《天生娇纵妃:王爷非诚勿扰》 第一章 我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庆元四百三十八年,三月。 京城巷子深处的一间小破屋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动不动躺在杂乱的稻香堆上,一双美目紧闭,身上华丽的衣饰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屋内四五个长相猥琐的大汉走过去围住昏迷的少女,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目光垂涎。 其中一个男人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开口道,“老大,这个女人真的能让咱们随便玩?”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着实有些狰狞可怖,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老子说的话还有假?上面吩咐下来的,我们只管拿钱办事!” “要是有人追究下来可怎么办?我看这女人的穿着来历好像也不小……” “怂包!一个女人失去了清白对家里是多大的丑事,谁会到处嚷嚷,最多自尽以全颜面……” “老大说的是。”几个男人一下子将心中的犹豫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就要去触碰少女曼妙的身躯。 “去去去!”刀疤男人一把拍走他们的手,猥琐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先让老子爽爽,待会儿才轮到你们!” 几个男人嘿嘿笑着,目光暧昧,“那老大你可得快点儿,别让兄弟们等急了。” “瞎说什么,去外边守着!” 见屋内只剩下他一个男人,刀疤男人满意了,望向少女的目光毫不掩饰其中的欲望,上前伸手就要触碰她。 少女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准备无误地钳制住那只欲行不轨的大手。 刀疤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咔嚓”一声,少女竟然将他的手腕狠狠地扭断! “啊!”刀疤男人痛得大骂,“小贱人,竟然敢扭断老子的手!” 墨浅十分嫌恶地将男人丢在了地上,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想要判断自己处于什么情况,才假装昏睡。 但这个男人刚才的行为就是在找死! 外面的几个男人闻声赶了进来,见自家老大脸色痛苦地捂着手,一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站着的墨浅。 这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人,竟然能将一个大男人的手给扭断?! “愣着干什么!”刀疤男人愤怒地大吼,“快给我教训这个小贱人!” 男人们得了命令,立即冲了上去。 墨浅微微冷笑,握紧拳头直击其中一个男人的面门,脚下一个回旋踢就把他踹飞了出去。剩下的三个男人一看,更加不敢大意,将墨浅团团围住,更是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其中一道刀锋直逼她的喉咙,墨浅直接拽过旁边的男人,迎上了那一击,顺势夺过了短刀,眼睛都没眨,十分快速地赏了每人一刀。 男人们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只见那少女站在尸体中间,手中的短刀沾满了鲜血,一滴滴滑落。 刀疤男人惊呆了,这是女人吗?竟然这么残酷,杀人毫不眨眼…… 他的心里随之涌上了无限的恐慌。 墨浅面无表情,一步步逼近他。 刀疤男人害怕得浑身打颤,拖着身子后退,“小姐,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墨浅停住了脚步,“理由?” “我告诉你是谁指使我的,只要你放过我……” “哦,不必说了。”墨浅随手将短刀飞了过去,正好没入他的胸膛,刺入他的心脏,“我知道是谁。” 刀疤男人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短刀,又看了一眼墨浅,终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墨浅看了满地的尸体一眼,呵,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斩草除根是她一向的做事手段。 脑海里不断涌上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墨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穿越了。 第二章 你好自为之1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某地下组织的金牌杀手,在一次新任务中遭受队友背叛,失了手,并且葬身火海……没想到上天却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穿越到了庆元丞相千金墨浅身上。 原主身为丞相府尊贵的嫡长女,幼年丧母,并不受父亲的喜爱,但她有将军府这样显赫的外家,内外嚣张跋扈,却是蠢笨无能,没什么心眼,经常吃继母冯氏和妹妹墨婉儿的亏。 这一回,正是墨婉儿嫉妒原主与三皇子慕容靖从小订下的的婚事,所以便找人将她打昏,扔给了那几个男人。 试问堂堂皇室会娶一个不清白的儿媳吗?别说是皇室,就算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也是断断不会要这样的女人的。在女子名誉比天大的古代,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只能自尽以全家族颜面。 此招可谓是十分阴毒。 墨浅的手紧了紧,推开门走了出去。即然让她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么,那些与她作对甚至伤害过她的人,她决不会心慈手软地放过。 踏出门口,墨浅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没什么异样后便准备离开。 一道戏谑的男声却忽然在头顶上响起,“啧,这么心狠手辣,真是个蛇蝎美人。” 墨浅脚步一顿,随即回头,便见一个男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衣袂飘飞。 她顿时警惕,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面前的男人一身墨紫暗纹华服,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一张俊美的脸,狭长的眸子深邃无比,尊贵的气质由内而外地倾泻出来,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这个男人是谁?看样子他应该是看完了全部的事情经过,而她竟然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一丝气息…… 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是留不得了,万一将刚才的事情泄露出去,定会惹出是非! 毕竟原主本来就是弱质女流,一下子杀死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更是匪夷所思! 这样想着,墨浅手腕一转,银光一闪,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胸膛。 “想杀人灭口?”男人眼眸微眯,侧身躲了过去,语气冰冷,“够胆。” “废话少说!”墨浅再次攻击,毫不手软。 双方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墨浅竟渐渐落了下风。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男人没有使出全部实力,但她还是节节败退,这样的情况十分不妙! 手中的短刀被男人击落在地,墨浅脚下一抬,狠狠地踹向男人的胸膛,不料对方好似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图,直接钳制住她纤白的脚裸,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整个人按在灰白的墙壁上。 她的背部被磕得生疼,转头便对上了男人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隐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危险! 果然在下一瞬,他面无表情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缓缓地一点点收紧。 墨浅顿时呼吸困难,使劲挣扎起来,却不能撼动男人半分。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个男人手里?她不甘心! 他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墨浅的脸色渐渐发紫,身体也软了下来,但却死死地瞪着男人,拼命地挤出了几个字,“我他妈……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就算死,也不让这个男人痛快! 谁知语音一落,脖间的束缚瞬间一松。 墨浅正想大口喘气,却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单手将她抱起,脚尖轻点,飞身上了屋顶。 “不许发出声音。”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要不然直接杀了你。” 小命都捏在他的手里,她还能怎么着? 墨浅自认为能屈能伸,当即点了头。 第三章 你好自为之2 下面忽然传来了一大片脚步声,两个人的目光瞬间追寻过去。 远远地走过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男人,还有一名女子带着丫鬟并肩而行,后面是一堆带着兵器的侍卫。 凭借记忆,墨浅很快地认出了那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夫三皇子慕容靖,而另一个正是自己的好妹妹墨婉儿。 呵,原来墨婉儿安排的这场大戏还没有演完,可惜戏台已经被自己给拆掉了。 “三皇子,我是亲眼看见姐姐被歹人拖进了巷子里,都是我没有用,没有保护好她……”墨婉儿面带忧色,一双美目里充满了自责,水波盈盈,却愈发惹人怜爱。 慕容靖见此心下一软,安慰道,“无事,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若是你被带走,我只怕会发疯。” “三皇子待我至此,婉儿实在无以为报……” “婉儿,你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三皇子别说这些话。”墨婉儿以帕掩唇,遮去自己的笑意,声音却是委委屈屈,“总归是要顾及姐姐,毕竟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又算个什么呢……” 慕容靖闻言哼了一声,不屑道,“墨浅沦落至此,失了清誉,如何做得了皇家的儿媳!待我禀明父皇,让他为我们赐婚即可。” “三皇子……”墨婉儿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慕容靖亦是含情脉脉,“婉儿,你不必担心……” 在屋顶上躲着的墨浅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果然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啊!”下方忽然传出了女人的一声尖叫。 墨浅不顾身旁男人异样的目光,直接掀开了一片瓦,朝屋子里看去。 屋内,墨婉儿脸色苍白地躲进了慕容靖怀里,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看着一地七横八竖的尸体,慕容靖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任谁都没有想到是墨浅下的狠手。 墨婉儿也没想到事情竟出了变故,没有让慕容靖看见墨浅受辱的模样,眸间划过一丝失望,但面上还是紧张道,“为何不见姐姐?该不会……” 慕容靖搂住她,安抚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平日里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如此记挂,不如我们通知官府,也多一支人手去寻你姐姐。” 墨婉儿闻言心中一喜,若是通知官府事情会更加闹大,不管墨浅现在人身在何处,被歹人掳走已经成了事实,看她如何清白自处! 慕容靖吩咐人将现场处理好,决定亲自将“受了惊吓”的墨婉儿送回府里。 墨浅冷冷地看着两个人远去的亲昵背影,低骂道,“狗男女。” 一个个的都没对她安什么好心,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冰冷地响起,不带任何感情,“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墨浅心里一惊,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危险人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脚下却是狠狠一滑,瓦片应声而落,整个人就要摔下去。 男人长臂一伸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就将她捞了回来,圈进怀里。 他们的距离很近,男人身上的气息强势地包围着她,鼻腔里满是他干净凛冽的味道。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他再次开口,漆黑的瞳仁深邃无比,对上了她的双眸。 墨浅不自觉有些小心翼翼,“狗男女?” 男人冷笑,“装傻?” 这一下墨浅明白了,敢情这男人是在算她诅咒他不举的帐!“废话少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墨浅也不乐意再和他绕弯子,直接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唔……” 她的声音忽地卡在了喉咙里,一颗药丸瞬间滑了进去,直接在嘴里化开。 第四章 天生骄纵1 “呸呸!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墨浅掐着脖子想要把药吐出来,却于事无补。 男人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勾了勾唇,“当然是好东西。” 墨浅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好东西?我呸!”当她三岁小孩儿?! “西域毒药,十天后,毒发时犹如万蚁噬身,穿肠烂肚,七窃流血……” “解药呢?” “为何给你?”男人的笑容十分愉悦并且恶劣,“十天之后,我会去给你收尸。” 话音刚落,他足尖轻点,直接丢下墨浅一个人飞身远去。 她顺手就抄起一片瓦砾砸了过去,却是落了空,隐约还能听见男人挑衅一般的笑声。 墨浅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 傍晚,丞相府的大厅内,坐在主位上的墨瀚文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并斥责着下面的护卫,“怎么还没有找到大小姐,加派人手,快去找!” 他并不喜欢逝去的原配蒋氏,所以连着不喜欢墨浅这个嫡长女,但毕竟她和皇子婚约,若是出了事恐怕会震怒龙颜,另一边和蒋家也不好交待。 冯氏见此,亲手端了热茶上去,忧心道,“老爷,莫要急坏了身子。” 墨婉儿也在一旁劝道,“爹爹,您别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墨瀚文闻言心中熨贴了几分,但仍是眉头紧锁,“我能不着急?墨浅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死丫头!” 若是出什么事,他的脸往哪里搁? 冯氏的眸间快速地划过一丝阴毒,很快消失不见,“老爷,大小姐是被人带走,又已经这么久没有消息,恐怕清誉己经不保……” 墨瀚文顿时转脸看她,一张脸收敛了表情,“你什么意思?” 冯氏只看着他不吭声,但墨瀚文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是啊,一个失去清誉的女儿只会给家族蒙羞,惹皇室不快,若是寻不回来,便当她死了,若是寻了回来,为了家族颜面和自己的前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 墨瀚文的眼睛里快速地掠过一丝杀意。 冯氏和墨婉儿互相对看了一眼,手帕掩住的唇微微勾起。 墨浅,这一次无论怎么样,你都逃脱不了! 几个人心思各异,却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熟悉的女声传了进来—— “今日是怎么了?大厅倒是热闹。”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少女款款走了进来,一身绿箩纱裙,裙摆飘逸似带着风,简单束起的发髻上不过只点缀了一支玉兰簪子,却显得格外地清新脱俗。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正是墨浅无疑。 冯氏母女的表情瞬间一滞,墨婉儿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是有人救了墨浅,但冯氏已经打点过门口的守卫,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进来,让她的不洁坐实……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瞧妹妹说的。”墨浅笑了笑,眼角眉梢却像是结了霜,让人心底一寒,“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呢?还是妹妹不希望我在这里?” 她是怎么进来的?拜冯氏母女所赐,她是爬墙进来的!冯氏反应过来,缓声道,“你妹妹也是担心你。” “哦,是吗?”墨浅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震惊过后,墨瀚文立刻对墨浅板起了脸,怒道,“孽女!你这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 “父亲在说什么?”墨浅故作惊讶,美目里的疑惑显而易见,“女儿不是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好好的吗?” 墨瀚文明显一愣,又道,“你的院子里根本没看见人,而且你妹妹却说亲眼看见你……”墨浅不慌不忙地看了墨婉儿一眼,似是忽然想起来一般,道,“兴许是妹妹看错了,原是今日女儿到库房里清点娘亲给女儿留下来的东西,竟在库房里睡着了,让爹爹担心是女儿的不是……” 第五章 天生娇纵2 有些身份的人家,谁会去搜查小主子的私人库房呢?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墨婉儿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下气,忍不住大声反驳,“我亲眼看见的,怎么会有错!” 她可是亲自看人打晕的墨浅,亲自派人送出去的! 冯氏赶紧悄悄地掐了一把她的腰,暗示她不许说话。 墨浅的所有话都能圆上,而且墨瀚文的态度明显希望她说的是真相,这个时候开口,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丝刻意之嫌! “若是真有什么事我还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墨浅委委屈屈道,“父亲若不信,便叫来府中护卫,哪一个是见我出过门的?” 原主的确是没有出门,而是被墨婉儿和冯氏打晕后悄悄送出去的。 墨婉儿还想再说话,却被冯氏给按了下去。 墨瀚文此时也是完全信了,心中畅快无比,相府颜面,以及得罪皇室和蒋家的事情从根源上得到了解决,因为墨浅根本就没有出事! 此时,他竟有些怨起冯氏母女,不好好搜寻竟让他白白担心一场。 看见墨浅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冯氏母女均是失望透顶。 墨浅特地在她们二人面前转了一圈,“夫人见我平安无恙,似乎有点失望?” 墨瀚文正好转脸,敏锐地捕捉到了冯氏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尽的一丝失望之色,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很快串通所有事情,开始怀疑冯氏。 世家里的主母谁没点手段?他又不傻,平日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却清楚得很。墨浅虽不是冯氏亲生,但也不该用这种方式作践她。先不说墨浅还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联姻棋子,坦白说她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他不仅丢了脸,得罪了皇家,和蒋家也会结下不解之怨! 蒋家是将门世家,地位尊贵,功勋累累,更是十分看重墨浅这个外甥女。 到时候,谁能落着好? 宅中妇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墨瀚文气得重重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墨浅面带笑容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冯氏母女,故意学着墨瀚文的语气道,“你好自为之!” 墨婉儿差点没被气死,冯氏亦是攥紧了袖子下的手。 墨浅欣赏完她们的失态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呵,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晚墨瀚文便去了一个小妾的房里,没有留宿在正院,冯氏这一边更是不痛快,上上下下布满了阴云。 墨婉儿为着今日的事,气得一连砸了好几套瓷器,一改在慕容靖面前的温婉,漂亮的脸都有些微微扭曲,“墨浅那个贱人竟然毫发无伤!” 到底是谁杀了那些人救了她! “左右人全死了,算是死无对证。”冯氏却是冷静了下来。 “可是我不甘心!” 她自认为样貌才情样样都比墨浅出色,又同是嫡出,凭什么墨浅就处处压上她一头,平日里就在她面前耍威风,现在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有与三皇子从小订下的婚约……种种好处都落在了对方的头上,她怎么会甘心! 冯氏看了她一眼,却是面无表情地缓缓道,“不急,总会有机会置她死地。” 她总觉得今日墨浅的表现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哪里会想到那具身体里早已经换了个灵魂。这几天,墨瀚文派人送了好几次东西,算是对墨浅错过的歉意,隐隐也有做给冯氏看的意思,冯氏这边也只能派人送东西过来,做做表面功夫,却是没敢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总之,日子风平浪静,墨浅惬意之余不免就担心起那一日吞下的毒药是否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而且死相奇惨。 第六章 天生骄纵3 她倒没什么不适,但还是暗中寻医,却被告知身体一切正常,愣是没找出半点中毒的迹象。 这让墨浅越发怀疑那个男人是唬她的,稍稍放了心,但还是暗中寻找男人的踪迹,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春光明媚。 墨浅正懒懒地在院子里晒太阳,便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月儿捧着一个箱子进来,放在自己面前,“小姐,奴婢今儿一早就在院里发现了这个箱子,却不知是何人送来的……” “哦?”墨浅眯了眯眼,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我瞧瞧。” 这是一只檀木箱子,外边雕刻着精美的兰花纹路,不大不小的样子,份量也不轻,看起来价格不菲。 墨浅很敏感地闻到了空气里的一丝血腥味。 她迅速地打开,看了一眼后又迅速地关上了箱子,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月儿有些咋舌,一时也没看见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墨浅几乎立刻想到了送这个东西的人——只能是那天的男人! 送这个东西来是想告诉她什么?威胁,警告,或者是暗示? 沉默了好一会儿,墨浅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月儿,找人把这个檀木箱子送到二小姐的院子门口。” 月儿也没多问,应了声是便捧起了檀木箱子。 墨浅不忘叮嘱道,“你不可擅自打开,切记要悄悄的,别让他们发现是谁。” “奴婢知道了。” 看着月儿离去的背影,墨浅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正院门口,刚办完差事的小丫鬟很眼尖地看见了那只精美的檀木箱子,赶紧捧起来跟献宝似地去了墨婉儿的房里。 “二小姐,你看看,奴婢在院门口捡了什么好东西?”那小丫鬟笑得几分讨好。 “院门口捡的?”墨婉儿正在照镜子,闻言皱了皱眉,训斥道,“怎么什么东西都捡回院子里?有没有规矩!” “小姐,奴婢错了……”小丫鬟立即求饶,二小姐惩罚下人的手段实在令人害怕,她忍不住又小声道,“奴婢见这檀木箱子好看,想着该不会是谁讨好小姐的礼物……” 听她这么说,墨婉儿挑挑眉稍,看了看那檀木箱子,一眼就知道绝非凡品,心下也生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放下吧。” 想必打开看看也没什么打紧。 小丫鬟听话地将檀木箱子放在桌子上,墨婉儿由着她擦了手,才上前去准备打开。 箱子打开的一刹那,墨婉儿眼前顿时一片血色,里面的东西让她惊恐得失声尖叫,惊慌失措地将整个箱子掀在了地上。 腥臭的血液溅了一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掉了出来,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才停住,狰狞的脸正好对着墨婉儿,一双翻白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正是她派出去害墨浅的刀疤男人! “啊!杀人了!”小丫鬟见此竟是疯了似地尖叫,拼了命地跑了出去。 墨婉儿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眸子里全然是惊恐之色,她总觉得那双翻白的眼睛一直在瞪着她,带着无限的怨毒气息,浓重得快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终于忍不住狼狈地哭起来,“快来人!快来人!” 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即使再如何心狠手辣,并且也在那一日见过那些人的尸体,但那也不过是匆匆一瞥,慕容靖便护着不让她看见,哪里如此直面地接触过这么血腥的画面……这样的视觉冲击力显然要大上许多倍。 冯氏闻讯带着丫鬟婆子赶过来,又是尖叫此起彼伏,一阵手忙脚乱。 此时的墨浅正坐在正院的墙上,欣赏着这一出好戏,心里是无比的畅快,冲散了这几日因为那个男人带来的阴郁情绪。 而墨婉儿在这一场惊吓后便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削瘦了不少。 第七章 天生娇纵4 墨婉儿病好之时,正逢上皇后在宫中办的春日宴,邀请京城世家里的女眷进宫赏花,冯氏母女和墨浅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出门之际,墨婉儿的气色还不是很好,还是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墨浅瞧着心底畅快,对她笑吟吟道,“妹妹身子大好了?” 墨婉儿忍住了抓花对方的脸的冲动,冷冷道,“不劳姐姐挂心。” 她敢说那个檀木箱子的事绝对和墨浅这个贱人脱不了关系! 墨浅无所谓她的态度,脸上笑容依旧,“那就好,还望妹妹莫辜负了这好春光啊。” 看着对方婀娜离去的背影,墨婉儿咬了咬唇,墨浅,这一场春日宴,我定叫你有去无回! 进了宫,墨浅便按着规矩跟在冯氏后面对着皇后和妃嫔行了礼。 皇后已经年近四十,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却并不受皇帝的宠爱。而冯氏的妹妹冯贵妃虽没有子嗣,却是椒房独宠,圣眷正浓。 墨浅很明显地感觉到冯贵妃多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不善。 呵,她倒要看看,冯氏这一家子准备了什么招等着她呢。 落座之后,冯氏和冯贵妃上前去亲亲热热地说话,而墨婉儿则是和几个交情好的闺中小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原主的人缘本来就差,在墨婉儿的推波助澜之下变得更差,这下更是没有人愿意和她同坐一桌,墨浅也乐得自在。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春日正好,可是总少不了一些不安分的人。 “婉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墨婉儿这一桌忽然有人提了一句。 “我不碍事,不过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惊吓,病了一场,许是没好利索吧。”墨婉儿掩帕轻咳了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眼神却是望着不远处的墨浅,带着丝丝惊恐。 不小心受了惊吓?世家里的弯弯道道谁都明白,更何况墨婉儿还有一个处处看她不顺眼,嚣张跋扈的姐姐…… 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在了墨浅的身上,带着厌恶和愤怒,以及打抱不平。 墨浅简直想为墨婉儿的演技拍手叫好! 一个身穿鹅黄衫裙的少女霍地站起身来,指着墨浅道,“婉儿,是不是她害你变成这样的?” 墨婉儿咬了咬唇,“不是的,是我自己……”一副不敢说出来的模样,妥妥的一朵白莲花。 墨浅瞧了一眼那个出头的少女,正是林尚书家的三小姐林宛如,平日里最喜欢打抱不平。 林宛如怒视着她,“你身为姐姐,却经常欺负幼妹,品性怎么如此之坏!” 下面立即有人附合起来,“是啊,太过分了。” “怎么能这样。”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墨浅的嚣张跋扈……” 墨婉儿以帕掩唇,静静地等待着墨浅发怒失态,得罪众人,以往这一招百试不爽。 若是原主只怕早就冲上去怒骂一顿,恐怕还会打起来,可毕竟墨浅不是原主,她怎么会让墨婉儿如愿? “敢问各位,是哪一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墨浅语气闲适,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林宛如瞪着她道,“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不是说了没有吗?你是说墨婉儿在撒谎?” “她是怕你才不敢说的。”林宛如又看向墨婉儿,“婉儿,你别怕。” 墨婉儿微微抖动着肩膀,“我…我……”硬是“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但她姿态柔弱、天生丽质,各种条件聚合起来,才得以发挥楚楚可怜的功效,很快让众人态度倾向了她。 墨浅忍不住笑出声,“同是嫡出,若是我欺负她,人家还有个母亲为她讨回公道,有些人何必紧巴巴的追上来做别人的棒槌呢。” 第八章 薄礼可还中意1 众人顿时没了声音,倒是林宛如气红了脸,“你说谁是棒槌?” “我也不知道。”墨浅眨了眨眼睛,“谁是谁知道。” 周围顿时发出了几声压抑的笑。 “你……”林宛如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墨浅一眼,坐了下来。 如今她也回过了味,她本和墨婉儿交情不深,只是看不惯墨浅平日里作派,现在想想墨婉儿一直不肯表明态度,却让她当了出头鸟,可不是有几分“棒槌”的意思? 林宛如觉得自己被利用了,顿时离墨婉儿远了些。 “宛如,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墨婉儿见状赶紧解释,却于事无补。 众人皆是像林宛如那样的想法,毕竟刚才她们见她一副可怜样儿还说了好几句打抱不平的话呢,谁知这墨婉儿竟是想把她们当傻子,于是也离了墨婉儿远些。 墨婉儿竟然是一下子被孤立了,顿时气得脸色扭曲,瞪着墨浅咬牙道,“墨浅,你不要太得意!” 墨浅勾了勾唇线,眸子里尽是挑衅之色,“没办法,天生骄纵。” 这一场春日宴,说穿了就是变相的选妃宴。 庆元帝子息单薄,膝下只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已经成年的皇子便是太子和三皇子。三皇子从小与墨浅订下婚约,而太子却是没有婚配,还有一个煜王——庆元帝最宠爱的同胞弟弟也没有成家。 墨浅正想着,便听见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皇上驾到!” 众人行礼过后,又一阵小小的骚乱,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也过来了。” “后面好像还有人!” “是煜王!” 毕竟还是心有期待的少女,竟当下就整理起了发髻和衣饰。 墨浅远远地看过去,为首的太子眉如远山面如冠玉,倒是继承了皇家人的好相貌,谦润温和的气质由内而外地随着淡金色的袍子倾泻出来,倒是引人好感。 但皇家里谁又像表面那么简单呢? 一行人越来越近。 后面的三皇子慕容靖只看了墨浅一眼,目光里落是厌恶,转眼又望向了墨婉儿的方向。 两个人的目光难舍难分,含情脉脉。 墨婉儿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挑衅似地看了墨浅一眼,眉目间夹杂着掩饰得极为拙劣的得意。 墨浅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又不是原主,犯不着花痴慕容靖,像以前一样为他要死要活的。 待看见走在后面的那位煜王时,墨浅能够清晰地听见少女们清一色的吸气声,抬眼一瞧,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张脸她记忆深刻,正是那一日钳制她的男人!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煜王慕容煜,先弟第九子,庆元帝的胞弟! 十四岁便进了军营,六年来从士兵做到了元帅,打了无数胜仗,身上是实打实的军功,更是被封为庆元的战神,敌军亦是闻风丧胆不敢来犯。 如今太平盛世,庆元帝念起生性冰冷的弟弟,开始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一卷圣旨便把他召回了京城。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慕容煜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彼此不动声色地移开,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墨浅隐隐有一个不妙的预感,她不会是摊上大事了吧? 这一边的庆元帝上前和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后,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弟弟给她行了礼。毕竟他们是少年夫妻,总有患难与共的情分在,即使他再怎么宠爱冯贵妃,也还是会尊重皇后。 男人们不过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御花园,少女们倒是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第九章 薄礼可还中意2 墨浅坐了一会儿便看见前面的墨婉儿表情异样,不知和冯贵妃说了些什么,竟然是离开了御花园,她想了想,也寻了个由头离开,悄悄跟了上去,看看对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墨浅跟着墨婉儿走了出去,行至一片竹林前,忽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侧面袭来,她本能退几了步,但已经闪避不及,明显地感觉到脖子一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 她反应快速地往上一抓,竟是一小片翠绿的竹叶! 墨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伤口极浅,却还是渗出了血丝。 看来这个出手的人还没有想要她死。只是不知道是谁,功力如此深厚,小小的一片竹叶竟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 正想着,便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浅转头一看,却见慕容煜站在稀松的竹林里,墨紫色的衣袂勾勒出他修长高大的身影,宛若收拢翅膀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果然是冤家路窄! 墨浅左右一看,四周并没有人,只有风吹过竹时的沙沙作响。就这么一丁点时间她就已经把墨婉儿跟丢了。 慕容煜人越近,便越是给她一种压迫感,但墨浅还是毫不畏怯地直视他的锐利的双眸,“我出来散步。” 他看着她,犀利的审视融在墨黑的瞳仁里,仿佛一眼就看透她一般,“薄礼可还中意?” 墨浅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檀木箱子里血淋淋的人头,果然是这个男人干的! “毒药是假的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慕容煜亲眼看见她杀了那几个男人,难保不会泄露出去引起是非,就算没有人信,被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盯上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煜忽然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谁告诉你是假的?” “我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而且大夫也说了没有异常情况……” “这鱼息丸虽是至毒,但前期确实无任何反应,”慕容煜看着墨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唇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今日正是第十天,毒发之日。” 话音刚落,墨浅忽然脸色发白,腹中一阵绞痛,脚下也有几分发软,只能微微弯腰捂住腹部。 靠,说什么来什么,居然这个时候毒发? 许是她的痛苦神色太过真实,慕容煜皱了皱眉,“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墨浅痛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咬唇。 慕容煜眉毛皱得更紧,“你到底怎么了?” 她小声道,“我要死了……” 他似是没有听清,俯身凑近她。 墨浅眸色一凛,直接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上,慕容煜一时没有防备,被她压了个结实。 墨浅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脖子,嘴里含糊道“我去你的,老娘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慕容煜脸色黑得发沉,“放开。” 墨浅嘴里满是血腥味,“不放。”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牙齿震碎。” 墨浅咬得更用力了,靠,命都没有了,还要牙齿做什么? 慕容煜抬手就缷了她的下巴,然后起身把她从自己身上丢开。 “唔…混蛋……”墨浅坐在地上,忍着泪花扳正了自己的下巴。 她“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鲜血,又要扑上去。 慕容煜忍无可忍地把她拍向了一颗竹子,“你在发什么疯?” 墨浅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现在毒发,死之前也要咬下你几块肉!” 慕容煜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毒发?” “装傻就没意思了,我现在肚子疼死了。” “那不是毒药。” “你说什么!”墨浅震惊,“那你喂给我的是什么?” “八皇子塞给我的糖丸。” “你你你!”墨浅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竟然一直在耍着她玩! 第十章 薄礼可还中意3 慕容煜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出息。”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那我为什么肚子疼?” “你的裙子上有血。”慕容煜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你葵水来了。” 墨浅呆了一下,才明白“葵水”说的是什么,低头一瞧,裙子上面果然沾上了不明血迹,与此同时,她很明显地感受到身体最私密的某个地方涌出的一小股暖流顺着大腿滑下…… 墨浅顿时尴尬起来,脸色微红。 谁知道这具身体竟然十六岁才来初潮,又偏偏再这个节骨眼儿上来访,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只以自己是毒发了,哪里会想到别的? 慕容煜倒是十分淡定,还欣赏了一下她的囧态,才道,“你去皇后那里换衣裳。” “哦。”她只能跟在他后面。 这里离皇后住的景仁宫倒是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 恰巧皇后也以身体不适离开了春日宴,刚好回到景仁宫,有墨浅这个外人在,也用不着避嫌,询问了一下墨浅后,便给她叫了太医安排处理了。 倒是皇后看见慕容煜脖子上的伤口时吓了个不轻,“煜王,你的脖子……” 虽然鲜血随着时间凝结了,但伤口还是有些狰狞。 慕容煜有些漫不经心道,“被疯狗咬了一口。” 刚走到门槛的墨浅听到这句话顿时脚下一崴,随后更加加快了脚步。 皇后看了墨浅的背影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人过来给他做伤口包扎。 慕容煜有些冷淡,但并没有拒绝。 一个漂亮的宫女端着托盘上的药物走到慕容煜身旁,准备动手给他上药。 看着他俊美无双的侧脸,她的脸色发红,连指尖都有些打颤。 慕容煜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漠道,“换个太监过来。” 宫女的脸色顿时发白,眼睛里擒着泪花,咬唇道,“王爷,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滚。”他对这些女人吝啬得不想多说一个字。 皇后见状便挥手让她下去,换了一个小太监上来,心中却暗道,煜王生性冰冷,不喜女人接近,那为何又对墨浅多加照顾呢? 墨浅换好衣裳后还喝了太医开的一碗中药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出来的时候,慕容正好起身。 墨浅有些心虚地没敢看慕容煜脖子上缠的绷带。 “走吧。”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先行出了大殿。 墨浅没想到皇后也一道和他们出了景仁宫,说是出来走走,一路上和她说着话儿。 墨浅面上应着声儿,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多年不受宠爱却能在皇宫屹立不倒的皇后,看起来贤良,定然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几人正走到一大片假山前,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声响。 越近便听得清晰,那声音似痛苦似愉悦,低而婉转,似是刻意压抑住的,但却十分地勾人,伴随着男人一声又一声的粗喘…… 皇后脸色一变,正要怒斥,便被墨浅一把捂住嘴扯了过去,低声道,“皇后娘娘得罪了。” 几个人躲一块假山后,正好瞧见了在密集的草丛里苟合的男女。 慕容煜毫无情绪道,“慕容靖。” “还有墨婉儿。”墨浅放开皇后,接口道,“娘娘,您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靖是庆元帝最宠爱的儿子,虽然生母已逝,但却拥有齐国公这样强大的外家,是帝位的最大竞争者,但如果在大庭广众下出了这样丢人的事,肯定会失去圣心…… 皇后深深地看了墨浅一眼,最终一声不响地往御花园走去。 “你的表现还真是让我意外。”慕容煜轻啧一声,“那里一个是你的未婚夫,一个是你的亲妹妹,感觉如何?” 第十一章 好一对野鸳鸯1 墨浅朝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姐夫和小姨子,就是刺激!” 这样的表情可以说的算是粗俗,没有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但慕容煜竟然莫名地觉得很讨喜。 “要是有瓜子就好了。”墨浅不是什么纯情少女,看得津津有味。 慕容煜面无表情道,“就这么好看?” “难得嘛。”墨浅目不转睛,“免费的现场春宫戏,不看白不看。” 那胸,那腿,那屁股…… 慕容煜忽然扳过她的肩膀,猛地将她按在了假山上,凑近她的耳朵,“让你亲身体验一回岂不是更好?”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脖间,让她忍不住抖了抖,小声道,“慕容煜,你疯了?” 慕容煜直视她明亮的眼眸,没有说话。 墨浅瞧了瞧他的神色,又道,“啊,我明白了。这么香艳刺激的场面要是你受不了的话,就到一边自行解决去……” 慕容煜的脸色黑了黑,“你懂得可真不少。” “小意思,男人嘛,你懂我懂大家懂,可别把自己憋坏了……”墨浅完全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慕容煜盯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唇,又想起方才她一口咬上他脖子上的触感,柔软,酥麻,疼痛…… 他低头就堵上了她张张合合的唇,一步步攻城略池,强势而霸道地卷走她口中的所有气息。 墨浅被吻得头脑发晕,四肢发软,心里大骂慕容煜禽shou,竟然在这个时候乱发情!靠之! 一吻过后,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草丛里的那一对男女似是完了事,开始说起了话,墨浅的注意力顿时又被吸引了过去。 墨婉儿依偎在慕容靖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儿,声音娇媚得快要滴出水来,“王爷,你什么时候才和姐姐退婚?人家的身和心可全部都给你了。” “婉儿你别急,过几日我便向父王提。”慕容靖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几下。 墨婉儿却是扭过了头,“总是过几日过几日,你要我等到何时?你不知道我在丞相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姐姐总是欺侮我……” “婉儿,今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慕容靖深情地保证,又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既然还有力气,那就再来一次……” 草丛里又传出了有节奏的响动。 “春天到了。”墨浅忍不住感叹,“好一对野鸳鸯啊!” 远远地,便见皇后与庆元帝并肩而行,后面跟着几个皇子公主,还有一堆女眷,好不热闹。 墨浅赶紧推慕容煜,“你快走快走,他们来了。” 慕容煜不悦地皱眉,“偷情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走?” 闻言墨浅心底竟然莫名地划过几分心虚,“待会看见你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快走!” 慕容煜看了她一眼,还是用了轻功,飞身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屋顶。 见人一走,墨浅直接扯开嗓子大喊,“啊!” 草丛里愈战愈勇的慕容靖被狠狠吓了一跳,身下一软,直接一泄千里。 墨浅跳进了草丛里,瞪大了眼睛,手指着慕容靖和慕婉儿,“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你们对得起我吗!” 慕容靖顿时恼羞成怒,斥道,“墨浅,你给我闭嘴!” 墨婉儿害怕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众人闻声赶了过来,见此场面都发出了唏嘘声,不少女眷都羞红脸,背过身不敢多看。 此时两个忘情的男女才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地遮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身体。 庆元帝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怒吼道,“孽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家的颜面何存!” 第十二章 好一对野鸳鸯2 见事情变成了这样,慕容靖狠狠地瞪了墨浅一眼,而后将墨婉儿护在了身后,“事到如今,儿臣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儿臣与婉儿情投意合,要娶婉儿为正妃!” 墨婉儿在他身后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不知廉耻!”庆元帝闻言怒气更甚,一脚把慕容靖踹倒在地,“把他给我押到皇家祠堂!”说罢甩袖而去,竟是看都没有看墨婉儿一眼。 “婉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慕容靖挣扎着,还是被侍卫拖走了。 墨浅微微弯唇,抬眼便撞见了太子深邃的目光。 太子对她意味不明地一笑,随后离开去追了庆元帝。 现场众人看着墨婉儿的目光充满了轻视,厌恶,鄙夷……虽然碍于皇后在场沉默着没有吭声,心中早已经翻起了无数风浪。 啧啧,墨家二小姐竟然抢了姐姐的未婚夫,还做出苟合之事被这么多人撞见…… 皇后的脸上依然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皇上和本宫自会处理好这些事情,本宫今日设了晚宴还给各位‘压惊’。” 众人心中皆是一跳,心知皇后这是要留人了,谁叫她们好死不死地就撞见了这事儿,关乎着皇室的颜面。 想到这里,她们不由得恨上了墨婉儿,竟然这么不要脸地勾引靖王…… 墨婉儿被众人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却只能咬唇忍着,眼睛红了一圈,像是受什么了天大的委屈。 冯贵妃和冯氏匆匆赶过来,见她这个模样,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的目光中隐含着淡淡的不屑,“冯贵妃应该问问墨二小姐做了什么好事?” “姨母,娘亲,我是被人害了!”墨婉儿大声辩驳着,双眼通红,忽然手指向了墨浅,“一定是她,一定她害的我!” 墨浅迎上她的目光,“那你说,我为何要害你?” “你嫉妒我和三皇子情投意合,所以设计害我……” “可笑至极。”墨浅冷冷一笑,“那么,是我逼你和三皇子约会?是我逼你脱衣服?还是我逼你亲他……” “墨浅。”皇后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但众人的心里都无比地敞亮,墨浅的话虽然露骨,但却都是大实话,这墨婉儿也太不要脸了,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 这样想着,众人又为墨浅掬了一把同情泪。 墨浅还不知道自己获得了无数同情分,就被皇后叫着离开,众人也跟在了后面。 冯贵妃看着她们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 宫灯通明,灿若星辰,但被皇后留下来的各个家族的女眷们却无心欣赏,心中忐忑不安。 皇后一身威仪坐在凤座之上,恩威并施地敲打着众人,今日之事不可胡乱说出去,以免损了皇家颜面。 其实她心里也着实有些憋闷,若不是庆元帝所嘱咐,她才不会这样粉饰太平过去,看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没有忘掉那个死去的女人,就连她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还是护着他,疼爱不少一分一毫…… 不过,这该做的她都做了,后面的事态发展可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坐在皇后身旁的冯贵妃铁青着一张脸,脸色不豫,如蛇一般阴毒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下面的墨浅身上。 墨浅当作没有看见,丝毫不惧地上前,故意问道,“贵妃娘娘,夫人和妹妹呢?怎么不见她们?” 冯贵妃咬牙,一字一顿道,“她们身体不适,在本宫殿中休息。” 也是,出这样的丑事,冯氏和墨婉儿也没脸在众人面前晃荡。 墨浅仍是笑意盈盈,脚下却不知忽然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失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冯贵妃的身上。 第十三章 毒蛇 “啊!”冯贵妃尖叫一声,被墨浅结实地压倒在地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墨浅赶紧把冯贵妃扶了起来,脸上一派诚惶诚恐,“哎呀,贵妃娘娘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冯贵妃发饰凌乱,整个人都有些发晕,屁股摔得生疼,正想发怒时,便听见皇后在一旁道,“你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的?快向贵妃赔个不是。” 不止冯贵妃和墨浅,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惊讶,皇后娘娘与墨浅并无交集,为何会帮她说话?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皇后想的却是今日墨浅与慕容煜的交集,若真有那么一层关系,倒不如让她先卖墨浅一个好。 “贵妃娘娘,对不起。”墨浅很快反应过来,十分真诚地向冯贵妃赔罪,管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递到面前的台阶不下白不下。 皇后都开了口,她再与一个“孩子”“小辈”计较不是量得太刻薄和没有气量,传到皇上那里可不怎么好听。 “无碍。”冯贵妃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挥手让墨浅退下。 皇后看着她那张气得微微扭曲的脸,心情愉悦。 冯贵妃盯着墨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香囊,又看向对方腰间的锦囊,却并没有发现被调换,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这才放下了心,哼,料想墨浅也不会想到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冯贵妃紧皱的眉毛才略略舒展了些。 墨浅察觉到却恍作不知,接过宫女的湿帕擦着手,眼底却划过了一丝冷意。 若不是慕容煜临走时提醒她香囊有问题,恐怕她还真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香囊里全是蛇草碎末,气味香甜,极其吸引毒蛇。若是引出了毒蛇,她被咬上一口一命呜呼,查出香囊的问题也只能判她活该,若没被咬伤,带着这类危险的东西进宫威胁到贵人们的性命,也是难辞其咎……想到这个香囊是身边的人戴上的,自己还毫不知觉地戴了一整天,墨浅的眸色更冷。 而刚才她往冯贵妃身上一撞,的确是故意为之,但她并没有调换香囊,而是将手中的蛇草碎末全部散在了对方的身上。 谁种下的这个因,便由谁来食这个果吧。 冯贵妃等到了时机,悄悄地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悄悄离开了晚宴。 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太监提着箱子悄悄地打开放在了角落里。 箱子里悉悉索索的响动隐没在众人的说话声里,并不引人注意。 几条颜色鲜亮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爬了出来,盘旋着,游荡着,搜寻着它们喜欢的气息。 冯贵妃弯了弯唇,诡异的笑意渐渐加深。 “啊!这里有蛇!”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毒蛇,尖叫了一声,女眷们顿时花容失色,乱作一团。 皇后脸色微变,但还是镇定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快叫侍卫进来!” 在场的女眷均出身高门,若是有什么闪失,怕是对朝堂重臣们都不好交代…… 几条蛇扭动着身子肆意前行,绿豆般的眼睛闪着幽光,嘴巴微张,露出了雪白尖细的毒牙…… 女眷们不停地往后退,也顾不得踩脏了裙摆,生怕这几条毒蛇盯上自己,受到致命的蛇吻。 墨浅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也跟着众人退后。 倒是冯贵妃坐在原地不慌不忙,出奇的冷静,高傲的目光似是有些不屑众人的胆小和惊慌,对皇后的强自镇定更看不上眼。 她知道,这几条蛇最终会攻击的人,只有墨浅。 第十四章 云嘉郡主 女眷里的一个命妇实在太过害怕,竟直接丢了一张椅子过去,想要砸死那几条毒蛇,却是没有命中,反而激怒了它们,甩着尾巴就朝她靠近。 命妇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 谁知一阵夜风吹过,毒蛇们似是嗅到了某种香甜的气息,竟齐齐地调了头往上面爬去。 冯贵妃正在人群中搜寻着墨浅的身影,却猛然听见几声惊恐的呼声,皱眉转脸,便见几条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游行到她的跟前,还没反应过来时,几条毒蛇已经往前一扑,狠狠地咬住了冯贵妃的小腿。 “啊!”冯贵妃惨叫一声,顿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翻倒在地时,又被几条毒蛇咬了好几口。 众人都惊呆了,但却犹豫着不敢上前,毕竟她们也是身娇肉贵的主儿。 直到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挥剑斩杀了几条毒蛇,众人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庆元帝听说此事,匆匆地赶到了景仁宫,便见大殿上血迹斑斑,而他的宠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庆元帝顿时心疼得紧,快步走过去,怒斥道,“冯贵妃受了伤,怎么让她一个人躺在这么冰冷的地上!皇后,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没想到庆元帝一来就将她骂得劈头盖脸的,根本没有给她留一丝颜面! 庆元帝正想抱起冯贵妃,便听见一道制止的声音,“皇上,万万不可!” 庆元帝皱眉抬眼,见是墨浅开的口,想起自己儿子干的浑事儿,语气缓了缓,但还是带着凌厉,“告诉朕有何不可?” 墨浅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却不失恭敬和真诚,“贵妃娘娘是被毒蛇咬伤,此时若强行移动她只会让毒素扩散,后果不堪设想。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贵妃娘娘好,嘱咐我们不许乱动,还叫上了宫中的所有太医,想来现在应该快到景仁宫了。” 皇后替她解过围,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她自然也不吝啬帮对方一把。 话音刚落,十几名太医正好匆匆地赶到大殿,行礼之后,便给冯贵妃吃下一颗药丸后才安排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抬进内殿。 庆元帝见此心中瞬间多了几分愧疚,“皇后,是朕太心急,错怪你了……” “冯贵妃出了意外臣妾心里也不好受……”皇后适时地做出委屈的模样,抿了抿唇,似是隐忍道,“无事,只要皇上相信臣妾便好。” 庆元帝闻言更是愧疚,想到自己亏欠了这个正妻太多,少不得要好好安抚一番。 众人这一回倒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庆元帝离开后才得以出宫。 冯贵妃这一回可算是元气大伤,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觉得和墨浅这个贱人绝对脱不开关系,只是当时她不省人事,此事竟被皇后找了两个替罪羊后就了结了,平白失了牵扯墨浅的机会。 只是她恢复康健仍需要一些时日,只能在心里狠狠地记对方一大笔,来日再好好地算帐! 另一边,尽管庆元帝极力压制,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三皇子和未婚妻妹妹在宫中公然偷情的事还是流传开来,两个人的名声可算毁了大半。 庆元帝也对慕容靖十分头疼,他是自己毕生挚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他自然宠爱他,什么东西想都给他最好的。 他给慕容靖从小和墨浅赐婚,正是想墨浅背后的蒋家推给慕容靖。谁知对方却不明白他良苦用心,丝毫没有领情,反而固执地要娶墨婉儿。 墨婉儿什么出身?她母亲虽和冯贵妃同出一脉,但却出身小门小户,哪里上得了台面,更是没有半点助力。若说当个妾宠爱尚可,但慕容靖却一心要和墨浅解除婚约,娶她做正室…… 第十五章 救人 慕容靖被罚跪在皇室祠堂里三天三夜,却固执得不肯让步,铁了心地要娶墨浅为正妃,最后病倒了。 庆元帝也无法,只得一卷圣旨下去,将墨浅的名字改成了墨婉儿。 丞相府里。 “看你生的好女儿!”墨瀚文气得一手挥掉桌上的茶具,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冯氏在一旁红着眼睛道,“老爷,我们丞相府嫁哪个女儿不是嫁,也不是非要大小姐……” “你懂什么!”墨瀚文怒吼,“你的好女儿做了这样的丑事竟然还不知道悔改!” 害得他一上朝就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人指桑骂槐说家风不正! “老爷可别忘了,婉儿也是你的女儿!”冯氏忍不住反驳,“她是要做皇子妃的人,说不准将来还能当上皇……” “啪!”墨瀚文一巴掌甩到了冯氏的脸上,顿时让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冯氏还有些发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墨瀚文刻意压低的声音,“你一个妇人别妄议朝政,皇上仍然康健,太子还在其位,小心祸从口出!” 他站的位置虽高,但若稍一不慎便会跌得更惨!如今出了这档子丑事,就更要小心翼翼! “你竟然打我!”冯氏哪里管他说什么,扯着嗓子哭起来,“你曾经娶我的时候说过什么,现在你居然打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墨瀚文听得烦心,直接甩袖而去,宿在了小妾的房里。 相比之下,墨浅的日子倒是过得惬意多了。 庆元帝赏了不少赏赐下来,还给蒋家送了一份,似是有几分补偿的意思,墨瀚文这边也不得不表示了一番。 她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吃吃喝喝,数数自己的小金库,闲时晒晒太阳,十分有滋有味。 但丞相府里众人却皆以为大小姐这是没办法接受三皇子和二小姐的事,只能一个人黯然神伤,在夜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墨浅从月儿那里听说众人的想法后,一下子乐了,这是多有想象力啊。 说来原主倒是真的很喜欢慕容靖,为他做了不少蠢事,闹了不少笑话,还经常被人当枪使……但对方却将她的一片真心弃之如履。 不过对于现在的墨浅来说,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值得她黯然神伤的人或许还没有出生呢。 憋在丞相府里久了,墨浅自然也想到外面去走走,于是便换上了一身男装,带足银两悄悄出了府。 京城的街道上的确是热闹无比,十分繁华,墨浅一路闲逛着也并不算无聊。 “嗒嗒嗒嗒……” 她正漫步街头,便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快如急雨,每一个啼声的落下都似乎有千斤之重。 墨浅转身一看,果然是有人骑着快马声势浩大地一路纵横而来。 看着马上衣着鲜亮的少女,她心中轻哂,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儿竟然这么嚣张,直接在街上纵马,也不怕伤到了人? 比起原主那份任性,这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让开!快让开!”少女笑着大喊,一鞭子又甩在了马背上。 行人见此纷纷躲避,自动地为嚣张的人让开道路。 一个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刚准备跑开,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顿时从她的怀里摔了出去。 快马疾驰而来,眼看那坚硬的马蹄就要踏向孩子,妇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 马背上的少女也被吓了一跳,正想勒马停住,但是已来不及阻止那股冲势—— 千均一发之际,墨浅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孩子迅速地从地上捞起,就地一滚,远离了踏下的马蹄,瞬间化解了危险。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掌声,“好!” 墨浅起身将孩子交还给了妇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妇人抱着孩子连连道谢,“谢谢公子,谢谢……” 第十六章 男装 “不必。”墨浅心中一顿,当时她没多想就冲了上去,现在想来,她前世当了那么多年的杀手,只杀该杀的人,好歹也算是没有泯灭了良知。 此时马已经被少女控制住了,她坐在马上,有些呆呆地看着站在近处的墨浅。 面前的人一身月白色暗纹华服,眉眼生得极为好看,唇红齿白,面容精致得让人雌雄难辩。一头乌发束着白色丝带,腰间系一块羊脂白玉,自是带着一股冷清高贵的气质。 墨浅看了少女一眼,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地停留。 她又不是圣母,自然不会自诩正义地去指责对方,今天多管闲事地救下人已经是她的极限,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她更不会多此一举地惹出是非。 见墨浅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就走,少女有些急了,快速地下了马拦住对方,“喂,你先别走……公子!” 墨浅顿了脚步,转眼看她,客气而又疏离,“姑娘可还有事?” 一对上她那双眼睛,少女顿时脸上发红,一下子有些结巴起来,“嗯…那个,我不应该在街上骑马……” 她在边疆地段也是骑马惯了的,一时有些收不住性子,想到自己骑术不错应该不会伤到人,谁知……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说完了吗?”墨浅看了看头顶上正烈的太阳,她现在只想回丞相府喝小厨房做的冰镇绿豆汤。 少女没想到墨浅对她竟然这么冷淡,但还是不想让对方走,“我叫云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云嘉郡主?”墨浅的眸底倒是多了几分了然,边疆长大的少女,怪不得如此肆意张扬。 云嘉顿时扬起了笑脸,“你认识我?” “庆元姓云的能有几家。” 墨浅自然是听说过和庆元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异姓王云王,只不过云王长年镇守边疆,如今他的女儿云嘉却在京城,想来云王是被庆元帝召回了京城这个政权中心,只是不知这底下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云嘉追问道。 “在下贱名恐污了尊耳。”只要不涉及自己,墨浅对这些权贵之后根本不感兴趣,“告辞。” “喂……”云嘉还想去追,但身后的马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怕伤到人,她只能去牵住马,再一看,刚才那个如画一般的男子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微微咬唇,一丝遗憾伴随着莫名的情愫悠然从心上掠过。 墨浅摆脱了云嘉,按照原主的记忆,准确无误地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一品阁。 里面的珠宝首饰无一不是精致华美,大气华贵,但她的目光没多作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掌柜面前,掏住早就准备好的图纸轻拍在桌子上,“按照上面的样式定做,里面掏空,外面加固。” 纸上画的正是一只样式普通的镯子,但里面却是空的,外边仔细看还有一个微小的口子。 墨浅是想要在镯子里装一个暗器,防患于未然。想当初,干她们那一行的,眼镜,手表,发夹,甚至扣子都装有暗器,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只是这个时代也不能要求太多,为了掩人耳目,她只打算制定个半成品,剩下的自己搞定。 掌柜瞧着图纸看了好一会儿,抬眼有些诧异道,“公子,这……” “你只说能不能做?”墨浅懒得和他废话,“钱不是问题。” 的确,她得了那么多赏赐,京城里最有钱的小姐可不就是她? 掌柜立即不再多问,笑着答应,“自然是能的。” “嗯。”墨浅交了定金,约定第三天来取后便自行离开了。 第十七章 贱人说谁1 墨浅回了丞相府,刚换上女装出来,便看见墨浅和丫鬟正在花园里赏花,而且还有说有笑。 呵,这一看还挺悠闲的。 但墨浅偏偏要破坏墨婉儿表面的悠然,“哎,妹妹终于被父亲解了禁足了?也是,成日待在屋子里怕是会憋坏脑子。” 看着款款走过来的墨浅,墨婉儿脸色划过一丝扭曲,咬牙道,“姐姐还是先管好自己。” 这是让她别多管闲事了? 墨浅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又继续道,“不过你也只能在府里逛逛了,毕竟京城大街小巷全是关于你的谈资,啧啧,那可真是活色生香啊……” “墨浅!”墨婉儿的脸上终于绷不住了,墨浅总是有本事往她的痛处上踩,“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你搞的鬼!” “抱歉,还真不是我,让你失望了。” 毕竟想整慕容靖的人可不止她一个,或许墨婉儿只是顺带被整了,谁叫她是慕容靖的心肝宝贝呢? 回想起那一日太子意味深长的眼色,墨浅心中轻笑,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墨婉儿只当她狡辩,怒骂道,“你这个贱人!” 墨浅弯了弯唇线,“贱人说谁?” “贱人说你!”墨婉儿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刺眼极了。 “妹妹可让我好生敬佩。”墨浅的笑意更深,“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佩服佩服。” 墨婉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怒火噌噌往上冒,直想冲上去抓花墨浅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大小姐,二小姐,老夫人病重,老爷召你们到寿安堂里侍疾!”寿安院里的丫鬟低眉恭顺地禀告。 见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在这里,墨婉儿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得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恨恨地道了一句,“走着瞧!” 等她嫁给了三皇子,成了三皇子妃,甚至坐上皇后这样的尊位……看她怎么把墨浅给整死! 墨浅不以为然,跟着她们一起往寿安堂走去。 老夫人确实病重了,冯氏在病榻前端水送药,事事亲力亲为,一派贤妻良母的模样,反观墨瀚文的态度却似乎有些奇怪,不冷不热的样子,只在老夫人房中待了一会儿便以公事为由离开了。 墨浅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床榻上已经说不出话无法动弹的老夫人,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她可没忘记,这位重男轻女的老夫人在原主小时候,因为原主打破一只杯子便让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 后来蒋家派人接原主回自家生活了一段时间才送回丞相府。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原主开始变得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因为受这具身体的情绪感染,墨浅看着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发冷。 她当然看出来老夫人这一回病得十分蹊跷,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罢了,她可不打算多管闲事。 说起来,最怕老夫人去世的应该是冯氏和墨婉儿吧。 的确,冯氏此时脸上温和,心里却已经骂了老夫人无数遍,早不病重,晚不病重,偏偏在墨婉儿成婚之前病重! 若是老夫人一不小心西去,因为要守孝三年,墨婉儿和三皇子的婚约只能延后! 三年那么长,夜长梦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墨浅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来,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三日后,墨浅再次换上了男装,按约定到一品阁里去取东西。 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挑首饰的云嘉,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俊雅男子。 墨浅没作多想,只到了掌柜跟前放下银票,言简意骇道,“我的东西。” 第十八章 贱人说谁2 掌柜接过银票,立即派了人到后面去拿东西。 “公子!”云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墨浅,脸上带着惊喜之色走过去。 墨浅微微颔首,“郡主,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云嘉微微一笑,脸颊梨涡轻陷,看起来娇俏可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云隐。” 云隐? 面前的男子长相俊逸,温润如玉,正是云王的嫡长子,也就是云王府的世子。据说他并不沾染权势,却爱好经商,是个经商天才,为云王府打下了坚实的财力基础。 墨浅触及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不过是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心中忽然想到,云王手握重兵,世子拥有雄厚财力,若是谁娶了云嘉…… 原来如此! 庆元帝偏爱慕容靖,若是他想要让慕容靖在自己薨逝后坐上皇位,首先是要为慕容靖拢权。 自己这一条通往蒋家的路断了,自然会选择另一条,所以他为什么会召云王回京,这就是原因。 而老夫人的病重更是说明了问题,很可能墨瀚文也知道此事,甚至是他受庆元帝指使的也说不准,为的就是让墨婉儿守孝三年,延迟婚期。 三年中墨婉儿难免有个什么意外,那么云嘉就可作为慕容煜的正妃人选。 果然高明。 京城里怕是有人也要着急了吧,比如太子。 云隐看着自己身旁的妹妹有些无奈,明明是她自己千方打听到对方来过这里,天天在这里蹲守,今日才等到了人,哪里算得上“好巧”二字? 端看面前的男子长相俊美,气质不凡,也难怪云嘉对他如此感兴趣,只可惜对方态度冷淡疏离,明显对云嘉没有其他意思。 此时掌柜也装着镯子的盒子递了过来。 “多谢。”墨浅拿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镯子和她图上画的模样分毫不差,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她正准备将盒子关上,一只手却忽然将镯子夺了过去。 “里面是空的……好特别的镯子啊,公子,你是要送给哪位小姐吗?”云嘉拿着镯子左看右看,一想到刚才自己话中的可能,心里莫名地觉得不舒服起来。 墨浅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 “嘉儿,看看你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快把东西还给这位公子。”没等墨浅开口,云隐已经率先出了声,并以眼神向她致歉。 云嘉吐了吐舌头,还是把镯子还给了墨浅。 墨浅接过镯子放入盒中,随口“无碍,郡主十分率性可爱。” 云嘉咬咬唇,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 云隐心中暗暗摇头,面上却未显分毫,“公子,相聚便是有缘,不如一起喝杯茶,算是刚才家妹的无礼赔罪?” “哦?”墨浅正眼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这个世子倒是没什么架子,竟然想结交她? 云嘉闻言赶紧接话道,“哥哥说的对。还有我那日骑马差点伤人,也是公子为我化解,也算作是对公子的感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她好不容易等来这个人,怎么会轻易让她走掉? 墨浅看了这两兄妹一会儿,唇角缓缓勾起,终于道了一声,“好。” 她倒要看看,这两兄妹一唱一和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茶楼里,茶香醉人。 云隐饮了一口茶,看着墨浅问道,“公子尊姓大名?” 墨浅觉得他们刚到京城,想来也不认识自己,便随口瞎扯道,“莫问。” “莫问?”一旁的云嘉唇角微翘,“原来你叫莫问。” 云隐坐在一旁有些失笑,莫问莫问,言下之意是无可奉告,一听就是随口而出,他这个傻妹妹倒是当了真了。 “听说隐世子在商业各方面均有涉猎?”墨浅端起茶杯,轻嗅着茶香,将话题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过是一些小本生意罢了。”云隐微微敛目,神色不变。 第十九章 南风知我意1 小本生意? 墨浅心中轻哂,若以他那样的财力还算小本生意的话,天下人还用不用活了? 两人也算是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云隐去过许多地方,也算是见多识广,墨浅和他交流倒也不算无聊,更重要的是,她从他口中得到了许多经商经验。 虽然是无意识地透露,但墨浅还是有意无意地记在了心里,她虽身处丞相府这样的高门,但毕竟还是现代人思维,想要自己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毕竟嘛,钱这玩意儿只有嫌少没有嫌多。 云嘉双手抵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着看墨浅完美的侧颜,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精致得像是画中走出来一般。 云隐见自家妹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丢人,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来提醒她收敛收敛太过直接的目光,可对方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无动于衷。 墨浅自然察觉到了,刚一转脸,便触及到了云嘉炽热的目光。 云嘉撞上她的视线,顿时有些慌张地看向了别处,似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一般,脸上烧得通红。 墨浅心中微惊,她对自己的男装极有自信,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郡主,你……” “我没有!”云嘉红着脸反驳。 云隐轻叹了一口气,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已经先不打自招了。 云嘉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不就是多看了她两眼吗,有什么好心虚的,“莫公子,你……还是喝茶吧。” 墨浅也没再多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茶。 三人心思各异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惹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外投去了目光。 窗外的街道上,一名柔弱的女子正被几个男人团团围住。 “你还不上钱,就老实和我们走!”其中一个男人不断拉扯着女子,恶声恶气道。 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叫喊,“放开我!救命!救命……” “哼,你今天就算是叫来天王老子也没用!” 女子一双眼睛凄然无助,显得可怜极了,目光竟直直投向墨浅他们的方向,“救救我!救我……” 啧,这是让她遇上了狗血的事了。 正常发展下去应该都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只可惜,墨浅并不是有正义感的英雄。 但旁边这一个就说不定了。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云隐,对方也正好看向她,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彼此从对方眼中默契地读到了同一个意思:静观其变。 两个人当然察觉到,这个女子出现得太过巧合,求救得太有针对性。 但云嘉却只看到了恶霸欺凌民女的情景,当下就坐不住了,“太可恶了!” 不待云隐阻止,云嘉就已经跑下了楼。 云隐无奈,只得叫了暗卫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嘉儿她做事总是有几分冲动。”云隐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隐隐带着兄长对妹妹的宠溺。 墨浅心想,这她当然看出来了,不过还是得说几句客气话,“郡主十分心地善良。” 另一边,云嘉正气冲天地走到那个几人身前,娇声喝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欺凌柔弱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关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事!多管闲事老子把你也抓走!”其中一个男人不耐烦道,口气凶恶。 云嘉抱着双臂,轻哼一声,“你尽管试试!”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几名暗卫同时握住了刀柄,做好的拔刀的准备。 几个男人被这阵势惊了一下,见云嘉衣着华丽又配有暗卫,想来是哪位权贵之后,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于是便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笑,试探道,“小姐,这女人她爹欠了我们家老爷钱,我们也是受上面所托才来抓她的,您看是不是能行个方便?” 第二十章 南风知我意2 “我今日就不让你们带走她,又怎么样?” 男人的脸色带了几分为难,“这……我们也不好交差……” “她欠了多少钱?我帮她还了!”云嘉手一挥,豪气道。 “五百两。” 云嘉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银票,那几个男人便灰溜溜地走了。 女子顿时对云嘉屈膝,眼眶微红,感激道,“多谢小姐救了小女,多谢小姐!” “举手之劳而已。”云嘉有些不适地摆了摆手,下意识抬头去看墨浅,希望得到一个赞许的眼神,却见她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憋闷。 墨浅哪里懂得云嘉是什么意思,只看了她一眼后,道,“看来这美是救成功了。” 云隐闻言不禁调侃道,“听莫兄的语气,倒是有些遗憾不能亲身上阵救美。” “那倒不是。”听他这样的口气,墨浅忽然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转眼直直地撞进对方的视线里,无比认真道,“我又不喜欢女人。” 她就那样看着他,黑色瞳仁里沁着一丝光亮,越发清徐,似是三月吐绿的芳草,丝丝绕绕像要缚住人的灵魂。 云隐一时看得有些怔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什么话,但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借饮茶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不知为何,云隐觉得墨浅并没有在开玩笑。 墨浅唇边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快速地消失不见。 刚才倒是一句大实话,也间接让云隐转告云嘉别对她有什么意思,至于他们想怎么想,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 不多时,云嘉便上来了,还带着刚才那个被救的女子。 云隐已然恢复常态,微微皱眉道,“怎么把别人也带上来了?” 未等云嘉出声,那女子已经倾身福了一礼,感激道,“是小女执意要上来谢谢几位恩人的,希望几位恩人莫怪。” 墨浅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面前的女子长相倒是娇美可人,眼含秋波,顾盼生辉,一身普通的裙装也无法掩饰住她身上的光彩,只是少了些气质,只能算是个小家碧玉。 “要谢就谢她。”墨浅指指云嘉,毫不留情地拆了女子的台,“我们可没有管你的闲事。” 女子咬了咬唇,丝毫没想到墨浅会这么说,只能再次对云嘉行礼,“多谢小姐。” 云嘉也有些不悦,想来这个女子上来是有攀附的心思,心中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但毕竟人是自己带上来的,也不好就些撂下,便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扬起一抹柔美的笑,“小女名为解意。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云隐不禁重复了一遍,眼中多了几分赏识之意,“这诗倒是不错,是何人所作?” 解意低眉敛目道,“正是小女所作。” “咳咳——”墨浅正在喝茶,一口茶水直接呛在了喉咙里。 云嘉见状忙道,“莫公子,怎么了?可是这茶水有问题?” 云隐也诧异地看向他。 “没事。”墨浅摆了摆手,心中却是掀起一片风浪。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不是出自唐代崔道融的《梅花》吗?她前世虽然是个杀手,但也是读过书的! 解意和云隐交谈着,不时蹦出几句诗,化身人形造诗机。 一个人竟能同时创作出几个朝代的诗? 那些诗原本的出处更是让墨浅一下子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的这个解意,也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 老乡见老乡,是该两眼泪汪汪地相认吗? 不,墨浅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况且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对她更加没有信任。 解意虽与云隐交谈着,却有意无意地假借撩发观察着墨浅。 第二十一章 南风知我意3 长相俊美,气度不凡,想来一定是个权贵之子。 墨浅忽然对她一笑,风华无限,仿佛万物都失了颜色。 解意一时看得有些怔怔,这一幕落在云嘉眼里,心里陡生不悦。 “我出去一趟,你们自便。”墨浅起身打了招呼,离开座位。 云嘉赶紧起了身,抓住她的衣袖,“我也去!” 墨浅拉下她的手,笑道,“我去方便,你也要跟着吗?” 云嘉的脸顿时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哦,那你自己去吧。” 墨浅离开之后,云隐与解意又交谈了一阵,渐渐发现她虽然作诗厉害,随口而来,但却没什么自己的见解,见识也不够,两个人交流的东西达不到一个层面,慢慢对她失了兴趣。 过了半刻钟,墨浅终于回到了雅间里,目光却落在了解意身上,“解意姑娘不如猜猜我遇见了谁?” 解意撞上她的目光,竟莫名地有几分心虚,“小女怎么会知道。” “我遇见了刚才围住你的那几个男人。”墨浅食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敲着桌子,似是敲进了解意的心里,“然后我把他们打了一顿。” 几人闻言均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他们直接告诉我,是你叫他们演的恶霸期凌这一场戏,目的是骗钱。”墨浅语气闲适,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不是的……”解意禁不住后退两步,眼神惶恐,眼圈也跟着红了,楚楚道,“公子,我没有……” 墨浅看着她不说话,云隐的眼色也渐渐发冷,“姑娘是希望我找他们来对质?或者扭送官府更好?” 解意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小女也是生活所迫才出此下策……” 云嘉也明白了,怒瞪着她,“可是刚刚我给了他们五百两。” 五百两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能够让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 解意只低着头不说话,以往这一招都无往不利,谁知道这一回竟栽了跟头。 墨浅心中暗叹,原本解意的目的便是骗财,今日见他们一身华服,一看就出身不俗,便起了攀附的心思,将计就计地接近他们。 很拙劣的骗人手段嘛,但还是有现代思维在的。 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旁边这一位若真看上了对方,她这样揭开真相,也不知是好是坏。 想到这里,墨浅不由得看了一眼云隐的神色。 云隐触及到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憋闷,刚刚和解意交谈甚欢的不就是他?谁知对方竟然是个骗人的角色,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于是,他看着解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厌恶,“钱便罢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解意眼泪涟涟,语气恳切,“公子,我错了,钱我可以还给你的……” 穿越剧的套路不是应该男主会大度地原谅女主吗?解意有些无措。 明明刚才他们说话还说得好好的,虽不知道这个男子的家世,但她从言行举止和教养方面断定出身绝对不低,她还想和云隐继续有所发展…… 她怎么会甘心这样离开! 云隐似乎连她的话也不想回答,做了个手势,暗卫便将解意拖了出去。 雅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云隐假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起身道,“今日多谢莫兄提醒。” “不必。”墨浅淡淡看他一眼,“心眼是个好东西。” 云隐一时语塞,“……”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嘲笑了呢。 墨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告辞,“时候不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哎,莫公子……”云嘉还想去追,却被云隐一把按在了座位上,“哥,你干什么!” 第二十二章 中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云隐眉目肃然地看着她。 “你知道你还不帮我!” “我今日帮你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他,莫问能坐在这里和她喝茶? “你是郡主,不可如此任性。”云隐又道,语气中隐有严厉。 且不说这莫问来历不明,只单独那一个原因便要让云嘉收了那些小心思。 云嘉抿唇道,“我才不管,我就是喜欢莫问!”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云隐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不喜欢女人。” 云嘉睁大眼睛,忍不住惊呼一声,“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男人和男人……断袖? 云隐默认了她的说法。 “怎么可能……”云嘉紧紧盯着自家哥哥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出一丝半点说谎的痕迹,“哥,你是不是自己喜欢莫问才这么说的!” 云嘉越想越觉得可疑。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云隐一字一顿,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想敲她一脑瓜子,奈何对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像只兔子一般跑远了。 三天后,丞相府老夫人病得更加重了,主母冯氏提出让家中女眷到白云寺中为老夫人祈福,以求早日康愈,墨瀚文大手一挥,同意了。 墨浅心中无语,若是烧香拜佛有用的话还用得着看大夫吃药么? 老夫人的生死,全看背后那个人想不想她活,结局已经注定,做什么都是徒劳。 马车里,墨婉儿神色焦虑道,“娘,老夫人都快死了,你还不想想办法,还去烧什么香拜什么佛!” 冯氏摸着手上圆润的念珠,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只好拜托莫愁师太了。” 墨婉儿一脸疑惑,“娘,莫愁师太是谁?” “莫愁师太未出家前是娘的手帕交,她手上有续命丹,以娘与她的情谊她定然会帮忙。” “续命丹?那岂不是很珍贵?” “的确是千金难求。” 墨婉儿轻哼一声,有些惋惜道,“那倒是浪费在那个老太婆身上了!” “傻女儿。”冯氏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为了你,从今往后不可再冲动和墨浅发生正面冲突。” “墨浅都欺负到了我头上,难道我还要忍让不成?”墨婉儿顿时撅嘴,语气里全然是委屈和不服气。 “那不是忍让,而是等待时机,一招毙命。”冯氏语重心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行了,我知道娘对我最好了!”墨婉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直接扑进冯氏的怀里撒起娇来,“那为什么还要让墨浅一起过来?这样岂不是不利于行事?” “她当然也要来。墨浅那一日害得你名誉尽失,我们也要以牙还牙。” 墨婉儿想起那件事,眸底一点点地染上了戾气,“娘,我一定要这个贱人身败名裂!” 冯氏弯了弯唇,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在墨婉儿面前晃了晃,“我特地派人到勾栏院里寻的销hun散,只要饮食里沾上一星半点,就算神仙也难逃这药的功效,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到时候,墨浅在佛门重地做下如此苟且之事,又是为老夫人祈福之时,看她这一回死得如何难看! 母女二人想到此处,顿时相视一笑,相似的眉眼间是同样浓郁的阴毒之色。 到了白云寺,墨浅跟着冯氏母女进行所谓的祈福,完毕后回到分配自己的西院。 总感觉冯氏母女这一趟出行不会太过安分,但一路上她也没看见什么苗头。 坐在自己的房中,墨浅随口灌了一口水,吞下去后才发觉味道有些不太对劲,盯着杯子里的水好一会儿,才道,“月儿,把这里的水重新换上一遍。” 第二十三章 被挟持 到底是喝了那一口水,但墨浅没想到这水里掺的竟然是这么烈的春药,到了晚上,她便浑身开始发热,口干舌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念。 这就是冯氏母女害她的手段么?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下作,没有丝毫进步的空间。 墨浅心想着,便叫了几声守在外间的月儿,然而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她支撑着床缓缓起身,便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色眯眯地围着她打转。 不愧是相府里娇养的小姐,生的果然是花容月貌。 男人一想到自己能和墨浅这样的绝色一度春宵,身体便更加兴奋起来,对着墨浅就直接扑了过去。 墨浅抬脚就踹中了他的胸膛,但对方却没有意想中的被踹翻在地,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笑得猥琐,“啧啧,小娘子可别太粗鲁……” 墨浅差点没被恶心坏了,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仔细嗅了嗅鼻间的空气,果然嗅出了迷香的味道。而面前这个男人对迷香毫无反应,想必是应了冯氏的嘱咐,吃了某些化解的药物。 见对方的身体随来随近,墨浅按住了右手上的镯子,霎时间,银光微闪,“嗖嗖嗖”几声,六枚银针如数没入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的表情停滞在脸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渐渐发黑,直直地倒下去没了声息。 墨浅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摸了摸手腕间的镯子,里面的银针带着最致命的蛇毒,一旦见血,必死无疑。 倒是她一时疏忽大意,中了春药又中了迷香,不然凭她的身手,解决几个像这样的男人都是绰绰有余,也不必浪费这么好的蛇毒。 惋惜归惋惜,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个点了迷香的屋子。 墨浅清楚地记得西院里有一方池子,于是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刚瞧见那一片倒映着月光的池水,一个黑色的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步步逼近她。 墨浅咬咬唇以保持自己的神智清醒,不动声色地后退,“刺客?” 还真是糟糕的变故,镯子里的银针已经用完,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与对方相抗衡。 黑衣人似是有些诧异面前女子的冷静,嗤笑一声,“你倒是不怕我。” 不是说中原女子都是胆小柔弱无比,仿佛缠在大树上的菟丝花么? “怕,怎么不怕。”话虽如此说,但她却无畏地直视他的目光,冷清的表情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采,那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竟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 尽管黑衣人蒙着面,但在月光之下,墨浅还是很快地注意到,对方有一双深蓝色如碧海一般的眼睛。 异族人? “你还真是有趣。”黑衣人将墨浅逼到了墙角。 墨浅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燥热,但却强撑着镇定,“也就一般吧。” 不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之处,这是她时时牢记的话。 “那就更有趣一点吧。”黑衣人半眯着眸子,手腕一转,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手中,直抵墨浅的脖间。 墨浅避无可避,只能靠着墙一动不动。 “怎么?走投无路是想要牵扯无辜的人来威胁我吗?”月下,一道冷清孤傲的人影翩翩而落,衣袂徐徐飘飞。 墨浅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道人影——慕容煜。 “还真是被你猜中了。”黑衣人话音刚落,便直接将墨浅扯到了身前,闪着银光的匕首紧紧抵在墨浅的脖间,“且看你如何选择?” 被挟持住的墨浅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声,“卑鄙小人!” 黑衣人轻笑道,“姑娘可别惹恼我,这刀子可不长眼睛。” 第二十四章 奸夫 “呵。”慕容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陡然提剑,月色下只见寒光一闪,那剑锋已直抵黑衣人跟前。 黑色反身躲过那一招攻势,没料想到慕容煜竟挥剑挥得如此毫不犹豫。 两个人彻底拉开了架势,刀光剑影间,夹在他们中间的墨浅却没有受到分毫伤害。 随着时间的流逝,墨浅身上的药效不减,反而越来越强烈,浑身上下越来越热,热得喘不过气来,并且还带着难以言述的渴望。 正当两个男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墨浅忽然一个反身,神智不清地抱住了黑衣人,直接狠狠将对方扑倒在地,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两个男人都有些反应不及,慕容煜更是强制性地收回自己的攻势,被自己的内力反噬攻击了一记。 黑衣人也蒙住了,只感觉对方柔软的唇瓣险险在他的脸上擦过,下一瞬间,压在身上的温软身躯便被另一个人快速地扯离他的身边。 黑衣人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回忆起刚才那个轻如点水的吻,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浅浅扫过他的心脏。 慕容煜面无表情地将墨浅搂在怀里,继续与黑衣人挥剑相向。 黑衣人心绪有些不宁,竟节节败退,只得飞身而逃。 慕容煜没有去追,而是看着缠在身上的墨浅,见她眼神迷离湿润,脸色嫣红,月色下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十分诱人。 中药了? 他眸色微冷,提起墨浅就直接丢进了冰冷的池水中,惊了一池的锦鲤。 这池水并不深,也不过大半个人高的深度,但墨浅被丢下去后却没有了声息,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慕容煜微微探身察看,正准备伸手将这个蠢女人捞起来时,池面上忽然溅起一大片水花,墨浅猛地从水中站起,双臂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准确无误地印上了他削薄的唇。 两个人倒进了池子里,互相抱紧对方,狠狠地啃咬着对方的嘴唇,犹如一对野蛮的兽类。 直到在水中吻得几乎窒息,这长长的一吻方才结束。 慕容煜将墨浅抱回了房间里,谁知她刚一沾床,又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的身体。 慕容煜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没火也被她整出火来了。 “墨浅。”他拍了拍她的脸试图让她清醒清醒,而对方却猛地一个反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你长得真好看。”墨浅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妩媚地呵笑出声,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连前世在夜店里哄小鲜肉的话都蹦了出来,“小帅哥,姐姐会对你负责的……”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慕容煜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反手一记手刃,墨浅便昏了过去,软软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该死的女人,总算是消停了。 慕容煜浑身紧绷,也难受得紧,在床上躺了片刻才起了身,手握住了墨浅的手腕,缓缓输进自己的内力,缓解她身上的药性。 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 慕容煜想着,另一只手将墨浅的脸颊捏得通红,才堪堪罢休。 …… 墨浅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已经没有了难受的燥热感,而自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趴在慕容煜的胸口。她抬眼看去,昏暗的光线下,慕容煜闭着眼睛似是浅眠,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他的睫毛,然而对方却在她得逞之前睁开了双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慕容煜直接把墨浅从身上丢到一边,起了身。 此时已经是半夜,被迷昏在外间的月儿却已经醒了,迷迷糊糊走进来,看见自家小姐床上坐了一个男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他…他……” 第二十五章 祈福 墨浅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他是你家小姐的jiān夫。” jiān夫?! “小姐你可别吓我……”月儿只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匆匆地跑到外间。 慕容煜脸色阴沉地整理着衣服,冷哼一声,不说话。 墨浅心中暗爽,想必高高在上的煜王被人误认为是jiān夫是头一回。 这时候她终于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是被烘干的,难道是被慕容煜用内力烘干的? 昏睡间,她还能隐约感觉到有热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对了,这里还有个人呢?”她不是把那个伺机侵犯她的男人给杀了,尸体去了哪里?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道,“处理了。” 真是太贴心了! 墨浅恨不得给对方来个熊抱,想了想但还是没敢,只能无比真诚道,“多谢多谢。” 今日若不是慕容煜,她中了那么烈的下作药,还真说不准会死得多惨! “真要谢我,不若来点儿实际的。” 看着墨浅真诚的模样,慕容煜忽然唇角一勾,将墨浅立在床边的身子一把扯上了床,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我倒是还缺一位镇得住府的煜王妃。” 他说话呼出的温热在墨浅的耳蜗里盘旋再盘旋,无端令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两人在池子里的一幕幕场景,墨浅心跳加速,暗骂了一句,便急急推开他靠过来的身子,“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那破王府有什么好玩的?” 话一脱口而出,墨浅忽然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什么叫他那王府有什么好玩的?说得好像如果他王府里有好玩的,她就一定巴巴的要去一样! 看着眼前女人先从一副拽拽的模样过渡到现在皱眉懊恼的样子,慕容煜非常给面子的笑道:“说的也是,我那王府不若你们丞相府,把戏这么精彩。” 没有拿她开刷,墨浅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却听他下一秒中又说:“不过你要是去了,我定然也是可以多弄些好玩的东西来让你过过瘾,如何?” “呵呵呵呵……” 墨浅干笑两声,打着哈哈道:“那多麻烦煜王爷啊,我在丞相府玩得风生水起的,去了你哪儿,场子不熟,场子不熟……” 慕容煜轻哼一声,也没有要为难墨浅的意思,径自拂去衣服上的褶皱。 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几丝晨光,屋内的白烛也快燃到了尽头,瞅着地面忽然的两道影子墨浅又笑着指着自己和慕容煜,“你说,咋俩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打不相识啊?” “不是,”慕容煜从容的下了床,回头还看见墨浅的笑脸,悠悠道:“是遇上你,算我倒霉。” 切! 墨浅心道,谁遇上谁倒霉还说不定呢! 不过,她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一介男人斤斤计较。 转眼又看见慕容煜自顾就着屋里的水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打了个哈欠,“你要走了?” “怎么,舍不得?”慕容煜转身看她。 “不是,”躺在了穿上,墨浅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从被子深处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指在被风吹开的窗户方向,呵欠连天道:“麻烦王爷走的时候,帮我关下窗户,小女子感激不尽了。” 说完手又赶紧缩回被窝,慕容煜哑然失笑,这女人,使唤他还使唤得挺干脆的。 不过,他还是替她合上了窗门,才稳步不惊的从正门出去了,或许还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墨浅翻过身,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房门外就想起月儿敲门声,墨浅被子蒙头,被打断睡眠心情极度抑郁,“进来。” 第二十六章 面对冯氏母女 月儿端了洗漱东西,进了屋才发现都日上三竿了,自家小姐还赖在床上,一双忧虑的眉眼开始越皱越深。 “小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难道忘了今日要去正殿为老夫人祈福吗?要是去晚了,指不定夫人又要怎么说小姐了。” 月儿是墨浅穿越过来,唯一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丫头,可这也不表示,她能够每天忍受她的催命唠叨,从床上坐起来,墨浅无语的看了看外面,“这不还早的嘛!” “小姐,”月儿过来床边拉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像这种为老夫人祈福的事,自然是要小辈的先去候着,不然又要被人说闲话了。” “闲话怕什么?” 墨浅无奈的起来,冷冷一笑,“我以前被说的闲话还少吗?” “是是是……大小姐什么都不怕!” 被伺候着梳洗,又在房间吃过早膳后,墨浅才慢吞吞的带着月儿踏进正殿的大门,面对着冯氏母女一双睁得大大的双眼。 墨浅随意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迈着悠悠的步子走到两人跟前,“早啊,两位。” “墨浅,你怎么在这里?” 到底是年轻气盛,墨婉儿哪里掩饰得了自己的情绪,她现在不是应该在西院的厢房吗?身旁还应该睡着一个男人?等着他们在大殿等不到人后去搜墨浅的院子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昨晚一事,墨浅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冷笑,对母子,害人的手法能不能有点儿新意,每次都是下毒下媚药的,人不嫌烦,她都嫌烦了! “怎么?今天是给老夫人祈福的日子,我不出现在这里,又该出现在哪个男人的房里吗?” 噙着笑,墨浅才懒得理会墨婉儿,目光直直往冯氏那方去! 像墨婉儿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根本没有让她出手的必要,她的对手,是……冯氏! 在宫里联合冯贵妃害她,在寺庙里又联手了谁呢? “墨浅,你……” “婉儿,住口!” 墨婉儿一腔要喷发的怒火,熄灭在冯氏的一声厉叱里。 “娘……” 冯氏一个眼神过来,墨婉儿闭了嘴,只是拿眼睛死死的瞪住墨浅。 反观冯氏,朝着她和善的笑笑,“浅儿啊,婉儿她还小,说话没遮没拦的,你做长姐的,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几句话说下来,墨浅身为长姐,若是对妹妹这两句话耿耿于怀,也显得太没教养了,周围还有一干寺里的教众,而且往来的香客中达官显贵不占少数,免不了要传几句出去,真真是滴水不漏啊! 只是……墨浅眼眸婉转,这位冯夫人夜半在她父亲的枕旁是不是也这么‘尽心尽力’的说话呢? “子不教,父之过。”墨浅淡笑扫过想怒不敢怒的墨婉儿,眼神回到冯氏的脸上,“想来婉儿在我面前乱说话不打紧,弄得不好,传到外人面前,别人只当是父亲没有教导好,平白丢了丞相府的面子。” “墨浅你不要太过分了……” “婉儿,”冯氏再次呵斥出声,墨浅此话一是在接丞相讽她家教不当,二来怕是在故意激怒婉儿,婉儿心思浅,一不小心说错话了来,到头来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冯氏上前牵过女儿,无声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如今的墨浅也不知怎么的,变得这么会审时度势了,她们管不能再用从前的招数,思及此,冯氏三言两语的将今日这事画上了句号。 “既然浅儿也来了,那就赶紧开始吧,耽误了给老夫人祈福,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侍奉在一旁的道童道姑赶紧呈上了一系列的祈福用品,才算将这点儿风波压了过去。 众人跪在大殿里诵经祈福到正午,才得以有几个时辰的空隙。 第二十七章 和她们斗智斗勇 进了自己住的东院,墨婉儿再也没有忍住怒火,“娘,你今天怎么老师拦着我教训墨浅那个贱人,你忘了她是怎么陷害女儿和三皇子了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冯氏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女儿的焦虑她如何不知,可如今几次三番害墨浅都能被她化解,甚至还反伤了冯贵妃,以及最近那丫头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若不是忽然换了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背后助她! 在没查清她背后有什么势力之前,她们在不可贸然行动,而且,眼前最关键的还是婉儿的婚事…… 可婉儿哪里想得了这么多,以为娘亲训斥自己,只是因为这次暗算墨浅的计划没有成功,同时也感觉这次自己在墨浅面前冲动了,要不是母亲出口拦她,指不定她就把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越想到后面越可怕,墨浅竟然三言两语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果真是自己冲动了,她抬头可怜看着母亲,声音也软了几分,“娘,消hun散都对那个贱人没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看着女儿的模样,冯氏心也软了几分,“婉儿,墨浅那个丫头什么时候对付不了,咱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让老夫人多活几天才是。” 提到老夫人,墨婉儿忧心,“也不知道莫愁师太的续命丹管不管用?” “放心,莫愁是为娘的从小到大的朋友,定是出不了叉子,你就安安心心准备当你的新嫁娘吧……” “娘,你取笑婉儿……” 墙脚听到这里,自然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墨浅退下墙头,这一对母女这么为她的‘身家清白’着想,若是不回敬回敬,岂不失礼? 回到西院,墨浅立即吩咐着月儿下山为她办些事,之后她自己好好睡了一觉,下午的祈福,想必也不差她一个,还不如用来补补觉。 一觉睡醒之后,凭着透进屋,墨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多的模样。床头上正规规矩矩的摆着月儿替她带回来的东西,墨浅手摸了摸下巴,好戏就要上来了。 在古代,她没有轻功,有没有现代特制的飞檐走壁用的钢丝,墨浅要行动确是不太方便,不过凭着她多年的暗杀经验,悄无声息的带一个人出院还是没有问题的。 墨浅将墨婉儿的放在寺庙里颇为偏僻的一处房里,门外立即传来一阵酒气,和着男人粗犷的歌声传进了屋子,墨浅心中冷笑,掰过墨婉儿下颌,手里的粉末儿悉数倒进她的嘴里。 随后,她从窗户越出,静待着一场好戏,殊不知,一切早已被一双戏谑的眸子收入眼底。 一手拿着酒罐,一边哼着小调,光头和尚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 墨浅虚开窗户一线,这和尚是她今日无意间看见的,据说是某个乡镇的恶霸,因为杀了人被告,后来给当官的送了些钱,这才在别人的劝说下出家当了和尚,免去死罪。 只是他在寺庙里也不安分,经常偷偷下山吃喝嫖赌,还时不时要调戏寺里的小道姑,主持也不无可耐,只好把他安排到这么偏僻的院子里。 如今他进屋,恍然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具曼妙身躯,受到惊讶般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那美人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床上,浑身的胜雪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旖旎的香气,嫣红的嘴唇饱满有光泽,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粗犷和尚哪里见过这么香艳的画面,随手仍下酒罐就要上前抱住美人。 “啪!” 酒罐破碎的声音,吵得墨婉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感觉浑身都热的难受,像被人放在炭火上烧灼一样。 第二十八章 碰巧遇见药毒二老1 不过片刻之后,她感觉身体像是碰上了什么凉物,她难受的扭了扭身子,想更贴近那处冰凉。 “嘿嘿嘿嘿……” 男人污秽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小美人可真是热情,待会儿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啊!” 看清她努力想靠近的冰凉竟然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体之后,墨婉儿尖叫出声,也不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上。 失去冰凉来源之后,身上的燥热感愈加剧烈,一声轻吟忍不住从嘴里冒出来,墨婉儿慌忙用手捂着嘴,屈辱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殊不知,这副模样更加刺激了光头和尚,他站起身来,一把扯过附在女人身上的轻纱,操着一口醉醺醺的酒气,骂道:“臭婊子,老子上你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干si你!” 被压在身下的墨婉儿,无论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挣脱不了男人的禁锢,反而引得男人在她的身上越加放肆,终于墨婉儿一口咬在合上的脖子上,像是将所有的力气全都聚在牙齿上,这一咬,咬掉他半块肉下来。 “骚贱人。” 男人一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一巴掌打在墨婉儿的脸上,下手之狠,竟然把她晕了。 墨浅透过窗缝,啧啧的看着两人的战场,是在过于激烈。 但见那个男人掰过墨婉儿昏迷的身子,正准备下一步动作时,墨浅终于看不下去了,手腕转动,那男人就倒在了墨婉儿身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便事了了,也教训了墨婉儿一顿,算是给冯氏一点儿颜色,足以让她们消停一顿时间,她也该回去睡觉了。 谁知,刚刚踏出偏院的大门,一阵不合适宜的药草香味传来。 墨浅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借着月光,望向风吹来的方向,那里,有人! “不错不错,能在这么断的时间里凭借药味的方向,判断出对方所在的位置,丫头的反应实在迅速啊!” 最开始两三个字的声音是从风向那边传来,可不过半秒钟的功夫,又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他的声音,墨浅一时间也不能判断出他到底在哪个方位。、 不过凭借声线,她能判断出来着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又会使毒,必不简单。 心念电转间,墨浅看了眼背后的屋子,心生生的发凉,他莫不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 “啧啧啧……” 一道颇为叹息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墨浅望着屋子定神,却又听到院子外面的竹林里又有声音传来,“丫头,你这合欢散不正宗啊,里面还参杂了不少凑数的黄芪、白芷,你且告诉老头子,是在哪家药铺买的?” 转而面向竹林,墨浅手心捏了把汗,沉声道:“多谢前辈出言提醒,只是晚辈不才,还请前辈现身,也好当面聊表谢意。” “你这小丫头,猜不到老夫在哪儿,就借口叫老夫现身,”飘忽的声音又从墨浅的身后传来,最后又回归竹林,“老夫才补上你的当呢!” 颇含小孩子的语调,竟令墨浅想起了《神雕侠侣》里面的老顽童,这就好办了! 墨浅唇角一勾,“前辈不敢现身,是怕了晚辈吧!”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会怕你?”林中的声音嗤笑。 尽管在这么短的声线里,也让墨浅听出了一丝丝的迟疑,借机嘲讽道:“是啊,就晚辈这三脚猫的功夫前辈都怕了,也不知传了出去,江湖中人会怎么看待前辈,说是怕的连一个晚辈的不敢见,前辈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哈哈哈哈……丫头的激将法使得不错,可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曾怕过别人的闲话?” 被识破了! 墨浅心惊,对方竟然软硬不吃,该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碰巧遇见药毒二老2 “得得得……还是依你着丫头一回。”墨浅思索之际,那声音已经松了口,自顾道:“其实江湖里传什么我倒不怕,就怕那个臭婆娘到时候也来插一脚就不好了。” “丫头,你可要准备好了!” 他话音未落,已如离线的箭一般掠过墨浅身边。 在现代的训练当中,墨浅自认为已经是反映能力够灵敏的了,可在对方面前依旧不够看,身上忽然被戳中一处,她顿时浑身僵硬。 不远处穿着蓝衣的老头吹了吹自己的食指指头,转过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墨浅,颇为得意的模样,“怎么样?丫头,老夫这身功夫厉害吧!” “前辈背后偷袭的功夫,着实厉害。” 僵着身子,墨浅打量着眼前的老头,不过是五六十岁的模样,却有一头全数花白的头发,穿着一身粗布蓝衣,身上竟还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布袋的边角处竟还绣着几颗花草模样的式样…… 墨浅眼睛微咪,忽然笑着说:“晚辈不识,原来前辈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用毒到老’的毒老?” “别别别,老夫跟那个臭婆娘可没有半点干系。”蓝衣老者慌忙撇清干系,“老夫是‘用药到老’的药老。” 墨浅暗暗吃惊,江湖只道药毒二老神出鬼没,不想今日竟被她遇见了,既然遇见了,这绝好的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墨浅失落道:“唉……还以为能在这里遇上毒老,没想到确是药老,真是……” 老头子一听花不对劲儿,慌忙走到她跟前,“遇见药老怎么了?难道老夫还比不上那个婆娘?” 墨浅又是一叹,“早就听闻毒老用毒天下无双,小女子自是期盼着有机会能拜会学习。” 果然一提到那个臭婆娘,药老就浑身不舒坦,他给墨浅解了穴道,执意要纠正她的观念,“丫头啊,用毒有什么好?老夫可以教你医术,人总要生病,到时你看准了谁,想救就救,想不救就不救,那多舒坦啊,是不是?” “可是,我还是想学用毒啊?”墨浅偏头说道。 “丫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用什么不好,非得用毒,你看那个用毒的臭婆娘,今年都四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多半就是因为用毒的关系。” 他话音刚落,身下所处的地势横空飞来一把短剑,也幸亏他跑得快,不然这把剑就不只是插在地上了。 “好你个糟老头子,竟然到处说老娘的坏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天际翩然飞来一身同样蓝色粗布服饰的女子,虽然穿得朴素却丝毫不掩盖她一身的风姿,她抽出没入地下三分的短剑,横眉看着早已闪出几步远的药老,手不经然就要伸到斜挎的小布袋里。 “等等,臭婆娘。” 瞥见她的动作,药老慌忙运起轻功拦在墨浅的面前,对着她摆手,“今天咱们就不比了,不比了。” 墨浅看着两人像是打哑语的模样,恍然记起武林册子里写着药毒二老喜欢比试的段子来,说是为了比出到底是医术厉害还是毒术厉害,两人所到之处,必然要掀起一阵比拼的阵容来,难不成她今日这么倒霉,竟然撞在两人比试的风口上,想到这里,墨浅不禁暗道刚才就不该多此一举,早在药老给她解开穴道时,就该有多远溜多远,也不至于陷入这么尴尬得境地。 看着老头护住小丫头的模样,毒老扬眉,“怎么?看到漂亮姑娘,你就舍不得拿她做试药了?” “屁,这是老夫刚刚选定的徒弟,当然不能拿给你糟蹋……”用手捂住嘴,一遇到这个臭婆娘,他的脾气就莫名的不受控制,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她知道呢? 第三十章 碰巧遇见药毒二老3 转眼却见那臭婆娘竟然破天荒的哈哈大笑起来,药老愤愤道:“你都能有一个徒弟,老夫怎么就不能有?老夫今天就是看中这丫头了,总之臭婆娘你就是不能对她出手!” “好,我今天就不对她出手,那我们去别处比试!”毒老的手从布袋里抽了出来,墨浅在药老身后,看见她的手上隐隐有极荧绿色的光点。 那是剧毒啊! 墨浅的眼睛隐隐有些发亮,想她去买蛇毒浸银针的时候,花的都不是钱,那是流水…… 如果能够自己制毒,按照她的用针速度,岂不是又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 她羡慕的眼光还没有从毒老的手上离开,肩头已经一把被药老一掌拍了下来。 “丫头,我也不晓得那臭婆娘怎么又追过来了,不过,你这徒弟我是认定了,改日再来行拜师礼也是一样的,为师今天还有事,就要先走了!” 说着他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来,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不由分说的塞进墨浅的手里,“这是五粒可以快速疗伤的药物,你先收着,就当为师给你的拜师礼。” 事情交代完后,药老就运起轻功同毒老一起离开,留下墨浅一人拿着药瓶子呆愣站在原地,这药老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不过,这药丸……墨浅打开塞子,一阵清新的药香顺势飘散出来,一闻就知道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她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粒。 墨浅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下次要是遇到药老,一定要从他那儿多顺些东西出来,至于要不要真正拜他当师父嘛……她心里自觉地以为,可以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清晨,寺里面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是墨家二小姐不见了,四方寻找之下,才看见墨婉儿忽然失魂落魄回来了。 月儿来和墨浅说这事儿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饭,闻言挑眉,“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月儿肯定道:“我亲眼看见的,只是夫人院子里的丫环口风紧,也打听不出什么,可我听她们私下都在传,二小姐回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有一圈青紫,就像是,就像是……” “被人用强了?” 看着丫环欲语还休的样子,墨浅索性替她把这话说出来。 “小姐,你真是……什么都敢说!”月儿红了脸。 “这又有什么?” 在现代出任务的时候,不少地点定在高端酒吧或者地下娱乐场所,这些话简直就是新手拈来,也就这些古代人,被礼教束缚的太深了。 因为墨婉儿突然在白云寺出了事,冯氏下令提前回府,一行车马快速的驶进丞相府。 回府的几日,墨浅过得甚是平静,冯氏母女竟再也没来找过她麻烦,也不知是不是她这次出手终于起到了一点警告的作用,但她最近总算是可以消停几日了。 然而消停之后,她又该谋划着接下来要走的路了。 换上了男装,墨浅又从容不迫的从箱底翻出了一把白扇,优哉游哉的扇着扇子从后门出了府。 前些日子逛街她已经大抵摸透了京城街市的大体情况,想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以及财力,少不得要花费些本金,揣着怀里一叠用她娘的嫁妆换来的银票,墨浅身子一拐,拐进了一条人眼稀少的巷子。 这条是整个京城人流量相对较少的街道,选择这边,也是因为那些热闹繁华的地段势必有不少其他势力在背后盯着动向,她如果想贸然打入京城的商业,免不得要受人怀疑,还不如先从小地方慢慢起步,再者,商业只是一小步,她想在建立一个杀手国度,仅仅是这些还完全不够。 第三十一章 得知花氏一族1 抬步踏进一家颇为老旧的青楼,墨浅立即不耐的捂住了鼻子,这还是白天呢,胭脂水粉儿的味道已经呛得刺鼻,真到了晚上,那还能有人来? 正想着,大堂里的妈妈已经迎了出来,似乎看到大白天的客人有些惊奇,但妈妈还是从善如流的上来招呼,“公子,您来得真早,我们花月楼还没到开门做生意的时间呢!” 妈妈身体一靠近,那股浓浓的胭脂味儿瞬间变得更浓了,墨浅不着边际的往旁边挪了挪,迂回婉转的处事念头顺势被打消,四处打量了几眼楼内的设施后,一句话进入主题,“这位妈妈,我看你这家花月楼最多撑不过半个月了吧!” 闻言,妈妈陪笑的脸色僵在面上,“公子,这是何意?”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花月楼的生意起死回生,妈妈可想和我谈谈?” 墨浅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淡然的看着花月楼的主事,不知是有不介意被对方的拒绝的从容,还是确是有不会被对方拒绝的信心。 对面年轻人的气度,在此刻一览无余,妈妈仅仅是思索了片刻,便将她引进了自己的房间。 ‘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妈妈的脸色诚恳了不少,“姑娘若是能帮我盘下这花月楼,晚秋自是感激不尽。” “你这是何意?” 墨浅退开一步,避过她的大礼。 “从姑娘方才进来,我就瞧见姑娘的气度不同于一般,晚秋久经风月之地,看人也自诩有几眼色,眼下花月楼日渐落败,我又何尝没想过其他出路,脱身倒是容易,可楼中大半的人若是没了花月楼,怕连容身的场所也寻不到。” 晚秋膝盖渐渐转向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姑娘若是能替我保住花月楼,晚秋愿意为姑娘肝脑涂地。” “你倒是位好主子,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呢?”墨浅随意坐了下来,缓缓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东西用得可不怎么会顺手,还得时不时防备着啊!岂不是太累了?” “姑娘刚才不是还……”晚秋看着墨浅慢慢松懈下来的态度,紧紧的咬住了唇角。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墨浅手抚弄上木桌中央摆放的一盆兰花,又扫了扫房间周围的布局,讥笑出声:“晚秋妈妈既然都偷着瞒着,我又为何不能忽然间改了主意呢?” 晚秋怔惊的看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慢慢站起身来,眼角划过一抹厉色。 她没有再说话,墨浅也不急,手间忽然掐断了兰花幼嫩的花茎,她忽然出声赞道:“你这盆儿兰花生的不错!” 晚秋陡然心念闪过,却又听得她的下一句话。 “阵法也设的不错,只是可惜了这盆君子兰花了。” 嘴角含着笑,墨浅如同月光流水一般清澈的眸子观赏着晚秋由白变青的脸色。 从踏进这个屋子的第一步起,她就已经感受到阵法的存在,一直不动身色的看着晚秋,是想知道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没想到她竟然想直接把楼盘托付给她? 若她真没多个心眼,铁定要落得一个偷鸡不成还得蚀把米的后果。 打量着晚秋为难的神色,墨浅淡笑的站起身来,“既然晚秋姑娘无可奉告,那我也只好再寻下一家了。” 毫不犹豫的向门边走,于她而言,这种落败的楼盘在京城里多得数不胜数,至于选中花月楼,也只是想着从青楼起手会比较快,但若是不明不白的就惹上一身麻烦,她又何必怕多费一分心力呢? “等等!” 终于在墨浅要手要碰上房门的前一瞬,晚秋到底是出声阻止了。 第三十二章 得知花氏一族2 墨浅回头,微微一笑,“还有何事?” 紧咬住唇角,晚秋终于伸手褪去了自己的衣衫。 墨浅倒要看看她又要做什么。 随着一层一层轻纱的滑落,她背上的图案完完整整的显露出来。 重重叠叠的伤疤之上,赫然是一朵黑色的曼珠沙华,这是……花奴的象征。 几百年前,花氏一族偶然培育出一株黑色的曼珠沙华,皇帝大喜,打赏花氏一族,并将它放在自己的床头,好日夜观赏这朵奇花。 可之后不久皇帝在宫中暴毙,查出原因是曼珠沙华在自然凋谢的过程中排除了毒,花氏一族被贬为整个大陆上最卑贱的花奴,除此之外,族人的后背都被刻上了黑色的曼珠沙华,世世代代的流传下来。 只是如今几百年已经过去了,墨浅只当是记录本子里的传说,没想到还真被她遇到了。 确实很难想象,一旦她们花奴的身份被识破,不说庆元国,整个大陆,都怕没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不过,她墨浅是谁?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彼岸花枯萎会排出毒素这种骗鬼的话她能信? 但是她们花奴的身份的确不太好处理,墨浅慎重道:“楼中有多少你们的族人?” 这是答应要接手了? 晚秋披上衣裳,感激的看向她,“楼中一共有三十八位姑娘,其中花氏一族有二十一人。” “这么多?” 墨浅惊讶的挑了挑眉,好奇道:“那她们平时接客的时候……” 是怎么掩藏身份的? 后面那句话他没好意思说,不过晚秋也能猜出来,替她解惑道:“花氏的姑娘要待客的话,会在客人的酒里加些特制的药散。” “哦……这样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抬眼又见晚秋慎重的朝她跪下,比划着一个繁复的手势,她知道,这大抵是他们氏族里特殊的见礼方式,也没有出手阻拦。 晚秋缓缓说:“晚秋为花氏一族第七十二代族长,承蒙姑娘不弃,护我花氏一族,今对花神起誓,花族上下必对姑娘不离不弃。” 墨浅眼眸闪烁,原来晚秋惊还是位族长……也难怪这番为族人考虑。 她过去将晚秋扶起来,“既然你奉我为主,有些规矩我也要先立在前头,在我手下办事的人,没有必要这么卑躬屈膝,我们活,就要活得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深深的触到晚秋的心窝子里去,她或许到死都无法忘记,有一个人曾在她生命里理所应该的告诉她,活就要活得堂堂正正。 因为这对他们这些世代为奴为婢的花氏一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奢望! 可是……目前,还有一事。 “姑娘,晚秋还有件要紧事得和姑娘说。” “等等,你不是来碰瓷儿的吧!”看到晚秋忽然沉寂下来的面色,杀手的直觉告诉墨浅,她可能就是遇到传说中的碰瓷儿了! “什么叫……碰瓷儿?”晚秋疑惑。 “没什么,你接着说。”懒得和这群古代人解释现代词汇,墨浅只好挥一挥衣袖,飘过这个话题。 晚秋确定主子只是随口说说后,这才拧起眉头郑重道:“前些日子,楼中有位姑娘在待客时,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花奴的身份。” 果不其然,还真是碰瓷儿了。墨浅寻着她的话试探性的问:“是不是对方来头不小,所以你才这么急于把花月楼盘出去?然后我就恰恰是那个撞上门来的冤大头?” “姑娘误会了,”晚秋解释道,“最开始本是存着这门心思,可姑娘着实过于聪慧,是故晚秋只好如实相告,还请姑娘护我花氏一族。” 说着又要下跪,可都自己家的人了,墨浅哪能真让她跪。 第三十三章 新开张的酒楼1 “对方什么来头?” 颇为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她既然当了别人的主子,自然是要出力帮别人做些事儿,算她墨浅认栽,失策了这么一回。 “说来惭愧,目前没有查到。” “我在明,敌在暗,”墨浅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扇子,“这仗可不好打呀!” “是晚秋没用。”晚秋垂下头颅,神色自责。 “你也不用自责,能在京城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隐瞒这么久,已经是你的本事了,”墨浅思索后道:“而且对方得知消息已经几天却没有动作,怕是还有其他的思量,你且不用心慌,慢慢观察便是。” “出来了这么久,不知不觉都过了中午了。” 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叫唤,墨浅转头看窗外,阳光已经倾斜。 “姑娘不如在花月楼用过午膳在走?” “不用,来时我看见隔壁条街上好像新开了一家酒楼正好去那儿尝尝。”墨浅正要出门,忽然后退来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出来,交到晚秋手上。 “姑娘,你这是……” 晚秋要推脱,墨浅哪里许她这么做,不由分说的塞进她怀里,“这些天你就暂时用这些钱将花月楼从里往外的休整一番,至于其他的钱,你先留着,以后我自有其他安排。” 隐隐感觉姑娘有自己的安排,晚秋也不再扭捏,收了银票,便送墨浅出了花月楼。 而此时隔壁家据说是新开张的酒楼里,慕容煜正在雅舍里听着来人汇报消息。 “我知道了,退下吧!” 回报的下属如风般在房里隐去踪迹,慕容煜漫不经心的喝着酒,从二楼雅间的窗户里看着墨浅正大摇大摆的走向他所在的酒楼。 “小二,把你们这儿上好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一进酒楼,墨浅就豪迈的吩咐小二上菜,对于吃食,她虽不挑剔,可并不代表她没有品位。 想当初有一向击杀的任务,她为了从兴趣上接近目标任务,竟刻苦的在几个月里品尝了大半个中国的美食,所以这个奢吃的毛病,也在那个时候遗留下来。 “这位客官,二楼雅舍的公子有请。” 半晌没等来饭菜,却等来了一个通传的跑堂,墨浅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请的我?” 跑堂小二肯定的点点头,墨浅将信将疑的来到雅舍,才发现里面等着的竟然是慕容煜。 那感情好啊! 进了屋子后,墨浅笑眯眯招呼着带她上来的小二,“你出去说一声,把我刚才点的招牌菜全往这里送,还有啊,记得这是这位公子请我的,饭钱就别管我要了!” “你倒是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了?” 小二点头出去后,慕容煜浅笑看着像是走进了自家门这么随意的墨浅。 “堂堂庆元国的煜王爷,不会连请小女子吃饭的钱都没有吧!” 取过桌面的酒杯,看着某位自称小女子的‘公子’又顺走他面前的酒壶,豪迈的倒过一杯后一口气喝下,慕容煜可不敢应承下她这顿的饭钱,“这上好的合欢酒,千两一壶,你喝的这一杯少说也值得上两三百两银子。” 正说着,小二已经敲响房门进来上菜,整整齐齐的十二道菜上来,瞬间就占满了整张桌子,慕容煜接着说,“这里的每样招牌菜都是五百两银子一道,算算下来,你一共点了六千两银子的菜,尽管我是当朝的王爷,可手中的俸禄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所以你这顿饭,还恕本王请不起了。” “噗……”嘴里的酒还没来得及下咽,就被慕容煜一席话怔得赶紧吐了出来,墨浅指控:“六千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啊!” “我倒是觉得,很是合理。” 第三十四章 新开张的酒楼2 轻轻缀了一口酒,慕容煜的悠然与墨浅的躁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点都点了,墨浅当然要吃个够本,不过一口下去,那滋味的确与别家不同,她心中稍稍觉得对得起那六千两了,这样想着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抬眼睨视了慕容煜一眼,“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煜王府离这儿挺远的吧?” 慕容煜同样回敬她一眼,“我记得丞相府离这儿也不近,而且,你还穿成这样……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特意咬重的思字音微微上扬,墨浅被一口菜华丽丽的呛到了,慌忙间原想拿自己的酒杯,却想起方才自己好像吐了什么进去,现在再让她喝,委实下不了口,是以她的魔爪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袭向了慕容煜的酒杯。 一口酒下去,果真舒坦了许多,偏头却看见门口不知何时呆愣了两道人影。 “莫大哥,你……你……” 云嘉指着墨浅手里的酒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一旁云隐虽说努力克制情绪,却仍让她看出一丝丝的难以置信。 墨浅一下子感觉酒劲儿上来脑袋开始发晕,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咳咳。” 墨浅轻咳两声,原想化解尴尬,却没想到云隐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指着慕容煜颤抖着声音问她:“莫大哥,你,你和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嘉,不得无礼。” 相比妹妹,云隐还算镇定得多,坐在莫问对面的那个男人,从穿着到谈吐再到气度,无不凸显的尊贵二字,且看他一张沉静从容的性子,即便看到他和云嘉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八九不离十就是前一阵子才被找回京都的煜王殿下。 “云隐不识,竟是煜王殿下,舍妹刚才多有失礼,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兄长正正经经的行礼,云嘉方才反应过来,这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竟然是边境人人高呼战神的煜王殿下。 想着平日里爹爹兄长一向警告她,在外面怎么疯没关系,遇上皇室众人必要收敛三分的叮嘱,云嘉也随着兄长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歉:“小女莽撞,请王爷恕罪。”不过,眉眼婉转之际,云嘉的视线又落到了墨浅的身上,“云嘉斗胆,敢问殿下,和这位莫公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死心眼儿的妹妹,云隐在心中暗叹,但想着上次见面,莫问说过他喜欢男人,难不成竟不是一句玩笑之语? 隐隐的,云隐心中也期待着,煜王的回答。 “世子护妹心切,郡主又坦率可爱,本王又怎会怪罪,只是和这位的关系……”慕容煜侧脸看向一旁的墨浅,温润的眉眼泛出丝丝难以明了的审视之意。 “在下和煜王也只是偶然相识的,关系也并非郡主想的那样。” 再不出来澄清,也不知道慕容煜要说些什么,是故趁着他还没开口,墨浅赶忙打断他要说下的话,还牵扯着笑看向慕容煜,“你说是吧,煜王殿下?” 从墨浅手里拿回自己的酒杯,慕容煜又倒了一杯酒,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得了慕容煜点头,墨浅放下心来,可云嘉看着两人动态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神色迟疑之际,墨浅已经淡然的问道:“两位吃过午膳了吗?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吧,正好今天的菜有多。” “好啊,好啊!”能够和莫问一起吃饭,云嘉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入座后又扯了扯云隐的袖子,但是怎么扯,边上那人都没有动静,云嘉这才意识到莫问对面还坐着号称战神的煜王殿下呢! 心下一个激灵,她慌忙站起身来,垂头立在桌边,委屈的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慕容煜,最后才可怜兮兮的看着墨浅。 第三十五章 春日里的猎场1 气氛一下子僵硬下来,原是墨浅邀请两人吃饭,现在却碍于某人在场,两兄妹连坐都不敢坐,墨浅心下过意不去,暗暗给慕容煜失了个眼神,她打着圆场笑道:“煜王殿下这人平日里没什么架子,也很好相处,所以不用这么拘谨的。” 接受到某人眼神,慕容煜脸色也温和了不少,“本王今日是微服出巡,世子和郡主还请随意,既是莫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本王的朋友,今日这一顿,就算在本王的账上吧。” 有人请客,正好省了墨浅那六千两银子,正准备欣然答应之际,又听到云隐推辞的声音。 “怎么敢劳烦煜王爷破费呢,这顿饭还是算在云隐账上吧!” 云隐经商,一顿饭钱自然不在话下,慕容煜也不再推脱,“如此,本王就推脱世子的一片热情了。” 这边两个男人你推我就,云嘉可拐不来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一颗心铺在男装的墨浅身上,“莫大哥,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呀?” 其实她是想说为什么她后来竟再也没有在那家首饰铺里等到他? 同是女人,尽管墨浅能力方面不比男儿差,但是女儿家的心思也不会比云嘉少,而且她每次见面的时候对自己都格外殷勤,这是什么意思,墨浅不是不知晓。 若她真是男人,只怕早就把持不住她刚柔并进的攻势,偏偏,她是个女人…… “云小姐。”墨浅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犹豫着如何措词才能既拒绝了她,又能不伤害她。 仿佛早有预感一样,云嘉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她忽然别开了眼,不去看墨浅,转而问云隐:“哥,我记得再过几天就是庆元一年一度的春猎了吧,我们能不能也将莫大哥邀请去呢?” “小嘉,那是皇家的猎场。”云隐看着妹妹难受,心中一叹。 “哦,对哦!”云嘉失落笑笑,“看我都给忘了,不好意思哦,莫大哥。” 经过这一段颇为蹩脚的打岔,墨浅拒绝的话也不太好说出口了,几人神色各异的吃着饭菜,墨浅感觉好好的一顿饭顿时有些食之无味了。 饭后,云嘉原本还想着再和墨浅说说话,却被自家大哥借口家中有事拖走了。 墨浅自然也乐得轻松,每每和云嘉呆在一处,总让她有莫名的负罪感,好像是她故意欺骗人家的感情似的,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原先没看出来,墨公子一表人才,早已把情敌迷得七荤八素的,确实好计谋。”同墨浅一块走着回去,慕容煜也不忘拿她开刷。 墨浅无语,且不说她同那三皇子的婚事儿早就废了,再者她一介女子,怎么能和云嘉有感情呢,她可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不及煜王和云世子感情深。” 不知不觉间,她毒舌的本领也是突飞猛进,果然跟着什么人学什么章法,墨浅下意识的远离了某位殿下一小步。 慕容煜也不以为意,他和云世子的交谈中大部分还是围绕着某个叫莫问的“女人”,不过这自然是说不得的。 “对了,今天那家新开的酒楼是你名下的产业吧?”墨浅不确定的问他。 “嗯。” “我就说嘛,刚才从雅间里出来的时候感觉那间屋子是整个楼层里布置的最别致的一间,而且房间的摆设也都是固定的布局,寻常的老板和达官贵人哪里会有这么高的品味啊,”墨浅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来,“没想到你还真是那儿的幕后老板。” “难怪你今天说要请客,感情酒楼都是你的,还请个屁呀!”墨浅越想越忿忿不平,“那你还要收我六千两银子吃一顿饭,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吗?” 第三十六章 春日里的猎场2 “六千两银子本就是定价,即便我是老板去那里消费,也是要付钱的。” 听到这话,墨浅微微平衡了些,可想想还是不对啊,就算他付了钱,可那钱最后还是要会到他自己的兜里,所以说,有差别吗? 看着这女人面上写着斤斤计较几个大字,慕容煜识趣的提了另一件事,“几日后的春猎大会,想必云氏兄妹也会到场。” “这就不劳煜王殿下费心了,”到了丞相府邸前的拐角处,墨浅顿了脚步,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慕容煜亦看一看不远处的丞相府大门,一不小心竟然走到了这儿,瞥见眼前小女人嘚瑟回府的背影,他也没有停留在这里的必要。 回到煜王府,好巧不巧,正好遇到太子来访。 慕容煜在朝堂里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本对争夺帝位没有半点作用,但堂堂战神手中的兵权就不好说了…… 这边墨浅回到府中,又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得空还将手镯改造了一番,失之不仅能装银针还能容纳下几根极细的钢丝。 庆元春猎的日子就在这不声不响的时间里来临,皇家的猎场里扬起了瑟瑟的春风,吹拂着丛林地面的森森枯叶。 春猎的时期为三天,是故在围场之外设了暂时落脚的行宫。 行宫之内的某一处房间,传来一道嘤嘤的哭声。 “姨母,你要为侄女做主,都是墨浅那个贱人,害得我从白马寺回来都一直不敢出门。”拿着手绢拭泪,墨婉儿的样子好不凄惨。 心疼侄女的眼泪,冯贵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上次在宫中的那比账我还没找墨浅讨回来,这次春猎我定然要叫她有来无回!” “可是,母亲那边怎么办?”想起这些天来母亲叮嘱过她,墨浅如今今非昔比,她们贸然动手恐怕……墨婉儿强压下心中的想法,这次春猎是绝好的机会,一旦能除掉墨浅,母亲也不会责怪她。 冯贵妃可不管别人如何作想,墨浅害她被毒蛇反噬,这仇是一定要报,至于姐姐那边,冯贵妃附耳对墨婉儿说了几句。 同样是女眷住处,墨浅在屋子的呆得无聊,又听月儿在外面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猎场的边缘处有道自然的温泉,心中隐隐作痒。 在现代执行了重大任务之后,她都有泡一泡温泉的习惯,既能缓解疲劳又能促进睡眠,不得不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可是来到古代这种鸟不拉屎的境地,温泉一般是皇家专用,难得遇上这么一处皇家不要的温泉,那当然得去享受一把了。 在猎场边走了接近两柱香的时间,终于让她看到了那处温泉。 大约几十平米的温泉里,弥漫着浓浓的白烟,周围密林环绕,攀爬上树梢头的还有几条春意正浓的花蔓,不经人工雕琢的池沿有大大小小横生的白色石块,与周围春色交映,仿佛仙境般妙曼。 尽管这边没什么人过来,为了以防万一,墨浅还是穿着内衬滑进温泉。 温热的泉水漫过细腻的肌肤,一直浸到白皙的脖颈,墨浅难得机会什么都不想,只好好享受一番。 奈何天不遂人愿。 在她享受之际,身边的丛林里有几点不同寻常的拂叶声。 “是谁?” 泉水下的手扣上了手镯的启动处,墨浅眼神瞬间锋利起来,直直的盯着声音的来源处。 脑海里飞速的转动,这里已经是猎场的边缘地段,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 是参加猎会的人?还是只是路过的闲人?又或是他有其他目的? 春风带起新绿的树叶沙沙作响,周围再也没有不同寻常的响动春来,但无端的,墨浅直觉…… 那个人,还没有走! 第三十七章 春日里的猎场3 缓缓地挪动水下的身子到石岩边,墨浅伸手取过衣服,迅速披在肩上出了水。 手扣紧镯子,一步一步向着刚才的生源走过去…… “都说中原女人都胆小的紧,可我怎么每次见你都觉得你十分胆大,只是我今日还有要事,就不能陪你多聊会儿了。” “簌簌”两声,墨浅凭借钢丝飞上了那人刚才所处的枝头,却远远的看见一道黑色的背影在丛林的尽头消失殆尽。 被他跑了! 墨浅恨恨咬牙,该死的轻功,她还没有学会,但他刚才说什么,每次见到她? 难道他们以前见过?他是谁?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 后方有声音传来,墨浅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手镯,却看见停在几米外枝头的人是慕容煜,紧绷的心思总算是松了下来,“看到过,不过被他跑了。” “也对,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拦得住他?” 慕容煜上下打量着光着脚站在树枝梢头的墨浅,她四散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渍,他下意识的联想到围场边上废弃的温泉,“你这是在……洗澡?” 被他打量的目光弄得浑身不爽,墨浅垂头,自己身上披的那层外衣早就被内衬的水给打湿了,沾水的衣服粘着皮肤,身体的曲线立即呈现出来。 脸顿时几不可见的泛红,墨浅一手抓紧敞开的衣领,一边大怒:“转过去,你个臭流氓!” 原本手是扶着枝杆,防止不被摔下去,此时因着她大怒的脾气,脚下不稳,整个身子竟然直直的栽下枝头。 失重感遍布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墨浅下意识的闭了眼,却感受到身体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抬眼是慕容煜浅笑的神色。 春光透过稀疏的叶影,落在他温润有玉的侧颜上,仿佛有某种奇异的光芒无形间吸引她慢慢去靠近……再靠近…… 怀中搂着墨浅,慕容煜的神思忽然转到了那夜两人唇齿相对的一幕幕场景,回想那时候怀中传来的温热,渐渐有些心猿意马,以至于平稳的到达了地面,也没舍得松开怀中温软的触感。 “放手,你这个臭流氓!” 还是墨浅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从慕容煜的怀里下来,脸庞烧的通红,怎么回事?她刚才居然还有一丝丝的留恋他怀里的温度,可是,那温度确实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得。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点奇妙的想法,难不成她这是喜欢上慕容煜了? 不可能! 赶紧否认掉这种想法,肯定是有好几次的接触她都中了媚药的缘故,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而已,她是一个杀手,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因为一旦喜欢上,就会让她有弱点,而这个弱点将成为她最致命的一个点。 所以,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对于当时的墨浅来说,信实念念的打定主意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世事变迁,谁又会想到她竟然会打脸打得触不及防,当然这都是后话。 但此时双颊微红的墨浅落进慕容煜眼中确是别有一番风情,仿佛心上被什么东西撩拨而过,酥酥麻麻的,但他很快压下一点不同寻常的情愫,脱口而出的一番话便是,“就你这像黄豆芽般的身材,我还看不上眼,你也不用着急的遮遮掩掩。” 黄豆芽般的身材,无疑触到了墨浅身为女性的自觉,她的身材哪里干煸了,就算是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起码也有个b罩杯,慕容煜什么眼神啊! “是是是,我这身材自然比不上你煜王府的如花美眷,王爷若是要看身段好的美人,大可以回你家府邸去看,免得在我这儿脏了你的眼。” 第三十八章 春日里的猎场4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答答的,墨浅有些不自在,左右去找落下的鞋子,想着必须赶紧回去换一套干的衣裳,不然感冒就太得不偿失,所以这句话也只是没有经过大脑就一溜烟的冒了出来,自然是没有发觉到底有多酸。 慕容煜平日里虽说不喜欢接触女人,可堪堪情商不低,瞥见墨浅小女儿家的模样实数难得,索性眼神大大方方的面向她,背靠着树干悠闲道:“我煜王府里可没有什么美人,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金屋藏娇。” “去死,”本来心情就不好,慕容煜偏偏还说风凉话,墨浅穿好鞋子后,顺便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朝他扔过去,不过被人轻易的避了过去,她不服气,作势还要在砸。 慕容煜颇为无奈,解了自己的衣袍替她披上,“走吧,还想在这儿带多久?” 一把将衣袍系好,墨浅才算住了手,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边走边聊。 “刚才那个黑衣人什么身份?我看他身手不错!” 墨浅想起刚才那个黑衣人,以及感受到他悄无声息的逼近而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现在想想难免后怕,当时他若是想出手,也没有现在说话的她了。 “不如你猜猜?猜中了有奖励。”慕容煜有意把问题抛回来。 “幼稚,”墨浅难得见他这副德行,十分不吝啬自己的评价,随后正色起来,回想起那人的一切,“我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他浑身上下都穿着黑衣,完全没有任何辨识度,不过……”她忽然记起他曾说过的话,“他说,中原女子都胆小的紧,想必他不是庆元国人,又说,每次见我,我都很大胆,说明我们之前见过,再加你这层关系……” 墨浅脱口而出,“他是上次在白云寺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不错,有点儿脑子。”慕容煜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却得女人龇牙咧嘴的回击,不徐不缓的说道:“他是北狄人。” 北狄人? 墨浅惊讶,她记得庆元国边境有很多依附大国的部落,其中就有一个叫北狄的部落,近年来逐渐吞并了周围几个较小的部落,也不向庆元国缴纳朝贡,这是有自立为主的意图啊! 她偏头又看着慕容煜,“你不是边疆的战神吗?北狄自立为王的意图摊上台面是早晚的事儿,皇帝就没派你去讨伐之类的立威?” 这又涉及到朝政了,慕容煜不得不重新正视起墨浅,他原先只知道这女人十分聪明也颇有手段,没想到她对朝政边界的事也看得颇为通透,她到底还有多少他没发现的闪光点? 既然她提到朝政,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商讨这事的时候,我尚在南方镇守边界,回来后听消息说,朝中本来有主战的一方,可后来圣上却派主和一方的萧尚书前去谈判。” “萧尚书?” 萧氏一族是跟随先帝打江山时的重要功臣,经过两代帝王的重用,门生早已遍布朝堂,其间盘根错节用一两句话怎么能说得通?墨浅当然知晓其中厉害,转念间竟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我隐隐记得皇后仿佛也属萧氏一族?” 慕容煜看她不疑虑,出言替她解惑:“这位萧皇后便是萧尚书的嫡长女。” “那这么说,萧尚书就是当朝太子的外公了?” “确是。” 墨浅这话说的若有所指,慕容煜哪能不知道她话里的含义,他几次三番撞见过那人,可每次都能被墨浅打断,不得不说这是刻意为之,还是缘分刚好? 不得不说他是杞人忧天了,心底里自动不会将墨浅往那边想,可又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和那人有什么关联,他好像也是不愿对她动手的,大不了把她绑了丢进后院,任她再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十九章 春猎途中生是非1 某人的想法隔着肚皮,墨浅自是听不见,不过她郁闷的是,“你不是和我说上次那人不是已经处理了吗?怎么他又活蹦乱跳了?” 想起来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的初吻竟然是亲在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脸上,墨浅浑身都不舒服,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又瞪在某人身上,他要是早来那么几分钟,指不定她就不用当人质了,自然就没了那档子事儿了不是? 无缘无故被人眼神谴责,慕容煜两个指节捏在墨浅气鼓鼓的小脸上,“他消失不就算我处理好了吗?否则呢?以你当时那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的模样,怕不是立即就要把他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四个字说得极其暧昧,墨浅气鼓鼓的小脸华丽丽的泛红,好像当时她是像那啥一样,好像还把慕容煜扑倒在床上了……但看两人醒过来的时候衣服虽乱了点,好歹还是好好的贴在两人身上,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吧…… 可是要真发生了什么…… 越想她的脸越红,墨浅的目光下意识就避开慕容煜,微垂的眼睑闪烁不齐,这在慕容煜看来,手下粉扑扑的脸颊渐渐红成熟透的苹果,她温润的嘴唇上还似乎带上某种光泽,正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像是完全放空,只是凭着本能的想法轻轻附上她的唇,那般柔软的触感一如他的预想。 只停留在表面的唇齿相交,他似乎觉得远远不够,一面描绘她优美的唇形,一面试图撬开她的齿贝。 墨浅此时已经完全成呆愣状态了,直到慕容煜灵巧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一抹奇异的电流仿佛从两人交叠的唇里蔓延到全身,酥酥麻麻的,又有带着说不出的旖旎沉醉。 但只那么一瞬,墨浅恍然察觉两人的动作,心中大骇,正要推开慕容煜,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肩头,就被他紧扣在身后的树干上,她的后背抵着树,全身都被他锁在怀里。 慕容煜捏在墨浅脸上的手早已慢慢松开,插进她微微散乱的发丝里,稍稍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每一次的唇齿碰撞都能触发到她身体的颤栗,慕容煜仿佛是才发现好玩事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席卷她的口腔最后点在墨浅柔软的小舌上,似邀请又似挑衅。 身体的无法动弹已经让墨浅恼怒不已,慕容煜挑衅的态度更刺激到墨浅濒临爆发的怒火,她以舌相抵,似要将他的舌抵出去,岂料这更刺激到慕容煜,他睁开的眼角都凝聚着如同流萤般的点点笑意,而墨浅只是睁着大眼瞪他,嘴里的动作自然不显软弱。 交缠,分散,再相交,再分散,他们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舌尖上,不甘示弱,无所畏惧,直到全身的神经都开始麻木起来。 慕容煜留恋不舍的放开她的唇,禁锢她的手搂在墨浅的腰上,因为不确定她似乎还能站的稳。 尽管不想承认,慕容煜的吻技的确是在慢慢探索中越来越纯熟,墨浅到后来居然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不知所踪,现在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简直是……丢人丢到南极了! “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甜腻的邀请气息撒在墨浅的脸上,墨浅抬头,是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刚刚败下阵来的火气瞬间又被点燃,她咬唇,“来啊!” 主动环上了慕容煜的脖子,墨浅印上了他的唇瓣,攻击性的探出自己的唇舌,与他的纠缠,再纠缠……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谁主动,谁被动,两人只在狂风骤雨般的深吻中沉溺…… 情之所至,慕容煜搂在她腰间的手渐渐上移,繁复的衣带只在几个转动的指节间尽数松散…… 第四十章 春猎途中生是非2 周围有风吹过,墨浅的胸前一阵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衣服全部都散开了,脑子里像是有几十斤炸药同时爆炸一样,她赶紧推开慕容煜。 “你干什么?”重新系上衣带,墨浅怒目瞪他。 原是太过沉浸在她温软的气息,慕容煜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推开,但他也不恼,刚才他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怕都控制不住吧? 慕容煜的手轻轻划过唇叶,那里似乎在残存着墨浅的温度,眼前的女人还在手忙脚乱的系衣带,他不急不缓的逼近,双手抵在树干上,将在圈在怀里,邪魅一笑,“我要干什么,不如你猜猜?” “神经病。” 墨浅神色躲闪的看向别处,又想推开慕容煜挡在她面前的身子,这次他却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气的她又气又囧。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在某人气得想动手的前一瞬慢悠悠的收回了手,俊逸的脸庞里含上一抹张扬的笑,“你这莫不是害羞?” “害羞个屁,”得了空子的墨浅赶紧远离危险人物,“我这是看天色不早了,认为我们应该早点回去。” 望着墨浅慌乱的背影,庆元的某位王爷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勾起的唇角竟一直没有松懈,不过才申时一刻,距离天黑,还早着呢! 避过各方眼线,墨浅匆匆回到自己在行宫的住所。 月儿看见自家小姐回来,飞快的迎了过来,惊讶的看着自家小姐身上墨紫色的男人衣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洗澡被疯狗偷窥了。”看着身上华服边缘的巨蟒暗纹,墨浅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还不去给你家小姐我准备干衣服?” “哦哦,我马上去!” 月儿飞奔着进了屋,心中却在揣摩,那暗紫色的华纹怎么看怎么熟悉,好像是煜王殿下贯然的穿着?想到这里,月儿脚程不经意间加快了,不愧是自家小姐,三两下就把全城闺中少女仰慕的对象搞到了手! 换好了衣服后,墨浅又偷偷找了处地方将慕容煜的衣服烧了,一来最近扰得她心猿意马的就是这衣服的主人,二来,若是被人发现她房间里居然有男人的衣服,那她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愤愤的处理好以后回到院子,墨浅才忽然记起,今晚有皇后娘娘的小宴,说是明日就要开始春猎大会,要提前举办个小宴会为女郎们加油鼓劲儿。 本来这种非正式的宴会是可以推脱不去的,可皇后娘娘派来特意邀请的宫人已经后在门外,此时拒绝,岂不是明摆着扫了娘娘的兴致? 而且,墨浅想着今日里云嘉多半也会出席,于是又回了趟屋,换上一身素服随着宫人去到小宴会的行宫。 及至行宫,皇后还未到,四处也没有看见云嘉,墨浅便找了处不起眼的位置落座,自顾吃着桌上的糕点。 顷刻后,皇后驾到,墨浅依然没有发现云嘉的身形,想着今日怕是见不到她了,于是在皇后一阵客套声之后,就准备默不作声的退出院去,奈何有人偏不如她的意。 “墨大小姐。” “贵妃娘娘又什么事吗?”看着墨婉儿扶着冯贵妃往她这边来,墨浅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每次遇见她们准没好事儿。 “前些日子本宫不小心被毒蛇咬后,听说是你让众人不要挪动我的身子,以免让蛇毒扩散的,本宫今日是特意来道一声谢的。”说着,她身旁已经有宫女奉上来一杯酒水,“这杯酒仅代表本宫的谢意,还请墨大小姐不要推辞。” 第四十一章 春猎途中生是非3 不推辞,不推辞你个鬼! 墨浅在心中咆哮,她倒是很想知道,宫里的哪位有这样乱自造谣的癖好,当初分明是皇后没有下令要将她扶回寝宫,她不过就随口还了皇后人情的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她变成了冯贵妃的救命恩人了?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不过,墨浅自信冯贵妃还没有胆大到敢在宴会的酒水里下毒,是故也不怕喝了这杯酒。 一干而尽,墨浅莞尔,“贵妃娘娘客气,也不知道娘娘被毒蛇咬下的伤如今恢复到怎么样了?” 提到伤口,冯贵妃面色微微僵硬,那原本陷害墨浅的蛇粉竟被墨浅回洒在她的裙摆上,害她平白被毒蛇咬伤,卧病休养了好些日子,因着她这些天来修养,皇帝又迅速迷恋上一个新进宫的舞姬,还被封了贵人,这些账,她要一笔一笔的和墨浅算清楚…… 得体的掩饰好面上的神色,冯贵妃笑说,“大小姐挂心了,本宫如今已无大碍。” “那就好,”墨浅淡笑点头,“刚刚喝了酒,现下有些头晕,若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墨浅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冯贵妃再说话,墨浅率先离开,一转眼背影已经在转角消失。 “姨母,墨浅这贱人竟然连你也不放在眼里。”墨婉儿看着墨浅消失的地方,有些气不过,在她看来,刚才的那杯酒里就该给墨浅放毒药,最好还是一滴就能毙命的那种。 “婉儿不用多想,明日就是那墨浅的死期了。” 冯贵妃也顺着侄女儿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携起一丝笑容。 翌日,雷鼓声动,偌大的猎场中央所有世家的小姐公子一律劲装出行,每匹精壮的烈马鞍边整整齐齐的配置好精巧的弯弓与十枚利箭。 墨浅牵着马睨视一旁自带宝马的煜王殿下,不屑的瘪嘴,“喂,说好的公平公开公正比赛呢,你怎么还自带宝马?我们这些寻常的马自是比不得你这战神的汗血宝马,这不公平!” “若是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去寻一匹宝马来啊?”抚着爱马的鬃毛,慕容煜再看着一旁墨浅的小马驹一副瑟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你这匹马倒是很配你啊!” 配你个头,要不是被你的马吓到了,它能这么猥琐? 墨浅心中嘀咕。 “不行,不行。” 临近比赛前,墨浅还是觉得不公平,身边这匹小马驹也越看越不顺眼,于是乎某人厚着脸皮凑到煜王殿下马前,“要不咋们俩换一匹马?” “本王拒绝。” “你是怕输给我?” “不会。” 不是他不愿意换马,确实是因为他这匹马性子太烈,上次同敌军对战中,他手下一位将领无意间用过这匹马,后来他至少有四个月没能下得了床,所以墨浅提出换马,他当然是想也不祥的就拒绝。 墨浅可不这么认为,凭着慕容煜的小气程度,几千两银子都要和她斤斤计较,能让她骑他的爱马,同他商量还不如自己行动来得快。 趁着比赛的号角吹响之前,墨浅一把扯过正要上马的慕容煜,手脚灵活的上了他的马,扬鞭,一路的烟尘就遗留在她身后,隐隐还传来她得意的笑声。 “慕容煜,我那匹马就麻烦你照顾了啊!” 慕容煜看着远去的身形微顿,仅仅是那一顿之后,墨浅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飞起来的尘埃一路蔓延到不远处的密林深处。 该死! 顾不上其留下的那匹马,慕容煜几步轻功随着灰烬没入密林里面。 而在猎场旁正准备出发的启元太子慕容离,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垂在马缰绳上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第四十二章 春猎途中生是非 骑上马的墨浅轻轻的抚摸着宝马的鬃毛,慕容煜那货果真是又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捏着的性子,这次要不是她率先骑上他的马,也不知道要落后他多大一截。 马如风的速度在密林中穿梭了一阵渐渐放慢下速度,墨浅正准备夸夸这匹马怎么这么通人性,让海没有吩咐就已经减缓了速度时,忽然间,慢行的马前腿高抬,一丝饱含痛苦的嘶鸣声从它嘴里溢了出来。 抓不住手里的缰绳,墨浅被骏马甩了出去,好不容易减缓冲击力落在地上,那匹骏马的前蹄已经举在她的头顶上,来不及起身,墨浅翻身滚出它的蹄子。 “嘶……” 又是一道痛苦的马啼在她耳边响起,墨浅刚刚站起身来,那匹马竟然又直直的往她撞过来,没有思考的空隙,墨浅慌忙弹出镯子里钢丝,飞身上了就近的一颗大树。 树下的马斜眼看着已经上了树的马,腥红的眼睛骇得墨浅差点儿没从树上摔下去。 那马肯定是有问题的,一想到那马是慕容煜专用的宝马,墨浅暗暗心惊,竟是有人要害慕容煜? 可慕容煜武功高强,害他的马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派杀手管用……难不成害马只是第一步? 来不及细想,这场春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谁知道背后有什么激流涌动,她得去提醒慕容煜一声。 打定主意,墨浅摸上了手镯,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地面已经聚集起了一地的毒物,而她回头,容她立身的枝干前竟然盘绕着一条手腕粗细的眼镜蛇,正扬起半人高的前身,悠闲自得的朝她吞吐着血红色的分叉信子…… 与此同时,跟进了密林的慕容煜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周围的密林从他进来之后就没发生过半点变化,连阳光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变动,这是,阵法? 呵! 竟然对边界的战神动用阵法,慕容煜玩味似的弯起了一弧嘲讽,随意从枝头削掉一截树枝,慕容煜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就出了密林中的阵法。 无所谓的拂开了衣服上的落叶,慕容煜的衣袖处有几道被树枝划破的痕迹,这阵法虽然简单,可却是几个连环阵法套在一处,解起来也十分费时,也不知道耽误的这一炷香的时间,墨浅那边怎么样了? 才提出的步子没走两步,慕容煜不得不被迫的停了下来,以树枝为剑——直指着面前的十二杀手。 他悠悠看着眼前的十二人,从身高身形再到拿剑的姿势几乎是一模一样,缓缓的笑意出了声:“幽冥司座下的十二杀手,太子也真是下得去手笔,就是不知本王的命,值得了多少银子呢?” 从密林里的阵法,再到现在的杀手,等待着他后面的,还有什么? “嗤!” 几乎是毒蛇同时飞身的那一刻,墨浅手镯里的银针扎进它的身子里,她站在枝头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心底里冷汗直冒,树下还源源不断有毒物要爬上树来,墨浅手镯里的毒针自是不够用的,索性手镯中的还有她无意间塞进去的毒粉,将毒粉洒在树根的周围,这才勉强止住了毒物上来的情形。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墨浅静静的看着树底下越来越多的毒物,似乎还有几头体型较小的野兽混迹在里面,冲着树上的她龇牙咧嘴。 这是怎么回事?墨浅看着一些跃跃欲试的小虫子,难不成她身上有什么吸引这些东西的物品? 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天小宴时冯贵妃和墨婉儿的模样!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杯酒。 上次在宫中差点儿就被冯贵妃的那点儿蛇粉害了,不想这次她们也学聪明了,竟然换着方法来整她。 现在她被困在这儿,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出去。 她抬头,正午的阳光还算有些温度,落在扶疏的叶影间泛出点点柔润的光泽。 墨浅的嘴角裂开一抹笑容,将她手里的中间镂空的玉镯子取了下来。寻着阳光落下的痕迹,对准了树下一族枯叶多的地势。 午间的阳光落在另一头黑衣人雪亮的刀剑上,投射出一弧亮影划过褐色的褶皱树皮,慕容煜手中的树枝不知在何时已经换上了同黑衣人一样的雪亮刀剑,而周围的地面上,赫然是几具看不出血迹的黑衣尸体。 还剩四个! 疾风剑影中慕容煜的手臂和后背分别中了两剑,但是右手执剑的身形依然稳便不惊,因为对方比他损失还要惨重! 十二个金牌杀手如今只剩下了四个,而剩下的四个里还有两人受了重伤,领事的黑衣人毫不犹豫的退出战局,一声口哨音将余下的三人唤走。 “噗……”单手拄着剑,一口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慕容煜虽然皮肉伤不算严重,不过内伤也轻不到哪里去。幽冥司的金牌十二杀手,毕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把戏。 凭着斜落的阳光,慕容煜大抵分辨得出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又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他得赶紧找到墨浅那女人,对方那是连环套,无论是处于何种截杀,势必要先断了他的退路,而他的那匹马,无疑是最先要动手脚的。 条理清晰的分析着对方的意图,慕容煜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不少。 “轰……” 一声不合适宜的野兽咆哮从几里外的传了过来。 墨浅!慕容煜从衣袍下私下布条缠上右手的剑伤,又拿过一旁的剑,几个起落间消失在茂树林的茂密中。 树下的墨浅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火把,周围的枯叶已经快燃尽了,而身边的小兽和毒物竟然越来越多,她麻木的挥动着手里的火把,必须要快点儿想个办法。 “轰……” 前方密林里有想起一阵凶兽的吼叫,声音越来越往她这儿靠,周围的小兽都在这一片惊慌中四处逃窜,不多时她身边的存在的威胁已经全部消失。 微微抬起头来,她看见距离不过十米外,一头两人高的大棕熊已经锤着胸膛朝她走过来了。 睁大着双眼,墨浅惊讶的看着这头棕熊,它浑身的皮肤已经呈现出棕褐色,划过各种尖锐树杈的皮肤没有半点伤痕,巨大的脑袋上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它死死的盯着墨浅,手上的利爪愤怒的抓过挡在它身边的一颗大树,粗壮的树干立即留下三条入木七分的爪印。 怎么办?墨浅手抵着腕上的手镯,那里只剩下最后一根银针了,必须一击得手,而且还是在她不能保证一根银针的毒能够瞬间杀死这头巨熊的情况下。 “嗒!嗒!嗒!” 巨熊每一步走过都会惊起一层树上的飞鸟,墨浅背后抵着树干,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熊的每一个举动,等待着最佳时机。 一步,两步,三步……还有三步的距离,她紧紧的扣紧了手镯,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明明是初春的季节,此时看她看来,不比寒冬暖上多少。 感受到对方凝视的双眼,那熊也像是极通灵性的一般,在三步之外听了住脚,没有用爪子先攻击,反而是头先探出来冲着墨浅大声的咆哮,张开的嘴里,腥红的舌头和磨砺过的尖尺一览无余。 “轰……” 似嘲笑又似讥讽的吼叫落在墨浅面前,它的大口距离她不过两步的距离,一股浓浓的腥臭就随着它呼出的气息喷在墨浅的面上。 好机会! 墨浅扣动手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墨浅银针弹出的那一瞬,大熊骤然偏头避开了,几条如同利刃长度的爪尖已经划破劲风从她的左手边袭了过来。 “噌,噌,噌!” 一道亮白的剑光闪过,大熊的爪尖被生生削去了三根。 “轰……”大熊痛苦的巨叫,墨浅却在它收回爪子的空隙里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墨紫色的身影。 “慕容煜,你总算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危及的时候她没有想落泪的冲动,在面对大熊的时候她没有想落泪的冲动,此时看着慕容煜翩然飞到她面前的时候,忽然眼圈就红了,她刚才还在担心他,现在就让她看到了好端端的人了,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惊喜,她凝重的神色慢慢的松散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你受伤了?” 她眼尖的从他缠绕布条的手臂移到雪白的剑身上,虽然没有半点血迹的利刃上,却有浓浓的血腥味儿,是他的?还是对手的? “不过是遇上几个卖命的杀手而已,已经被我处理了,不用担心。”慕容煜无所谓的笑笑。 墨浅却又再次心惊,自打穿越过来,她也和不少人教过交道,其中不乏江湖中传闻的药毒二老,可是她还从来没见到过哪个人有比慕容煜还强的实力,能让他受伤……那必须是多恐怖的实力? 与这种实力相抗衡,他怎么还笑得这么风轻云淡…… “轰!!!” 不满被两人忽视的大熊此时又咆哮一声,声嘶力竭的模样似乎要将两人撕裂成几半儿。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来不及说其他的,还是先脱身要紧,墨浅转念间又隐隐担忧慕容煜的伤势,“你的伤……” “不碍事,撑个一时半会儿还是没问题。”慕容煜看了看四周的地势,迅速做出判断,“从目前的状况看,我们已经出了猎场限制的范围,往东的方向,”他指了指身后地势渐高的方向,“可以到一处山峰,我们把它引到那儿再伺机行动。”话音一毕,大熊的利爪再次向两人袭来,慕容煜眼疾手快的搂出墨浅的腰,飞身上了一丈外的树梢。 到手的目标飞了,大熊愤怒的锤了锤胸,转而又想着两人的方向追来。 第四十三章 春猎中的连环计 被慕容煜揽在怀里,墨浅可以清楚的嗅到来自他身上的腥气,他后背处的暗紫色尤为黯淡,多半是在硬撑着,墨浅有些不忍,“慕容煜,你放我下来,不用轻功也能把那头熊引过去。” 哪知慕容煜好像并没有在意她的建议,搂在她腰上的手丝毫不见得松懈,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你以为那头熊像你一样又呆又蠢吗?它速度快着呢!” 墨浅伏在他的肩头,穿越叶林的视线看见那头熊果然跟了上来,慕容煜毕竟受了内伤,此时提气用轻功已经极为勉强,强撑到山顶的巨岩边上已经快全身脱力。 墨浅拿过他手里的剑,眼神落在手镯上,“我有办法对付那头熊。” “好,”风飒飒的风吹她的头发,慕容煜稍微平复着气息,刚才大量使用真气已经是极限,他看向崖边一块平坦的石面,“那块石面下面是空的。” 墨浅点了点头,两人交流之际,棕熊已经上了山崖。 “轰……轰……轰……”连续好几声的怒吼已经暴露了它此时的愤怒。 墨浅捏紧了手中的剑,借着斜阳的落在剑身上的反光,折射在棕熊的眼睛上。 这是她刚才无意间看见剑身反光想到的点子,射在棕熊的眼睛上间接放慢了它行动的脚步,然后在诱惑着它走向那处松动的石面。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打算,可那只棕熊忽然转向了慕容煜所在的石岩。 墨浅几乎是与此同时的想到了,是慕容煜身上的伤,带着浓烈血腥味的伤口是凶兽最喜欢的气味。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墨浅手腕里的钢丝缠上了棕熊的脖子。 往日里能轻易割断事物的钢丝,此时仅仅是勒住棕熊的脖子就再也没有其他动向了。 那棕熊的皮肤比她的钢丝还要硬! 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镯子,那棕熊的行动便不能在行动半分,它大声嘶鸣的用爪子拍打着束缚在脖子上的细丝,依然没有半点作用,但却令钢丝另一头的墨浅的距离同它慢慢逼近…… 双手握住手镯,墨浅几乎没有余力看面对棕熊再次举起的爪子。 “小心。” 大掌拍在崖面上的尘埃大肆扬了起来,慕容煜几乎是在它落爪的前一秒将她带了出去。 地面隐隐开始晃动,刚才棕熊的那一掌已经震得崖面开始摇晃了吗? 墨浅还没看清楚他们所处的地势,身子已经如千钧压顶般落了下去。 卧槽! 她愤愤的骂了一句,慕容煜带她出去的地方竟然就是拿出松动的石面! 一路上不知道划过了多少树枝乱石,浑身的剧痛像是被车碾过了一样,绕是墨浅这类经过训练的意志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她熟悉的一切,有组织里的人还有那个……背叛她的队友! 杀手组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背叛,是以她出团队任务时常把队友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可是呢,队友怎么回报她? 看着队友握着枪,子弹毫不犹豫的没进他的身体……这就是她曾最信任过的感情! 紧紧的闭着眼睛,墨浅恍惚的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 眼睛豁然睁开,她的身体还泡在河岸的浅水里,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痛几欲让她痛得死去又活过来。 她的手探进了里层的衣服,那里贴身放着一个小瓷瓶,幸好当初得了这宝贝时时刻刻的踹进衣裳里,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吞了药丸,墨浅稍稍将身子挪上河岸,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里是一片比之前猎场里还要茂密的森林,往外已经看不见他们摔下来的那座山崖,应该是她落下来时正好摔在河里,被河水冲到了下游。 那,慕容煜呢? 她记得他们是一起掉下来的。 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是她观察周围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身上划破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墨浅暗道那老头说的不错,果真是救命的东西。 沿着河流边缘走了大约一炷香时辰,墨浅当真发现了躺在河岸边的慕容煜,他身上被划伤的痕迹不比她少,加上之前就受过重伤,若不是他还残留着呼吸,她简直就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天已经接近暮色,凭借墨浅的生存经验,若是还不能找到处所,他们两人如今这一身腥味,不知道要引来什么东西。 索性不远处就有一处山洞,墨浅替慕容煜喂了一颗丹药之后将他扶了过去,又在林子里捡了些干柴生火。 慕容煜的伤极重,墨浅将两人的衣服烤干之后发现他的伤口竟然还渗着血,心疼加肉疼的再喂了他一颗丹药,他的伤才勉强止了血,只是因着重伤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里,到了半夜慕容煜竟然发烧了。 这可急坏了墨浅,这在深山里面去哪里给慕容煜找退烧药,无可奈何之下她只有将衣服撕下一块布来,跑到不远处的河边沾了水,用最原始的方法替他降温。 发着烧的慕容煜似乎极度不舒服,一直皱着眉头,手间也不断的挥舞,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墨浅没能听得清楚,却也知道他此时肯定是在梦魇。 “慕容煜,醒醒。”她拿下搭在慕容煜额头的布条,试了试他的体温,还是滚烫,拍了拍他的脸颊也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沉浸在梦境中,紧闭着眼的面容上迷茫、彷徨、挣扎齐齐涌现。 墨浅换了一块沾好水的布条重新搭回他脑门,心里在嘀咕,想他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屁战神,居然也会有梦魇的时候? 梦由心生,难道他也是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迟迟没有得到? 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当今的天子时他的同胞哥哥,从两人的情形来看也没有互相猜忌的嫌隙,再说。慕容煜也没有要争帝位的心思,那还有什么东西得不到? “母妃……” 一道微不可闻的低吟传进墨浅的耳朵,解了她所有的猜想——竟是亲情。 当朝的庆元帝二十七岁继位,算算那时候的慕容煜最多也就八九岁的年纪。 先帝逝世,庆元帝当初虽被封为太子,却不敌当时有强大外戚的十皇子,幸亏当时慕容煜的母妃拿出先帝遗诏,又往替先帝陪葬的火焚里一跳,以死明志,诸位王公大臣这才让如今的庆元帝继位。 十皇子夺位失败,联合外戚强行逼宫,幸得先帝护卫拼死抵抗,这才护住了他们兄弟俩,不过,小小年纪的慕容煜经历了这些变故,自是理解的兵力对于皇权的重要性,年满十岁以后,自动请缨去边疆历练,这一去,从无名小卒变成边界人人敬畏的战神,他仅仅用了八年。 排开外族的支系,打造了一支只属于帝王调遣的军队,从兵力上巩固了兄长的帝位。人人只道边界战神的荣誉如何风光,可曾想过,午夜梦回时,他也只是个在生病时需要温暖的普通男子,他也有自己的一番柔情。 从某种程度上,她和慕容煜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她从小无父无母,被组织从孤儿院带出来,一直无情无欲的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她的心也逐渐在玩世不恭的笑容中变得冷漠起来……他们是同一类人。 “母妃……不要!不要!” 梦魇中的慕容煜双手在虚空中胡乱挥着,额头的布条因为他动作的幅度滑落在地上。 墨浅无奈一叹,正要替他重新搭回去,却忽然被他乱动的手抓个正着。 即便是病着,他的力气也极大,手一带,竟连她整个身子一起带到了他怀里。 “嗯……”被墨浅的身子砸在身上,慕容煜沉重的哼了一声,手上挟持她的力道丝毫不见松缓。 墨浅哪里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被他扯住的手腕如何也收不回来,她只好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翻身坐在他身边的,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已经降了不少,总算可以放心了。 绷起的心弦一旦放下,睡意便翻滚而来,墨浅怕睡着后无意碰上他的伤口,身子稍稍往旁边挪了挪,靠着一块大石头,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墨浅怔怔的看着两人不知何时开始抱在一起的身子,额角滑下几条黑线,她这一睡着就喜欢往温暖地方钻的坏毛病怎么还没改掉,不过还好慕容煜此时还没醒,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抬手习惯性的摸上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她也安心了。 “我都伤成这样了,你竟还能下得了手?”闭着眼,慕容煜任由她在自己额头上的动作,完全不似面对宫女们的冷漠态度。 “你什么时候醒的?”赶紧收回自己的爪子,墨浅不知怎的有点心虚。 “刚才,”慕容煜睁开了眼睛,古波无痕的平静眼眸里清楚的映出墨浅的面容,他轻泯了唇,沙哑的声线徐徐泄出,“若不是我醒的早,岂不是被你吃干抹净了还讨不着好?” “打住,打住!”墨浅高举着手发誓,万分诚恳道:“昨晚明明是你拉着我的手不放,怎么就成我把你吃干抹净了?我这人虽然豪迈了点,可决计不会对一个全身是伤的人做出什么来!” “的确没作出什么事来,”慕容煜看了看她手脚并用爬在自己身上的身子不可置否,“你只是对我上下其手而已。” “你污蔑……”墨浅的话淹没在两人搂在一处的身子上,她的另一咸猪爪子还放在他胸前,他胸前墨紫色的华服微微敞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难以想象她的手竟然在他胸前取暖了一个晚上。 弹触般收回手,牵扯出的动作疼得慕容煜闷哼一声,“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能不能温柔一点。” “我是不是女人还要你说了算?”墨浅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作势要站起身来。 岂料手腕被大力一带,又重新躺回地上,慕容煜的身子顺势压了上来,似笑非笑道:“算不算,还是要亲自实践了才知道,你说是不是呢?” 他柔顺的长发垂落在墨浅的脸上,幽深似海的眼神里有使人沉醉期间的吸引力,可这并不代表着墨浅就一定要沉沦。 “神经。”一把推开他,墨浅慌乱的站起来,用来取暖的柴火已经熄灭,外面的天也大亮了,山洞周围没有毒物野兽,想必是她昨日在水里泡了一下午的缘故。 墨浅心情也同天气一样放晴了不少,唤来慕容煜,“你现在能走吗?我们赶紧启程回去吧。” 捂着胸口,慕容煜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墨浅这女人刚才推他那一把,正正推在他伤口上,然后某个没有自觉的女人只是转过来看他,“你还能走吗?” “不能,”慕容煜咳了一声,看着外面大好的天气,不悦的皱起眉头说:“要是想早点离开这里,过来扶我一把。” “这不是能自己站起来吗?”墨浅心中打鼓,不过想着他昨天为了救自己也没少出力,终是将信将疑的扶着他出了山洞。 墨浅对于这片地势不熟,问慕容煜发现他竟也不知道这里,也不知道到底被河水冲出了多远,不过凭她的地理经验,沿着河水走,一定能出去这片密林。 一边找路的途中,两人也不闲着,墨浅对于昨日骑了他的马感到悔恨不及,“你最近是得罪了哪方神圣啊,连累得我也跟着倒霉?” “昨日的马怎么了?”慕容煜撑着她肩膀,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墨浅身上,这才慢悠悠的问她。 “你还说,那匹马被人下过药,进了林子之后突然发作,我昨天差点没被你那它给踢死。”墨浅回想起昨日马的眼睛呈血红色,还有那头大棕熊,它的眼睛也是血红色,是被同一个人下了药? 先是慕容煜的马,再到他后来遇到杀手,再到大棕熊,一环扣一环,墨浅心惊道,“慕容煜,是谁要害你?” “除了太子,还有谁有这个闲心?”感受到怀中女人忽然一怔的身子,慕容煜倒是显得十分从容。 第四十四章 遇上陵县太守家小姐 “太子?你什么时候又招惹了太子?” 墨浅凝眉,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就留意到他那一味意味不明的笑,当时就感觉这人不太简单,平日里也或多或少的避开这类人物,以免惹上麻烦。 但是慕容煜不同啊,他是太子的亲皇叔,怎么会这样? “这回是你想错了,倒不是我去招惹的太子,”慕容煜拂来落在墨浅头发上的一片树叶,淡淡道:“是他先招惹的我。” “招惹你做……” 墨浅语噎,慕容煜早已表明无心皇位的态度,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太子看中的,无非是手里的兵权,边界战士们归心的声望,还有在皇帝心中说话的可行度。 凭着慕容煜的雷厉风行的杀伐决绝,又怎么可能会替太子办事? 如今夺帝之争,庆元帝虽立太子,却一心属意三皇子,还有意将掌握兵权的云王之女推给他,再加上三皇子的亲舅舅是当朝齐国公,一旦继位,文有齐国公,武有云王,那他这个太子到时候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拉拢手握兵权的大将,朝中共有三股掌兵势力,一方慕容煜司西南边界,一方云王守东北沿疆,最后一方是兵力属墨浅的外公蒋国公,是皇帝的直属兵力。 蒋国公刚正不阿,从不偏向任何政党,云王的兵力已经在皇帝的算计中,太子唯一能打主意的,也就只有和慕容煜玩亲情牌,要是亲情牌都玩不通,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取而代之! 慕容煜浅笑看着墨浅变化的脸色,接着说:“昨日春猎,原本是想让我骑马进入事先设好的阵法里,再让马发狂,一来截断我的去路,二来也消磨我的体力,他知道阵法定然困不住我,所以后安排了幽冥司的十二杀手来对付我,又拿不准我的实力,是以在十二杀手之后,又放出了棕熊。不管我最后如何,同那十二杀手争斗后必要受伤,那棕熊便嗅着我身上的血腥味儿便能找到我。” 说到这里,慕容煜奇异的看向墨浅,“只是我想不明白,那棕熊后来怎么转去攻击你了?” “还会怎样,无意间中了那冯贵妃的招,又碰巧遇上因你招来的熊,算我倒霉。”墨浅认栽,转而又望着慕容煜,眼睛里隐隐了盘算,“太子定然没有料到昨日我会突然和你换了马,怎么说也是我帮你挡了一截吧?” 嗅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算计意味,慕容煜对上她带光的双眼,不以为然,“即便你将马驱走,我后来也是要进那林子的,怎么能算是帮我挡了一截?” 这都要计较,果然是个小气的男人,墨浅伸出手指头开数,“昨天虽说你救了我,可后来也是我在对付大棕熊,而且还到后来也是因为你才摔下悬崖的,看你受着重伤,我又浪费了两颗救命的丹药,这么算起来,还是我救了你的命呢,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 慕容煜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真是想一把堵住她的嘴,说到底若不是为了救她,他又何必在重伤之后还护着她? 没良心的女人! “行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总可以了吧?” 不耐的应和着她,慕容煜真是感觉像是上辈子欠她的一样,他就没见过比她还要麻烦的女人,当然,像他就这样不进女色的王爷自然也是没怎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女人,以至于遇到墨浅之后,总感觉常常变得不像以往的自己,只是现在的他并未查觉而已。 “这还差不多。”得了便宜的墨浅心下满足了,当朝煜王的人情呐,一定得好好利用才行。 “咕咕咕……”就在墨浅沉浸在自己响亮算盘里的时候,肚子开始叫唤了,从昨天中午起就再也没有进过食的肚子愤声抗议。 一段尴尬的电流从两人眼神交汇中流过,能憋到现在,墨浅也是不容易,她就奇了怪了,怎么慕容煜的肚子不叫唤,只是这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被敌军粮草断尽逼近山林的时候,慕容煜和整个军队的人整整五天五夜不曾吃喝过,还必须强打起精神去突围,其间若不是有强大的自制力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找些吃食再赶路?”慕容煜吃不吃东西倒是无所谓,但某人可不能饿着。 他的视线飘过墨浅的肚子,勾得她迫囧的心思变得更囧了,咬牙倔强道:“不用,我不饿。” “咕咕咕……” 就是生理反应比较实在…… 某人的脸囧成了菜色,慕容煜含笑的表示理解,缓解某人的尴尬,“你不饿,是我饿了,墨大小姐我们停下来找些吃食可好?” 某浅心中舒坦了,秉着关爱病人的准则,她将慕容煜安顿在沿河边的石头上坐好,这才放心的钻进林子里先些野果子。 本来慕容煜是不放心她一人过来,可墨浅何许人也,身手敏捷,一人放倒十个壮汉也不在话下,还用的着他一个病人跟着来? 钻进林子后,墨浅很快找到了一颗眼果树,在这种亚热带森林里,这种果树并不少见,也没毒,不仅可以解渴,还能快速补充能量。 手脚并用的爬上树,墨浅吃饱喝足了之后,怀里还揣了五六个,够慕容煜吃一顿了。 跳下树,墨浅正欲打道回府,身后却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是最近遇上的事儿太多,搞得墨浅本来绷着的心弦渐渐变得衰竭,但那股莫名的紧张在看到身后那只雪白色的小狐狸后消失殆尽。 眼果是狐狸最喜欢的果子,看到墨浅抱满怀的眼果,它自然是以为她要和它抢食,所以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嘴里发着“吱吱”的叫唤。 在这里看见白狐,墨浅有些诧异,不过它没有伤害到自己,她自是不同它一般计较,抱起果子转身离开,身后的狐狸却忽然腾空向她的后背展开攻击。 差不多是杀手的本能反应,从听到风声,再到判断距离,最后的后旋踢,整套行动一气呵成,白狐撞到树干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白白。” 丛林里突然窜出的少女穿着和狐狸皮毛一样的雪白色衣裳,重重拧起的眉毛突出她此时怒气,她抱起一旁呜咽的白狐,圆杏眼瞪着墨浅,大声呵斥:“你对我的狐狸做了什么?” “姑娘,白狐伤人,我只是自卫而已。”墨浅如实相告。 “不可能,白白平时不伤人的,”少女盯着她手里的眼果,怒道:“是你抢了它的果子?” 和她交流太困难,墨浅已经不想再和她浪费口舌,这野生的果子本来就是自然资源,怎么她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她抢了狐狸的食物? “站住!” 瞥见墨浅要走,少女慌忙指挥跟过来的侍卫,“你们把她给我拦住了。” 周围一圈迅速围过来一队人马,官府?墨浅微微眯起眼睛,回身打量着白衣少女,这一队人马她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就是怕招惹官府,一不小心惊动了太子的人就不好了。 “看不出来,才离开我一会儿,你就招惹上这么多人。” 在水边经过一番简单的整理,慕容煜的头发已经随意的束上,露出圆润的额头,刀磨般消瘦的脸上五官立体精致,宛如造物主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散漫又悠闲地态度更给他添上一层镇静的风姿。墨浅忍不住腹叽,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臭美,慕容煜真是无可救药了。 可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白衣少女看见慕容煜的那一眼,无异于看上了什么稀世璞玉,当初看墨浅的怒气在对上慕容煜时已经悉数收起,如水的眸子里竟露出点点羞涩,“公子是……” “舍名火昱,不知道我同伴是哪里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他缓慢的走到白衣少女跟前,淡然的面容上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 到哪儿都能引起一票女人的注意,墨浅哼哼,他既然要和美女搭讪,自是没她什么事儿,站在旁边看戏就好。 “火公子严重,刚才不过是白白和这位姑娘闹着玩而已。” 这话改的,墨浅笑看着白衣少女盈盈的身姿走到慕容煜面前,“小女子名唤青雪,是这附近的陵县太守之女,看公子和姑娘这模样是收了些伤,不若随我回府,我也好找大夫替两位瞧瞧。” “那就多谢了。” 慕容煜也不客气,自顾将身子压在墨浅身上,不急不缓的跟在青雪一行人身后。 墨浅压低了声音问他:“我们不是要回去吗?现在隐瞒身份跟着陵县太守家小姐进府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当真看上她了?” “脑瓜子里想什么呢?”慕容煜修长的手指弹了她的脑门,“隐藏身份自是为了避人耳目,你想从从太守府弄辆马车回去容易,还是我们在这密林里钻来钻去回去的快?” 墨浅住了嘴,也不知道平时挺灵活的脑袋一下子在简单的事情上打了结,又不死心的问:“那陵县太守要是认识你怎么办?” “不会,我从边关回来也不过数月,还没有见过京城外的官员。” 不费吹灰之力的入了太守府,青雪小姐又急忙请了大夫来为慕容煜包扎伤口,两人一番道谢之后,慕容煜才谎言两人要去京城寻亲,这才好说歹说的拒绝青雪小姐多留他们的热情,还派人送他们入京。 太尉府的夜晚的月亮很圆,反印在拂柳上,给莹光的池面增加了几道昏暗的影子。 墨浅吃过饭后在院子散步消食,正好遇见独自端着食盒的青雪小姐过来,她的脾性本不坏,只是太守独女自是从小受宠,性子娇惯了些,因为对慕容煜生了心思,连带对墨浅也不由得生出好感,“姑娘,火公子可在房内?” 已经完全不似白日里林间的泼辣模样,墨浅不得不感叹爱情的伟大,竟能使一个人的性子在片刻间逆转,不过,她一腔心思铺在慕容煜身上怕是得不到什么回报了。 墨浅默默惋惜,手指了指风光暗淡的屋子道:“他应该是准备休息了。” 拒绝的心思不言而喻! “这样啊……”话语明显的失望,青雪强打起笑,将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既然火公子睡着了,我做好的芙蓉露就留给莫姑娘吧?” 出门在外,慕容煜都用化名,墨浅自然也不能例外,脑筋一转,莫问这名字简直用的不要太爽。 本来才吃过饭的墨浅看着青雪沮丧的神色,心中隐隐升起些不舒服,明明是慕容煜招来的桃花,她非得去凑什么热闹! 现在倒好,替他拒绝了青雪一次,这第二次于情于理也是推不了了,摸了摸刚刚撑的不行的肚子,墨浅认命,“那就多谢你了。” 墨浅打开了食盒,里面玉瓷碗里的芙蓉香味飘散出来,奈何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又看着一旁青雪磨磨蹭蹭不愿意离开的模样,大抵也摸出了几分门道。 “青雪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白日里有火公子在,我不太方便问,”她无意识的搅动衣带,咬了咬唇角,心中踌躇了一番,终是问出了口,“姑娘和火公子真的只是同伴的关系吗?” 她微微闪烁的目光满含着期待的看着墨浅,从白天第一眼看见火昱,她就被他幽深若水的眸子吸引,加上之后的谈吐,处处彰显出他不凡的气度,她也曾猜想过他或许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想她虽只是县城太守的女儿,却有一腔执着的心情,所以这才想先来墨浅这儿探探底。 优哉游哉的在石桌边坐下来,墨浅手搅动着芙蓉露,再一次将慕容煜悱恻了千遍万遍,面色极其淡然,漫不经心的撇清关系,“青雪小姐多想了,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只是偶然在路上遇到了,才结伴去京都寻亲。” 话问出口,青雪本来还怀着忐忑的心情,此时得墨浅的作答,一双眸子里忽然蹦出道雪亮的光,手抓住墨浅的衣袖,“那姑娘知道火公子可有心仪的女子吗?” 第四十五章 幽冥司主苏时越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迫切了,她又慌忙松了手,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只是……” 小脸上的皮肤微微泛红,墨浅可不是什么白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害羞什么,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她感觉这事儿还得慕容煜自己来处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青雪姑娘自己问他吧!” “姑娘说笑,”青雪抬眸看向那间灯光暗淡的屋子,脸上一直盛满了盈盈的笑意,该打听的也打听清楚,她也自然没有再多逗留的必要,“莫姑娘,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之事,还请姑娘替青雪保密可好?” “嗯,可以。”事不关己,墨浅也不是那么多话的人,顶多就持看戏的态度,瞅瞅慕容煜到底要怎么拒绝美人,不过,她敲了敲手里的勺子,可惜青雪美人一腔火热的性子竟被他生生的憋得藏起了心思。 既然正主都走了,墨浅端了那一碗芙蓉露去了慕容煜的房间,他正在窗边烧着一张信条,旁边的信鸽在悬吊的灯油杆上‘咕咕’的叫唤了两声。 应该是慕容煜和下属们在传信,墨浅不准备过问,把瓷碗往桌上一撩,“喏,青雪美人亲自给你做的芙蓉露。” “人家不是送给你吃了吗?你不吃才来推给我?”慕容煜眼皮都没动,手一放开,信纸燃尽的黑屑全部浸到灯油里,这才转身到桌案边拿起笔提字,丝毫不避讳房间里还有一个墨浅的存在。 屋内的油灯染出昏黄的光,墨浅欣赏着他认真的侧颜,哼哼道:“你该感谢我,替你挡了一桩风月事。” “若是成心想帮我,你大可对她说我钟情的女子便是你,这样便可以断了她对我的念头。” 苍劲的小篆从他的笔下逐字弹出,慕容煜收了笔,吹干了上面的余墨,又塞进鸽脚的信桶,看着它飞出了窗际,才慢悠悠的走到桌边,睨视一眼桌上的芙蓉露,“说到底你这哪里是在帮我?分明是在看我的好戏!” 心里的小九九被全部识破,墨浅微微尴尬,“若不是你先招惹她,也轮不到我来看好戏呀?” “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慕容煜取过茶壶,边倒茶水边说,“我刚刚得到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你什么时候也玩这套了?”墨浅随意盛了口芙蓉露尝尝,果然唇齿留香,“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慕容煜也不继续卖关子,“好消息就是,我的人已经收到消息,正在赶往陵县。” “那坏消息呢?” 淡然的泯一口茶水,慕容煜道:“太子已经得知我们的行踪,”他顿了顿,“我们,得马上离开。” “马上离开?那你的伤?”危机意识忽然来临,墨浅也收了玩笑性子。 “伤不碍事,连夜离开更容易隐藏踪迹。”放下杯盏,慕容煜目光移向窗外,夜风拂过,吹起浓厚的乌云缓缓挪动,明亮的月光被迫阴进黑云深处,大地笼上一层厚密的漆黑。 马车在这样的夜里飞驰而过,踏碎一地的尘埃,车内的物品也因为马车的疾驰而左右摇晃,墨浅扶着慕容煜稳住身形,“怎么样?伤口裂开没有?” 自打他们从太守府出来之后,周遭的杀气竟一直没有散过,墨浅不得不趋使车夫快点,可一边擦着慕容煜额角的汗珠,他身上的伤口已经隐隐渗出血迹,没办法,以两人目前的状况,怎么和那些专业杀手抗衡…… 忽然,车外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墨浅心惊唤道车夫:“马师父,怎么车慢下来了?” 车外无人回应,诡异的寂静宛如黑暗中无形的手掌捏住人的喉咙,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淡淡的血腥味。 杀手出身的墨浅对于血腥味儿极为敏感,同样在战场上历经过无数厮杀的慕容煜亦然,他出手拦住墨浅探向车帘的手,尽管气息不稳也难掩他语气里的沉静,“外面有四个人。” 墨浅一怔。 四个人——四个杀手!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石板面铺陈的大道上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那淡淡的血腥味儿由淡转浓,其间还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在幽夜里飘进几人的鼻息,带着微弱的蛊惑意味,仿佛能令人在瞬间放下所有防备。 墨浅奇异之际,慕容煜的眼睛霍然盯住车帘,似乎透过轻轻晃动的车帘看向什么不知名的危险,他嘴角动动,“第五个人。” “第五个人?”紧紧皱起了眉头,墨浅的视线顺着他的望去车帘,五个杀手。 左手下意识的去握手镯,却感受到手腕的空旷,她垂眸一看。 靠!手镯的钢丝还缠在那棕熊脖子上,当时被慕容煜一揽,镯子就飞出去了。 没了武器,只有靠搏击术,近距离对付敌人还行,远击就不好说了,而且对方还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墨浅神色凝重了不少,靠近了一些慕容煜,“现在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自身的安危和慕容煜系在了一块儿,连带着领导权也无意识的交给了他,无声无息中已经把他放在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上,只是现在大敌在前,她浑身的心思都放在如何退敌上,自是没有注意过这细微的情感变化。 时间在双方不动声色中徐徐流过,车厢外的杀气没有一丁点儿的减少,慕容煜却忽然起身,冷静道:“我们先出去。” 扶着他出了车厢,墨浅愣愣的看着周遭,前面,左边,右边,后边,四方似乎约好的距离位置上站着四个黑衣人,从头到脚以黑布裹身,连带执剑的手上也被黑布缠绕,若不是手中出现的一抹雪亮,他们隐匿在黑夜中,可以毫无声息的逼近甚至杀死任何人。 只是这里只有四个人,和慕容煜说好的五个似乎又出入,不过她倒不是怀疑慕容煜,他说有五个就定然有五个,只是剩下的这一个身在何处? “庆元国的煜王爷战神之名的微风依旧那么名不虚传。” 温润的声音传来,在头顶! 墨浅迅速转眼看向身后的马车,车顶上的一道白色的身形在黑夜里尤为醒目,他面上带着的似白玉般细腻的面具,被风吹开的乌月投影出几抹雪光,身上的白衣随风而扬,自有一股风光霁月的磊落气度。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杀手呢?在她看着‘人不可貌相’的定则虽然深入心中,但此时仍然不可能将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与眼前的白衣人画上等号。 在她的记忆中,她见过喜欢蓝衣的杀手,喜欢穿红衣的杀手,喜欢穿黑衣的杀手……却唯独没有见过会穿白衣的杀手! 因为白衣太过纯洁,也十分不容易隐藏,甚至连最简单的掩饰也做不到——一旦身体受了伤,白衣完全不能遮掩,只会令他们暴露得更加彻底,所以没有一个杀手会选择白色,那么,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不,应该说是怎样一个杀手呢? 灼灼的视线带着探究的含义落在白衣人的面具上,他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原因是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墨浅的身旁,带着轻微的、朗落的目光看着他。 慕容煜毫无所谓的迎合他的视线,散懒的倚在墨浅的肩头,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招呼:“许久不见,幽冥司主别来无恙啊!” 如果说刚才听到那人的‘依旧’,墨浅只是隐隐有所怀疑,现在听到慕容煜的‘许久不见’就已经确定了,他们是旧识,还是那种曾经交过手的旧识。 因为根知对方的脾性,所以只用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一句平常之极的问候,都能够从中揣测出对方的心境,这是一种需要多久才能磨合的熟稔,墨浅简直无法想象…… 慕容煜不是一个王爷吗?怎么会和杀手组织的头领扯上关系呢? “的确许久不见,从上次见面算起了至少有七年了吧?”苏时越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指向墨浅,温润的语调霎时变得有宛转起来,“看来这七年来你变了不少,至少以前你的身边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 “人总是会在不同的坏境下改变,慕容煜也脱不了俗,”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墨浅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他揽在身下,慕容煜幽邃的眼神流露出一点笑意,“七年过去了,你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任何变化,经他刻意放缓的速度一字一字的吐出来,墨浅中觉得他若有所指,似乎在他和那个白衣司主之间存在着某种他们外人看不出来的交集,仅仅是一句寻常的话经过人语调的熏陶,幻化出另一层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意思。 墨浅看着两人互相对视的双眼,眼神交汇之间有一种诡谲的气氛融进空气中,而旁边的是个杀手却恍然无觉。 “叙旧也续够了,不若你猜猜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白玉面具上依旧读不出丝毫的神情变化,无端的,墨浅让墨浅嗅出了一股冷漠的杀气,那是只有绝顶杀手才会释放出来的气息,而那种气息源于实力。 如果现在慕容煜没有受伤,墨浅或许还会感觉他们有积分的胜算,但是现在……她的格斗术在这些身负轻功和内力的杀手面前起不了半点作用,甚至还会成了慕容煜的累赘。 在见识到古代杀手来无声去无息的行踪之后,她现在是万分期盼着自己会一点古代的功法,哪怕只会这么一个小时的时间……至少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墨浅的心思错综复杂,而慕容煜却更为沉着冷静,语调清扬:“哦?竟不是有人要买我的命?” “的确有人想买你的命,而且底下的人还是在我毫无知情的情况下出的任务。” 苏时越轻声说,不过再轻的声音在寂静的高度上传来也显得尤为清晰,他手掌微微转动,几米外的树叶一颤,几片树叶被吸附进他的指间,厉气无风自气,他身后的青丝浮起,远远的望去,宛如遗世仙人。 “很遗憾,任务失败了。”慕容煜弯出弧角,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煞气一般,悠闲自得重新起唇:“幽冥司从不养闲人,所以你现在是要杀了我,还是杀了他们?” 拈叶只是第一步,多年的相伴早已让两人的一言一动都牢记于心,即便相隔七年,有些习惯也是刻进了骨髓一般熟悉,但慕容煜仍然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点点的心境波澜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倒像是笃定了即将要发生的事一样。 墨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颇为荒唐却又十分合理的念头,仿佛像是在验证她的猜想一样,前后左右四方的杀手忽然倒地,剑落在地面‘恍当’作响,像是夜里最凄厉的送葬歌谣。他们心脏的位置……全部插着一片树叶,而这些树叶,在前一秒里,还被那名白衣司主拈在指间把玩。 她怔怔的转眼,马车上的白衣男人只是缓慢的将手负在身后,“当然……是他们。” 一点也不意外,慕容煜也不看那几名黑衣杀手渐渐在空气中腐蚀的身躯,依旧是将目光停留在马车顶上,他的习性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腐蚀的身躯发出‘滋滋’的响声,纵使是墨浅这种现代杀手的灵魂也似乎不太能忍受他的杀伐手段,听着几人身上腐烂的声音,几欲作呕。 “姑娘似乎不太能接受我们的手段?”苏时越对她的表现起了兴致,掀起一丝笑的打量着她身旁的慕容煜,“那你可知道,你身旁这男人是从什么样的坟堆里爬出来的?” “苏时越,你越忌了。” 起先无论他说什么,慕容煜始终都是一副清淡冷漠的性子,如今这话一出口,竟得他都连名带姓的唤自己的名字,苏时越白玉面具后的脸庞动容不少,这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简单,从来都是心思杀伐果断的慕容煜也会有在意的女人,果然有趣。 第四十六章 总算回到了京都 他如流影般风轻云淡的眉目扫过她的模样,从此以后幽冥司主的记忆里多出了一张女人的面孔,苏时越足尖在车顶上轻点,轻盈的身子转眼便似箭一样没入丛林。 直到白衣人离开良久以后,墨浅泛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方才停留四个黑衣人尸体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好像他们从没有出现在世间,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已。 心惊,饶是现代的医学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尸体处理得不留一点儿痕迹,那个幽冥司主到底是什么人物?他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你倒是镇定。”慕容煜瞥见她已渐渐如常的神色,毫不吝啬出言,若是换了寻常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不是尖叫就是晕倒,哪里会有墨浅这般淡定。一想到慕容煜竟然和这么可怕的人曾是旧识,墨浅本能的连带他也有些反感,“我们赶紧回去吧!” 留下一句话,她转过背就爬上了车,留下慕容煜无奈一叹,他还是个病人,托苏时越的福,此时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在路旁休整了下半夜,天一亮,墨浅就以马车做交换雇了一名车夫,马车又开始重新飞驰,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驶进了京都都城。 墨浅从到了京都就和他分道扬镳,回了丞相府,至于慕容煜,有车夫带着他回煜王府,自会被照顾得很好。 还没进府门,墨浅远远的就看见月儿坐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瞥见了自己,她飞快的跑了过来,一张容色惨淡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未风干的泪珠儿。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眼里又有几颗泪珠儿滑落,月儿突然抱住墨浅声音都在哽咽,“大小姐还说你回不来了,奴婢不信就天天在大门口守着,老天果真是听到了月儿的祷告,小姐你果然回来了。” 这个傻丫头,墨浅替她擦了擦眼泪,“行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就别跟哭丧似的,多难看啊!”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呢!”月儿抬起头来,埋怨似的看她一眼,话怎么能乱说呢? “得,我童言无忌总行了吧?我才刚刚回来,你就打算一直让我站在门口吗?”赶紧服软,不然这丫头念叨起来指定没完没了。 “哪有小姐这么大的孩童啊?”月儿笑出了声,又意识到刚才看见小姐确是太激动了,赶忙扶着小姐回府。 这一回府到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正巧赶上冯氏母女二人去白马寺祈福。 见到她回来了,墨婉儿格外惊奇,不过比之过往的惊讶出声也是好了很多,不知得了冯氏的细心教训还是其他,眼见着墨浅好端端的占其在面前,她也只在一刹那的慌乱之后便恢复镇定,上前来正要亲昵的握住了墨浅的手,却被她不着边际的避开。 墨婉儿脸上的尴尬展露无余,她讪讪的收回手,“姐姐,以往都是婉儿太不懂事了,常常对姐姐出言不逊,但是姐姐失踪的这几天,婉儿日夜忧心,如今姐姐终于回来了,婉儿终于可以当面对姐姐表达我诚心的悔过之意,还请姐姐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婉儿以前做过的错事。” 一番恳切的言辞之后,墨婉儿眼角看向了冯氏,自从她将姨母的计划告知母亲以后,不仅没有得到母亲的赞同,反而还将她大骂了一顿,说是墨浅身后定有人在撑腰,轻举妄动不仅打压不了她,反而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她当时不以为然,可此时却真真实实的看见墨浅出现在眼前,娘亲的那一番话才实实在在的印进了心,她按照母亲的说法,若是墨浅此次安然回来了,她就要好好的向墨浅认错,能得她的原谅自然是有利于今后对付她,若是不能,也好在众人面前博得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于她现在的尴尬境地,有利无害。 墨浅何等人物,这样一个动动后脑勺就能想到的鬼把戏,她对付起来简直不假思索,“婉儿你这话就说笑了,你对我何曾做过什么错事,又谈什么原不原谅的呢?” 轻轻松松的将她的话抛回去,墨浅倒是要看她这话要怎么回答,明面上墨婉儿除了嘴上诋毁过她之外,仿佛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到她,但是暗地里动的阴谋手脚又岂能拿上台面来说? 墨婉儿一直以为凭墨浅的心思自然能够想到那些事是她动得手脚,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和自己装傻,非得让她将那些事在大庭广众之下交代出来? 想到这里,墨婉儿求救似的望向冯氏。 墨浅的目光自然而然也随她望向冯氏她倒是说今天的墨婉儿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有冯氏这个现场指导。 颇为畅意的唤起了手臂,她倒是看看冯氏会怎么做? 怎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氏只是携起了嘴角和善的笑,对上墨浅的眼神温言:“婉儿还小,说话的心思还没学会弯弯绕绕,你作为长姐又是嫡女,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计较吧?” 什么叫还没学会弯弯绕绕?冯氏这是在暗指她话里带刺儿呢!可若不是她指使墨婉儿演的这一场戏,自己又何苦想去拆墨婉儿的台? 嘴角同样含着和善的笑,墨浅缓缓道:“夫人说的是。” 冯氏不比墨婉儿这般无脑子,墨浅自是不会和她呈一时口快。 “我和婉儿要去白云寺给老夫人祈福,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可要一同前去?”冯氏手中拨弄着一株佛窜,笑看着墨浅,一派大家夫人的风范。 “我就不去了,还请夫人代我向老夫人祈福吧。” 老夫人中毒,身后必是有人在操控,可着既不关墨浅何事,她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冯氏如今往白云寺跑得勤,自然是因为白云寺有法子助她,总之,她自己可以暂时先休息一段时间了。 回了她住的院子,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边院的树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心下一个激灵,墨浅大喝:“是谁?” “嘿嘿嘿……丫头你的反应力也太快了,”耳边有风轻轻吹过,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她面前。 依旧是蓝色的粗布衫,挎着一个灰白色的布袋,药老手里拿着一株嫩白色的小草,笑嘻嘻的道:“刚刚我竟然在你这树上发现了丝丝草,你这丫头也忒没眼光了,这么宝贝的草药都不好好养着。” 原来是药老,墨浅微微收了心神,埋怨的看一眼身后的月儿,“月儿,我的院子是杂货收纳所吗?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 月儿闻言连忙摆手,“小姐,他自称是小姐的师父,月儿才让他进来的。”而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飞墙进来的,月儿哪里拦得住? 药老听这两丫头一言一语可不开心了,墨浅是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徒弟,想方设法打听到她的身份,这才收拾了一番才来收徒的,这丫头还一脸嫌弃的模样,药老陡然叫起来,“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对师父说话的吗?” 墨浅挑眉,“拜师茶没奉,拜师礼没成,你算我哪门子的师父呀?” 无赖,药老快被她逼得跳脚,“可是你收了老头子五颗急救药,这是我留给我未来徒弟的丹药。” “哦……说起那几颗丹药,”墨浅似乎才想起来,赞道:“药老的那几颗药甚是好用啊……” “什么?”药老瞪大了两只眼睛,“你竟然还用了?” “是用了啊,不然我怎么知道药效如何?”墨浅无辜道。 “你这丫头,”药老气鼓鼓的抓住她的手腕,“既然用了我的药,你就当定老夫的徒弟了,这师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活了前世今生几十个年头,墨浅还是第一次遇上强迫拜师的怪事,不过……这也正和她的心意。 墨浅偏头思忖,幽幽出声道:“要我拜师也不是不可以……” “当真?”药老眼睛蹦出一道光芒,倒随着墨浅一句“不过”,缓缓熄灭。 想他一生纵横江湖,除了毒老那个臭婆娘,还从来没栽到过谁手里,怎么就对这丫头片子没有办法。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太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药老颇为无奈。 计划得逞,墨浅轻轻扬了扬嘴角,“听说药老药术一绝,轻功一绝?” “不错。”老头子摸了一把胡子。 墨浅不慌不忙的脱出自己的目的:“我两样都要学。” “丫头,你太贪心了,”药老摸胡子的手一顿,但转念一想,既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全数传给她也不为过,“好,老夫都可以教你。” “还有一个条件。”他会答应这个,墨浅并不诧异,反而是后面这个条件更为重要,她一言一字道:“我同时想拜毒老为师,不知药老可否引荐引荐?” “你想拜那个臭婆娘为师?”药老眉头拧了起来,“不成,不成,我的徒弟怎么能和那臭婆娘沾上关系呢?不行,绝对不行。” “糟老头子,又听见你在说我坏话了。” 方才药老呆过的那棵树上此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莫倩好笑的看着那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依旧做着少女的扮像,她横眉皱起,双手叉腰,指着药老的鼻子就道:“老娘看那姑娘的脾性就很不错,就是她不说,我也想收这么个徒弟,你个死老头子,还想从中作梗?” “你这婆娘也太可恶了,”遇上毒老,老头子的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一把拦在墨浅面前道:“这女娃子是我先看上了,我想问问你,你是来凑哪门子热闹?” 说到这里,药老愤愤不平,“上次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从中阻挠,着丫头早就拜我作师父了,哪里还等得到你来捡现成的便宜。” “小丫头,你可别被这糟老头子骗了,”毒老从树上飞身下来,正正落在墨浅身边,“他出了逃跑有些本事以外,没哪个地方好学的,你要是想学毒术或是武功,老婆子教你。” 毒术?墨浅的眼睛亮了亮,在对战中女人的力量远不如男人,所以要以巧取胜,用毒是最好的助力,这也是她千方百计想学毒术的原因,此时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原本以为要接近毒老,势必要费不少心力,没想到她却说的这么爽快,墨浅微微迟疑,“前辈此话当真?” “你别那婆娘的。”毒老还没回话,墨浅已经一把被药老抓过去,咬牙切齿道:“学毒有什么好,那女人就是因为用毒,江湖中人人避之不及,你看,她到现在都五十几岁了都还没嫁出去,难不成你也想学学?” 五十几岁了……墨浅看毒老的模样,也不过才三四十岁上下,竟然都五十几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被戳中心事,毒老气不打一处来,撩开袖子一副准备收拾人的模样,“你个死老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最近没有收拾到你,皮又痒了啊?” 药老的脖子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经意间后退到墨浅身后,逞强道:“别以为老夫怕你,老夫知识不跟女人一般计较。” “两位前辈感情真好。”墨浅是真心诚意这么认为,看这两人斗嘴的模样,没有二三十年的交恩么可能这么熟稔,想来江湖中传言药毒二老齐名,也是因为两人时常同出同入的情况居多。 而且这两人吵闹归吵闹,几十年来,是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其中蕴含着什么情愫,明眼人一看便知。 “谁跟那糟老头子感情好。”毒老撇嘴。 “谁跟那臭婆娘感情好。”药老环手。 一模一样的句式,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傲娇态度。墨浅无奈笑笑,向后退了大半步,慎重的跪在地上,“二老在上,小女儿墨浅今拜二老为师,日后必定竭心尽力,传承二老所学,必不负两位师父悉心教导之恩。” 重重的三个响头磕在地上,拜师礼已成。江湖儿女不似官宦家族,还要一板一眼的敬拜师茶,是以一个礼节便成。 而刚刚还迫不及待要收墨浅这个徒弟的药老此时脸色可不好看了,环着手闷闷的不说一句话,既不承认她的这个礼,也不否认。 第四十七章 花月楼已经重建好 倒是毒老甚是欢喜,上前去扶起墨浅,从怀中掏出一个绯红色的瓶子,笑呵呵道:“丫头,这是西域曼陀罗花粉制作的药粉,只用一小指甲盖,就是放倒十个大汉也不在话下。” “歪门左道。”老头子瞥见她手中的瓶子,极其不屑道。 墨浅倒是对手中的宝贝兴趣浓厚,问毒老,“这药粉可以附在银针上吗?” “当然,”毒老瞪了老头一眼,对墨浅说:“把药粉嫁进水中,再将银针浸泡一晚上就可以了。” 这么方便,墨浅贴身收好瓷瓶,转眼又见到药老哀怨的小眼神落在她身上,装作没看见,继续对毒老说:“那我们以后怎么教学呢?需不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不用,老婆子在城郊山外有住处,你每日到我那儿报道就行。” “不行……”先前颇不为所动的药老忽然出声,“丫头每天都去你那儿,那我的医术怎么交给她啊?不划算,不划算,怎么说她也算我的徒弟,怎么时间就全给你霸占了?” “那要不……药老你也住毒老的房子里?”墨浅想了想问,“就是不知道毒老的屋子够不够用?” 毒老倒是十分大度的回话:“我那儿还有七八间养毒物的房子,你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去和它们挤挤。” “臭婆娘,你欺人太甚。” 尽管药老应承的极为勉强,但是教学的事儿也算是定下来了,两人临行前各给了墨浅一本书,毒老给的《毒草鉴谱》,老头子为了让她剩下来回跑的时间,先给了一本自己写的《风影无踪》的轻功心法。 墨浅回到屋里,先翻看了两页轻功心法,大抵记住了几句要领,门外便传来月儿的敲门声。 “进来。” 月儿拿来一封封蜡的信放在她面前,“小姐,昨日来人说,这是花月楼给小姐的信。” 花月楼?墨浅放下了手中的心法,想必是几日过去,晚秋已经准备妥当了,拆开信一看,果不其然。 是时候去花月楼走一趟了,墨浅烧了信,又想起前几日被弄丢的手镯,转而又到桌案前重新绘制了一副新图,这次她将手镯做了不少改动,更适合她现在的使用。 墨浅出门前还是换上了男装,因为天色才刚过中午,墨浅不确定这一趟去那个首饰铺会不会在遇上云嘉兄妹,索性先去了一趟花月楼。 晚秋办事的效率很高,紧紧不到十天的功夫,原本脂粉气息的甚浓的花月楼已经焕然一新。 参照她提到过清新典雅的风格,花月楼一楼的大堂都用了雪色的绸缎做装饰,二楼的雅间都用了白绿相间的绸纱遮掩门面,直到三楼,又采用了白蓝的色调装点。 过道里对应的每一扇房门都有一簇花盆,象征富贵的牡丹,象征纯净的茉莉,象征清雅的菊花,象征高洁的幽兰……如今正是要入夏的时节,也不知道晚秋是从哪里弄来的秋菊,还灿烂的开了好几束。 大堂中间一处几十平米大小的池台,清澈见底的水面上培养了一圈的莲叶,莲也开始打骨朵儿,约莫着过段时间正式开业便会完全绽放,时间算得分毫不差。 整个三层阁楼的设计都围绕着中间的一圈圆台,四面八方可从不同角度欣赏到台上的表演,墨浅满意的点了点头,晚秋的统筹规划力已经毋庸置疑。 两人走着,周围时常有人过路,大抵是经过晚秋的吩咐,每个人过路时都会唤道一声:“晚秋姑姑,莫公子。” “已经从妈妈升级到姑姑了?” 墨浅嘱着笑打趣晚秋,今日的晚秋不似她上次来时看到的装扮,为了迎合楼台的风格,她特意穿了一身白绿色的衣衫,头上也只做了简单的式样,褪去了浓厚的脂粉,整个人的年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比墨浅上次来看到的模样生生漂亮了不止一个档次。 “莫公子就别拿我打趣了,”虽知晓墨浅女儿家的身份,不过她既要在外人面前以男装示人,做下属的当然要极力配合。 不多时两人上了二楼,晚秋一边走,一边向她介绍,“照公子的意思,晚秋思忖着将二楼全部改成了雅间,依照门前不同的花种,可将房间划分为不同阶层人用的场地,像放牡丹的门前的雅间,可以安排达官贵人;放兰花的门前,便可以邀一些文人雅士……” 这个点子不错,墨浅原先只是轻点了一下改建风格,没想到晚秋竟然举一反三的用到这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如此人才堪堪只用在花月楼这种小地方,委实太过屈才。 不过想到了今后的规划,墨浅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信步之间,两人已经走上了三楼,三楼的风格不似二楼雅间的花哨,只在每个雅间外的过道前点缀了一排约莫半人高的小竹,这个高度,既不影响三楼的人观看圆台,又还多加了另一层意思在里面。 那就是隐秘…… 墨浅从踏到三楼的过道就隐隐知道,三楼建造所用的木材不同于一二楼,隔声的性质十分的好,最适合一些隐秘的洽谈会一类——这正合她的心意。 到了三楼之后,晚秋已经渐渐落在墨浅身后,她看人的眼神极准,一旦认定了那个人,就会一辈子的追随她,她虽不知道墨浅还有些什么盘算,但从只言片语以及整个人的气度上看,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并且,她心中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墨浅涉足花月楼只是第一步,在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构图,而这,是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而这种感觉在她的心中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整修花月楼时,下意识的多废了一番功夫,不过还好,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是满意的,晚秋暗暗松了一口气。 墨浅从三楼往下一看,整个楼台尽收眼底,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整个花月楼都尽收眼底,她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这次的整修很完美,比我预计得要好很多,我上次给你的银两可还有剩?” “公子,还剩下二千五百两银票。”晚秋答。 五千两?这回才轮到墨浅惊讶了,她上次给了晚秋也不过五千两左右,装饰休整再加他们这些天停业的消耗,总共算下来才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 墨浅再一次被晚秋的统筹力惊讶,她都已经做好了想法,能装修得如此精致,就算是五千两全部花光也不为过,没想到晚秋还有这等手段,这和各大京都的人脉网脱不了干系。 念及她人脉网大,墨浅想到了此番此处的另一个目的,“晚秋,你可知道京都里有哪个地方擅长打一些小型精巧的首饰?” “公子要打什么类型的首饰?”晚秋随即问道。 将怀里的设计图拿给她看,墨浅道:“这事儿最好还是找信得过的人做。” 晚秋看过设计图纸,看似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透明手镯,实则在里面暗藏了许多空格,而且在手镯内侧有一圈极细的开口,只需轻轻触碰,里面精巧的装置便会被弹射出来,这哪里是什么首饰,分明是最隐秘的暗器。 打造这样的镯子,自然是要隐秘,若是传了出去,哪家老板不眼红? 只沉思了一会儿,晚秋便有了主意,“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便将这图纸给我,我认得一个专打各种暗器的老伙计,江湖上有不少出名的暗器都是他打造的。” “此人可靠吗?”莫倩倒不是怀疑晚秋,只是要拿出去的东西,多长个心眼确是必要。 晚秋知晓她的担忧,笑着说:“我和他十几年的交情了,此人信得过。” “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墨浅看了看天,她不过就在花月楼逛了几圈的功夫,天都开始黑了,再不回去铁定月儿又要开始唠叨,她对晚秋说:“那今天就这样吧,至于花月楼的经营,我这段时间可能有些忙,有什么事,你还是差人到丞相府禀告吧。” 嘱咐之后,墨浅挑了条隐秘的小道回丞相府,其间也可以顺便将轻功心法拿来试试。 夜色来临之际的煜王府,灯火通明中不乏隐匿了几道黑色的身影,在寂静的暮色褪去之际,踏在庭院中的池水里,点起几圈涟漪。 慕容煜在盘坐调息中收了功,墨浅的药很管用,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伤口已经开始长出了新肉,因为背后的伤口不太方便上药,慕容煜只是估摸着将药粉撒上去,拿过一旁的纱布缠起来,再披上衣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利,慕容煜十岁开始隐去了身份投身军中,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其中受过的伤数不胜数,这样的划伤对他来说并不算大碍。 他行至桌案边,屋顶悬挂着的夜明珠散出的盈光落在他的侧颜上,他的眉眼也渐渐变得似屋外的灯火一般昏暗深邃起来,他手执笔,一笔一划写在洁白的宣纸上,却忽然淡淡的开口,“妖玉可曾回来?” “回主上,江南一带的分坛出了点问题,妖玉护法已经赶去处理了,大概半个月后能赶回来。” 低沉、沙哑、几近诡谲的声音从屋子里唯一一处未被珠光照到的墙角传来,慕容煜稍稍顿了笔,不过随后很快又重新接上那一划,“那这次是谁过来的?” “是黑玉护法。” 那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黑玉护法说因为上次的疏忽让主子受了伤,自罚进了刑室,不过现在已经出来了,但是京郊的势力错综复杂,我们只是在城外落了脚。” “现如今的京城也不太平,在城外落脚也好。”最后一个笔画已经完成,慕容煜也放下了笔,“我离开这两天,外头可有什么动向?” “太子之前买通幽冥司杀手对付主上,可最近两天幽冥司忽然对外公布,凡世刺杀主上的帖子,幽冥司一概不接。” 听着沉寂的语气里颇有疑惑的意味,慕容煜只是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苏时越的为人他最清楚,那日在马车回城的路上,他亲自杀了金牌十二杀手中仅剩的四个,就是向他表示幽冥司不愿与慕容煜为敌,或者说是不愿与他的‘罗网组织’为敌。 不过这些,自是没有和下属说的必要,慕容煜轻点一声算是知晓。 那声音接着禀告:“昨日毒老来过王府,但王爷不再,又和药老一起离开了。不过刚刚收到消息,说二老今日去了丞相府,具体是为了什么去,还没查清楚。二老武功高强,我们不敢靠太近。” 丞相府? 慕容煜不用大脑也能想到他们两个去丞相府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墨浅什么时候招惹上他们二老,想到二老的磨人程度,他也是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好了,我知道了。”身上的伤口隐隐有些痒,硬是又在长肉,慕容煜也开始疲倦,毕竟昨日在马车里睡得不好。 他淡淡指了指桌上写好的东西,吩咐道:“既然黑玉来了,也别让他闲着,去查查这人的底细,着重查查他和太子的人最近有什么联系。” “是!” 一阵轻风卷起桌面的宣旨,屋角里有一点点响动,而响动之后,夜明珠的光影下闪过一抹漆黑的影子,顺着虚开的窗户飘向屋外。 一路尝试着用《风影无踪》的心法练习,墨浅已经隐隐有点儿门道。 回到她住的风和院,一夜好眠,第二天怀着满足的精力,踏上求学之路。 毒老说的山郊房屋并不难寻,墨浅只是顺着一条隐匿的小道便上了山,山上有许多翠竹,重叠重叠的竹林里蔓延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墨浅警觉的,嗅了嗅,似乎还有一点儿其他的味道,她的嗅觉比之平常人要灵敏许多,所以能嗅出空气中正逐渐转浓的其他气息。 是花香……葱郁的竹林里竟然有花香,而她的视野所及范围里连花的影子都没见到。 第四十八章 后山找药被黑衣人带走 防范意识不自觉的提升到一个档次,墨浅快速闭气,试图穿过丛林,心里也敲起了鼓,按理说是毒老让她今日来这里的,明知她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么还会放毒气出来? 难道说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儿? 墨浅加紧了脚下的步伐,不知觉间竟连昨日新学的轻功都用了进去,只是才堪堪学会,脚下也只比一般人快上那么几步的行程,但这已经是极高的天赋,而她却因为心念二老,完全没有察觉身体的变化,亦没有察觉到她所走过的竹林在身后发生了怎样微不可察的移动。 越往竹林里面走,周围越有一种静得恐怖的气氛蔓延,就好像她的一举一动完全被另一个人掌握在手里的既视感,这对杀手的本能直觉是最具有威慑力的。一旦行动暴露在外,所等待他们的结局,除了死亡,就是感受死亡的气息。 她的衣袖里慢慢退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上微微露出一点绯红,没有武器在身,就等于没有了护身符,墨浅从之前定做的银针里抽出一部分,又沾了毒老给的散粉带在身上,这才有了安全感,只是没想到昨日才得的毒药,这么快就可以试试效果了,她心中已经开始有了一丝丝期待。 少时,墨浅脚踏过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身后立即有了声动,她迅速俯下身子,转身却见只是一根手腕粗细削尖了的竹节。 心下骇然,难道她竟在不知不觉里进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 一旦启动了阵势,便一发不可收拾。来自四面八方的尖尖竹节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击墨浅的要害。 她的银针在对付这些竹节派不上半点用处,索性收了针,全靠灵敏的身姿避开这些竹节,倒是逐渐,竹节射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竟似流之不竭的水源,墨浅的体力开始吃不消,行动也因身体的疲惫而放慢。 一根竹节迅速扎向她的下盘,墨浅险险避开,可是另一根竹节以飞快的速度袭向她的身后…… 光是听到风声响动,墨浅便知道这一劫是来不及避开了,她眼眸缓缓合上,等待着这最后的一刻。 时光流逝,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墨浅睁开眼,慕容煜正立在她面前倒插的竹节上。 上午的晨光还没散尽,懒散的聚在他的身后,给他墨紫的袍子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不适应强烈的光,微微眯了眼,其实从她的这个角度是看不清楚慕容煜的脸,可她就是能凭着那一身尊贵孤傲的气质认出他。 “你怎么在这儿?” 身边攻击的竹节已经没有了,不知道是他出手的缘故还是其他,墨浅此时的注意力显然已经放在慕容煜的身上,他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还到处跑? “来找毒老有些事儿,没想到被困在这里了。”慕容煜从竹尖上落下身子,“你来这儿又是做什么?” “还能干嘛?拜师学艺呗。”墨浅无奈的耸了耸肩,睨视一眼周围,“没想到被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二老那边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他们。” 慕容煜走到一处修长的竹身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阵,颇带讥意道:“这是欧阳前辈替毒老设的竹阵,阵没有被破的痕迹,他们在里面安全的很。” “欧阳?复姓?”墨浅对这个名字隐隐有点印象,待两年后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个人称‘八卦人’的欧阳锋?” 当初才注意到这个名字时,墨浅好笑这人的外号,没想到看到过他的传记后,才对此人有了惊人的改观,可以这么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但是欧阳锋除外,据说他在十岁就窥得天机,能看懂古书上遗留的伏羲八卦图,并以此图为基础绘了一个仿阵法,至今无人能解。 从那之后,他的阵图千金难求,但他从不轻易摆阵作图,不少武林高层和皇室贵族为了得到他的图,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他,可他倒好,竟然不声不息的从江湖上消失,众人遍寻无果,只好作罢,而欧阳锋的事迹经人口口相传,传成了神话中的人物。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百年的光景而已。 一百年过去了,再出名的人物也该挂掉了吧,但是提到阵法,墨浅忍不住联想到那个一百年前轰动了整个大洲的人物。 慕容煜回身看着她眼里的惊奇转眼间变成失落,嘴角露出些许深邃之意,“不错,正是欧阳锋。” “真的是他?”墨浅难掩吃惊,“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谁说他死了,”慕容煜挑眉,“他现在也不过一百一十七岁而已。” 什么叫而已?墨浅鄙视他,一百多岁的人在古代缺乏医疗设备的情况下简直是奇迹了好吗? “那他现在在哪儿?”虽然她不像一般女人那么八卦,可并不代表她没有八卦的本质,只是和其他人八卦的点不在一个层面,现在八卦的对象是欧阳锋哎……若是能得他指点指点,也是受益无穷的。 这女人的算盘,慕容煜怎么不知道,他如实道:“我只知道他还活着,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毒老和他熟,你倒是可以去问问。” “还是算了吧!”既然是隐士,自然不喜欢外人打扰,墨浅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对了,这个阵法现在是破了吗?” 他们聊了这么半天,也没有竹节攻击他们。 慕容煜又去了另一处竹子,试探性敲了敲,“还没有,我只是暂时让它停住了攻击。” “这个阵,你破得了吗?”现代的五行八卦术几乎是古代的拓本,传了几百几千年,早就不容易解读,即便解读了,学习这些对生活也没什么帮助,墨浅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闲心来研究。 破阵,就只能看慕容煜了…… 身后女人迟疑的声音令慕容煜敲竹的手一顿,他随口道:“放心,出不去也有我在这儿陪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墨浅白他一眼,不过背对她的某人并没有看见,掌中旋起风,一掌拍在那颗翠竹上。 “嘭!”竹节从中掌处依节碎开。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翠竹碎开的同时,在他们面前的竹林已经呈两边挪开,中间自动出现一条约莫半米宽的小路。 阵被破了!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破了! “哈哈哈哈哈……慕容小子来了!” 是药老的声音,从路的尽头传过来,不过片刻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药老笑嘻嘻道:“丫头也来了,有没有受伤啊?都怪那臭婆娘,我都说了阵法对慕容小子不管用,她非得要启用竹阵,白白连累丫头了。” 虽然不乐意和毒老一起收了徒弟,不过依着药老的性子,隔夜仇说忘就忘,今日一早可是巴巴的等着墨浅丫头来学艺的。“怎么我每次都能听见你这死老头说我坏话。”一把剑破风而来,直直的指向药老,药老赶紧飞身攀上一根翠竹,险些没避开。 毒老脚一蹬,地面的剑弹起重新回到她的手上,她剜了竹上那人一眼,又看见要教训的人没有丝毫狼狈的模样,脸色不悦道:“好一个姓慕容的,老婆子日前已经传信给你,说近几天要来京城,你这小子有什么事忙不完,连来接老婆子的时间都没有了?老婆子亲自来你府里找人,你还给老婆子玩失踪,长本事了?” 有情况啊!认识慕容煜这么长时间,周围的人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墨浅心中暗暗给毒老点了个赞! 或许是墨浅看热闹的神色表现得太过明显,慕容煜感觉他额头的青筋隐隐在跳动,毒老的信他是收到过,可春猎事发突然,他又哪里料到毒老会挑那个时候回来,是以他一接到毒老来过的消息就赶紧来了,没想到老婆子脾性一向火爆,竟启动了竹林里的阵法。 转念之间,慕容煜道:“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我和毒老身后的姑娘还经历了一场生死患难呢!” “你们认识?”毒老狐疑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不熟。” “挺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响亮,一道低沉;一道急促,一道悠闲;一道托出实事,一道急于掩饰,明眼人一看便知。 二老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若是连这些都看不懂,真的就枉对这把岁数了,毒老见事牵扯到自家徒弟,也不好过于追究慕容煜,拉过墨浅的手就往林子里去,还不忘吩咐药老,“那姓慕容的就交给你了。” 留下药老在竹子上大喊:“臭婆娘,来者是客,有你这么使唤客人的吗?” 然,毒老只是手对着身后轻飘飘的一弹,药老依身的那颗竹子从根底开始渐渐腐烂,一直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烂上竹尖,吓得药老赶紧下了竹,嘴里抱怨不断。 求学之路慢慢展开,墨浅上午随着毒老学习毒术武功,下午随着药老学习药术轻功,日子过得十分忙碌,但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她忙碌之余,携着一杯茶水,悠闲自得的在竹林间喝着茶,时不时同药老下下棋,真真是嫉妒死墨浅了,以至于她气不过将新学的毒术都用上了,只不过每次都能被某人轻松化解。 墨浅愤愤这人在自家师父这里蹭吃蹭喝,却拿他半点儿法子都没有。 听毒师父说,他们以前去过关外,无意间救过落去敌军手里的慕容煜,后来她看中慕容煜的体质,想收他为徒,却被拒绝了,不过慕容煜跟着她学过剑术,也算得上是她半个徒弟。 所以算起来,某人也算得上墨浅半个师兄,有着督促师妹练习的幌子,慕容煜正大光明的在竹屋里悠闲自得的晃悠。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二老也不是长久能在一个地方定居的人,给墨浅安排过课业之后,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看着空荡荡的竹屋,墨浅拿着二老给她布置的课业,让她在后山找齐十几味药材,配出不同比例的药散,末了后面还附上几张墨迹未干的药方。 今日慕容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墨浅便一人去了后山,打算着将药材拿回府里再行调制。 采药并不难,后山是墨浅学习时常来的地方,此时摸着路也很快找齐了药材,正欲打道回府之际,却听到不远处丛林里的响动。 是几名黑衣人围攻另一名黑衣人。 内讧?这两词儿立马冒进她的脑海。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事不关己,她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可是好死不死正正踩上了一根枯枝节。 “啪”的一声,打断了几人打斗的动作,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墨浅暗道今天时运不济,不宜出门的同时,转过脸来笑呵呵道:“你们继续,我先走,我先走。” 说完,赶紧加快脚下的步伐,经过这一打岔,害的得她连轻功都没想到用,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的身子忽然被人点了穴道,紧接着被人一揽,整个人脱离了地面,而他们的身后一声炸响,白色的烟雾瞬间蔓延开来。 被人揽住腰,快速的在丛林里几起几落,黑衣人带着她进了一处隐匿的洞穴,穴口很小,隐隐有些光透进来,黑衣人随手把墨浅仍在地上。 洞穴的地面有不少咯人的小石子咯,可是穴道也没解开,墨浅疼得龇牙咧嘴。 黑衣人扫过她一眼,在她不远处的石块上落座,开始解身上的衣服。刚才被他带着飞墨浅没注意,现在两人共处一个环境里,她自然闻到了那人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儿。 几乎不需要反应,她了然过来,那人受了重伤,如果鼻子没闻错的话,伤口上还沾有毒。 “喂,你受伤了?”墨浅友情提示,不过更想提示的是能不能把她诺哥位置,身下的石子太咯人了。 “不用你管。” 那人垂头拉开衣裳,凭着穴口的一束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腰上有一条五六寸长的伤疤,血红的肉面上竟然一直流着黑色的血……是化痂散! 第四十九章 丞相府中的巫蛊之术 墨浅认出这种药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这种药物是出自毒老的手笔,学习时,墨浅曾见识过这药的威力,只要伤口沾上了药粉,原本流的血会变成黑色,伤口也会慢慢的扩散,并且不会结痂,一直到全身的血流尽为止。 脑筋一转,墨浅立即想到了主意,“要不你放了我,我替你医治这伤,否则以你现在着模样,还等不到外头的人找到你,你就先自己流血……”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经是手起刀落,只是墨浅一个被剑身晃花眼的时间,那黑衣人已经削去了伤口上的一层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腰身流了下来,他从胸口掏出瓷瓶,把药粉洒在那层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扯过一块布条迅速缠在腰上。 一套动作下来,墨浅看着都心惊,而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忍耐力之强大,令人赞叹不已。 “你倒是依然不怕我!”他弯身捡起刚才被弃的剑,将就一点残余布料擦拭了剑身上的血渍,他的声音都有一丝阴凉。 依然?难道他们以前见过? 顷刻间,洞穴中有风吹进来,吹开了穴外遮住阳光的树枝,一束日光透过穴口射进来,正好落在他正擦拭的剑身上,反射出一双如同海水一般幽深的蓝色眼眸。 “是你!北狄太子?” 墨浅的声音陡然生变,从白云寺的初次见面,到春猎场在遇到,再到现在的山洞第三次遇到,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儿。 知道她认出来了,也没有再做隐藏的必要,他撤下遮面的黑布,剑身反射的光就印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几近邪魅又极尽清雅的脸,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颇显女气,却又夹杂着与女气格格不入的狂傲,这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矛盾,却又被他很好的交融在一起。 “慕容煜与你关系不错,连这都告诉你了?”剑身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迹,那人随手将帕子一扔,扬在空中的帕子已经无火自燃,烧焦的味道在洞穴里蔓延。 墨浅可没有心思跟他闲扯,“这次我既没挡着你的道,又当不了你的人质,你抓我做什么?” “墨浅姑娘好胆识,”他轻轻携起一丝邪魅的笑,慢慢走进墨浅,“我在中原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姑娘还有意思的中原女子,一时只是好奇罢了。” “哦?”接过他的话,墨浅也笑了,“太子要抓也抓了,要看也看了,现在总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 他蹲下身来,手扣住墨浅的下颌,使她正面对上自己的眼睛,说话的气息悉数撒在她的面上,“我对姑娘的好奇还远远不止这些,不如邀请姑娘随我一同回北狄,我再来慢慢发现你身上还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不了,姑娘我对对北狄不熟,去了怕不习惯,反倒是太子,带着我这么大一个目标任务,怕是不太好避开外头那几个人吧?” 刚才他只是用障眼法逃离了一段,凭那几个人的能力肯定很快就能追上来,带着她这么大一个人,他压根就走不了,想到这里,墨浅倒是不担心了。 想不到她一介女子竟然有这么玲珑的心思,不错,他现在的确带不走她,可并不代表一直都带不走,丛林里已经有了一点声响,必须得马上离开,最后深深的看了墨浅一眼,他邪魅一语,“记住我格尔丹克蒙,因为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起回去。” 说完,退身出了洞穴。 该死的格尔丹克蒙! 她身上的穴道还没解开呢! 墨浅一直僵在地上差不多僵了四个时辰,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还要被困在这里一晚上时,她身上的穴道忽然就解开了。 咬牙着活动全身的关节,墨浅决定下次遇到这人一定要给他点教训,不然他就不知道她墨浅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匆匆御起轻功回到风和院,墨浅喝着凉水都觉得塞牙,“月儿,怎么这水都是冷的呀?” 门外没有月儿的声音! 墨浅心中不好的预感顺势遍满全身,按照往常她一回来,月儿那丫头铁定已经飞奔过来接她了,哪里还用得着喊? “月儿?”她试着再冲门外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应。 墨浅再也坐不住了,快步走去月儿住的屋子,黑黢黢的屋子里一点人影也没有,她现下才算是慌了,因为院子里的两个粗使丫头也不在,整个风和院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怎么回事? 她立马出了风和院,随手抓过一个过路的丫鬟问道:“知道月儿去哪儿了?” “啊!”那丫鬟待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墨浅时,嘴里暴发出一阵尖叫,但仅仅只一瞬便被墨浅的手捂住了嘴巴! 想她今日虽回得晚,就翻墙进的府邸,可往来的丫鬟也不至于见大她就惊吓成这样,今日她没在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墨浅沉下脸色呵斥丫环,“再叫我就把你脖子扭断,听到了吗?” 小丫鬟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墨浅松开了她,不耐发问:“白天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风和院的人都去了哪里?” “回大小姐,这些天老爷不是一直都病着吗?可是今天白日里老爷的病忽然加重了,都开始咳血了,夫人就在外面请了一个法师来替老爷看病。那来的法师说……” 她忽然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向墨浅求饶,“大小姐饶命啊,小翠不知道大小姐今日回来了,奴婢保证什么都不说,请大小姐饶命啊!” 每个响头磕在冰凉的地上声声作响,墨浅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她冷声道:“继续说。” 丫头听了动作,瑟缩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来的大法师说,府中有人用巫蛊之术陷害老爷,夫人便派人搜府,在……在大小姐的风和院里搜出了巫蛊用的布娃娃。” 接下来的事情不难预料,夫人以风雷之势的手段抓了风和院的所有人,因为她不在府里,自然免了一截,然而错失了最佳辩驳的时间,使府中的所有人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而她不在府中,也正好可以说是发现事迹败露,畏罪脱逃。 好一个阴谋算计,一出手便直击她的死穴。 “大小姐,奴婢今晚就当没见过小姐,小姐放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家里还有三岁的弟弟……” “滚!”眼前丫环痛哭流涕的模样看得墨浅甚是心烦。 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逃有什么用,不就更加坐实了冯氏的诡计,而且这也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墨浅不仅不会逃,还要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不知是时间算得刚刚好,还是府中一直就有人暗中盯着风和院的一举一动,她才回来堪堪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周围已经开始聚集起好几十个拿着火把的家丁,仔细一看,还有一堆穿着专门衣服的侍卫。 看来冯氏这次为了算计她,下了不少功夫啊,连三皇子家的侍卫都给清过来了,那么,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呢? 三堂会审倒是不必,左右现在是冯氏当家,可是极为护子的老夫人又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 莫倩真是该佩服冯氏好手段呢,这个时候抬出老夫人,既能体现她尊敬长辈的意愿,又能趁机将恶人的脸面拿给老夫人去做,从而在中间左右盘旋操纵局势,还能在下人面前博一个好名声。 “墨浅,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亲生父亲都敢谋害!”被冯氏搀扶老夫人一手还拄着拐杖,进门来就想给墨浅上一棍子。 可是拐杖刚刚举起来,她就因大动了肝火而气喘不止,冯氏赶紧替她顺气,一边还颇为贤惠的劝解:“老夫人,墨浅肯定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害老爷的巫蛊之术,您就消消气,不要同她多做计较了,毕竟传到外人耳中也不好听不是?”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传到外人耳中,老夫人气就不打一出来,今天白日里正好有三皇子来找婉儿,恰恰遇到他们在墨浅院子里搜出毒娃娃,府中人的口自然是封得住,可是三皇子为了主持公道,竟派了他们府上的侍卫过来,这事一下子闹得整个京城风风雨雨,说是墨家养出了一个不孝的女儿,让瀚文今后在朝中如何抬得起颜面。 “好啊!我墨家养出的好女儿啊!”老夫人拐杖杵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来人呐!给我把这个丫头关进祠堂,等老爷醒过来了再亲自发落。”“等等。” 墨浅站在大堂中央不卑不亢,刚才老夫人和冯氏一言一和就定死了她的罪,根本没给她半句解释的机会,这才是冯氏清楚老夫人的真正目的,老夫人心中本就对她有成见,现下又遇上危及丞相府颜面和墨瀚文生死的大事,自然是要被冯氏牵着鼻子走了! 面对着怒气冲天的老夫人和满脸担忧的冯氏,墨浅冷冷一笑,“老夫人单凭冯夫人几句子虚乌有的话就想只墨浅于死地,只怕是想得太简单了吧!” “有丫环称看见过你屋里的毒娃娃,而且毒娃娃也是在你屋里搜出来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冯氏脸上的算计隐藏在愁容之下,一副微弱的模样,与墨浅的冷笑形成鲜明对比,相对之下,孰有理孰无理一眼就能看清。 冯氏真是摸得清人心的感受啊!装柔弱这一招屡试不爽,之前教会了墨婉儿向她示好,现在自己运用起来这招更是炉火纯青,若不是墨浅现在是局中人。只怕会忍不住跳起来拍手称赞。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小姐带进祠堂。”怕瞥见周围侍卫的迟疑,冯氏毫不犹豫的出声轻斥。 “我看你们谁敢?”一眼冷冷扫过一干侍卫,骇得他们原本想上前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墨浅回身是直直的望着冯氏,“丫环可以收买,毒娃娃也可以由夫人派人放进去,墨浅与父亲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理由要谋害父亲。倒是冯夫人对墨浅的诸多行动怕是早已心存不满吧!” “你……”被墨浅一句道破真相,冯氏眼中的眼泪迅速聚起,她扶着老夫人的手臂,声音中委屈至极,“老夫人,我自从嫁来丞相府,哪天不是日日夜夜为相府操劳,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墨浅这孩子,怎么能污蔑我呢,多半是她一直对老爷同意了婉儿和三皇子的婚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才做了错事,怎么能无缘无故怪在妾身的头上呢?” 冯氏这番话泪雨俱下,一番言辞恳切的直戳人心,看得老夫人对墨浅的怒意蹭蹭的又上了一个档次,“什么都别说了,把墨浅带下去。” “老夫人这是想屈打成招?没想到堂堂丞相府里竟还能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着实厉害啊!”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定了罪,墨浅依然冷笑,“只是不知道外公他们知道墨浅在丞相府受了这样的冤枉该是如何痛心呢!” 蒋家。先前冯氏请老夫人出面,还有一层表示顾忌到蒋家,蒋家对于墨浅她娘的死一直对她心存芥蒂,若不是老爷几次维护,她怕也不能这么安稳的坐在夫人的位置上。此番若是她明面上再出手,蒋家定不会放过她,是以她才抬出老夫人,长辈教训晚辈本就是常情,也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好,你要证据,”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冯氏,快把证据拿出来。” 冯氏立即吩咐下去,门口随机被压上来了一个墨浅院子里的粗使丫头翠萍,旁边还有丫头用盘子拖着一个素布制成的小娃娃,娃娃上大大方方的写着“墨瀚文”三个字。 翠萍身上有强烈的鞭伤,想必冯氏已经动过私刑,她抽抽搭搭的望了望墨浅,似乎害怕对上她的眸子,眼神慌忙飘向别处,她说:“前些日子,奴婢无意间替小姐收拾屋子时,在小姐的枕头下发现过这个娃娃,当时娃娃上并没有写字,所以奴婢只当是小姐做的小玩意儿也没在乎,直到今天夫人派人搜了出来,奴婢才知晓这竟然是诅咒老爷的巫蛊之术。” 第五十章 巫蛊之术和慕容靖出面 “翠萍,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言辞具厉,瞟向墨浅的一眼里含着十足的恨意。 翠萍得了老夫人问话,直直的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声音诚恳的可见日月,“老夫人,翠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就叫翠萍天打五雷轰。” 这个毒誓发得好啊!老夫人心里的天枰又不知道章哪边偏了几分。墨浅缓步踱到翠萍的面前,眼眸里失望和冷漠并存,“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既是说的大实话,可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小姐,我……”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低垂,不敢看墨浅的眼睛,可墨浅哪里容她躲闪,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的她不得不与墨浅对视,墨浅冷声道:“只有一次机会,把你刚才说过的话,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边。” 在墨浅的风和院里,她从来不曾苛刻过丫鬟,甚至还可以说是比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待遇好了不止百倍。可是墨浅也曾说过,她此生最恨背叛,若是有人敢背叛她,她一定会叫那人加倍还回来。 现在大小姐让她将事情再说一遍,是摆明了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她心中也着实有自己的苦衷。 迟疑之际,翠萍的目光已经飘向墨浅身后的冯氏所在地,冯氏立即站出来厉声道:“翠萍,你就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里有老夫人替你做主,不过你要记住,若是你有一定儿的假话,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冯氏已经将她要表达的意思清楚的表达出来,翠萍的脸色顿时惨白,回神望着墨浅,唇角哆嗦,“奴婢确实在大小姐房里看到过这个布娃娃。” “呵!”扔开丫鬟的下巴,墨浅最后施予她怜惜的一眼,她原想,翠萍既是受冯氏所胁迫不外乎有把柄或是有亲人被冯氏捏住了,她给这丫头一次机会,若是翠萍如实说出真相,她大可替她救回亲人,也可以想法子替她除去把柄,偏偏她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人都会犯错,但是一错再错就没有原谅的必要,她墨浅不是上帝,没有这么宽广的心胸。 “从今天起,风和院再也没有翠萍这个人。”一言一词敲在翠萍的心上,墨浅再也没有半点怜惜,她前生被队友背叛丢了命,是她自己活该,如今第二世重生,再也没有必要原谅任何背叛她的人。 “小姐,我……”翠萍再次哽咽了,大小姐平日里待她们恩重如山,若不是这次冯氏…… “人赃物证都在,看你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夫人平复着情绪,在冯氏的搀扶下在主位落座,“把墨浅给我带下去。” “老夫人何必着急呢!”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大亮,柔柔的日光射进大堂里来,正好落在那个托盘里的巫蛊娃娃身上,墨浅轻笑,“有些话可以作假,有些物证就不如话说得那么完美了。” “墨浅你这个贱人,父亲哪里对不住你,难道就因为他同意了我和三皇子的婚事,你就要对父亲下如此狠手吗?” 墨浅的话音刚落,墨婉儿已经挽着三皇子的手臂走进大堂,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比三月的春花更为动人。 “婉儿,你先别哭。”三皇子嫌恶的扫过墨浅一眼,注意力便回到了墨婉儿身上,温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本王这次来就是来替你做主的,你也别感到委屈,本王定要将毒害丞相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咳咳……”主座上的老夫人脸色从两人踏进屋来就不曾好过,她沉声训斥:“婉儿,三皇子贵为皇子,怎么能说请就请呢?” 责备意思自然浓厚,如果说昨日她不在任由外人将这事传了出去,尚可理解,可今日有她坐镇府中来审问墨浅,婉儿拉着三皇子来算是怎么回事?丢脸丢了满京城还不够,现在还要丢到皇宫里去吗? “奶奶,我这也不是怕墨浅诡计多端,这才找三皇子帮忙的吗?”被老夫人瞪着,墨婉儿往三皇子怀里缩了缩。 “是啊,老夫人,”冯氏替老夫人顺了顺气,接着劝说:“而且如今婉儿已经和三皇子定了亲,三皇子也不算是外人了,您说是吧?” “老夫人,夫人说得对,左右本王和婉儿早晚都是要成亲的,墨丞相也算是本王的岳父大人,本王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三皇子言辞恳切,老夫人也不好多做为难,毕竟是皇家子孙,再不济也轮不到官宦家中收委屈。老夫人脸色终于软了下来,“那这事三皇子看怎么处置才算妥当?” 慕容靖说:“依本王看,墨浅这等恶毒女子,不使出点强硬的手段,她是不会招供的。” “那三皇子以为该使出点什么手段好呢?” 三皇子理直气壮的答:“大理寺刑法众多,总会有让她开口的法子。” “原来三皇子还是想屈打成招啊?”墨浅冷冷一笑,不屑的出声嘲讽,她倒是说冯氏搬出个三皇子是有什么心思,没想到来者却是个不动脑子的蠢货。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官员或是皇亲贵族犯了错才呆的地方,他是闲丞相府的名声闹的不够大,还想去大理寺补上一笔吗? 此言一出,不仅冯氏的动作一僵,老夫人的面色也隐隐发黑,“三皇子,这毕竟是我丞相府的家事,去大理寺理论,老身想来也是不太合适吧……” 冯氏替三皇子使了眼色,才缓缓向老夫人解释:“老夫人,三皇子的意思是用些强硬手段让墨浅招供而已,并不是说真的要把墨浅关押大理寺。” 这才反应过来的慕容靖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连忙补道:“正是冯夫人的意思,一时间没说清楚,害老夫人误会了。” “闹了这么久,各位可能容我说一句话?” 他们唱戏得不累,墨浅这个在一边看戏的也看累了,被墨婉儿两人来到一打岔,她总算是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事到如今,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冯氏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审问被墨浅耽搁得弄出这么多花样来,冯氏眼底陡然划过一丝阴霾,“来人,墨浅设计用巫蛊之术陷害老爷,你们还不把她压下去,锁进祠堂,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去探望。” 这次墨浅倒没有出声,上前来的两个侍卫不废吹灰之力就架在她的胳膊上,墨浅依旧没有半分慌张,有的只是嘲讽,“冯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定下我的罪吗?是不是怕我找出什么破绽来,你们合伙来想置我于死地的计划泡汤了?” “你胡说什么!”冯氏心惊,“你这丫头巧舌如簧,心思诡谲,若是再由着你说下去,指不定要多闹出什么花样来。” “墨浅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盯着冯氏冷声问道:“冯夫人听不得我的辩词,就急着将我关起来,说好听了些是不让人在听我的胡扯,可往怀了说去,别人还以为夫人着急着要封我的口呢,您说是也不是?” “你……” “冯氏!”老夫人摆了摆手,“你姑且就让她再说一句,看她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冯氏正要显露的神色淹没在老夫人的话里,默不作声的后退到老夫人身旁。 墨浅满意的看着冯氏的动作,这才漫不经心的松了松自己的手臂,那两个侍卫只觉手臂一麻,墨浅已然挣脱出去,整个过程全然像是两个侍卫自动放开了她一样,屋内的几人各有心思。 走到丫环托着的毒娃娃身边,墨浅轻笑,“看这个娃娃的布料像是街头随意散卖的便宜布料,老夫人可以怕派人核对着布料去问,谁去买了布料不就一问可知?” “那也有可能是你差别人去买的布料,你既然心思缜密,自然不会想到亲自去买制作毒娃娃的布料了?”墨婉儿颇为不以为意道。 “婉儿说得有理,既然我都可以拆别人去买布料,那么府中任何人都可以差别人去买布料了,着实是我想得不周到。”这话是冲着冯氏说的,墨浅也只是借用墨婉儿的话来警醒冯氏而已,随后便接着说:“刚才我接近这娃娃,便闻到这毒娃娃上面沾有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而这味香料嘛,我觉得还挺熟悉,不知道冯夫人熟不熟悉?” 若是毒娃娃经过冯氏的手,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墨浅刚才过来,就是为了从娃娃身上发现些线索,没想到冯氏果然大意,她平日里为了遮盖脸上的皱纹,会用上大量的脂粉,而丞相夫人所用高质量的脂粉,大都是皇帝御赐西域贡品,这种味道岂是别人能够沾得上去的? 冯氏的脸色已经不复刚才那般自然,墨浅见着效果差不多了,轻轻起唇,“若是这点都还不能查出作案者是谁,墨浅这儿还有一个法子。” “你休要打什么鬼主意,”墨婉儿拧眉怒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你想要推卸责任的托词,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罪责嫁祸出去。” “我话都还没说完,婉儿妹妹慌什么?” 墨浅笑意更甚,眼看着她说的东西对脱身越来越有利,墨婉儿这个急性子果然稳不住了,但墨浅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阻止得了的,她接着刚才的话说完:“这最后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大家都可以看看毒娃娃正中间写着的父亲名字的字样,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以假造,可笔迹可错不了。” 墨浅顿了顿,“这三个字中每个字的末笔上都有一点点微勾的痕迹,凭着这点痕迹,老夫人大可以找找府中人以前的字来核对,看看到底谁的和娃娃身上的写法最为吻合。” 她字字铿锵,誓要揪出作案者的姿态令屋内众人心中又开始产生疑惑,若真是墨大小姐所为,她又何必把这么关键的线索点出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若真是我要陷害父亲,自会亲自提笔在娃娃身上写下父亲的名字,可这几个字却不是出自我的笔下,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我屋里那我以前写过的东西,核对便知。” 墨浅说的话句句在理,老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当初她听冯氏说墨浅用巫蛊之术陷害瀚文,这才随着她过来主持公道,其中发生的过程是什么,她并不知晓,此时被墨浅提出这几点破绽出来,她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了,“小红,你去大小姐的屋子里找一些平日里写过的东西来。” 小红得令出去,老夫人这才吩咐其他的丫头,将府里所有人的笔迹搜罗过来,誓要找出凶手来。 而此时处在老夫人身边的冯夫人在听到命令时脸色白了白,这一切转变得太出乎她的预料了,怎么会被这么小的细节暴露了,让墨浅借这个点脱了身,还让她趁此时机倒打一耙。 手上玫红色的长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冯氏却浑然不知痛,倒是墨婉儿见情形忽然间不对劲儿,忙出声道:“老夫人,你们不能只听信墨浅的一面之词啊!明明就是她害了父亲,你们现在怎么都偏帮着她来查我们全府的人?”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她这番言辞,对老夫人来说墨丞相才是她的重心,她要的是查出巫蛊之术的主使者,虽说不待见墨浅,却也不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才甘心,冯氏千算万算就是没想要竟然被墨浅轻而易举的破了她的计谋,此时婉儿的话一说出来,矛头不就直往她们这边转过来了吗,是以冯氏赶紧给婉儿眨了眨眼。 可是只顾陷入不解的墨婉儿哪里收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见老夫人也开始偏帮着墨浅,只好委屈的转向一旁的三皇子,带泪的小脸上好不凄凉,“三皇子,你说过要替婉儿做主,要严惩谋害我爹爹的罪魁祸首,怎么墨浅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三皇子可别忘了,当初就是墨浅这个贱人害得我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第五十一章 巫蛊之术陡然生出波澜 “够了!”自己女儿是什么脾性,冯氏不是不知道,好真由着她再说下去,不仅她们做的事好暴露出来,指不定连三皇子也会反感她,真是傻啊!冯氏恶狠狠的瞪婉儿一眼,转眼又看见墨浅笑看着她们母子二人的一言一行,本来已经燃到胸口的怒火,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 墨婉儿被冯氏一声呵斥也不敢说话,只是伏在三皇子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哭,又得他一阵安抚,前去搜查的人还没有回来,墨浅环起双手看好戏的态度被冯氏一瞪,只好慢悠悠的移向别处,此时大堂里出了墨婉儿的抽泣声和三皇子的安抚声之外,竟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嗑!” 双膝着地的声音忽然在大堂里传开,墨浅闻声一看,竟是冯氏的贴身婢女环儿跪在大堂中央。 她面色颇为隐忍,朝着主座旁的夫人磕过两个响头后,说:“这些年来奴婢多谢夫人的收留之恩,只是事到如今因为奴婢的事,害得夫人和小姐反目,着实是奴婢对不起夫人。” “环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拧眉看她,如今出了这么多乱子,她已经是心烦意乱。 “启禀老夫人,”环儿叩响了头,神色似乎忍了许久的模样,但最终还是托出一句话,“这个巫毒娃娃是奴婢的东西。” “什么?” “恍当”一声,老夫人惊得连手中的拐杖也没握得紧,她原本就快要平息下来的心情,因为环儿的一句话陡然生出几道波澜,顾不得让冯氏搀扶,她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环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墨浅饶有兴致的看着事情的转折,这本是打压冯氏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却不想被一个丫环突然跳出来抵了罪,不过根据她对冯氏的了解,那毒娃娃的身上的字应该也不会是她亲自提上去的,真真是可惜…… 环儿跪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她咬牙道:“是大小姐在宫中陷害二小姐在先,老爷为了二小姐和三皇子的婚事没少责怪夫人,奴婢实在是替夫人替二小姐不平,所以这才出此下策,想着陷害大小姐。” “那你也不能对老爷的身体用巫蛊之术啊,你这个恶毒的丫头!”冯氏替老夫人捡起拐杖,接过后的老夫人毫不迟疑的一棍子打在环儿的肩膀上,小丫头闷哼一声,眼泪含在眸子里,愣是不掉下来。 “好你个环儿,我平日里待你不错,没想到你……”冯氏连忙拉住怒不可遏的老夫人,痛心道:“还不快将你陷害大小姐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有点儿意思,墨浅看着冯氏又开始导演着新戏,她与冯氏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什么时候轮到了冯氏来替她主持公道了? “是,”环儿接过冯氏的话道:“奴婢前些天一直观察的大小姐院子里的动向,发现大小姐每天早上很早就从府里的后门出去了,奴婢一路跟踪到城郊的一片山林,这才发现大小姐竟然和一个紫衣男人关系颇为密切,每日都要到很晚才会回府。如此观察了将近一个月,这才让奴婢钻了空子,才敢陷害大小姐的。” 原来陷阱是在这儿! 环儿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话兜了这么大一个圈竟还是为了托她下水,冯氏这次损兵折将自然没有放任她墨浅的道理。 是以环儿的话音刚落,屋内的人自是对墨浅刮目相看,比起陷害老爷,墨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日日与男人幽会一事的影响力自然也是不小,再者还有三皇子和他带来的一干侍卫在,老夫人只觉自己的额头开始痛了起来,“你,你说墨浅在城郊……” “千真万确啊!老夫人。”环儿又可了一个响头表示忠心,“这事事奴婢亲眼所见,大小姐同那个紫衣男人举止亲昵,还一起露着抱着进了竹林,只是奴婢害怕不敢上前,也没有确切的看见大小姐在同那个男人后来做了什么……” 后来做了什么?那还用猜吗? 墨浅竟然不知自己每次出去都被人盯上,不过料想那环儿可能是趁着她才开始外出的几日撞见过她和慕容煜一同进竹林,不过这搂着抱着……委实言过其实。 “大姐,难道环儿说的都是真的,难怪最近我每次路过你院子都没有看见过你,原来你是和别人一起外出了?” 墨婉儿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尤为刺耳,墨浅一个不悦的眼神扫过去,吓得她赶紧往慕容靖的怀里缩了缩,不过嘴上依然不忘诋毁墨浅,“想不到大姐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败坏我们堂堂慕容家的名声!” 老夫人一向最在乎丞相府的名声,这次铁定不会轻易放过墨浅。她们这边虽然损失了一名丫环,可若是因此就能扳倒墨浅,一个丫环又算得了什么! “墨,浅!”老夫人的气血一下冲了上来,你一棍子就要向墨浅袭击过来,墨浅下意识就要躲闪,只是在她行动之前,身子已经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触目的是一片墨紫色暗纹样的袍子,并不是十分用力的手臂将她整个身子都全进了他的怀抱,淡淡的带着一丝丝的龙延香气味飘进她的鼻子,仅仅是用脚趾头,墨浅也能想到来人是谁! 慕容煜揽着墨浅站定,眼前是老夫人惊愣的目光,他微微沉了脸色,“老夫人这是是做什么,莫不是想在丞相府中动用私刑?” 大官员的府中一向设有私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庆元国例中有明文规定不许在自家袁弘设立私刑,是以对于官宦加家的私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而刚才的情况,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老夫人一时气急才想打墨浅,可好死不死又怔怔被煜王爷撞见,还祭出私刑的名头,摆明了是要维护墨浅这个贱人,老夫人就是再不济也不敢在煜王爷面前放肆,如果说是三皇子慕容靖的面前,他们大可以用他和婉儿的婚约进而以长辈对小辈的身份不用行礼,那么此时慕容煜一出现,自然是免不了礼的。 老夫人率先叩拜,“老身不知,竟然是煜王爷来了,有失远迎。” “参见煜王爷!”众人齐声叩拜。 “参见皇叔!”连三皇子慕容靖也不例外。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的人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只有墨浅除外,而堂堂的煜王爷揽着她的手竟然没有半分要放手的动作! “都起来吧!”慕容煜淡淡道,扫过老夫人手中擀面杖般粗细的拐杖,他轻声笑道:“老夫人的礼,本王怕是不大能受得了呢。” 老夫人起身的动作一愣,脸色霎时由白转青,僵硬道:“煜王爷,老身只是在处理家事而已。” “哦?丞相府的家事?”慕容煜牵过墨浅的手从容自若的到主位上落了座,看着一屋子的人深邃的目光里含有点点笑意,最终问到老夫人,“不知道本王可有关心关心丞相府家事的资格呢?” 慕容煜落了座,墨浅就只能在一旁站着,她颇为不悦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慕容煜这又在长哪出?她可不记得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互相窜门的地步了? “王爷自然是够资格的。”被看着的老夫人只觉一股凉气席地而起,手中捏紧着拐杖,这等丢人的家丑竟引来了煜王爷的关注,而且瞧着慕容煜对墨浅的态度,她们怎么审问得出口? 一旁搀扶着她的冯氏自是将她的细微动作收入眼底,她们原想是墨浅既然有了私会男人的名头,老夫人为了遮丑自然是要将墨浅处理掉,不想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也不知道墨浅这死丫头是怎么攀上煜王这根高枝的! 墨婉儿看到煜王爷自从进到屋子里来,手上就没放开过墨浅,心中隐隐不是滋味,墨浅原是攀上了与三皇子的亲事也就罢了,被她破坏之后竟然又迅速找上了慕容煜,且不说慕容煜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就凭煜王的长相才情也是样样比三皇子慕容靖出色,凭什么这样的男人就被墨浅霸占了。 墨婉儿越想越气不过,站出来向慕容煜见过礼后道:“煜王爷不知,刚才已经有丫鬟禀告,说是大姐这一个月以来,日日与紫衣男人在城郊外的密林里私会,被丫环看到的时候动作亲密无间,也不知道背后还发生了些什么……” 听到这里,墨浅下意识的想笑,不过碍于所处的条件不对,她转脸去看身旁坐着的所谓的‘紫衣男人’,从她所处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完美的侧颜曲线,不过他周围的威压气度却不是姿势能够隐藏的,即便是坐在主位上,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也能让人感到心惊动魄,而此时墨婉儿正被他的目光审视着。 慕容煜随意的撑起自己的下颌,移开了看墨婉儿的视线,“这位姑娘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上次宫宴中见过?” 不提宫宴还好,一提到宫宴墨婉儿的脸色霎时变得卡白,就是因为上次宫宴,她和三皇子的事才会暴露,而且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所有王公贵族大家小姐们的眼里,至今她墨婉儿都还在京城的小姐堆里抬不起头呢! “哦,看到靖儿本王才算想起来了,”慕容煜作恍然大悟道,“你是上次……” 煜王爷,”冯氏见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提起当初宫宴中的事,婉儿羞愧难当,慕容靖自然也是丢了面子,可偏生碍于慕容煜的身份,谁也不敢说半句反抗的话来,冯氏大抵是料到了墨浅背后的人是谁了,她尽量缓和着语气说:“都是误会一场,我们府中的人向王爷开了一个大玩笑,还请王爷不要当真,墨浅这孩子长期呆在府中,又怎么可能出去私会男人呢,婉儿在向王爷开玩笑呢!” 情翻过去了,墨婉儿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至少在慕容煜面前一定要让墨浅身败名裂,打着这样的主意,墨婉儿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指着墨浅对慕容煜道:“煜王爷可不要被墨浅这个贱人骗了,她这些天以来每天都与紫衣男人在外面厮混,这已经是府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墨浅该说墨婉儿是没有脑子呢?还是没有脑子呢?慕容煜要护她,所以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老夫人和冯氏都是上得了台面的聪明人,所以懂得在他面前做个人情,放她一马,偏偏墨婉儿这个愣头青什么也不知道,还把话说的越来越难听,饶是墨浅这个原本不在意名誉的人也听不下去了,再者,既然慕容煜要护她,索性就护到底吧! 墨浅轻轻勾了勾,“你说我与紫衣男人私通,可是亲眼看见的?” “我是没有看见,”墨婉儿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环儿,哼哼道:“环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吗?”墨浅的视线随着她转向地上的环儿,玩味似的问道:“环儿,你是看见了那紫衣男人长什么模样?” 大概知晓这丫头要拉他下水了,慕容煜也不恼,换了个姿势欣赏墨浅咄咄逼人的一面光景,这样的墨浅,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 被点名的丫鬟环儿抬眸起来看见墨浅冷冷的目光,瞬间像是被冻了住五脏六腑,她虽然在笑,可是却笑得极其诡异,饶是环儿这类心性鉴定的丫头也再一时间呆呆的回话,“奴婢只是看了个大概,并不记得那紫衣男人长什么模样。” “那可真是可惜了。”墨浅像是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放低了声音悠悠道:“可惜了煜王爷一带丰神俊朗的容貌竟没被人看得清,真真是可惜了呀!”什么! 一句看似不起眼的话在人群里仿佛拥有着巨大的魔力一般,墨浅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于眼底,随后对上慕容煜似笑非笑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眼前这位,不就是环儿说道的紫衣男人吗?” 眼前这位可是……当朝的煜王殿下,当朝庆元国皇帝最亲近的弟弟,也是当朝最为人人崇拜的‘战神’殿下。 第五十二章 巫蛊事件总算完美解决 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将他当做墨浅的奸夫? 环儿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一软,直直的软在地上瘫坐,而大堂中的老夫人和冯氏同样被怔惊了,墨婉儿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伸出去指着墨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有几分难以确定,“墨浅,你开什么玩笑,那个紫衣男人怎么可能是煜王爷呢?” “怎么可能不是煜王爷呢?”墨浅好笑的看着她,说:“环儿说是看见了一个紫衣男人,可没说这个紫衣男人不是煜王爷啊?而且你看,我们当朝的煜王爷好像十分喜欢穿紫衣呢。” 慕容煜喜欢穿紫色的衣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看谁有胆子敢想到他的头上去? 周围的怔惊之色已经稍稍有所收敛,时候也差不多了,慕容煜看着眼前小女人一副想咬人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不错,那人确是本王!” 又是一阵惊掉下巴的声音,如果说刚才墨浅说是慕容煜,墨婉儿还存有怀疑,现在得煜王爷亲口承认,他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慕容煜道:“那片竹林是江湖前辈的居所,本王同那位前辈相识自是去的频繁,而墨大小姐早已拜了前辈做师傅,每日也只是去学艺而已,”说到这里,慕容煜的话顿了顿,锋利的眉眼扫过地上的丫环,最后停在墨婉儿一张胡说八道的嘴上,“我们只是偶有相约去他们那里,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私,通,关,系。” 系字原本垂下去的音竟慕容煜可以扬声的调,说出来竟有些许若有所指的味道来,墨婉儿一时间不知所措,还是慕容靖站出来护她,“皇叔,婉儿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错了话,还请皇叔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她计较了。” “一句说错了话就能了事,那杀了人是不是也能轻而易举的抹过?还当我庆元的国法何在?”慕容靖原本只是想替婉儿辩护,没想到皇叔竟然将这事上升到国家律法层面的问题,慕容靖的脸色微微尴尬,却又听得慕容煜道:“三皇子熟明律法,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正误吧?” 慕容靖脸色不太自然,皇叔的意思是让婉儿给墨浅道歉,他竟一点也舍不得墨浅吃了亏去,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慕容靖还是忍痛对婉儿软言:“婉儿,这是的确是你错了,还不快去道歉?” “怎么连你也偏向墨浅?”墨婉儿不但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只是觉得所有人连带一向最宠爱她的三皇子都开始偏帮着墨浅,心中气不过,“她到底是哪里好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她来欺负……” “住口,婉儿!”平日里都是太惯着婉儿,以至于让她养成了这副不长脑子的性子,冯氏厉声呵斥婉儿身后的丫鬟,“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二小姐累了吗?赶紧把二小姐带下去休息。” 墨婉儿被丫鬟连拖带拽的拉走,冯氏又赶紧向着慕容煜行了一礼,看着两人软言道:“都怪我平常太宠婉儿,才导致她在外面说胡话的性子,冯氏在这里替她向王爷赔罪。”说完她又看向墨浅,脸上尽显和蔼可亲的笑容:“浅浅啊,婉儿还是个孩子,说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今天因为为娘教导无方,才让环儿钻了空子,回了我让春娟给你送些血燕窝来,你也好补补身子,压压惊。” “夫人太过客气,墨浅受之不起,”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冯氏,墨浅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向往权力的最高层了,因为站得越高,才能看到别人对你低眉顺眼的模样,她缓缓道:“还请夫人今后还是管好些自己的丫鬟,在丞相府里栽赃陷害不打紧,出去了外面,那让爹爹的脸面往哪里放呢?” 转向一旁缓过神来的老夫人,墨浅笑吟吟的问道:“老夫人,您说是吧?” 老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到极致,冯氏昨天哭着闹着说是墨浅害了老爷,她一气之下才说要亲自审问墨浅,没想到闹了一出笑话不说,还险些污蔑了煜王爷,是故对着冯氏也没好气道:“冯氏,那丫鬟既然出自你那里,你自是免不了责,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是。”却是这次闹的太大了,冯氏也只好顺从。 “来人,把环儿压下去杖打五十大板,再扔出府外。”作出一系列吩咐后,老夫人的精力也撑到了极限,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冯氏赶紧上前服侍,老夫人向慕容煜说:“老身身子骨不大好,煜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容老身就先行告退了。” 慕容煜客气道:“老夫人保重。” 老夫人和冯氏相继出去,大堂里的人也走的走,散的散,一时间仅剩下墨浅和慕容煜两个人了,气氛竟然越发诡异起来。 “那个,谢谢你了,刚才帮我解围。”还是墨浅率先一言打破沉默,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丞相府了?” “这两日看你都不在竹屋,我也闲的无聊,就来看看你,没想到又救了你一次。”慕容煜逼近了她一些,语音宛转:“说起来,我就了你这么多次,让你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吧?” 墨浅被他逼的节节败退,直到身后抵上了桌椅再也退不了半步,她挂着牵强的笑:“好说,好说。” 慕容煜脸上笑意更甚,幽深似海的眉眼里仿佛聚气一道道盘旋的雾气,似要将她的目光深深的吸引住。 只是好巧不巧,这时候墨浅肚子忽然有了反应,霎时把她从呆滞唤回现实,她连忙推开慕容煜,“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早饭,你吃过没有?没吃的话我请你吃饭?” “好啊,”慕容煜不急不忙的收回笑,语气颇有质疑的意味:“不过,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厨艺第一次遭到了怀疑,墨浅脸色一横,恶言道:“吃不死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风和院,墨浅心忧院里的人跟着她这两天受了委屈,索性放他们一天假,那几人也是识时务的俊杰,特别是月儿,看见了自家小姐的“奸夫”,屁颠屁颠的扯着另一名粗使丫头出府逛街,并且表示不到天黑她们绝不会来发光发热。 平日都都怪墨浅对她们太好了,月儿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敢开她玩笑,作势要打这丫头,她倒是跑得快,风一般的就冲出了院门,留下墨浅在院子里咬牙切齿,“你这个死丫头,最好别回来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院子的丫头性子倒是不错。”刚才的那句“奸夫”,让某王爷感觉无端受用。 “不错个屁!” 一个二个比她这个主子还遛,慕容煜这个来吃白食的不帮她就算了,居然还表扬月儿那丫头,着实可恶,墨浅腹诽着,转眼进小厨房之际又看到慕容煜还在原处,不耐的瞪他一眼,道:“还站在那儿干嘛,不去准备饭菜,打算喝西北风呀?” “是。”某位王爷被瞪得颇为无辜,心中得出结论,下次定要顺着某位生气女人的意思,不然可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小厨房里因为两天没人用过,菜都焉了不少,墨浅挑挑拣拣,这才找出了些能吃的青菜。 因为某浅确实懒得做饭,是以捣鼓了一阵之后决定做冒菜,既简单又不费事,简直是居家良备。 只是搅拌着调料的墨浅看着旁边卷起华贵锦缎的衣服,烧火烧的井井有条的战神王爷,难免唏嘘:“想不到你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竟然还会烧火,真是不容易。” “那你一个丞相府的千金会亲自下厨,也是难得。” 墨浅嘴角一撇,丞相府千金会不会下厨她不知道,不过穿越的她可没有什么千金脾气,一个成功的金牌杀手,自然是涉及过所有野外生存技能,更何况是在自家府邸,做顿饭实在不在话下,但这些她当然不能和慕容煜说了。 将重心回到自己的锅里,还需要再煮了几分钟就可以下菜了,耳边却又响起慕容煜的声音,他说:“我才开始去边疆的时候只有十岁,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就被安排在军队的伙食房里。” 搅拌的手一顿,墨浅吃惊:“伙食房,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王爷。” 他不以为意一笑,往灶里填了些柴火,橘红色的火光就投在他的脸上,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光环,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过着平常生活的人,妻子做饭,丈夫烧火,平静得像一碗水的生活…… 打住!墨浅赶紧阻止自己的脑洞,他和慕容煜只是朋友关系乱想什么呢!还丈夫妻子,吃错药了吧! 懊恼之余,慕容煜眼眸平静的印出一团火红的焰火,他唇角含笑:“初到边疆的时候,我隐瞒了身份。” “隐瞒身份做什么?”墨浅来了兴致,他知晓慕容煜想从底层做起的决心,可若是掩去了身份,在边疆那种死一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的地方,他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而且也没有必要来着。 慕容煜不答反问:“你认为两军交战中我弱敌商的情况下,以何种方式取胜最快?” “你是说探入敌军中,让他们内部相斗?”墨浅不假思索的答,随后不得不对慕容煜的谋算惊叹,他竟是自己想去做打入敌军内部的探子?他那时才十岁啊! “不错,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慕容煜“喀嚓”一声掰断树枝,一面逗弄着扬得老高的火舌,一面心平气静的说:“不透露身份还有一个目的,若是敌军直到了庆元弟的亲弟弟到了边疆,你说他们会做什么?” “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向庆元皇帝示威。”若不是他提到这里,墨浅压根就不会往这方面想,她怔惊的转眸看着慕容煜,他那时真的只有十岁吗?心智怎么可能这么成熟? 她忽然想到他刚才说的‘原有’两字,问道:“你刚才说的‘原有这个打算’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是想趁着敌军偷袭伙食房的时候趁机混进去,可是后来发生了意外。”慕容煜将燃起来的柴火棒扔进灶底,在抬头之际隐隐发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不对儿劲儿。 墨浅话听到一半自然没有不听完的道理,接着问:“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此时终于找到不对劲儿之处的煜王爷只是道:“你锅糊了!” “什么糊不糊了,你接着说,别岔开话题。”墨浅依旧盯着他,不过在第二秒里突然醒悟过来,看着锅底所剩无几的黑糊糊的一坨大叫:“我的底料!” 墨浅心痛不已,怒瞪某位王爷,“慕容煜,你陪我底料!” 因为底料烧糊了,墨浅的冒菜可算是泡了汤,所以自慕容煜说要陪她一顿菜的时候,一直到他将饭菜做好,她的脸色依然沉的厉害。 不过,在慕容煜半个时辰之后,端上了三份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之后,墨浅的黑脸顺着一筷子青菜吃到了肚子里,一面是嘴里的美食,墨浅一面向慕容煜竖起来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啊?以后不当王爷,改去做厨子得了,想必各大酒楼一定争着要。” 胡乱往嘴里塞着东西,墨浅已经半天一夜没进过东西了,这时一旦有吃的在面前,再难吃的饭菜想必也比珍贵的佳肴更美味,不过慕容煜的手艺也的确不错。 “我堂堂一国王爷,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到庖厨之地。”慕容煜睨视墨浅一眼,尊贵之气乍现。 墨浅咬着筷子撇嘴,对于某人的王八之气不予苟同,“那是……不当厨子,当个卖艺的也不错,我看你剑舞的不错,好好努力,银子会有的。” 斤斤计较的小女人,慕容煜自顾倒了杯茶水,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从皇宫到边疆,再到幽冥司,从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变成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的小子,其间经历过些什么,他不打算同墨浅细说。 第五十三章 花月楼开张之惊世琴舞 “饭菜做了这么多,你不吃吗?”光是墨浅一个人在动筷子,旁边替他拿的一副碗筷动都没有动过,而他一直在喝茶水,这让墨浅怪不好意思的,刚才说好要请他吃饭,没想到还后来还是他做的饭。 微囧的表情落进慕容煜眼底,撩起他原本沉静的心海微微荡漾,他淡淡道:“我不饿。但看你这样子,卷席这三盘菜也是绰绰有余。” “你可以闭上你的臭嘴。”咬着菜的墨浅大力的咀嚼,她就不该多管闲事,慕容煜不吃才好呢,正好她省了一顿。 这一顿饭并没持续多久,慕容煜府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她乐得清闲,回去补了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月儿迎着日上三竿的太子,叨念的功夫不降反增,“奴婢昨晚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睡下,怎么今早都这么晚了,小姐还在睡?” 墨浅打着哈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概今天太阳好,正适合睡觉。” “小姐又在胡说了,”揭发来的触不及防,月儿拧干了毛巾递给墨浅,“昨天听院子的丫鬟说,小姐这些日子竟是和煜王爷一起外出的吗?” 她只知道近一个月以来,小姐日日外出是在两位前辈处学艺,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可刨的八卦,遂凑到墨浅跟前,双眼放光:“小姐你和煜王爷预备什么时候定亲啊?” “咳咳咳咳……”一个没注意,墨浅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月儿这丫头已经八卦到一种境界了。 墨浅缓过气来赏她一个白眼,想想又朝她勾了勾手,“知道我和慕容煜间的关系那叫什么吗?” “两情相悦?”月儿将信将疑,不过看小姐和煜王爷的关系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屁的个两情相悦,”墨浅一把豪气的揽在月儿的肩膀上,“我们那叫哥们,纯得不能再纯的哥们关系,以后不懂别乱说话,去,衣柜里面帮我挑件衣裳,我今天想出门逛逛。” 听到墨浅的一句出门逛逛,月儿恍然响起另一件事来,“小姐,昨天有人捎来口信,说是今晚是花月楼开张的日子。” “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墨浅瞪她一眼,随后又赶紧挥了挥手,“去去去,拿我衣柜底的男装出来,小姐我今晚要出去开开眼界。” “小姐要去花月楼?”月儿神色慊慊,“奴婢也想去。” “只要你以后不在我面前八卦,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墨浅摸了摸下巴,想着那些大家公子出门那个后面不跟两个小厮呢,也就她一个冒牌的公子身后没个跟班。 得了小姐松口,月儿自然无比虔诚的竖起几根指姆发誓,“月儿保证以后绝不再小姐面前八卦。” 但没说不能关心小姐和煜王爷的婚事,月儿在心中补刀。 主仆两人换上了男装,趁着越来越昏暗的夜幕来临之际,进了花月楼,墨浅并未通知晚秋,自顾摇着扇子找了大堂的空座坐下。 虽然一直对晚秋的手腕没存过怀疑,倒是看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进来,墨浅难免打量起来。 其中达官显贵、大家贵族自是不少,可还有不少清廉正直的官员,还有一些文人墨客中的翘楚,面对前者她当然没有疑问,可是后两者皆是自视甚高的清风人士,平日里一向不屑出现在烟花之地,尽管花月楼现在今非昔比,可往日的勾栏名声仍在,他们又怎么委身花月楼呢?墨浅轻啜一口杯中的酒水,入喉的不是冷冽冰凉的触感。反而带着丝丝温暖的清香之意,她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酒水,险些笑出声来,这才是正宗的花酒嘛……喏,酒面上还飘着几片花瓣呢! 味道还是不错的,墨浅多喝了两口,香而不腻,入舌又回味无穷,若是能将粮酒之人收入花月楼,每日再限量奉送,想必也是一条吸引人的法子,还未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隔壁桌人说话的声音不加遮拦的传了过来。 一说:“看见了没,刚才进二楼的人可是礼部尚书大人?他不是想来看不起这些青楼地盘,这回怎么来了?” 另一说:“这算什么,据说如今的花月楼早已改头换面,连白大家和明大家都被请过来开场呢!”一惊奇道:“是那个舞技一绝的白大家和琴技一绝的明大家?他们在京城怎么说也算是拍得上名号的人物,怎么会委身来这里展示?” 另一说道:“所以说啊,现在的花月楼不简单了,你看看上面雅间里出入的人物,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 一说:“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另一说道:“主要是花月楼的手段好啊,重新开张的第一个噱头就是百技荟萃,再者,各个阶层都可进的楼里来,其中不乏高官贵人,你想一旦在竞技中被人看中,飞黄腾达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 再之后墨浅没了听下去的想法,晚秋这招用得不错,只要竞技的名号一出来,也不乏有不少达官打着收罗人才的幌子来也未可知。 有人要飞黄腾达,有人愿意给出机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而花月楼只是抓住了他们的心思,为他们提供一个便捷的渠道而已。 “莫问身旁可有人?” 一道爽朗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索,墨浅抬眼一看,眼前这人正是多日不曾见过的云隐,他一身青衫显出挺拔的身姿来,周身不似一般的商贾气息,反倒是有一种如似魏晋名士般的高雅气度,白玉发冠高束,以一只名贵的玉簪贯穿始终。经刀锋雕琢过的五官立体精致,加上一双清爽高远的眉眼,更显得他出身不凡的名门气度。 有些人,生来便与常人不太一样,而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像明珠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墨浅的心中看来,像云隐这样的贵族出生,生来就已经注定了今后要走的路,而她在他的人生的河流中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朵波纹。 “没有,云隐兄请坐。”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他良久,墨浅微微赧然,但又看向他的身后只有一个小厮,不禁问道:“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云嘉郡主没有跟着一起吗?” “咳咳……”刚刚在墨浅身旁落座的云隐尴尬的咳嗽两声,清风朗月的面容上也露出两道可疑的微红,他道:“虽说花月楼的风格与过去截然不同,可毕竟是曾经的烟花之地,小嘉一个女孩子,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 “哦……”表面应着,她竟然没看出来云隐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封建的想法,一时间起了打趣的心思,“那既然曾经是烟花之地,云隐兄怎么又来了?” 如同云隐这类的达官显贵之子,出入青楼简直如同进自家院门这般自在,只是这话是无论如何在莫兄面前说不出口的,云隐如常的面色上起了一丝窘迫。 墨浅也只是无心一句打趣,见他露出赧色,淡淡一语转移话题,“这儿的酒不错,云隐兄要不要尝尝?” “莫兄对酒也有研究?” 有了台阶下,云隐自然是接过这个话题。 取过杯盏,斟上一杯酒。这里的杯子都清一色用的繁复花样的雕花青铜杯,花酒的眼色平淡透明,透过荡漾的纹面还能看清杯底的花式,轻轻点啜一口,唇齿间的花香弥漫开来,宛如眼前也出现了一整片的花海,他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酒,竟同我屋子里珍藏的红尘醉平分秋色。” 墨浅对酒了解并不多,不过听云隐的意思他的家中自然不会有劣等酒,心下便有了悔意,怎么找了这个话题,“研究倒是谈不上,只是喝着口感不错,怕比不得云隐兄尝过的美酒。” 她这才想起来云隐的酒楼遍布庆元国大大小小的都城,在他面前谈酒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索性云隐倒还好,点到为止。 大堂里人声鼎沸,两人只是随意交谈几句,便各自喝着酒。 不多时,嘈杂的大堂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阵几不可闻的丝竹之声由无到有的传进众人的耳朵,或低或高,仿佛画家手中的笔尽情写意诗与画的世界,又似一股清流急湍在山涧徐徐流淌。 转眼去看中心的圆台,从天而降的几块长幅红绸迎风飞舞,投影出的一抹人影若隐若现,看客们无不抬首望颈,意图观览红绸中人的曼妙之姿。 似乎上天只是在同看客们开玩笑,在众人探首的同时,红绸轻飘飘的后退出三分之一的舞台,其中立即想起的琴声宛如一道伶仃作响的山间清泉,又像是晨起时山林里清脆的鸟叫,有着唤醒晨曦一般动听的声音,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琴声里,脑海中似乎还能浮现出种种奇妙的景象。 山涧的流水声,竹林中的鸟声鸣,露珠滴在竹叶上的滴答声…… 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形成,伸出手,是分散在竹林里的细碎阳光,带着清晨独有的温度匀匀的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但是…… 转折在这里拉开了序幕,漫天的乌云翻滚而来,夹杂着呼啸的风,撕扯着竹林的树叶雷电声大作,豆大的雨粒噼里啪啦的打在竹叶上,打在竹干上,打在人的心上,冰冷的刺骨。 琴声再一转,黑云消散,正午的太阳带着灼人的温度射在皮肤上,竹叶上的露珠早已蒸发,竹叶随着风来起舞,上演着另样的热辣之美…… 舞台中的红绸尽数上升,露出正中央一名身着红衣的舞者,她身穿轻红纱,脸罩半面红丝巾,一双剪水的眸子波光荡漾,像是向世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她晃动露出的腰间是以流苏为样,手环脚腕都用上了一串精致的金色铃铛,流苏金铃随着她的一舞一动,碰撞出令人沉迷的声响。 越渐激昂的琴声,交杂着越渐大幅旋转的舞蹈,圆台上空的红绸也在风中交缠又分开,似乎产生了一番扣人心弦的震撼。 顷刻间,乐停,舞止,四面八方的看台上竟没有一人拍手叫好,只因沉浸在歌舞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总算又人叫了声好,随后是如雷贯耳的掌声经久未绝。 墨浅重新倒上一杯酒,白大家的舞技、明大家的琴技,晚秋曾向她提过这两人在京城颇有些名声,说是她有些交情可以请过来帮帮忙,墨浅当时便替她出了这个主意,两个人若是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技,不若就编织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她又大抵说了一下表演安排,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看着满座的看台,无论是哪个阶层的,只要看过这场表演的,都会终身难忘,然后再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花月楼的招牌,将会通过这些悠悠众口,传遍庆元国的大家小巷。 而这,只是她行动的第一步。 两位大家谦身行礼,这一场表演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墨浅自是随着众人鼓掌,打量红衣女子的视线被她撞个正着,那名女子的面纱仍未层取下,轻薄的丝巾下隐隐露出绝世容貌,她的双眸仿佛带着夏日的水光,比湖边泛波的水纹还多出几丝风情。 她冲着墨浅稍稍敛眉之后,便随着明大家施然离场。 “莫兄好风姿呀!”云隐笑着打趣他,“白大家是舞冠京城的美人,能得她相邀一见,着实不易。” 相邀? 墨浅略微迟疑便思索过来道:“她最后看我的那一眼竟是在邀请我?” “自然是的,”点了点头,云隐道:“莫兄还不快去?” “呃……那我去去就回。” 其实按理说她和白大家不曾见过,更谈不上相识,墨浅实在是想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步入二楼的楼道,立即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迎了过来,“墨公子,这边请。” 穿越过二楼的雅间,直直到二楼最边角的一个屋子里,打开门正对面是溢出画着山水画的巨大屏风,带着墨浅进了屋,丫头就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花月楼开张之云隐告白 徒留墨浅面对着一间空旷的可怕的屋子,这件屋子的光线似乎不是很好,朝南开的窗户里有几丝夜风吹了进来,屋内的灯火扑朔迷离,一切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诡异趋势,从前是到今生,她墨浅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区区一座屋子便让她怕了,简直笑话! 她轻轻移动脚步,往屏风另一头走去,里面似乎只有一张床,床边的帷幕一层一层的往外罩,在寒风里掀起的纱帐大幅度的飞起来,而床上的一切也逐渐清晰起来,墨浅定睛去看,那里赫然是一双男女裸露交叠的身子,男人斯文俊秀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而在她身下承欢的美丽少女双眼落泪,泪水恰似一汪血泉…… 有风再次袭来,刮着墨浅脖颈处的裸露皮肤生疼,她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一双人影,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只那么一刹那,她以手为爪迅速抓住向她肩膀袭来的手,扣紧了来人的咽喉,直直的把她抵在系着纱幔的房柱上,她眼中哪里还有半分,迷糊的神色,分明清晰得不能在清晰,她厉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莫公子果然好胆色啊!”红衣少女依旧罩着半副面纱,妖娆无骨的身段,只是脸上却没有方才台上少女一般的柔嫩似水的眸子,仅仅在这么一瞬间的时候,竟是已经换了一个人吗? 墨浅扣紧了一些她的喉咙,今天是花月楼开张的第一天,所来的人鱼龙混杂,其中有没有上次晚秋提到的那一拨人尚不可知。但仅仅是知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而眼前的少女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将白大家偷梁换柱,铁定也是有几分本事,不能小瞧了去。 墨浅逼问:“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这么问就没意思了,我不过就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从墨浅问出的两个人来看,她的身份早已暴露无疑,妖玉柔媚一笑,风情万种的神情看得任何男人只怕是腿都酥了,只是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人是个女人,是在体会不到她的风情魅力。 她又指了指床上,“刚才你不是还看得挺认真的吗?我这儿还有些别的玩法,你要不要通通试一遍?” 她不知何时伸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过墨浅的面前,墨浅慌忙避开,这一避,原本挟持的人已经退向了窗台边,她冲着墨浅眨了眨眼睛,“记住我叫妖玉,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语毕,窗台陡然冒出一阵浓密白烟,那抹妖娆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墨浅看着被风吹得开合不定的窗扇良久,那个叫妖玉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她刚才大意竟然让那人跑了,竟然什么东西也没套出来,真是可惜。 回到观众席,圆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墨浅问云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刚刚才过去一项诗赛,这是才选出来的第一批的十名诗词,”云隐放下杯盏,望着圆台上被亮出来的十副诗词,“你觉得怎么样?” “酸臭文人,败笔书生。” 只扫过一眼,墨浅便给出评价,受过现代教育熏陶出来的二十一世纪的新新知识分子,看着这些诗词都忍不住了,更别提对于书法造诣颇深的文人秀才了。 不是墨浅说,她用扇子随意指了指一副正对面的诗词,“你看这个‘阳光正午照,日上三竿起。点灯挑烛夜,随风思千书’,且不说他这首诗的内涵是什么,光看这字面意思就知道多半是个只知道卖弄文笔的浪荡子。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他连早晨的大好时光都睡过去,夜夜思千书有什么用,浪费灯烛!” “莫兄说得有理。”云隐被她一番解释弄得苦笑不得,这才问起刚才的事,“刚才可有看到白大家,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如花似玉、貌若天仙?” 他平日里也不是怎么出入风流场所的人,只是不晓为什么在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莫问身上,故意说出那番话,不知道是因为他上次的说的那句喜欢男人,还是其他因素,心里已经隐隐对他起了些变化,以至于刚才在看见他的时候,还在暗暗窃喜幸好没有带小嘉出来,虽然私心是希望妹妹断了与他的情丝,可不知为何自己却隐隐有了牵挂,他一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即便是喜欢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莫问愿意,他大可以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若是作想,他竟是已经对莫问起了心思? 被挂记着的墨浅就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一想到刚才是被人匡了一道,墨浅心中颇不舒坦,“在美的女人我也看不上眼。” 她说话也没顾及太多,只是一味的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哪知落进云隐的耳朵里又多了另一层意思,那句半真半假的‘只喜欢男人’,似乎可信度噌噌噌的往上涨,他又不动声色的玩笑道:“那莫兄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云隐虽说在京城呆的不久,但还是结识了不少大家小姐。” 这是给她做媒呢?墨浅越听他的话感觉话不对劲儿,难不成是她妹妹看上了自己,因着政治因素不能嫁给自己,所以云隐才急着给自己做媒,好从此断了云嘉的念头? 墨浅呵呵的干笑两声,稍稍的靠近了云隐一点,小声道:“那个,话说我感觉我对女孩子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莫兄的意思是……” 微微侧脸看着他靠过来的脸颊,光滑细致的皮肤好似吹弹可破,一张一合的红唇娇艳欲滴,像是邀请他去品尝的鲜艳果实,云隐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再看下去,只怕他就保不准要做些什么了。 墨浅哪里注意到这么细致的变化,只以为是云隐吃惊所导致的,他索性加大了剂量,又凑到他耳边去说:“云隐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断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小嘉。” 断袖?云隐抬起头来怔惊的看着她。 “其实我也是不想的,”见效果差不多达到了,墨浅赶紧抽回身子坐回去,苦恼道:“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了。” 她颇为愧疚的对云隐说:“舍妹对我的心思我都理解,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便隐瞒,还请云隐兄代为转达我的歉意,多谢郡主抬爱了。” “莫兄,你这番话……” 云隐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其中的百感交集或许只有自己知道,确是被墨浅打断,她说:“云隐兄,隐瞒实情着实是我的不是,谁知道云嘉小姐竟然……”对我有意思,这几个字墨浅实在是说不出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还请云兄代为转达小弟的歉意。” “莫兄你多虑了,”云隐半晌才渐渐的从怔惊中回神,声音也轻的几不可闻,“莫兄上次和我说是断袖的事,竟然是真的?” 上次?她记得好像是同他开过一次玩笑,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怎么会骗云隐兄呢?” 闻言云隐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喃喃道:“你竟然是真的喜欢男子?” “嗯,我是真的喜欢男子。”墨浅点头,再次确认道,料想云隐有此异常,大概是平日里没怎么见过断袖,所以才会这么吃惊,想想也就释然了。 自己身边竟然一直有个断袖,怎么想想怎么都觉得诡异,反正墨浅是自己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断袖,身边若果有的话,她其实还是不排斥,但前提是不能打扰带她的生活。 想到这里,墨浅下意识的挪动了屁股,稍稍离云隐远了一些,她轻咳两声,“那个,我虽然是个断袖,但是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断袖,绝对不会打身边朋友的主意,所以云兄放心好了。” 望着墨浅干笑的模样,云隐冷不防来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打我的主意。” 滋滋滋…… 她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还残存着几丝电花!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云隐刚才在说什么? 干笑的模样瞬间僵在脸上,墨浅艰难的看向云隐,脸色复而又变得玩笑起来,“云隐兄开什么玩笑呢?我们两个都是男子,怎么可能呢,这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莫问。” 他轻声一唤,手搭上墨浅还停在桌面的手上,墨浅相挣却没能挣脱掉,云隐略微复杂的神色里已经带着一丝丝欣喜,他说:“你知道,刚才听你说你喜欢男子的时候,我竟然高兴疯了。” “呵呵呵呵……”抽不回来手,墨浅只好尴尬笑笑,“还真看不出来。” 心里却在打鼓,怎么回事?没有听人传过云王世子喜好男风这回事儿啊?难不成消息有误?还是说他只是潜在意识里是喜欢男风,只是一不小心被自己发掘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 “你知道吗?自从和小嘉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就有一种别样的欣赏,再加上后来看你的一言一行,感觉你实在有一种与旁人不一样的气度。”云隐回想着往事,神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但还是在笑,“我劝小嘉不要对你动心,却在初初听说你喜好男风时心中雀跃不已。” 他抓住墨浅的手,微微苦笑道:“其实我从未想过我这一生竟然会对一名男子动心,可有些事只有当自己真真实实的遇到了才会懂那种心动的感觉。” 他顿了顿,“我知道,莫问肯定不是你的本名,但是只要是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就算你的身份在诡异,在蹊跷,我云隐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生一世的对他好。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云氏的店铺遍及庆元的各个角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不遗余力的满足你……” “等等!” 好不容易等他歇口气,墨浅赶紧打住,她竟然不知道云隐对她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只要想想两个人见过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她心中隐隐排斥这么浓烈的感情。 墨浅扬起一个还算自然的神色,劝道:“云隐兄,你是云王殿下唯一的世子,身上还有传宗接代的重任,和我在一起委实不太合适。” 原本是一句拒绝意思的话,偏生让他听出来了有可能继续发展的意思,欣喜中云隐抓着墨浅的力道都大了不少,“你是说若我不是云王世子,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手上的疼劲儿传来了,墨浅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若不是看在两人相识且她又对云隐存着欣赏的心思,她早就一包毒药伺候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的费心解释,她叹了口气,“只是我现在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云隐兄的好意莫问心领了。” 但……也只能是心领了。 怔怔的松开她的手,云隐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苦涩起来,“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莫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墨浅没有心思理会他怎么回望这个方面想,但若是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替她拒绝云隐,说个谎也不为过,想到这点,她错开他探究的视线,点了点头。 仿佛是历经了一番天人交错的斗争之后,云隐苦涩的笑容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他问:“是煜王殿下吗?” 他怎么会想到慕容煜? 墨浅虽有迟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再次点头。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云隐笑的落寞,“上次在酒楼中就看到你与煜王爷相交甚欢,却没有想过你们竟是两厢情悦,”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墨浅,真诚道:“可是煜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自是你们两厢情悦也过不得皇上那道坎儿,莫问,他的正妃必定是朝中官家的小姐,这是他身份所决定的,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慕容煜的身份状况她自然知道,可现在不是为了拒绝他才随口一说吗?没想到云隐这番话确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墨浅的心思沉了不少,经此一番,她和云隐的关系算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相谈甚欢的局面了,心中不乏有些酸涩。 第五十五章 花月楼开张之手镯已造好 “好!” 她颇为感伤的样子真真像是为他与慕容煜的未来担忧,而他,云隐,不过是莫问心目中的一个过客,时间如同流水一样匆忙,或许今日莫问还会记得他,那么明日呢?后日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换回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时,还会记得在他名为莫问时,还曾遇到一个叫云隐的人? 而在他的心中,可曾留下过半点属于云隐的印记? 从怀中掏出一块半掌大小的青铜牌来,云隐将它塞进墨浅的手里,“这东西是云氏家主的令牌,你拿着它去任何一家云氏的店里,都可以差遣掌柜的。” “不行,”将青铜牌放在桌上,墨浅拒绝:“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云氏家主的令牌,见牌如见人,可以调动云氏旗下任何一家商铺的钱财人脉……可是,依照他同云隐现在的关系,说什么都不能收。 云隐拿起青铜牌重新塞进她手里,勉强的牵起了唇角,“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吧,从初见你开始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而且我去店铺里也用不着,还不如就送给你了。” “不行。” 墨浅还是要拒绝,云隐却道:“连我的一份薄礼都不愿意收,莫问是想完完全全同我撇清关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墨浅也只好收下,“那好,我就暂时替你收着,若是你什么时候想拿回去,可以来我这儿拿。” “好。”云隐总算满意。 “莫公子,晚秋姑娘有请。”手下青铜牌立即就有人来禀告,圆台上的诗文比赛不知在何时已经结束了,此时唱着一支欢快的曲子,但墨浅此时的心境竟是怎么也欢快不起来。 云隐于她,朦朦胧胧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但是那种亲近感又不同于爱情,那是一种挚交的感觉,就像是前世两人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 所以在她看来,云隐可以结交,但也仅限于朋友之间的交集,再多……她真的给不起。 爱情是人生中最贵重的奢侈品,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可以去消耗,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消耗,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打算,真的没有多于的时间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至于……慕容煜,她真心的只当两人是朋友,虽然他这人时常和她开玩笑,可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纯洁的革命友谊。 脑海中不自然的又浮现出两人掉落山崖在山洞里的一幕幕画面,他当时抓住她的手腕带到他身上,他心跳的声音,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然后自己的心跳也不由得跟上了他的频率…… 不能再想了,墨浅强迫自己回归到现实中,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更加坚定了信念,她不过和慕容煜是朋友,朋友而已。 推开晚秋的屋子,墨浅的神思已然在风吹进门的那一刹无比的清醒,她很清楚现在首要的事情,绝对不是关于慕容煜。 “晚秋,开张的适宜安排得不错,今日你幸苦了。” 轻轻携起一抹笑,墨浅走到屋内桌边落座,晚秋立即过来替她倒了一杯酒,依旧是同一副雕花杯子,却不似在大堂里喝的花酒,而是隐隐飘着几片枣片,是果酒中的青枣酒,带着凌冽的清香缓缓进入喉咙,有说不出惬意之感。 “晚秋不觉得幸苦,都是公子的点子好,”她放下酒盏,去梳妆盒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过来,“公子要的手镯已经打造好了,只是……” 她脸色微微犯难,墨浅从她那里接过纸来,打开,图纸虽说还是她的那一张,却已经被改动了部分细节,原先的启动处是内圈一圈细小的粘合处,经过新的笔迹一改,透明的手镯外多了三道由浅入深的层次,既能够看清里面大概还剩下多少东西,又能够恰到好处的遮掩这些东西。 在三道层次的不同结合处有或深或浅的暗纹装饰,而启动处被很好的掩藏在这些纹饰之中,甚至比她刚给出的图样还要完美,墨浅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东西的成品了,又见晚秋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那老伙计说,要姑娘亲自去取。”晚秋有些犯难,她也不知道一向很好说话的老伙计这次是怎么了,问过她需要打武器的人是谁后,便不由分说的动了公子的图纸,前几日去问打造的情况时,他更是提出了让公子亲自去取成品的要求,还说公子看了图样之后,就会去的。 搁下酒杯,墨浅手指轻叩在桌面上,转而道:“既是有前辈替我改了手镯的不足之处,我自然是改登门拜谢,这才能够显示出诚意,”她目光转向晚秋,“你和这位前辈认识多久了,可知道他性情是怎样的一个人?” “说来我和他认识也有十来年了,那是我们族人正在被人追捕,恰逢他相救躲过一劫,过后大约五六年,我们初到京城落脚,他也正好在京城开了家不怎么起眼的兵器铺子,这才往来的密切了些,”晚秋回忆道:“不过霍前辈为人虽然脾气怪了些,但了解的人都知道,只要是不涉及兵器暗器一类的话,霍前辈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若是涉及到兵器暗器一类的话,会如何?”这才是墨浅感兴趣的。 晚秋认真思索片刻道:“他对这一方面十分较真。” “好,那我明日去拜访他。” 墨浅从晚秋那儿问过去霍前辈铺子的路,她便领着自个儿玩够了的月儿趁着夜色,一道回了丞相府。 今夜的月是圆月,雪亮的月光洒满了京城房顶的青瓷瓦上,使得暗淡的瓦面清晰起来,点在瓦上的脚步声也同样的清晰起来。 从花月楼出来,妖玉依旧是那身舞娘的装扮,黑夜的风很冷,吹在她的皮肤上却没甚影响。 薄纱掠过,红影如风般飘进京城最豪华的宅子——煜王府。 圆月被流云遮蔽,夜也暗淡无光。忽然她耳际响动,一身似暗夜使者的身影倾身上来,她反手抵挡。一红一黑的两抹影子就在煜王府的上空缠斗起来。 风过,云开,黑色身影退回屋檐暗处,轻轻喘着的气息表示着他的失败。妖玉翩然落到院中,理了理风吹乱的几缕发丝,软言中带着一丝魅惑,她说:“黑玉,一月未见,功力退了不少啊……” 黑暗中的女声冷笑,沙哑至极的声音像是从枯老树皮兄磨剧出来的一般,“若是你不是幻术,我们俩再重新比过。” “输了就是输了,找那么多借口作甚。”云鬓理好,妖玉随意一瞥黑暗的屋檐下,“主上可在?” “哼。”冷哼之后,屋檐下的影子再也没有说话。 妖玉也不恼,抬步径自打开了房门,入眼的仍是那人一头席长的发,松松散散的束在脑后,慵懒的半躺在软踏上,手里拿着一本边角泛黄的书卷,神色舒卷中带着一丝厉气,自若中又透出一点属于上位者的尊贵。 这样的男人,有着历经万事沉淀出的从容镇定,即便是面对兵临城下的逆境,也能安然的指挥众人转危为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的这种感觉,那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刺猬,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着所有人,即便她是他最亲密的搭档,他也从没有和她多说话,一句冷冷的“不用你管”划清了两人无言的距离。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直到后来,经历过越来越多的事,她了解的越多,对他的心思也越来越复杂,是以在他判出幽冥司的时候,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帮助他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帮助他扫除所有的障碍……到现在,终于在他的心中有了一定的位置。 “江南那边已经处理了,闹事的巨沙帮我闲麻烦,给他们一锅端了。”随性坐在桌边,妖玉倒了杯茶水慰劳自己,指望着那人给她什么实质性的奖励,简直就是做梦! “你的办事能力,我一向放心。”慕容煜翻过一页,连眼眸都不曾抬起,漫不经心的态度显而易见。 敷衍至极的态度,妖玉妖娆的眉眼冲他眨了眨,“你猜猜,我回来之前去了哪里?” “胭脂水粉气息甚浓,熏着了我的王府,”一目十行的扫过书页,他再翻了一页,“难怪刚才黑玉出手这么狠,最开始应该以为是刺客。” “切,黑玉那个手下败将,今天没在我手下过了三十招。”妖玉不在意的笑了笑,魅之态自然而起,其实她不常用魅术,只是生的这副模样,一颦一笑总有天然的魅色。 慕容煜看着书不回话,这两人一向水火不容但好在都是识大体的性子,平常争斗也不影响大局,他也便随了二人去。 他又不说话,妖玉再自言自语倒像跳梁小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今天去花月楼了。” 花月楼…… 翻页的手微顿,慕容煜道:“去那里做什么?” “感兴趣?”听出了他语气中一丁点儿异样,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点机会,“要不要猜猜看?” 注意力又回到书中,慕容煜淡淡道:“要说便说。” 没劲儿! 妖玉站起来,踱步走到他身边,边走边道:“听说前段时间京城里有纠结成群的花奴,主上不但没有采取行动,反倒在暗地中保护他们……是因为花月楼中的那位公子?不对,”她摇了摇头,“应该说是小姐?” 慕容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平静的看向妖玉,她耸了耸肩继续说:“还听手下说,主上最近对丞相府家的小姐尤其上心……” “你究竟想说什么?”平静的眼眸陡然变得深邃起来,饶是慕容煜也有旁人不可触摸的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 他的神色不似方才般自然,妖玉的笑缓缓凝固在脸上,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主上可是喜欢那墨浅?” “不用你管。”慕容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妖玉一向比对其他下属要重视一点,但并不代表她就有权力窥视他的情感动态,慕容煜要做什么事,要说什么话,要维护什么人一向都不是由谁说了算的。 妖玉脸上的僵硬逐渐变得冰冷,那句熟悉的‘不用你管’,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了,而现在,又是因为一个女人,他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还比不上那个才同他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墨家小姐,那个还不如她的墨浅……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煜的心境变了,他从前绝对不会刻意的维护过谁,因为一旦维护,他就有了弱点,他怎么能弱点呢!那个带领着她从无底炼狱里出来的男人,怎么能有弱点? 妖玉的情绪有些浮动,“主上不要忘了,我们活着的人身上还背着多少弟兄们的血……”从幽冥司出来,再到他亲自建立罗网组织,这一路的一路上踏着多少人的血泪,而他,是罗网组织里所有人的信仰,不仅仅的现实中的领袖,更是他们精神的领袖,所有人都可以有弱点,只有他不行。 “够了!”用力合上书卷,慕容煜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千万朵巨浪在翻胸咆哮,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妖玉,贯然平静的声音都带上了一层恼怒,“今天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出去。” 仿佛被一桶凉水从脑顶骨里浇下来,自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用慕容煜用这么冷的目光看过她,从他身上无形中散出来的威压已经快要令她呼吸都抑制了,她屏气凝神,缓缓道:“是。” 退出房门,妖玉的心境尤未平复,又听到一道摧枯拉朽一般的哑声带着怜悯道:“竟然有本事惹得主上发怒,真是傻的可怜。” “你懂什么。”如剑的利眼射向院中黑暗处,妖玉平复着刚才被主上逼得涌动起来的气息。 “我是不懂,”黑玉嘲讽一笑,道:“不懂某人的心思始终放在主上那里,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 第五十六章 妖玉来袭之两人间的对决 从来能言善辩的妖玉只有在遇到这个话题时才会语噎,是,她是喜欢主上,不然也不会跟着他从幽冥司里判出来,那可是死罪,一旦被司里的人抓回去,轻则废掉筋脉,永生永世都是一个废人,重则服下穿肠毒药,容貌尽毁、四肢溃烂……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只因为她懂,喜欢不是占有,而是一种无条件的支持,可这种支持也是要分限度的,不是因为主上动情了怎么样,而是因为她与那个女人交过手,她虽然反应敏捷,但还是不够强,根本就不配站在他的身边,反倒会成为他的累赘。 一旦成为了拖累他的人,妖玉都会不遗余力的清扫掉。 墨浅回到丞相府一夜休眠,第二天便瞒着月儿等人私自出了府,沿着晚秋说的那条七弯八拐的小道,最终在一处小河边发现了几座颇为简陋的低矮木屋,门上硕大的牌匾上弯弯扭扭写着“霍家铺子”几个字样,不过由于经受风吹雨打的时间久了,连那几个字也褪去了原本的色彩,一如黯淡无光的屋子。 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中间还是不是夹杂着烙铁如水的‘滋滋’声,墨浅毫不迟疑的抬步进去。 这样的店铺普通人一般不回来,自是不知道店主记忆的高超,墨浅在前世曾听一些老师傅说过,打造越是细致的东西,里面的技艺要求越高,这也和师傅的眼力劲儿有关,要在恰当的时刻将烙铁入水,入水的时间又是几分……全都是有考究的,所以光听这入水打铁的声音,完美的磨合在一处,时间掐的分毫不差,墨浅便确定这屋子里的定是霍前辈无疑。 进到屋子里,才发现这件简陋的房子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往炉子里填着柴火,看见墨浅走了进来,向一旁褐衣短褂的老人道:“师父,有人来了。” 老人打铁的声音顿了顿,但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东西,道:“我还能不晓得?且让那人再等等。看好你的柴火,少了一分火候,我就拿你的皮来补上。” 似乎老人时常说这类恶语,那孩子也不惧,不好意思的朝墨浅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老人的眼睛,又指了指门边的一条小凳,意思是让她自便。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来吗?”老人面无表情的打铁,语气却不甚和善,“继续加火。” 墨浅这才注意到,即便在同自己徒弟说话时,霍前辈的眼睛也是没有丝毫的转动,又联合起刚才少年指老人眼睛,大抵是想告诉她,霍前辈的眼睛有问题。 只是她如论如何也没想到,晚秋口中能打造各种精巧暗器的老前辈,竟然自己却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老人打铁的声音还在继续,墨浅又不是那种能安安分分坐在一处的闲静人,自是打量起门另一端已经打造好了的兵器。 除了一些锋利无比的刀剑之外,屋里还有不少样式各异的兵器,有一柄弯刀,它的下截是盘踞着繁复花纹的青铜手柄,大概有一个成年人高度的手柄上,赫然是一把拥有雪亮光泽的弧形弯刀,弯刀与手柄的交接处用玄铁自然融合,而且在融合处有一根透明的玄丝一直盘旋手柄绕到手柄底端。 墨浅了然,以手柄和玄丝为弓,柄中藏剑,远可射攻,近可到攻,着实精妙。 一旁还有其他的暗器,墨浅一眼看重一套精铁打造的飞镖,镖面似有六角,每角之上有弧形的刀锋围城一圈,刀锋由薄入厚再薄,这个原理可以减少空气摩擦,加快出镖的速度,而且飞镖中间镂空,镂空后的镖身上下生出根根倒刺,此时有火光映出半点红光。 不难想象,若是在镖上喂满了毒,中镖者会是何种状态? 而且中了这种镖,即便不被剧毒毒死,也会因取镖流的大量的血而活活疼死…… 墨浅忽然想到上次在山洞里遇到的北狄太子,那人眼睛都不眨的便削下了半块血肉,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的人,他还会怕什么? 或者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能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世间有很多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仁慈的人,对别人仁慈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德恩,对别人仁慈对自己也仁慈的人……墨浅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遵循的也不过是一项最为简单的法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千百倍还之。 在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或许就这么简单,只有足够强,她才能自保,只有拥有最强大的实力,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件六旋阳冥是我才琢磨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身后忽然传来老人的声音,墨浅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老人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却立在她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凭借她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带起的细微风声响动判断出她拿的哪件武器,如此实力,不同小觑。 感受到墨浅紧张的身躯僵在远处,褐衣老人掠过墨浅身边,从一堆杂货铁矿石里翻出一个带灰的盒子,准确无误的递到她面前,“喏,这个是你的。” 虽然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新思想,墨浅知道人不可貌相这话的含义,可是当真的看着一位瞎眼老人从一堆破铜烂铁里翻出一个还飘扬着灰尘的盒子的时候,额际的青筋还是忍不住抖了三抖。 这种抖动直到打开盒子取出手镯才慢慢的停住了,之前因为是黑白的图纸,看不出手镯上的花样是什么颜色,现在拿到成品,三层由浅蓝转深蓝的颜色着实漂亮,点缀的波纹也恰到好处的遮盖了启动的细小开关,墨浅试了试,虽然里面没有银针,但是推弹力也着实不错,现下对眼前这位老人尊重起来。 墨浅认真致谢:“霍前辈,真是太感谢你了,帮我把手镯改得这么好。” “你错了,”那老人头也不回的往火炉子边走,指了指烧火的少年道:“老头我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打兵器都还要靠这小子给我讲述样子,怎么可能帮你改图纸呢?” 先前因为这位前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行动与常人无异,是以她也没有把他当作盲人来对待,现下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奇怪的紧,就算他耳力、分析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图纸上分毫不差的完善她的不足之处,所以不是霍前辈改的图纸? 她疑惑的目光转向火炉旁的少年,却见那少年慌忙摇头否定道:“不是我改的,是前些日子来找师父打暗器的大哥哥改的图纸。” “大哥哥?”墨浅疑惑,又见霍前辈又操起打铁的锤子,忙问道:“还请前辈告知是谁改了图纸,晚辈也好当面拜谢。” 捶打下去的动作凭空断了,霍老似乎才想起来什么一般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人还让我带话给你,说是他五日后会来我这儿取兵器,说到时候想同你一见,到时候你就过来一趟吧。” 该教导完的事交代完之后,霍前辈又开始打铁,墨浅则出了木屋,她同那人毫无交集,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改动她的图纸?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见她又有什么目的? 摇走脑袋里的想法,不想了,五日之后,答案自然有分晓,现在想什么也只是徒增烦恼…… 沿着木屋旁的小河往回走,墨浅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了,阳光正好,照在河岸上的拂柳泛出点点夏光,微风也正好,吹动着拂柳上的夏光若隐若现,河岸边的花草香气也正好……只是站在河对岸的人可不怎么好! 一身张扬的红衣,虽比不上昨晚一舞时的精致,却又有另一番说不出来的妖娆张扬,风拂过她落在两耳侧的青丝,携起几缕似有若无的香气向墨浅这方飘了过来。 墨浅袖子里的白折扇蓦然滑落在手,轻轻在面前一扇,那带着异香的细微粉末全数飘进了河里。河面上才路过此处的一群小鱼中有一条好奇的吞噬着河面的粉末,只一口的功夫,雪白的鱼肚便翻了上来,周围一干小鱼霎时四处散开。 看着泛白的鱼肚,墨浅冷笑,“我从不在同一个坑里摔倒第二次。” 而眼前这人也不要妄想她的迷幻之术能影响到她。 墨浅曾在各种各样的杂书上看到过,说有一门奇术,名曰幻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心智不坚定的人迷入预先设定好的环境之中,也就是类似于现在的催眠术,只是这类幻术虽然好用,却有一处最麻烦的地方,便是遇上心智坚定的人便发挥不出来。 若是实在要强迫性的用出来,也并非不可以,添加一些药物罢了。 昨晚在花月楼墨浅差点就遭了她的道,如今第二次相见,她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并且她很清楚的了解,要想使用药物,在远距离的条件下,最关键的便是风,确定好风向、风力之后,再出手,成功率会高很多很多,这也是墨浅在二十一世纪使用药物的必备技能,而这也是她会选择用毒的原因——于处变不惊之地达到最好的效果。 眼前这人,拿她最擅长的东西来对付她,一次她尚没有,二次若在中招,墨浅着十几二十年的杀手生涯可算是白混了。 被拆穿的妖玉也不在意的轻笑,魅惑众生相的容颜经她这一笑,仿佛连风也停滞了几分,她摆弄着自己拈花的红艳指甲,“莫公子好手段啊,不愧是药毒二老的徒弟。” “你究竟是谁?你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组织?” 知晓墨浅是药毒二老的人并不多,除开她风和院的便只有药毒二老本人和……慕容煜。墨浅一下子反应过来,审视着眼前妖娆女人,“你和慕容煜是什么关系?” “呀?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多没意思啊?” 妖玉抬眸看着墨浅,婉转的眼波如春水般流动,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神秘一笑道:“不如,你再猜猜,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什么?” 她果真是和慕容煜有关系,墨浅心中凉了半截,凭着她和他的关系,这算什么? “晚秋说她们身份被人察觉到,那人可是你们的属下?”墨浅不经意捏起了拳头,若论用毒用药,眼前的红衣女子怕是和她不相上下,但只要是近身搏斗,想必她的胜算会多上几分,而眼前这条河并不宽,大概四五米左右,她大可运起轻功飞过去,只是这一点时间里让对方降低察觉,是成败的关键所在。 “那可不是我们的人,”妖玉青葱般的手指又开始搅动着耳际滑下的长发,笑着打量墨浅的每一个神情,艳唇轻勾,“不如,你再猜猜,他们是什么人?” 看她的话不像是作假,墨浅暗中沉下心思,这么说,不止一股力量盯上了花月楼,那慕容煜呢,她盯上花月楼有什么目的,从前感觉两人时常斗嘴无话不谈的慕容煜,此时在墨浅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定义,她一向觉得他并非简单的人物,只是这些在二老处学艺的日子里,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再往前推,慕容煜还曾冒着巨大的危险救她与熊掌之下…… 若是她身上有什么慕容煜想图的东西,大可以在她学艺这段时间里图个干干净净,毕竟那段时间里,她对慕容煜是真心没有设防。其实说白了,她同慕容煜也挺像同一类人的,他们都有自己尊崇的原则,只是先前他从未表现出来,是以让她快忘了他还是边境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朝中人人敬畏的煜王爷,那么在江湖中呢? 他又是什么身份? 又或者说在江湖中他又有怎样传奇的经历? 墨浅的默不作声让妖玉逐渐失了耐性,她眉目横冷,杀气乍现,音调也沉了起来:“闲话也聊得够久了,本姑娘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闲耗着。” 第五十七章 回到相府之墨婉儿的婚事 风陡然凌厉起来,撕扯着河柳唰唰作响,妖玉脚尖在河面轻点,如箭般攻向墨浅。 两人都没有使用武器,近身搏斗正是墨浅的拿手好戏,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战况越渐白热化,僵持之际,妖玉的眼睛逐渐变得越来越红。 墨浅的手上蓦然脱力,脑袋也有些昏沉,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毫不迟疑的在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艳的血,从白皙的手腕上蜿蜒下落,墨浅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不若你猜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轻言软玉中仿佛含着细数不尽勾魂之意,她泛红的眼眸落进墨浅的眼里,似乎带着某种强大的致命的吸引力,引领着她去沉沦,沉沦…… 妖玉满意的看着墨浅越渐浑浊的双眼,轻轻展颜,风华绝茂的姿色霎时魅惑到了极致,普通的幻术对墨浅这种心性强大的人根本就不管用,只有用药物作为辅助,再施展幻术才会影响她的神智。 “嗤……”墨浅强忍住理智,再次划出一道血痕,从手腕上传出的疼痛感通过大脑密布的神经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来不及再思索其他,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墨浅服下。 药丸入喉,便卡在了喉咙,墨浅冷冷的看着挟持在她脖颈上的一只纤细的手,宛如一只绝厉的钢爪扣住了她颈间的大动脉,似乎只要她再有动作,那只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她的脖子。 杀意…… 刚才交谈的时间里对方虽偶有杀气显过,但又似乎悄无声息的消失,或是被她全身的媚骨之气掩盖,像现在这般毫无遮拦的杀气,反倒旁人感到一股来自地狱的幽冥之气,无名的寒气从她深红的眼眸里释放出来…… 这才是一个真正历经过死亡的杀手,或者说是从来没有在乎过生死的杀手该有的样子。 然,她墨浅也曾是抛开过生死的人,这一点杀气还没有达到让她惧怕的程度。 出腿,再扣动手镯,几乎是同一时间,微细的银针割断一丝妖玉耳际的发,墨浅松开禁锢后轻声喘着气。 如果说刚才的搏斗比试,墨浅看在慕容煜的面子上,对妖玉手下留情,这才着了她的道,那么这次,她可谓是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对方既然是真心实意要杀她,她又何苦要给一个要杀她的人留下余路。 “是慕容煜让你来杀我的?” 凝视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她深红的眼眸此时已经褪去了血色,恢复到原本的颜色,不过,幻术并未成功,反噬的滋味不太好受,她的唇角流下一点血。 但妖玉并不气恼,轻轻的拭去血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不然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杀你,猜对了或许我就从此罢手了。” 猜?墨浅算是明白了,她不愿意说自己就算猜中了也得不到答案,但就目前来看,慕容煜应该早就知晓了她花月楼楼主的身份,如果当真要杀她的话,明明在竹屋的时候就可以对她动手,以他的武功智谋,要不着痕迹的杀了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何必等她回了丞相府,还要现身帮助她? “不是慕容煜要杀我,是你要杀我。”这个结论不是猜的,而是肯定的。 但墨浅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杀她?不像是因为花月楼,反而更像是个人恩怨,她想不到到底哪里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的人物? 此次若是不能让人放弃杀她的念头,那就只有自己劳累一点,处理掉已经存在了的威胁,尽管这个威胁并不太好处理…… “不错,原先是我想杀你,”妖玉已然恢复那般千娇百媚的柔顺姿态,眼神却是与那柔媚毫不相符的肃杀,“现在确是你要杀我了。” 的确是这样,墨浅动了杀机,杀手之间对于这中隐藏的危险感知比常人要高得多,再说了还是两位古今的绝顶杀手,一言一句间杀气如游丝般浮动着,探索着,以求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妖玉受了伤,近身搏斗必定不是墨浅的对手,但她身上满身是药,墨浅一个不小心会再次中她的幻术,这也是她最忌惮的,虽然手上的伤痛时刻提醒着她理智,但如是再次中了对方的幻术,她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两人现在各有各的算盘,谁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对方击败,可是谁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河风又一次撩起水波,荡漾的波光在拂柳的枝条间嶙峋起舞,仍然吹不散两人之间诡异的凝重气场。 因为起风了…… 便可以出手了! 墨浅转动着手镯,轻轻地叩在启动装置上面,若是妖玉想要近攻,手镯里毒粉,远攻手镯里有银针,她只要能够保持神智,就没有失败的理由。 “呵……”妖玉瞥见墨浅凝重的神色莞尔一笑,“看来今天是比不成了,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面前有白烟拂来,墨浅以扇隔开,那抹红衣身影再次不见了踪迹。 又是这招,愤恨的合上扇子,墨浅捂上手腕的两道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还是需要赶紧回去上药。 从后门跃进风和院,墨浅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早已吩咐过月儿今天她要睡到正午才醒,月儿也察觉到自家小姐近日来的确劳累,这才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屋子,只待午时左右的样子,端来一盆水替墨浅洗漱。 但是一进门却看见墨浅的手臂上两条四五寸长的伤口,惊得她差点把水盆都打翻了,放下盆后赶紧来检查伤势,“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此事不宜声张,就连在我们院子里也不能说,”墨浅自顾去用清水大概清洗了一下伤口,又在月儿的帮助下上了药。 自从院里出了叛徒之后,她除了月儿,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用纱布缠好伤口之后,墨浅换上一套浅紫的华丽衣裳,平日里管事房送来的衣裳太过雍容华丽,是以她常穿素色,但她现在受了伤,势必要隐瞒下来,换过衣裳之后,她又找了一盒胭脂水粉,往身上撒了撒,差不多已经完全能遮盖下身上的淡淡血腥味,这才放下心来,吩咐月儿,“这几日我哪儿都不去,你也吩咐着外面的人,风和院这几日闭门谢客。” 这几日里,用从药老哪里顺过来的方子配上药,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距离五日之期也只剩下一天,墨浅一早起来,习惯性的逗弄了窗台一株丝丝草,这株草是从院子里的树上移植过来的,按理说她给予的生存环境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不知道这草为什么看起来总是病怏怏的,不过仔细想想,或许是少了那颗可以依靠的大树,没有了依赖的对象,就活得要生要死,着实败坏她的兴致,且这样的草入药也会折损药效,不如趁早放弃掉…… 没有用的东西,要来何用?没有意义的事,做了又有何用? 世间人千万种,可某些人不如她看得开了,譬如她的婉儿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挑战着她的耐性,着实玩的很开心呢! “大姐,”扭着纤弱的身姿,她家的婉儿妹妹正一步一步的踏进风和院,脚步‘不留心’的踩过地面弱不经风的几株草,“近日风光正好,三皇子来邀我出游,我想着大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不若我们一同去游湖吧?” 游湖? 三皇子同她什么关系?同墨婉儿又是什么关系?他会希望自己跟着墨婉儿一起去游湖? 就算是墨浅记性不好,也不至于将前几天才陷害过她的一幕幕巫蛊事件忘得一干二净呢! 墨浅越过她的身子,蹲着身子扶正被墨婉儿踩坏的几株小草,答非所问道:“妹妹下次走路还是好生点走,这几株西域半夏可是我托了好些人才买到的种子,现下被妹妹踩坏了,这可怎么是好?” 来耀武扬威?墨浅也不是吃素了,今日恰逢她心情好,也不想动粗,就陪这位妹妹玩玩嘴皮子功夫也不错,墨浅不待她答话,又接着说:“而且当初买这种子时,姐姐我可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的,妹妹来说说这要怎么办呢?” “你几株破草竟然值几千两?”墨婉儿就是知道墨浅平日呆在院子里就喜欢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所以她才这么正大光明的踩了几株,她哪里想得到这么药材的价值,此时听墨浅的话,第一直觉便是墨浅在骗她。“是不是价值几千两,你大可随便找个药材铺的掌柜来问问。”墨浅站起身子来,手里还拿着被踩断的药草,不由分说的塞进墨婉儿的手里,道:“你大姐我为了买这满院子的药草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这几株西域半夏还请婉儿妹妹如实赔给我吧!” 断开的药草的草浆被踩了出来,墨浅的动作无异于将草浆沾上墨婉儿的衣裙,她今日本来要去陪三皇子游湖,所以特地穿了一条纹绣的鹅黄纱裙,经此一出,裙子是要不得了,墨婉儿扔开药草,怒气瞬间冲了上来,一个巴掌就要落在墨浅的脸上,“墨浅,你干……” “啪……” 她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墨浅的手却有些疼,看着捂着脸双眼似燃着熊熊烈火的墨婉儿,她莞尔一笑,“婉儿妹妹,这一巴掌算是我这个做长姐的教教你该要尊重长姐的道理。” 放开挟持住婉儿扬起来要打她的手腕,墨浅冷冷道:“那几株草药也不需要你还了,不过你最好记住,以后我的院子你再敢踏进半步,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问题了。” 放开墨婉儿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她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身形,看着墨浅的眼光中怒火中烧,但迫于墨浅的力道,只有逞些口头上的能耐,“墨浅你这个贱人,等着看吧,再过段日子,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哼……”冷漠一笑,墨浅看着墨婉儿的眼睛,“你们除了媚药毒药巫蛊之术这些被人用烂了的手段,能不能创新一点?你不嫌烦,我都闲烦了。” “你……你嚣张不了多久的,贱人,等我嫁给了三皇子的时候,就是你遭难的时候了。”墨婉儿扬眉,谈到三皇子,眉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反倒是墨浅听到这里,几乎是强忍不住的讥讽,“你确定能够嫁得了三皇子?” “你什么意思?”墨婉儿心惊道。 “若三皇子是真心娶你,何苦要将婚期拖到这么久?”墨浅手划过一般半人高的药草花骨朵儿,回眸看墨婉儿的眼里都是笑意,“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你们这婚期可真能等到老夫人去了之前成亲?” 墨婉儿的脸色顿时煞白,墨浅缓缓道:“三年守孝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皇上真有让你嫁进三皇子府的心思,有何必不在赐婚的圣旨上落一个准确的日子呢?” 末了,墨浅再悠悠的说上了一句:“圣上可不缺这点儿笔墨啊……” 说几句话里,一句比一句毒。 其实墨浅不说,墨婉儿跟在冯氏身边,自然也能听冯氏分析出其中厉害,皇上虽说将她赐婚给三皇子,可是赐婚的圣旨上并没有落实到具体日期,三年,三十年也未可知,而且如今老夫人突然病重,刚巧就在圣旨下来的几天左右…… 再者,众所周知的是皇上虽然碍于皇后的亲族,立了皇后之子慕容离为太子,可是大局未定之时,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心属慕容靖的母妃,自从她母妃去世后,更是不让任何嫔妃抚养慕容靖,亲自将慕容靖带在身边,其中对于他的重视显而易见,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太子和皇后,如今的慕容靖早已入主了东宫之位。 但转念又一想,皇上虽有属意慕容靖,可是慕容靖的母妃外族中只有一个齐国公,身后更别谈什么其他势力,纵使有皇帝的亲属暗中辅佐,可是兵权呢…… 第五十八章 煜王府之慕容煜的秘密 太子这边的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娶了蒋家的一位庶女,也算沾得一点蒋家的边。蒋家手握兵权,嫡族中又皆是男子,唯一的外孙女墨浅被指给慕容靖竟然还被他搅黄了这桩婚事,墨婉儿虽是丞相嫡女,可比只墨浅蒋家外孙女的身份差了何止一枝半截,蒋家的兵权算盘是打不响了,皇帝又将主意挪到了镇守边疆的云王身上。 自从前两三个月里,云王携子女进京汇报边疆巡防情况,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云王是回了边疆,只是一双儿女还留在京城,这是何意? 况且云王世子手中还有商脉,若是真要夺取地位,军队是钱财是最不可或缺的两样,若是慕容靖能取得云王唯一的女儿,这两样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可云王家的郡主又怎么可能屈居侧位? 墨婉儿的三皇子梦,危矣! 依照墨浅来看,老夫人在家中鲜少与外人接触,冯氏也只是偶尔去她那里请安,冯氏当然不会对老夫人出手。 当今的圣上二十几岁登基,朝中从未出现过叛乱,自可看出他的心智手腕,故而不用他出手,死忠于圣上的墨丞相也不会放过这等效忠的机会啊! 慢慢的踱步回房,墨浅这才相通其中关节,竟然是他这个亲爹对她这个亲奶奶下的毒! 也对,自从墨瀚文开始病了以后,老夫人虽然还是病着,但是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甚至还有力气来主持巫蛊之术的案子…… 一来大抵是冯氏想法子保她了无性命之忧,二来应该就是没了墨瀚文的药,老夫人的身体自然好得快。 墨瀚文尊崇皇上的旨意,想让墨婉儿进不了三皇子府,冯氏可是拼了命让墨婉儿攀上皇子妃的亲事,冯氏一族如今只有她居者诚心啊功夫人之位,还有冯贵妃入主后宫,顶上还有一个皇后坐镇,贵妃无所出,冯氏的地位依旧低下,朝中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还是靠她们姐妹两人才上的位,亲族中的势力在朝中哪里说得上话,若不是婉儿还算有些手段,怕是连三皇子的面都见不着,哪里会有今天的赐婚。 但这些,左右不关墨浅的事,三皇子慕容靖在她看来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废物,自己被冯氏母女玩弄在鼓掌里都不知道,皇帝使劲儿的替他招揽势力却被他拼死的拒绝,整日只知道跟在墨婉儿的身后任她驱使,对位皇位也没什么大的盼头。 简直连太子的一半也不必上,其实也怪庆元帝这些年将他宠过了头,甚少让他接触到政治权谋,以至于他连太子的一半儿心思都比不上。 说起太子,慕容煜曾说过他同北狄的克蒙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摇走脑袋里七七八八的想法,她墨浅又不争什么皇位帝位,想这么通透做什么? 只要不威胁到她,着天下就算被他们一群人搞得乌烟瘴气又何妨? 还是想想目前花月楼的事比较好,就等明日见过那个改过她图纸的人后,再去找慕容煜问清楚,还要那个红衣女人的话,她总觉得里面包裹着几重意思。 夕阳的斜影还没有落下,射进慕容煜的王府里,隐隐给府中冰冷无声的屋子院落渡上了一层暖光,因为王爷的屋子里不常有人出没,是以连鸟雀也不敢在充满王爷气息的院落上停留,更别说今日这座院落里还带着一抹浓重的压抑氛围。 收过信鸽的传信,慕容煜展开卷起的信卷,呡起的唇角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弧度,他看过信后,便握在手中,再张开手掌时,原本微薄的信笺便如白粉一般悉数飘在地面。 而地面上,赫然跪着白日里同墨浅出手的红衣女子——妖玉。 妖玉虽然跪着,可魅色恒生的面容却又与动作上的臣服不符,她不过是在同墨浅交手后不久就受到慕容煜的急召,来不及梳洗便来到王府,没想到只是一见到慕容煜,那个男人忽然拧眉质问她刚才去做了什么? 其实不用问,慕容煜大抵是猜出了七八分,就是因为从昨晚的交流中她隐隐透出过对墨浅的杀意,是以才离开王府不到一日便被他急匆匆的招了回来,他……果然对墨浅不一般。 “还不认错?” 他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平静,低沉得像是没有带上一丝温度,他生气了,从前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有异样神色的慕容煜,竟然生气了,为了那个女人,不到一整天的时间里竟然动怒两次,妖玉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我没有做错,那个女人配不上主上,只会成为主上的拖累,我只是替主上除去麻烦,何错之有?” “本座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了,”一阵劲风袭向妖玉,来不及做出反应,她的身子已经被卷向了后面的桌椅,慕容煜怒道:“还是说本座以前从未干涉过你任何事,竟然让你连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你可还记得当初跟随本座时说过什么?” 撞上桌椅,妖玉的身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维持着刚才跪下的姿势,轻轻咬唇,道:“属下从此换名妖玉,此生只效忠主上一人,若有违背,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是,当初慕容煜要判出幽冥司,她是曾帮助过他,逃出来之后,慕容煜也曾给过她自由的选择,可是她依然选择跟随这个曾经的搭档,并且是以下属的身份发誓永生永世绝不背叛,而他昨天已经发过话,不准插手墨浅的事,她擅自去找墨浅,已经是犯了他的大忌,她又如何不知晓,只是可惜这次没有将那个女人杀了,真是可惜…… 话虽说得丝毫不差,慕容煜并未在妖玉的脸上看出半点悔改的心思,他背过身去,只留下一抹墨紫色的背影,以及一道轻似风吹的命令:“自己去炼狱堂领罚。” “主上……”妖玉怔惊的抬眸,她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受罚? “不去?”慕容煜转身,幽深的眼眸落进她的眼里仿佛凝结了千万层寒霜,他一字一句道:“还是想让本座亲自动手?” 捏紧了手掌,妖玉最终还应下,“好,那属下告退,那花月楼中的花奴怎么办?主上要的东西……” “我自会处理。”慕容煜抬手打断她的话,语气缓和了不少。 红影离开屋子,慕容煜这才慢慢走至窗边,还有十来日才是北狄团来访庆元的日子,可是北狄的克蒙太子却提前的好几个月进京,其中的变故他虽知晓,但还差让庆元帝信服的证据,太子此人表面温和有礼,实则心思阴险歹毒,确实当不了统领大局的一代明君。 暮色中有一道风吹了进来,慕容煜轻轻咳嗽了一声,仅这一声咳嗽之后,牵扯出全身骨头的从无到有,从浅到深的疼痛,那如同针尖穿过皮肤扎扎实实落在骨头上的痛密密麻麻的从全身的骨头间传来。 慕容煜立即盘腿做好,手间更是不断的在身上各个穴位上击打,约莫半晌之后,那股疼痛感才慢慢的消失,他的额角已经浸出一层汗渍,慕容煜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神思转到窗外孤空高洁的蓝天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幽冥司里遗留下来的恐咒,着实厉害,他费劲心力研发出来的这套功法,也只能保证它一年发作三次,若要彻底消除咒术还是必须找到解咒的术法。 而要找找到解咒的术法,花月楼才是关键…… 丞相府第二日的清晨意外的没有了晴朗的天气,昨夜下了一场雨,将炎炎夏日的暑气也吹散了几分,墨浅换上男装之后,运起轻功避开院中的守卫出了门。 一路向城郊的破旧屋子去,她没有半分耽搁,一直到河边的屋里传来打铁的声音才算是静下了心。 那人还没来,霍前辈让他在隔壁的屋子等,而隔壁屋子的桌子上赫然也是一个灰不溜秋的细长盒子,她想起来了,那个人也托霍前辈打造暗器,想必就是桌上的这一件了,也不知道能将她的设计图纸改得更加精细的人会自己想要用什么样的武器?而且看着盒子的样子,大概是像剑一样长度的东西,会是剑吗? 打开盒子不就知道了! 心中有一道强烈的想法在叫嚣,墨浅也试着自我安慰,她不过是看一眼他的武器,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一般长期使用武器的人,是可以从他的兵器中看出这人的性情,倘若现在真从武器中看出了那人有什么样的脾性,也正好呆会儿面对他也有几分准备。 有了这层认知后,墨浅的动作不再迟疑,手探向那个盒子,盒子没有扣,只需直接打开就行,只是在她的手快要碰上盒子的那一刹,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手射了过来,墨浅慌忙避开,那东西便射在桌沿边,擦出了一道破损的痕迹。 她这才看清,射过来的东西,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砾,却能拥有这么强劲的力道,而且这种弹射手法,似乎与在回京的那一夜里的树叶,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僵硬的转过脑袋,来人正负手站在门口处,阴沉的天空色泽黯淡,却似乎丝毫不影响那人周身的气泽,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白玉的面具,依旧是那抹如同月光下的神之圣子的模样。 白色就仿佛是为他而生,虽然她身上同样穿着白色的男装,可在那人面前全然失去了光泽,黯淡的如同最卑微的尘埃,而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苏时越。 在时间空间里越过的一抹星流,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温润的光芒,但前提是在他不动手杀人的情况下。 那一夜……那死去的四个人……那几近诡谲的手法…… 一幕幕的重现在她面前,墨浅暗暗的沉下了心,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那是一种对强者的畏惧,对实力的畏惧,尽管她并不知道他有多强。 踏着轻到几乎无声的脚步,苏时越身上的光线逐渐退在屋外,他带着面具,墨浅不能从直观上感受到他的神情,不过,她有一种女人的直觉,苏时越一定在看着她,那个来自幽冥司的最高掌权人,在打量她…… 幽冥司主竟然是将手中的杀手当做牲畜在饲养? 杀手也是人,也会有生命,他们竟然然人至此…… 墨浅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后退了一点点,这个动作并未避开苏时越的视线,他轻笑,“幽冥司中有一种异术,叫作恐咒,是专门为幽冥司司主的亲自给司中能力最强的杀手准备的。” “恐咒?” 墨浅诧异,武侠片中常有的什么咒术,竟然在这个时代也有? “当然有,”苏时越将衣袖往上滑到上臂的位置,上臂侧赫然是一道巴掌大的繁复图腾式样,他道:“就是这个,为了防止他们叛乱,恐咒每个月会发作一次,若是没有司主的丹药,全身便会承受蚂蚁噬骨般的疼痛,要足足疼上三个时辰。” “你现在不就是司主吗?”墨浅问道,他都继承了司主之位,不就可以解掉这个咒术了? “不,我并不知晓解咒的方法,”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继而以一种淡定温和的目光看着墨浅,“因为我是从前司主手中夺过来的司主之位。”因为是抢来的位置,所以并没有得到解咒之法…… 墨浅似乎听到了关于幽冥司的什么大秘密,江湖中人只知道苏时越在几年前从老司主手里拿过司主一位,却不知,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抢过来的。 不过这个老司主,墨浅倒是听过不少传闻,说是为人阴险毒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从前的幽冥司本不是一个专职杀人的处所,而是江湖中人惧怕的魔教,自老司主创司以来,几方讨伐名门正派,还曾率领司众在一夜之间灭掉云横派满门,还用门人的血在云衡山的山门写了‘幽冥司’几个大字,向武林众人示威。 第五十九章 和苏时越相约十日之期 几年前,正直风尖浪口上的老司主突然暴毙,苏时越这才承了幽冥司司主之位,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不少蹊跷,是也,那老司主虽然年长,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暴毙。 但是,这些江湖传闻关她一个墨家小姐什么事?又关花氏一族什么事? 墨浅直截了当的问:“这和晚秋有什么关系?” 苏时越也不绕弯子,“当初在与老司主一役中,曾有花奴偷走过他的解咒之法,如今我们百般寻找,这才知道那解咒之法已经辗转落到了花族头领那里。” 原来如此,难怪有人盯上了花月楼晚秋这么惊魄,难怪她将身份全部告知她后仍有担忧,她以为晚秋只是担心别人发现了他们花氏一族的身份,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晚秋着实把她坑惨了…… 苏时越这次找她的目的很简单,不过就是相以最简洁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以为花氏一族既然归顺了她,那么她必然也是知晓当中隐情,却不想晚秋从头到尾就没有将这事告诉过她。 墨浅在心中斟酌了一番,依照幽冥司雷厉风行,斩草除根的贯然做派,难保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来,她慎重道:“苏司主果真只是要解咒之法?” 她自然有她的担忧,花氏一族迟迟不交出解咒之法自然也有他们的顾虑,若是交了出去,且不说幽冥司中竟然出了花奴叛徒,就是这恐咒怕是也不能用了,苏时越还如何用咒术来继续压制下面的杀手。 他会施咒,但不会解咒,而且墨浅敢肯定,他手里必定有缓解咒术发作的丹药配方,但他自己身上的咒术若不解开,他也会月月承受噬骨之痛,是以花奴一族是他必须要除去的。 墨浅的所能想到的,必然也是苏时越能想到的,他扣在桌面的手指顿了顿,“姑娘以为我是在用恐咒控制着手中的杀手?” “难道不是吗?”墨浅反问。 “当然不是,”苏时越否认,在这样严肃的话题中,他竟然还能保持着闲散悠闲的态度,慢悠悠的道:“苏时越从来不屑用那种鄙劣的手段。” 那可说不定!这话当然墨浅只敢在心头说,不过光看苏时越一副世外遗仙的模样,确是很难将他想象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变态。 墨浅诽腹之余,只听苏时越又道:“我可以保证幽冥司上下绝不会找花氏一族任何麻烦,姑娘这样可能看出时越的诚意?” 什么诚意? 过了半晌她才回顾起来,幽冥司主刚才说过交朋友一事,这便是他拿出的诚意? 再行斟酌一番,苏时越此次来找她虽然莫名其妙的想同她交朋友,但无法否认他确实有将花氏一族抹杀的实力,尚且不管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墨浅现下只觉苏时越应该是对花氏没有杀意,慎重道:“可否请司主给我十天的时间。” 十天的话一出口,墨浅又暗暗自己后悔,十天,苏时越会不会闲她要的时间太长了,毕竟他们杀手头领的时间怕要比她们这些闲人宝贝太多? “好。” 岂料他答应的十分爽快,“那十日后,我自会来找墨姑娘。” 他带上灰长盒子起身,离开得悄无声息,除开桌面消失的盒子,仿佛这间屋子再也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也抽出了袖中的扇子,和苏时越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交往似乎并不费什么力,但是又似乎极其耗神,他的身上永远有一种俯视芸芸众生的隔离感,他不太像世间的人,更不想是一个杀手,反而更像是遥不可及的仙。 慕容煜就与他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他是皇室出生,生来身上就有一种难以掩饰得贵族之气,即便是落魄这种气息也不会消散。他还有一种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是一副沉静的性子,他会条理清晰的分辨出什么对他有利,有利的东西紧紧抓住,累赘的东西则不遗余力的抛弃掉,这才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也只有这样,强大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够有睥睨众生的态度,从一定的程度来说,苏时越、慕容煜和她,骨子里都有一种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苏时越有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慕容煜有镇静从容的格局,而她却只有一股与所有困难相抗的勇气。 墨浅同霍前辈打过招呼后,出了铺子,她没有直接去花月楼找晚秋,而是直接回了丞相府,她还需要时间来使自己静一静,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慕容煜的手下妖玉,苏时越的出现,晚秋的秘密…… 她的脑子已经快要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需要静静,想清楚每一处细节,分析出接下每走一步都会出现什么结果,到底什么才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回到丞相府依旧走得后门,还未到她的风和院,便看见好几十名侍女端着上好的布匹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她的院子。 月儿老远看见墨浅站在院门外,一把扯过她进屋换过女装后才敢让她出来见客。 月儿小声在她耳边说:“刚才夫人派人来说,几日后会有北狄团来访,圣上御赐各个官员绫罗绸缎,说是用以裁制新衣,还说务必不能丢了庆元国的面子。” 指着院子里大约有二十几个丫头,墨浅讶异,“可这赏赐得也太多了吧,我怕是穿到明年也穿不完?” 这些皇亲贵族家的赏赐,一贯都是月儿在搭理,她也没个什么概念,此时看见满院子丫环手里的锦绣绸缎,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绸缎上的花纹晃花了。 月儿嗔她一眼,“这些都是分到丞相府女眷的绸缎,平分下来,小姐也只能选五匹,只是夫人最近在闭门思过,老夫人也是抱恙在身,这些赏赐就只好先往大小姐的院子里先送了。” 能进大家府院的丫环,自然也都是有眼力劲儿的机灵丫头,听月儿话刚说完,站在墨浅就近的一个丫头就忙不迭的站出来道:“夫人闭门,府中的一切暂时也只好交由大小姐搭理,还请大小姐率先选出五匹布来,奴婢们才好再去二小姐的院子。” 墨浅的眉毛轻轻扬了起来,她这才想起来冯氏经过巫蛊一事还没闭门思过,只是这出头谄媚的丫头她着实不大喜欢,“虽在闭门思过,但她夫人之位还是没废,你这般先将绸缎送到我这风和院,可是要让外人说我墨浅不分长幼,诳我一个不孝顺长辈的名头?” “奴婢不敢……”那丫头大概是才进府不久,也不清楚墨浅的脾气,当即便跪了下来,泪珠连连落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想害大小姐的心思……” 她不过是听人说大小姐耳根子软,又爱事事争强好胜的性子,这才抢着来风和院献媚,哪里知道传闻中的墨家大小姐竟然不屑她这一套,此时捅了篓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彷徨之际,只听到一道娇声传过来。 “爹爹,大姐这是做什么呢?” 不远处,墨婉儿扶着脸色苍白的墨瀚文似在散步,慢慢的走到风和院的门口,似笑非笑道:“我道是皇上赏赐得绫罗绸缎去了哪里,原来是全送到了姐姐这里。” 她面色随即转得哀默凄凄,软言对墨瀚文道:“爹爹,娘亲这次是被环儿那丫头牵连闭门,不过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府中的丫头就只知道大姐,不知道娘亲,怕是过不了过久,连爹爹这个一家之主也是要忘个干净了。” 这话说得颇为牵强,左右这些丫环又不是墨浅招进来的,但是墨瀚文此时尚在病中,脸色本就不好看,一时听了墨婉儿的话,对上墨浅的脸色不知道又紧了几个度。 “孽女!” 墨瀚文骂完之后,又咳嗽了两声,在墨婉儿的轻拍下顺了气,灰白的脸色上爬满了愤怒的皱纹,他骂道:“夫人尚在府中,怎么就先给这个孽女送东西了,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是换了寻常,这番话顾及到墨浅身后的蒋家,墨瀚文也会多注意措词,此时大概是听说墨浅和害他的巫蛊之术扯上了丝丝关联,这才对墨浅也多了些意见。 “父亲病重,妹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出来看戏,着实是父亲的好女儿啊。” 怎么会这么巧这一群丫头刚到她院子不久,她就带着墨瀚文过来了,一眼就能看穿的计谋,墨浅有些叹惋,她本以为上次点过她同三皇子婚事,能让墨婉儿暂时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她确是个不长脑子的主,冯氏害她不成,又将主意打到了墨瀚文的身上。 真当她墨浅是个软柿子吗? “大姐错怪婉儿了,”墨婉儿委屈的垂下脑袋,“是婉儿看父亲生病,一直在屋内修养也不好,这才想着带父亲到外面来逛逛,却不知姐姐正在忙着挑选御赐的绸缎,都是婉儿的错!” 她这出戏还唱得真是精彩,一番恳切的言辞之后又忙着擦眼泪,看得墨瀚文心中的怒气更甚,“婉儿,你哪里做错了,错的都是你大姐,不孝父母,此时还振振有词,老夫真是后悔生了这么个孽女……咳咳……”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带来的尘沙轻飘飘的被墨瀚文吸了进去,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面对他左一句孽女,有一句孽女,听得墨浅耳朵快起茧子,她冷冷逐客:“风和院风大,父亲还是保重身子要紧,”她直直的盯向墨婉儿,“婉儿妹妹,你说是吧?” 墨婉儿替墨父顺气的手一顿,寒气无风自起,但若是叫她就这么死心,也未免太不甘心了,她道:“爹爹,大姐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无礼,这要是出席几日后的大宴,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现眼呢,丢了她自己的面子不打紧,主要是丢了丞相府的面子那就不大好看了。” 嗯,还知道抓墨瀚文的软肋,知道拿丞相府的面子来压人了,墨浅玩味似的转动起手腕上的镯子,闲适的看着墨瀚文脸上几番变化的脸色。 她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又是蒋家唯一的嫡外孙女,皇上因为三皇子的婚事已经再三表示要宽慰墨浅,这次的北狄团大宴,虽然面上不说,但所有的人都在,墨浅若是抱恙不去,免不了蒋家猜忌,他又何苦自讨没趣? 墨瀚文铁青的脸色终于停止了变换,他拍了拍墨婉儿的手,道:“婉儿,风有些大,为父想先回去歇息了。” “爹爹……”墨婉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回了吧,为父累了。”这话的音色颇重,十足拿出了丞相做派的威严,墨婉儿不敢造次,不好咬牙带着身后一干众人,扶着墨瀚文回去了。 他们一行人是走了,风和院的院子里还有一群来送绸缎的,现如今这样,她们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墨浅手一挥,留下了五匹布,这才让她们出去。 既然墨婉儿都说她目无尊长,墨瀚文眼中也似没她这个女儿,要不是还看在蒋家兵权的份儿上,她怕是连这大小姐待遇都没有了。 这一回到丞相府,墨浅竟再也没有找到时间出门,隔三差五的月儿就带着绣娘来给她的身材做测量,好替她缝制一件迎北狄大宴的衣服。 不得不说,下了功夫的成品,果真要比随手买来的强上太多。 她随意挑选的一套浅紫色的绸缎,经绣娘们的巧手改造,又加了一层轻纱缀外,知晓她一贯简单的修饰,只在裙角和袖口领口出错落的缝制了几条暗纹,月儿的手像是变着花样似的给她梳上了流云髻,在涂上一层浅淡的胭脂水粉,整个人仿佛重生了一般。 她一直知道穿来的这副容貌很美,但是碍于她平日里不曾搭打理,也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今日竟像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脸一样,匀长的眉,清澈的眼,淡粉的脸以及一张饱满的唇,不得不说造物主真是有偏心像的,怎么能将这么多的美好汇集在一个人身上呢? 第六十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慕容卿 不过又不得不说,造物主又是公平的,因为得到的同时,你会失去一些相对等的东西,譬如童年…… 乘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她跟着墨瀚文一同进了宫,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可否认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这等北狄团来访的大日子,怎么更缺了庆元当朝的丞相呢! 午宴设在东宫附近的幽兰园,据说是先帝为最宠爱的颐和公主所建,又因公主喜爱兰花,是以收集了天下所有品种的兰花集在园里,后来颐和公主远嫁和亲,这处园子倒成了宴请的最好场所。 幽兰园一边隔着东宫,一边挨着御花园,墨浅要去幽兰园免不了要经过御花园,御花园中虽有不少小道,但是入口与出口确是同处一条大道,是以墨浅要进入御花园,免不了要和一些人打照面。 此时将近正午,御花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家小姐,看见她一个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少不了要交头接耳一番,但她因为练习轻功内力的过程中,早已达到了眼清耳灵的地步,是以这些大家小姐的谈话声是一字不落的传进她的耳朵。 一说:“那是丞相府的墨大小姐吧?” 二说:“可不是吗?据说她以前飞扬跋扈惯了,自从三皇子和墨二小姐出了那样的事之后,整个人都想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再嚣张了。” 一排乌鸦飞驰而过,什么叫不再嚣张了…… 又一说:“我还听说三皇子从前和墨大小姐是两情相悦,只是墨二小姐不服气,想着法子勾引准姐夫,这才还得他们成不了亲的。” 墨浅一怔,她与慕容靖两情相悦?好想问问那人从哪里听说的? 这时,人群中终于插进来一道不合时宜尖锐音:“你们说的都算什么,我才听说了最新的事儿,前些日子春猎,墨大小姐和煜王爷同时失踪,后来又有人看见他们搭乘同一辆马车进的城,中间隔了两天两夜,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煜王?众人怔惊。 一说:“不是才说墨大小姐和三皇子两情相悦吗?怎么又和煜王爷……” 另一说转脸:“会不会是她看见自家妹妹勾引三皇子,她才去勾搭上的煜王爷?” 再一说弱弱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尖锐音说:“墨二小姐都能做出当中与三皇子苟且之事,墨大小姐怎么就不行,说不定比这还过分的事都做了,两天两夜呢!” 众女了然,尖锐音的话不无道理,心下也对墨浅生出些许心思,转眼之际却又见墨浅并未走远,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们一群人在讨论,一时间脸色不太自然,一说:“别说了,人家都看着呢!” “我说她怎么了,敢做还怕别人说吗?”尖锐音从众人中站了出来,睥睨傲慢的态度一览无余。 刚才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墨浅便觉得自己的耳朵硌得慌,此时她从众人中走了出来,那声音越发明显起来,她下意识的皱眉。 身边不远处也有三五成群的小姐,此时瞥见她们这边热闹,也纷纷走了过来,小声议论。 “咦,这不是萧皇后的侄女,萧介灵吗?墨大小姐怎么惹上了她?” “说是墨大小姐私下和煜王爷出城了两天两夜呢?” “那还了得,萧大小姐爱慕煜王爷是众所周知的,墨大小姐这次算是惹上她了!” “确是,你是没听说过萧大小姐以前的手段,真是……唉,算了我们还是别说了……” 萧介灵? 萧皇后的亲侄女? 墨浅总算正眼看了看她,她有一张颇为小巧精致的脸,只是一双狭长的眸子不太讨喜,反倒有中心胸狭隘的感觉,相由心生,就算她们背后说了墨浅的坏话,她也不欲与几人计较,女人嘛,谁还没有八卦的时候呢? 只是她不在意,并不代表那位萧大小姐不在意,看见墨浅就要走,几个步子上去拦在她的面前,“墨浅,我问你话呢,你和煜王爷在城外的那连天到底做了什么?”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萧介灵得意的扬了扬眉,就看墨浅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庆元的国风虽不全是信奉礼教守法,但未出阁的姑娘和男子一同外出两天两夜还是不能让人接受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京中少女的夜夜梦中人——慕容煜。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开来。 “看不出来墨大小姐原来是这么样的人。” “原先还替三皇子和她妹妹的婚事鸣不平,没想到一眼转就和了煜王爷搅合在一起。” “煜王爷怎么看得上她啊,肯定是她去勾引了王爷。” “真是有什么样的妹妹,就有什么样的姐姐。” …… “说够了吗?”墨浅冷冷的看着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精彩表演,道:“说够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也不管周围人还有怎样的心思,总之她今天的心思也不太好,最好不要触及到她的底线,否则她不介意拿她们开刀。 “想走?” 一道彩色的身形立即挡到了她面前,萧介灵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今天要是不将你们在城外做的事说出来,就不许离开这个园子。” 身边立即有几位侍女将她围了起来。 墨浅抬眸,萧介灵狂妄的笑已经落进她的眼中,这种人最是可悲,不会掩饰自己的锋芒,到时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后虽有强大外戚,却并不得皇上欢心,萧介灵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御花园生事,墨浅并不担心她会出手,手轻轻推开若干侍女中的一个,墨浅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要想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自己去问慕容煜不就知道了?” 至于真的问不问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弹掉了一个指甲盖中的白色粉末儿,墨浅头也不回的踏上一条小道,从正道出御花园,她才不想到时候又生出什么事儿来。 挑了一条僻静的小道,眼前的假山树丛甚是熟悉,她脑子里稍微掠过一遍,恍然想起了这不就是上次慕容靖和她家二妹妹发生‘好事儿’的地方吗? 心下立即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排斥感,正要走开,之前的拿处树丛里有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 该不至于他们办那事儿还选在这个地方吧? 墨浅汗颜,疑虑之后还是默默的靠近了那处…… 还好不是他们,只是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撅起屁股在那树丛地下……刨坑? 已经刨了一堆泥巴在外面了,他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上全是泥巴。 是走?还是留? 最后默默看了看这处,强压下去心中浓烈的排斥感,走到那小孩身边,问:“你在干什么?” “烟姐姐说她在树丛地下藏了一包金子,要是我能找到就是我的了。”他头也不抬,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只是他刨的那个坑,下面的泥巴十分紧致,哪里像是有人藏过东西的样子,道:“你那个姐姐是骗你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金子。” “真的吗?”他扭过头来问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两颗黑皮葡萄似的,流动着闪烁的光芒,那是满满的期待,可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墨浅道:“是的。” 那孩子听闻她的答案后,水灵灵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泽,他耷拉着脑袋,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看见一滴又一滴的水渍在他的衣襟上化开,墨浅这才慌了,“喂,你别哭啊!” 她是最怕小孩子哭了,搞得好像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欺负小孩子似的,手忙脚乱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泪水,谁知道那孩子哭得更凶了,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擦都擦不完,墨浅真是没办法了,昧着良心欺骗小孩,“那啥,我错了还不行吗?那地里有金子,你要挖就挖吧!” “真的?你没有骗我?”孩子终于抬起头来,泪汪汪的葡萄眼又像是重新燃起了光芒,闪得墨浅心头虚得慌,瞥开眼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总算是破涕为笑,随手揉了揉眼睛,将手上的泥巴一并抹到了脸上,花着小脸继续投身后刨坑事业当中去。 惊讶于一介孩童变脸竟也变得如此迅速,墨浅一时间捏着自己湿透了的袖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始终觉得骗了孩子心头过意不去,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长得十分乖巧的孩子。 她索性蹲在他旁边看他挖坑,心里却思忖着怎么把他劝回去,“你很喜欢金子吗?” “嗯。”他老实的点了点头,继续挖。 “那我给你一定金子,你别挖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定金子,递给他。 看见金子,孩子的眼睛都亮了,只不过,短短一瞬之后,他又懊恼的垂下脑袋,闷闷道:“我不能要你的金子。” “为什么?”她倒是好奇,这么明显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哪知孩子只是平静道:“煜哥哥教过我,不能平白要别人的东西。” 玉哥哥?墨浅又疑惑从他嘴里冒出的人名,“那玉哥哥还交过你什么?” 他停了停手下的动作,抓了抓脑袋,“煜哥哥还教过我很多很多,我记不得了。” 墨浅失笑,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而已,还能记得多少,她开始瞎扯:“那玉哥哥肯定教过你,要想从别人哪里拿到什么东西,是不是应该自己拿什么东西去和别人换呢?” 这几句话有点绕,不过那孩子只是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墨浅的兴致一下子被他带动起来,循循善诱,“那如果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金子,是不是应该拿什么东西来换呢?” “是的,”脑袋转过弯来,神情颇为懊恼,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玉牌道:“可是我除了这块玉牌什么都没有。” 那玉牌大概有些念头,上面的字迹几乎分辨不出来,约莫是长辈送给他作为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墨浅当然不可能拿他的东西,随手一指他刨出来的一堆泥巴道:“要是你把这个坑给填上,我就把金子给你,怎么样?” “这……”他有些迟疑,还惦记着烟姐姐说过树丛下面有金子的事儿,可是他刨了这么久也没看见…… “那下面根本就没有金子,”看他迟疑,墨浅一口咬定,“你姐姐真是骗你的,只要你帮我把坑填回去,我手里的金子就归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面是坑里的金子,一面是她手里的金子,两相比较之下,他摇了摇唇,还是决定用泥巴填坑。 “这才乖嘛!”墨浅一手拖着下巴,蹲在地上的视野正好可以看见孩子的侧脸,刚刚只顾看那孩子的眼睛,倒还真忽视了他的长相,圆圆的小脸上婴儿肥正好,卷翘的睫毛上还颤着几点细小的泪珠儿,但是小脸上又是与长相不符的坚韧,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还真有点像某个人的缩小版。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是慕容煜的儿子,慕容煜才从边疆回来不过几个月,据说皇帝给她挑选了几十个美女入府服侍,结果他倒好,全部给送了回来。 以至于煜王府到现在,除了丫鬟,全是清一色的男人,某浅的想法忽然就歪了歪,慕容煜是不是喜欢男人的? 一想到他和别的男人你浓我浓的画面,墨浅心头一个激灵,赶紧挥走画面…… “你做什么?”望着墨浅奇奇怪怪的动作,他有些奇怪。 “没什么,”真有什么也不能带坏了小孩子不是,她轻咳了一声,忙将话题带到了别处,“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金子呢?” “我娘亲生病了,我要拿金子找御医替她看病。”小小孩子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煜哥哥也说过,卿儿是男子汉,男子汉应该保护娘亲。” “拿金子请御医?”墨浅不解,看这孩子的穿着不是很华丽,大概是小官员家的孩子,他家中没道理连请御医的钱都付不起。 “嗯。”孩子点头,声音微微哽咽,“娘亲已经病了两天了,侍女姐姐说要是再不请御医,娘亲就要离开卿儿了……” 第六十一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杨若情1 “额……” 这是又要哭的节奏,墨浅赶紧安慰:“你娘亲肯定会没事儿的,你还是赶紧拿金子去请御医吧,这坑也不用你填了,赶紧去吧!” “可是……”他瞅了瞅填了一半的坑,又瞅了瞅墨浅手里的金子,为难道:“那要不我先拿姐姐的银子给娘亲看病,等会儿再来填这个坑?” 墨浅轻笑,这孩子还真当皇宫是他家吗?想等会儿来就等会儿来! 正欲点头之际,却见到那孩子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喏喏朝她身后的叫了一声:“煜哥哥。” 这声玉哥哥叫得她一愣,理所应当的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慕容煜。 他缓步走过来,清风在他身旁徐徐吹开,连夏天的风光也被他眼中的深邃化解,凉意无言飘散出来,墨浅就在这夏风中看着他过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反而是跟前的孩子快步跑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袍,完全掩饰不了的哭腔道:“煜哥哥,娘亲病了,那些姐姐都说娘亲要死了,煜哥哥救救娘亲好不好?” 煜哥哥?此煜非彼玉,墨浅华丽丽的尴尬一阵,慕容煜已然蹲下身替孩子擦干净脸上沾得泥,“刚刚听说卿儿的娘生病,我已经让御医过去了,保准卿儿回去就可以看见一个好生生的娘亲。” “真的吗?不用找到金子御医也会去给娘亲看病吗?”扬起的小脸挂着泪珠儿,熠熠的眸子闪亮这希冀的光芒。 “真的,御医已经去卿儿的院子了,”慕容煜耐心的安抚他,整个人都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外的温柔,他道:“我不是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卿儿都忘了?” “好,卿儿还要保护娘亲,卿儿是男子汉,不哭。”他咬住嘴唇,硬是将最后一点泪水憋回去,又朝慕容煜说:“那卿儿先回去看看娘亲,就先走了?” “去吧。”慕容煜安抚性的拍了拍他幼小的肩头,无声鼓励。 慕容卿郑重的点点头,又往一条小路上跑,没跑两步又似想起什么来一般,转身又回跑到墨浅面前,有些为难道:“姐姐,这个坑我只填了一半,你能给我一半的金子吗?” 娘亲还在生病中,但还是需要用钱换一些好吃的东西给娘吃,所以他很小心翼翼的说:“真的,一半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一半半也可以的。” 墨浅没料到他泡回来竟然是为这事,将整定金子塞进他手里,墨浅笑道:“全部都给你,卿儿拿回去给娘看病吧。” 拿着一整定金子,小小孩子的心思又多虑起来,会不会太多了,他只填了一半的坑……转眼去询问煜哥哥,却得他点头,终于不用再犹豫,慕容卿向墨浅道过谢之后,飞快的跑开了。 他这一跑开,这处丛林边就只剩下墨浅和慕容煜两人,夏风轻拂,几片翠绿的叶子毫无征兆的飘落在两人身边,墨浅喉咙里滚动着很多话,想问问他对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是怀着什么目的,想问问他妖玉为什么会杀她,还想问问苏时越和晚秋还有他到底有什么联系……太多太多的疑问堵在嘴边,墨浅缓了缓心神,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道:“刚才那是你弟弟?” “不是。” 慕容煜看着她,淡淡的眉眼比星空还要有吸引力,他上前两步,刚好走到墨浅的身旁,抬起的手正要落在墨浅的发上…… “你干什么?” 墨浅打开他的手,却被他轻易的躲开,修长的手指间赫然捻着一片树叶,他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树叶从他的指间滑落,墨浅拧眉的动作转为尴尬,他的身子并未退回去,立在她的身边,微微偏头,呼出的气息正正落在她的脑门。 莫名的旖旎气息在周身蔓延,心中有种叫茫然的东西在慢慢扩大,苏时越的那句“慕容煜喜欢你”在耳边盘旋不散,惊得她一把推开慕容煜,“不用你管。” 这算什么!有目的的靠近她,对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以为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的爱上他,任由他掌控? 若是换了曾经的墨浅,或许会被他的一时的温柔迷得头晕不知所措,只是如今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队友背叛,经历过一次生死变动,她再也不会相信情,不信亲情,不信友情,也不信爱情…… 所以对慕容煜,她已经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研究,她的想法很简单,可想安安静静的在这个世代活下去,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上天既然让她重生了,又让她再遇上这么多的磨难。 本来没有这么多的情绪,因为慕容煜一来她的所有沉静的心思都被轻而易举的混乱了,墨浅好好的情绪莫名的躁动起来,慕容卿已经走了,她也还要去幽兰园赴宴,着实没有闲功夫来纠结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她心头也打定主意,下次遇上慕容煜也要绕道走。 从他身边过路的时手臂被抓住了,慕容煜问道:“你想避开我?” “煜王爷多想了,只是宴会快开始了,我的赶紧过去幽兰园。” 煜王爷!称呼都变了。 慕容煜眼神微敛,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是在怪我没有约束好手下,才让她差点伤了你?” “煜王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自然管不着,只是我想做什么,煜王爷也无权过问吧?”回眸,对上他的目光毫无畏惧。 慕容煜手下的动作紧了紧,“你还是在怨我?” “我怎么敢?”墨浅甩开他的手腕,冷笑道:“我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句,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前提只有一个,若是伤到了我身边的人,墨浅就是拼劲全力,也势必会和王爷杠到底。” 这话说得若有所指,慕容煜只消略微思考便理解过来,问道:“妖玉和你说了什么?” “这就不劳煜王爷费心了,”墨浅冷冷出声,“午宴快要开始了,恕墨浅就不奉陪了。” 语罢,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 慕容煜淡淡的一语被风吹进了墨浅的耳朵,她急行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后便更大步的往前走去,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被她拆穿了谎言的补救吗?她墨浅就是这么好骗的一个人? 头也不回的穿过御花园,进了设宴的幽兰园,即便是再好看的风景也弥补不了她已经缺失了的兴致,只好悻悻的找了个不起眼的座位落了座。 “请问这位姐姐旁边有人坐吗?” 是一道细若蚊子般纤细的声音传了来,墨浅侧身,那里站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精通药理的墨浅一眼便能看出来她身怀旧疾,看样子还不止一天二天的模样。 “没有。”她轻轻一笑,周围的大家小姐多数都认识她,因着她和慕容煜的传闻,对她避之不及,以至于坐下许久,竟没有一个人来与她同坐,这位病人妹妹倒是不怕她,她道:“请坐吧。” 少女倒是没做多想的在她旁边落座,一双若水的眸子在幽兰园门口婉转了好几圈,墨浅这才反应过来,她挑的这个位置虽然偏僻,确是能看见门口来人又容易被来人忽视的好位置。 夏风轻飘飘的吹了过来,那美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身后的丫环赶紧拿上一件披挂给自家小姐披上,担忧道:“小姐,大夫说您这个病不能吹风,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咳咳……小竹,他还没有来……咳咳……我怎么能走呢?”一边用手帕捂住唇角,病美人说话都颇为吃力。 “可是小姐……” 丫环还是担忧,却被小姐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赶紧上前替她拍了拍背,仍然不起半点作用,墨浅实在看不下去,将眼前一杯梨子汁递了给她。 病美人就着喝了几口,果然止住了咳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剧烈咳嗽后带着病态的微红,她冲着墨浅感激的一笑,“多谢姑娘。” “不用。”夏天仍有不少花还开着,风中夹着各种各样的花粉,吹进病人体内也确是不好,况且这病美人挺得她的眼缘,墨浅提点道:“姑娘还是尽早找个地方避避风吧。” 她身后的丫环看见自家小姐终于止了咳嗽,也是冲着感激笑笑,对病美人道:“小姐,这位小姐说得对,您还是早些进屋,别再外面吹风了。” 病美人的脸色为难,手紧紧的抓着锦帕,“小竹,就今天一次,我好不容易求的爹爹让我进宫,就是为了见他一面,你就别管我了。” “可是老爷交代过小姐的身体……”小竹还是浓重的担忧。 “就这一次好不好?”病美人语气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真的就一次,让我见到他,我立马就走?”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已经是答应了的意思,病美人轻轻一笑,霎时如同穿暖花开般的灿烂,“只要能见到他,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说完大概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眼又瞥见墨浅就在她身侧吃着糕点,她和丫环的话想必都已经被她听了进去,病美人脸色赧然,对墨浅道:“姑娘的好意若情心领了,还没请教姑娘的名字呢?” “我是墨浅。” 墨浅试探性的看了看她的神色,并没有半丝异样。 病美人回她一个友好的笑,“我叫杨若情,家父是御史台的杨大人,”因着墨浅刚才的帮助,对她也有些亲近,“看姐姐生得好美,不如我就叫你墨姐姐吧?” “好。”虽然有旧疾缠身,但她的眸子里却不似其他病人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点灵动和希望,好像跟她呆在一起,这种无限的正能量会慢慢扩大,给人以无穷的力量。 她在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让人忍不住就开始亲近,刚才被慕容煜引起的带起的不悦心思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我在家中是独女,还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呢!”得到墨浅的答复,她激动的握住墨浅的手,道:“现在终于有姐姐了,若情很开心。” 被她的情绪感染,墨浅也笑:“若情很少出门?” “嗯。”她点了点头,冲她讨巧的笑了笑,“因为生着病,爹爹都不让我出门。”说道这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进宫参加宴会,墨姐姐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比起太多官家小姐在宫中争奇斗艳挑拨是非,她倒是跟更愿意和杨若情呆在一处,她真诚道:“你很天真,也很可爱。” 表扬的话听得杨若情微微脸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同样真诚说:“墨姐姐也很漂亮。” 墨浅一笑,没有答话,杨若情的眼光又开始转向幽兰园的门口,目光中隐隐生出几分期待,墨浅问:“若情在等人?” “嗯。”她点了点头。 “心上人?” 墨浅揣摩,听她刚才和丫环的谈话,大概是她中意的人。 半晌没有答话,墨浅转头去看她,杨若情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到底还是害羞的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接着说:“他现在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哦?”墨浅起了好奇的心思。 杨若情本来就微红的脸现下更红了,她揪着锦帕,灵动的眸子里也溢出满满的羞涩来,“我们只是小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候我随爹爹出去巡抚,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差点被马撞到,幸好他及时的勒住了绳子,后来我没事儿,他却从马上摔了下来,手也被勒出了血痕,但她还是跑过来安慰我,看我有没有受伤。” 说起往事,她脸上露出了点点甜蜜的笑容,“他当时对我说了什么话,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就想着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子,可比我那爹爹对我和气多了。” 她对墨浅埋怨道:“墨姐姐不知道,我小时候生病,没少被爹爹教训,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整天呆在屋子里养病,就像是被人关在金丝笼子里的小鸟。” 第六十二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杨若情2 “所以我始终觉得,那个男子,就是我的阳光,我的天空,我从那以后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他,对他说,杨若情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好多年了。” 庆元的国风虽说相对开放,但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一般碍于女孩子的矜持,都不会轻易对男子示爱,从这点上看,杨若情的天真单纯又一次展露无疑。 墨浅笑着问道:“过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才找到他吗?” 说到这个,杨若情心慊慊的道:“那次分开之后,我便四方托人打听他的身份,可是还没有消息,父亲巡抚已经结束,我不得已只好随父亲回了京城,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直到一个月前我和母亲去白马寺的时候,在马车里看到过他一眼,只是一眼,我便能确定那就是他,过了这么多年,他和风细雨一样的气质一直没有变,他还是他。” 她迫切的握紧墨浅的手,“墨姐姐你知道吗,从那次镇子里见过一面之后,我就一直盼着再见他一面,不求能表达我的心思,只求能对他说一句谢谢也好啊,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 因为情绪有点激动,杨若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墨浅赶紧将梨子汁递了过去,手顺势搭上了她的脉。 脉象沉浮不定,虚实不定,渐断渐续得可以忽略不计,她的病,怕是已经入了膏肓,刚才因为她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水粉所以不能直观的看出她的病情,现在看来,那些脂粉怕也只是为了掩盖她的病情。 墨浅忽然无比的心疼起这个笑容灿烂的姑娘,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平静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真的?姐姐能明白?”她的气息缓和了不少,笑容中带着俏皮,“爹爹他们总是说我一天到晚爱想东想西的,其实我从头到晚不过只想了他一个人而已。” “那他人呢?还没有来吗?”墨浅收回了手,看着杨若情乐观的模样,无端的眼睛干涩,她借着喝茶水的功夫敛了眉,眼前的这个姑娘每看一眼,她便多一眼的心疼。 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杨若情自然没有发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欢喜道:“这次北狄团的宴会,爹爹说很多人都会来,他既是云王家的世子,自然也是要来的。” 云王……世子。 正欲放下的杯子脱手而落,茶水撒了她半身,杨若情诧异道:“墨姐姐怎么了?听说了他是云王世子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墨浅回神,掩去了眼中的神色,对她笑了笑,“没事,我只是一下子手没拿稳而已,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墨姐姐同世子认识呢?”杨若情替她理了理裙角,“看这个样子,姐姐得去换套衣裳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带换的衣裳来?” “你是……莫兄?” 与杨若情后面声音重合的是墨浅熟悉的声音,她安抚的笑容渐渐在脸上僵硬。 倒是杨若情回头道:“公子怕是认错了人,我和墨姐姐均是女子……” 回眸的一刹,杨若情也怔住了双眼,眼前这人如远山般悠远的眉眼,柔和得仿佛雨后初霁的太阳,带着点点撒向大地的韵泽,是她在无数个梦中出现过的容貌,而此时眼前这人只是一味的盯着墨姐姐,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你真的是莫兄?你是女子?”他激动的握住了墨浅的手,语气里的震惊昭然若揭,云隐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刚才进园,一眼便看见了不起眼的她,即便是坐着,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有着相似的气质,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暗道自己多想了,莫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呢,正想将脑子里荒谬的想法摇走时,却见她抬起头来安慰旁边的女子,一张如若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容颜赫然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的面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握上了她的手,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脑海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不知所措,剩下的唯一的理智便是——他是女子,他真的是女子。 那么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那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一向贯然温润的云隐此时也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只是一个劲儿的问墨浅:“当初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墨浅一向觉得想云隐这些世家子弟应该没有多大力气,可当她试着挣脱了好几次却依然不能将手抽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旁边的杨若情,杨若情怔惊的神情从看见云隐时便一直没有收起过。 她更加大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顾不得回应云隐的问题,起身握住杨若情,“若情,你听我说……” “原来墨姐姐和云世子认识啊?”她有些不自在的抽回手,强打起一个笑脸来,“我刚才还想着等世子来了,在给姐姐介绍一下呢,没想到你们两个认识,真好,真好……” 说道最后她眼中隐隐有了泪花,刚才云世子对墨姐姐的态度她看在眼里,虽然对他们说的内容并不大能理解,可是他从来到她们身边,一双眼里、心里通通都只有墨姐姐一个人,她有好多好多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墨浅同杨若情交谈的这点时间里,云隐已经稳住了心绪,问墨浅道:“这位姑娘是?” 墨浅看着她哀默凄凄的神色,心中酸涩不已,将她拉到云隐面前,“她是杨若情,你们小时……” “墨姐姐……咳咳……” 她又开始咳嗽,弱不禁风的身子在风中显得更加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墨浅此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她不让说出实情,是因为自己?她认为自己喜欢云隐? 这误会不能就这么结下了,不然她会后悔终生的,墨浅依旧对云隐道:“你们小时候在一个镇上见过,你还差点撞到……” “墨姐姐……咳咳……”杨若情大喊阻止她的话,风吹着烟尘进了她的喉咙,咳嗽的声音也更加沙哑,她用来捂嘴的白丝绣帕上已经染上了一抹血迹,颤巍巍的牵着墨浅的衣袖,她的语气已经几近哀求,“风有点大,我……咳咳……想回去了。” 墨浅的强硬却敌不过她眸光中的示弱,最终是心软了,“我先带你去屋子里休息一下。” 回头又吩咐她的侍女去请御医,自己就要送她回去,云隐还站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莫兄……” “有什么等若情先缓过来了再说行不行?”问话中带着十足肯定语气,墨浅的不悦已经显摆在脸上,带着若情从他旁边擦身而过,若不是他忽然出现,若情怕是也不会这样。 其实在怨着云隐的同时,她心中何尝不是在怨着自己,若不是她今天没有想到云隐也会来赴宴,若不是她事先因为太多的事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状况,这个女孩子,她是真的打从第一眼就很喜欢,后来听了她的故事,更对这个女孩子心疼起来。 前脚将她扶进了女客休息的屋子,后脚小竹就带着一位念过半百的老御医进来了,若情似乎对这个老头颇为舒曦,勉强对御医道:“张爷爷,又要麻烦你了。” 张御医无声一叹,放上手垫就开始诊脉、思索、开药,整个过程似乎已经演戏过不下千万遍。 直到小竹跟着御医去抓药后,杨若情才总算有空同墨浅说两句话,“墨姐姐,都是我的错,害得你和云世子不能好好的说说话,你们似乎有什么误会?” 她乖巧的言语下怕是早已伤透了心,墨浅心痛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指的是刚才不让她说出小时候的那件事,杨若情轻轻一笑,“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喜欢姐姐,从出现到刚才我们离开,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姐姐。” 若情笑容下的落寞掩饰得很好,若不是墨浅这种贯然在人精里打堆的人怕也是看不出来的,她道:“我和他从来都没什么,倒是你刚才还说着要告诉他毛呢喜欢他,怎么现在反倒退缩了?” “这不一样,”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突然就不想告诉他了,姐姐难道还管的着?” 说的倒是轻巧,眼角的微红却暴露了一切。 杨若情话语一顿之后,打了个哈欠,道:“若情想要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出来找姐姐说话好不好?” 这是要赶她走?墨浅无奈牵出一抹笑弧,“好,等你待会儿好些了再出来吧。” “嗯嗯,我睡一会在出来。”她脑袋缩进被子里,伸出的半截皓腕还在催她出去,“姐姐赶紧出去吧。”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墨浅迟疑了一阵还是选择出了房门,替她将门关好,转身却看见一抹颀长的背影在院子里似乎立了很久。 看见她出来了,云隐难掩兴奋的走了过来,对她一笑,“杨小姐怎么样了?” 指了指院子外面的空旷地,墨浅意示他去那边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那处,墨浅不想再拐弯抹角,“云隐,你真的不认识杨若情?” “我怎么会认识她?”刚才问她身体如何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他现在其实正在意的事莫兄竟然是女子这件事,起先借着一时脑子的冲动问了她那些话,现在冷静过来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但他心中仍有一抹希冀。 云隐眸中的光芒,墨浅看在眼里,当初她也不是有意要欺瞒他们兄妹,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几圈,该暴露的迟早是要暴露,他也没指望能隐瞒一辈子,况且对云隐,她从来都只有欣赏,再多的情感,她给不了。 既然给不了,索性趁早断了也好,墨浅斟酌着字句,慢慢道:“我本名叫墨浅,给云世子和郡主造成了误解,真是对不起。” “莫兄是丞相府中的大小姐?”云隐有一刹的惊讶,墨浅与三皇子的作废的婚事闹的满城风雨,他虽说进京不久,却也听说过不少。 墨浅哪能不知道他惊讶什么,唇角轻勾的自嘲道:“是啊,名声不怎么好听,出门都不敢穿女装出去了,所以只好打扮成男子模样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知道自己惊讶大概被她曲解了,云隐慌忙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墨浅的心情被他和杨若情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径自问道:“云世子真的不认识杨若情?” 被她这句客气的云世子一怔,云隐心中涌出一抹空寂,苦涩一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杨若情。” 墨浅不死心,“你们小时候在一个城镇里见过,你还差点儿骑马撞到了她,真的没有印象了?” 被她逼问的目光审视着,云隐心思也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可能见过吧,小时候的事情大概记不得了,也有可能是那位杨小姐记错了人也说不定。” 他的脸色不太自然,墨浅携起唇边的笑意,心头的空唠唠的感觉经久不散,杨若情不会认错人的,能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刻在脑子里十几年,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她都不敢想,而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肆意捉弄着热爱生活的乐观的孩子,她在此刻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词来形容她的心情,或许她该整理一下,今天自从遇上杨若情后,她原本坚若磐石的心柔软了,她是杀手啊,怎么可能会心软? 最后一眼撇向了紧闭的房门,墨浅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她也顾不得云隐的情绪,只是道:“今天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能奉陪云世子了。” 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心思沉静下来。 转身离开之际,手腕被人扣住了,云隐问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位小姐,莫兄才这么不待见我?” 第六十三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慕容煜 “不是,云世子多想了。”墨浅拧眉,不由分说的挣开了,头也不回的走出休息的院子。 在幽兰园僻静的小道里,墨浅的心思久久不能平复,没错,她是杀手,可是自然来到这个新的时代,她的身份不再是杀手,而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杀手都是没有的,她的心思也逐渐变得想个平常人一样,会柔软,会心痛,也会怜惜,不像个杀手一样的冷血无情。 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她并不想分得太清,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既来之,则安之。 有变化是件好事,说明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她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或许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只要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便好。 这样一想,到也想得通透了,她是喜欢杨若情这个女孩子,喜欢她对生活对爱情憧憬的态度,只是人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这是上天给她的磨难,而她能帮助她的也有限,之后的,就要看上天能不能看在这个姑娘努力生活的态度上对她仁慈一点。 想通了一切之后,她还是决定先回宴会,而转身之后,眼前赫然立着慕容煜一身墨紫色的身影。 他朝她走过来,周围的兰花全在瞬间黯淡了色彩,所有的幽密已经都不及眼前男子的一分一毫,他披着夏光走进她,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墨浅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之前一直被他瞒在鼓里的事,脸色不大好看,“这来这里做什么?” 她才不相信慕容煜只是心情悠闲的逛到这处,方才在杨若情休息的屋子已经感受到他弥留的气息,加上她当时心情不好,也便没了揣测他心思的意思,她已经很明确的表示过,他想做什么,她管不着,那他还一直跟在她身后做什么? “为什么你肯给云隐机会,却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慕容煜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已如平静的海面,波澜不惊,他刚才看到她和云隐的对话,也明白云隐对她的心思,可是她刚才分明是没有给出拒绝云隐的答复,她是对云隐…… “笑话。”想也没想的否决,墨浅此刻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云隐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你能吗?” “我……”慕容煜起唇,却被墨浅插了话,“煜王爷,墨浅只是一介对你没有半点威胁的女人,你又何苦在我这里下功夫?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没有一定要交集的必要,何不就此放过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他缓缓道,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想过利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 墨浅冷冷一笑,“那你告诉我,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堂堂煜王爷的注意力呢!” “你就这么笃定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和风吹过,空气中的兰花香气愈来愈浓,而她就像是一朵空谷幽兰一样,将自己的身心全部隐藏在最深静的山谷里。 “是。”再讨论这种话题还有什么必要,墨浅捏着心思,今日和他摊牌也好,或许以后两个人就真的两清了,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不知道你和幽冥司有什么过节,我也不知道你对花月楼有什么盘算,只是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顾虑,墨浅既然承了花月楼,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楼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她最后的底限,她不知道慕容煜是如何得知她与花月楼的关系,也不想再探究他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只是和他这样一个满是秘密的人相处,活得太累,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只想过着自己无牵无挂的小日子而已,不想牵扯到他和苏时越的恩仇纠葛中去。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苏时越想和她交朋友无非就是看在她和慕容煜的关系上,且不说她和慕容煜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什么,那也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她实在没有这么多的经历参和到他们中间去,慕容煜很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展露无疑,而苏时越也很强,她斗不过他们,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和慕容煜软言的地步。 风依旧轻轻的吹,却吹不开慕容煜眼睛里一片漆黑,墨浅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低声下气的语调和他说过话,他眉心隐隐青色,“是苏时越找过你了?” 上次在京郊外的时候,苏时越就对她产生过兴趣,如今找过她并不奇怪,慕容煜的声音染上些许不悦,“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质问的语气更肯定了墨浅对他和苏时越关系的猜测,身子蓦然后退了两步,稳住心绪道:“他只是告诉了我恐咒一事,你这般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花氏一族拿着的解咒之术吗?” “解咒之术?”慕容煜冷冷清清的一笑,不急不慢的逼近墨浅,“我与幽冥司同时得到花月楼的消息,若是有心争夺解咒之术,还用得着接近你,墨浅,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身子一步步的后退,直到抵到身后的假山也退不了了,身前是慕容煜微微上扬的尾音,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落进墨浅的心海,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从苏时越那里得到了消息就理所应该的认为慕容煜在算计她,可是若不是算计他,慕容煜何苦一次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对她这么好,不久指望着让她爱上他,再来好好拿捏自己吗? 现在经他的一席话,这份心思冷不防被打乱了,苏时越说慕容煜喜欢她,喜欢个屁! 被困在假山与他手臂之间,墨浅的脸色逐渐转黑,咬牙道:“是,我就是自作多情的误会煜王爷了,所以还请王爷以后不要再做些令人误会的举动。” 她推了推慕容煜的手臂,推不开,再一咬牙伸手就要去抓他手背露在外面的皮肤,她已经有过几次教训,早在指甲里已经涂了一层药粉,就是预防突发情况,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慕容煜的皮肤,已经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双手都被锁在她头顶的假山上,挣脱不开,墨浅又急又气,抬腿就要给他一脚,冷不防他的身子顺势压了过来,腰压着腰,腿压着腿,两人一时间完全贴合得没有一丝丝缝隙。 她的人大概只到他肩膀的高度,又是在这样一个位低的姿势,她的整张脸几乎被他扣进了怀里,鼻息间一抹淡淡的龙涎香气蔓延开来,刺激着她本来紧绷的神经。 正要挣脱,他的气息在耳际打转,“别动。” 墨浅面色大窘,背后的假山外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后娘娘啊,这么有闲心雅致来观揽幽兰园啊?”这声音尖细有余,墨浅翻着脑海中的记录,确认是冯贵妃。 应证着她的猜测,皇后道:“是冯贵妃,本宫怕冯贵妃从来没有独自操心过大宴,此番又是北狄使团来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就不太妥当了。” “这几不劳皇后娘娘挂心了,圣上既然让臣妾主掌,想必也是信得过臣妾的能力。皇后娘娘平日里要挂心太子,实在是不宜为宫中的事儿太过操心,臣妾担心皇后身子,还想着是不是该求求皇上让娘娘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呢。” 这话说的颇为有意思,冯贵妃在宫中仗着有皇上的宠爱,一向胆大,可也并未胆大到这个程度,向来最近是因为她侄女墨婉儿同三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而皇上也有意更换储君,这才让她在皇后面前刻意显摆一番。 “臣妾还要陪皇上去迎接北狄使团,就不能多陪皇后娘娘了,娘娘还是自行欣赏这满园子的兰花吧。”踏着几声脆响的步子,冯贵妃离开了。 假山外有一瞬间的安静,静得让墨浅怀疑皇后是不是也和冯贵妃一样的走了,身上脚下一直处于被压迫的姿势,她刚想挣脱,有被慕容煜洞察了意图,他低沉的声音依旧在耳边打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最好不要动。” 赤裸裸的威胁,当她墨浅是软柿子吗?她二十几岁的心里年龄可不是被吓大的,小腿微转,趁着一点点的活动空间,毫不迟疑的踩上了某人的靴子,有跟底的宫鞋堪比现代的高跟鞋,从慕容煜铁青的脸色便可以看得出来。 墨浅扬眉,她一个新新的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那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善辈。 “唔……” 就在她得意的下一瞬,有什么东西已经附上了她的唇,带着蛮横不讲理的霸气,犹如狂风骤雨过境一样的在她的嘴里横冲直撞,假山外好像又传来了什么声音,大概是皇后和丫环的对话,她没听见,他狂热的气息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带着怒气,又似乎不止怒气的其他心思,在她的唇里肆意的捻柔、压碎…… 良久之后,唇分,墨浅喘着粗气,身子早已如一滩化开的雪水,若不是手死死的抓住慕容煜的衣领,她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真是,没用到一个境界,墨浅喘气之余抬眸去看那罪魁祸首,才发现他如星空璀璨的眸子里还带着一点笑意。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发了,墨浅推开面前的身子,手上全身却使不上劲儿,软软的力道落在慕容煜的身上像是挠痒痒一般,惹得她怒火更大了,也没考虑过他们身后的假山那头是否还有人,墨浅怒道:“慕容煜,你丫的就是个流氓。” “嗯。”他轻笑着答,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墨浅的火气更甚,她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就不该往他的枪口上撞,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她伸手去推慕容煜,还是推不开,反倒被他揽在腰上,两人身体又一次无缝隙的契合在一起,滚烫的温度透过两人的衣服,清楚的传了过来,他笑得很是单纯,“你都说我是流氓了,不做些什么事,岂不是对不起这两个字。” 这态度,完全没有意识到墨浅怒火中烧的眼睛,更没有意识到她中烧的怒火有一点点细微的转变,一切仿佛只在瞬间扭转,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喉结,然后再一寸寸的下滑,到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墨浅褪去了怒气,只有丝丝冷意,“原来这就是煜王爷想要的,只消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呢?” 她的转变突如其来,慕容煜的面色沉了沉,抓住胸前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墨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她巧笑嫣然,“得不到的才想要得到啊,煜王爷既然想要,我就给,只是希望满足了王爷之后,还请煜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怎么样?” 她还是认为他对她是有目的的,慕容煜深邃的眼里也开始聚齐了莫名的怒火,被他竭力的压制着,他用几乎从齿贝里压出来的声音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利用过你。” “是,王爷说的都对。”她还在笑,信与不信一眼写在脸上。 她的笑刺到慕容煜眼睛里,慕容煜也是心性高傲的一个人,对他来说,肯与她解释一句已经是他的底限,面对墨浅软言的陌生,依照他过往的脾性,早在她质疑他的前一瞬就已经动了杀机,可是现在,面前这人服软妥贴的态度又让他觉得分外不悦,她为什么不奋起来和他吵架,为什么不和他斗嘴争论了? 他一拳打在她身后的假山上,坚硬的石头也深陷进去好几分,拳风带起她的发丝浮动,她面色没有半丝畏惧,依然在笑,慕容煜沉了脸放开了她,转身离开,或许他来找她就是一个错误,墨浅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直到慕容煜的身影消失在园子的深处,墨浅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轻轻的喘着气生怕被那人听见,她刚才只是试了试,没想到他真的就放过了她。 慕容煜这个男人,她越发看不懂了。 第六十四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开始舞斗 看不懂又怎样,距离和苏时越约定的十日期限已经过半,她还盼着宫宴结束后就着手去花月楼,晚秋那里的可是不能再耽搁了。 再次回到坐席时,杨若情已经在她原本位置旁边落座,只是这次她多穿了一件披挂,看样子是喝了药,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惨白。 逼近了正午,午宴也要开始了,园外公公的声音已经高喝‘皇上驾到’,她这才慌忙来到若情身旁坐下。 她看见墨浅很是开心,连忙过来拉她,“墨姐姐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啊?” 顺着她握住手腕的片刻时机,墨浅再给她搭了一次脉,还算平稳,想必是刚才吃过药了。 墨浅替她将风吹乱的额发理了理,没有因为她和云隐的关系而对她生出嫌隙,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她心软了几分,“刚才去园子里的小道转了一圈,迷路了,这才耽搁了时间。” 若情对她的随口谎言深信不移,“还好姐姐赶着时间回来了,否则错过了午宴,听爹爹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墨浅一笑置之,高台上的庆元帝已经携着后宫的妃子落了座,身旁的小太监又连忙高呼:“有请北狄使团觐见。” 从这句话开始,一股莫名的寒气便从地底里无声的冒了出来,如同被毒蛇窥视着的冰冷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的目光湛蓝的如同深海里的漩涡,卷着汹涌的海水,仿佛能在瞬间将人吞噬殆尽,墨浅到现在还记得他在二老的后山上剜肉的那一段,以及他那张几近妖异诡谲的面容。 他身穿着黑色的外袍,动作不见半点的迟缓,反而是有着与那张阴柔面容不相符的干净利落。 反观他的身后,与他又毫不相同,全是异域风情的外族打扮,应该是穿着他们族里的服饰,里面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头上梳着繁复的鞭子自然而落,身上是以黑色为主调的黄蓝绿交错的民族服饰,手腕上还脚腕上都带着钏,一步一动都能够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上前与北狄太子并立,眼波在高台上微微扭转,在掠过皇帝坐下的慕容煜时微微一闪,随后同兄长一起行礼。施的是他们民族特色的礼节,双手交叠再合十于胸前。 “北狄格尔丹克蒙拜见中原庆元皇帝,祝庆元陛下福寿安康。” “北狄格尔丹伊珠拜见中原庆元皇帝,祝庆元陛下福寿安康。” 身后的随从再他们这两声后,全部下跪行民族礼仪,比首领之子女行的礼更多一分谦卑。 庆元帝在他们行礼之后,脸色微动,大殿中隐隐有种微妙的气氛扭转。 北狄的太子和公主这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完全不把中原庆元帝当回事儿了,行礼都不行全礼,虽说北狄近年来国力日渐兴盛,但任然还是庆元边境的附属国,面见大国国君这副态度,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啊! 台下的臣子都替北狄两位皇室捏了把汗,最后还是庆元帝面色青青的挥了挥衣袖,“北狄的太子和公主请起吧。” “谢皇帝陛下。” 又是两人齐声,礼成。 克蒙太子身后的侍从立即呈上一系列的贡品上来,他介绍道:“听说庆元陛下喜爱收集奇珍异宝,这些是北狄皇室献上的一些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庆元陛下笑纳。” 礼仪之后是礼品,挑不出半点毛病,纵使是知道北狄来者不善,庆元陛下也得端出大国风范,庆元帝命人手下礼品,拂手道:“北狄国军真是客气,还请太子和公主替朕谢过国君。庆元早已为使团备好了席位,还请诸位落座。” 一番寒暄算是告一段落,席位中的达官显贵莫不暗暗捏了把汗,北狄早已有自立为主的心思,前段时间更是偶有扰乱边境的动作,偏生皇上派出了萧尚书去和谈,这才稍稍安分了一点,只是这次来访来的蹊跷,比之前的使团多出的傲慢不止一点两点,礼节只是其一,那么接下来又将是什么? 众人落座之后,歌舞开始轮番上台,主宾尽欢,除开墨浅感受到的三股视线之外的话。 第一股是来自云隐,他对墨浅是女子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刚才因为若情的病,她没有心思再同他有任何交谈,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她对他们隐瞒在先,虽有过错,可是情之一字,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她早已和云隐说明清楚,只是他面对两人如今的通透的身份仍然存着希冀,真是让她头疼。 第二股自然是来自北狄太子时不时飞来的眼神,犹如寒冰一样阴冷,上次在后山一别之后,墨浅竟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是自然将他的说过的要将她带回北狄的话当做了耳旁风,现在他突然带着北狄的使团来访,她心中总有一股毛毛的感觉。 克蒙此人太过阴冷,长相也过于邪魅,相由心生,她虽然不能凭片面来揣测他到底怀有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善类,能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的人,又怎么可能善待其他人? 第三股是慕容煜,只是偶尔看向她这边,墨浅对他还存着防备的心思,慕容煜此人有太多的秘密,她怎么也看不透此人,说他是庆元国的战神,从小就随军出征,背后怎么还会有这么强大的江湖势力,而且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绝不是在随军作战中就能练就的刀剑功夫。 还有,他在她面前从来不加掩饰的谋略算计,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从十几岁就开始攻于算计的人,如今会有怎样的强大的力量,哪怕就是他说要当皇帝,想必江山也能被他尽数收归囊中,这些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有时待你如同三月春风拂面,有时又似寒冰砌雪,她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内心,能够面对他的算计无动于衷,她也只是天地间最平常的人罢了。 淡然的拿过桌面的凤梨汁,墨浅小口的啜着,甘甜中又带着点点水果的芬芳,她笑了笑,总比人心的复杂简单的太多,也难怪药毒二老宁愿和药草打交道,也不愿和江湖中人有太多的接触。 酒过三巡,歌舞也达到了最精彩的地段,墨婉儿柔软的身姿舞出天衣螺旋舞,怕也只有噪声躁动一时的白大家才能赶得上,只见她一曲舞罢之后,并未急着下台,反而是就地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臣女的这曲天衣螺旋舞在诸位大人和皇上面前卖弄了。” “墨二小姐客气了,此舞不错,赏。”以为她迟迟不下台只是为了讨赏,庆元帝自然也不会在使团面前吝啬。 “臣女多谢皇上好意,只是……”她的目光划过一众宾客席位,落在墨浅所在的角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只是臣女的姐姐曾评价过臣女的舞姿平淡尔尔,气韵不足,委实算不上什么好的舞姿。” “哦?这位墨二小姐是什么意思呢?”克蒙太子顺着她的目光也一并专向宾客席的角落,言语间颇为遗憾,“众所周知,北狄原是众多部落汇聚而成,而我们不仅是一个好猎的民族,同时也是好舞的民族,难道如今到庆元来访,竟然连最好的舞姿都看不到吗?” 墨浅将手中的杯子淡然的放下,墨婉儿为了让她身败名裂真是无所不用其计,竟然摸着北狄来使的兴致喜好来算计了她一把,丞相府上下谁人不知,墨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是十足十的废材小姐,怎么可能会去指导她的舞姿如何呢? “皇上,”帝位旁坐的冯贵妃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扯了扯庆元帝的衣袖,软言道:“墨大小姐既然能如此评价婉儿的舞技,大概是真的有些本事,何不让她在北狄使团面前展示展示呢?也显出我庆元大国样样才艺都比他们北狄强。” 冯贵妃的话不无道理,庆元帝正准备应下,不料北狄的伊珠公主突然出言:“庆元陛下,在我们北狄也时常会有舞斗,不如让本公主和墨大小姐比试比试,也好看看中原舞技和我们北狄的舞技都何不同?” 这就开始了…… 墨婉儿显然也是没料到北狄公主会出言,转而笑道:“想必臣女的姐姐也会以代表庆元与公主舞斗为荣。” 这话无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墨浅是该佩服她这妹妹自作多情呢?还是该笑她为了对付她竟然连皇帝的意愿也算计进去了。 皇帝因为她和三皇子的婚事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墨婉儿竟然还愚蠢到当着皇帝的面将她和伊珠公主舞斗的事定了下来,北狄这次来访本就没安好心,若是平白应战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是丢庆元国的颜面。 而且墨浅的舞技众人都没有见识过,庆元帝也在墨婉儿的话后黑了脸,慕容煜却在此时出来替皇帝打了圆场,对墨浅笑道:“外界传言,墨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没想到今天竟有机会让本王开开眼了。” 他什么意思,墨浅对他本就存着防备,加上方才小道上的那一出,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慕容煜了,浅笑回道:“那若是今天让煜王爷失望了,岂不扫了煜王爷的兴致?” “本王倒是想拭目以待,”他端起桌面的酒杯,看向伊珠公主,话却是对墨浅说的,“看看墨大小姐有什么独特的舞技能与北狄舞技第一的伊珠公主较量。” 北狄舞技第一……伊珠对上他的目光,莞尔一笑,不错,她的确是北狄舞技第一的女子,同中原的柔弱女子相比,骨子里有一份不矫揉造作的直爽,但更多的确是对中原女子的鄙视,因为中原女子不似他们北狄,矫揉造作的令人作呕。 是以在接受到慕容煜的眼神时,她心中那股无名的斗火燃了起来,侧身看向座位末端的女子,轻蔑道:“那伊珠就向中原舞技第一的墨大小姐讨教讨教了。来人,备舞服。” 这场舞是斗定了。 墨浅起身,却被杨若情拉住了裙角,“墨姐姐,那个北狄公主很傲慢,怕是不好惹。” “没关系,姐姐自有分寸。” 伊珠公主在北狄众星拱月般的长大,心气自是比天高,又怎会落于人后,在丫环的服侍下换过衣裙便踏上了园子正中心的舞台。 同样是一袭环佩叮当的黑裙,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铃铛,腰间同样坠上银铃,刚好到脚踝的黑裙下是一些繁复的花纹样式点缀,使整条黑裙中唯一的亮色。 配曲的是随从中的乐师,一柄胡笳奏出了轻快的音乐,舞台中央的伊珠随乐而舞,似乎是大自然的精灵,一动一静间已然让人领略到一年四季的风情。 乐停,她的舞蹈也落下了帷幕,人群中爆出了热烈的掌声,北狄的舞有种和自然相融合的亲和力,看得人也难免融入到活波轻快的节奏中去,而中原的舞技大多以轻盈悠扬的节奏为主,所舞出来的确实没有他们的自然悠闲,倒显得刻意了许多。 伊珠停了动作,看向那人,却发现他的目光不似其他人一样的落在自己身上,寻着他的眼神,则是到了另一名候场的墨大小姐身上,伊珠敛身下台,路过墨浅身边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墨浅被登的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招惹过伊珠,明明刚才说舞斗的都是墨婉儿,她怕是恨错了人吧,此时的墨浅怎么也想不到她莫名其妙的被人记挂上了,竟是因为某人的几个微不足道的眼神。 她其实并不会跳舞,唯一会的大概就是以前为了任务学的探戈,只是这舞似乎不太适合在古代跳,所以她也只能一切从简,也幸得她的记忆良好,上次花月楼开张之时,曾仔细看过白大家的舞蹈,不,该说是妖玉的舞蹈。 动作尚还记得,只是现下找不来妖娆华丽的服装,她便只好问一旁候命的舞女们要过一套轻薄纱制的舞裙,舞裙是白色的,没有妖玉那套的妖娆魅惑感,怕是舞出来也会大打折扣。 第六十五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两场比试 其实若是按照墨浅以往的性子,怕是会随便乱跳几下完事,总归丢的是庆元国的脸,她墨家大小姐的名声早就臭的干净,也不差这一条。 可是慕容煜刚刚那嘲讽的一两句话,迫的她逞强的性子被彻底激发出来,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为难自己,也许连自己也没有发觉,从前因为杀手性质所隐藏的小性子在这一刻展露无余。 宫廷的乐师不比躁动京城的明大家的琴艺,想要舞出花月楼的那曲已经是不可能了,墨浅托琴师选了一首旋律悠扬的琴曲,她的这一舞,只能同那舞神神似,却舞不出她那一番韵味了,是故她必须以出奇制胜。 琴音悠扬而起,能进得宫廷的琴师,技艺自然不差,墨浅顺着琴音,顺着白绸翩然飞身到舞台正中央,适时无数的白绸从空中翩飞而来,笼罩再舞台的正上方,墨浅一袭白纱罩面,身穿白色丝质纱裙,若隐若现的柔媚身段,似水的清眸中流淌着缓缓波纹。 全场瞬时寂静下来,宾客举杯的动作停在半空,呆呆的神色凝在舞台中央,生怕错过了什么,花月楼的那一舞,不少达官显贵见过,只是如今换了一袭白影在白绸中翩然起舞,风韵全然不似那日的红衣妖娆,反倒更多了分天上仙子的飘逸。 这便是她要达到的效果,花月楼的那一舞以红色为基调,妖艳不可方物,是故她只能取巧,用白衣为底色,与它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加上她有轻功基础,旋转跳跃间更多了一分出尘仙人的味道。 慕容煜的眼睛从她的出场开始便一直没有挪开过,他知道墨浅聪明定然有办法胜过伊珠,所以才会用激将法来刺激她,但是当她真的以一舞倾城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心头又微微不悦,那些男人的眼光看着甚是咯人。 特别是北狄克蒙太子的眼神,那双泛着诡异湖蓝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光芒,他似乎是感受到视线的烧灼,回眸对上慕容煜,慕容煜勾唇,冲他举杯,一切神色霎时烟消云散。 克蒙亦举杯回敬,这位庆元国的煜王爷,几次三番坏他好事,偏生又奈何他不得,不过,他似有若无落在舞台的目光……他也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 场中有如火如荼的无声交流,自然少不了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太子慕容离的唇轻轻碰了碰杯沿,却并没有喝到酒水便放下了,舞台上墨浅的动作已经落下了帷幕,无数条白绸随风四散,显露出墨浅完整的身形来,而她素手揭开面纱,眉间的一点墨渍更加了绝世风骨,而她身后四散的白绸经片片拼接,呈现出来的赫然是一副水墨河山图。 反观她的白绸水袖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染了墨,乍一眼看去,还以为她穿着一件水墨色的裙裳。 这一舞,出场有彩,舞技并不纯熟,但最妙的地方还数后面的水墨图。 以舞入画,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尽显庆元舞技的柔和之美,以柔媚胜了伊珠公主的灵动,孰高孰低,一览便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经久不绝的鼓掌声,克蒙太子湛蓝的眸色中也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只有他身旁的伊珠公主青了脸,以及冯贵妃和墨婉儿的脸色上也没有什么荣光。 庆元帝率先出来说话,对象却是坐下首座的墨瀚文,“墨丞相,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朕定要好好奖赏一番。” 墨瀚文点头称是,从听闻要墨浅上台时的灰白脸色总算是有了点点荣光。 庆元帝满意看了墨浅,又对着使团方向难掩喜色道:“今日舞斗全当庆元与北狄的舞技切磋了,伊珠公主才华横溢,和墨大小姐相比着实是各有千秋啊。” 说各有千秋是算谦虚了,伊珠公主的舞虽然灵动,但掩饰不了那股小家碧玉的清淡气息,反观墨浅的舞,既有庆元舞技的飘逸又不失大国风范的大气,最后的一副水墨山河图更为整场舞添了不少壮阔的气质。岂是她的小家舞能比得了的? 庆元帝的这番说辞,不过是保存了北狄公主的颜面而已,哪知这伊珠公主倒有一副直爽的性子,“输了就是输了,本公主没什么不服气的,大不了我们再从头比过。” 她站起身来,轻瞟一眼对坐席位上的慕容煜,却见他的面色毫无动态,一时间心性难免高傲起来,直直的望向墨浅,“墨大小姐,你敢不敢跟我比骑射啊?” “有何不敢?”自打穿越过来,周围的人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难得遇上一个有娇气却不过分的直爽性子的姑娘,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若是比试骑射,幽兰园的园子定然是不够用的,众人只好移步宫墙边的骑射训练场。 规则很简单,天上会放飞二十一只大雁,而每人手里只有十一只箭,射中多者为胜。 北狄国中大多数是游牧的民族,骑射自然不在话下,但中原的女子平日里养在深闺怨中,就像是菟丝花一样依靠男人来养活,在他们异族人看来,着实是丢女子的颜面,是以在换好衣裳准备入场的时候,伊珠公主来到墨浅边上,趾高气昂的直入主题,“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比赛还没开始,公主言论过早了吧。”被宠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争强好胜的性子,墨浅曾经已有过,不过历经后世的历练后,这种性子越趋于圆滑了。 “我是说,比赛我不会输给你,人我也不会输给你。” 伊珠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进了场地,留下墨浅倒是摸不着头脑,不过释然笑笑,她大抵意思是不会在所有人面前丢人吧。 进入赛场,骑上马,周围高出十几米的看台上已经聚满了看客,其中的慕容煜依旧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墨浅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心中暗暗咬牙切齿的诽腹了他一番后,又冲着看台边缘处的杨若情笑了笑,这个丫头,看台上的风比幽兰园的还大,让她不来还偏生要来给她加油助威。 上马之后,比赛开始,墨浅那惯性那暗器的手摸上了弓箭还有那抹点不适宜,但好在射击这一项中,她从来都是组织中的佼佼者,所以在摸上弓的那一瞬,眸中熟悉的感觉回来,她飞快的抽出一只利箭,试了试拉开弓的弧度,出箭,往往只需一丁点的时间里。 没中! 箭距离大雁群还有一定的距离,便重重的落了下来,不大不小的动静竟然惊扰了雁群,受惊的大雁四处散开,难度加大了。 人群中传来失望的议论声,什么墨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骑射,简直丢了庆元的颜面尔尔。 就连伊珠也忍不住骑马掠过她的身边,得意的扬眉笑了笑,因为她的第一箭,是命中。之后又冲着看台上的墨紫服饰的尊贵王爷笑了笑,她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伊珠公主是看上了慕容煜,那真是不巧,喜欢上他那样的腹黑男人,真是悲哀。 这话在多年后回想起来,她人觉得好笑,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做了这悲哀的人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墨浅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来操心别人的事,伊珠已经射出了第二发箭,依旧是命中,人群中传来庆元国人听不懂的语调,伊珠高举弯弓,北狄使团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克蒙太子除外,他做着庆元的装扮,黑服、束发,有几缕发被风吹乱,遮拦在他冰魄蓝似的眸子前,墨浅感觉这夏日的风也开始发凉了。 调整了一下弓弦,不去关注那骇人的视线,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飞雁上,天空中还剩下十九只大雁,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她凝住神,拉满弓,仰高箭位,再出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毫无疑问的命中了,大雁落地,立即就有人上前捡带着她标志的箭射落的大雁。 伊珠看见她射中第一只大雁,拧了拧眉,因为她的第三箭与大雁擦肩而过,墨浅莞尔,只要保证了第一只箭的命中,那么接下来就容易的多了。 整弓,取箭,弯弓,上箭,调位,出箭。 剩下的九只弓箭,箭箭命中。 比赛在庆元和北狄使团的叫好声中接近尾声,这场比拼下,墨浅射中十只大雁,射空一支箭,伊珠公主同样射中十只,射空一支,天空中还有最后一只领队的大雁在盘旋哀鸣,而她们手中都没有箭了。 是平手? 伊珠不服,大喊:“加赛。” 庆元帝怔惊墨浅的骑射功力之余,也开始审视夺势,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只是这伊珠公主也过于无视他这个庆元国君了,要加赛也得他说了才算。 “皇兄。”庆元帝迟疑的时候,慕容煜放下手中酒盏,悠闲道:“还剩下一只大雁,不若给两人一人一只箭,看谁先能射中吧。” 这个注意不错,庆元帝当即便吩咐了下去。 一人一只箭,两人同时射,看谁先能射中,这比的就不单单的射箭的技艺了,射箭之前必须先关注对方的姿势作态,在判断她什么时候出箭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出箭的速度,以及考虑出箭的破风力、命中率等等情况。 墨浅紧了紧弓,拉开了姿势,这一箭比刚才的比试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弓箭入手,姿势已经摆好,两人都意外的没有出箭,墨浅的额际隐隐有一丝细汗,伊珠也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掌心里都渗出了汗水,余光里全是墨浅的姿态,或许是同样没有准备好…… 天空中的那只领头雁,失了群体,飞得低了些,凄厉的鸣叫在上空盘旋,丝毫没有受到场内压迫的气息影响。 领头雁飞低了,好机会! 墨浅快速转换箭位,出箭! 同一时间里,旁边的箭也没有迟疑的弹了出去。 一切都在屏息,那只大雁一声哀鸣,雁腹上中着一箭,而另一支箭从大雁的胸脯擦边而过,带落了三四片黑色的羽毛。 谁的箭射中了?谁的又射偏了?她们两人出箭的速度相差无几,站的距离也极近,完全分不出来哪知箭是谁的? 一切,只有瞪侍人将大雁捡了回来才知道。 等待的心情是焦灼的,但是场中总有人是一副贯然沉静的性子,凭借慕容煜的眼力,完全可以看得清箭支的方向,所以他不急,品着杯中的甘醇独厚的贡酒,他从未怀疑过墨浅的能力,她必不会让他失望的。 克蒙太子同样不急,自家妹妹的射技如何不用动脑便能说出个答案来。 几乎的人目光都投落在侍人手里拿回来的大雁上,只有慕容离微咪着双眼打量墨浅,有如此强大的心性和谋略的人,必然不是浅薄之辈,亏他之前还听信过传言中的墨浅大小姐一无是处,所以在皇后让他同三皇子争此女做正妃时还对她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当初真是失策,但好在他那三弟是个只爱情盲目的傻子,白白放弃了同她结亲的机会。 死去的大雁在众人面前摊开,箭尾上是黑色的翎羽,代表着伊珠公主的箭! 那么,这场比赛是伊珠公主胜了! 虽然被墨浅精湛的射技惊叹,但到底是输给了伊珠公主,庆元输给了北狄。 伊珠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望着几步台阶上的慕容煜,欣喜道:“最后还是我胜了。” 庆元帝脸色不太好看,伊珠公主即便是赢了又怎样,他们民族不落擅射,赢了也不足为奇,偏生碍于她这副宣胜的脸色,与北狄克蒙太子丝毫不加约束的态度,庆元帝自然没有什么立场说些重话,沉着脸色正要宣布伊珠胜时,慕容煜却状似随意的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道:“公主确定自己是赢了吗?” “自然是本公主赢了,煜王爷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伊珠见着慕容煜总算对她有所回应,也顾不上他质疑的语气,欢欢喜喜的接过话来。 第六十六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两国求婚 “依本王看,结果恐怕与伊珠公主的有些出入。”客气的语气,慕容煜沉静的眼色落在侍人呈上的大雁上。 众人不解,议论声被诸多官员用疑惑的眼神取代,墨浅也颇为讶异,那一箭的确是伊珠先射中的,而她射中的不过是…… 大雁腹部的标识牌而已! 人群的视线也顺着慕容煜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它的身子上的确中了伊珠公主的箭,可是它腹部上的小木牌却不见了踪迹,孤零零的一圈黑线在它光滑的黑羽毛上几乎看不见了。 但是皇家训练养雁的人都知道,训练雁群只需训练领头雁即刻,而为了在落地的雁群中区分领头雁,故而在头雁的胸脯挂上了识别它的小木牌,为了不影响头雁,那块小木牌不过只有一个指甲盖般大小,即便是没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只是没想到煜王殿下竟然观察如此细致,连头雁身上的标志牌不见这等小事也能看到…… 等等! 再仔细一看,头雁胸脯前的结绳处,分明掉了几片毛,稀稀疏疏的露出内里裸色的肉来。 那块玉牌是被利箭射碎的,擦过头雁胸脯的黑羽足以说明一切。 情况顺势扭转,如果说伊珠公主只是射中一个飞翔的大雁,而墨浅则是射中一只飞翔大雁身上的小木牌,权衡之下,谁的技艺更高超,仍然可以分出高下。 “墨大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等射技,怕是许多庆元男儿也是望不能及。” 太子的一番话算是给墨浅扣上了一顶射技精湛的帽子,虽然没有明着说墨浅胜了,但其中有这层意思谁能否认? 慕容煜终于看向台阶下的墨浅,清冷声道:“太子所言有理。” 明摆着偏向庆元,偏向墨浅,伊珠自然不会服气,急迫道:“当初说好谁射中大雁数目多者为胜,你们庆元国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她这回可是真的急了,若说第一场是因为她自己舞技不如人,她认,可是这射技本来就是事先说好的规矩,怎么到现在,明明是她射中了十一只大雁,墨浅只射中了十只,摆明了是她胜出,怎么所有的人都在夸她? 庆元太子夸也就是了,怎么连煜王爷也夸她,伊珠心头不是滋味,这次跟着太子哥哥出使庆元父皇再三叮嘱说是要挫一挫庆元的锐气,怎么能在她这里连输两局,她忍不下这口气。 当初确实有比赛的规矩,可是比赛定下规矩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辨别两人的射技,如今高下虽分明,伊珠公主却拿着比赛规矩说事,庆元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伊珠,输了就是输了。” 克蒙太子斥责出声,冷冰冰的视线落到墨浅身上,带着微末的狡挟,“墨大小姐射技精湛,北狄使团愿赌服输,这一局是伊珠输给墨大小姐了。” “皇兄……”伊珠委屈,输了舞技尚有庆元帝各有风采的说辞,现在比试她最擅长的骑射,她不甘心,捏拳跑到墨浅跟前,伊珠挑衅道:“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局,本公主定会胜你胜得漂漂亮亮。” “伊珠,别闹!”克蒙的声音冷了不少,漂亮的蓝眸中也带着深深的冷意。伊珠回头望见皇兄冰冷的目光瑟缩了一下身子,这才跺脚回到他身边去,所有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伊珠安份了,克蒙才对庆元帝客气道:“庆元陛下,伊珠从小被人惯坏了,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 庆元帝一介大国国主,自然不会同小国公主的几句气话计较,“公主是率直性子,朕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现下射技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克蒙太子移步幽兰园吧。” 幽兰园里,歌舞继续。 众人却再没了酒意,几句客套话之后,克蒙太子道:“庆元大国乃是礼仪仁德的大国,北狄愿意与庆元永世修好,并年年加贡上好牛羊五百匹,极品丝绸绢制三百缎。” 慕容煜贯然沉静的脸色怔了怔,突然加贡,怕是另有所图,他们北狄可从来不做亏本儿的买卖,而且以克蒙太子那番手段谋计,怕是也做不来亏本儿的买卖。 庆元帝当然也是这番做想,“克蒙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看墨大小姐舞技倾城,射技也是毫不逊色我北狄男儿,如此绝姿佳人,克蒙愿意倾其北狄太子妃之位,向庆元陛下求亲,愿两国永世修好。” 这话一说出口,墨浅心头被强压下去的阴冷感被无限的放大了,来了,他说过会将她带去北狄,原来不是句戏言,她冷冷的看向主台上的克蒙,他的蓝眸中仿佛隐藏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与墨浅的对视中全是势在必得的信念。 墨浅却在这一对视中,轻轻的笑了,克蒙虽然阴狠,但墨浅何曾怕过这等人了?想带她走,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其实以克蒙太子妃的尊位迎娶庆元国的公主都不为过,可他却将这样的矛头对准了丞相府的嫡女,庆元帝登基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几分藏着捏着的心思,早被人拉下了位,此时面对克蒙太子的求情却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墨浅是墨丞相家的嫡女,又是手握兵权的蒋国公的嫡外孙女,她背后的价值随便掂量都有几分份量,所以他才会将她许给靖儿,只是靖儿不争气,不但毁了婚,还闹着要去墨家的二小姐。 这样一来,他们皇家着实对不住墨浅,可这并不意味着要将牵制蒋家兵权的小棋子随意送人。 气氛沉凝起来,太子却在此时起了身,到御前下正跪,“父皇,儿臣有些话现在不说,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还请父皇成全。” 都什么时候了,慕容离还来插一脚,庆元帝不耐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父皇,当初将墨大小姐许配给三皇弟时,儿臣已经对大小姐暗生了情愫,只是父皇有婚约在先,儿臣也只好断了这份念想,如今墨大小姐同三皇弟解除了婚约,儿臣本想挑个适当的时候向父亲请旨赐婚,却不想因为北狄使团来访给耽误了,现在儿臣若再不说出对墨大小姐的心意,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还请父皇成全。” 墨浅挑眉,太子什么时候又对她情根深种了,他们之间明明连交集都没有,还暗生情愫,骗鬼呢! 皇帝听了他之后,并没有立即作答,太子是什么德行,他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若不是碍于皇后那边的势力,哪里还轮得到他做这个太子,庆元帝额际的青筋隐隐颤动,一边是北狄的克蒙太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慕容离,在堂堂宴会之上,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给他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庆元帝焦头烂额,相比之下他旁边的慕容煜可先是不少,他小声道:“皇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他这个皇弟,为了庆元的江山常年在外征战,虽说好多年不见,他身为上位者对人自然少不下猜忌,但毕竟和慕容煜血浓于水,有些事情询问他的意见总是可行的。 慕容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不疑,但常年在外,磨练出他一双利眼,再加上他从小就培养起来的算计习惯,此时抿着酒水,庆元帝也看不出他是何神色,只听他道:“庆元是体制开放的大国,并不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皇兄以为呢?” 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处的话,却让庆元帝恍然领悟过来,正了正身子,他对两人婉言道:“因为靖儿和墨大小姐的婚事,我们皇家着实对不住墨大小姐,原本是想等过段时间再替她指门好的婚事,没想到离儿和克蒙太子同时看上了她,真也是着实难办啊!” 慕容离和克蒙太子同时沉了脸色,庆元帝接着道:“既是两人同时看上了墨家的大小姐,朕也不好偏帮哪一方,不若朕就将选择权力交给墨浅,让她自己来选择,诸位爱卿看如何啊?” 宴会中一片宁静,这种话谁好说的出口,一面是北狄的太子,是外来的使臣,指不定将来就是北狄的皇上,另一面是庆元太子,背后又有皇后家族撑腰,保不准将来也是要登基了,谁还敢说半句两人的不是,皇帝的话里也不正有这个意思吗?把选择权交给墨浅,到时候无论她选择了谁,都怪不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但这都只是大多数官员的想法,其中可不包括墨家那位丞相。 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而皇帝是主意三皇子,那他自然也是偏帮三皇子,若是将墨浅许配给慕容离不就是给敌方送上一只臂膀,相比之下,他倒宁愿墨浅远嫁北狄,反正他从来没有待见过这个女儿,也不存在舍与不舍。 墨丞相正要起身替墨浅说话,却被墨浅抢先了一步,她起身走到两边宴席的中央,身上依旧还是刚才跳舞时的那身水墨纱裙,黑白晕染,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气质宛若绝世佳人,她展颜,风华乍现,“辜负陛下的好意,也辜负两位太子的好意了,墨浅谁也不嫁。” 谁也不嫁! 好狂傲的女子,面对庆元和北狄的两位太子,她竟然说谁也不嫁,那可是多少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呢,指不定将来那位太子瞪了帝位,她都将贵为皇后,墨浅竟然不嫁,墨丞相黑了黑脸。 园中慕容离也黑了脸,克蒙太子神色诡谲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慕容煜继续品着杯中美酒,仿佛刚才在小道上那一幕争论不曾发生过一般,眼角凝着一抹笑,笑意未达眼底,尽管他现在还没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两人面对墨浅势在必得的态度,看得他心头有些不舒服。 唯一露出喜色的是庆元帝,他抛出的这根橄榄枝自然是希望墨浅能够识时务一些,此时话语出,结论定,他正色道:“既然墨大小姐不愿意嫁,那朕就许墨大小姐一封待嫁的空白诏书,将来墨大小姐看上了哪家的男儿,朕自当为你做主证婚。” 这事就定了下来,太子在庆元帝的一时下铁青着归坐,庆元帝又对克蒙太子愧色道:“克蒙太子,我庆元好女儿多的是,太子不妨在庆元多呆几日,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尽管和朕说,朕替你做主。” “如此就多谢庆元陛下了,”克蒙蓝眸婉转落在墨浅身上,“不过本太子这人一向固执,还请墨大小姐能再考虑考虑,到本太子离开庆元之前,能给本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庆元帝拒绝的话都这么明显,克蒙还往上撞,此时也隐隐露出怒气,但见墨浅只是冲他莞尔,冷笑,“好啊,可是墨浅也是一个固执的人,恐怕注定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庆元帝脸色这才好看许多,慕容煜指腹摩挲着杯沿,面色波澜不惊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够了起来,少时,手离杯,杯中酒悉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冰气从杯里冒了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 午宴上赐婚的小插曲落下帷幕,众人虽然接着吃食,历经过一番动荡的心境自然不复刚才的滋味,譬如云隐,在午宴散席之后,迫不及待的堵在墨浅要过的路前。 这处还算僻静,原本是墨浅为了躲避晚宴,特意挑的一条小路准备偷偷出宫,午宴既然已经露过面了,晚宴出不出现自然没甚重要的,而现在更棘手的事——云隐。 “云隐兄,我记得上午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疼,大概最近该配几副药自己吃吃。 刚才园中赐婚的一幕落在云隐眼里,自然十分不是滋味,是以想也没想,下宴之后也顾不得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就火急火燎的跟了过来,平日里注重的礼节,此时统统的跑到了九霄云外,她握住墨浅的手道:“刚才你拒绝两位太子的求婚是因为我是不是?其实你心中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第六十七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伊珠公主 “云隐,你先放手。” 没想到他看似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力气还挺大,墨浅挣脱两下之后没挣开,也放弃了挣扎,其实对于云隐,墨浅纵使是道过歉后还是觉得愧疚,而如今看到他眸子满含希冀的光更是愧疚。 思量再三之后,她尽量平息着心情道:“云隐,我知道欺瞒你们兄妹是我墨浅的不对,可是我也早已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会?”云隐急道:“你不是因为我们之前同是男子所以才不与我在一起吗?现在好了,我知道你是女子,我马上写信让父亲去丞相府提亲,我们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感情她道歉半天,拒绝半天,云隐全都没听进去,墨浅也有些不耐烦了,云隐以前不是这副死缠烂打的样子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决定下一剂狠药,“云隐,你还记得上次在花月楼时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他迷茫的眼神一怔,愣愣的抬眼看着墨浅:“你是说……煜王?” “他知道我是女子,”墨浅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道:“我与他早就私定终生了,这次拒绝两位太子也是因为他。” 她这番垂眸,自然是被云隐当成了害羞,他弹触般收回了手,诚挚的眸子里难以置信,偏生又迫着自己去相信,墨浅与煜王爷,他们在酒楼时就共用一个杯子,关系必然时非同一般,云隐强迫着扯出一抹笑弧,“原来墨姑娘早就和煜王殿下两情相悦了,还恕云隐眼拙,没能早些察觉。” 云隐又回复道一贯有礼的模样,只是脸上惨淡的笑容灼得墨浅的心愧疚得更深了,总归他现在是信了她和慕容煜在一起了,该断的情丝早些断了也好,墨浅又想起杨若情来,刚才原本是想同她一起回的,结果她身体不好,宴会都没有结束便先回了府。 那个傻丫头,宴会的时候一直盯着云隐,还怕被她看出了什么来,其实墨浅自己本身同云隐没什么,只是苦了若情着丫头,对云隐存了这么久的心思,却被她累得连要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墨浅对她的愧疚不比云隐他们少,嘴角诺诺,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云隐,既然你同若情是旧时相识,你如你得空了去看看她吧?” “好,既然是你说的,我会去看看她的。”视线里难掩的一丝失望,云隐一向礼节周全,既然杨若情是和他们在一起时发的病,于情于理他都该表示慰问,但是不是亲自慰问,就有待考量了,墨浅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亲自去看看若情,有什么话,少了她这个电灯泡,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这也算是她为若情尽的最后一份心力。 而云隐,只要是墨浅让他做的,他都会去做,他收敛了神色,酸涩中尽量平稳的道:“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想也不想的答。 墨浅原先以为经过她这番拒绝之后,云隐必然会对她生出什么嫌隙来,还在为两人之后的关系发愁,现在由他提出来了,她自然是欣然接受。 “对了,今天宴会怎么看到云嘉?”的确是没有看到她,墨浅还打算也同她道个歉,反正身份在两兄妹这里是暴露了,她这下心也安定了不少。 聊到其他事,云隐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状态,道:“小嘉前几日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宜出来走动。” 墨浅有些迟疑,“小嘉她还不知道我是……” 下面的话不用说两人心知肚明,云嘉对墨浅的心思虽然在云隐的一再劝说之下有所收敛,但对墨浅的心思还没有断绝,云隐安抚她道:“我会同她说,你不用担心。” “有云隐兄在,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本来是莫问平日里和云隐相处时的语态,此时墨浅换上了女装,到有几分兄妹间的样子来,墨浅前世是孤女一个,即便是穿越到古代来身边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现下站在云隐身边,想到云隐同云嘉的感情,自己的心中隐隐酸涩,她轻轻一叹,“我若是有像你一样的大哥就好了。” 云隐拍了拍她的肩,“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虽不及煜王爷位高权重,但能帮你的还是能帮你的。”只是做你的哥哥,他怕是一辈子也不愿意的,因为做了哥哥,便再也没有可能。 墨浅随意的一叹,竟惹得云隐许下这么有份量的一话,还什么煜王爷,他们现在才是分道扬镳了,墨浅僵着脸笑了笑,“对了,我正打算要出宫去,云隐兄要准备做什么?” 知晓她必然时不喜欢这种场合,云隐道:“家父尚在边疆,我自是替家父来的,要留到晚宴,就不送你了。”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找不着路?”墨浅冲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云隐离开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宫墙转角,墨浅打了个哈欠,昨晚没怎么睡好,该是补午觉的时候了,走的步子快了不少。 有句话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被墨浅今日给撞上了。 原本想掠过小道抄近路出宫,没想到这条紧容两人走的小道转角,竟然传来墨婉儿的尖声。 “墨浅这个贱人勾引煜王爷不说,竟然还勾引两位太子,真是不知廉耻。”墨婉儿咬牙切齿。 “仗着有几招狐媚手段,就敢往煜王爷的床上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肯定是看勾引煜王爷不成,这才转向两位太子的。” 这声音墨浅不熟,但凭着她的记忆上午才听过的音色自然是没来得及忘的,这个声音的主子是萧介灵,也就是今日要教训她妹教训成的那个刁蛮小姐。 原来她上午找自己麻烦,是受了墨婉儿的怂恿,这个没脑子的小姐,完全是被墨婉儿当枪使了,她的诽腹还没完,那头又有人说话了。 “唉……可惜了灵姐姐心系煜王爷,却被那贱人捷足先登了。” “哼,也幸亏她今天拒绝的早,不然本小姐诶早就将她未出嫁就先与男子苟合的事情说出去,看她今后怎么在京城立足。” “灵姐姐,不可,这样煜王爷不也被拉出来了?”墨婉儿也只是为了激怒萧介灵才谎称两人已经同床过,若是被萧介灵这么没脑子拿出去到处宣扬,岂不会暴露她自己? 萧介灵的声音小了些,愤恨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她继续勾引王爷啊?” 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必是墨婉儿贴身和萧介灵说了什么,墨浅也无暇兴趣直到,总归听墙脚不是什么道德的事儿,是以她转身回走,再另外寻一条路吧。 “原来你们中原女子不光柔弱不堪,还这么爱妒忌,简直坏透了。” 是伊珠,她堵在墨浅前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墨浅的耳朵。 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墨浅三丈之内没有被发现,想来也是会些功夫,墨浅不欲与她计较,绕过她边走。 堂堂一个公主说话,竟得墨浅无视,伊珠颇不服气,跟了上来,“她们刚才骂的是你吧?而且她们还要害你?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你之前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在她们前面哑巴了?还是说你打不过她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一连跑出了好些问题,伊珠也跟着墨浅走了好大一截路,她依旧是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伊珠不由分说的拦在她面前,“果然你们中原女子都是一样的,像只软脚虾一样,你跟我走,我替你揍她们一顿,你舞技胜过了我,我承认你比我强,可是我不能容忍她们说比我强的人的坏话。” 说着要过来拉墨浅的手腕,却被墨浅侧身避开,伊珠更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 “公主的好意墨浅心领了,”墨浅的面色看不出丝毫怒气,“只是我着实没必要同她们计较。” “你这是指责我和她们计较了?”伊珠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愤愤不平道:“要不是我比舞输给了你,我才不管你们的破事呢!” 这公主哪知耳朵听到墨浅的指责了?简直是存在沟通障碍,墨浅着实没有功夫陪刁蛮公主瞎晃荡,轻轻皱了皱眉,“公主在找墨浅不是为了替我打抱不平吧?” 说道这里,伊珠还真想起来了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差点都忘了。她微微尴尬,不过随后立即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势来,“不错,本公主来找你是为了其他事儿。” 墨浅洗耳恭听。 伊珠咳了咳,“刚才听那两个恶毒女人说,你勾引了煜王爷?” 得了,墨浅不用看她微红的脸颊已经确定,慕容煜招的桃花竟然找到她这儿来了,她轻笑:“我和慕容煜没有半点关系,公主要找情敌也找错人了。” 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情敌这种话哪能这么直接的放在台面上说,偏生这两人一个是二十一世纪的新灵魂,一个性子爽朗泼辣,礼教束缚自是没有看在眼里,但是伊珠还是不免狐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假的。”想也没想的答,看见伊珠转眼就变了的脸色,墨浅再笑,“公主要追慕容煜尽管去找他好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被忽悠了一圈,伊珠恼怒,“若不是看到了他今天一直在看你,我也不至于自降身份的找你比试,丢了脸不说,他从头至尾的眼神都黏在你身上,你说,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专心比赛哪里有闲心来关系煜王爷的眼神去向,墨浅无奈,“我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请公主放一百个心吧。” “小浅这么说还真是伤我呢,明明我们刚才在园里还有过那么多的亲密接触,又怎么算是没有关系呢?” 身后的声音一来,墨浅的脊梁骨都在发麻,他还好意思说御花园里的那茬,若不是她一时脑经转的快,想着这些王爷大抵都是以为得不到的菜最珍贵,这才假意屈从他,结果还真让她赌对了,只要表现得服从他的态度,慕容煜这类王爷怕是连多看她一眼的耐心都没有,怎么现在又来了,真真再次印证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望着丰神俊朗的煜王爷一步步走过来,墨浅皮笑肉不笑道:“煜王爷真是客气,墨浅哪里和王爷有什么关系,什么亲密接触,王爷可不要乱说,墨浅还只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呢!” 拿礼教说事?可惜这些东西煜王爷从来不屑,轻车熟路般替墨浅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慕容煜的手顺势就揽在墨浅的腰上,回头对着脸色分外难看的伊珠道:“公主要问本王同墨大小姐的关系,直接来问本王便可。” 怀中的身子挣扎,慕容煜索性一手将墨浅缩在背后,一手似若亲昵般握住她的柔荑,“中原女子对于情爱一事不似北狄那般豪爽,墨大小姐这是害羞了,说了什么话还请伊珠公主不过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那才个怪! 伊珠的脾气本就火爆,只是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有所收敛,但眼前两个这副恩爱模样着实碍眼,伊珠狠狠的瞪了墨浅一眼,“你等着,本公主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就环佩叮当的跑开了。 “慕容煜,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吧!”看戏的人走了,唱戏的人还这么认真做什么,墨浅的眸色渐冷,怎么都斗不过他,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不仅是实力弱,更是心性弱。被他揽在怀里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想到了御花园里的一幕幕…… 墨浅暗自咋舌,他们是仇人呐!仇人!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她胡思乱想的同时,慕容煜已经松了手,看墨浅冷着脸色也不是一次两次,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都习惯她冷眸皱着眉头的样子。 第六十八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两人心境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眼前这人也有呆愣的时候,墨浅揉着自己的手腕,语气也不和善,只是话语内容倒是让慕容煜笑了出声,他道:“是,没见过你这么美的。” 切!她本来就很美,但慕容煜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不欲与他理会,既然决定要划清界限,往昔发生过的一切自然要一刀两断,墨浅扭头就要走。 “你要出宫?”慕容煜挡在她面前。 “要你管?不去会你那些公主王子了?”她发现今天似乎总有人要挡她的道,伸手推了推前面那堵肉墙,纹丝不动! 好吧,敌不动,她动! 结果便是她往哪边动,那堵肉墙往哪边动,如此来往几次,墨浅的怒火终于被他激发了,也不顾这里是不是皇宫大院,扯着嗓子骂:“慕容煜你神经病啊!” 神经病这词慕容煜虽听不懂,在这样怒极情况下的说辞,想必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他不在挡她的道,眼角里似乎含着数不尽的笑意,最终沉声道:“小浅,要吃错也不必吃得这么明显。” 缓半天才缓过来刚才她说了句什么,墨浅真恨自己脑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死死的瞪了他一眼,这才绕过她往前走,岂料这人好死不死的跟了上来,“刚才路过园子的时候,我好像遇见了云世子……” 毕竟是做贼心虚,墨浅身子微怔,不过想到这人的熟于心机算计,万不能被他看出什么。 他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悠悠道:“小浅就不想知道云世子同我说了什么?” 急行的脚步顿了,墨浅转身,杏目圆眼瞪的老大,“他跟你说了什么?” “云世子说……”他勾了勾手指,意示墨浅脑袋靠过去,墨浅将信将疑,靠了过去,他的气息就在耳蜗里喷散开,“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若是出了差错,随时都要把你带离我的身边。所以我比较好奇,你到底和云世子说了什么?”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面炸开了,她千算万算,哪里想得到云隐竟然是个坑队友的家伙,不过貌似是她先坑的人家,但是现在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墨浅急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两人都在问对方和他说了什么,不过慕容煜会和他说什么?状似风轻云淡的飘出两个字,“你猜!” 猜!猜你妹啊猜! 墨浅良好的教养抑制住了她的脾气,感觉和慕容煜说话,时常被他气个半死,她磨了磨牙,搞了半天,慕容煜这是在诓她呢!她明明已经猜到了她和云隐说过什么! 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也没有和云隐说什么,她暂且放下心来,围绕着这位传说中的战神打量了两圈,评头论足道:“我说你幼不幼稚,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玩这种三岁儿童的把戏?” 一把年纪四个字儿她特地加重了音调,成功的看到了某位王爷青了脸,他挑眉道:“或许我现在就该去找云世子,跟他多聊几句?” “王爷请便,墨浅就不打扰了。”打定他不会说的主意,墨浅也无从顾及。 两人间的态度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复到以往的状态,只是御花园里的那一幕、那一个话题,都被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性遗忘。 宫中非皇族人士不得使用步撵,可是宫中大道众多,小道也不少,上午是跟着墨瀚文他们进来的尚且还能找得到路,现在她面对着四五条长得一模一样的路,蒙圈梦到无法自拔,这宫中路长得一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路边种的花草植物都长得一模一样。 她四处打量了周围,出了慕容煜一张欠抽脸,便再也没人了,问他?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还不如自己慢慢找路呢,省得又要被他嘲笑。 装模作样的挑了一条小路,墨浅出发,慕容煜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墨浅恼了,“慕容煜,你跟着我干嘛?” “你这话就不对了,”慕容煜擎着眼笑意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正好要走这条路,你又能耐我何?” 地痞!无赖! 墨浅默默诽腹,扭头,又挑了条不起眼的岔路,这会他总不至于再跟着她了吧! 事实还是她想得太过天真,这条路虽然看似不起眼,但是来往过路的宫女太监们不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着实怪异,特别是那些面若桃色的宫女,路过她身旁时打量似的眼光看得她颇为不舒服,可是转眼间走到慕容煜身前却娇滴滴的施礼一唤。 “煜王爷。” 慕容煜在外人面前自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比之刚才的地痞无赖差了不下八个档次,冷冷的吩咐:“下去吧!” 下去吧!心中扭捏的学着慕容煜的强调,墨浅停住脚步回头再是一瞪,慕容煜还跟在她身后约莫三步远的距离,已经走了好几条岔道了,再往前走又该是一处宫院,有宫苑就必定有宫女,打发了慕容煜再问宫女出宫的路也不会太丢人。 墨浅回头,慕容煜这次没有停下步子,而是径自走到与她身边,她的身高大概只能到他的下颌,气场就弱了一大截,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气弱,可是若要看到他的眼睛,微微抬头很是必要,“煜王爷,咱们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还一直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恼怒的语气,抬头的动作,明动的眼眸,粉嫩的唇轻轻呡起宣示着她此时的怒气,若不是此时点地不对,慕容煜还真想就这样亲下去,稍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煜王爷忍着笑道:“不要摆出这副德行,像个没要到糖的小孩一样。” 墨浅自己是看不到,她现在气恼的小脸染上了一层微红的愠色,柔润的唇瓣上似乎泛着点点光泽,再加上她大眼瞪人,真的同那些街头要糖的小孩一个模样。 竟然敢嘲笑她! 墨浅一把想拍开他的手,又被他躲过去了,怒火燃得更旺盛,一时之间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慕容煜,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当我是小孩吗?利用完了再给颗糖?我墨浅现在是没有本事,对付不了你,可你也不至于一直揪着我不放吧!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说,我改还不成吗?你要利用我,尽管利用好了,但请你利用完之后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也希望我们从今以后无论是在哪里都不要有任何的牵扯,我真的是受够了!” 从她接受杀手这个身份时,那些情绪早已经抛出身外,墨浅一度以为她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番爆发之后,她也霎时蒙了,把情绪反应暴露得这么彻底,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作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慕容煜,总能让她的情绪不能自已。 同墨浅一样怔惊的,还有此时的慕容煜,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墨浅怒火烧的不能自控的地步,即便是起先御花园里的那出,她也能及时的想到办法用顺从魅惑的态度来面对他,是了,他承认那样的墨浅是有一种与往日不同的色彩,可是他慕容煜还不屑于用强硬的手段来得到一个女人,所以他放过她一马。 她说他从来都在利用她,可是百转千回处也只有自己知道,他虽然是有所图,却从来没有设计过她,甚至于可以说一直以来都在保护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呢? 他也记不得了,初见的时候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够狠够辣,可是越深入接触越发现,她其实也有小性子的一面,从他这儿没再感受到杀意之后,竟然渐渐和他开始斗嘴……他们身受重伤落入悬崖时也是她想着要救他,在那个荒芜人迹的山林里,她完全可以不顾重伤的他,自己另寻出路,可是她没有,没有放弃她,还喂他吃了上好的丹药。 虽说是她标榜着有恩必还的理由,可是每次听说她受了委屈之后,都想立马把她用在怀里,是以在听说了丞相府巫蛊之术之后,他立即赶到丞相府替她解围,知道妖玉曾对她动过手,从来没有对妖玉说过重话的他第一次破天荒的罚了她,这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做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这么会这么做…… 妖玉说墨浅已经开始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好像他的做法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是那又怎样,他慕容煜想要做什么,何须旁人来指手画脚? 两人相互对视,心里却是各执所思,微风轻轻的吹来,吹过宫苑里探出来的几条绿枝,碧绿的色彩在两人眼角晃悠,仿佛时间再好的夏日也不复春意的懵懂。 “哐当!” 还是打碎瓷器的声音惊扰了两人,墨浅慌忙的别开眼去,慕容煜星子般璀璨的眼光,看得她心虚的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虚个什么鬼,总之不去看他,她的心里才逐渐平复的了心绪,可是转眼就瞥见了上午在御花园里见的那个找金子的小屁孩。 墨浅暗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皇宫还真是小,那找金子的慕容卿已经小嘴一瘪,豆大颗的眼泪珠子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过来就一把抱住慕容煜的大腿,嚎啕大哭中还不忘说:“煜哥哥,你总算来了,御医说娘亲……娘亲她要离开卿儿了……煜哥哥,你救救娘亲好不好,娘亲已经好多天没有下床陪卿儿了……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卿儿了……” 刚才同墨浅的氛围被慕容卿一番大哭给冲散,慕容煜替孩子擦了擦眼泪,弯起了如是春风般的笑,道:“娘亲不会不要卿儿的,我今天就是带姐姐来给卿儿的娘亲看病的。” “真的?”他这才止了哭,抬眸望墨浅眼神都含着熊熊的希望之光,“金子姐姐会看病吗?” 到嘴拒绝的话被淹没在卿儿希冀的眼神里,墨浅动了动嘴角,还是说不出来。 哪知慕容煜见缝就钻,立即替她答了:“金子姐姐就是来给卿儿的娘亲看病的,卿儿还不知道吧,姐姐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好。” 一听比宫中御医还要好,慕容卿的眼睛又闪了闪,一把牵扯慕容煜,一手就牵扯墨浅,往前面不远处宫殿里走,“那姐姐赶快去给娘亲看病吧,卿儿看着娘亲病着自己也很心痛。” 小孩子的手软绵绵的,牵着墨浅的力道也不大,若她真要把手抽回来又怕伤了孩子的心,只好拿眼睛等慕容煜,某人毫不在意的偏头看宫苑外的几条绿枝。 被慕容卿牵到不远处的僻静宫苑,墨浅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儿,这里的宫殿不似幽兰园等繁华,可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宫门上的牌匾也没有吧,宫门外连一个守卫也没有,进到宫苑里面,尽管是炎炎的夏日里,也随处可见落叶的翻滚,似乎是多年不曾有人打理,入眼的正殿房门紧闭,纸糊的门窗破损得厉害,微风轻轻一刮,门上泛黄的碎屑就随风纷飞了。 墨浅入宫的次数虽然不多,可从没见过哪处的宫殿落魄到这个地步,荒芜得像一处坟地。 坟地! 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跟着慕容卿小小的步子飞奔到后院,里面的景象比之正门那边破旧了不止十倍。 满院子的枯叶也不知道堆了多少年月,风轻轻一带扬起了一层尘沙,里面破旧的屋子连窗扇都没了,只是稀稀疏疏的扯了块破布挡风,屋顶上破了几个大洞,直直的投下几处碗口般大小的日光,尘沙在光束中清晰可见。 来不及细细打量他们的住处,慕容卿放开慕容煜的手,干脆两只手都牵着墨浅往屋内唯一一处还算能遮风避雨的床边去——那里躺着一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女人。 她枕着一个灰黑色的枕头,身上盖着洗的泛白的被子,四散开来的乱丝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色,她的脸颊全都凹了进去,微高的颧骨上裹着枯黄的皮,眼睛微微张开,迷蒙的色彩随处涣散。 第六十九章 宫庭后院之冷宫女子 仿佛是听到了两人进屋的脚步声,她涣散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声音沙哑如嘶:“卿儿,你刚才又跑到哪里去了?” 慕容卿赶紧放开墨浅去握着床上那女人的手,小小的手掌同女人纤瘦的指节揪在一处,慕容卿吸了吸鼻子,抑制住喉间的哽咽,“娘亲,我把煜哥哥找来了,煜哥哥带了金子姐姐来给娘亲看病,娘亲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女人的头慢慢的偏向他们两人这边,金子姐姐是谁她不知道,只是煜哥哥……她强撑着一口气,作势要起身来,墨浅赶紧上去按住她的身子,慕容煜也趁着这点时间走到床边,“你还病着,就不要再跟我客气了。” 墨浅还从来见过慕容煜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众人一向不是自开高冷模式就是拽得跟谁欠他二百八十万一样,哪里会有面对小孩和病女人的柔声细语,若不是一直跟在在一起,墨浅简直就要怀疑眼前的慕容煜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好不容易扶她躺下了,墨浅也顺势搭了上了她的脉搏,既然来了,没有不看病就走人的道理。 床上的白衣女子冲着墨浅感激一笑,这才将视线挪向慕容煜,言辞愧疚:“煜王爷已经帮了我们母子很多,可是依照我现在这身子,已经给王爷添了很多麻烦了。” “皇嫂别这么说,只要是我能帮的,我自然会尽量的帮上一帮,”他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又看向正在把脉的墨浅,对她道:“这位墨姑娘的医术很好,你只管放心养病就好了。” 慕容卿没兴趣听他们在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凑到母亲跟前,向母亲捣蒜般的点头,“娘亲就放心吧,这位姐姐是个好人,刚才卿儿拿回来的拿定金子,就是这位金子姐姐给的呢。” 墨浅把脉的额际划过三条黑线,刚才她还有些疑惑这孩子怎么就开始喊她金子姐姐了,感情这又土又俗的外号是这么来的! 白衣女人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她扯了抹笑,自己的病情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但是为了安慰孩子的心,还是哑着声音道:“好,娘亲相信卿儿,也相信金子姐姐。” 慕容卿听了娘亲的话放下心来,又看到墨浅终于收了手,两颗黑黝黝的葡萄眼望向墨浅,扯着她问道:“金子姐姐,娘亲是不是就快好了呀?那娘亲什么时候可以下床呢?” “这……”墨浅轻轻皱了眉,也不敢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大抵是看出墨浅的为难,慕容煜自然的牵过墨浅被慕容卿拉住的手,对孩子道:“没有吃药哪会好得这么快?卿儿现在现好好照顾娘亲,我先同姐姐一起去抓药。” “好,那我先去给娘亲倒杯水。” 慕容卿懂事的点头,又跑到桌边去倒茶,屋子里的茶壶早已空了底,慕容卿尴尬挠了挠头,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形又飞奔着出了房门。 没了孩子在场,白衣女子也不必强打起精神来,心头绷着的弦一松,她忽然开始剧烈的喘起粗气,墨浅慌忙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倒出一颗药来,喂她服下,没有水,白衣女人下咽也困难,可是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好不容易等她咽了下去,她的喘息也不那么剧烈了,只是似乎头又开始晕了起来,躺在床上声音哑得更厉害了,墨浅知晓她的大概意思,安抚性的笑了笑,又替她捏了捏被子,这才同慕容煜指指门外。 “她的病怎么样了?”院子里,慕容煜淡淡发问,没有忧心,没有急迫,有的是一种看惯生死的麻木。 而通常因看惯生死而麻木的人无非就两种,一种是杀人的,另一种是救人的,看他的样子显然不属于后者,想到他从小上战场,生死或许早已看淡,墨浅也不在这个无所谓的问题上费神。 她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病入膏肓。” 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那她还有多少时间?” 他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墨浅看他,他叫那女人皇嫂,想来那名白衣女子是庆元帝的妃子,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罪,但此地必是冷宫无疑,否则不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和病气。 可她有一点不明白,庆元帝有这么多的妃子,看他平日里也不见得会对皇后和冯贵妃唤过一句‘皇嫂’,为何偏偏就对这一位上心? 她伸出两根青葱玉指,“不超过两个月,不过……”她话音一转,加了一根手指头“我又办法可以再缓些期限,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慕容煜幽深的眉眼在她的算计的眸子里打转,喉结轻动,正要说些什么被墨浅一把打断,“好吧,我承认你可以去找药毒二老,可是你也别忘了他们是我的师父,就算你和毒老熟,可你能保证叫来毒老不会让里面那位挂的更快?” 毒老虽说也通药理,若要论起医术药术,比起药老来自是要差那么一大截,而且药老平日里和他这个徒弟关系可比跟他好的太多了,墨浅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再说了,你现在开始命人去找二老,也不知打那二老究竟去了何处,找来找去的指不定两个月一溜烟的就过去了,你能等,病人可不能等啊!” 慕容煜的神色依旧没变,她都说了这么多,他还能说什么,刚才看她振振有词的模样不忍打扰,现在总算可以说话了,他轻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让你给她续命呢?” “你不想她再多活些日子?”墨浅诧异,他对白衣女子的态度不一般,必定是有所牵绊的,而且看那人的年纪大概和慕容煜的出入不大,还有那个半大点儿的孩子,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仿佛一眼看穿墨浅所想,慕容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十几岁开始征战边疆,其间从未回过京城,哪里来这么大的儿子?只是小的时候她曾帮过我,如今我自然是要帮帮她,几年前她父亲陆尚书涉险贪污巨款,本来她也是要被处死的,因为怀着孩子只有发配到冷宫了,既是皇兄的孩子,我回京后也会偶尔过来看看。” “至于你说的续命……”在墨浅快要发怒之前,慕容煜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手,同她之前一样的竖起了一根指头,“再不违背我原则的情况下,可以许你一个条件。” “两个条件,不能再少了。”墨浅咬牙,硬生生的收回了一根指头,能够威胁慕容煜的机会可不多。 “一个。”他还是竖着的一根指头。 “两个。”墨浅不让。 “一个。”还是那句话。 “两个。” “一个。” “两个。” “一个。” “一个。”墨浅突然改口。 “一个。”慕容煜按兵不动。 …… 居然不中招,墨浅再次咬牙,“好,一个就一个,成交。” 说话间已经五指向外竖起,慕容煜疑惑看她动作,她的恼意又起,“跟古代人交流就是麻烦,学着点儿。” 另一只手抓过慕容煜修长的手印上她自己竖起的手掌,她坚定道:“虽然这个印证算不得什么,你要反悔照样可以反悔,但是只要印上这个,我墨浅就一定不会毁约。” 这点道理底线她还是有的。 慕容煜握住她的几根手指,深邃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抹清澈的笑意:“好,我也不会毁约。” 甩开慕容煜的手,墨浅转身就走,什么人呐,就知道沾她便宜。 回头看慕容煜还站在远处,脸上的笑意格外刺眼,她忍不住骂道:“愣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不到路,宫里抓药的地方在哪里?” 这丫头总算肯服软了,慕容煜抬步上前给某人当皇宫向导。 皇宫说大不大,但让墨浅的脚走废的路程还是有的,因为今日宫宴,月儿特地给她盛装打扮,穿的是时下大家小姐流行的盆鞋,也就相当于现代高跟鞋三四厘米的高度,被慕容煜带着在皇宫里走了快半天的行程才到御医处抓了药,等到晚上她回到丞相府时,她的脚已经肿的老高了。 月儿听说了小姐一天的行程,表示万分同情,一边替墨浅揉着脚踝,一边疑惑道:“奴婢记得上次冯贵妃被毒蛇咬了,御医请来时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冷宫距离御医那里也需要走半天这么久吗?” 说道这里,墨浅的眉头开始皱了,今天下午还没察觉到,现在听月儿一说,午间杨若情的丫头请御医过来也没超过半个小时,而且她宴会后也没走多远就到了冷宫……慕容煜这个骗子,竟然带着她在皇宫里七拐八拐的绕了一下午,恨恨咬牙,最好别再让她见到他,否则要他好看! 而此时身在城郊外一处隐秘的地道里的慕容煜无意识的打了喷嚏,身后的黑衣人立即关慰道:“主上可是生病了,需要找人来瞧瞧吗?” “不用了。”慕容煜淡淡摆了摆手,面对下属时的冰冷面容上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下属被主上的笑容一糊弄,直觉时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身子微微动了动,正想下跪请罪时,却听见主子的声音,“萧韶不是还等着吗,赶紧过去吧。” 带起的风惹得地道两旁的焰火跳动两下,黑衣下属的脖子无端凉了凉,难不成刚才的主上竟是因为心情好才笑的?他从进来罗网组织这么些年,可从来没见过主上笑,是不是明天的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了? 没工夫瞎想,下属快步跟上主上的步伐。 穿过一条密道,转角处便有一处凹陷的石壁,轻轻转动石壁上的灯盏,那片石壁竟然从中间分出一扇门大小的空间来,石室里漫出的悠悠酒香立即迎上来者的鼻头。 慕容煜挑了挑眉,俯首走进石室,偌大的屋子里摆放着他平日里所用的桌案砚台,以及一壁存在书籍的柜子,而桌案边的三位客座的正中央赫然是萧韶那欠抽的模样,顺手的座上还放着两坛见底的空坛,他道:“谁允许你偷我的酒?” 视线挪到身后的黑衣下属身上,下属立即无声的摇了摇头,萧韶这可就不乐意了,“怎么,不就喝了你两坛子红尘醉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两口酒都舍不得?” “两口?”走上主座的慕容煜不忘投眼看了看他身旁的两个大坛子,“看不出来你这口还真大?” 萧韶咋舌,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体会到了,为了维持面子,嘴硬道:“若不是江湖最最擅酿酒的九娘被你骗到了罗网,本少爷也何苦要来你这里讨红尘醉。” “是,没必要来我这儿,萧大少也可以出去买。”拆开桌案上放着的蜡黄信封,这些都是组织里的最新消息,慕容煜连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 “我才不出去买呢,从你酒楼里卖出来的红尘醉少说也要千两银子一壶,”敲了敲旁边的空坛子,萧大少惬意啧啧道:“而且还不及你这儿偷来的酒香。” 慕容煜看完信后,取过桌案上的灯罩,火舌添上信纸的一角便疯狂的窜了上来,他这才有空打量萧韶一眼,方才还没发现,此时将他细致一看,他身上的穿着不似寻常的蓝衫,随意坐的凳子上面隐隐还露出一小截包袱,他了然道:“我说你怎么有空来找我来了,原来是被人逼出了家门?” 还没意示要自己哪里暴露了,萧大少依然嘴硬,“我才没有被逼出家门,都怪孙家那丫头,竟然趁我不注意,把她的行礼全部搬进了我的院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这下遭了!意示到自己说漏了嘴的萧韶突然住了嘴,转眼是好友注视的眼神,他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我承认是被孙丫头逼出来的,可是天大地大的我没去哪条花街柳巷,反倒是来你这儿了,足以说明我对你这朋友的重视程度。” 慕容煜扬眉,不予否认,火烧的信已经只剩下了一角,他放了手,空中燃烧的角纸立即染成一片黑蕊,飘散在下面的灯油里。 第七十章 去花月楼得到解咒之术 他似乎入定般盯着灯油看,也不知道这灯油哪里好看,萧大少可受不了片刻的沉默,走上前去敲敲他的桌案,两只眼睛闪光似的看他,“我前些日子遇上了妖玉,问起你时那丫头脸色不大好看,后来又听人说你罚她去了炼狱堂?那丫头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欺负她?” “她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 从烛台上收回视线,慕容煜放回灯罩,冷逸的侧颜上没有什么情绪浮动,妖玉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谈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抬眸,又是萧韶欠抽的大脸,“慕容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看着那张脸越凑越近,慕容煜拧眉,随手拿过桌案上的书,思忖着涌这本书能不能将他拍到石门那边去。 多年的交情,慕容煜的心思萧韶自然也能猜到几分,干笑两声的将自己脸蛋挪到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不怕死的又问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妖玉那丫头对你有什么心思你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慕容煜沉了沉脸色,又不说话了,萧韶咋舌,每次都是这样,一谈到妖玉对他的感情,慕容煜这小子就沉默,要不就黑脸,而且自打认识慕容煜这么多年,他的身边是花香四溢,可好友不碰女人的程度堪比金山寺的和尚,不对,和尚还能幽会几个道姑呢,他这好友还真是…… 本着关心朋友的宗旨,萧韶轻咳了两声,悄声道:“慕容,你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慕容煜语气皱眉。 “那个……”萧大少又重复了一遍,发现慕容大概没跟他想到一块去,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不会是不举吧?这是病,得治!” “萧,韶。”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儿,萧大少只觉对面有一股劲风扫了过来,是慕容煜方才拿着的那本书,直直的逼着他的面门,好不容易侧身躲过,另一边有袭来了一本书,正中他的左肩,撕心裂肺的痛立即传了来,他大叫,“你干嘛啊?” 慕容煜黑着脸,冷声道:“这次就先放过你,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下次就不用去花街柳巷找你的花魁了。” 不用去找花魁,这是要废了他的意思? 自知自己是触到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某大少非常识趣的闭了嘴,依照慕容的性子,什么事他做不出来,想到这里,他捂着肩膀,先溜才是正道。 “站住。” 才到门口的萧韶闻声怔住,身后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暴怒,反倒有些悠闲,不好的预感顺势爬上萧韶的心头。 果然,下一瞬,慕容的声音更悠闲的传来,“既然你这么关心妖玉,正好我最近派她出去有些事,不若你就跟她一块儿去吧。” 揉着肩头,萧韶转身抗议,“不行,来者是客,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关怀妖玉丫头是一回事,出任务又是一回事儿,他哪里不知道需要妖玉出马的事儿,哪能是小事儿,坚决不能去! 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意图,慕容煜的手又摸上了第三本书,似笑非笑道:“来者是客,刚才是谁偷了我两坛子红尘醉,出这趟任务就当酒钱吧。” 竟然威胁他,萧韶恨恨的咬牙,忍气道:“出就出。” 揉着肩头,萧韶大步出了石门,出就出,大不了以后再多偷他几坛子酒补回来。 京城丞相府。 昨日肿的老高的脚踝已经被月儿的巧手揉得消肿了不少,下地走路是没什么异样了,墨浅思忖着晚秋和苏时越的事儿,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和苏时越约定的日子只剩下了四天。 收拾好行头,换上一身男装,墨浅又拿过扇子,和月儿通气之后,用轻功避开了府中人的耳目。 她此番出门是为她与花月楼的私事,墨浅进楼时没有走正门,掠过轻功,直接飞身上了三楼晚秋特意给她留用休息的屋子,打开房门,花月楼的一切尽收眼底。 楼中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正轨,墨浅也只是偶尔和晚秋聊过一些来自现代歌舞厅的点子,没想到晚秋举一反三的能力强得令人惊叹,现在的花月楼与第一天开张的模样有有不同,圆形的舞台被一分为四,四种不同风格的节目同时上演,观众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节目面前落座。 晚秋的能力,她一向放心,只是有些事还得明着来才行。 她那间屋子的灯火亮了起来,不用说晚秋也能注意到她来了花月楼,这间为主子准备的房间一向不常用,若真是要用上了,自然是主上找她有事,晚秋将手中的事务吩咐下去,这才上了三楼。 “姑娘,找晚秋有什么事吗?” 无人的时候,晚秋一贯称她为姑娘,墨浅也随了她的习惯,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墨浅似乎是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晚秋,我记得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你,让你将秘密说出来是吧?” 脸色一怔,晚秋缓缓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便是猜忌、隐瞒和背叛,”她唰的一声合上了扇子,声音陡然利了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些隐瞒了的事情,你说是不说?” “姑娘……我……”墨浅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晚秋的额头开始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渍,她确是隐瞒了一些事,那些事大概对主子来说无关紧要,可是对他们花氏一族却是至关重要,她实在是无比为难。 下属的为难,墨浅看在眼里,可是既然要做她墨浅的属下,她要的第一点便是绝对的服从,不听话又会惹麻烦的属下她从来都不需要,手中的扇子重重的扣在桌面上,“我数三声,若是你仍旧不说,我们主仆的缘分到此就尽了吧!” 她直直的看着晚秋的眼睛,“三……” 晚秋心急如麻,墨浅的性子一向是说道做到。 “二……” 可是这毕竟是关系着全族人的大事…… “一……” “叩!”晚秋在墨浅面前跪了下来,眼睛里似乎有隐忍的情绪,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姑娘,这事关我们花氏一族的生死命脉,还请姑娘救我花氏上下。” 她还是选择了,墨浅忽然就勾了勾笑,花氏一族死守的秘密,她大抵也从苏时越那里听了大概,之所以要逼迫晚秋亲自说出来是因为她看重晚秋这个人,她的谋智,她的手腕,在今后要发展更庞大势力的同时,这种人才不可或缺,所以她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可若晚秋实在是不能体谅她的一番苦心,她也只能忍痛了,因为一个严明的组织里,绝对不允许出现背叛者,但好在她的眼光还算不错。 晚秋在地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花氏一族前一任族长本是晚秋的父亲,曾被幽冥司前任司主以最卑微的奴隶身份带回过幽冥司,老司主以喜爱折磨人为乐,曾在族长身上加诸过诸多刑法,但好在族长都挺了过来,并且日渐成为老司主的心腹,以求能有机会从幽冥司里逃出来。 机会来临的时机是楼中苏时越等人叛乱的时候,族长趁乱中夺走了记载恐咒的解咒之术逃出幽冥司,后来苏时越取代老司主坐上了司主之位,到处派人追杀族长,势必要把解咒之术追回来,族长为了躲避追杀,四处逃窜,甚至不惜自毁容貌来避开搜查,好不容易回到花氏一族的落脚地,他身上的恐咒突然发作起来,晚秋从父亲手中接过解咒之术,这才发现她竟然认不出里面的所写的东西。 等不到解咒之术,族长终是没挨的过恐咒,临终之际托付晚秋一定要将解咒之术藏起来,让她带领着族中众人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幽冥司一向手段杀伐残忍,若是让他们得到了解咒之术,必会将花氏一族斩草除根。 谨记父亲的遗嘱,晚秋不敢怠慢,带着族人几番辗转,才在京城找了落脚之处,京城风云际会,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江湖一向不问朝政,所以越是朝政的中心,应该越少有江湖中人。 她的算盘倒是有些逻辑,是以才有族人几年的安稳日子,墨浅听完她一番描述,淡淡道:“现在那解咒之术是在你这儿?” “是。”晚秋的泪水咽了进去,仿佛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这是我花氏一族最大秘密,如今已经全部告诉了姑娘,还请姑娘顾念晚秋为姑娘鞍前马后的份上,保我花氏一族。” “你想的太简单了,”墨浅再次展开了扇子,夏也虽然凉爽,但若是有几缕风才更能清散屋子里的烦闷,她道:“苏时越已经知晓你们花氏一族的身份,前几日更是亲自来了京城,能得司主亲自出马,明里暗里的势力哪能有少?” “姑娘?”晚秋大惊,她没有想过上次发现他们身份的竟然是幽冥司的人,难道她这几年来苦心带领着族人四处躲避最后还是逃不过被灭口的命运吗? 她怎么能甘心,跪走几步到墨浅的跟前,晚秋眼里的水汽彻底遮不住了,“姑娘,晚秋死不足惜,求姑娘救救我的族人,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全是由父亲一人引起的,他们跟着晚秋几番躲避也从未有怨言,是实在是晚秋对不住他们,求姑娘救救他们……” 声语泪下,晚秋激动的磕着响头,沉重的声音也不知比刚才的响了不知道多少倍,墨浅一叹,止住她还要磕下来的额头,“我已同苏时越约好了十日后给他答复,现在还剩下四日。” 晚秋眼中的惊讶已经全部转为震惊,姑娘的意思是…… 她用力的抓住了墨浅的手腕,激动道:“姑娘这是要帮晚秋了?”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避开她殷切的目光,苏时越虽说只要交出解咒之术便不会伤花氏一分一毫,也不知道这话的可信度能有多少,墨浅道:“我只能姑且一试。” “姑娘肯帮忙已经是天大的荣幸。”晚秋感激道,之前虽说是打着让墨浅帮他们处理麻烦的幌子才甘愿做她的手下,可是如今她心中越来钦佩墨浅的气度,原本以为今日说出了花氏一族的秘密,墨浅定会对她生出什么嫌隙,没想到最后她不仅没有生出嫌隙,更是一早就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这让晚秋如何不感动? 同时也生出一抹庆幸,姑娘定然是早就知晓了花氏一族和幽冥司的恩怨,所以她咄咄逼人的试探她,但好在她选择相信姑娘,是以才能得到姑娘的百般维护,晚秋蓦然讲双手高举过头顶,手势如同百鸟展翼般变化了九种姿势。 墨浅不解,她最后将手压在心脏上,“这是花氏一族对姑娘表达永生永世绝不背叛的诺言,姑娘一心为花氏一族着想,晚秋就算穷尽一生之力,也会为姑娘肝脑涂地。” 这一次的誓言,决绝得不掺一丝犹豫,晚秋是真心诚意的为她做事,墨浅也不再迟疑,树立四指,“好,既然你如此信任,我墨浅也对天发誓,此次必定竭尽全力保全花氏一族,若有违背半句誓言,天打雷劈。” 誓言互换的瞬间,两人相视一笑,其实对于墨浅来说,更多的时候是将晚秋当成妹妹来看,年龄上自然是晚秋会大一些,可是墨浅历经两世,心里的年龄和阅历比之她要多得多,对于她会犯的错也能够理解,只是这些问题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晚秋从她房间里的暗格中取来一卷竹简,递给墨浅,蹙眉道:“这竹简里记载的便是解咒之法,我们至今还不能破解其中奥秘,最关键之处是在于里面的字迹,竟是整个大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东西。” 第七十一章 竹简秘密和萧韶来袭 “哦?这么神奇?”墨浅缓缓张开那卷竹简,刀刻的笔迹立即跃然眼底。 她艰难的眨了眨眼睛,这用的是…… 晚秋看她惊讶至极的模样,心想大概也是被这上面的字迹惊讶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家父身上的恐咒发作,我们遍寻族中智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解答这竹简里的秘密,家父抱憾而终,交代我们定要守好竹简,再到后面我们辗转时也曾将竹简的拓本拿去询问一些颇有见识的人,仍没有收获。” “你们自然不会有收获。” 晚秋不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竹简,墨浅脸上的目光已经由震惊转为喜色,因为这竹简上面刻的字,竟然是英文,因为英文的书写不似中文那般规矩,是以在刻下来的同时,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孩子信笔涂鸦的图样,似图非图,似字非字,不过晚秋他们能从中认出这是文字,已经是厉害的了,墨浅道:“这种文字,在整个大陆上也没有几个人会。” 况且,这还是关系到幽冥司的秘密,又谁会傻到拿出去到处宣扬? 看到面前的英文字体,墨浅欣喜了不少,她来到这个时代翻看过不少国家间的历史,庆元国所在的大路上,没有一个国家或是民族使用英文字体,那就是说明刻下这本竹简的人是来自现代的,但是看竹简已经老旧得不成样,想必至少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那个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恐怕早已经化成了灰灰。 说起穿越过来的人,墨浅恍然想起曾经和云隐他们一起见到过的解意,前前后后发生过这么多事,竟让她没有时间空下来想想这穿越的事儿,既然穿越过来的人不止她一个,那是不是叫就说明,穿越并不是随机发生的,如果真的如她所料,是不是找到其中的奥妙,就说明她们还有回去的机会? 有了这一层认知的墨浅兴奋不已,她最开始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才获得了重生,哪里想到里面竟然还有其他的神奇之处,她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墨浅脸上几番变化神色,把晚秋搞得晕头转向,不过大概还是能从主子那里得出一个讯息,她诧异道:“姑娘的意思是……认识竹简上的字迹?” “不仅认识,我还会翻译。”不是她笑,杀手的必备课本里,精通几国语言早已是常事,这么当然不会同晚秋来解释,赶紧吩咐她,“你去找纸笔来,我要自己将竹简上的东西拓下来一份。” 其实想要拓本,晚秋那里自是有很多份,不过她的拓本几乎是将竹简上的内容原原本本的拓下来,墨浅自己亲自拓下来的话,自然是要将内容还原,英文这东西,大多是顺畅的比划,有些字母刻在竹简上难免走样,是所以还是亲自抄下来,才能还原它。 从晚秋那里将竹简的内容抄好之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了,她迫不及待的包好竹简和拓本,运起轻功准备打道回府。 一跃而下三楼的屋子,她也顾不得从偏远的小道回府,再加上现在乌云遮住了月亮,光线黯淡之下,墨浅直接在人家的屋顶上掠过,以图从最近的大道回府。 仿佛老天偏生爱和急切的人开玩笑,墨浅的喜色并未持续到一刻钟,已然僵硬起来,她的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多了条‘尾巴’。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从花月楼就开始跟了出来。 都被他跟了一路才发现,她真是被这卷竹简冲昏了头脑! 被人跟踪,丞相府是回不去了,墨浅折身去城郊外的树林。 黑夜下的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晚风吹动着林间的树叶莎莎作响,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在树叶上的声音异常清晰,墨浅冷冷一笑,在其中一颗不怎么明显的树枝上顿住了身形。 后人同样也顿住了身形,隐匿在不远处的丛林里,良久没有丝毫的动静,晚风止了浮动,树叶住了摇晃,阴云散开,洒下几丝明明暗暗的月光来,在修习者的眼里看来,这几点月光足以看清任何事物。 影随衣动,墨浅手中的银针直直向不远处的暗影射过去,那方黑影立即反应过来,侧身避过。 “噌,噌,噌!” 三枚银针悉数没入树干,淡蓝色的针身上的光在月色下清晰可见。 “美人一手针法出神入化,在下着实佩服啊!” 树干阴影处传来一道爽朗的赞声,令墨浅蹙了眉头,他今日仍然穿着男装,他却认出她女儿身份,是旧敌亦或是新仇? 袖子里又有几根针滑落到手上,墨浅敛眉审视,冷声道:“从花月楼就跟着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啧啧啧,”对方啧啧两声,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惋惜道:“我虽说也欣赏穿着男装的美人,可若是刨根究底的美人,想必也没哪个男人喜欢吧?” 墨浅额际青筋动了动,感情这人拿她耍着玩呢! 也不和他废话,飞身跳到他所在的树枝梢头,银针根根发散,能成功避开银针的男子自然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只是他躲过了银针,自然躲不过墨浅的拳脚功夫,两人你来我往的过程中从树枝梢头,打斗到地面,劲风带起的细沙夹着树叶飞扬,两人的功夫个不相让,能在古代遇到和她拳脚功夫相当的人并不多,墨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男女之间,体力差距明显,不过是短短几十招功夫的时间,墨浅已经将那人的功力摸了清楚,他内功深厚,不是她这种只学了寥寥时日能比的,但若论毒术针术,那人对她怕也是望尘莫及,是以在她弹出手镯里的烟粉时,那人连连被逼退了好几步。 墨浅得了空隙,轻轻的喘着气,没有用轻功,光凭她的搏斗术时对付不了眼前这人的,但是她手镯里还有不少毒药,还有些细如牛毛的银针,那可不比她手里用的银针,手镯经过改善,威力早已比往日增加了不止一倍。 用来对付向慕容煜和苏时越那样的高手自然是不行,可对付眼前的人她还是有几分的把握。 那人以宽袖当面,待退到安全地带才拿下袖子,他的容颜便在月色下显露出来,五官虽不精致,却有一种张扬之感,穿着一身华贵的蓝服,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作态,可墨浅所认识的公子哥里的,可没有这副长相的人。 萧韶在她面前露了容貌,也不甚在意,总归他武林大家萧家长子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他不知从那个地方顺出一柄桃花折扇,悠然扇着扇子道:“原来不仅是美人,还是位用毒的美人,啧啧啧,原来是和妖玉那丫头一模一样的蛇蝎美人。” 妖玉…… 墨浅一怔,妖玉是慕容煜的手下,那么此人既然知道妖玉和慕容煜的关系必不一般。 一想到前些日子两个人之间避而不谈的事情,此时又像是落地春生的种子一样,在心头疯狂的滋长起来,长成了她心头的大疙瘩,墨浅手触碰着镯子,“你是慕容煜派来的?” 难道是为了她才拿到手的解咒之法? 她不明白什么人呀和幽冥司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他拿这解咒之法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可是既然她和苏时越相约在先,自然是要保全这本竹简,更何况她对于这本竹简还有其他打算…… 必不能轻易让出去! 墨浅的盘算,萧韶哪里知晓,他不过趁着被慕容煜压榨剩余劳动力之前赶紧先去花楼找找乐子,正好听说京城里新开了一家花月楼甚是不错,这才来到这家楼盘,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发现楼中有人神秘的离开,本着满足自家好奇心的心思,他才跟踪墨浅至此,哪里知道这女人一来便是杀招。 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皇城权贵风云是非的聚集所,寻常江湖人士,谁往这里靠啊?不试探试探她的底子,也是枉费了他在罗网组织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不是? 摇着扇子,萧韶上下打量着眼前身穿男装的女人,惊讶道:“你竟然认识慕容煜?” 他指的这个慕容煜自然不是庆元国的战神加王爷的慕容煜,而是罗网组织领袖人物的慕容煜,又知道妖玉,又知道慕容煜,在他看来,这位蛇蝎美人可一般啊,他对这美人也起了好奇的心思。 男子诧异的声调,自然引起墨浅的怀疑,最近这是怎么了?慕容煜的手下一个又一个的找上门来,难道不是冲着花氏一族的解咒之法吗? 墨浅冷笑,“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回去告诉慕容煜,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派过来,我墨浅手里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走的。” 这回该轮到萧韶愣神了,什么叫阿猫阿狗,他忙道:“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慕容煜派来了。” 又见墨浅面无表情的冷气,萧韶顿了顿摇扇的动作,“其实老实告诉你吧,我是慕容煜的仇人,此番第一次进京来就是为了找他报仇来了。” 墨浅动了动嘴角,萧韶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说辞动容,接着道:“我早就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了,只是你也看见了,我的实力比他低了不止一个档次,想要打败他也实在不可能,若是姑娘不弃,在下愿意站到姑娘的阵营里,帮助姑娘一起对付慕容煜,怎么样?” 他说的真是分外真诚,要想到慕容煜这人孤心寡欲这么多年,可从里没人什么女人可以进的过他的身,更别说有什么女人能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可见慕容对这个女人不一般呐,而且听她的语气妖玉似乎来找过她,再联想到妖玉最近受罚受得蹊跷,聪明若萧韶立马就能相通其中关节,对墨浅也开始分外上心,笑嘻嘻道:“浅美人是不知道,慕容煜这人着实可恶,他欺我善良无知,几番要挟我出去坑蒙拐骗,为他办事,我若不依,他便会使出各种手段来罚我?” 不让他偷酒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还有啊,此人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常年以折磨人为乐,我在他手下,可没少受过苦,如今有幸遇到姑娘,还请姑娘我萧韶做主啊……”后面的也不是假话,慕容煜常年以口头折磨他为乐…… 墨浅挑动的青筋继续抽搐,这名叫萧韶的男人,变脸变得不是一般的快……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吗?连他一番漏洞百出的鬼话也信? 不过……对他同慕容煜相识一事却是可信。 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镯,墨浅的冷色渐渐转为怜悯,“原来你在慕容煜那里受了这么多的苦啊?我也知道他这人为人阴谋算计得厉害,却不知他还有如此狠辣的一面呢?” “姑娘,你是不了解他,”萧韶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欢喜,正要上前两步同墨浅细数慕容煜的‘狠辣’,却迫于墨浅毒术,只是稍稍近了一点点的距离,痛心道:“最近妖玉丫……”意识到自己的称谓不对,萧韶立即改口道:“最近妖玉护法不是就因为犯了一点点小错误吗?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被慕容煜仍进了炼狱堂!竖着进去的一个大活人,出来的时候就横躺着了。” “炼狱堂?”没有注意到妖玉的动态,墨浅倒是注意到了一个新的名词。 “是啊,炼狱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萧韶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妖玉那丫……护法,跟着慕容煜至少也有七八个年头了,如今只是因为一点点错误,就被……” “罗网组织的炼狱堂?”再次打断他的话,墨浅探究似的看着萧韶,眼睛里似乎还有些其他的复杂神色。 得墨浅的再次出声重复,萧韶说话的声音断了,他终于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出了多么重要的事情,江湖中人大多知道他是武林萧家的后人,却不知道他同罗网组织有什么关联,怎么就一时心直口快的暴露了呢? 第七十二章 和慕容煜开始谈交易 “罗网组织的炼狱堂。”墨浅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原来江湖中同幽冥司齐名的黑手组织的头领竟然是慕容煜。” 萧韶原本吃惊自己的说漏了话的同时,也从墨浅的话音里得出一个讯息,他惊道:“你原来不知道慕容煜和罗网组织的关系?” “是啊……”墨浅轻笑,“倒还多谢萧家大少为墨浅指点迷津了。” 自称萧韶,她想起来了,那个江湖大家的公子哥,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难怪穿着如此华贵,难怪言语间颇为轻浮。 萧家虽说是武林世家,同样也侵占着庆元一小半商脉组织,若说云隐经营的事庆元的大半经济命脉,那么萧家也绝对算得上是商界里抖一抖,全国经济也会受影响很大的商业大巨头了。 而此时这位商业大巨头的少东家已经愣得想掐断自己的舌头了,他们萧家在江湖上的道义来说同罗网组织和幽冥司都是成对立的门派,若是让世人知道了萧家大少,原来和罗网组织头领关系密切,那还了得? 萧韶哂笑着挽回刚才的话,“浅美人也知道,我同那慕容煜苦大仇深的……” “你不用解释了,”墨浅淡笑,“萧家大少和煜王爷的关系岂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墨浅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不会向外界泄露了风声。” “真的?”萧韶狐疑,像墨浅这类的蛇蝎美人,能有什么可信度? “真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果然,还是有条件的是,萧家大少这回是前脚在慕容煜那里栽了跟头,后脚又忙不迭的在墨浅手里栽了跟头,他那个心里的苦啊,到底应该和谁去诉? “什么条件?”悲叹归悲叹,条件还是要理清楚。 “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墨浅徐徐善诱。 “不用了,你就这样说吧,周围又没有别人。”自从在妖玉那里吃过亏之后,萧家大少对于使毒使药的美人,一向是敬而远之,在加上墨浅的笑容,无端让他心头凉飕飕的。 他不过来,墨浅也不强求,手里的银针飞身而出,径自在身侧的树干上刻出几个字。 萧韶盯着这几个字,原本哀怨的神色忽然就了然的笑了笑。 从花月楼回来已经过了三日,墨浅也算是过了三日的安稳日子,将抄好的竹简拓本翻译过一遍之后,内容已经牢记于心,顺手将拓本烧毁,任江湖中幽冥司和罗网组织争相拿到的竹简随意摆放在桌案上。 她也趁着这三天的空闲时间,将自己的银针术练到极致,自从跟在药老身旁学习药术,她独独青睐于药老的针灸之术,现今对于人身体的穴位已经是了如指掌,而她也贯然使用银针,虽然手镯里也有银针却不及手上的使得好,她修炼的轻功已有小成,内力融进了银针里威力也会增加不少,这对于寻常的江湖中人的修炼速度已经算是神速,可她仍觉不够,比起那些真正的古代高手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 “簌簌!” 两根银针穿透两片被风飘落的绿叶,将绿叶定进了粗壮的树干里,墨浅上前去取出银针,掌心中被穿透的两片树叶原本极小的孔周围映着一圈黑色的灼烧痕迹——那是被毒灼烧出来的。 食指与中指夹着其中一片树叶,墨浅顺手将手中的带孔树叶向另一片飘落的树叶射去,黑空的树叶在碰到那片嫩绿的落叶时仿佛只是轻轻的碰撞上了,再似无力般的同那片嫩叶一起飘落。 对于她来说,常年的射击联系已经让她对于移动物体有了很高的敏锐感知程度,瞄准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但是若是将攻击的东西换成树叶,她却始终也无法如银针般掌握得好。 银针在她的手中,锐利似尖刀一般,可是树叶太过轻柔,用来做攻击的东西,没有硬度,没有力度,也不知道苏时越是如何能将这样一片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东西用做的武器。 那夜的四片树叶明明也只是很普通的树叶,可是落在他的手里却比刀锋更为锋利,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功修为,但看苏时越的身形和声音,约莫着他的年龄也不过在二十出头的模样,怎么会修炼到这种程度…… 算了,不想这么多。 墨浅放下为了练功方便而挽起的袖子,就着院子里的茶水洗了个手,月儿立即端了盆水出来,老鹰护小鸡般的拦在墨浅正欲去拿茶壶的手面前,嘟囔着:“小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拿茶水来洗手,奴婢们烧茶水很辛苦的。” “好好好,我用盆里的水洗总成了吧。”墨浅无奈,她这不是为图方便吗?那壶茶水她都没怎么喝,总不至于拿来浪费吧! 不过还是依着月儿的意思来,不然她又该没完没了的唠叨,一边洗手,墨浅从月儿那里接过皂角,问道:“最近府里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大事儿倒是没有,”月儿转着眼珠儿,回忆道:“自从老爷最近病好了之后,老夫人的病又开始严重了,夫人闭关之余原本想去伺候着老夫人,却被老夫人一顿臭骂出来,铁定是因为环儿搞出来的巫蛊之术连带对夫人也不待见了。” 墨浅默默的听着,墨瀚文的身体逐渐好了,老夫人的好日子怕是也该到了尽头,冯氏一心想着将墨婉儿嫁入三皇子府,万不能在这个关节出了问题,但现在她已经不能在服侍老夫人,想必要保全老夫人也是难了,墨浅挑眉道:“墨婉儿和三皇子那边呢?” “小姐是不知道,最近三皇子来咱们丞相府来得可频繁了。听二小姐院子里的丫头说,三皇子已经好几次向皇上请旨与二小姐完婚,”说道三皇子,月儿也忍不住为自家小姐不平,“外面谁不知道三皇子和大小姐是因为二小姐才毁的婚?这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也不知道二小姐在这个关头急什么急?” “她们当然是要着急了……”墨浅甩了甩手上的水,又从月儿那里拿过帕子擦了擦手。 至于她刚才没说完的话,墨浅也不打算接着往下说了,月儿的性子不够沉稳,说话也总每个规矩,但好在还算维护她这个主子,不然这种性格的丫头,墨浅自是不会再用,可是兜兜转转到古代这么久,也就只有这个丫头能在她身边说这么多话,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因为方才练功,额际已经渗出不少汗渍,墨浅看看外面的天色,约莫着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吩咐月儿替她准备沐浴,不然依照她的个性,铁定还要问上两句墨婉儿给什么会着急嫁进皇子府。 练功的疲乏全在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中释解,月儿替她在衣柜面前挑着衣服,墨浅直接道:“给我拿件颜色深些,轻巧些的女装过来。” 总归她今晚出去是见的人,又用不着隐瞒身份。 泡完澡之后,月儿的衣服已然准备妥当,但墨浅一看到这套深紫色的衣裙时,仍然按捺不住头疼,以至于她穿着这件衣服到达目的地时,这种头疼之感爆发到极致。 月儿那丫头还真是一心向着慕容煜,连带给她准备的衣服色系都像是模仿着他的喜好,现在看到慕容煜身上暗紫色的华服时,她是真的想立即把自己身上这款看似和他很像情侣装的衣裳给扒了。 强忍住内心的的冲动,墨浅看着不远处凉亭的颀长的背影,微弱的灯笼光映在他的身边显出一道带着光晕的轮廓出来,而她此时正极其别扭的踱步过去。 听到脚步声,慕容煜转身过头,光晕便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扭转,似乎他的一贯清冷的眉目也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柔和起来,看到墨浅越走越近,慕容煜的视线最终落在她这身衣裙上,往日她从来没再他面前穿过深紫色的衣裙,现今的这套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添置的纱裙。 深紫色更衬得她的皮肤白皙似雪,而且紫色是象征着尊贵的颜色,墨浅穿出这身衣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得体的剪裁更突出她玲珑的身段,若说清晰淡雅的颜色显得她气度高雅不凡,那么深紫的颜色更能让她展现出一种绝色风华。 来人越走越近,慕容煜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渐渐收回到凉亭内的桌案上,那里早已摆放好一套酒具。 他将壶中美酒导倒入两个酒杯,道:“你这身衣裳倒是不错,是在哪家店里做的?” 得他赞言,墨浅再次打量了他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若是听到慕容煜这么说月儿那脑残粉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吧,她牵动着嘴角在他面前落了座,回道:“你这身衣裳也不错,你又是在哪家做的?” 这两句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墨浅不想回答,慕容煜自然没有兴趣回答,他端起一杯酒递到墨浅面前,微微笑道:“萧韶那人一向以狡猾嘴叼为胜,也不知这次怎么就栽在你的手里?” 想起前几日耷拉着脸回来的萧韶,一进到他的房门里就是一句,“慕容煜,你老实交代,花月楼里的浅美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脾气都臭到一起去了?” 然则他当时只是躺在榻上研究着一本兵法,对于他的控诉实在抽不出太多的心思,“她把你怎么了?” 萧韶喜欢逛花楼,而且依照楼中的消息,花月楼必是首选之地,所以遇见墨浅也不足为奇,是以慕容煜才有此一语,毕竟依照墨浅的性子,在萧韶的手里也吃不了亏去。 “你还好意思说,”迫不及待的抽走他手里的书,萧家大少脸色不太好看,“那浅美人太厉害了,我不过就再她面前多说了几句话,竟然就将自己和你罗网组织的关系给套了进去。” 出手在萧韶手里将书夺回来,慕容煜头也不抬道:“那是你蠢,还要搭上罗网。” 书被他夺走,萧韶也不生气,反而是脸更凑近了他一些,笑嘻嘻道:“不过,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原来慕容煜也会对女人感兴趣的……” 对她感兴趣吗?慕容煜连自己都不知道,很多事情既然想不明白,他也无需花过多的心力去思考,顺其自然吧! “萧家大少喜欢说话,言多必失的道理,煜王爷深处朝局中心不会不懂吧?”浅浅的啄了两口,是她昔日喝过的红尘醉,对于好酒她的记忆力自然牢固,想起上次被慕容煜骗着千两银子的酒,她索性多喝了两口。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怪调,慕容煜也不恼,自从回京之后,他可不算是身处朝局中心吗? 不,应该说是他的心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朝局中心。 慕容煜浅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记得你曾同苏时越有过十日之约,现在这个关头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好,明人不说暗话,”墨浅也不想再同他绕圈子,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慕容煜微微扬眉,洗耳恭听她的下文。 “我知道现在我的处境已经全部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墨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是我现在又多了一个筹码。” “哦?”扬起的眉舒展开来,慕容煜对于她的话不可置否,“说来听听。” “恐咒的解咒之法。”她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放在桌上,静夜里竹制和石桌碰撞出的响声格外明亮。 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解咒之法。” 游移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竹简,慕容煜眼中的惊异放大了不少,但他并未出手去碰这本想了许久的东西,这么多年都熬了过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他回望着墨浅的眼光,忽然蹦出点点笑意来,“这么轻易的就将最后的底牌拿出来,可不像是你的作风。难不成这解咒之法还有什么秘密只有你一个人能解决不成?” 第七十三章 幽冥司之往年的旧事 好敏锐的洞察力! 墨浅也同样回以一笑,手抚上竹简往他的方向推开,“不错,这竹简在整座大陆上也只有我才看得懂。” 说着话的时候,她凝视着慕容煜漆黑无底的眼睛,这话确是说得有些过头,且不说出了她以外就当今的穿越者还有一个解意,但是她仍然在赌,就赌慕容煜和苏时越等人没有接触到过其他的穿越人,如果这一局她能够赌赢,或许今后的江湖上会有不一样的变局。 也唯有这一赌局她才能够将自己彻底的打碎、再重生。 推开的竹简上面的字迹铺陈在两人面前,慕容煜淡定自若的眼色不着边际移向竹简,上面的字迹刻得张扬,宛如孩子手中的涂鸦,虽说曾经做好过准备迎接一份看不懂的解咒之法,但现在东西真正出现在面前,慕容煜也忍不住暗暗惊讶,他自诩接触过整座大陆的所有字迹,可是面前这种弯弯扭扭的连笔符号,他确实从未见过,可以这么说,在这片大陆上就没有这种东西。 墨浅没有道理拿假的解咒之法骗他,而且看竹简的印刻程度,内里的刻痕角落已经沾上了不少细灰,还有些比划上的墨迹已经消退殆尽,再者,所有幽冥司的东西,必定会属上幽冥司的暗记,他凝视一眼竹简右下角处的六角的圆形印记,笑道:“你没将竹简拿给苏时越,反倒先找上了我,是想拿它跟我谈条件?” “不……”墨浅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我是要同时和你们两个人谈条件,不过……”她话音一转,巧笑着说:“因为我跟你关系好,所以想给你打个折,这才先找上的你。” “真是难得,”慕容煜见她杯中无酒,又替她满上一杯,“虽然我曾说过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但是这本解咒之法我却是在很久以前就想拿到,而且苏时越也想拿到,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想要得到它吗?” “苏时越是因为身中恐咒才想要拿到竹简,而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竹简难道不是想用来威胁他?”这点墨浅还有有考虑过的,慕容煜与苏时越两人的关系不浅,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这也正是她疑惑的地方,慕容煜不是从十几岁开始就上战场了吗?怎么会还有闲心来培植江湖势力,还和幽冥司挂上了勾? 所有的疑虑在看到慕容煜忽然撩起袖子后得到解释,因为他的左臂上赫然是与苏时越的手臂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繁复的花纹式样——恐咒! 墨浅的眼睛霎时放大,怔惊的盯着那道花纹,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道:“这是……恐咒?” 一个常年在军队里的王爷怎么可能会中幽冥司的恐咒——那种只能由幽冥司司主亲自种在他们最得力手下的恐咒。 “不错,这就是幽冥司的恐咒,你因该从苏时越那里看到过了吧!”慕容煜仿佛无所谓的放下袖子,深邃的眉眼划过一丝厉色,“这是一种下再全身骨髓里的咒术,中咒的人一旦失去司主的解药,便会在咒发之时骨裂而亡。即便每个月有幽冥司里缓解的丹药,但是那种丹药食用过多也会导致人体对药物产生依赖性,下一次食用的剂量必须加倍,否则身体的疼痛便会加倍。” 恐咒的事,墨浅只从苏时越那里知道一丁点儿,并不是特别清楚,现在光听慕容煜的一番解释更觉得心惊,幽冥司的老司主在几年前已经死了,那他身上的恐咒存在了也至少有好几年了,每次咒发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痛觉或许她连想都不敢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手上的咒印不是作假,可墨浅也有疑问:“你不是边疆的战场了吗?怎么会到幽冥司的?”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才到边疆那时我预备混进敌军军营……”慕容煜淡淡辍着酒,眼前的漆黑仿佛再次将他拉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那时候他才十岁出头,隐瞒了皇子的身份,跟着一群与他年龄相同的孩子们被抓进军营,因为个子小,被分配到火膳房。 年仅十岁的他时常跑去主帅的帐篷边去偷听,偷听敌军的情况,偷听我君的应对战况,敌强我弱,他才想出了混进敌军内部,火烧敌军粮草的主意,身在火膳房,自是知道粮草对于行军打仗的重要性。 所以在一次两军交战中,庆元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他就跟在一群俘虏中被带入了敌军的军营。 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他在皇宫里的时候也曾有师傅教导过他拳脚功夫,挣脱绳索逃离关押俘虏的帐篷不在话下,可是就当他来到敌军粮草的帐篷时,意外发生了…… 十几年来,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个人是以怎样的手段杀死敌军的副元帅! 那一夜里,敌军的粮草是着火了,死了很多的人,火光和他刀下的血光交错在他眼前,那人伸出的手里皆是一抹温热的血,他害怕,从来没有见过杀人如麻场景的他嫌恶的打开那人的手,蹲在一旁干呕不停。 那人拧眉的神色令他恐怖不已,他瑟缩的后退着,但在一群黑衣杀手的包围下最终无路可逃。 后来还是另外一个人给他递来了一张洁白的手帕,那人约莫和他差不多的年岁,却有一身与月齐辉的风华,但前提是不将他带到那人脚下的话。 那一夜,他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不知道他是被那个恶心的人带到了那里,也不知道后来竟然有无数的人拿着兵刃来杀他,他只是麻木的防卫,一刀一刀的刺进那些要杀他人的体内。 血,满地都是腥红的鲜血,被风干的褐色的泥血,一层又一层凝固了的黑血…… 那样几近全黑的血同他此时眼睛里的黑色几乎深邃得一模一样。 墨浅手仍停在杯子上,慕容煜在谈起这一段过去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她无法体会到他当时的绝望,不过同样历经过杀手训练的她,很能理解那种踩在众人身上脱颖而出的心酸苦辣。 她敛气凝神道:“后来呢?” “后来?”慕容煜时嘲讽一般勾起冷笑,“后来在那人的训练的修罗场里,我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人,说来也真是讽刺,来迎接我出猎场的那一天,那人竟然赐给了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叫‘冥罗’的鬼魂的名字。” 冥罗——来自地狱修罗场的鬼魂,墨浅统揽过不少江湖秘史,对于幽冥司中的冥罗也曾有过一丝的了解。 据说只要有幽冥司冥罗出马的任务,就没有失败的结果,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手段残忍、狠辣,而且出手皆是以一剑毙命,简直比地狱的恶鬼还有狠绝几分。 最近因为苏时越的关系,墨浅特地重新翻看了那一段关于幽冥司的记录,才有了新的发现,这位号称幽冥司第一位座的杀手,竟然和幽冥司中的另一名幽冥司中曾经鼎鼎有名的圣子苏时越号称幽冥双绝。 若说苏时越是风光霁月的神圣之子,那么冥罗绝对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魔修罗,两个人从穿着再到性情,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这也难怪慕容煜会和苏时越认识,他们曾经都是幽冥司的有名人物。 所以,慕容煜身中幽冥司特有的恐咒也就说得通了,他也想得到解咒之法也说的通了。 墨浅暗暗分析着,转而又接着问:“幽冥司中看管严密,你又身中咒法,那后来你是怎么从幽冥司里出来的?” “幽冥司中纵使看管再严密,可是我再司中浴血奋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慕容煜冷笑着反问,漆黑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中再也掩饰不了内里的冰冷,他捏紧了手中的杯盏,“光靠我一队人的力量自然是没有办法逃出来了,不过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找到了我?” “谁?”墨浅追问道,心中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的答案。 “当时幽冥司中的圣子——苏时越。”慕容煜冰冷的声线在寂夜里格外的明亮,这个名字曾经在他的生命中浸透着幽冥司中的第一任影子。 是他将他带到了那人面前,是他奉了那人的命令将他扔进了弥漫血腥的修罗场,也是他在他有想法准备叛出幽冥司的时候向他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那日他照常出了任务回来,浑身的黑衣上全是黏糊糊的血迹,他方才经历了一番颇为艰难的暗杀,虽然过程是难了些,结果还是一样的。 回到属于他休息的房间,苏时越正斜靠在他的房门边上,一身月白的袍子纤尘为染,明澈如许的眸子更像是世间最纯净的东西,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只怕是会以为他是不小心遗落在世下的谪仙,偏生他慕容煜就不这么认为。 就是这样一个如似谪仙的人物将他推到了那人面前,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血淋淋的手掌抚摸着他惨白的脸颊,也是这样一双干干净净的手将他拽入到无底深渊…… 他与他一向没什么好谈的,司中总有人将他们两人的名字对比齐称,但真相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身在幽冥司的人,身在那人座下的人,又有几双手能是干净的呢? 他烦闷的划下了手中利剑,剑尖指地,鲜红的血珠儿就顺着锋利的刃上落到地上,与石地碰撞的响声似与他说话的声音一样阴冷。 “让开。” 靠在门边那人的动作似乎非常散漫,青葱白玉般的手指轻叩在另一只手里,他看向房门边上的那台烛火,悠闲得似在赏玩着一副完美的画卷,“我知道你们在策划着什么,也知道你们策划的东西一定不会成功。” 心弦似乎在刹那振动,身为冥罗的他更握紧了手中利刃,剑身红光,以飞速指在他的喉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虽然从来没有和他动过手,但是身为杀手的直觉,越是将杀气隐匿于一定境界的人,他的功力修为就更是不可预测,和他动手,没有把握必胜,但是仍然要试一试,他们一行人的计划,已经计划了整整五年,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一刻,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功亏一篑呢! 似乎是知道冥罗的反应,苏时越的神色慵懒的停在他的剑上,青葱白玉指停止了扣动,而是轻轻的推开横在他喉咙上的剑,“如果我说,我愿意帮你呢?” 合作就在这一言一行中展开,慕容煜部署了五年的计划,再加上苏时越在幽冥司中多年的情况了解,这一战,虽然打得艰辛,但到底是胜了,由他和苏时越联手杀了那人,那个曾经用血手玷污过他人生的人——幽冥司的老司主。 听到这里,墨浅忍不住咋舌,几年前的幽冥司中老司主突然暴毙,司中圣子突然继位,承幽冥司司主之位,将幽冥司发展成和江湖中各个组织断联的黑暗暗杀组织。 原来其中竟然还包括了一场司中的叛乱,然而这些似乎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和晚秋手中解咒的竹简的关系似乎也不大,墨浅疑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想博取她的同情,好让她怪怪的交出解咒之法的译本?这可不向慕容煜的作风! 的确,慕容煜也没有这种想法,释然的品着这上好的红尘醉,没有理会墨浅的问话,接着刚才没说完的事道:“叛出了幽冥司,我手下的一队人马死伤惨重,就算侥幸随我逃出来了,也大多数没有撑过恐咒的第一次发作。” 恐咒的发作,她倒是听晚秋说过,花氏一族前任族长就是因为恐咒发作才死的,她自然也能了解这咒术到底有多害人……目光转移到慕容煜的衣袖上,墨浅蓦然心惊,按理说慕容煜已经从幽冥司里逃出来了这么多年,恐咒发作的次数恐怕也难以计数了,怎么他还能好好的站在众人面前? 第七十四章 和慕容煜交谈之附加条件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慕容煜挑眉问话,黝黑的眸子是一片深色,他风轻云淡般道:“那是因为我们后来发现了一种办法,只要将全身的筋骨移位,就可以暂时将恐咒压制到每年只发作三次。” 墨浅骇然,筋骨移位,这得需要巨大的内功底子,还需要有高于常人数倍的意志力。 恐咒是下在他们骨子里的咒术,其凶狠霸道岂是常人能够忍受,每个月只发作一次都能让人活活疼死,慕容煜找到的这套方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大抵是将那些发作的次数压缩至一年三次,其间所要承受的痛苦也会比一月一次强了不知多少倍。 慕容煜的定力已经强到了一种令人仰视的地步,她的面色渐渐僵硬,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莫过于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事。 她道:“那你和苏时越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是不好说,说是敌人他们曾经又联手杀了老司主,说是朋友,墨浅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慕容煜却不似她般纠结,墨浅这么个弯子不就是想套出他和苏时越对于解咒之法的态度吗? 上次在城郊之外,苏时越已经卖过他一个面子,如今幽冥司要拿到解咒之法,无论出于何种因素,花氏一族是留不下来了,所以他才会几番护住花月楼。 现在有了墨浅插手的这一出,他发现苏时越的兴趣似乎被她带走了,连带幽冥司一贯甘草除根的脾性也因为墨浅的插手而被释然了,慕容煜手指摩挲着杯沿,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道:“我们之间早已经没了关系。” 从幽冥司中改朝换代开始,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他不知道想苏时越那样的人物在灭掉幽冥司之后为什么会坐上司主的位置,也正如苏时越也不知道他在离开之后为什么又会培养起罗网组织一样。 他那日的出手杀掉十二杀手中剩余的是个杀手,一是卖给慕容煜人情,第二嘛,自然也是忌惮他手中的罗网组织。 几年前幽冥司中叛变,大伤了元气,慕容煜又抽走了楼中最尖锐的一支力量,以供自己培养罗网,待双方的势力稳定之后,幽冥司奈不得罗网,罗网也灭不了幽冥司,两相权宜之计,也算得上是维护了武林中势力的新平衡。 墨浅点了点头,这两人的关系她大概能理清一些,但是如今江湖局势盘根错节,她当然也有自己的盘算,怔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听完了一个很精彩的故事,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 回到原来的话题,这些事全是幽冥司里最大的秘密,慕容煜轻描淡写的对她说了,这又是意味着什么呢? 岂料慕容煜闻言一笑,“还记得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告诉过你,从过去到现在,我慕容煜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所以……”这是在向她解释了?墨浅暗暗疑惑,怎么总有种感觉慕容煜不是在按常理出牌的节奏呢? 原先还和她两个拽江湖阴谋,怎么转个眼的功夫,就和她玩起了煽情牌? 好啊!她墨浅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既然慕容煜要同她煽情,这个机会不好好用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墨浅悄然一笑,对上慕容煜并不打算替他解释的冷淡眉眼,道:“我们继续刚才的条件吧!既然煜王爷有事都直言相告了,我也不能藏着捏着不是?” 自顾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尘醉,墨浅笑道:“我的条件就是罗网组织护我和花月楼半年的时间,”打量着慕容煜并未有波动的视线,墨浅转眼又道:“不过看在我和煜王爷还有些交情的份上,要不煜王爷再多许我一个要求吧?” 墨浅的条件提得诡谲,什么叫护她和花月楼半年,想来也是因为她要做些什么,罗网要护一个人或是一个组织并非难事,慕容煜不甚在意,倒是对她后面的要求颇为感兴趣,“什么要求?” 说起这个要求,墨浅马上开始变成笑嘻嘻的模样,“最近运气不好,惹上了一个麻烦人物,想必凭着我们俩的交情,你也能顺手帮我解决一下吧?” “你是说北狄的克蒙太子?”慕容煜抬眸,语气确是异常的肯定。 “不愧是罗网组织的老大,什么事都看得通透。”墨浅笑着奉承,慕容煜没有替半年之期,想必是已经同意,她心头的疙瘩刚才也被慕容煜解开,现在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又回到以前的轻松模样。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慕容煜的肩膀,“怎么样,看小女子不过是一个若不经风的人物,还请罗网头领外加庆元朝的欲望战神就替小女子解决了这个麻烦了吧?” 不知为何,北狄的克蒙太子每次看到她身上,都又一种阴恻恻的冷意,她虽不怕他,但是花月楼之后的计划一拖再拖,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万万是不能错过的,和不顺着这个机会同慕容煜一并讨了过来. 难得墨浅对他的态度终于如常了,慕容煜偏头四村片刻后道迟疑:“那个克蒙太子……可不好办呢!” 这话不是假话,北狄的克蒙太子来到庆元这么久了,罗网组织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儿消息,若不是他曾在机缘巧合之下与他碰过面,怕是也难以察觉他的目的。 皇兄一向不喜太子,却迫于皇后氏族,立了慕容离为太子,心中自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再有皇后氏族虽然文官颇多,独独没有兵权,思来想去也只有和北狄达成联盟,只是克蒙素来狡邪,罗网查了一个月却仍无所获,这也令他百思不解,克蒙的背后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势力联手不成? 墨浅心中盘算不如慕容煜般多,手中的杯子飞快的碰上慕容煜的杯沿,“不好办也得办,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煜王爷无所不能,维护一个小女子的安全还是有九分把握的吧。” 前提是她不闹的话! 墨浅将杯中的酒喝完,倒立过来,一丁点儿都不剩,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得意,“酒我喝完了,酒等着煜王爷的行动了啊!” 也不等慕容煜再说话,她便自顾打了个呵欠,倦意道:“天色也不早了,煜王爷还是早些回府吧,总呆在这亭子里,也冷得很。” 说着话,墨浅放了杯子卷起桌台上的竹简,就要出凉亭,慕容煜在她身后低声道:“苏时越此人看似亲近待人,实则谋略算计并不比我差多少,你要小心他。” “知道了。”头也不会的往外走,墨浅伸了之只手冲他挥了挥,“你也早些回去吧。” 深紫色的窈窕身形渐渐没入在夜色之中,慕容煜心头恍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开始蔓延,不过只一刹,便被很好收敛起来。 桌台上的烛台微动,黑玉立在他的身边,寒冷如冰的面色在面对主上的时候泛出微微柔光,她将一件暗紫色的袍子搭在慕容煜的肩头,冷声禀告:“妖玉和萧少已经准备行动了。” “嗯。”拢了拢肩头的袍子,慕容煜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他有内功护体,从来不会畏惧夜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需要多加一件衣裳,他的眼神弥留在墨浅离开的小道黑暗尽头,刚才本来想送她回去的…… “咳咳……”感受到喉咙里的一阵腥甜,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 黑玉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给他递上一枚火红色的丹药,道:“主上的咒术刚刚才发作,是在不宜长期在外面吹风。” “嗯,走吧!” 丹药服下后,慕容煜也止了咳嗽,率先离了这座凉亭,黑玉亦抬步跟上。 凉亭里桌案上的那盏残灯在夜风中晃晃荡荡,终于被吹灭了,那壶孤酒也在漆黑的夜里,对望着两只并列的酒杯。 杯中酒,微凉。 得了慕容煜的默许,那一关算是过了,她既然答应会给他解咒之法,竹简再留在他那里也没什么用处,墨浅将卷好的竹简拿在手里把玩。 今天已经是和苏时越约定的十日之期,她虽然说过会来找她,但她哪能就这样呆在丞相府,换过男装便去了花月楼,白日花月楼的生意不似晚上般热闹,略微冷清的地盘正好随了她的心意。 忽然,窗台上有一声响动,墨浅转眼,是一颗石子。 顺着石子射来的方向追出窗外却又见什么都没有,目光游移之时,她的手上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墨浅迅速转身,不远处一抹灰黑的身形立即隐匿在青砖瓦砾之间,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她运起轻功追了出去。 那人也立即脚尖几点,如箭般往城外逃。 墨浅跟着他出了城,城郊之外山林郁郁葱葱,而在这片葱郁的树林内,有一面如同明镜般的湖面,倒映出蓝天碧水,而有一人身处其间,白衣罩身,白玉罩面,如墨的发丝随着清风摇曳,修长的几根手指放在白玉的洞箫上,弹触般波动,只是这出来的音符却像孩童牙牙学语般断断续续。 没先到她上次谈到关于吹箫的话题,这位幽冥司主还真放在了心上。 听着这样不成调的音符,墨浅忍俊不禁,刚才追人的恼怒也没了,“苏司主真是好兴致呀,这山林环绕湖面,青衫绿水的,还真是个适合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墨浅的声音毫不避讳,从树上飞身到湖面边,湖边有块相对平缓的大石面,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器皿,墨浅暗暗惊叹,不愧是幽冥司里出来的,连着待客接人的规矩都是一模一样。 苏时越见到来人,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洞箫,同样在石面前的器皿边盘腿而坐,可是苦了墨浅,在石面盘腿坐下,好吧,她忍了。 自己动手的到了两杯酒水,墨浅迫不及待的往嘴边送,追人追了这么久,可要渴死她了,只是温热的水灌进喉咙,没有预想的灼刺感,反倒是像和煦春风滋养大地一眼的温润,她忍不住将一杯水咕噜噜的喝了个干净。 完事儿之后还想再和一杯,伸出去的手看见苏时越的面具,又赶紧收了回来,她尴尬一笑,“我以为司主准备的是酒水,没想到是茶呀,这茶可真好喝……” 苏时越没有理会她的尴尬,反而是看见她刚才伸出的手上一团红色,“你受伤了?” “刚才被东西砸了一下,”墨浅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确是已经红了一片,不甚在意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儿。” 就她这模样,还皮糙肉厚,墨浅只是把惯用敷衍的话搬出来了而已,哪知苏时越倒像是煞有其事一般沉了声线道:“阿远,出来。” 就近的树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声,他们面前的石面旁忽然出现了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白白净净的,只是一双手上全是褐色的泥巴和树叶残渍。 是刚才她看见的那抹灰黑的影子,墨浅看见他的衣服足以判定。 只是他的功夫,到感觉不像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便能练就的功力,那位名叫阿远的小少年瞥着嘴角,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苏时越的眼睛,声音喏喏的就像是才包好的糯米团子。 “阿远不是故意的。” “我还没说你,你倒是承认得快啊?”苏时越带着面具,墨浅看不懂他的神色,语气间已然不复刚才的沉声,他轻淡问道:“我从前说过什么,做了错事,应该怎么补救?” 阿远看了一眼苏时越,又看了一眼墨浅,最后还是垂了头,眼圈红红的望着墨浅,“姐姐不要生气,阿远刚才只是和姐姐闹着玩,以来以为姐姐可以躲开的……” 感情被人砸了是她武功差的缘故,墨浅脸色僵了僵,也不能同一个孩子计较,“没关系,怪我学艺不精,怨不得你。” 被人原谅了,阿远又抬眸望着苏时越,水灵灵的眼睛里包含着许多想说的话。 苏时越这才道:“去玩吧!” ‘簌’的一声,那抹灰黑的身形消失在两人面前。 第七十五章 和苏时越相约的半年之期 苏时越侧身来看她,似乎在回顾着她刚才话,笑着解释道:“阿远这个孩子从小受了点意外,都差不多十一岁了,心智却想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你不要同他计较。” “没有,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墨浅这是真心道,这孩子不过十岁的年纪却能有常人几十年都练习不来的内力,其间历经过什么,她无从知晓,只是知道若要得到些什么东西,势必需要另一些东西来交换,这才是命运。 “听到了没有,”苏时越朝着不远处的茂密树林道:“墨姐姐夸你可爱呢!” 他一言话毕之后,那处树林无风却又自己唰唰作响,苏时越笑着和她解释:“阿远很喜欢你。” 墨浅笑着点了点头,复而拿起杯盏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话题切入也够久的了,接下来,该是重头戏。 她往怀里掏了掏,苏时越道:“墨姑娘不用再拿竹简给我看了。” 心下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是竹简,不过她在下一瞬便明白过来,在幽冥司前任司主身边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见过这个东西?她了然般收回了手,“苏司主真是明白人。” “倒不是很明白,那竹简里的内容我不曾看过,但想必能让慕容煜和姑娘谈条件,竹简里多半也是有什么只有姑娘才能看得懂的玄妙之处,即便现在我看了竹简,多半也是没有任何用处,又何苦老老费这份心力。” 说这话的时候苏时越甚是悠闲,舒雅闲适的容颜在青衫碧水间尽显从容,那份淡然卓识的气度,不知道又该令多少人心悦诚服,此生能让墨浅欣赏的人并不多,苏时越便算其中一个。 和聪明人打交道自然是爽快,苏时越既然知道她昨日和慕容煜会过面,想必也能猜的出来她的目的,她索性也就不再绕圈子,直言道:“昨夜我与慕容煜定下了一个半年之约,不若也与苏司主定一个半年之约,如何?” “半年之约?”苏时越挑眉。 “是,半年之约。”墨浅接过他的话道:“在这半年里,苏司主只要在江湖上护住我和花月楼不受江湖同盟欺辱便好,对于幽冥司司主来说,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墨浅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也思量过不少事,以解咒之法来威胁两位,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她如今手中的势力只有花月楼这一块地盘,要想在这强者为尊的古代不受束缚的生活下去,必须还要更多的力量作为保障,这份计划一旦开始盘算,便不容许它在半路更改。 就算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未尝不可。 苏时越手间转动着杯底,眉目间渐渐浮出丝丝懒散的味道来,语气不似眉间懒散一般道:“你要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 墨浅的目的并不难猜,她已经向慕容煜许了半年之约,罗网组织会护她,慕容煜王爷的身份自然也会护着她,朝廷和江湖中两大保证已经有了,若是现在再加上幽冥司的维护,江湖中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她的麻烦,要这么大的全权保障,再加上她手中捏着的花月楼,不想猜出她的目的都不可能。 是以墨浅也不再避讳这个问题,肯定答:“是。” 不仅是也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江湖组织,她自己也需要一个提升的过程。 苏时越舒缓一笑,继续品着香茗,淡淡道:“其实你拿到了解咒之法,大可以让幽冥司或者罗网护你一生一世也是可以的。” 是,她若是谈吐想逸,大可以让罗网或者幽冥司给她一处江湖的落脚点,但是那样的话,势必会处在两方势力之间,若是他们之后再生什么嫌隙,她墨浅可就不好自处了。 再者,定半年之期也算是她给自己定的一个期限,一个容她修炼的期限。 她自身的资质只有自己知道,虽然有现代的搏击术防身,可是比起古代这些内功心法和轻功来说,近距离的搏击术的使用着实有限,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突破自我,只有寻一处僻静之所修炼,如今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药毒二老出去游玩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来看看她的学习成果了,她也正好得此机会,好好历练。 她目光沉静,淡然笑道:“威胁别人的来的东西,始终都是别人的东西,苏司主是玲珑心思,应该能够想到墨浅的打算。” 林间,树间,风间,茶香间。 苏时越忽而笑了开来,温润的眉目好似看破天际的白云舒倦,也看破了墨浅心中的点点思忖,他道:“既然慕容煜都答应你了,我应下你又何妨,而且墨姑娘是时越的朋友,我自然是要护着墨姑娘了。” “那我就先行谢过苏司主的维护了。”墨浅举杯相对,“以茶代酒,敬苏司主一杯。” 苏时越亦然举杯,碰上墨浅的茶杯时发出的清脆响声,竟似乎比山林间小鸟的鸣啼更为清脆。 君子之交的协议,淡然若水,只凭一杯茶水达成的盟约自然可以爽约,所以墨浅是在赌,和自己赌,和苏时越赌,也是在和命运赌,如果输了,她认栽;如过是赢了的话,那么江湖和朝局上又将会掀起一场属于她墨浅的风波。 既然两边的盟约已经说好,墨浅当即折回了花月楼写好两份竹简里解咒之法的翻译本,却不急着交给两人,只是命晚秋过些日子再分别送往幽冥司和煜王府。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以及月儿急迫的声音,“公主,我是月儿,出大事了。” 晚秋赶紧开门让月儿进来,她微红的小脸因为跑得太快而缺氧,连气都没来及喘过来,拉着墨浅的手急急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蒋太妃去了。” 蒋太妃,墨浅多花了一点儿时间来理清丝丝关系。 她是蒋国公的同胞妹妹,生前受先帝百般宠爱,先帝死后,在皇家的宗祠里剃度做了尼姑,待先帝之心,朝臣见证,也是成了一番楷模。 墨浅自穿越来只知道自己颇受蒋国公的喜欢,可是对于蒋家一大家族却并未有过接触,据说蒋国公率领着长期镇守藩外,若无陛下召旨,绝不敢私自进京,蒋国公如今年事已高,朝中诸位皇子夺位的趋势已成,想必庆元帝也有意让蒋家回朝了吧,这蒋太妃的死正好是个契机。 见着墨浅磨磨蹭蹭的模样,月儿更急了,扯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边走之际还不忘墨浅嘱咐的称呼:“公子还真是淡然,如今老爷已经快把府邸翻了也没见着小姐的踪影,太妃逝世,小姐作为她老人家在京城里唯一的血亲,还不赶快去看看,老爷已经进宫去了,现在就等着小姐呢!” 被月儿匆匆拉着走,出了花月楼,后门的门口处赫赫停着的是丞相府的马车,墨浅正要训斥月儿怎么能把丞相府的马车叫过来,可是看见后门处并未有旁人这才舒缓了心思,月儿是个急躁性子,哪里想得到她这么多,现在是巴不得马上把她大打包塞进宫里,又怎会考虑其他。 算了,还是她这个小姐要多多筹划,看着丞相府的马车,墨浅一把回抓月儿的手,“那个……我衣服还没换呢!” 指了指她身上的男装,她眼珠子又上转看了看头上的男子发饰,这样进宫,又要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月儿这回倒是懂她的心思了,回头望了望自家小姐,她道:“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准备过小姐的衣裳,时间来不及了,小姐就在马车里将就着换装吧!” 墨浅无奈一叹,进了马车才发现,月儿的准备还真是一应俱全,匆匆换过衣裳之后,月儿又快手快脚的替她梳了发髻。 花月楼距离皇宫的行程又不远,一切完事儿之后,皇宫已经到了。 据说太妃逝世的时候,手里正抱着先帝的牌位,只怕是对先帝的爱意已经深入了骨髓,这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人也无不倾佩蒋太妃对先帝的情义,庆元帝对蒋太妃也颇为敬重,将她的尸身迁回了先帝在时太妃所居的应菊宫,宫墙内外长期无人搭理。 此时墨浅踏进这处宫苑,那些随处枝蔓的早菊已经开始打上了花苞,只是各色的笑菊苞在炎热的气候下被晒得奄奄一息,极似了大殿里躺在棺材里的人。 墨浅忽然感概颇多,曾几何时,这片应菊宫里大抵是热闹非凡的地方,只是如今物是旧物,人也已经是旧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踏着怎样复杂心思的步子迈进的大殿,看到那处棺材,血浓于水的亲情仿佛无数根丝线将她的心脏紧紧的缠绕起来,她在现代没有亲人,穿越到了古代,墨家上下对她也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但月儿她们都说墨家大小姐的母亲早逝,蒋家对于她这位嫡亲外孙女儿宝贝的紧。 可是蒋国公身居国家要职,蒋家也常年在外,至于一位蒋太妃常年在京,先帝在时,蒋太妃的性子也不似后来沉寂,对待幼时的墨浅也是百般呵护,后来她在宫中出了家,不理会红尘旧事,墨浅又是半途得来的身份,对于蒋家人向来都有排斥心理,所以也从来没有去看过这位嫡亲的姑奶奶,她如今逝世,作为旁观者的她来说,应该是无关痛痒的事,可是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难受得紧。 墨瀚文立于大殿棺材旁边,铁青着脸色看着她的接近,怒道:“你去哪儿了?” 太妃逝世,是宫中的大事,墨家是除蒋家外唯一能和太妃扯得上关系的氏族,所以皇帝一遭下旨让墨丞相带着墨浅进宫,可是翻遍府中上下也没能找到墨浅,墨瀚文自然生气,平白让京中众人看了这么大一个教女无方的笑话。 “老爷,别生气,浅儿大概是一时贪玩,这才来得晚了。”冯氏在一旁替墨瀚文轻抚着胸膛,软言细语甚是温柔。 墨浅原本还没注意到,此时看见冯氏,心里不舒服的感觉骤然放大,她出现在这里算是什么意思,冷声道:“我记得夫人不是在闭门思过吗?” “浅儿这是什么意思?”冯氏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是什么意思?”墨浅盯着她,怒火被她甚是无辜的模样彻底点燃,“这是蒋家的祠堂,你来做什么?” 她的母亲蒋氏出生行伍之家,虽没有半点行伍之气,但是身体也不似一般的较弱小姐,而且她待人一向是温厚有礼,进退有度,怎么会再剩下她之后就死的不明不白,冯氏的手段她也曾见识过,若说她没动过半点手脚,墨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此时她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站在蒋家的祠堂里,就好像是在墨浅的眼里插了根刺,墨浅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两次说话,一次比一次冷,现在是在宫里不比丞相府,墨浅的说法让她脸色发白,冯氏挽着墨瀚文的手,眼泪竟然不受控制般的下落,“浅儿,我知道你为什么恼我,可是我待你老爷是真心实意的,怪只怪蒋姐姐走得太早,无法与我一同服侍老爷,你怎么能把这个气洒在我身上呢?” 惺惺作态,在姑奶奶的棺材前,墨浅一句话也不想同她多说,这间接惹恼了墨瀚文,他额头的青筋在墨浅不屑的态度中根根跳动,伸出的手因为极大的愤怒而抖动起来,他大喝道:“墨浅,你平日里怎么待夫人的我尚且不予理会,只是现下是在外面,你最好注意说话的态度,省得给老夫丢脸。” 丢脸?墨浅冷笑,她说的话句句属实,冯氏整天在他耳边吹枕边风的时候,那些话墨瀚文就从来没想过去核实,她平日里怎么待夫人,怕是该问问他的好夫人平日里怎么待她的。 墨浅冷声便道:“丢了你丞相府的脸还真是我的错了,不如墨浅自动禀明圣上,求他做主,让墨浅脱离丞相府,墨丞相以为如何呢?” 第七十六章 见蒋家的三位嫡亲表兄 圣上做主脱离丞相府,墨浅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墨瀚文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抖动的手都快戳到她的脑门了,出口骂道:“孽女!” “我是孽女,丞相不如就此和我这个孽女断个干净,也省的墨浅再丢了丞相府的颜面。”墨浅回望着墨瀚文,眼光凌厉的如同磨过的刀锋。 丞相府的颜面,她墨浅从来都看不起。 “你……”墨瀚文被她一口气激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冯氏在他身边缓和道:“老爷,浅儿还小,说话有时候不那么妥贴,她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这血浓于水的关系,是怎么也断不开的。” 被冯氏一番话说下来,墨瀚文的脾气降下来不少,现在这个太妃去世的关头,蒋国公不日也要班师回朝了,若是这时再传出什么丞相父女失和,于蒋家那边也过不去,墨瀚文得了台阶也是顺着下了,只是依旧拉不下面子于墨浅好好说,“你就在这儿守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什么时候回府。” 在冯氏的搀扶下,两人离了宫殿,墨浅睨视着两人的背影,眼里有那么一丝狠色,若不是冯氏的算计,若不是墨瀚文的默许,她的母亲蒋氏哪会那么容易在丞相府被抹去了踪迹,如今除了她之外,怕是整个丞相府再也翻不出什么刻着有蒋氏的东西了。 蒋太妃在宫中无所出,身后也就只有墨浅一个亲人在京城,蒋国公等人还没有回府,也就只有墨浅负责在应菊宫守孝,直到蒋家的人回来。 守孝不过五天时间,一群军装的人已经形色匆匆的来到应菊宫,为首者鹤颜鹤发,一张历经风霜的容颜上丘壑暗生,这位在军旅上褪去了杀气的白头来人在目光接触到黑皮棺材时,眼里抑制不住的流下两行热泪。 三步作两步走的到棺材边上,轻抚着棺木就好似抚着胞妹的头发一般,他痛哭道:“叙叙,是为兄回来晚了。” 尽管是入秋的时节,天气依然炎热,放置的尸身早已被定好了棺木,若不是等着蒋家的人回来,此时已然下了葬,墨浅望着痛苦的蒋国公,心中酸涩不已,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没有任何人控制得住,更何况这是蒋国公的至亲妹妹,墨浅嘴角动了动,唤道:“外公。” 几乎是由心而发的一声,却给她自己带来怔惊不小,墨浅苦涩,她身上到底是留着蒋家人一半的血,她缓声安慰道:“姑奶奶她走得时候,让人给外公传话,说是让外人不要太上伤心,人固有一死,她说她只是去陪着先帝了。” 这话是负责服侍蒋太妃的宫女说的,墨浅代为转达,在蒋太妃心里,先帝是她此生挚爱,尽管先帝有后妃无数,却仍然是她心中的唯一,能对爱有如此忠贞不渝的信念,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 蒋国公和太妃是同胞兄妹,自然清楚妹妹的想法,只是越是理解,越是不舍,他擦了擦纵横的泪,墨浅因为这几天连续熬夜,眼圈下面是一片青紫,蒋国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些天,苦了你了。” “不苦。”她摇了摇头,听着老人家的声音,那种久违的亲情将她萦绕在怀,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蒋国公此时的心绪也收敛了不少,“你先去歇息会儿吧,待会儿你二舅舅和表哥他们整顿好,也该回来了。” “好。”点了点头,墨浅也随着月儿去应菊宫的偏殿休息梳洗,却没有看见身后老人眼中微微诧异的神色。 蒋家的人全部回来了,她也需要时间去梳理自己的心情,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墨浅,在冯氏和墨瀚文面前发现了她性情的改变倒是没什么,可是在蒋家人面前,虽有亲情的羁绊在,可她的心中始终有层淡淡的隔阂。 她很难想象,穿越之前,墨浅对于蒋家的依恋程度,想必是什么会和她亲近的人说,可是现如今她难以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有亲情的存在,也难以全部相信。 多思无益,她暗道自己这些天来都没怎么好好的睡过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冒出来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开始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儿不在屋里,灯也没有点,漆黑着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墨浅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屋内有人! 她摸索着去点燃烛台,手中的燃石却被一双强而有劲的手拿了去,来者并无杀意,墨浅心中打鼓,动作上却随了他去。 烛火被点燃,驱散了一屋子的黑暗,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极其瘦削的脸显露出来,墨浅并不认识,但见他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她休息的偏殿,除开身手之外也是还有一定的缘由,她波澜不惊的望向来人,软言道:“表哥不去守着姑奶奶的灵,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表妹都不行吗?”来人上前两步到墨浅的床前,枯瘦的手指挑起她一缕秀发在手中把玩,轻声道:“我们一别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不知道表妹时常可有想起你佑康表哥?” 佑康……蒋佑康,是她二舅舅的大儿子,平日里沉静寡言,也不常与墨浅接触,他们虽说是血亲的表兄妹,怕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 墨浅不着边际的捋过他手中的发,道:“妹妹最近事多,还真没有时间想起表哥呢,佑康表哥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蒋佑康缓缓一笑,这一笑里,玩味、调笑、戏弄还有一点点深沉悉数流露,墨浅暗暗心惊,她不曾从月儿那里探到从前和蒋佑康的相处方式,只知晓蒋佑康为人不爱说话,和她也并不熟络,如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前的墨浅和蒋佑康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吗? 她的心中转过千万种思量,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叩门声,打断了蒋佑康又欲伸出来轻拂她头发的手。 墨浅急道:“进来。” 房门推开,进来的是一位英气飞扬的少年,他身上没着军服,也难掩一股身为军人的爽朗,冲着她身旁的蒋佑康道:“大哥,祖父唤你过去一趟,你怎么在这儿呀?” 来人在墨浅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凭借他这副性子,不难猜到他就是大舅舅的嫡子蒋佑名,为人豪爽、英姿勃发的一位少年,也是诸位表兄中与墨浅关系最好的一位。 蒋佑康在他的面前自然是做不出什么来,哂哂一笑道:“我过来看看表妹,既然祖父叫我,那我就先过去了,待会儿表妹收拾好后,你们俩一块儿过来吧。” 说话间,他已经迈出了偏殿,蒋佑康看着他的背影,又审视了一番墨浅的神色,墨浅被她看得心头发怵,掀开被子下床,撇开视线道:“佑名表哥看什么呢?” “不对啊!”蒋佑名狐疑的凑到她的跟前,扫视的目光将她的脸从上看到下,“大哥什么时候对你这么上心了,你和他不是一向没有接触的吗,怎么他还会跑过来关心你?” 蒋佑名的话像是一颗重弹在墨浅的心头炸开,连他也不知道蒋佑康和前主的联系,府中怕是没人能够知晓了吧。 她就着盆里的水整理了一下仪容,缓缓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索性蒋佑名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也不去追究这个问题,径自从怀中掏出一串金灿灿的佛铃来,递到墨浅的跟前,朗声道:“给,早前我出发时你就缠着我说,西陵的佛铃最为出名,还说让我给你带一串回来,现在虽说时间晚了点,不过我一向说到做到,允给你的东西,就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她让蒋佑名带过东西,墨浅全然不记得,她笑着接过佛铃,金黄色的铃铛就在她手中发出了一声声脆响,墨浅道:“谢谢佑名表哥。” 岂料这一声谢后,蒋佑名的神色有一丝丝不自然,墨浅立马察觉到不对,只听他疑惑的声音想起:“浅儿,你以前可从未对我说过谢字。” 心弦微微崩起,她知道前主是飞扬跋扈惯了,没想到对待自己的亲表哥也是这样不客气,现在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反而越容易露出破绽,她暗暗稳住心神道,“我和佑名表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这几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这话说的欲言又止,蒋家尽管是在边疆,对于朝中后宫的消息却也并不闭塞,蒋佑名释然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倒是表哥多想了,对了,浅儿既然醒了,还是过去见见二舅舅他们吧,因为姑奶奶的丧期,祖父只是叫人简单的备了份饭菜,自从姑姑去了之后,我们一家人已经鲜少聚在一起吃饭了。” 她的母亲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怎么去过蒋家,蒋国公老年丧女,心中姿势悲恸,再见墨浅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只是如今母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虽说他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但毕竟墨浅对于蒋家来说还是外性人,当不得蒋家自己人,可是外公又叫佑名表哥以自家人的身份去简单的吃个饭。 看似只是简单的一顿饭,实则这顿饭里,也含着肯定了墨浅在蒋家的身份,蒋家只有一位老夫人,所育两子一女,大儿子蒋天岳在十几年前命丧疆场,膝下留有蒋佑名一子被蒋国公抚养长大。 二儿子蒋天峰为镇疆大元帅,育有两子,大的是蒋佑康,小的蒋佑成,常年随军在外。 三女儿蒋氏嫁给了墨瀚文也只有墨浅这一个女儿,蒋家一向认定稀少,天字辈的女儿也就只有蒋氏一个,还是在墨浅出生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所以孙子辈孩子中,也就只有墨浅这一个嫡亲外孙女。 蒋国公如今人老了,眼界也放得开了些,知晓再执着于过去的事也没什么意义,这才叫墨浅和他们一道入席。 墨浅悬着的心稍稍宽了些,随着蒋佑名一起去到前殿用餐,一路上都是他在说一些边疆的趣事,墨浅心不在焉的回上两句,又促进了他说下去的欲望,直到墨浅脚跟前突然扎下来一柄削尖了的木剑,他的话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眼前的少年不过七八岁,眉目间却是硬气,对上墨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差点伤到墨浅,对此他也没什么话好说,转过背就要离开此地,却被蒋佑名唤住:“佑成,这剑差点伤到你浅儿表姐,还不向她道歉。” “道什么歉,我只是在这里例行练剑而已,是她自己要走到这里来,关我什么事。”蒋佑成侧身看见两人正并行着走过来,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抬步往内殿走的步子再也没有一丁点儿迟疑。 看来前主和蒋佑成这位表弟关系确是如月儿说的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她也无从知晓。 倒是陪在墨浅身边的蒋佑名冲他无奈一笑,“佑成这孩子,都是被二婶惯出来的,见着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面孔,浅儿你和他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用太在意他。” 这是在打圆场?墨浅轻笑不语,越靠近蒋家人聚餐的前殿,越要把持得住,说话这个东西,多说多错。 她的表现被蒋佑名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以前每次遇上了佑成这小子,你都是上前和他对吵一阵,怎么今天安份了不少?” 墨浅浅笑神色微怔,月儿并没有和她说过这些,正思忖着应该怎么应答蒋佑名,却又听得他道:“看来这几年我们不在京城,你的性子是真的变了许多呀!若不是你还是这个长相,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呢!” “佑名表哥又在开玩笑了……”墨浅应着他的话,也暗暗想了许多,她不是前主,自然和她的性情不同,虽然说用这些年来性子变了这个借口能挡上一阵,可如果是在多显出几天,很多生活的小习惯一出来,蒋家人势必会察觉到她的异样,这可该如何是好? 第七十七章 身份暴露之与蒋国公谈话 此时倒是可以立即装模作样的生病,可是病了之后呢? 蒋家人会来探望,一样容易露出破绽,墨浅心中琢磨着,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她现在是占着墨浅的身子,想来他们再有什么想法,也怕事不知道这句实打实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 怀着忐忑的心思,墨浅和蒋佑名来到前殿,方才见过面的蒋佑康和蒋佑成已经在一对中年夫妇身边落了座,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因为长期征战沙场磨练出一身戾气,而旁边的中年妇女不似一般京城妇女的装扮,一袭干练的小袖女装,同男子一般高束的长发,看起来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坐在正位上的白发老人,墨浅之前已经在正殿上见过,现下知晓他们定是在等着自己过来才开餐,这才在蒋佑名的牵引下,到蒋国公身旁落了座,甜甜唤道:“外公。” 又对着对面的中年夫妇点头致意,“二舅舅,二舅母。” 接着转向一旁蒋佑康,“佑康表哥。” 中年男子冲着她点了点头,硬朗的面部线条稍稍柔和了几分,而他身旁的妇人却比他的反应亲切不少,对着她和蔼的笑了笑,“浅儿,我们有些年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嗯。”面对这一家子人,墨浅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僵硬性的点了点头。 叙旧便算告一段落,饭菜这才轮番端了上来,蒋家是大家氏族,食不言寝不语的条条框框无处不在,就连方才话说个不停的蒋佑名此时也成了们有葫芦,墨浅一时间还不适应这个氛围,笑笑的吃了两口,就预备放下筷子,可是没等她放下筷子,碗里已经被人夹了一块青菜。 是蒋国公亲自给她夹的,方才沉默的他开口道:“这些天宫中丧事,禁止大鱼大肉,索性浅儿平日里就喜欢吃青菜,就先将就一些日子吧!” 墨浅默默看着碗里的青菜,这筷子是放不下去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怔怔的僵在那里。 尴尬之际,听到二舅母柔声道:“公公怕是记错了,我记得浅儿是最不喜欢吃青菜的。” 拿筷子的手蓦然僵硬,墨浅抬眸去看蒋国公,却见他如常的神色并未有所变动,心头突然像是掀起了千翻巨浪一般,蒋国公开始怀疑她了。 明明他们之间的接触并不多,怎么就开始怀疑她了?那夹菜这一出,是试探? 那二舅母呢?这一招也是试探?还是实话实说? 还有……方才蒋佑名在和她一起来的路上,总是似有若无的提起她性子改变了,这又是真心还是无疑? 再往前,是蒋佑康到她房里进行的一番动作,到底是真心还是无意? 而且八九岁蒋佑成的木剑……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意识到的,墨浅怔怔的放下了筷子,望向蒋国公,“外公,我……” “倒是我记错了。”蒋国公动了动嘴角,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什么。 气氛突然更加尴尬起来,墨浅味同嚼蜡般的吃完了整碗饭,桌面很快被服侍的丫环收拾下去,二舅舅蒋天岳夫妇告退,蒋佑康和蒋佑成也相继离席,蒋佑名也似得了什么禁令一般出了前殿。 整个前殿里丫环们也知趣的退下,很快便只剩下墨浅和蒋国公两个人,空气中的诡谲气息正像一张网一样包裹蚕食着网中的食物,而墨浅的处境,正如同这食物一样逃不了、挣不脱。 良久,白发老人的才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似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般冷,“说吧,你到底是谁?” 墨浅袖子下面的手骤然捏紧,冲着蒋国公笑道:“外公说什么?我是墨浅啊?” “你不是浅儿!”这话说的如此肯定,老人脸上的丘壑在岁月的磨砺下更显凹凸,一双锋利的眉眼却似是看透了万世沧桑一般,他缓缓道:“从白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待我的态度就和从前的浅儿大相径庭,浅儿对我从来都是亲昵有加,却不会向你这样陌生客套。” “所以……”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墨浅看着他道:“是你让他们来试探我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她想不明白,从蒋家回来,再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半日,即便他们心中存有疑虑,也不会这么快就定下结语,毕竟她占着的,还是他们真正亲人的身子,怎么会被认出来? “你虽然做法同浅儿有出入,也可以有理由解释这些年性情变化的原因,可是你却不懂那种面对亲情油然而生的亲近感,况且……”老人说话微微一顿,直直的盯着墨浅的双眼,“早在浅儿出生之时,就被缘道大师断言,绝对活不过十六岁,所以我倒是好奇,你这活下来占着我孙女儿身子的人到底是谁?” “江湖术士的无稽之谈,蒋国公也信?”唤他蒋国公是确定了她不是墨浅的身份,被人认出来是早晚的事,又何必在乎时间,其实早些揭露真相也好,她也懒得费心费力去隐瞒,而且蒋国公特意在众人走了之后再和她交谈,这里面的用意恐怕又是不一样的。 墨浅在心中盘算,蒋国公在她一声唤中仿佛也衰老了一瞬,他看着墨浅的目光往旁边移了移,“浅儿是怎么走的?” “死于一场意外,”没有告诉他真实的原因,毕竟前主走得并不光彩,她捏紧的手松了松,说话的声音坚定不少,也诚挚不少,“蒋国公,不论如何,我一抹外界的孤魂野鬼能得您孙女儿的身体借以重生,我很感激你们,在一层面上你们也算得上是我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我可以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至于您孙女儿的事,我能请你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吗?” 蒋太妃才逝去,现在又听到外孙女儿也走了的消息,饶是铁打的心智也难免受到如针扎一般的疼痛,老人面上的哀色再也难以抑制,重重的一拳击打在桌面。 他的声音沙哑了不少,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说的都是实话?” 毕竟是人老了,对于亲情又了更多的依赖,墨浅抬眸望他,蒋国公的白发间再也找不出一根青丝,脸上的皱纹更似老树皮般盘根错节,除开他那双依旧锋利的眉眼,昔日边疆掌管十几万兵力的大将军的威风悉数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 万物归为寂。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亲人、爱人、朋友……什么都没有了,特别是对于蒋国公这样的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子,他硬生生承受了两次,难道还要逼着他为自己的亲孙女儿再送一次葬吗? 墨浅慎重的点了一下头,径自的跪在了老人面前,四指仰天,“今天我对着苍天大地起誓,我既然承了墨浅的身,便一生一世的承了墨浅的责任,从今以后蒋家的人,便是我的亲人。若未此誓言,令我的魂魄永生永世堕入无间地狱。” 誓言是她由心而发的,血缘这个东西,在面对丞相府的人时没有什么异动,偏偏是面对蒋国公时那种依赖便悉数展露出来,这个人,是从母亲死后,和她最亲的亲人,那种血浓于水的血缘即便是换了一个灵魂,也无法抹去,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亲人,她理应承接一切,包括亲情。 老人被她这番说辞所动,眼睛里竟然流露出点点清泪,这位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在面对千万敌军是了无惧意,可在墨浅的面前流了泪,在他的心中,墨浅的母亲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可惜女儿并不听他的话执意要嫁给墨瀚文,他与墨瀚文就此开始不对盘,连带对女儿也疏离了不少。 索性后来女儿怀了孩子,他们这才将女儿接回蒋家待产,没想到墨瀚文竟然趁着这段时间在外面带回府一名侍妾,也就是冯氏,他气不过要去找墨瀚文理论,却被女儿跪着求了回来。 接着孩子出生,他们母女两回了丞相府,没过多久,回了边疆的他就听见女儿去世的消息,他那可怜的女儿是随了他的性子,即便是一时受委屈不打紧,若是长期的受委屈,她又怎会咽得下这口气。 女儿走得时候,他没有回京,连带着对墨浅这个孩子也冷淡了不少,但毕竟是他亲巴巴的外孙女儿,每次见着他都会粘着他喊外公,那娇俏的模样同女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将墨浅扶了起来,蒋国公也擦了擦眼泪,拉着墨浅的手沉痛道:“同样都是孩子,你这孩子却是比浅儿要懂事的多,小小年纪就历经生死,苦了你了。” 被老人握着手,墨浅能够感觉到那双握过枪、杀过敌的手上布满着老茧,和着一层又一层粗糙的匹搁着她的手有些疼,可她仍是贪恋这双手掌里的温热。 她是杀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这些寻常人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天边的浮云,远不可及。 真的落到了他们手里,反倒觉得有那一丝丝的不真实,那些来自于亲人的关心与嘱咐,是他们五爷梦回连想都不敢想的温暖,墨浅动了动嘴角,“您是同意了我的身份?” “什么您不您的,”蒋国公嗔她一眼,“该叫外公。” “是,”心中那种名叫亲情的东西全数喷涌出来,墨浅脱口而出,“外公。” “唉。”应着她这一声外公,蒋国公又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在这祖孙二人交谈的同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殿外都掌上了灯火,有宫女们也进来燃上烛火,蒋国公这才意识到外人来了,连忙用袖子偷偷抹泪,墨浅也替他理了理几缕落在额前的白发,这动作间,祖孙二人相视而笑,似乎一切的一切隔阂都能在笑容中粉碎殆尽。 等点灯的宫娥都走了,墨浅这才做回原先的凳子,有些游移的问蒋国公:“外公,就是那个大师说过的话……” 话的后半截被墨浅吞掉了,不过凭着蒋国公的心思也不难猜到,他抚了抚胡子,道:“只有我和你母亲知晓,缘道大师是老夫挚友,当时说着话的时候特意嘱咐老夫,此事万万不能外传,否则漏了天机,怕会影响你,”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对一般,立马换了口,“怕会影响浅儿的命数。” 如今墨浅的娘亲已死,也就只有蒋国公一个知情者,而且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对外说过什么,想必一是对好友的承诺,二来也是真心实意为孙女儿好,墨浅微微感动了一把,又接着问:“外公是怎么认识那位大师的?知道那大师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真如蒋国公所说,那位大师有料事如神的本事,铁定也是知晓她的来源,墨浅是现代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故弄玄虚的事情一向不屑,可是历经过穿越这一出,见识到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的现象,她只怪自己见识短浅,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 此番若是从蒋国公这里找到了那位大师,会不会意味着他有办法让她回去呢? 蒋国公大概是能理解墨浅此时的心思,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来,道:“当年见到缘道大师时,他已经是八九十岁,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如今都过了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 说到这里,蒋国公突然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当年缘道大师在你出生后,曾告诉我,若你能成功的度过十六岁这道劫,他有一句话托我带给你。” “什么话?”墨浅疑道。 老人想了一会儿道:“缘道一生,万物三清托卦。八转轮盘,盘尽万千天下。”一顿之后,蒋国公又道:“还有一句是大师说务必要奉劝你的一句话,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七十八章 慕容煜前来吊唁太妃 “缘道一生,万物三清托卦。八转轮盘,盘尽万千天下。”墨浅缓缓呢喃着这一句话,确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下一句确是好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墨浅此生何来强求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大师在顾弄什么玄虚。 想必再从蒋国公这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墨浅辞过蒋国公去了应菊宫的休息的偏殿。 蒋太妃的出殡定在三日后,已经拖了太长的十日,准备功夫也做的十足,只等蒋家人回来之后便可下葬,庆元帝也会亲自来送葬,给足了蒋家一家的面子。 她也趁着蒋家后辈回来的空档可以好生休息一下,虽说白日里已经睡过一小会儿,现下仍是困得沾床就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了。 宫里不比外头,墨浅匆匆收拾后换上一身崭新的麻服去了正殿,却意外的看到慕容煜正在大殿里和蒋国公交谈,周围是蒋佑名在作陪。 看见墨浅过来了,蒋国公冲她招了招手,依照她的性子,才和慕容煜叹了条件,不知为何和他相处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此时在蒋国公身边,自然是不能让他看出异样,墨浅慢慢的走到他们身边,扬起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脸色:“外公,你叫我?” “浅儿,这些年我不在京城,竟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样危险的经历啊。” 蒋国公的一番无端由而来的感慨,看得墨浅一脸懵懂,慕容煜不言语,她只好吧视线转到蒋佑名身上,他惊道:“浅儿你昨日怎么不和我说说呢?在春猎的围场里掉下悬崖可不是什么小事,昨日才说你的性子变了不少,依我看,你还是何从前一样没分寸,老师害人操心。” “围场里的那件事……”她讶然,瞪了一眼慕容煜,那事还不是因为他招惹太子在先,连累得她也跟着遭了殃,现在还好意思说。 哪知她话没说完,蒋佑名就接着道:“煜王爷说你在围场里表现出色,为了追猎物,竟然跑到猎场外边的悬崖上去了,”他忍不住上前来敲了敲墨浅的脑袋,“若不是煜王爷刚好就在那周围,你以为你就那么容易的从悬崖底下活着上来吗?” 墨浅无辜,望向蒋国公,老人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轻斥道:“浅儿,还不过来感谢王爷,人家救了你的命,竟然连一句谢词都没有。” 得,昨儿个才认的外孙女儿,今天就摆出了外公的架子,墨浅也不欲同老人家对着干,再瞪慕容煜。 若不是他,她能被那只熊追着逃?若不是他,她最后能掉下山崖?若不是他,她能浪费两颗上好的丹药? 真是该好好的‘谢谢’他,谢谢他口舌之间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们蒋墨两家的恩人?墨浅暗暗咬牙,“那就多谢王爷了。” “咳咳……”面对墨浅充满感激的“谢意”,饶是平日里淡然自若的煜王爷此时也难免显出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被脸上浮起的戏谑代替,他道:“墨姑娘不必客气,我素来敬重老将军的为人,也欣赏姑娘临危不惧的勇气,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连连两声‘不足挂齿’,不就是想让墨浅记住他的大恩大德呢?偏生墨浅现在还不能反驳他,那日的真相一说出来,免不了麻烦,只好心中把慕容煜问候了个便。 慕容煜喝了盏茶,又将话题扯上了边疆对敌之上,两人都是行伍出生,蒋佑名也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三个人聊天简直不用太火热,就连蒋国公一把岁数的老人在听了慕容煜说他们对敌时的一些智谋时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墨浅一边听着他们的话,一边随处找了位置落座,慕容煜的阴谋手段,她虽亲自领教的不多,可是江湖中对于罗网组织的传言是要多少有多少,对于冥罗的传言同样是要多少有多少,她从未怀疑过慕容煜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容忍他在她的一干亲属面前旁若无人的模样。 终于在她喝完了第三盏茶的时候,慕容煜开始辞别,“今日能和老将军一聊对敌之策,我真是收获良多,今后还望老将军不吝赐教,慕容煜自当时常去将军府拜访。” “哈哈哈哈……”蒋国公难得笑得开怀,抚着一把胡子道:“老夫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人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年轻一辈中还有煜王爷这般无双的计谋,庆元能有王爷这样的‘战神’,简直是百姓之福啊。” 慕容煜谦虚一笑,并不接着这话,而是看了看墨浅百无聊赖的模样,笑道:“儿时太妃娘娘在宫中对我拂照颇多,今日特地来祭奠娘娘,不知不觉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 “好,那老夫今后就栽将军府恭候王爷大驾了。”看得出来蒋国公对慕容煜有不一般的欣赏,眼角瞥见墨浅对于慕容煜不屑一顾的态度,暗暗皱了眉,道:“浅儿,王爷今日是特地来拜访你姑奶奶的,身边又没有带侍从,你还不去送送王爷?” “他没带侍从,为什么要我去送?”墨浅眼皮都没抬,不耐道。 “你这孩子,”蒋国公还没有发话,蒋佑名又过来敲她的脑袋,“外头下雨了,你不去送送网页,难不成要我和祖父去送?” 说罢,不待墨浅反驳,又小声道:“亏得人家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我看救你还不如救只白眼狼呢!” 墨浅眉头一皱,蒋佑名说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 无奈的站起身来,正好看见慕容煜眼角里一点得意的笑,顿时又生了一股无名的火气,屋外的雨就该再下大些,最好淋湿这个狡诈狡猾的老狐狸。 丫环再蒋国公的示意下,立即递了把伞上来,墨浅恨恨的拿过伞,走在慕容煜的前头。 蒋佑名见着妹妹无理的态度,愧疚一笑,“我这妹妹,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请王爷多多海涵。” 转眼是墨浅气冲冲走的背影,慕容煜眼里的笑意渐渐荡漾,轻声道:“我觉得她这性子,甚好。” “什么?” 蒋佑名没听清楚,慕容煜也没有过多解释,跟在墨浅身后便出了正殿,徒留蒋佑名在原地颇不得解,转眼却见祖父正笑着抚摸他那把胡子,道:“祖父,您昨日还让我去试试表妹呢,你看她今儿个的性情,哪里不似从前的模样了,我看呢,她那骄傲的性子,比从前也没少几分。” 蒋国公倒是没有接孙子的话,望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浅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吧?” “哪里不小?”蒋佑名顺着老人的视线望过去,那两人走得虽急,相隔的距离至始至终也没超过两步,他恍然明白了老人的用意,点了点头,承认道:“的确是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急行中的墨浅哪里知道自己和慕容煜这一出戏唱出来,竟然无端让蒋家两个人生了想法,她只顾自己到了宫门前,站定,慕容煜走上前与他并立,也同样不动了。 今年入秋的雨不似往常急迫,反倒多了几丝春雨绵绵的味道,丝丝小雨飘进檐下,墨浅和慕容煜都是有内功的人,这点雨水倒是不怕,她将手中的伞撑开,递给慕容煜,“一路好走,不送。”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慕容煜非但没有接伞,反倒是一副等着他上前服务的态度,这倒是令墨浅心头才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反弹,她争道:“慕容煜,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春猎围场里的事,我们两个心知肚明的好不好?到底是谁救了谁呢?” “难道不是我救了墨大小姐吗?那大棕熊的爪子可是比刀剑还锋利……”他缓缓道,清扬的语调霎时好听,只不过再好听的声音落在墨浅的耳朵里却总有那么不是滋味,他话是说的不错,可是后来在山崖下还是她先找到他,若不是药老那两颗救命的药丸,他怕早在黄泉路上打了几十年的酱油了吧! 墨浅正要力争,手上的伞已经被慕容煜夺了过去,他不由分说的将墨浅一同拉近伞中,往宫外的大道出发。 “你干什么?”墨浅大声道,想要挣脱慕容煜抓着她的手,却又挣脱不掉,挣扎之间半截袖口露在了散外,立即被飘来的雨水浸湿了一截。 她穿着麻衣,被雨水打湿了的麻衣贴在她的皮肤上,墨浅识趣的缩小了挣扎的动作,可这样就更让慕容煜得了承,他笑道:“别动,你外公让你送我,你就打算把我扔在门口不管吗?” “你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墨浅挣脱不掉,无奈之下放弃了挣扎,望着他咬牙道:“我可没有忘记上次在宫里被你坑了的半天路程。” 提到这个,慕容煜浅笑不语,算是默认,这更刺激了墨浅的情绪,“上次和你商量条件的时候,真该把这一句也加进去,护我的同时,你自己也不能欺负我。” 说完之后她有恨不得折断自己的舌头,她这模样……她这模样……怎么那么像怨妇一样。 怀中喋喋不休的人儿突然禁了声,慕容煜侧脸过来看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微雨如丝,和着风灌进了墨浅尚且露在外面的脖子,有些痒,可是眼前慕容煜半面侧颜的俊颜更让她心头无端发痒,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埋下了种子,而这场雨如同春油一样在心头灌溉,那颗莫名地种子便在心头生了根、发了芽,扰乱着她的心绪。 她慌忙的别开了视线,嘴上却仍然不软,“我懒得和你说了。” 因为美容院走得太快,她又和慕容煜有一番手头上的较劲儿,墨浅的气息还不太平稳,微红着的小脸上还微微喘着气,慕容煜的手便肆无忌惮的送了她的手,转而捏上她粉红的脸颊,眼中隐隐盛着笑意,“又没有人说过,你这副模样,倒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屁孩?” 墨浅伸手就要去打开他的手,慕容煜识趣的逼开,她瞪了慕容煜一眼,没好气道:“拜煜王爷所赐,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像个小孩。” “那他们一般叫你什么?”慕容煜好笑道,似乎他还从来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墨浅。 “一般叫我老大,”墨浅冲他得意道:“要不你以后也叫我老大,老大以后绝对罩着你。” 说完之后,她还像以前对待下属一般的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肩膀,不用就现在她和慕容煜的身高来看,最多抵在他的胸前,某位老大尴尬得收了手。 想想又觉得话没说话,接着劝道:“跟着我反正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还有妞儿可以泡,你可要好好考虑。” 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常说的一番话,拿到现在古代来看的话,铁定会被认为是无稽之谈,墨浅原本也准备好了被慕容煜不认可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清淡的点了头,似乎还挺慎重的回了她一句,“好,那我考虑考虑吧!” 这回该轮到墨浅吃惊了,这还是那个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冥罗大人吗?这还是那个走高冷风的幽冥杀手吗? 愣厄的眼神被慕容煜尽收眼底,他也学着蒋佑名对待墨浅的那样,敲了敲她的脑门,“怎么?傻了不成?” “就算是傻了,我也不会傻,”墨浅恨恨道,不过转而又想到另一件事儿,凑到他跟前道:“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慕容煜动了动眼皮,意示她问。墨浅自然不跟他客气,稍微靠近了他一点,用仅容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前段时间,妖玉为什么要杀我?” 这点墨浅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若只是为了解咒之法,妖玉完全没有必要杀她,杀晚秋的可能性还大些,可是若不是为了解咒之法,墨浅自刎现在还没有踏身江湖,更没有什么机缘去招惹罗网组织里鼎鼎有名的妖玉护法…… 第七十九章 赤炼丹药和黑玉两人比武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直接问慕容煜就好,毕竟她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挂心的价值,可是若是不能弄明白妖玉那事,她铁定还要时不时的挂心,着实烦恼。 而且面对一个嵌在威胁而不处理,也绝计不是她的风格。 慕容煜面对她的问题,微微迟疑,妖玉要杀墨浅,不过是因为他对于墨浅的态度比之旁人不大一样,妖玉担心他会因为墨浅而错失分寸,这才欲杀了她,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智,怕是一个墨浅还不能左右的,是以他只是笑了笑,“妖玉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你能肯定?”慕容煜不愿意说原由,她自然不能逼迫。 “十分确定,”墨浅眼中的狐疑看得他心中不悦,一手搭在墨浅的肩上,声线沉了沉道:“罗网组织头领的话,可信度应是不低的吧。” “罗网我当然信得过,不过你慕容煜就说不定……”刚刚还只是搭在肩头的手,现下像是负载了半身的重量,而且这重量来得突然,墨浅刚要推开他,却见他修长白皙的指节此时也是白得几乎呈透明色,抬眸一看,贯然白皙的脸色此时青得几近诡异,他的嘴唇青得发紫,全无一丝血色,另一只手竟是连伞都拿不稳了。 宽阔的宫道,时不时有几个来往的宫人,他这副样子定不能被人看了去,墨浅从他手里拿过油纸伞,尽量压低了伞面将两人的头面掩盖住,慕容煜半个身子都倒在她肩上,墨浅的行动也是艰难,讶异道:“慕容煜,你怎么了?” 他唇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墨浅也不等他答话,另一只手直接探上他的脉搏,他的奇经八脉凌乱跳动的厉害,什么也把不出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慕容煜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靠着墨浅的身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声,墨浅心惊,脱口道:“你的恐咒发作了?” “小声些……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吗?”耳边上是一阵低沉沙哑的如同雨水破零的碎声,墨浅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宫里,索性周围没有人。 她撑着慕容煜慢慢的走,急急道:“现在要怎么办?” “晨安殿……”慕容煜轻轻喘着气,撑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替墨浅指了指路,去晨安殿这一路的宫人并不多,墨浅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带进了一处落寞的宫苑。 看宫门的装束,不比上次见到的冷宫好多少,只不过勉勉强强还算干净整洁,想必是时常有人过来整理,但宫殿里仍是一个人也没有。 墨浅不得不自己将他扶进殿内躺下,他的神智在指过路之后已经悉数崩塌,此时在床上躺着,出了身子里骨头破碎的声音,倒还比平日里和她斗嘴的模样要耐看许多。 心智此时不是欣赏的时候,墨浅无奈一叹,又要搭上他的脉,探探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恐咒她岁没有切身体验过,但毕竟是幽冥司司主的绝密,不可小看。 刚伸出去探脉的手,墨浅的耳边已经传来一阵厉锐破风的响动,她慌忙旋过身形,堪堪避开这似要斩断她手腕的一剑。 利剑并没刺中墨浅,却也成功将她逼到距离床帏四五米远的距离。 来人一袭简约的黑衣,脸上又用黑巾罩面,只流露出一双比刀剑还要锋利的眼眸,她护在床帏,死死的盯着墨浅,倘若墨浅此刻有一丝动作,下一刻便会葬身她的剑下。 是慕容煜的护卫,罗网里高手如云,有几个贴身护卫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不过令墨浅惊讶的是,慕容煜的护卫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功夫不错的女人,就凭刚才的那一击,墨浅也想和她近身较量一番,不过此时没有那个时机。 墨浅道:“我只是想替你家主子探脉而已,你不用紧张,若是我要杀他,刚才的路上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你出现呢?” 刚才在宫道之上,慕容煜恐咒一开始发作之时,她就感受到周围有股气息在浮动,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多想,现在进到宫殿里,她立即就现了身,向来也是因为在宫中不便显露身份而已。 就趁着这点,黑玉也能拿捏出眼前这女人的心思,的确,在宫道上她无法现身,那是主子在她手中,若是她要做什么手脚,哪里还用等到现在,黑玉无声的收了剑,转身从怀里掏出瓷瓶,替慕容煜喂下了一枚火红色的丹药。 这枚丹药一出,空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药腥味儿,细细闻之,墨浅惊呼:“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这药里面虽然有不少罕见的良药,只是却依旧掩盖不了,药间的浓厚的腥味,这是赤炼草特有的腥味儿,血药理的人都知道,赤炼草生长的环境十分挑剔,必须是在极热之地的榕江地段,周围的熔浆还必须有成群的赤练蛇的盘旋。 赤炼草的生长,除开外界环境,对于赤练蛇的依赖同样不小,每月必须以赤练蛇的蛇毒灌溉,而赤炼蛇毒本身就是至毒之物,药草长年吸收此毒,融进了叶脉,使得草也成了至毒的东西,这在毒理学上是上品,可墨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还可以入药救人…… 虽说也有以毒攻毒的说法,但是一旦控制不好限度,人体只怕会承受不了这种剧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看黑衣女人不假思索喂药的动作,想来慕容煜服用这药的时间也并非一次两次。 墨浅转而又想到,他曾说过,恐咒被他用特殊的方法压制到每年只发作三次,若要挺过这三次所要历经的困苦,怕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黑玉给慕容煜服用丹药之后,他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丝丝血色,她轻轻的换了一口气,至于墨浅刚才所说的话,她认为并没有回应的必要。 她本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墨浅从她的行径便能看得出来,想要再次与看看慕容煜的伤势,但想到既然他的护卫都在,她一个外人也着实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况且她要去探脉,也要经过眼前黑衣女人的允许。 她才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床上慕容煜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苍白的容颜上汗珠渐渐蒸发殆尽,青紫的唇角也已经恢复了血色,看来那药的药性虽烈,也确是是压制他体内毒素的药量。 既然人已经好了,那么她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墨浅也不准备和黑衣女人打招呼,转身便要出去。 手还没有碰到房门,一道冰蓝色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剑柄便横在她的面前,剑没出鞘,黑玉本就没打算取她性命,只是这带着威胁的动作看得墨浅并不十分舒心,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寰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上还没有醒过来,你不能擅自离开。”黑衣女人的声音比她更冷,那是一种像在寒冰水里懂过的温度,字字落在心中令人发寒。 然,墨浅是什么人,纵横杀手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打过交道,岂会被这句冷声影响了心态,她轻轻的收回了手,“墨浅要离开,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你是想试试?” 试试这两个字的音调又轻又有点扬,黑玉的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墨姑娘,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请姑娘等主上醒了再走。” “如果我说不呢……”墨浅侧颜去看她,唇角牵起的戏谑的弧度,“你是不是会杀了我呢?” “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黑玉皱起的眉头更深了,露在外面的秀美都蹙了起来,使得一双凌厉的眸色柔了几分。 “行,不为难你,”墨浅应声的同时手捏成拳已经向黑玉的小腹袭去,笑颜道:“那你就陪我过过招吧!” 拳风火速向黑玉袭来,她后退几步,避开这一拳,就在这仅退了几步的功夫里,墨浅已经出了房门,屋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正适合作为格斗的场地。 这里反正也少有人来,墨浅索性就在院子正中等着黑玉追出来。 黑玉大抵是顾及慕容煜,与墨浅对战时也为敢出剑,两人只是勉强过些拳脚功夫,黑玉平日里以剑术见长,可是好在身手敏捷,墨浅就更不用说,搏击术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速度,加上又有内功心法辅佐,速度上更是快了几分。 出拳,黑玉侧身避过,再出拳,黑玉依旧是避开,在墨浅的攻势下完全是压制性的打压。 少时,两人分开,墨浅神色颇为失望,黑衣女人的武功确实不如她的剑术,她道:“出剑。” 刚刚被墨浅的伸手打压,此时她又让她出剑,饶是心性冰冷的黑玉也忍不住生出几点怒气,对方这是在小瞧她? “唰……” 三尺青峰出鞘,黑玉也在微燃的怒眉中抽了剑,其实能让妖玉栽了跟头的女人,能让主上刮目相待的女人,她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有了剑在手,黑玉的攻势也逐渐缓和,墨浅莞尔,这才是刚才那个戾气环绕的女杀手,她手袖微动,一根约莫三寸长的细针滑进了手里。 她的剑锋直逼墨浅面门,却得墨浅手中长针相抵,身子后退了几步化解她剑上的力道,手中的针呈一个弯曲的弧度,那柄剑边以诡异的弧度沿着长针下滑,滑倒了长针最弯曲的针中段,黑玉的神色愣了愣,她的剑竟然折不断墨浅的长针。 墨浅的长针可不是一般的银针,因为会用来近身战斗,而她嫌弃古代的匕首太重又不便于携带,索性打造一根自己惯用的长针,长针的体型纤细,自是不能从针上做手脚,顾而墨浅便从长针的材质上动了动脑筋。 这枚软针打造成的时间并不久,正好可以拿来练练手,墨浅带到软针弯到了极致,脚尖轻点,一个后空翻转的同时,将她的剑锋弹开,黑玉收势不及,身子一个跄踉,但好在最后吻住了身形。 而墨浅就在她稳住身形后,脚尖怔怔的点在她的剑尖。 不过是几招的功夫,黑玉已成弱势,她皱起的眉头更深,寒眸如冰,将剑身一侧,以剑锋向上滑,墨浅轻功一跃,纵上了一旁的石桌,以长针为剑,展开了下一道攻势…… 双方已经在刚才的一招一式里大抵摸了摸对方的底,黑玉虽然呈微弱之势,可是墨浅毕竟不太熟悉古代的剑法,只是一味的找寻空子钻,每次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 屋内躺在床上的慕容煜却不似屋外两人般悠闲的对招,这次服下丹药后并不想以往一样彻底昏迷,反而他的意识清醒得可怕。 外界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能清楚的传进他的耳朵,墨浅和黑玉打斗的声音,带起落叶的风声,屋内小虫的稀疏声,以及隔在老远之外的宫墙里宫人们的走路声……万物具来,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嘈杂得令他心烦意乱,他想睁开眼睛,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 不多时候,耳朵里面的声音忽然全部消失,他感觉到脑海中的画面一转,是那时幽冥司老司主鲜血弥漫的手伸在他面前,那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盘旋,他说:“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一个新的国度,一个属于鲜血时代的属于你的真正国度……” “不,不……”房屋内他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紧紧皱起的眉头下是一双颤动着的眼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也开始颤抖着,额头早已干涸的汗渍此时又开始冒了出来,比之刚才的薄汗,现在的汗水是滴滴具下,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落进被褥。 一如梦境中他滴落在修罗场里的汗珠。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带着几道缺口的半截剑,刚才和一个比他要高上两倍的粗壮汉子搏斗,终于在折断了一柄利剑的代价下,他将那人成功的斩杀。 第八十章 慕容煜的前尘往事和昏迷 手中的剑上的血从剑身上滑落到断刃处,凝聚一颗颗血珠,落在暗黑色的地面上,鲜艳的色彩立马被那片暗黑吞噬,若不仔细去看,压根就不会发现,那片地上,全部是血干涸后凝成的颜色,那些不知道是存了多少年的暗血,在空气里发酵蔓延,汇聚成了一股至阴的血腥之气,紧紧的包裹所有身在修罗场里面的人,那种几欲令人窒息的包裹,牵动着人们来自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剑,整个修罗场里有五百人,有长满络腮胡子的屠户,有刚毅勇猛的战士,有爬满皱纹的老人,有满腹经纶的书生,有风姿俊雅的名士……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痛恨与恐惧,可是,那人却告诉他们,整个修罗场里有五百人,最终只能或者出来一个人。 他们都期盼自己能成为那唯一的幸存者,只是这个名额,来源于手中的剑,以及强大的心志。 那三天三夜是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从他率先杀死那名壮汉开始,人群无形间已经将他视为最大的威胁,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将矛头指向了他一个人。 他单薄的身子在血气中发抖,拿着半截血剑的手也在发抖,可是他不能抖,若是他不杀了这些人,那他就会死,死是多么简单的一个概念,早在宫里的时候,他就见证者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鲜血于他虽已司空见惯,可当自己的手里也染上了成河的血液之后,他的心脏开始麻木,开始冰冷。 终于再他杀完第四百九十九人的时候,他浑身的精力消失殆尽,那人泛着几近恶心的笑容打量着他浑身浴血的伤口,诡谲道:“欢迎加入幽冥司,一个以血为伴的国度。我将赐予你一个新的名字和新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是幽冥司最锋利的一把剑,而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冥罗。” 屋外墨浅和黑玉的比试扔在继续,两人专心对招,竟没有一人分神看见慕容煜此时紧紧抓住被褥的手,手上的青筋根根突起,仿佛随时都被裂开一样,他额头的汗水扔在滑落,血色的嘴唇失了水气,干燥得好似皴裂的土地,他紧闭着的双眸仍未曾睁开,这个梦境之后,他又陷入了下一个梦境。 这次的梦境中有雪,也有血,漫天飞舞的雪,也有漫天扬洒的血。 这次梦回的地方仍然是幽冥司,不过时间却是他们——叛出幽冥司的那一刹。 为了这次的叛出计划,他怔怔策划了五年,从正式进入幽冥司开始,就已经在策划了,他虽然心在幽冥司里磨得越来越利,可并不意味着他会感激幽冥司给予他的‘恩德’,也不会忘记那人整日是以如何恶心的面目对着他们实行‘尊尊教诲’。 那一场战役,打得颇为艰难,幽冥司大殿里中央有一处天然的小圆池,池子里有那种仿古式的承接水的竹节,随着竹节里的水一滴滴的落在池面,无形之间已经牵动着所有幽冥司的成员,包括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幽冥司里最尊贵的人。 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至今他也无法估量他究竟恐怖到何种地步,因为他们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够被他预先知晓,也对,他们所习的本来就是幽冥司里的功法,可是他不甘心呐,不甘心好不容易筹谋了五年的计划尽付流水,好不容易挣来的唯一一次机会尽付流水,拼着最后的余力,逝死也要和那人同归于尽,然而他们这最后一击到底是赢了。 其实也并不是他们赢了,因为在他们最后一击里,那人忽然似毫无反抗力一般的任他们的剑锋错进他的身体。 正直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忍着伤,剑锋划破那人的衣袖。 是恐咒! 原来那人和他们一样中了恐咒,现下正式恐咒发作的时候,恰逢他们预计谋反,这无疑上天给他们这次叛乱送上的最好的礼物。 那人终于死了,他手中剑染上了他的血,眼前也渐渐被那片血迹模糊,慕容煜紧皱的眉眼突然睁开,仿佛是黑暗中等待着找寻光亮的野兽,他眼前终于不在黑暗。 他睁大这眼看着上方,眼前不是幽冥司里的一幕幕,而是苏白色的床帏,他缓缓的喘着气,这场梦境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梦到了,那些埋藏在记忆里最深处的黑暗与阴影,那些预备封藏千年万年的光影与记忆,却总是像提醒着他一般,那人临时前看着他诡异一笑,说:“冥罗,你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剑,而这把剑现在却插进了我的胸口,我祝愿你此生,不,生生世世都将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中,求之而不得,思之而不遇,这将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的手揉了揉痛得发昏的额角,那个疯子的话,总是会时不时会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尽管如此,他也从而没有后悔过,叛出幽冥司,不是背叛,他只是曾经被拉下过地狱的深渊,他这么做,是离开这个噩梦,并没有什么错,并没有什么错。 他的重复着呢喃,仿佛这样便可以压下颇为浮躁的心情。 屋外的微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也在层云间露出一抹光亮,射进屋子里,显露出七彩的光晕出来,慕容煜撇开那些浑浊的记忆,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门。 两人还在比试,不过黑玉看见慕容煜立在门前的暗紫身形,稍稍分了神,手腕被墨浅的长针划出一道四五寸长的伤口出来,几乎是与此同时,伤口处的血如同泉涌般冒了出来,墨浅赶紧收了动作。 黑玉也在收势之后点上周身几处大穴,血流的慢了些,她捂着手上的伤口,回身便向慕容煜下跪,敛气凝神道:“属下对战失神,犯了组织的大忌,还请主上责罚。” 只是看见慕容煜分身而已,算不得什么,况且墨浅自己这赢得也不光彩,正欲同她说上些什么,却见慕容煜沉声吩咐道:“自己去炼狱堂领罚。” 听到声音,黑玉松了口气,低低的回了声是便在墨浅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句话的功夫里飞身离开。 墨浅嗔他一眼,忍不住替她鸣不平道:“你那下属分明是看见你出来才失神被我打伤,你不是都看见了?” 岂料慕容煜不仅没有悔色,反倒问:“若是下次对手换作是任何一个高手,她这失神的片刻里,敌方已经要了她的命,我这样做,说到底是为了她好。” 被他的话噎住,墨浅同样是杀手场里跌摸滚打了这么多年,他说的这话,并无道理,索性收了针,又见他现下除了脸色依旧苍白之外并没有异样,也不想再这里多呆,便道:“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 “谁说我好得差不多了?”眼瞧着墨浅要走,慕容煜上前了几步,空气中的尘埃入喉,他忍不住咳了几声,脑袋也沉重得厉害,摇摇晃晃的身子也是好不容易抓着门栏才勉强立住。 被他折腾过这么多次,墨浅也难免生出几分防范的心思,看着他手抚额头的模样,想也没想笑道:“还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你这计量……” 话还没有说完,慕容煜的身子蓦然滑倒在地上,墨浅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道:“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慕容煜坐椅在门栏上的身形没有半点动静,他的发丝也因为躺过后乱了几分,散落下的几缕发丝垂在他面颊前,风轻轻一吹,露出他惨白的脸色来。 不是开玩笑,墨浅三步作两步到他跟前,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入手的温度凉得骇人,她急忙唤道:“慕容煜,慕容煜……” 慕容煜虽是脑袋沉得厉害,却听得见墨浅的叫声,使劲儿的想动动嘴角,却只是发出了两个极小的音节,“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墨浅白他一眼,手上毫不迟疑的搭上他的脉,他那手下已经去领罚了,现下也只有她在,若是放任他在这里,他要是恐咒发作死了,那他们约好的半年之期怎么算? 咬咬牙,墨浅还是委屈了一把,他的脉象已经趋近于平稳,只是气息还是弱得厉害,想必是那颗带着剧毒的丹药的药效太强,亏了身体。 墨浅使劲儿的再瞪了他一眼,这才愤愤的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将仅剩的两颗药丸分出一颗来,给慕容煜服下。 这场买卖她亏大发了,这救命的药丸是有多么重要,他居然不声不响的从她这里吞走了三颗,等他到时候缓过神来,一定要叫慕容煜用些什么东西来回报。 说她抠门也好,锱铢必较也罢,以她现在的水平还配不出这种绝世好药,不让慕容煜付出点报酬简直难消她肉疼的心情。 夕阳开始倾斜,橘黄的霞光将两人的身形拉得老长,墨浅也懒得将他再搬到屋子里,索性就在门坎上落了座,开始欣赏着慕容煜的美色来。 他的长相不似蒋佑名般硬气,不似那个北狄太子般艳色,更不似云隐那样的谦谦君子,反而是上天最好的雕刻品,他有一头比女人还要柔长的黑发,有一张微微泛白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精致的剑眉,以及一双……她从脑海中翻了一下词典,应是像星空一样璀璨夺目,又像深不可测的风云一般变幻,有时还像鹰隼捕食般咄咄逼人……譬如,现在。 墨浅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看个正着,他才睁开的眸子里,那抹厉色在他的瞳孔聚焦以后消失殆尽,清清楚楚的映出墨浅的模样来,她怔怔的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水剪的眸子里竟然温柔得不像话,这还是从前那个在生死边缘上眼睛都不眨的女杀手吗? 难不成到了古代,受到环境的影响,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不行,她慌乱的别开眼,不去看那个眼中的自己,这样的墨浅连她自己都害怕。 她的慌乱表现得太过明显,慕容煜想不注意到都难,他轻轻的勾起唇角笑,“怎么了,发现我这人长得还算不错,看呆了?” “就你还长得不错……”墨浅霍然站了起来,脑袋里突然空白一片,她一直都有贫血的症状,突然站起来导致大脑短暂缺氧,眼看着便要倒向另一边的门栏。 被慕容煜一手揽在腰间,她的脑袋距离门栏不过只有两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又华丽丽的怂了,他们两个人现在算是什么? 他手搂在她的腰上,她半腰倾斜……这姿势,不是那些狗写玛丽苏的剧情套路吗?老天爷这是逗她好玩呢? 仅仅在心中诽腹了几句,墨浅回神站稳后连忙推开慕容煜,不料他没站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墨浅可没她看起来的这么幸运,因为慕容煜在倒下去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他倒了,她自然也跑不掉。 最后的结局理所应当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她的脑袋撞上了慕容煜的下巴,疼得她咬牙切齿。 没有言情套路中玛丽苏的旖旎,墨浅二话不说的从他身上站起来,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话可说得过分了,明明是我刚才帮你一把,你不仅不感恩,反倒推我,”慕容煜从地上坐起身子,他笑意盈盈的睨视这墨浅,嗓子因为缺水而染上几分低沉沙哑,似是带着点点柔软的宠溺道:“小浅,你且跟我说说,你这是个什么理?” 他唤的浅字三声音调轻柔宛转,听得墨浅心头无端一乱,她道:“不要叫我小浅,我跟你还没熟到这个程度。” “你不让我唤,我也唤过了。”慕容煜优雅的从地上起来,理好了袍子上的灰尘这才转头看她,“若是你现在听不惯,以后多听几遍也就习惯了。” 听到他那一句‘唤过了’,墨浅脑门上滑下几条黑线,记忆中好像他以前也这么唤过,不过她现在倒是记不太清了,算了,他爱怎样便怎样吧,姑奶奶不伺候了,行了吧。 第八十一章 蒋佑康知晓墨浅已死 墨浅不欲理他,转身就走,不了手腕又被他扣住了,慕容煜道:“你不送我回去?” “你人都没事儿了,还赖着我干嘛?” “我现在身体才刚刚缓过来,没什么力气。”他的手上缓缓的失了力道,放开墨浅的手,这装模作样的态度,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墨大小姐可没功夫陪他闹着玩,手得了空,立马离他几步远,却见他又笑道:“刚才和老将军说好了,日后会去将军府多多拜访,墨大小姐就不怕我什么时候嘴巴不紧,和老将军说起你今日在半路上就丢下我的事儿?” 明明应该是可怜巴巴的语气,生生被慕容煜说出了威胁的味道来,墨浅岂能被他威胁,扬眉道:“你倒是去告状啊,在外公到底是信你还是信我?” 即便是不信她,仗着外孙女儿的身份,对老人家多赖几声外公这事儿也就过了,蒋国公哪能真罚了她去? 慕容煜失笑,这倒是他失算了,不过眼前小女人脸上得瑟的表情总感觉不是滋味,他话音一转,“那上次的半年之约呢……” 这话问得霎是巧妙,墨浅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起来,严肃道:“慕容煜,你说话不算话。” “命都差点儿没了,诚信算什么?”慕容煜无所谓的笑了笑,冲着她狡黠道:“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充当一下我回府的拐杖而已,用不了你墨大小姐多少时间。” 还真敢拿这事来威胁她,墨浅咬牙恨恨道:“早知道就不救你这个白眼狼了,还浪费我一颗上好的丹药,你赔我药来。” 她不说,慕容煜还真没意识到这么多,今日比之往常的恐咒发作,身子是恢复得快了许多,原因竟是她的丹药,想到上次吃了她两颗蛋药,这女人一脸心疼的表情,某位王爷厚着脸皮的笑了起来,“又不是我让你给我吃的。” 这话说得忒没良心了,墨浅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来扶着慕容煜时,手上用劲儿的掐在他的腰上,“慕容煜,做人做到你这么无耻的地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夸奖。”厚脸皮王爷手自然揽在她的肩上,半身的力道随后就压了下来。 墨浅手下掐的劲儿更大了,几个字儿从齿缝里蹦出来,“不用客气。” 扶着慕容煜,两人的速度慢的可谓不行,每当墨浅想走快些,赶紧把这人送出宫,然后王爷大人总会以各种理由放慢行程,眼看着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墨浅拧眉,“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你以为恐咒发作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似是十分享受墨浅当的人肉拐杖,是以他的心情也颇为欣喜,转眼又见墨浅阴郁沉沉的脸色,心想这女人大概还是在计较那几颗丹药的事儿,他道:“这样吧,我王府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挑几样,就当是我报答你浪费的丹药,如何?” “当真?” 墨浅阴云转晴,但介于这人的无赖程度,怀疑态度必不可少。 “那我以罗网组织的名义发誓,此话绝对当真。”慕容煜竖起几根手指,煞有其事般郑重道。 她这才说放下心来,面对慕容煜压在她身上的半个身子也没这么多的埋怨来,反倒是啧啧道:“我说你这性子,哪里像是传言中人人惧怕‘冥罗’的模样,以我看,和那些逛青楼的公子哥倒是有得一拼。” “那么你呢?”慕容煜垂眸看她,“我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不也是一副蛇蝎女人的模样,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负气不止的小女人了?” 得,她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墨浅认栽,不过慕容煜肆无忌惮的笑落在眼前着实刺眼,她一根针滑到手上,对着慕容煜的脸比划两下,“既然你说我蛇蝎心肠,就不要怪我手里的针尖无眼了。” 她倒是不会真的刺下来,慕容煜不受她的胁迫,依旧笑得放肆,谁知墨浅的针到底是落在他搭在她肩旁的手上。 预料的麻痛感没有达到效果,墨浅偏头,惊讶看他,“你的穴位全都移了位置?” “幽冥司的人最基本的一门功课便是学会移穴,”慕容煜将手上的银针拔出来还给她,“所以对他们来说,你的银针对他们的穴位,起不了什么作用。” 移穴,那可是许多武侠小说里的一门大功法,墨浅的眼睛红了红,对上慕容煜的眼睛都开始冒着精光,她道:“这样吧,慕容煜,我也不要你府里的宝贝了,你把这门功法交给我如何?” “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慕容煜调笑看她。 墨浅嗤嗤一笑,点点道:“这门买卖还是划算的,”不等他再出声拒绝时道:“等我此间事一了,就找你学艺。”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是掐准了我不会拒绝?” 墨浅手肘抵了抵他,嬉笑道:“咱俩谁跟谁啊,那是哥们,是兄弟,日后行走江湖,还要靠你罗网头领多多照应着呢!” “你是真的打算好了?”这话问的是墨浅未来半年的打算,从她的种种安排来看,不难才出她要做些什么,如今的江湖鱼龙混杂,要想在短时间建立起一个新的势力,除开要有强大的实力,还要有能抗击随时突发的势力,她用幽冥司和罗网替她挡去了外界的阻力,于她而言,是目前一个最好的算计。 墨浅被他问得沉了声,笑容散了不少,她抬眸问道:“慕容煜,你当初又是为什么要建立罗网呢?” “为什么要建立……”慕容煜沉吟后,悠远的眉眼看向了远处倾过来的暮色,“大概有很多原因吧。” 和慕容煜不一样,墨浅身上没有他这么多的责任,她本就是一抹异世飘来的孤魂,来到这个时代也只想好好的生活下去,所以她不得不努力,仅此而已。 在暮色吞噬掉天际的最后一刻,慕容煜上了出宫的马车,墨浅也依着原路返回应菊宫,蒋太妃去世,庆元帝特许她和蒋家的人在丧期住在应菊宫里,而明天便是太妃出殡的日子,算算时间,墨浅有了自己的打算,一切只待明天了。 回去应菊宫,宫苑里白烛照的整个宫殿灯火通明的,蒋国公已经睡下,依照庆元的丧葬风俗,最后一夜,没有人守灵,空荡荡的正殿里只有无尽的烛火和一具孤零零的棺材,墨浅看过后便回了自己所住的偏殿,还未及偏殿的门口,她的耳旁忽然掠过一阵劲风。 夹杂着她的身子也被掠到了偏殿院子里一个隐匿的角落,她的嘴被人捂着,背后抵着一副宽阔的胸膛,而背后那人浑身酒气,刺得墨浅的鼻子颇不适应。 偏殿的院门被打开了,月儿端着一壶茶水进来,墨浅猛地开始挣扎起来,背后那人却似早已感知到一般,手上的力道蓦然加大,男女的力气悬殊,墨浅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月儿进了偏殿,关上了殿门。 墨浅眼借着偏殿里透出来微弱的光,视线下移,捂住她嘴的是一双拿惯了兵器而生出不少茧结的手,在这座宫里能有这样手的人不多,墨浅心惊道:“佑康表哥?” 被捂着嘴,她唤出的声音极其不清,可仍背后抵着的胸膛一怔,墨浅便知道她猜对了。 蒋佑康揽着她掠进偏殿旁的一处小柴房,房间里少了偏殿的灯光,只有几点月色透了进来,墨浅已经被他松开了手,她看见月色下的蒋佑康眼睛泛着可怖的红色血丝,白日里阴沉沉的脸色此时遍布狰狞,她手上霎时出现一跟银针,银针在月色下有反光。 蒋佑康在电光火石间已经扣住她持针的手腕,墨浅手里的针被他夺了去,面前是蒋佑康骇人的神色,他呼出的酒气已经全数喷洒在她的面上,墨浅惊道:“表哥,你要做什么?” “这就是我的好表妹啊,就是这么对待你表哥的。”他夺取的银针在她面前轻慌,那细长的银白色光芒似是比月色还冷,一如蒋佑康此时的心情。 他忽而愤怒的甩开手中的银针,将墨浅的身子往后一推,直到她的腰撞上后面的墙壁,蒋佑康忽然倾身上来,双手死死的抓住墨浅的手,喷洒着酒气的唇直直向墨浅的脖子袭了过来。 墨浅心惊得已经忘了呼救,蒋佑康撕咬着她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似是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但他仅仅只在这一撕咬间发现了自己的凶神恶煞的一面,转而脸上全然换了一副怔惊的神色,借着月光,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墨浅脖子上一片青紫的伤痕,蒋佑康的语气忽然变得害怕起来,“浅儿,表哥不是故意的,表哥不是故意的……” 他伸手似乎想触摸她的脸庞,墨浅嫌恶的伸手打开,她不是从前的墨浅,也不知道从前的墨浅和蒋佑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如今她既然站着这具身体,是真真实实的厌恶眼前这人。 墨浅转身要走,却又被蒋佑康拉了回来扣在墙壁上,墨浅冷声道:“佑康表哥这是做什么?要对用强的吗?” “浅儿,是表哥不好……” “浅儿,我今天喝了酒,心情不太好。” “因为我只是今日听见了你和祖父说话,浅儿,你还是我从前的那个浅儿对不对?” “浅儿,你没有死的对吗?” “浅儿,之前是表哥对不起你,可是你是爱我的是不是?” …… 蒋佑康悔恨的再说了什么,墨浅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刚才听到的话已经在她脑子里炸开了一般,蒋佑康偷听了她和蒋国公的话,他知道真正的墨浅已经死了,他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他是对从前的墨浅是做了什么? 他……爱墨浅? 前所未有的一股恶心感从骨子里渗了出来,墨浅一把推开蒋佑康醉醺醺的身子,他一时间没有察觉,竟被墨浅推的后退了好几步,墨浅拧眉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墨浅,那么你应该是明白了,真正的墨浅已经死了。” 真正的墨浅已经死了…… 这话在这间破旧的柴房里和着回声显得格外清晰,蒋佑康怔惊的神色逐渐变得错愕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墨浅,突然伸手抓住墨浅的双肩,不停的摇晃,大声道:“浅儿是你杀死的是不是?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了浅儿,霸占了她的身体是不是?你还我浅儿的命来。”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从墨浅的双肩移到她的脖子上,死命的掐着,眼里凶光越来越浓,仿佛只是在杀了墨浅复仇一般。 墨浅的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起来,再也顾不得他是不是蒋家人,手中再次滑出银针,趁他疯狂之极,扎进他的昏睡穴。 银针入体,蒋佑康纵使是在恶狠狠的眼眸,此时也不敌强大的眩晕感,高大的身躯滑到在地,墨浅手抚着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墨浅手里的银针成防御姿势护体,却见月儿探头探脑的进来,紧绷的心绪蓦然放松下来。 月儿本就是听到声音,这才拿了根棍子过来看看,没想到不看还好,一看自家小姐的脖子上是一大圈被勒出来的青紫,地上还躺着佑康表少爷,月儿一时间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墨浅喘过起来,和月儿一起把蒋佑康的身子搬了出去,这才在月儿的扶持下,进了屋。 看着这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墨浅从怀里掏出了平日里自己配的伤药,对着镜子抹在伤口上,“有什么话就问吧!” “小姐,佑康表少爷这是要杀你吗?你们这是怎么了?”月儿是个有话就说的直肠子,心中焦躁自然就问了出来。 墨浅只是将涂抹在伤口上的药膏抹匀,沉声道:“你在仔细想想,你从前服侍我的时候,当真看见我和蒋佑康之间什么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又为什么会在知晓真正的墨浅死后气得哟掐死她报仇? 第八十二章 墨浅守灵之半年之期开始 这两人从前的关系绝不简单! 墨浅上好药后,转脸过来看着月儿吞吞吐吐的脸色,冷声道:“知道什么就说,你平日里的话不是一向很多吗?” 月儿见着自家小姐沉了脸,怯怯道:“小姐忘了,前几年老爷大寿时,蒋家三位表少爷来过丞相府,当时奴婢就看见佑康表少爷对您有些过分亲昵,只不过小姐当时十分生气,还威胁奴婢说是不准说出去,否则就割了奴婢的舌头。”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墨浅疑虑,从月儿说的那些大抵能看出来,是蒋佑康单方面的喜欢墨浅,墨浅对他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是个麻烦。 而且她才答应过蒋国公,不会伤害蒋家的人,墨浅暗暗思忖道,若是蒋佑康就此罢手,他依旧是她明面上的表哥,若是这种类似的情况还有下次,她也不能保证什么了。 思及此,墨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明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蒋家的事暂时就告一段落吧。 第二天,蒋太妃出殡。 仪仗队从皇宫起,蜿蜒到京城的城门口,庆元帝亲自在城门前送葬,百官随行,街道两旁更是自发来送蒋太妃一程的百姓。 蒋太妃生前,时常做些施粥赠衣的善举,能得百姓如此喜爱,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墨浅的视线扫过送行的百姓,转回到城门口,庆元帝身边站着的赫然是昨日才见过面的慕容煜,因为送葬不宜穿的过于浓烈的颜色,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倒是颇有几分清隽书生的雅气,前提是不看他那一张深沉如水的眸子。 庆元帝携胞弟向蒋国公表示奠意,一来蒋太妃生前颇为照顾他的母妃和胞弟,是以庆元帝特意率百官在城门送行,聊表感激。 二来蒋家是军功世家,手中握着庆元三分之一的兵权,身上有有这镇守边疆的赫赫战绩,庆元帝自是对他们有一番重视,庆元帝亲自将蒋国公从地上扶起来,道:“蒋老将军是三朝元老,朕对老将军是敬重有加,只是如今将军年老,此番回京了,就该在京城颐养天年才是。” 众所周知,蒋国公奉先帝之命镇守边疆,才有了边疆几十年的安稳,此时边疆尚且安稳,皇帝却用蒋国公年迈为由,让他在京中颐养天年,其中包含着收回兵权之意昭然若揭。 庆元帝在帝位上坐了这么多年,如今才借着老将军年迈为由收回兵权,不仅仅是为了收回兵权,跟更重要的一层还有如今太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兵权这东西,还是只有掌握在皇帝自己的手里才安心。 可是这话到了蒋家人耳里意思就不止这些了,他们蒋氏一族在边疆奋勇杀敌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落得帝王猜忌的嫌疑,如何能服? 蒋国公皱纹纵横的脸上也隐隐透出丝丝不悦,道:“皇上,老夫保卫庆元疆土、跃马纵战几十年,心早就交给国家,交给了陛下。” 蒋国公是个倔脾气的性子,庆元帝深知这一点,也料定拿回兵符不能急于一时,轻声道:“老将军误会了,朕从未怀疑过老将军对庆元的忠诚,只是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还是在京中多多修养些时日吧。” 先将他缓在京城,至于兵符一事,再从长计议。 “是。”心中虽有怨怼,蒋国公也有火也只能自己忍下。 庆元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脸去看太妃棺材旁披麻戴孝的几名含泪宫装少女,皱眉道:“给太妃守孝的竟然是几名宫女?” “陛下,蒋家直系族中并没有女眷。”庆元帝身旁太监回话道。 蒋家的男儿全部随蒋国公镇守边疆,蒋家又并无女眷,故而只好让平日里服侍太妃的几名宫女替太妃守孝。 可是几名宫女的位份毕竟太低,传出去还以为庆元帝怠慢先帝遗妃,这便是庆元帝皱眉的原因。 墨浅心中暗喜,机会来了。 她从蒋国公身后站了出来,径自走到庆元帝和蒋国公身前,下跪。 “皇上,外公,墨浅自愿为姑奶奶守孝。” 墨浅心中也计量过,她虽然是外性,但毕竟是蒋国公的嫡亲外孙女儿,也算半个蒋家的人,由她去给蒋太妃守孝,于情于理是再合适不过,只是……需要克服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果不其然,庆元帝在听见她说话后微微迟疑,蒋国公也颇为惊讶道:“浅儿,按照庆元的礼俗法典,给亲者守孝,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如今你大好年华,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去给太妃守灵,恐怕是要误了你的终生了。” 墨浅拿出早已备好的措词道:“外公,墨浅婚嫁事小,给太妃守灵事大,况且儿时太妃对浅儿照顾良多,说什么墨浅也该去尽进孝道。” 蒋国公微微一怔,墨浅提到她儿时……她哪里来的儿时,想必是有自己的计量,蒋国公只是悠悠一叹,“唉,你这孩子。” 言下之意已经是默许,唯有一旁的庆元帝还在迟疑,蒋家的兵权不易到手,他还需要墨浅这颗可以拿捏联姻的棋子,庆元帝神色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胞弟。 毕竟是最了解庆元帝的人,慕容煜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他道:“墨大小姐的孝顺,想必太妃是看在眼里的,”他转身看向皇兄,轻轻的勾了勾唇角,道:“皇兄,既然大小姐想替太妃守孝,何不就允了她?” 庆元帝仍旧迟疑,“可这样岂不耽搁了墨浅这孩子,因为靖儿那事……” 话已经说的很浅显,因为慕容靖和她的婚事,所以现在墨浅的婚事必须由庆元帝来支配,他是捏定了墨浅这颗牵制蒋家的棋子,墨浅轻轻的皱了眉头。 慕容煜在一旁轻声道:“事分轻重缓急,若是皇兄和蒋国公怕耽误了大小姐的婚事,不若就许她半年的守孝期限,一来大小姐也算是进了孝道,二来也不至于错过大好年华,令长辈烦忧,皇兄以为如何?” 墨浅暗暗挑眉,慕容煜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想法,还顺道给她刚好半年的时间,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算了不管了!既然开了这个口,墨浅岂能白白浪费这个人情,转向庆元帝道:“皇上,只要允墨浅半年就够了,让墨浅能够在陪太妃最后一程。” 半年而已,庆元帝终于应下,“那好吧,你回头收拾好东西,便前往淮山替太妃守灵吧。” 天子脚下,并没有大面积的墓地,就连皇室宗亲的墓山都选在风灵水灵的淮山一带,那里从京城出发约莫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墨浅得了应后便匆匆回了丞相府收拾东西。 后送葬部队去往淮山,只是在她回去之时,路过蒋家人白孝之间,似乎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恨意,但她心念回府邸,也并未注意。 蒋太妃到底是在淮山下了葬,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只有慕容煜落在了后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墨浅,月儿已经先去淮山下的住房里收拾,他们周围人也散去,墨浅也懒得再装,径自对他道:“今天这事,谢了啊!” 其实即便是他不提,墨浅自己也会提,三年的时间太长,庆元帝必然不会同意,可她如今又急需那半年的时间,正好有为太妃守灵的借口,墨浅自然不会放过。 慕容煜不以为然,率先走向下山的路,回身望她,“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可要听一听?” “哦?什么有趣的事儿?”墨浅错开他下山,能让慕容煜说是有趣的事情,她难免感到新奇。 “你最近在宫中,看来消息并不灵通。”慕容煜道,“昨日是北狄使团离京的日子。” “离京便离京了,管我何事……” 墨浅话音忽然一断,北狄克蒙太子那一双犹如湖水般深蓝的瞳孔蓦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带着一点点阴骘的神色,令她心头微凉。 他说过会将她带去北狄,所以才会在庆元帝面前提亲,她已然拒绝过他两次,饶是再好的耐性也会被磨光,依照克蒙太子的性情,只怕会用些什么阴线手段。 原是她和慕容煜说好,由他来处理克蒙太子,现下他说的这番话,墨浅下意识就反应过来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还算不笨,”慕容煜赞赏的看她一眼,“昨日下午北狄使团已经离了京,可我收到消息说,昨夜这位克蒙太子便夜探了皇宫。” “被你的人拦下了?”墨浅反问道。 “是,也不是。”慕容煜故意买了个关子,意图勾起墨浅的好奇心,可偏偏眼前这小女人像是完全不好奇一般,他只好道:“我前些日子派人去北狄查了查克蒙的底细,顺便让他们在北狄的朝政上动点手脚。” 克蒙之所以能够在庆元的地盘上逗留这么久,无非是因为能够牢牢的把持北狄太子之位,如果是他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那么他不得赶紧回去把持局面。 墨浅立即明白过来,诧异的看他,“你动了他的太子之位?” “你当罗网是大罗神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慕容煜指间弹在墨浅的脑门上,戏谑一句,“不过,动动手脚,让他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不那么舒坦,还是有办法的,省得他老实惦记着我庆元的朝局。” “原来大名鼎鼎的罗网组织也有奈何不了的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墨浅手捂着脑门,不屑一语。 克蒙太子和庆元太子慕容离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慕容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可不是不能奈何他吗? 墨浅说的不错,慕容煜到现在还没有动作,确实是没有办法奈何他,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说服庆元帝,况且叔侄相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他现在还得从克蒙那里下手,可惜克蒙此人藏得颇深,到现在罗网也未能查出他身后的势力,不然,也不会派出妖玉和萧韶两人去办这事儿。 慕容煜不答话,默契爱你知晓她必定踩了某位王爷的痛脚,打着哈哈的转移话题,“对了,最近我那两位师父快回来了,你那里可有得到他们的消息?” 那两位师父留下的课业她在闲暇之余已经如数完成了,想来最近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墨浅这也是掐着时间来算的,这半年里铁定是不能让二老再出去了。 慕容煜睨视她一眼,这才将最近得到的消息缓缓道来,“他们已经到了无荒城,想必不出半月就能抵达京城。” 墨浅再次一叹,这没有通讯设备的古代就是麻烦,打定注意什么时候也的去弄个什么飞鸽传书,她再次转眼看想慕容煜,双眼里隐隐闪动着程亮的霞光,“那这半个月里,就有劳王爷教导小女子修习移穴换位之术了。” “对了,”说到这里,默契爱你恍然想起,问他:“晚秋可有把那个解咒之术交给你们吗?” “几日前已经拿到了,”轻轻挡过几根拦路的枝蔓,慕容煜道:“昨日大抵是因为第一次用过解咒之术后的反噬,恐咒第三次发作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反噬?怎么可能?”墨浅惊呼,但昨日慕容煜的反应历历在目,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问道:“你平日里恐咒发作的时候是什么征兆?也是像昨天那样?” 慕容煜点了点头,疑虑道:“平日是服过药后醒来不会出现头脑眩晕的症状,想来是因为前几天用解咒之法打通了一些筋脉导致的。” 这些墨浅不是很懂,那解咒之法她看过,需要历经三遍推功过血,和打通全身筋脉。 也幸好她跟着药老学了针灸穴位,从竹简上描述的用词里能够精确的翻译出来是那些穴位,否则中间出了一点岔子他们的命都是危在旦夕。 慕容煜已经打通了一次筋脉,想来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再打通第二次,据他说一年只发作三次,现今知直到解咒之后应该都不会发作了。 第八十三章 慕容煜要去西域的原因 墨浅想到了上次黑衣女子给他未下的剧毒药丸,问道:“你每次恐咒发作都会吃的药,是不是都是毒老为你配的?” 她仅仅是嗅到了空气里面的药腥味儿,就就能分辨出来那味剧毒的赤炼草,可见那枚丹药里绝技是不止这一味毒草,铁定还有许多她没能研究出来的药材,墨浅这才回味过来慕容煜与毒老的关系,那枚药丸也确是像是出自毒老之手。 “嗯。”慕容煜点了点头,这事也没有瞒着墨浅的必要,“那些药材也是按照毒老的嘱咐,去四方搜集来的,现在我也用不着这些丹药,府中也还剩了好些药材,你若是需要,届时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既然煜王爷发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墨浅没料到慕容煜如此慷概,一出口竟把那么多珍稀的药材全给了她,那她自然也不会吝啬,“不若你下次推功过血的时候,我替你扎几针辅以药用,效果必定会好一些。” “也好。”没有多做计较,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多时已经走到山脚下的一处偏静的小园,这里是替皇家人守灵时用得居所,如今总共也就墨浅和月儿还有两名杂役在这儿住。 月儿看见两人走进,连忙向慕容煜施礼,有对着墨浅道:“小姐,屋子已经整理好,可以入住了。小姐今日奔波了一天,奴婢就先去给您放洗澡水。” 说完还给了墨浅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睛,转而就屁颠屁颠的往院子里跑,墨浅强按压住心中的汗颜,月儿这丫头中以为她和慕容煜有什么,不就是因为以前那句‘奸夫’的玩笑吗?她现在是越来越厌恶‘奸夫’这词儿。 都到院门口了,墨浅道:“那我就先进去了,至于教学的事儿,你就随便抽空过来就行。” “真的随便什么时候抽空过来都行?” 慕容煜眼睛微咪了咪,幽深的眼里似乎泛着笑意,墨浅恍然想起月儿刚才放洗澡水的梗,睁大着眼睛使劲儿瞪了他一眼,“地痞流氓。”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呢?”他冲着墨浅暧昧的眨了眨眼睛,“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在逗她玩呢!刚才还算和谐的气氛立马淹没,墨浅白他一眼,“我懒得说你。” 随后头也不回的往院子走,手还朝后面挥了挥,“慢走,我就不送了。” 慕容煜望着小女人窈窕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他倒是真的在墨浅沐浴的时候闯了进去,也不知道她又该是怎样一副跳脚要抓人的模样。 期待吗?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看着墨浅消失在院门的纤细背影,慕容煜也大刀回府,运起轻功,捡了条小道回府。 回府之时,夜幕已经降临,已经年近六十的老管家在正殿中见到他已是见怪不怪,手上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问:王爷是要现在用餐还是待会儿再用? “今晚就不用了,钟叔先下去休息吧!”钟叔是个哑巴,是一直跟在母后身旁的老人,后来又一直跟在皇兄身边,现在他回了煜王府,庆元帝便派他过来打点煜王府的一切。 这位老人办事的效率极高,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煜王爷上下已经被打理得妥妥当当,如此聪慧的人物,在宫中呆了许久,也幸得是个哑巴,否则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 钟叔不识字,也表达不出来,但他年轻时便跟在慕容煜的怒吠身边,也算是看着这两兄弟一起长大的,而且更是同情慕容煜从小便在军营磨练,对他也多了几分关怀,眼看着慕容煜不准备吃饭便要回书房,忍不住手上又打了几个手势:王爷还是吃一点吧,晚上的时辰久,饿得久了,对身体不好。 慕容煜自从去了边疆,先是在幽冥司呆过几年,再后来又是军队,这两处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提着脑袋在过日子,更别说吃不吃得上饭了,饿个一两顿早已是家常便饭,慕容煜不在意,这老人可是心疼得不行。 他是个阉人,身旁无子无女,娘娘身前待他恩重如山,他如今早已将慕容煜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哪里舍得他委屈自己,见慕容煜脸上轻轻的皱了皱眉,他手上慌忙动作:老奴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王爷就吃一点吧? 殷切的神情惹得慕容煜无奈,他转身出了正殿,“将饭菜端进书房来吧。” 老人顿时眉开眼笑,又慌忙下去捯饬一番。 慕容煜的书房里,灯火明亮,窗台的横栏上早已停住了两只信鸽,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那两只信鸽喉咙里滚出两道‘咯咯’声,提点着来人它们的存在。 每只信鸽的脚膀处都绑着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信筒,慕容煜展开信卷一看,一封是妖玉的来信,克蒙太子已经过了庆元无座都城,不出十日必能赶回北狄,把持朝政。 他羊毫在桌案上的雪白纸件上洋洋洒洒,不出片刻,一封回信已然写好,将纸卷塞进白鸽的信筒,那鸽子便迎着茫茫夜色,消失在了无半点虚影的天际。 慕容煜折身去看另外一封信纸,只是匆匆一扫,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唤道:“黑玉。” 蓦然出现在灯火摇曳下的黑影并非黑玉那纤细的身形,来者如旧黑布罩面,双目低垂,视线仅仅盘旋在桌案脚下,似乎只要是微微抬头,便亵渎了这位年轻的主上,他恭敬道:“主上,属下是黑玉护法的直属下属黑奴,黑玉护法已经去了炼狱堂还未回来。” 是了,慕容煜恍然记起他好像是让黑玉去炼狱堂领罚,问他道:“冷玉护法尚在何处?” 黑奴微愣,随后答:“冷玉护法从年初便去了西域替主上搜罗赤炼草,算算日子,已经去了七八月了。” “西域……七八月……”慕容煜轻喃,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吩咐道:“你传令给黑玉,本座给她半个月的时间休憩整顿,半个月之后,我们出发去西域。” 去西域做什么?黑奴想问的话卡在了喉咙管里,主上的语气不似寻常,想必是西域发生了什么大事,非得劳动主上亲自出马,还得有黑玉护法,在加之本就在西域的冷玉护法……下属头上渗出了微末的汗珠,毫不迟疑道:“属下领命。” 罗网组织,出大事了! 墨浅在淮山呆的日子里,每日不是和慕容煜练习那门医移穴换位的功夫,便是研究药毒二老从前给她的两本功法,眨眼间已经雇了半月,这两本功法她运用起来早已得心应手,二慕容煜的功法她也基本学会了。 这天她照常从厨房里端出了饭菜,月儿去了隔壁镇子的集市,大概是要下午才赶得回来,就剩下她和慕容煜两人,墨浅索性就随意做了两道菜。 吃饭时,慕容煜似乎有心事,其实这段时间来她都感觉慕容煜像是有什么事儿一样,问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是京城发生了什么,谁知慕容煜却道:“药毒二老已经回了都城,想必明日就能过来了。” 墨浅无声放了碗筷,看着他道:“药毒二老回来了,你当然就轻松了,不用整日面对我,是不是觉得特别畅快?” 慕容煜吃饭的动作一僵,她又接着说:“我一直以为凭着我们两的交情,如果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大可以明说,墨浅不会死不讲道理的人,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是的,他们两人现在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墨浅对待朋友一向是有话直说,慕容煜铁定有事。这些天晚秋传来的消息中都城太平无事。那就是说罗网出事儿了。 能然慕容煜忧心至此的,必然不是小事儿。 慕容煜对上她清澈如许的眸子,同样放下了碗筷,淡淡道:“最近一段日子,我要去西域一趟。” “去西域做什么?”墨浅脱口便道,不过立马反应了过来。 西域……西域最近不是很太平啊! 因为要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墨浅便一直让晚秋密切注意江湖组织的一举一动,花月楼虽然只是休闲娱乐场所,可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 有关西域的消息,墨浅早在两日前就已经看到过。 西域最近有一股力量颇为躁动,已经扣押了好几股中原武林的势力,大有要向中原武林宣战的意味…… 而若是要向中原武林宣战,除开中原武林明面上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放过暗处的两大势力——幽冥司和罗网。 难不成罗网里也有人被西域的势力俘获了? 而且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让慕容煜都有几分忌惮,还要他亲自出马? “异术。”一眼看穿墨浅所想,慕容煜清冷道:“你可曾听说过轩辕氏?” “轩辕氏?”墨浅惊呼,炎黄子孙不都留着轩辕氏的血脉吗?当然这只是现代的说法,慕容煜口中的轩辕氏,墨浅也在书中见过,是指上古轩辕氏族中所保留下来的直系血脉——轩辕氏一族。 她轻轻地皱起眉,“轩辕一族不是已经消亡了吗?” 消亡在历史的潮流里,到如今仅剩下书页中的几段记载,怎么还会再被人提起? 慕容煜冷淡道:“轩辕氏是消失,并非消亡。” “可是那也过了一千多年了,难不成他们还回来了?”墨浅轻轻摩挲转动着手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养成了在想问题时下意识就转动手镯的习惯,只是她尚未有所察觉。 慕容煜皱眉道:“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学会了一种异术。” “什么异术?”墨浅追问。 “是一种可以在瞬间霍乱人心智的功法,”谈到这种功法,他正色不少,“若是中了这种异术,轻者只是神志不清,严重的还会被施术人控制。” 被人控制,这有点类似于现代医学上的催眠术,墨浅也只是略微了解过这门课程,并未深入研究,而且现在也还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施展这门异术,一时间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问道。 “明天就走。” “这么急?”其实她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只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如若真像慕容煜所说的那样,她跟过去大概也没什么用处。 慕容煜没有应声,时间这个东西,也许早一点,便会多把我一分的先机,他之所以多等了半个月,一是为了将墨浅教导完,还是为了等黑玉的伤势恢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在于等待幽冥司的行动。 也不知道苏时越会有什么动作呢? 诚然如他所料,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冥司也得到了消息,苏时越两指间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双眼轻轻闪烁。 “司主,除开我们的鬼杀一脉,罗网的冷玉和武林盟主的儿子都被西域势力挟持了。”下属吹头禀告,声音低沉得接近诡异,“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鬼杀一脉是幽冥司最具势力的一脉,却被西域的势力不声不响的全脉扣住,对方的这一巴掌,扇得真是响亮。 苏时越坐在幽冥司正殿的主位上,下属看不出他有什么申请变化,可能感觉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变动,抬眸一望,那位神之圣子谦白如玉的手指间,那张信纸正以一种奇妙的淡蓝色火焰被烧毁,而且烧毁之后,司主的手指间并没有丝毫的灰烬。 那张信纸竟是连灰都不剩,下属连忙恭恭敬敬的垂眸,心中的畏惧更多了一分,司主的功力越来越精进了。 苏时越倪视着下属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肩膀,本能的闪过一丝厌恶,他一手抚上腰间的白玉长萧,温和而舒卷的声音仿佛来自世外仙山般飘渺,“你传令下去,近日幽冥司中不再接受任何单子。” “为何?”下属几乎是无意识的便接了这话,等到意识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司主要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下属来过问了,而且他恍然想起他的上任,就是因为在司主面前多了一句嘴而被人杀了的吗? 第八十四章 墨浅亲自到西域无荒城 “因为本司主最近又要出门一趟。” 上方传来的声音依然温和,像只是回答一个平常的问题一般,下属悬着的心蓦然松了松,可是下一瞬,他松了口气的神色便永久的凝固在脸上,他的目光定格在司主手中转动的长萧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仿佛看见了那位年轻司主嘴角的微笑。 淮山,山脚。 慕容煜到底还是出发去了西域,墨浅也在他走的第二天里迎来了药毒二老,这二老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来便要检查墨浅的课业,墨浅早已在二老来时准备妥当,看得二老又是一味的震惊。 因为她的学习速度有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没当二老只说了一种药物的配方,她便能根据这些药物的品性和功用再配出另外好几味药物,毒老在教导她功夫的同时,墨浅早已把药老的《风影无踪》练个通透,这本功法其实不仅仅是轻功的功法,还含着有内力修炼的疏导,墨浅早已心领神会,练气内力的同时,又学习武功招式,且又加上自己本身就会格斗术,还真叫她的武功路子别出一门。 看得二老又是一阵惊叹,这四月以来,更是足不出户的教导她,墨浅自知自己的时间有限,彻夜不休的垂怜自己。 仅仅是四个月,便将二老一身的本事全数学了过来。 而且还利用学习的闲暇之余,同晚秋一起建立了一个新的江湖组织——风月阁。 传说风月阁是江湖上所用时间最少、崛起时间里短、却又是最不可攻破的一个组织。 传说风月阁是一处亦正亦邪的派别,只有你能出得起价,里面的人便可以无条件的为你治病或是贩卖毒药。 传说出自风月阁的毒药,自有一份出自风月阁的解药。而且风月阁的毒在江湖上鲜少有人能解,但其解药只出一份,若是被敌方买走了,买毒药的一方不能拿风月阁是问。 传说风月阁中皆是清一色的女子,虽是女子武功、医术、毒术却是样样精通,若是有人前去找茬,得罪了可治万病的风月阁不说,还会被人秘密暗杀,这便是风月阁神秘之所在。 这样一个神秘组织江湖中人自然难免打听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在短短数月里建立起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 答案并不难寻,因为在风月阁兴起的同时,江湖中也突然冒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又受人追捧的人物。 “烟岭有雾影为霜,百转千针十指妆。诗情画意拂杨柳,风雪初霁点寒裳。”庆元与西域辩解中的一处小城镇里,栖息着不少江湖中人在这处破旧的小屋外喝茶,说话者的模样粗犷有余,必是江湖中为人豪爽的人物,此番和一帮小喽啰谈起江湖中的新鲜事来,倒也算是相应。 “这小诗中的人写的是谁?”小喽啰中立即有个清瘦的人问道。 粗犷大汉鄙夷的望他一眼,闭口不言,似乎在故意卖关子,周围的人见着他的模样无不催促,大汉这才神秘一笑,“写得便是这些天以来,江湖中新起的美人——风月仙子。” “风月仙子?”人群中有人惊呼,“是那个紫衣杀人,白衣救人的风月仙子?” “据说那位仙子一手创办了风月阁,以医毒双术闻名江湖,风头比早已隐匿的药毒二老还要盛气得多。”又有人接过话来,谈起风月仙子,这群江湖中人也是涛涛不绝,“只可惜这位风月仙子每个月只发一道如梦令,能得此令者才能得她亲手医治,要不是这如梦令难得,我早就想见识见识那风月仙子到底是何等风姿了。” “得了吧,就你那样儿,给风月仙子端洗脚水都不配,还妄图想见到仙子。” 立即就有人啐他一口,人群也在这一声里哄笑开来。 墨浅在这一群人的哄笑声中,淡漠的饮茶,她身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衫,面罩一张浅紫的面巾,仅仅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 这副模样在人群中似乎格外引人注目,但她只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的啜着茶,又唤过茶馆的小二替她装过一壶水,付过帐后便出了破旧的茶馆。 直到她的身形已经出镇口好远,这群江湖中人才恍然醒悟过来,清瘦男子弱弱问道:“刚才那人不会就是风月仙子吧?” “怎么可能?”粗犷汉子矢口否认道:“这一个月的如梦令还未收回,风月仙子又怎么可能随意离开风月阁呢?” “可那个女人……”清瘦男子还有迟疑。 却被旭光大汉蓦然打断,“大家还是赶紧喝茶吧,喝过茶后我们便要淌过沙漠去西域了,西域轩辕氏一族欺我中原武林无人,竟然抓走盟主的爱子,我们定要去相助罗盟主,辍一戳他们的锐气。” “大哥说的是……” …… 应和声缕缕不绝,墨浅无奈的揉了揉耳朵,即便是出了镇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那粗犷汉子的声音还能清楚的传过来,实在是令人烦扰,若然这内功练好了也是有利有弊的,如今她出了风月阁竟然是片刻清闲也没捞到。 出了镇口,仰望出去是一片黄沙漫天的沙漠之地,墨浅心头不禁泛起一丝丝亲切的感觉来,来到古代到处的事物都同现代建筑有区别,这片沙漠倒是和以前任务时去过的沙漠一模一样。 历经七天七夜,总算是穿过一片漠地,到达了西域的无荒城,随意进了城中一处挂着极小标识的客栈,从腰间解下腰牌递给小二的,立马就有掌柜的急急忙忙迎了过来。 迎进二楼一处隐秘的房间,年过四十的中年掌柜立即恭恭敬敬的对着墨浅行礼,墨浅无意拘泥细节,直接问道:“西域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轩辕氏一族已经占了无荒城的城主一位,已然控制了整个城,现在城里是只能进不能出。”众人都说风月阁都是女子的天下,却不知花月楼中广收的财源又加上墨浅曾和云隐聊过经商后颇有心得,是以花月楼下的各个营业已经不知不觉间在诸多地方都有了分店。 而这分店的人,自然也是墨浅的手下。 “苏时越和慕容煜他们可曾有什么动态没有?”墨浅又问道,他们先于自己四个月来到西域,依照苏时越和慕容煜的做派,要灭掉一个无荒城应该也不难,还是说迫于轩辕氏一族的异术…… “原先他们分别和无荒城的城主交过一次手,只是据说后来都大败而归了,还有一说是在两方人马交手的过程中幽冥司和罗网的人纷纷倒戈,也不知轩辕一族对他们使了什么妖术。” 果然是异术……墨浅了然,她倒是要去看看,这传说中的异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打点好自己身上的行李,对掌柜的吩咐,“你先去给我准备些东西,今晚我要去一趟城主府。” 墨浅要准备的自然是自己所要携带的药物,她目前还不知道轩辕氏的底子,往手镯里塞了好些药粉,又将带在身上的九百九十九根细如毫毛的银针都淬了毒,这些事做好之后,她才掠起轻功从窗户出去了。 今夜的月似乎格外的阴沉,如今过了四个月已经是寒冷的冬季,墨浅身上只有一件轻薄的紫裳,有内功护体到也不觉得冷,脚尖在夜影中轻点,墨浅如风般消失在一片黑夜里。 照着掌柜的指示,她立在一处府院的上头,这片院子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平常打扫院落的下人也没瞧见,静得有那么丝丝诡异。 难不成还是轩辕族知晓她要来不成? 可是她今日是初到北荒城,绝技不会泄露行踪。 运起轻功,她轻松的跃过几处屋檐,朝着府院里的主屋飞身过去,主屋里亮着烛光,光火微微闪耀,有人要出来了,墨浅赶紧隐进一处草丛里。 “丝丝……” 墨浅的双脚刚刚站定,周围已经想起了一阵诡谲的嘶声,她不看还好,一转眼去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聚起了约莫二三十条身怀剧毒的毒蛇,她微微眯起眼睛,难怪这城主府没人,有这些宝贝在,一般的高手又怎么可能靠近的了,只是他们如今时运不济,正正是碰到了墨浅这样惯常使毒的高手。 在毒老京郊外的几间房子里,比这些蛇还要毒的东西她都见过、碰过,这些小毒蛇在她的眼里,还真是不够看。 就在她打量着些蛇群的同时,数条毒蛇双眼的寒光也凝视着她,似乎是看准了时机,一条全身褐黄色的毒蛇张开两颗毒齿,目标赫然是墨浅暴露在外的白皙手腕。 墨浅不慌不忙,仿佛是在等着这一刻般,出手两指便掐在褐黄毒蛇的七寸,褐黄毒蛇受了惊,蛇尾立即缠上墨浅的整条手腕,却迫于七寸被挟持住,也只是拼命缠紧,再也做不得其他动作。 有了这条蛇的突击,余下的蛇群畏惧了不少,墨浅不禁莞尔一笑,手镯里的粉末挥洒而出,这一圈的蛇群全都瘫软了下来。 她掂量了一下手腕上这条蛇的粗细,却见它只是冲着自己伸着蛇信子,深思一转,一根细长的银针便扎在它的七寸之上,软软的蛇身失了力道,从她的手腕滑落。 墨浅这才想起来,看见这么多的蛇一下子忘了正事,这才慌慌忙忙御起轻功,寻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人走过的地方有不深不浅的脚印,墨浅的内功修为在黑暗中追踪他的脚印并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脚印往前,偌大的城主府的偏远里突然出现一片丛林。 北荒城尚且处在西域里,而西域又是一片沙漠之地,这片树林出现在城主府里也颇为诡异,不过细细一想,或许这城主府便是选了处沙漠绿洲,才建在这里的。 不等细细思量,她掠起轻功就进了树林从中的偏院。 偏院里隐隐闪出一朵烛光,正是先前从主屋里出来的灯火,墨浅连忙挑了颗离院子较近的树,借由繁盛的树叶隐去身形。 只见那人未经允许便进了屋,灯火便停在屋内的桌台上,两抹昏暗的影子投影在纸糊的窗口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大概是个三四十岁中年男子。 “新进来的那一批杀手已经训练完毕。”这回又是一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声音。 “好,做得很好,”原先的中年男子音忽然笑了起来,道:“只等再训练来一批送死的中原武林中人,我们便可以一举入侵中原武林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墨浅听不大懂,又听到另一个声音问道:“先生原先告诉我,只要他们我们入主中原武林,便可以将这门可以控制敌人的异术教给我,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 “哈哈哈哈,当然作数,”中年男子音沉沉道,“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真的?”那名年轻人按捺住欣喜道:“可要我现在做些什么准备?” “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就好……”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透过窗纸上的投影,墨浅清楚的看见了那人手中拿着一枚圆形的吊坠一样的东西,缓声道:现在你可以将视线移到这枚坠子上,然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看见了,是不是一处高山和溪流……” 他再说些什么,墨浅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轻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尽管是跨越了不知道多久的时空,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用得正是现代医学上的催眠术。 而且看屋子里这人的动作以及各种娴熟的手法,想必还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催眠大师。 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入主中原武林,一个现代人跑到古代来,还想将中原武林搅的翻天覆地?难不成这人潜在骨子里竟然还有一统江湖的梦想? 这令墨浅着实不能理解。 夜风忽然无声的吹开窗面,吹动着桌台上的灯影摇晃,屋内正在催眠的中年男子眼角撇到窗缝外树下的阴影,突然大喝道:“谁在哪里?” 第八十五章 和慕容煜在城主府再次相遇 暴露了! 墨浅运起轻功想要离开这处诡异的偏院,偏生那人没有给她片刻机会,突然大喊:“抓住她。” 随着他这一声大喊之后,原先静谧的树林里忽然传来几道不同寻常的风声响动,还未等她有所反应,身后已经传来一道劲风。 她下意识的侧身避过,就着浅薄的月光,可以朦朦胧胧的看清那人的轮廓,是个操着大刀的粗鄙汉子,凭着他庞大的身形,居然能做到不漏形迹的出现在她身后,足以见出他的内功底子的深厚。 那汉子一刀劈了个空,约莫两寸多宽三尺之长的大刀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抹悠悠的雪光,粗鄙汉子一击不成,收回刀式对着墨浅又是一劈,这次的刀光划过他的脸庞,墨浅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不修边幅的容貌上,一双瞪大的瞳孔,瞳孔里无神且呆滞,竟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唠唠的躯壳一般。 这是被催眠了,屋子里的中年男人被打断了催眠,他手上蓦然多了一个东西敲在青年人头上,年轻人应声而倒,中年男人便弹出屋子,对着粗鄙汉子吩咐:“给我杀了她。” 得了命令,粗鄙汉子似乎像是蓦然回神一般,手中的刀锋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向墨浅攻了过来,墨浅的轻功虽好,却迫于大汉手中的大刀,加之那大汉的身形虽大,动作却十分灵活,无奈之下只得趋于劣势,原本用毒便可以将危险化解,可是如果用毒的话,不知道对这人中的催眠术有没有什么影响。 几番思量之下,墨浅决意先离开这里,再另寻办法,只要知晓了轩辕氏背后用得异术,这群人就不可惧了。 一个转身,墨浅飞身踢开他的刀锋,正欲借由这股力道,往府外掠去,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蓦然罩下一张泥绳大网。 由四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每人牵扯住一个绳角,似乎功力都不错,但就轻功这一项,还是比墨浅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为了脱身,连平日里并不常用的内功修为提到了极致,试图从这面网下破开一处来,那几人却像是早已摸透她的心思一样,手势一打,立即又有几个黑衣人在网面四周围了起来。 局面一触即发,墨浅被困在偏远之中,头顶的绳网却来越近,几欲要盖住了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白亮的剑花在绳网上炸开,尼龙绳网在剑花下如雨雪般翩翩纷飞,预料的束缚感没有落下来,墨浅抬头一望,不是慕容煜又是谁。 四个月不见,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一袭墨紫色的长袍,在月夜下翩然纷飞,他贯然幽深的眉眼在接触到墨浅的刹那里,陡然闪烁了一瞬,但很快归于沉寂,手上的动作不减,在削开绳网后,一把揽过墨浅的腰。 前面的黑衣人人数有增无减,催眠的中年男子见到慕容煜的身形,低沉的声音里夹杂了暴戾,怒道:“不能让他们跑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两个人杀了。” 听到命令,周围的黑衣人以及那名持刀的粗鄙大汉顿时热血都沸腾起来一般,墨浅立即明了,那人的催眠术是靠声音来指挥被催眠的人的,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被慕容煜拦在怀里,她微微抬眸,一个眼神看向了那名中年男子,慕容煜立即明了,剑花直指那名中年男子,周围的黑衣人立即扑了过来,而那名黑衣男子似乎是不会武功,在黑衣人的维护下,左右躲闪。 机会来了,墨浅转动了手腕,立即就有一阵绯红色的粉末飘散出来,黑夜中的风肆无忌惮的轻轻的吹着,将绯红色的粉末吹得四处飘扬,粉末所到之处,吸入者立即浑身长满脓包,甚至溃烂流脓。 这是杀伤力极大的毒粉,也是墨浅才研制出来不久,力道也没怎么掌握得好的毒药,尽管阵仗骇人,却也将那中年男子吓住,他敛住呼吸,顺手扯过一名黑衣人的衣服将自己全身罩住,这才在粉末中幸免于难。 可是待粉末全部消散之后,他周围的人已经死伤大半,而之前的一男一女的身形,哪里还看得到半分? 而从两方交战中脱身的慕容煜和墨浅此时却并没有脱身,慕容煜的手仍在揽在她腰上,运起轻功,竟是往偏院后面的树林时深处钻去。 墨浅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不解道:“你这是干嘛?不出城主府,还要自己送上门去让他杀吗?” 慕容煜手上的动作紧了紧道:“有句话不是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就在城主府里安营扎寨,就不怕他能找上门来?”墨浅暗暗鄙视着他这不光明手腕,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是能制胜的手腕,就算是不光明又能怎么样呢? 逃出来有这么一段时间,而且慕容煜又是运起轻功在树林间跳跃,可是这片树林仍然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眼前的还是这片夜晚的葱郁景象。 慕容煜渐渐的停了下来,挑拣了一处比较隐秘的树丛,这才放开墨浅温软的身子,又自顾去捡了些柴来生火。 灼热的火光是这片树丛林里是唯一的温热,慕容煜忽然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只刚打好的野兔,墨浅惊讶:“这片沙漠绿洲里竟然还会有野兔?” “嗯。”对于墨浅口的沙漠绿洲他大概能猜出意思来,手上的动作却快速的将兔子剥皮,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的配料,这回墨浅是更惊讶了,她们从前做杀手的时候,在外头执行人物时,哪里会想到这么多,通常是有什么吃什么,哪里会想慕容煜这样,还打野味来开荤? 在加上她本来就对美味的吃食有别样的深情,此时更是想也想的凑到慕容煜跟前,看他自顾将小袋里的配料均匀的洒在兔子上,又在兔子上穿插一根树叉,架在火堆上烤,还真有几分电视剧里的经典片段。 “没想到我们才阔别四个月没见,慕容煜你的手艺见长啊?” 墨浅侧脸来打量着他,火光在她笑意盈盈的双眸中肆意跳跃,慕容煜甚至能从那清澈中看见自己的缩影,修长的手指,替她拂去了掉落在额前的头发,他道:“不过是在幽冥司中出人物的时候,吃不大惯外头的饭菜,这才自己想了法子做吃食。” “就冲你这手艺,以后不做杀手,不做王爷了,穿到我们现代绝对是标准的家庭煮男。”墨浅手就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眼睛却时不时往火堆上瞟,虽然没烤多久,但她似乎已经问道了一丢丢肉的香味了,肚子里已经开始咆哮,她冲着慕容煜尴尬得笑了笑。 “什么叫穿到现代?什么叫家庭煮男?”家庭他明白,煮男可真是不太懂。 墨浅脸色僵住,原本只是一瞬口就说了出来,没想到现在却尴尬了吧! 她打着哈哈,“那啥我随口一说,家庭煮男在我们家那边也就是说厨艺很好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我真没啥意思……”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不就是暴露了吗?什么叫在我们那边,她现在的身份是墨丞相家的小姐,她从出声就在京城,还能在那边? 果然慕容煜不会放过她话里的漏洞,凝视着她问:“你们家那边?我可没听说过京城里还有这等说法?” 漆黑的瞳孔里深邃变得更甚,慕容煜恍然记了起来,传闻中的墨大小姐胸无点墨,又嚣张跋扈,和眼前的墨浅可一点儿也不像,从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时,便发现她心狠手辣的紧,再到后来她总是能有意无意的勾起他的兴趣,是以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现在仔细想来,仿佛她的一切行动思维都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模样。 可以这么说,她的很多思维都和他们这个时代有所不同。 换而言之,就是他们这是以王权为尊的时代,可是在墨浅的面前,他虽不会以本王自称,但是墨浅也从未将他当做王爷来看待。 还有在庆元帝的面前,在皇后的面前……她从来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说好听了些是她浑身自成一种风华,可再往更深层次去说,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将王族、将皇权放在过心上,这是一种来源于骨子里的平等态度。 也正是因为她有这般与俗世女人不同的想法,所以他才会对她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吧。 “你这么看得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慕容煜自从她刚才瞎扯了两句话之后就好像突然沉默了下来,墨浅难免在心头打鼓,莫不是她刚才瞎扯扯过头了,还是说慕容煜看出来了? 慕容煜毫无偏颇的目光平静的看着墨浅的双眸,轻轻的点了点头,“还真有东西。” “哪儿呢?也不帮我弄一下。”他说的煞有其事一般,墨浅也就当了真,手顺势就往自己的脸上招呼,确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却还在问:“现在呢?还有吗?” “有。”平静的盯着墨浅看,看得她总有什么地方感觉怪怪的,可是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手在脸上弄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名堂,反而是慕容煜突然伸手过来,惊得墨浅瞬间失了所有动作,这个场景……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她恍然记起上次在宫里也是这样……不管到底有没有东西,先推开慕容煜纵使没有错,不然的话,他半个身子探过来,近在咫尺的脸颊,她连他皮肤上的毛孔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时间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心跳也在彼此靠近的身子间加速,脸上也是飞快的染上了红霞,幸亏这是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到,即便是看到了她也可以撒谎说是被这团火光照出来,其实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 自己在心里活动的捣鼓了半天,那边慕容煜确只是将后上拈下来的小碎叶随手跑进了火堆,神情是淡然自若的很。 墨浅收回偷瞄了他一眼的视线,强迫性的将目光挪到在火上烤的兔子上,可是心头却再也没有刚才那般期待了,似乎是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满满当当的堵着,难受的紧,只好随意的岔开话题,借由手上的小树枝戳着烤兔,问:“这兔子大概要烤多久才能吃呢?我都快饿死了。” “咕咕咕……” 肚子很配合的叫唤两声,墨浅的脸色华丽丽的又红了几度。 “大概还要再等一会儿吧,”慕容煜也才到墨浅大概是饿的久了,看了看烤兔的色泽道。 墨浅垂头,还要再等一会儿,那现在两人这么干坐着,岂不是很尴尬?可是手上戳着烤兔,她一时间脑子像是抽了一样,忽然蹦跶了一句,“对了,你今天去城主府做什么?” 说完这句,她才在心头默默诽腹,刚才瞎扯了这么久,就没一句扯到了点子上,现在还好是将正式想起来了。 烤兔的颜色已经逐渐变得金黄,慕容煜又从怀中掏出刚才的小袋,加了一层香料进去,这回墨浅可是没错过这股味道,全是八角茴香一类的香料磨成的粉,光是这股味道就已经诱惑得她快流口水了。 慕容煜收拾好小袋后,这才说:“原本今夜只是想去探探城主府的,没想到你正好在那儿,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还真这么巧,墨浅暗暗庆幸,要不是她最开始对付粗鄙汉子时留了一手,要不是慕容煜后来总算赶到,她怕是就要栽在她这一时失算的算盘里了,可惜到最后还不是用了毒药。 可惜了那么多条被那人催眠的人命,里面很有可能都是慕容煜或者是幽冥司的人手,真是可惜。 “对了,”墨浅忽然想到,“刚才我们再拿偏院里看到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你们口中会异术的那人。还有,在你没来之前,我在他院子发现他正和另一个人做交易,看另外一人的样子,应该是这城主府的主人,难道那人是在暗中操纵着整个城主府?” 第八十六章 城主府出逃和商量对敌之计 “刚才要杀我们的那个中年男人,我之前见过,差一点就杀了他,”谈到这人的时候慕容煜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之前查探过,那人名叫霍蓝,整个轩辕一族只有他人会异术,原本想杀掉他,却没想到他的身边已经收罗到这么多的高手。” 墨浅暗暗惊叹,只要那人能够让那群高手稍稍松了一丁儿防备,那么他的催眠术便能够轻松的控制对方,然后再将这股力量转化为自己的防护力,而且经过他们刚才那一站,想必霍蓝应该会有所防备,在想要悄无声息的近他的身,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若是不能近他的身,这催眠术要怎么破? “你们之前和他们是怎么交手的?”墨浅疑惑,按理说催眠术应该需要近距离的催眠,纵使是霍蓝的催眠技巧再高超,也不可能同时催眠好几个人,那根据手下的消息,是说他们派出的人应该是被同时催眠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煜没有墨浅这么多的想法,只是答道:“他们将我们的人引到一处树林里,说来也奇怪,那片树林里七七八八的倒插着许多镜子,看样子又不像是阵法,也不知晓他们到底是用来做什么?” 镜子……这就能解释得通了,墨浅弯起了一抹笑,“我知道那是拿来做什么的?” 慕容煜颇为诧异,却见墨浅又道:“你们口中的异术,就是那霍蓝使用的异术,其实只是一门很简单的催眠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催眠术?”墨浅口中经常蹦出些奇怪的名词,他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这门催眠术却是关乎他们此次能否顺利的拿下西域这一役,慕容煜的脸色沉寂了不少。 墨浅知晓这群古代人肯定不是了解,将这个现代词汇大概的解释给他听,“就是一门心理学的课程,催眠术属于心理学的一个分支,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人催眠,一般的催眠只能让人沉睡,但如果是更高级一点的催眠,便可以控制被催眠者的行动,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控制人。” 末了,墨浅忽然换了个说法,“你们古代不是经常有什么巫蛊吗?催眠术的具体实施,大概就和你们这个巫蛊差不多,不过这个催眠倒不会危害生命,比巫蛊要好上太多。” 这样解释,显然更能让慕容煜这个古代人能够理解的多,墨浅说完之后又去瞅了瞅正在烤着的兔子,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兔子早已经发出阵阵香味,撩拨着她本就饥饿的神经。 所以就在她心思飘向了烤兔的同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落在慕容煜的身上,自然也没有看见他先前幽深的神色是如何转为探究的眼神,直到他悠悠的问出一句,“你到底是谁?” 这话问的是墨浅,却又不是墨浅,她怔住了脸色,暗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刚才是怎么了?那些来自现代的词儿完全没有经过脑子就一个劲儿的全蹦出来,现在好了吧!让人给发现了! 刚才一不小心还可以打着哈哈的蒙混过去,现下慕容煜早已经洞悉她的想法,卡在她说话之前,一双深到发黑的眸子盯着她,盯得墨浅的毫毛差点儿都立了起来,索性也就想摊牌,不过这摊牌之前,当然要和慕容煜打好招呼,她稍稍朝慕容煜这边靠了靠,“你确定要听?即便是比鬼怪妖魔还要恐怖的故事也要听?” 她的装模作样没有把慕容煜影响到,反倒听他说得一句:“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比妖魔鬼怪还要难以令人琢磨的人心。” 是了,还有什么能比妖魔鬼怪更可怕?除了人心,还能有什么? 后宫里的阴谋算计,王公大臣的权谋势力,武林江湖的人心险恶,还是老司主那双从阴鬼地狱里拿出来的手……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惧怕。 墨浅也能计量出他的心理,也不买关子,望着眼前的一团篝火,轻声道:“我不是墨浅,也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是来自异域的一抹孤魂,只是因为前世死了,这才无意间进了时空轨道之类的东西吧,然后就莫名奇妙的进了这个墨家大小姐的身体,不过想想大概是因为和这具身体有缘吧,她死的时间和我们那个时空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所以就阴差阳错的重生了。” 这些话,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墨浅原本就想永远的埋藏在心底了,谁知竟然还有在说出来的机会,反正都都说了,那她索性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在我们的那个时代,没有庆元国的男尊女卑,人人都是平等的,女子也能当官,也能从事男人的职业,自己拼出一片天地。而且你不知道,我们现代的交通、通讯设备原比你们古代的什么飞鸽传书快要多倍。” 说到现代的事物,牵扯出墨浅无限的感伤,“哪像向现在啊,出门除了马就是马车,没病也要给颠出病来。而且我们那个地方人人都倡导和平,也不像你们古代,三天两头边境就要打一打,国家的政权都不能保证,有哪里来的事态平稳?又谈什么家和国安?” 虽然她不是愤青,可是谈到这国与国之间的战事,墨浅也难免嗤之以鼻,如今北狄日渐猖狂,和庆元决裂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另外还有周边的另外几个国家同样不可小觑,庆元虽是大国,独领大陆这么多年,周边的小国早已开始有了其他的心思,只不过碍于没有人做这只出头的鸟。 若是此番北狄开始对庆元出兵,其他几个小国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到时候庆元前后夹击,国情更让人堪忧。 想想她又有些自嘲,这股乱世的洪流之中,她尚且不能自保,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 她呼了口气,眼前的篝火开始跳跃,她的语气也轻松起来,“管他呢!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不论怎么样,我也要再这个时代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才对得起我前世丢的那一条命不是?”她侧脸去看身旁的慕容煜,笑道:“慕容煜,你说是吧?” 身旁人的面色在篝火的氤氲下看不出神色,不过墨浅能从他周围气息的浮动中感受到他此时的异样,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慕容煜,难不成是被我说的那些吓到了?” “不是……”他的语气里没有震惊,也没有迟疑,反而是染上了一点点遥望,“我在想原来你会有这副性子,竟是和你们所处的时代有关,”他转过脸来凝视着墨浅,火光将他的侧颜照得涣散起来,他深邃的双眼里似乎有数不尽的沉静,“庆元如今的国境的确是内外堪忧,皇兄如今年纪逐渐大了,迫于外界压力,虽立了太子,却又想废掉太子,边境各国早已对庆元虎视眈眈的,即便是我,又能保这片疆土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语调低沉婉转,犹如一片鸿毛一样撩拨着墨浅的神经,这番话不太像他这种性格的人会说出来的话,依照慕容煜的性子,应该是即便是面对来自四方的压力,他也能一个人坦坦荡荡的面对,从不曾惧怕,也不肯有半分的服软,怎么就开始悲观起来了? 墨浅动了动嘴唇,“那啥,庆元现在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你也不用……” “在庆元的领土里他们都唤我是‘战神’,是保卫边疆一方安宁的战神,就连皇兄也对我说过,如今的庆元国我若是愿意,他也可以拱手想让的。”火光在夜风的吹动下,尽情的跳动,映照着慕容煜此时的面色晦朔不明。 墨浅就在这晦朔不明的火光中吃了一惊,庆元帝居然对慕容煜说出了这样的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那庆元帝老谋深算的性子,不太像是会多说废话的人物,如果真的是试探慕容煜的话…… 她轻声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慕容煜勾起了一抹笑弧,“我说,初心未改,永不言帝。” 初心未改,是指庆元帝当年初初登基时,受到各方势力的刁难,也幸亏是慕容煜试图在军中建立一方属于帝王的军权,直到如今的情形,他依旧是愿意只对庆元帝表示忠心,他手中的兵权是绝对不会落到太子的手里,可是皇帝已属意三皇子继位,只可惜慕容靖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慕容煜又怎么可能为他效忠? 暗自揣测到这个程度,墨浅也似乎越来越难看清慕容煜的心思。 至于另一句永不言帝,慕容煜这是在表达他的决心,不论今后的情势如何,他都不可能夺了庆元帝的皇位,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然中间隔了十几年的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可也何至于此,落得一个颇有猜忌的地步。 怕是睿智如慕容煜也难免心寒,庆元帝这是在皇位上坐的太久,以至于连最亲的人也没有留下半点信任,他怕是不知道,依照慕容煜现在的身份,若是真想要多庆元的江山,手段多如牛毛,就算是派人将庆元帝暗杀了,在那一封自立为王的诏书,也不比替他累死累活的守江山要轻松的多,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两人各怀着心事,在这几页中不再交流,直到烤兔终于裂开了表皮,慕容煜这才将兔子取了下来,撕开了一半递给墨浅。 终于拿到了吃食了,墨浅的肚子早就饿得叫不动了,顾不得形象,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反观慕容煜手里的一般烤兔,动作既斯文又优雅,和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墨浅在心中默默鄙视这人从小的良好修养,吃东西这种事,就该怎么开心怎么来,何必在饿的不行的时候还保持什么风度呢?留个屁的风度! 边吃这烤兔,慕容煜又冲他递来一壶水,看样子像是随身携带的,她也不客气,结果来就灌了一大口。 不多,酒足饭饱,墨浅也不闲着,立马接着刚才中途断开的话题,“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马?若不论他的催眠术,你和他那边的人能不能打成平手?” “我带来的人有不少已经被他收归已用了,若是轮单独的实力他们的人是远逊于我,可是霍蓝所用的事人海战术,轮番消灭我们的体力,又有异术相助,有些麻烦。”慕容煜也正色不少,也正迟疑墨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转眼间已能明白,“你能破解他的异术?” 他还是惯用异术这个称谓,墨浅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又道:“这次我们在城主府里闹了一场,要靠近他怕是需要多废一些功夫了,而且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高手……” “若是我能将他周围的高手大部分引开,以能否对付得了那个使大刀的男人?”慕容煜微微思索道。 霍蓝身边虽然有众多的高手,要引开他也不是做不做,只是那名粗鄙的汉子一向对霍蓝是形影不离,纵使使计也不一定能诱他离开,也不知墨浅能不能对付得了? 墨浅原本就是因为投毒迟疑了,这才使得另外的杀手有机可趁,如今反正也要对付霍蓝,她也就不用顾及太多,而且那粗鄙汉子虽然行动很迅速,可若是要比起轻功来,这天下间也没几个人能够敌的过她的风影无踪,再加上还可以使毒…… 墨浅毫不犹豫的点头,“能够对付。” “那就好,”慕容煜忽然起身拂开沾在衣服上的草木灰,看着墨浅笑了笑,“光靠罗网现在的人若是想将霍蓝身边的人拦下,是有一定的困难,不然我现在去找些帮手,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慕容煜也有找帮手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墨浅心中总有些古怪的感觉,同样起身,望着他笑道:“咱们要去哪里找帮手?” 言下之意是要跟着他一起去了。 慕容煜缓缓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在这无荒城里还有谁值得我亲自去找呢?” 除了幽冥司……还有什么值得罗网组织头领亲自去找呢? 第八十七章 慕容煜生气 趁着夜色,两人在树林中急行,幽冥司同罗网一前一后来到无荒城,凭着苏时越的性情,应该是没有什么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沉寂下来。 一路上,墨浅听慕容煜说到幽冥司上次和霍蓝带领的轩辕氏一族对战,似乎也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而且苏时越和慕容煜一样,在试探过一次之后,若是不能有百分之百胜算便绝不会再轻易出手的人。 所以,苏时越现在应该也还在等,或者说是观察,看看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击得手,毕竟,他们在西域这一块已经消耗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 夜幕四合,微风曼起,吹开了这一夜的浓云,露出皎洁的月光来,月光柔和,被分散在树林间深绿色的暗影在朦胧的月色中被切割分散。 而就在出了这片树林很远的一处小镇农户里,暗夜的气氛格外浓烈,即便是是有在农户外打盹儿的家畜,此时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农户里被整理得十分干净,低矮的烛光下透出一抹被拉长的暗影出来,墨浅和慕容煜缓缓的落在这处低矮的农户房顶。 里面一道柔和的嗓音漫了出来,“既然是朋友来了,就进屋喝杯茶吧!” 被他认出本就是意料中事,不过令墨浅惊奇的还是,他竟然就光是听声音就能清楚的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实力果然已经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慕容煜携着墨浅下了屋顶,从正门进了屋。 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出了一抹人影和一座孤床,一张矮桌和一盏残灯之外,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苏时越站在屋子的灯盏边,手里拿着一根细针,仔细的挑拨着燃过的黑色灯芯,黑芯落在灯油里,像树叶落在河水中一样沉沉浮浮,他轻柔的视线就在这片黑色上顿了片刻,这才缓缓的移向来人。 墨浅跟在慕容煜的身旁,可以清楚的看清苏时越灯影下的白玉面具的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的流动着盈盈的光彩。 他轻轻探了探手指间的上人眼看不出来的灰烬,这才缓缓的走到桌案边取过两个杯子,替墨浅和慕容煜倒上两杯热茶,道:“你们终于来了。” 两杯热茶上冒着真真白烟,似乎是刚刚才煮好的茶水,苏时越这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慕容煜淡然自如的在苏时越的对面落了座,手自然的拿起其中的一杯茶,“从我们到这农户的方圆十里时你就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了,幽冥司的训练果真是如往常一样严苛。” 这还是第二次看见慕容煜和苏时越两人见面,墨浅心知现在自己没有说话的必要,也就随着挑了一方落座,桌案上的茶水光是闻着这绵延悠长的香味便知道绝非凡品,可是对于墨浅这种不大爱喝茶的人来说,还是兴致不大,蓦然想起了上次和慕容煜一起喝的红尘醉,那酒的滋味委实不错。 她在神游的一刻,苏时越已经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水,看见眼前两人并未喝茶,自己是先行轻轻的啜着茶水道:“幽冥司自有幽冥司的条令戒律,是有些严律,不过若是连两位正大光明的过来都尚未发觉的话,那也只能算他们的失职。” 失职,这个名词在幽冥司所代表的含义,不亚于死亡,会视所犯下的过节来来决定所要承受的罪责,轻则只受一些皮肉之痛,重则……幽冥司不养没用的人。 再联想起从前苏时越杀人不眨眼的程度,墨浅恍然觉得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从那夜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人感觉到那样强烈的杀气。 是他收敛的太好,还是他本身的心底就像是外表一样纯挚呢? 听到苏时越的话,慕容煜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同样品着手中的茶水,不再交流这个严律的问题,转而道:“今天我来是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煜王爷就这么肯定我会感兴趣?”他们今日所来,不用说,凭着苏时越的智谋也能猜到七八分。 也正是深知苏时越的性子,慕容煜才不急不缓道:“难道苏司主不想夺回鬼杀一脉?而且若是不能攻破霍蓝领导的轩辕氏一族,待他日他们入主中原武林之后,想必幽冥司的生意也该没那么好做了……” “这么说,本司主还该感谢煜王爷如此为着我幽冥司考虑了?”苏时越放下手中茶杯,语气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若是司主要接受我的意见,我也不介意收下这份人情,日后行走江湖总是有地方让幽冥司还上的。”慕容煜对着苏时越举杯,再将剩余的茶水喝尽。 墨浅一向知道慕容煜的性子一向有死皮赖脸的特质,可还从来没有对着其他人展现过这一面,现在蓦然看见了他眼底的狡黠,她下意识就去看苏时越的神态,只可惜隔着面具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苏时越倒不像有恼怒的意思,手中的杯一举,同样一饮而尽。 杯落桌,他的嗓音变得沙了一些,“这还是我们阔别这么些年来,第二次合作了吧?” 慕容煜颔首,并未答话,苏时越也不甚在意,反倒转过来看向墨浅,微微笑道:“墨姑娘的风月阁可还经营得顺利?” “有苏司主的暗中帮助,风月阁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发展起来,”点到自己的名,墨浅回神,也借着茶水敬了他一杯,莞尔道:“墨浅在这里还是要谢谢苏司主了,不知道司主身上的恐咒可是解了?” 晚秋是将解咒的方法同时差人交给苏时越和慕容煜,看慕容煜现在都没什么问题了,想必苏时越身上的恐咒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毕竟是出自自己手里的东西,过问一下情况也是理所应当。 “恐咒已经解开了,还是多亏了墨姑娘的方子,”苏时越淡淡点头,接着道:“之前已经同姑娘说过,我们既是朋友,你唤我时越就好。”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这个问题,虽说墨浅是趁着解咒之法和他定下的半年之约,怎么说现在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墨浅再拒绝未免太过不人道,她点头,“好,时越,你也不用叫我墨姑娘,直接称呼名字就行。” 她同苏时越这边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的逐渐变冷的气息,慕容煜在不知不觉间撇向墨浅的侧颜,袖袍下的手轻轻的握起,他慕容煜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令他感到后悔的事,偏偏今天就有这么一件,带墨浅这个女人过来,是他有生以来做过无比后悔的决定。 他的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动,自然没有被苏时越一双清眸放过,苏时越也笑着对墨浅道:“好,那我以后就唤你浅儿了。” 得他的这一声,墨浅的小心脏抖了三抖,她可没忘记丞相府里的冯氏装模作样唤她浅儿时候的模样,只是现在,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药箱收回来,怕是不可能了,即便是心头有不适,忍一忍就是了,她只得应着头皮默认了。 她能忍,慕容煜可不能忍,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幽冥司的司主,语气不善道:“司主和小浅还没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我看司主和她也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不若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称她一声风月吧!” 墨浅在江湖上有风月仙子的称号,江湖中也的确有不少人是直接尊称她为风月阁主,慕容煜这一席话,是直截了当的将幽冥司的苏时越和墨浅其人划开了界限,虽然成功的打破了墨浅因为称呼而犯的尴尬,不过她和苏时越之间的称谓,什么时候轮到慕容煜来做主了? 她的心中暗自诽腹着,苏时越看向了慕容煜,语调清扬,问出了墨浅的疑问:“我和墨姑娘之间的事,什么时候由罗网头领说了算?” 刚才慕容煜是拿江湖规矩压他,苏时越便回以一句罗网头领,依照江湖规矩,慕容煜又凭着什么这么亲昵的唤她呢? 苏时越毫不示弱的态度落进慕容煜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的刺眼,他默默的沉下微微浮躁的心情道:“苏司主大概还不知道,庆元国的煜王爷同丞相府的墨大小姐的关系一向亲密的紧,你说我说了算不算?” 搬出皇族的身份来说事了,墨浅转眼恨恨的瞪他一眼,这个男人简直幼稚到了极点,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吗?关他什么事?而且她什么时候同他的关系亲密了? 说起亲密……慕容煜看着她轻轻的眨了眼,她的脑子就恍然记起之前两个人之间暧昧的种种,墨浅的脑子里就像是炸了气球一般,神色也僵硬起来。 慕容煜似乎没有看到一样,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起身出门,末了还不忘对苏时越说一句,“苏司主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惦记,什么东西应该忘记。” 一手打开农户的木屋,慕容煜另一手大力的抓着墨浅的手,就要出门,去听见身后苏时越浅浅的笑声,“我只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既没有要托付于你的心思,你又能强留得到她到几时?”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说到慕容煜的心坎里去了,他抓着墨浅手上的力道蓦然加大,大步离开这处农户。 被他拽着走了好久,饶是墨浅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大声道:“慕容煜,你干什么?放开我的手,很痛!” 慕容煜没有回头,更别说放手,气得墨浅另一只手里直接滑出一根银针,扎在他的手背的穴道上,慕容煜只觉手上一麻,她已经毫不犹豫的退离他三步远。 手上抓着的东西没有了,慕容煜原先浮躁的心情陡然被放大,看着还残留在虎口的银针,脸色阴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墨浅揉着被他捏的快要变形的手指,语气也不怎么和善,“我倒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莫名其妙的抓着我的手,让你放也不放,你神经病啊?” 她此时的怒火也被记了出来,慕容煜这个人简直是搭错了神经,她又没得罪他,冲她发什么脾气? 她的毫无认知在慕容煜的眼睛里看得更加刺眼,临走时苏时越那句‘她既没有要托付于你的心思,你又能强留得到她到几时’在心头久久的挥不散,他的眸色逐渐变得深沉,隐隐有山雨欲来的倾向,他伸手拔掉虎口的银针,鬼魅一般的身形掠到墨浅的面前,扣住她的手腕。 墨浅的现代词汇虽然不懂,但这是骂人的意思他还是能听出来,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骂我有病?” “不是你有病是谁有病?”墨浅另一只手又滑出银针,却被慕容煜制止住,他的眼睛如同乌云一般沉甸甸的色泽,墨浅本欲要褪去的火立即燃得更加旺盛,她怒道:“苏时越惹了你管我什么事,有本事你找他算账啊,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轰…… 这些话完全是墨浅的脑子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蹦出来的,此时站在慕容煜面前,她眉目张扬,一张殷桃小嘴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在月色下反光的的色彩,只是与神色不符的是她微微迟疑的皱眉,这话似乎说得太过分了些。 可是慕容煜的态度也确是让人恼怒,墨浅心思一横,索性道:“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吵,今天这事儿就先这样吧!我们都冷静……” “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容煜的唇已经堵了上来,她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是有多么的勾人,被她刚才的话一击,慕容煜本就已经在竭力的克制自己的火气,可是她仍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没了,那么他只有用这方法来让女人闭嘴。 温热的唇带着点点怒意密密麻麻的向墨浅裹了过来,慕容煜心底里最后一根克制情绪的心弦轰然争端,他的唇舌在墨浅的嘴里肆意的辗转揉拧,如同狂风暴雨一样,蚕食她仅剩的神智。 第八十八章 无荒城上花月楼 感受着炽烈的唇紧紧的压迫,墨浅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火热的舌如狂风骤雨,肆虐过每一个角落,贪婪的摄取每一毫属于她的气息。沉重的呼吸敲打着她的心灵,她所有的防御早已支离破碎,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任凭慕容煜狂暴的蹂躏索取。慕容煜轻松的破开了她的贝齿,牙齿轻咬着她每一寸嘴唇,火焰般的舌头掠过每一寸空间,捕捉着墨浅的香舌,不留给她一丝一毫的余地,好像这一吻,就是天荒地老。 良久,墨浅才恢复了神智,慕容煜的脸就在面前一寸,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他淡淡的呼吸。炽烈的眼神已经退下,只剩的一双深水般的眸子,挂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墨浅狠狠地推开慕容煜:“你这个流氓!” 慕容煜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拉着墨浅的手:“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混蛋明明是你想要的才对!”墨浅气鼓鼓的跳着脚,明明自己挨了欺负,怎么又变成了想要的! “切,”慕容煜撇了撇嘴:“那你反应那么激烈。” “怎么又是我激烈了!你这个无赖!”墨浅快要被气炸了,欺负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倒打一耙,吃抹干净。 “喏。”慕容煜抬起右手:“你看。” 只见慕容煜的右臂上,胡乱插着四根银针。 “噗……”自己只记得慌乱之中多扎了两下,没想到扎了这么多针。墨浅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活该!本小姐就是要扎死你!” 慕容煜无语的把针拔了下来,还没细细地看,便被墨浅一把夺了回去:“还给我,我还有用呢。你自己在这玩吧,我可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在慕容煜眼中,更像是落荒而逃。 慕容煜没答话,跟在墨浅身后默默地走着。 “我说慕容王爷,你还要怎样啊。”墨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瞥见慕容煜那精致的眉眼,却又没由头的慌张了起来:“我回客栈了你别跟着我。” 出她意料,慕容煜果然停住了脚步。 竟然没跟上来?墨浅心中百转千结,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一路低头回了客栈,竟然连轻功都忘了用。 慕容煜默默看着墨浅渐远的背影,良久无言。一方面想起了同墨浅相遇的种种,一方面又响起了苏时越的话,落寞之情油然而生。可是过了几秒,就又恢复高冷漠然的神色。 “不是我的,强留不住,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墨浅一路小跑着回了客栈,心中虽然百般滋味,倒是也没想太多。反正又没少挨他欺负,自言自语的安慰了自己两句也就过去了。大不了过几天再找回来。 “到是那个轩辕氏后人有些古怪,还应当多多谨慎才行。” 曾经身为顶级杀手,催眠术多少也涉猎了一点,虽然不能运用出来,但是如何防备到是有些把握。只是这人既然会现代医学的催眠术,想必也是穿越而来,怕又是一个老乡。而且精通催眠之术,这人放在现代也是一介精英,自然免不了还有其他的手段,万一再是个同行……墨浅心中莫名一沉。 “算了不想那么多。”墨浅撇了撇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敌明我暗,本小姐还能怕你不成? 不由得又想起了京城遇到过的解意。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这么一回,倒像是来老乡聚会了,难啊。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远方连绵的沙丘一直蜿蜒到视线的尽头。墨浅缓缓地走在街头,欣赏着西域的美景。一身淡紫色的衣衫,随风轻舞,却又不染纤尘。 一道身影悄然来到了墨浅身后,不用回头墨浅也知道是谁,除了慕容煜那个流氓,又有谁那么不开眼的打搅她的兴致? “你准备的怎么样?” “我还有什么准备的。不像你家大业大。”墨浅扫了下慕容煜那张欠揍的的脸,心中却开始了自己的算计。 有一批手下可真好,自己也该考虑培养一批了。虽然近日江湖相传,神秘组织风月阁风生水起急速扩张,可其中弯弯道道只有墨浅自己知道。风月阁真正能出手的人也只有她这个风月仙子,风月阁其他人大多不擅武功,平时出现纷争大多都是罗网解决了,偶然也有幽冥司代为出面。算算时候,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慕容煜看着墨浅上下打量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以为意:“按你话说,那个会异术的轩辕后人也是你们时代的人了,对上他,你可有把握?” “哼,我是谁啊。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看着慕容煜怀疑的眼神,墨浅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慕容煜:“我告诉你,就是放在我那个时代,我也是精英!精英你懂么?!” “是是是,”慕容煜看着墨浅炸毛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虽然不太懂她说的一些胡乱词汇,但也一样附和道:“你说得对,精鹰。那是什么鹰?” “哼!不用你笑!反正你那么多手下都被控制了,到时候真打起来,我的毒可不长眼,看看到时候谁哭。”墨浅已表明了身份,自然也无意遮拦。 慕容煜不可置否的一笑:“别是你又落在了罗网的手上,他们被控制了,可看不了我的面子。” “你你你!”墨浅真是无话可说,四个月没见面!这个慕容煜怎么比以前还要气人! “说真的,你有什么打算?” 慕容煜轻轻靠了过来,在墨浅的耳边问道。 轻微的呼吸带动着躁动的空气,轻轻撩拨着墨浅的耳朵。墨浅只觉得耳边一痒,一个激灵跳出三步,回头瞪着慕容煜。 慕容煜也不在意,负着手静静地看着她。深沉的眸子好似一池秋水,融化在这蓝天沙海之中。 墨浅败下阵来,心虚的低着头:“我倒是想看看这个霍蓝下一步还有什么行动。昨晚在城主府探听到他说,只要再来一批中原武林人士送死,他就可以大举进攻中原了。虽然他现在身边高手云集,我们暂时都无可奈何,可是相比中原浩大武林,也不过杯水车薪,我怀疑他还有别的手段。” “进攻中原?”慕容煜轻蔑一笑,孤傲气质尽显。他镇守边疆,斩过无数宵小,从未有敌人踏过边境半步,这一个轩辕后人便想进攻中原,未免也太小看了他庆元战神的手段。 “简单的说呢,他目前用的手段也很平常。”墨浅给慕容煜讲解道,顺手扯下了慕容煜的玉佩,在慕容煜的眼见晃来晃去:“盯着它,放松……再放松……想象你站在一片茫茫大漠之中,晴空万里无云,面前有一个大美女……” 慕容煜满头黑线,一把拨开了墨浅的手。 “额,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墨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反正你会被催眠就是了,然后没有意识完全听我指挥,你看到的那些镜子也是同理,所以只要不被他的手段吸引注意力,走进他的节奏就不会被催眠。” 慕容煜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这只是最简单的手法,我怀疑他还有其他本事。你们交手务必小心,还有啊,千万不要露出了你们已经知道这催眠术的马脚,否则他若是更换了其他催眠手段,比如用上了声音气味药物之类催眠,那就更难办了。” 不能打草惊蛇,慕容煜当然知道。不过看着墨浅煞有介事的样子,到是刁蛮可爱。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墨浅看着慕容煜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禁心里发毛。 慕容煜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一笑,眼神看向远方:“当然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的下一步计划。可是那些废物可不一定这么想。” 墨浅顺着慕容煜的目光看去,只见街头聚集着一群江湖草莽之流,提着大刀的赤身大汉,摇着折扇的白面小生,抱着长剑的黑衣剑客,不论三教九流尽皆汇集一处,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十八般兵器,七扭八歪,毫无章法。只是打着营救武林盟主之子的旗号,四下呐喊着要围攻城主府。 “唉,一群智障。”墨浅无奈的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又听得墨浅嘴里传出来新的词汇,慕容煜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微微撇嘴:“这下霍蓝要的那批人到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墨浅看了看那批武林人士,无奈的捂住了眼睛。慕容煜说的还真没错,就这水准,肯定是送头废物嘛。“要是什么事按霍蓝的计划走,那可能之前被控制的罗网的那批人就危险了。” “先不用管他们,”慕容煜淡淡的开口:“不会那么顺利,这批乌合之众应该也是某些人为了试探霍蓝而设的局。据我所知,那武林盟主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静观其变也好。”墨浅点了点头,顺势拽着慕容煜就走。 “你这又是去哪?”慕容煜一脸疑惑。 “哎呀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陪我四处逛逛。”墨浅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的店铺,头也不回地答道。 全京城的商业地势墨浅都勘察的一清二楚,刚到这无荒城,自然也要好好游玩规划一番。 看着墨浅调皮的样子,慕容煜不禁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比小孩子都调皮。” “嗨呀烦不烦!”墨浅胡乱的推开的慕容煜的大手,气势汹汹地看着他:“等下买东西你付账!” “好啊我付账。”慕容煜点了点头。 咦,今日怎么这么爽快?莫非有诈?墨浅狐疑的打量着慕容煜。 “既然我出了钱,那我就得揉个痛快。”说罢一双大手又在墨浅的头上蹂躏起来。 “慕容煜你去死!” 两人拉拉扯扯的在大街上闲走。相比于京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盛世繁华,这无荒城倒是更有一番军旅滋味。整个城市随处都是盔甲武器的店铺,再就是各种小小的破落客栈,走了大半条街都没见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一路听着墨浅的指指点点,这块地方可以干什么干什么,那座阁楼又怎样怎样云云,倒是说的想她的地盘一样。慕容煜只是觉得好笑。突然听得墨浅一声惊呼:“哇!这么气派!” 慕容煜一抬头,前方突兀地出现一片碧玉竹林,一条小溪穿绕其中,伴着淙淙流水声,映出一排精致的楼阁。同此地其他建筑完全不同,白玉为阶蟠龙为柱,红墙青瓦步步生莲,放眼望去只觉得优雅而高贵,如同给这萧瑟的无荒城画上浓重的一笔,一改这大漠荒凉之色。 为首的楼阁上三个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花月楼”。 墨浅早在京城就指点着晚秋把花月楼开遍了各个大城,作为风月阁的外围。只是并没有亲力亲为,完全交给了晚秋处理。初来乍到之时,又只在一间最近的接头客栈歇脚,完全没想到花月楼在这无荒城竟然坐落的的这么完美。 看了眼前的建筑,饶是眼界甚高的慕容煜也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能在这穷乡僻壤的西域之地建出如此建筑,也称得上是大手笔。 墨浅眉飞色舞:“那可不,也不打听打听谁是这的老板。”言语之间,得意之色尽显。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慕容煜就想打击她:“风花雪月的风流场所,空有个好皮囊又能如何?” “切,要你管!”墨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嫉妒!” 说罢,墨浅就丢下慕容煜,脚尖一点,气鼓鼓地一个人飞进了楼中。 慕容煜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漫步从正门走了进来。正打量着这片玉竹林,忽然见到一个身影慢悠悠的从花月楼走出。 看清楚了来者,慕容煜脸色阴沉了下来。来着一袭华贵的蓝色长袍,口中哼着小曲,悠然的摇着一柄桃花扇,模样煞是风流,不是那萧韶还能是谁? 第八十九章 北狄使团的异变 且说这萧韶悠然的摇着折扇,慢悠悠的从花月楼踱了出来,一路哼着小曲,正是心情极好。远远见到前方站了个紫衣人,也没觉得有异。直到渐行渐近,看了眼前极为熟悉的紫蟒华服,心中大惊,偷偷向上看去,入目便是一张慕容煜铁青的脸。 “妈呀!”萧韶大叫一声,惊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里?”慕容煜的眼神锋利的像两把利剑,刮得萧韶浑身骨头打颤。既然萧韶出现在无荒城,便是证实了他的猜测,阴沉的眼神又重了几分。 “哎呦我说老大,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萧韶耷拉着脑袋,一脸苦笑:“我这好不容易腾出时间风流一番,怎么就被你抓个正着。”萧韶生性风流,有些爱好人人皆知,慕容煜也不多言。只是罗网规矩严苛,任务至上。若是出任务期间自顾享乐,怕是要被慕容煜教训一番。以往萧韶出任务也未尝节外生枝,只是此番任务拖得太久,又辗转追查了小半个庆元,疲乏不堪,才偷偷溜出来悠闲,突然见到慕容煜,这魂都快吓没了。 慕容煜将萧韶满腹牢骚打量在眼里,厉声道:“起来说话,任务怎么样了?” 萧韶一听,嘿嘿偷笑一声,一跃而起,靠近慕容煜悄声说道:“你猜我们查到什么了?北狄使团转悠了小半个庆元才慢悠悠回国,结果却在北界寒疆兵分了二路,北狄使团中负责与他人往来的信使突然掉了队,转投这西域而来。我寻思着这信使应该是个关键人物,搞不好就有你要的东西,就和妖玉商量了下,她传唤了一支手下和她继续监视北狄使团,我孤身一人盯着北狄信使,又辗转了一路才到这里。联系到近日西域的变故,怕是其中多有北狄的人在暗中作祟。” 慕容煜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因此事而来。只是你们突发变故,为何不告知与我?” “啊?”萧韶大惊:“你没收到我的信?” 慕容煜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萧韶也慌乱了起来:“这不可能啊。就算我再懒,轻重缓急也分得清楚,我每周都有写信汇报,妖玉那边也应该能写啊。” 慕容煜仔细回想,上一次收到妖玉来信还是远在京城之时。收到信后匆忙来了西域,一直与轩辕氏后人暗暗交锋,竟然从未想起来这一事。 “估计整个无荒城都有阵法禁制,咱们的联络被拦下了。” “这可是脱胎自上一代幽冥司的联络,竟然能被拦下,怕是这西域还有高手。” “不错。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下去吧。” “好嘞!老大你千万小心!”萧韶如蒙大赦,运气提身,身形一闪,已跃出百步。身后传来了慕容煜淡淡的声音:“此间事了,自去炼狱堂领罚。” “扑通!”萧韶从天上掉了下来,连忙又爬起来跳着吼道:“我是不会去的!慕容煜你欺人太甚!” 墨浅掠过竹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此间山水亭台,喜爱的不得了。 “我们花月楼,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嘛。” 一片竹林笼罩着此间美景,到如同一块璞玉做底,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曲折,绕过这竹林流进了一个白玉小池。池中卧着无数片巨大的荷叶,亭亭如盖,托着一株又一株挺立的荷花争奇斗艳。微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满池荷花随风摆动如舞蹈一般,千姿百媚,回味处尽是淡淡荷香,沁人心扉。 “不错不错,以后别的地方也要这么弄。”墨浅暗暗打定决心。 从侧门踱进了花月楼的主阁,只见阁内檀木为梁,辅以盘龙游凤,支撑着整个楼阁。天顶金碧辉煌,映着无数水晶玉璧的灯盏,周围便是白玉雕成的各种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掩映着小巧精致的接引楼梯。无数珍珠做成的帘幕将视线分割开来,搭配无数穿珠走银的鲛绡罗帐在大厅穿引而过,四周摆着一连八盏偌大的琉璃香炉,精致的兽头吞云吐雾,随着周围巨大的芭蕉扇轻轻扇动,好似坠入了这茫茫的云山雾海。哪怕是已经见到的外面的别致景色,可墨浅实打实的还是吃了一惊。 一路打量着四周,墨浅沿着白玉雕成的莲花小阶登上了二楼。二楼又是另一番景色,不似一楼的香艳精美,二楼以水墨为底,生生的显出了几分诗意。周围挂着各种字画,到是一片书香氛围。 一路来到了通向三楼的楼梯,墨浅刚欲上去,早有两名衣着淡雅的女子将她拦住。这二人行礼到了个福,说道:“上面是花月楼内部,还请客人不要入内。” 墨浅拿出了腰间的信物,二人一看,便立刻分开行礼:“奴婢有眼无珠,仙子莫怪。” 墨浅点了点头:“下去吧。”便走进了三楼。 三楼的装饰没有那么张扬,只有简单干净的几个房间,倒是和京城的花月楼格局一致。墨浅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真与京城的装饰相同。 “到是有心了。”墨浅赞叹道。 “多谢仙子喜欢,未能远迎仙子,还望恕罪。”墨浅一回头,一个浅红色罗裙的女子跪伏在地。 墨浅在京城本是多以男装出面,可最近江湖上风月仙子的名号传的沸沸扬扬,墨浅也就习惯了轻裙面纱的打扮,所以走到哪都被以仙子相称。 “起来吧,这里的花月楼是你主持?” 伏在地上的倩影轻轻起身,抬起头来露出精致典雅的妆容:“回禀仙子,正是妾身。” 看着眼前的面容,墨浅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轻皱着眉头。对面的女子微微一笑,提醒道:“妾身花氏一族花弄影,同仙子在京城见过。” 哦,是了,这是花氏一族的人,当时跟在晚秋身边,所以见过。可没有搭过话,自然没什么印象。 “原来是你。”也算他乡遇故人,墨浅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晚秋派你来的?” “正是晚秋姑姑抬举妾身,安排妾身来这无荒城。” “这片山水亭台都出自你手?” “啊不,”弄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仙子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能力,这些都是晚秋姑姑设计好的,妾身不过是代为主持建造。” “那也不错。”墨浅满意的点了点头,暗暗记在心上。如今风月阁正缺人手之际,若是这弄影可堪大用,倒是一桩喜事。 “谢谢仙子。”弄影又行了一礼。 “最近西域的形势如何,你可有查探?” “回仙子,最近轩辕一族用异术控制了许多中原高手,大有对中原宣战之势,不少江湖高手都聚集到了这无荒城,罗网和幽冥司也在,听说还有武林盟主也来了。”弄影冷静的说道。 墨浅点了点头。忽然想到罗网的什么玉也被控制了,连忙问道:“我风月阁可有人陷入?” “还好,那轩辕族并未来过这花月楼,我们的人也未曾去城主府讨伐他们,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嗯。不要轻举妄动。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墨浅看了看弄影,递出一张薄薄的纸:“我这里需要点东西,你去置办一下,越快越好,我自会来取。” 恭恭敬敬的接过纸单,弄影又行了一礼才退下。 墨浅又在楼中细细打量一番,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远远就见到荷塘边静坐着一袭紫衣,到是与这碧叶红花相映成趣。 墨浅踮起脚尖,悄悄地绕到那道身影身后,攒足力气向下一推。 不料那道身影蓦然转身,她拼劲力气这么一推却纹丝未动,一双大手如铁钳一般牢牢将她箍在怀中,倒像是她投怀送抱一般。 “浅儿这么着急,怕是又想要了?”慕容煜淡淡的调侃。 “哎呀你放手!”闻着男人身上干净的阳光气息,墨浅的心怦怦直跳,胡乱的想要推开,却被牢牢抱住动弹不得。抬头看到了慕容煜那欠揍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竟没由头的吸引她,墨浅的眼神又慌张的躲闪了起来。 “快放手,你才是想要了!” “嗯好,那就是我想要了。”慕容煜淡淡应道,不待墨浅有所反应,便对着怀中的可人吻了下去。 温热的唇贴了上来,墨浅一下子怔住,大脑中一片空白,任凭那薄削的唇在她的唇齿间游移,灵动的舌头在她的唇间温柔的舔舐,恍如有一种奇异的电流划过,浑身酥酥麻麻,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慕容煜的右手轻轻地环上了墨浅的腰间,左手轻轻按着她的背,让她贴近一点,两人身形完美的贴合,已经完全没有了距离。 身体上的触觉让墨浅变得僵硬,唇间麻木的直觉也渐渐恢复,面对着慕容煜霸道的攻势,墨浅不甘心的回应起来,推动自己的香舌想要缠上慕容煜的舌头。 一番心神沉醉的缠绵,墨浅又不甘心的落败,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瘫在了慕容煜的身上。 隔了半晌,墨浅才从迷离中恢复了意识,看着慕容煜那得意的眉眼,愤愤不平地在他的腰间用尽全身力气拧了一下。 慕容煜不以为意,眼前这个娇小傲娇的身影,实打实的印在他的心中。他伸手温柔的轻抚墨浅的长发,眉眼间是无尽的温柔。 面对慕容煜的眼神,墨浅没好气的吼道:“看什么看!” “我在看一只以为自己是老虎的小花猫。” 什么?!他慕容煜竟然敢说自己是小花猫!真是欺我老虎不发威啊!墨浅瞪大了双眼,伸手就要去抓慕容煜的脸。 “别闹,”慕容煜抬手捉住了她小巧的手腕,“你这花月楼,到是很招回头客啊。” “那当然,”墨浅顿时得意洋洋:“来过的都说好。” 忽然又觉得此话不太对劲:“咦,你遇到了谁?” “萧韶。” 一听到这名字,墨浅眼前便浮现了萧韶一袭蓝衣的身影,不由得问道:“萧韶不是被你派去做事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煜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此间轩辕氏之事,怕是又和北狄使团脱不了干系。” 一听到北狄使团,北狄太子克蒙那阴测测的目光便浮现在墨浅眼前,墨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一沉。 感受到了怀中的娇躯微微变冷,慕容煜又将墨浅抱紧了三分:“放心,有我呢。” 墨浅心中稍安,扭了扭身子挣脱了慕容煜的怀抱。清风拂过不由得一冷,到是莫名贪恋了他怀中的温度。 摇了摇头镇定了纷扰的思绪,墨浅拉着慕容煜向花月楼侧楼走去,嘴里嚷嚷着:“哎呀聊了这么久都饿死了,赶紧去吃饭,说好的,你买单。” 慕容煜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地方,怎么让我付账?” “切,”墨浅夸张的学着慕容煜的眼神和语调:“就算是老板来吃饭,也要付账。” 慕容煜知道她是报复在京城酒楼那一次,不由觉得好笑。 “我付就我付。” 大步走进花月楼的酒店,墨浅眉飞色舞的指着菜单上各式菜肴:“挑最贵的每样都来一份,还有酒酒酒!也要最好的!” “也不怕撑死你。”慕容煜撇了撇嘴。 “哼,我还怕你赖账呢!你要是敢来帐,我就叫人把账单送到王爷府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爱占便宜?”慕容煜不屑的扫了扫墨浅。 墨浅可不在乎他什么眼神,得意洋洋地扳着手指头,她只要有酒有菜就够了。 不消片刻,一连八道随上小菜点心已经摆好。佛手鱼翅,珠盘献宰,白扒广肚……均由玲珑剔透的瓷盘盛着,围着桌子排了开来。二人面前已经放置了全套的万寿餐具,看的墨浅食指大动。当一坛陈年佳酿开封那一瞬,浓郁的酒香更是深深吸引了墨浅。早有侍女给二人倒好美酒,墨浅迫不及待的端了起来:“来干来干!”肆意豪放的张扬身影,落在慕容煜的眼中更是美艳,连手中的酒都多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未待正菜上来,墨浅已经开动,麻利的夹过每一道菜肴,吃到快意之处不忘大呼“好吃!”,看的慕容煜暗暗发笑。就这么看着墨浅,也未曾动筷。 第九十章 城主府墨浅遇袭 “慕容煜!你这个心机婊!怎么不早提醒我!”墨浅已经被刚才的一顿美宴撑得七荤八素,哪还有力气行走,软绵绵的靠在慕容煜身上,任凭他扶着,愤愤地吼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正菜还没上?” “谁你到你那么蠢,”慕容煜暗自发笑:“狼吞虎咽的想没见过吃食一样。” 原来墨浅以为菜肴已上,大快朵颐之时,殊不知正菜才刚刚做好。一流水的端上上来,满桌玉盘珍馐凤髓龙肝甚是诱人,慕容煜才悠悠然然的拿起筷子。墨浅本身食量就不大,一番扫荡已经快要吃饱,见了慕容煜的样子,忿忿不平的又和他一番争抢,最后撑得直翻白眼,落得这走不动道的下场。唯有这一顿饭坑了这位煜王爷九千两,还能令她开心一点。 “哎不行了不行了,快歇会。”刚出了花月楼,墨浅就拉住了慕容煜:“走不了了,歇一会。”说罢也不待慕容煜回应,便不顾形象地瘫倒在花月楼竹林前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微闭双眼,双手胡乱拨着慕容煜。 慕容煜只觉得好笑,握住墨浅的纤纤素手,正要捏捏她娇小可爱的小脸,手伸到一半却止住了。因为他发现,墨浅竟然睡着了。她轻躺在青石之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小扇子般在眼睛上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红润如海棠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几根发丝零散的落在脸上,惹人生怜,给人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淡紫色的衣裙的下摆随意的铺散开,露出一双颀长水润的秀腿,引人无限的遐想。一条紫色的丝带轻束着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再向上,经过因大吃一顿而微微凸起的小腹,便是胸前一抹隐藏在衣衫下诱人的隆起。薄薄的领口之上,露出一抹白皙精致的锁骨。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慕容煜不觉间看的痴了。他身为庆元战神,纵横半世,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子离他像墨浅这般亲近,不觉间,心里已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影子。以前只觉得她神色飞扬之间流露出的不畏权势、自由桀骜深得他喜欢,却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细细打量她,精致的小脸看上去不至于沉鱼落雁,却也算是生的俊秀娇媚。加上没有宫里女眷的矫揉造作,反而多了她们不曾有的江湖女子的豪情,倒甚合他的口味。 “她在微笑着,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不知道梦中,有没有我?” “怕是有的只是一顿丰盛的大餐,她吃不下了,便躲回到梦里去吃。” 慕容煜想着想着,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的顺过她脸上散乱的发丝,把自己的长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煜静静地守在墨浅旁边,寸步不移。时常有人从这里经过,看到青石上似卧着个曼妙的人影,想过来一看究竟,却又畏惧慕容煜的气场,不敢上前。 直到墨浅微微动了一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墨浅只觉得这副床略微生硬,有些硌得难受,抱着大被翻身压在身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听得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还真是能睡,莫非你不是猫,而是一头猪不成?” “哼!你才是猪。”墨浅咕嘟着嘴,不厌其烦的挥了挥手:“哎呀睡个觉都吵,你烦不烦啊,哪凉快去哪待着。” “要不是你抓着我的衣服,你以为我在这等你?” 说了几句话,墨浅渐渐清醒了点,感受到了周围微微的寒意,墨浅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 “呀,天都黑了……” “也不知道谁像猪,跑到人家门前连吃带喝不说,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切,这就是我家,你管得着吗?”墨浅挣扎着起身,突然瞥到压在身下的紫蟒华服,想到自己梦中抱着个大被颠来倒去甚是舒服,不禁有些汗颜。抬手将衣服甩给了慕容煜,起身捋了捋头发。 “睡好了就走吧。”慕容煜接过衣服,转身走。 切,拽什么拽。 墨浅默默地跟在身后,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不就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嘛。我又没逼着你等我。让你臭着一张脸,一会儿有你好看。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语,静静地走在街上。却听得一路上很多江湖中人交头接耳,各种街角客栈更是非常嘈杂。二人皆功力非凡,仔细一听便知因果。原来是之前聚集着的一群江湖草莽,自称什么“中原先遣队”,在刚才已经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城主府。 “一群蠢货,若是白天去了,或许还能多活几个,这个时辰不是送死?”看着已经转黑的天色,墨浅皱了皱眉头。 “去看看。”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轻功飞纵,二人便向城主府飞掠而去。《风影无踪》本来就是江湖顶级功法,加上早已被墨浅练个通透,这一全力施展,顿如翩翩飞燕。墨浅本意是将慕容煜落在后面,给他点颜色瞧瞧,可是一扭头就看到慕容煜满是笑意的眉眼,悠哉悠哉的紧跟在她身后。 “切!”墨浅别过头去。 两人都去过城主府,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地方。远远见到城主府点点灯光,二人就停住了脚步,悄悄接近。 墨浅靠了过去,低声问道:“这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啊?难道那些人全完蛋了?” 慕容煜感知力比墨浅高了可不止一点,它更清楚前面的情况:“差不多。” “还真是一群智障,本以为那么多人,能多挺一会呢。” “急功冒进,进了埋伏,全军覆没也是正常。” 直到二人更近一点,墨浅才感知到,前面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群人,还有不断嘶嘶着的毒蛇在周围游走。几个大汉在把一群不省人事的人拖进一间不大的侧屋,怕是屋中别有洞天。 “现在怎么办?”墨浅小声问道。 慕容煜刚要回答,突然面色一冷,低声道:“先撤。” 二人一连退出百步,慕容煜才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不愧是战神殿下,竟然一下子就发现了楚某。”遥遥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墨浅顺着声音看去,月光下映出一个白衣身影。 慕容煜面色青寒,剑眉斜挑:“素闻武林盟主身边有黑白无常,白无常行踪诡秘,专勾魂魄,一手驱鬼控魂之术天下无双,想必已经破了轩辕氏的异术。” “哪里哪里,些许雕虫小技,怕是入不了战神殿下之眼。到是楚某常闻战神殿下一柄长剑破尽万法,想必已经破了这城主府的阵法,不日便能将轩辕氏斩于剑下。” 慕容煜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那道身影遥遥抬手,像是一揖:“既然战神殿下不愿显露神武,楚某便先行告辞。” 墨浅听得他们一番言语交锋,实在摸不着头脑,看到那人已走,便悄悄问道:“这位是……” 慕容煜低声道:“白无常楚悲风,此人工于心计,怕是这番一群人马送死,便是他设的局。可能黑无常也在其左右,千万当心。” 一提名字,墨浅自然想起了起来。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黑白无常”,是武林盟主的左膀右臂。其中白无常擅长驱鬼控魂之术,甚至传闻他可以禁锢他人灵魂控制他人身体,行动起来也如自己身子般毫无异常。只是很少有人见到他出手。 “难道他准备送一批死人进去?然后他在施法控制?” “不知道。”慕容煜淡淡答道。 墨浅讨了个无趣,索然无味,切了一声,转身便走。没走几步,突然又见到前方隐隐有一道黑色身影。未待探个究竟。突然听的身后几声异响,连忙回头看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偌大的沙地上只有她一人。 出事了! 慕容煜消失了! 慕容煜都没支会她一声就消失了,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武功高强将他打倒掳走了? 不能不能,墨浅连忙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荒诞的想法,慕容煜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被人不声不响的掳走呢? 那一定就是突发了什么变故,要不然不会丢下她自己走了。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几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影,只露出几对阴森森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慕容煜一直全神贯注提防着楚悲风,待楚悲风走远他才松了一口气,放松的一瞬间,突然瞥及眼角一到迅捷的黑影划过。 北狄人! 慕容煜也不多想,一个纵身就追了过去,几个纵跃,追进了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正要追上,前方疾行的身影突然回头,桀桀一笑,迎面一掌! 慕容煜一身紫袍猛然鼓动,周身暗金龙蟒仿佛活了过来,月光之下鳞角分明,将慕容煜周身盘在其中,硬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身形。慕容煜面色冷漠,迎上前人,一道气旋周身旋转盘至右臂,也是一掌击出! “砰!”一声巨响自二人交锋处传来,惊的这片树林簌簌舞动。 “原来是你。”慕容煜沉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面前的人一袭蓝衣,虽然黑巾罩面,但是慕容煜还是认得出来,正是北狄太子格尔丹克蒙! 克蒙阴测测一笑:“有什么目的,你不是一直在查?”话音未落纵身跃起,月色之下寒光一闪,迎面就是一刀! 慕容煜周身巨蟒猛然又涨大数分,只听得“仓啷”一声,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已落在慕容煜手中,如一道银色的流星,划破这茫茫的夜空! 当当当,交击之声不断,转瞬之间二人已拆了十余招。周围树木一颗接一颗的倒塌下去,激荡起无数尘土,已经看不到二人的身影,唯有月光之下漫天的剑影刀光! 又是一声兵刃交击,两道身影骤然分开,只见慕容煜踏着一截断木,迎风而立,衣袍猎猎,月光之下眉眼分明,一柄长剑遥遥指着前方。 克蒙连退了数步,才堪堪止住步伐,低沉沉的怪笑了一声:“果然是庆元战神,领教了。”转身就是一跃,再次出声已在百步之外:“后会有期!” 银光一点点褪去,长剑已被收入鞘中。 慕容煜站在原地,没有追赶。 既然来的是克蒙而不是萧韶说的什么北狄信使,那恐怕他和妖玉都被骗过了,中了克蒙的离山之计。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想办法联系上妖玉再说。 想到离山之计,慕容煜不由得一惊! 糟了!墨浅! 墨浅四下寻找看不见慕容煜,正在焦急,突然四周出现了数个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挥刀砍来。 墨浅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的冷静下来,身形爆退,无数牛毛般的银针从先前的位置激射而出! 当头几名黑衣人首当其冲,噗噗之声不断,周身已被扎满了银针,然而身形不减,继续劈砍! 毒针无效!看来都是被催眠的人。 墨浅正在紧要关头,也管不得这些人是何方手下,抽出两根长针,身形一转,拨开袭来的刀刃,周身一片绿色的毒雾猛然高涨,遮挡视线减缓了黑衣人的速度,墨浅在人群中巧妙穿梭,掠过每一个身影,两根长针接连出手疾刺,必是瞄着关节穴位,一群黑衣人纷纷倒地! 看着一地的尸体,墨浅长长的松了口气。这番被袭,可是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喘了口气,墨浅越想越不对。自己此番凶险异常,料得慕容煜更是应该身陷重围。不由紧张起来。打算翻翻这些人的尸体,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墨浅俯身探手,刚要撤下一个人的面罩,变故突生! 面前的人突然嗤嗤作响,身体竟然急速枯萎下去,化作一股黑烟,扑面而来!周围尸体更是全部化成腥烈的黑烟,将墨浅笼罩其中! “这是……九冥尸烟……”墨浅被这黑色烟雾一冲,浑身内力全无,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饶是知道何为解药却也来之不及,脑中一片空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过了数秒,又出现几名黑衣蒙面人,带着墨浅迅速向远方行去。 第九十一章 无荒城风雨欲来 当墨浅醒来,微微睁眼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被丢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子中。除开一方草席,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一丝凉凉的月色。 墨浅静静地感知着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声响,于是扭了扭头——衣襟中夹着一些药草,浅浅的闻了两口,到是清醒不少。内力还没怎么恢复,墨浅悄声走到小窗下,探出头向外看去,月色下有几个黑点,好像是看守她的人。 怎么办?墨浅冷静的思考着对策。看周围的景致,应该不是在城主府,这种低矮的小房子,到是颇有些像前几日去过的小镇农户。这种小屋子当然困不住她,可是不知道外面究竟会有多少守卫,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引走慕容煜,把自己掳来。 墨浅一时猜不透,索性整理了下自己的装备,手镯中淬毒的牛毛银针倒还有不少,毒烟却是所剩无几。长针也大多丢失,只剩下一根在手上。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墨浅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大脑轰的一声炸响。 只见一对阴测测的蓝色眸子,冷冷的注视着她, “墨浅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仰头对上那邪魅至极的面庞,墨浅的微微眯起了双眼:“想不到太子殿下,竟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那是当然,”一抹邪魅的笑容融化在月色中,克蒙负着手负着手站在门口:“我这次来,可就是为了邀请你去北狄玩玩。” 墨浅话锋一转:“承太子厚爱,不过为何每次见面,你都受着伤?” 克蒙不自然的哼了一声:“你倒是眼尖,你可能看出拜谁所赐?” 墨浅皱了皱眉,难道是慕容煜? “克蒙太子武功过人,上次孤身迎战三五人不落下风,想必这次已将对手斩于剑下。” 克蒙摇了摇头,邪邪一笑,竟然缓慢的盘坐在门口,闭上眼睛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庆元战神名不虚传,交手多次我从未占得上风。若不是这次溜得够快,只怕我右臂不保。” 果然是慕容煜! 墨浅正要开口询问,忽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仿佛说话之人就在这房间里一般:“你若还不收手,不止右臂,怕是你性命也要留下。” 这声音是苏时越! 克蒙眼色渐厉,深深地看了一眼墨浅,邪魅的笑容一闪而过,飞身纵上屋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过,院中的黑衣人如流水般退去,消失不见。 慕容煜匆忙的赶到了当初和墨浅分开的地方,果然不见了墨浅的身影。 仔细的勘查着四周,慕容煜的神色愈发焦急。那道在血海中在战场上在生死间从未有过一丝动摇的身影,竟然前所未有的颤抖了一下。 仔细看着这地上淡淡的绿色毒迹,慕容煜的眉头又紧了三分。 “这定是浅儿所为。” 看着周围被风吹的四散的黑色碎布,慕容煜伸手夹起一片,放到鼻尖微微一嗅,心中猛地一沉!这是让人内力尽消的尸烟!浅儿定是遇难了! 慕容煜的心深深的揪起,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恨不得给自己狠狠的来上一掌,恼恨自己竟然中计,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心中眼前全是墨浅的一颦一笑。 “浅儿你不能有事的,你不要吓我……” 忽然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的一缕气息走向,慕容煜紫色的袍子骤然张起,猛地向前方掠去。 见到看守的人全部走远,墨浅连忙起身,跑出门外。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果然是前日来过的小镇。随意拈了一粒药丸吞下,墨浅按着记忆,拐过几个矮小的农屋,那日苏时越所在的院子清晰可见。 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是那么柔和:“墨浅姑娘,有缘至此,何不进来坐坐?” 依旧是那一座孤床,一张矮桌和一盏残灯,到是桌边多了一方小小的火炉,正在熊熊燃烧着,啪啪作响,昏黄的光影在苏时越那面白玉面具上随意的画着影子,时亮时灭。 苏时越幽幽的取下炉上的茶壶,倒出两杯香溢浓浓的茶水,道:“请坐。” 墨浅也不客气,大方的坐了下来,端起茶端在嘴边,轻轻的吹着,黑亮的大眼紧紧地盯着苏时越的脸庞:“离你这么近,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白玉面具之下,墨浅看不见苏时越的表情,只听得那温柔的声音缓缓答道:“嗯。” “所以说,北狄人暗暗中做的一切,也都是苏司主默许的了?”墨浅神色渐冷。 “你多虑了。”一如既往地似水温柔,仿佛毫不在意墨浅的质问:“我幽冥司素与北狄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打过交道。我苏时越也不是刚愎霸道之人,他们选择此处落脚,却未打扰过我的清闲,我自然也不会去管。” 苏时越微微顿了顿,轻轻啜了一口茶:“可是今天他们越了界,对我的朋友出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墨姑娘你说呢?” “原来慕容煜追查未果,竟是因为他们躲在了你的地盘。” “他追查未果自是因他办事不力,又与我何干。” “好吧,”墨浅耸了耸肩:“看来你和他的隔阂还真是不小。那我倒要问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现身?” 白玉面具上光华流转,面具下的脸庞好像划过一丝笑意:“煜王爷已抬出朝廷势力欺压于我,我自然也要给他些面子。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手,担心墨姑娘的安危,我只好亲自上阵了。” “那你又如何只凭一句话,让他连带手下数人全部退去,苦心经营的策划全然作废?” “我说的很清楚。他若还不住手,自然要将性命留下。” 墨浅眼光灼灼:“他凭什么这么信你?” 苏时越轻叹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中带着一缕不明的思绪:“这世上,挨了慕容煜一掌一剑还敢同我周旋的人,应该是不多了。毕竟都是承自上代幽冥司的手段。”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墨浅一时也没了说辞。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牛嚼牡丹般未感受到一点茶道滋味。 突然墨浅灵光一现,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正要仔细思索,忽听得对面的苏时越温柔的说道:“浅儿,我这幽冥司专有的‘丝雨幽茗’可合胃口?” 一时间没注意到他怎么改了称呼,墨浅随便应付道:“喝着挺好的,”话音未落,屋门突然被巨大的力道破开! 砰的一声,打碎了墨浅的沉思。饶是心理素质再好,墨浅也被吓了一大跳。满屋子烟尘碎屑遮挡了视线,还未弄清情况,墨浅便惊呼一声,烟雾中突然伸出一双大手,将她牢牢箍在怀中! 墨浅大吃一惊,刚要反击,便感受到来的人冰冷胸膛的怦怦心跳,瞥见眼角一道熟悉的蟒纹,一下子怔住当场。 不出一秒,墨浅的双拳狠狠地打在了慕容煜的身上:“神经病啊你!赶紧放开我!” 紧紧地抱着眼前的墨浅,生怕她会逃走一般,任凭女子的粉拳落在他的身上,慕容煜却纹丝不动,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墨浅,好似这一抱就要抱到天荒地老。 感受到男子冰冷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不稳的真气激烈的窜动,墨浅渐渐停止了挣扎。从未见过慕容煜如此模样,那一向霸道镇定的身影为什么会这般失魂落魄? “煜王爷还真是性情中人。” 屋外传来了苏时越淡淡的笑声。二人闻声看去,苏时越的背影亭亭立在院中,不染纤尘。也不知他是如何出去的,屋中的二人竟然没有发觉。 “苏司主见笑了。”慕容煜低沉的声音平淡无波,好似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唯有怀中的墨浅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哎呀我没事,”墨浅低声快速的在慕容煜耳边说道,“好啦放松点。” “感谢苏司主救下浅儿。”慕容煜缓缓说道,抬头看向门外的白衣身影:“算是我欠下一个人情。” “不知此番可否抵了相前煜王爷替我幽冥司规划大局之情?”苏时越温柔的声音淡淡响起,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有着其他意味。 慕容煜拉起墨浅便走,墨浅刚要说什么,却感受到他掌心中凉凉的汗意,低头不语。 “若是苏司主执意,那我便承让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面具之下的脸庞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那样甚好。只是我这道木门不知缘何得罪了煜王爷,惹得王爷震怒?” 慕容煜脚步一顿,面无表情:“他挡了我的路。” “好吧,下次王爷再临,我定当开门迎客。” 两人一路走了很远,墨浅才感受到慕容煜的真气渐渐平顺。不由得调侃道:“战神王爷怎么一遇到麻烦,便丢下小女子一人自己跑了?” 慕容煜直直的盯着墨浅,好似要把她融化在眼神之中,良久,才淡淡的答道:“下次不会了。” 什么嘛,竟然不斗嘴了,真没意思。看着眼见那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墨浅嘟了嘟嘴。 “好吧那说正经的,关于今晚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慕容煜沉吟一声:“此间轩辕氏之变再做计较,可是北狄之势,”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眼中寒光看的墨浅直发毛:“怕是要换一个太子了。” 回到客栈,慕容煜轻轻敲了敲桌面,顿时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跪伏在他脚下:“主上有何事吩咐。” 慕容煜面色冷漠:“你去把萧韶找来。” “是。”黑衣人得令,转身消失在屋中。 不消半刻,萧韶便耷拉着脑袋,不情愿的走了过来,斜斜的卧在对面的长椅上,揉了揉眼睛,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老大你又怎么了?大半夜的你不睡我可还睡啊!” 慕容煜正在写信,没抬头的回了一句:“你倒是老实,没去消遣。” “你还说!上次被你吓的魂都要没了!” 最后一笔落下,慕容煜才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笔轻靠在架上。“你去一趟北狄……” “什么?”萧韶猛然跳了起来:“怎么又是我!我不就喝了两口酒,就被你指使了半年!北狄到这多远你知道吗?我刚刚跟了他们一路到这,你还要我回去?!” 慕容煜才不管他说什么。待墨迹干了轻轻折好,放入信封中,抬手扔给了萧韶:“给妖玉的,她看了知道怎么做,你协助他。” 信封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急速划过,却被萧韶稳稳地拈在指间,漫不经心的撕开了慕容煜刚刚封好的封口,扯出信就看了起来。 随意看了几眼,萧韶眼神就凝重起来:“你是认真的?” “哼,我要让他知道这庆元也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好吧那我就再跑一趟。”事关重大萧韶也不再推辞:“记得你欠我两坛好酒啊!”刚走出几步又补了一句:“呸!是两缸!不行,两窖!” 城主府侧院,一群不省人事的江湖大汉,被横七竖八的堆在阴森潮湿的地窖中,早就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恍然间,一道寒意掠过,好似人堆之中有什么人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直到动作越来越大,抬起胳膊,拨开压在身上的人,一个纤瘦的身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颤巍巍的睁开双眼,好像打量着四周的地势,没过多久,又轻轻地倒了下去,淹没在人堆之中,好似从来没有出来过一般。 次日一早,地窖上方传来两个低声交谈的声音。 “办的怎么样?” “这次人应该是够了。这帮蠢货还真是不吝惜送死。” “嗯,送去训练室,这批就先由你们试着催眠吧。机灵着点,最近这无荒城,可是越来越有意思。” “属下知道了。” “吱嘎”的刺耳声响起,地窖的小顶被掀了开来,投下了一丝光亮。 “来来来,都来干活了,给我搬到训练室去。” 一群眼神呆滞的人鱼贯的走了进来,纷纷扛起了地上的人,向外走去。 九十二章 黑白原是一无常 茫茫大漠之上,北风怒啸而过,寒气逼人,平添几分悲凉。无荒城中,风云动荡。 城主府后院中,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突兀的坐落在那里,拦住了前后的去路。毫无章法,倒像是被人硬生生凭借手段整体移来,杵在那空庭中间。 石室中,被薄薄的竹板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五步见方的小间。灯光昏暗,烟雾缭绕,还有不时传来的呜咽之声,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昏昏欲睡之感。 一行神色呆滞的人抬着一群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走了进来,分别丢在了不同的小间。过了一会,石室的门又被打开,进来了一群衣着相同的人。深蓝色的服饰上印着诡异繁杂的金色花纹,面上都罩着一个褐色的面罩,看不清是什么人。他们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分开走进了每一个小间。 一间房中,蓝衣人低头看了看脚下不省人事的大汉,轻轻用脚点了两下。那大汉身着粗布麻衣,沾满了尘土血迹,脏乱不堪。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被蓝衣人踢几脚也没有反应。蓝衣人把手伸进怀中,摸出了一个雕刻精美的银质小瓶,轻轻旋开盖子,在大汉的鼻子前晃了几晃。 不消片刻,躺在地上的粗衣大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动了一动。随后竟然活了过来,轻轻伸展了四肢,一点一点的挣扎着起身。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全身骨头都隐隐发麻,挣扎了好久才算是勉强坐了起来,两只手无力地支撑着身体,费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一片迷雾之中,他仿佛看到眼前站了一个奇怪的人,手中拿了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吊坠,轻轻地在他面前摇晃着。灯光昏暗,加上若隐若现的烟雾,他完全看不清楚,只是感觉毫无力气,上下眼皮打着架,昏昏欲睡。前方的人好像轻轻地说了些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听清,头脑浑浑噩噩,容不下任何东西,甚至都不去想这是哪里,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自己是谁。 若是墨浅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吃一惊。这催眠手段已经升级到了同时蒙蔽五感,手段之高超,让人心里暗暗发凉。 粗衣大汉睁开眼睛的频率越来越低,蜡黄的脸色越来越淡,摇晃着脑袋,徒然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终于,他脑袋一沉,啪的一声,失去了支撑瘫倒在了地上。 蓝衣人看着眼前站立在他面前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粗衣大汉,满意的点了点头,沙哑的说道:“跟我走。”说罢转身走出了小屋。粗衣大汉寸步不离的跟在蓝衣人身后,抬起的头上,露出呆滞的眼神。 同样的一间隔室中,一个一样衣着的人用着相同的手段,拿出小瓶子让地上躺着的的人闻了闻。 地上的人一身黑袍罩体,身材瘦削。脸如刀刻般轮廓分明,面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从右眼眉心掠过右眼,一直延伸到唇边。令人不禁心头一颤。 蓝衣人静静地等着地上的人醒来,可是过了半晌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不禁疑惑起来:“该不会是死的吧。”便微微躬身,准备一探究竟。 还没等他接近,地上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钳住了他的喉咙!他大吃一惊,想要大声呼喊,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就算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啊啊”的声音。他挣扎着用双手去掰开嵌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徒然无用,只听得“咔咔”的骨头碎裂之声,蓝衣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狰狞的表情未减,双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死前他只看到了,那个黑袍男子幽暗深邃的双眼。 松开手,随意把蓝衣人丢下,他静静地站起身,打量着四周,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地上被他亲手掐死的蓝衣人竟然幽幽站了起来,面上狰狞的表情还没有变,开口之间淡淡的语调分外违和,仿佛就是换了一个灵魂,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一般:“周围这般迷烟,还有幽冥草的气味,加上这昏暗的光影,倒像是在引导人熟睡一般,或许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让人沉睡,从而被他们控制?” “差不多。”黑袍男子静静思索着:“感觉若不是侵蚀意识之术,便是操控梦境之法。” 所谓侵蚀意识是通过手段压制或者抹杀对方的意识,让对方成为傀儡。到是和之前那些被控制的人表现出来的情况非常吻合。至于操控梦境之法大概还没人见到过,只是江湖之中隐隐有传言,是上古梦貘一族的独特功法,能控制人的梦境,具体不详。 “呵呵,饶是他千般手段,终究不如直接操控灵魂来得方便。”蓝衣人阴森一笑,脸上狰狞的表情诡异万分。 “哼,这话也只有你能说的这般轻巧。”黑袍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光影下的伤疤也阴森森的吓人。 蓝衣人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像想让这副狰狞的面皮松弛一些。 “你先等我,我去别的房间看看。” 说罢,蓝衣人转身走向门外,但是头却没有转动,一百八十度的挂在脖子上,好像在背后又长出了一脸,诡异的对着黑袍客做了个鬼脸,才扭过头去。 “十一你怎么来了?”相邻的屋子中,一个正在进行催眠的蓝衣人,眼角瞥见一个人影,不由得慌乱一下,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和自己衣着一样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被称为十一的人走了进来,森然一笑,说不出的诡异:“我做完了,来看看你的。” 屋中昏暗,看不清来者的表情,蓝衣人不疑有它,不敢分心,小心翼翼地继续引导着催眠,直到一双手悄然爬上了他的脖子。 蓝衣人首领站在石室门口,看着到里面的人两两成对的走了出来,一前一后。前面的人身着统一的服饰,可后面的人却是五花八门,有大有小,到是全部都脏乱不堪眼神呆滞,像是没有意识了一般。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越来越久,可是还有大半的人未曾出来,他不觉微微焦急了起来。又过了半刻,他面色一沉,终于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对着旁边一个手下耳语一阵,然后冷哼一声,走进了石室。 刚走一步,迎面就又走出来两个人,也是一前一后,一个蓝衣人领头在前,身后的黑袍男子低着头,紧跟在身后。 “站住!你怎么才出来?”首领大声喝道,双眼如刀般紧紧盯着前人。 “等了好久他才醒过来,估计是这次药量过重了。”蓝衣人连忙弯下了腰拱手答道。 首领面色松了一分:“其他人呢,你看到了么?” “并没看见。” “你先出去吧。”首领微微点头。 “是。”蓝衣人应了一声,便起身带着黑衣人向门外走去。 刚经过首领身边,首领转头看着蓝衣人的背影,面色一寒,骤然发难,对着他后心就是一掌击出! 蓝衣人实打实的中了一掌,砰的一声好似沙包般飞出三丈多远,重重的摔在院中的石景上,在身下形成了一片血泊。首领看都不看一眼,锐利的目光落在黑袍男子身上:“阁下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事?” 黑袍男子闻得此言,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对阴森幽暗的眸子。刀削般的面庞之上,右脸长长的疤痕分外瘆人:“死人,不需要知道。” 说罢,众人只见得一道幽凄凄的黑光挡住了所有的视线,黑光闪过,一股无形的寒意悄然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上。 首领的身体,软软的栽了下去,鲜血大股大股地从脖子上涌出。 一颗偌大的人头,咕噜噜地在院子里滚动着,冷寂的气氛之中,头颅滚动的声音敲打在每一个人心上。 “啊!”一声惨叫,一个蓝衣人已经吓得瘫倒在地,面上无半分血色,哆哆嗦嗦的向后挪着身体——地上那首领的狰狞的双眼,正在死死盯着他。 随着一声大叫打破了宁静,一众蓝衣人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跑了出去,不少人互相绊倒在地,头破血流,挣扎着向前爬去,可又被身后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胆子小的更是早已吓得瘫了,缩在一角,不知所措,总觉得那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在盯着自己,更有甚者,直接口吐白沫,或者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神色呆滞的一群人倒是恍如没看见一般,依旧傻傻的伫立在原地。 “滴答,滴答……”黑袍客手中擎着一柄巨大的镰刀,血滴划过明晃晃的长刃,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呵呵,还真是废物。”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黑袍客不屑的嘲笑道。随即突然又换了一种语气,好似回应之前那个声音一般:“这些都是不会武的轩辕族人而已,大量的高手可已经到了。” “来的正好。”又换回了那个阴冷的声音,黑袍客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墨浅回到花月楼,大吃一顿,又美美的睡上了一觉,可算是恢复了点精神。感受了下自己的内里情况,墨浅起身懒懒的洗漱了一番,便唤道:“弄影,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回仙子,已经准备好了。”一抹红裳飘过,弄影浅浅行了一礼,唤下人奉上了一个精致的箱子。 墨浅打开箱子看了看,又将箱子合上盖好。“不错,有劳你了。” “仙子有需,这是我的福气,仙子千万不要客气。” “你去忙吧,我走了。”墨浅说罢,运起轻功,纵身飘出了花月楼。 “阁下究竟是谁?”院子口出现一队人马。为首的人怒气冲冲的瞪着黑袍客,周围数个高手紧紧地围在他身边。 “黑白无常。”黑袍客看着来人,轻轻转了转头,双手握在镰刀的柄上轻轻一转,手中的镰刀已经涨至一丈多长,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寒光。灰暗死寂的气息散发开来,仿佛已经宣判了众人的生死。 “人人都知道黑白无常是两人,白无常在哪里?!”霍蓝大喝一声。 “我们……”黑袍男子缓缓开口,还没说完,突然又换了一种语调,诡异的一笑:“不正是两个人?” 霍蓝面色阴沉,大声怒斥:“装神弄鬼,今天就算是地府阎王,你也要再死一遍!杀了他!” 数十个人应声跃起,各个皆是一副呆滞的眼神,十八般兵器同出,袭向黑白无常。 黑袍男子全然不惧,反而纵身迎上,仗着手中镰刀巨大,竟然猛然轮动,将一干袭来的兵器全部笼罩住,以一己之力同战数个高手,狂傲至极! 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刃交击之声响过,狂风肆虐,一片巨大的黑光扫过战场,众人不禁同时向后一躲,烟雾消散现出黑袍男子的身影,只见他周身上下留下了十余道伤口,最重的深可见骨,可他似全然不觉一般,大口喘着粗气,低伏的身躯因极度兴奋而剧烈颤抖。 “啊啊啊啊啊!”一串发狂野兽般的咆哮从他口中吼出,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剧烈的火焰,仿佛那道疤痕都燃烧了起来!镰刀挥动,他又向一众高手冲了过去! 一个急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冷静点,找到了,你多多小心。” 客栈中,慕容煜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面无表情。良久,他轻轻敲了下桌面,一道黑影倏地出现。 “主上。”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慕容煜轻声说道:“黑玉,集合一下,等我命令。”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是!”黑玉领命。 与此同时,小镇的苏时越静静坐在桌边,手指间燃起一股奇异的蓝色火焰,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燃烧殆尽。轻轻抚过腰间白玉洞箫,他以几乎淡不可闻的声音缓缓说道:“幽冥司所属,再随我去会会那霍蓝。” 第九十三章 虚灵雾影霜华阵 激烈的拼杀还在持续着,风声,吼声,兵刃交击声,各种声音构成了一段鲜血铸就的死亡乐章。黑无常以一敌数,反而越战越勇,一时间竟占得上风。 阴影处,一道白色的影子悄然贴着墙角掠动,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白衣临风,飒飒的英姿显得格外的挺拔,静静的看着城楼下的厮杀,尽管再大的杀气,在他的心中也经不起半点波澜。 最后楚悲风只是冲着交战那方点了点头,如风般窜向塔楼之前。 一道阳光从楚悲风身后探进了塔阁,阁内的情景呈现在楚悲风眼前,饶是早有准备,楚悲风还是吃了一惊,暗暗咂舌。 只见空荡荡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并排躺着一地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楚悲风随便看了几眼,竟然大半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之辈。 “妈的这个霍蓝还真是有几分本事,”楚悲风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竟然叫他硬生生关了这么多人。” 楚悲风天生阴阳之眼,更在机缘巧合之下学得异术,能够操控灵魂。可是这门异术极费心神,若是普通人还有可能控制三五个,寻常的武道中人控制一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因为侵入他人灵魂,必然受到对方灵魂的激烈的反抗,若是稍有不慎,反噬之力更为可怕,可以说是一门十分危险的功法。 “这么多人他没控制,只是让它们沉睡在这里,还好。看来这个霍蓝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 楚悲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要是这些人都被控制了,后果不堪设想,真的是武林一场浩劫。而且如果他所料不错,他此番的目标,武林盟主之子也应该在这里。可能霍蓝是准备拿这些人做一个交易的筹码,所以没有动手。 说罢,他一个人一个人的看去,刚走了几步,一张熟悉的脸庞便映入眼帘。 “果然在这里!” 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年,模样俊秀,虽然紧闭着双眼,可是眉宇之间仍然带着一抹英气,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武林盟主之子——罗勒。 楚悲风立刻走了上去,伸手欲将他扶起来。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少年的衣襟,罗勒猛然睁开眼睛,一股真气激荡而出,袭向楚悲风! 楚悲风避之不及,那道真气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噗……” 纵使是压下了心头的翻涌的气息,他仍旧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来,罗勒的武功师承武林盟主,修行的是传统正派的武林心法,这一击,若不是偏了半分,只怕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粉碎了。 在被击中的同时,楚悲风的身子已经连连向后跳出好几步,罗勒已经被霍蓝的异术控制住了,他现在被偷袭得受了重伤,哪里还是罗勒的对手。 就在他脑子里飞快想着法子如何带走罗勒的同时,屋子里其他的人已然起身,浑浊的双眼里全是空洞洞的气息,竟是比阴鬼地狱里的冥魔还要骇人,而且只用粗粗的一眼,竟然已经有好几十人已经开始向他过来了。 目测应该是些武功平常的泛泛之辈,若论单打独斗,他们必然不是楚悲风的对手,可要是所有人一起上,饶他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怕体力会撑不到几时,霍蓝定然是有所防范,才会在此布下这个局,等着他们这些人来自投罗网呢! 楚悲风一手捂着胸口,从怀中掏出一颗烟雾弹,以手指为弓的弹了出去,中地的烟雾弹立即生出一股浓密的黑烟,就趁着这点功夫,他快速的飞身出了塔楼。 塔楼之外,黑无常浑身血流如注,挥舞镰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却仍然在野兽般嘶吼。场中已经留下了七八条尸体,可是围攻他的人不减反多,双方都是不顾性命之辈,院内已经洒遍了鲜血。即便是黑色血迹已经变干,可是马上又有鲜红的血浇了上来。 “我来了,事情有变,先撤,交给我。”楚悲风飞身到黑无常段无邪身边,出手替他解决掉身后袭来的大刀,一面和他交接着塔楼里的情况,“这是霍蓝设的局,我们先出去再说。” 听了楚悲风的话,段无邪眼中炽热的火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一闪即逝的精光。 镰刀仍然上下挥舞,可是再也没有进攻,变成了全力的防守。场中皆是被控制的人,只知道围攻,却没有人注意到,楚悲风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颗烟雾弹,就地炸开,一黑一白的身形就此在烟雾中失了踪迹。 院口的霍蓝原本看着段无邪渐渐落入下风,虽然自己折损了几个好手,可他全然不在乎,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可是突然之间段无邪和楚悲风同时失了踪迹,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走到他们方才消失的地方,身手一掌框在就近一个大汉脸上,怒道:“蠢货,若是能控制了刚才那两个人,我们手上的势力何止多了一两倍。” 被扇了耳光的大汉神色木讷,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霍蓝看着心中又生了火气,正要从另一人手中抽出一把剑来,又被忽然而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都这个时候了,霍蓝盟主还真是好心情呐!” 霍蓝转身,赫然是一身黑衣的阴骘男子,他长相妖艳至极,眼中确是不用于神色上的诡谲,反而泛着点点清澈的微蓝。 霍蓝唇边邪笑,“不及克蒙太子悠闲,霍蓝如今还未进入中原,谈盟主之位尚且言之过早了,”虽是谦虚之语,可霍蓝脸上却没有半点谦虚之色,“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劳烦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赐教呢?” 格尔丹克蒙缓缓一笑,唇边的阴谲笑意扩散到了极致,“我来,自然是有事要同霍蓝盟主说……” 城主府外的树林之中,楚悲风扶着段无邪停下了匆忙的步伐,现在已经离塔楼有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他们也追不上来,总算可以歇息一会儿了。 松了心头的那一口气,原本重伤的段无邪蓦然倒地,楚悲风赶紧扶住他,“无邪,无邪你怎么样?” 段无邪浑身上下的血渍都被黑衣所遮盖,可是衣料之间与楚悲风的白衣相擦,血渍渐渐染到了他的白衣之上,楚悲风这才反应过来,段无邪受的伤非同小可。 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已经晕了过去。 “妈的这下玩大了。”楚悲风恨恨的说道,慌忙的背起黑衣男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人救你,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背上段无邪的身子,楚悲风运起轻功赶紧寻找人来救段无邪,不多时,恍然看见前方有人的身形,也顾不上这荒郊野外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楚悲风本就受着重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此时遇到了两个人,早已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背着一名段无邪猛然跪伏在地上,哭着喊道:“二位大人,求你们救救无邪!” 苏时越早就远远的看见了来人,只是对于别人的闲事一向没有多管的欲望,仅仅是淡淡扫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幽冥司中没有大夫。” 幽冥司? 楚悲风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一人,身穿白衣,风华却比他多了不止一倍,面上的白玉面具在月光下仿佛还萦绕着淡淡的月光,这人正是杀手组织幽冥司的司主苏时越的扮相。 传闻幽冥司司主苏时越时常杀人不眨眼,是人人惟恐不及的人物,他身子及不可见的瑟缩了一阵,随后咬咬牙,爬到苏时越身前:“求苏司主网开一面,救救我兄弟段无邪!” 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他背上的重伤男人,苏时越摇了摇头:“幽冥司自有幽冥司的规矩,想必阁下既为江湖中人,大概也知道,幽冥司从来只做杀人的生意,至于救人的生意,却是做不来的。” 楚悲风顿时绝望,突然又瞥见了一旁静默无言的慕容煜,他连滚带爬的到了慕容煜身边,大呼道:“战神殿下,请救救我兄弟吧,我们兄弟遭人暗算,若是再不施救,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慕容煜的面色比之苏时越并未好在哪里去,从战场出生,他早已见惯了太多人的生死,现在饶是谁在他的面前剖心挖肺,怕也是先不起他内心的半点波澜,又更何况是本就不相识的陌路人,他轻轻皱了皱眉:“你找错人了,我不会救人。” 接连遭遇两次的拒绝,楚悲风痛苦的哀嚎着:“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无邪已经快不行了,谁能救救他啊!” 慕容煜微微沉思,再次看了看他和地上那名受伤的黑衣男子,问道:“你们两人可是楚悲风和段无邪?” “是。”能跟在幽冥司司主身边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楚悲风点了点头。 慕容煜这下倒是陡然生出了笑,他缓缓张口说道:“倒是有一个人,有可能治好他,她应该会赶来。只是他能不能撑到她来,就的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谁?”楚悲风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感激涕零的呼喊。 “风月仙子。”轻轻爆出那人的名号,慕容煜的神色温暖了不少,那个女人不是才建立好风月阁吗?反正都帮了她这么多次帮了,现下不介意再多一个。 “仙子也在这里?莫非就是……”楚悲风惊道。 “没错,就是前日在我身边的那位。” “太好了!”楚悲风大喜道:“传闻仙子医术毒术过人,仙子一定有办法的!” 当下原地盘坐,给黑无常运功,延续时间。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哪怕赔上我自己的性命!” 树林另一侧,城主府大门洞开,百十个双眼呆滞,空洞无神,却都带着强大气场的人走了出来,在前方排成一排,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霍蓝在四个高手的贴身保护下走了出来。 “手下败将,竟然还敢来?”霍蓝挑衅的看着慕容煜与苏时越。 苏时越轻轻拈起腰间白玉洞箫,光华流转,恍若天仙,静静地回答道:“幽冥司从来没有败过。” 慕容煜冷哼一声,紧紧地盯着霍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忽然罗网与幽冥司后方传来数人的呐喊,回头看去,只见大队人马轰轰烈烈的赶到,为首一名虬髯大汉,对着慕容煜和苏时越一抱拳:“中原江湖豪杰特来助阵!” “有气魄!”霍蓝微微一笑,转瞬面目狰狞,指着他们大喊道:“杀光他们!” 身后空气忽然激起强烈的波纹,两个黑色的身影从虚空中突然出现,手中的利刃闪电般斩向霍蓝! 霍蓝周围四个大汉猛然联手,掌掌相抵,将霍蓝围在中间,一股巨大的真气激射而出!将两名黑衣人高高弹起,摔落在地。 “哼,”霍蓝不屑的撇了撇嘴:“以为我不会防着你们的手段?” 两条黑影一击未能得手,迅速起身闪了回来,分别站在了苏时越和慕容煜身边,赫然是罗网的黑玉和幽冥司的血杀。 两方人马转瞬间混战在一起,苏时越信步游走在战场中间,飘然若仙,不染纤尘,可是被他攻击的人却个个身首异处,及其残忍。 “哦?”苏时越微微顿了顿,倒像是有些惊讶,看着他眼前的身影:“鬼杀?” 眼前的黑影并没答话,眼神呆滞,身手却矫健万分,抬手就是刁钻的一刺! “哼!”苏时越冷哼一声,鬼杀已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这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苏时越斩掉头颅的人。鬼杀狠狠飞出,撞在一个大树上,无力地滑了下来,静静地靠在那里。 表面上看不出来有变化,其实鬼杀的心脏已经被震成碎粉。 “纵然你曾属于幽冥司,我也不会饶你,且留你全尸。”苏时越淡淡的说道。 慕容煜也遇到的同样的情况,他一柄长剑未逢敌手,在战场快速穿梭,可是突然被一个气势硬朗的长剑拦了下来。 慕容煜看向来人,眉头一皱:“冷玉!” 第九十四章 刹那芳华显神威 周围没有答应,来人神色呆滞。手中长剑急速刺向慕容煜胸口。慕容煜侧身避开,寻到空隙,手中长剑刚刚抬起,欲一剑斩下,看到眼前的人却没下得去手,正迟疑间,冷玉手中剑又斜斜的划向他脖子。 慕容煜飞身避过,冷玉虽然在罗网组织里剑术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毕竟剑术是他教的,他不认为冷玉如今有青出于蓝的本事。 好多江湖同道突然遇到故人,急切之间失去警惕,被伤了不少。场中的厮杀渐渐白热化,霍蓝看到一干高手都纠缠在一起,不禁露出的阴毒的笑容。 谈什么中原豪杰,不过尔尔!看我不会半分武功,却能把你们一网打尽! 霍蓝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战场之中,情况急剧变化,原来此地早已暗暗布置好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隐藏在地底。现在突然运转,周围地面突然破开,露出几个黑幽幽的洞口,排出巨量的烟雾。众人一时之间纷纷躲避,聚集到了中间。 大雾中,浮现出数十面巨大的镜子,将众人围在中间。 “诸位,且来试试我这虚灵雾影霜华阵如何?” “不好,来迟了。”墨浅远远看到树林中尘土飞扬,正要冲进去,突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仙子!风月仙子!求你就无邪一命!” “啊?”墨浅愣了一下,这位仁兄什么情况,没头没脑的冲出来就跪,没吃药还是药吃多了? “这位兄台认识我?。”墨浅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充满警惕的看着楚悲风。 楚悲风一袭白衣已经不能称得上白——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血迹与草木碎屑,还划了不少口子,显得凌乱不堪,全然不似他平日里白衣翩翩的样子。他跪在墨浅面前,一脸悲痛之色,哀嚎道:“求风月仙子出手,救救段无邪!” “段无邪?”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墨浅皱着眉头微微思索。猛然间想到一个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跪伏在面前的白衣男子:“黑无常段无邪,莫非你是楚悲风?” 楚悲风连连应道:“是我是我!仙子,无邪身受重伤,还望你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估计是中了毒?墨浅暗暗的想着,城主府周围的毒物可真是不少。 所谓隔行如隔山,毒这种东西,懂的人往往一眼就知其关键,哪怕是略懂也会知道一些减轻毒症延缓发作之类的措施,当然见血封喉的剧毒除外。可要是一点都不懂的,那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看着楚悲风焦急的样子,墨浅便怀疑是段无邪中了毒,晕了过去,所以楚悲风才慌到如此地步。既然是江湖同道,小打小闹的病症也就无所谓了,索性帮他看看就是。 “段无邪在哪里?”墨浅淡淡的问道。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楚悲风激动的不能自已,慌忙起身就向林子里跑去。 墨浅静静地跟在身后,走了三五步,便看到前面草地上卧着一个黑衣人。 “好重的伤,霍蓝下手真狠。”墨浅大吃一惊。 只见黑无常静静地躺在地面上,身体因为发冷而微微蜷缩,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肤。黑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渗着血腥的暗红色,有的伤口已经结了黑红的痂,可是更多的伤口还是鲜红的血色,露出向外微翻的皮肉。 “这已经要不行了吧。”饶是墨浅曾身为杀手,也没见过如此残忍的伤者。 楚悲风一听,“啪”的一声又跪了下来:“求仙子施以援手!救救无邪!楚某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仙子大恩!” 这种情况已经脱离了小打小闹的程度,墨浅不禁摇了摇头:“这太严重了,恐怕我帮不上忙。” 楚悲风闻得此言,顿时眼眶中充满了绝望的神色。泪水上涌,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一步一步走到段无邪那里,拼了命似的给他输送真气。 “无邪你不能死,我们还要一起纵横江湖呢!你千万不能死!”看他那表情,似乎极度难过。 看着楚悲风失魂落魄的样子,墨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头一软,小声说道:“我能帮你,不过……” 楚悲风猛然回头,对着墨浅就是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顿时鲜血淋淋:“仙子请说,就算要我刀山火海,楚某万死不辞!” “兄台严重了。”墨浅连忙跳开,不想接受楚悲风的大礼:“我并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 “仙子的意思是?”楚悲风焦急的问道。 “那我就长话短说。”墨浅整理了一下思绪:“风月阁自然有风月阁的规矩,阁中每月会发布一块如梦令,持此令者才会得到风月阁的医治。这个月的名额已经没有了,所以我现在救了他,你就一定得拿到下个月的如梦令。” “请仙子放心,楚某拼上性命,也要拿到如梦令!”楚悲风一抱拳,信誓旦旦的说道。 算是随便为自己的出手找了个借口,墨浅便安下心来,伸手搭上了段无邪的手腕,神色凝重。段无邪经脉紊乱,气息微弱,若是在平常时候,她倒有可能静下心来细细医治,可是现如今前方决战在即,她又怎能全神贯注?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办法,墨浅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肉痛的取出瓶中唯一的一粒丹药。 “该死的慕容煜,竟吃我三粒药丸!” 恨恨地想着,墨浅小心翼翼的将丹药送进段无邪的口中。 “你看着他啊。”墨浅看向楚悲风:“这可是我唯一一粒九转还魂的神丹,保他性命绰绰有余。我去前面看看,你看着他点啊。” 楚悲风神色激动,连忙看了看段无邪,回头答道:“仙子放心!楚某寸步不离等仙子归来!” 离了楚悲风兄弟二人,墨浅远远地见到前方大雾弥漫,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迷药味道。他皱着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 信手拈了一颗解毒的清香药草,将一端含在嘴里,她飞掠上前。 厮杀声越来越近,可是大雾弥漫看不清楚,墨浅一头撞进阵中,只听得远远地有人大呼道:“诸位,且来试试我这虚灵雾影霜华阵如何?” “啊”墨浅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好在眼疾手快抓了一截树枝才没有摔倒。愤愤的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这名字起得也是够奇怪的。” 墨浅本来想准备一个拉风的造型冲进阵来,没想到却是被狠狠雷了一下,脚步不稳,跌了近来。加上一声大呼,竟然把阵中所有的人目光都聚了过来。 微微尴尬中,她故作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风轻云淡的没有丝毫影响。 慕容煜看到场中那道倩影,连忙飞掠上前:“你怎么进来了。” 墨浅斜眼看了一眼慕容煜:“就这样走进来的,难道这里我来不得?放开我。” 慕容煜面色凝重:“这地方有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有一层禁制笼罩在周围,我们一时都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阵,放眼过去,只见到周围一排排奇怪的镜子,大雾之中,再远就看不清楚了。 再看向阵中间,一群江湖中人已经三五成群划分开来,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演算阵法,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偷瞄着她……总之干什么的都有。远方一道飘然若仙的白影,卓尔不群,正是苏时越。静静地站在阵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遥遥的点了点头,墨浅便问慕容煜:“躺着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原来这一群江湖中人,与被霍蓝控制的傀儡一番大战,被控制了毕竟是被控制,多以本能迎战,所以根本不敌他们。只是因为被控制的人好多都是故人,所以大家打的束手束脚。 最后商量了一下,将这群人打晕点穴,才算告一段落,可算是暂时和平了下来。大家各领各的,相安无事。加上双方之前交战免不了很多伤亡,地上也有很多尸体,躺着的人竟然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慕容煜看着眼前的墨浅,直觉告诉他,墨浅一定可以破掉此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墨浅抱有这么大期待,可能是前几日她说过霍蓝用的是她那个时代的手段? “你有什么办法破阵么?” “大概有一点头绪,只不过还不确定。”墨浅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阵法应该还没用完全发动。” 连人工造雾都用上了,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困住他们? 仿佛为了印证墨浅的话一般,围绕他们周围的数十面大镜子,一点一点的开始旋转了起来,速度不快,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墨浅看了几秒,便觉得头晕目眩。 空气中迷烟又重了几分。每一片镜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霍蓝。只见他邪邪一笑,用无比魅惑的声音说道:“现在,请放松。希望你专心仔细听我所说的话,心里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保持内心的清净,什么都不要去想。你仿佛来到了冥冥之中……” 此时此刻,眼前所见,耳中所闻,鼻中所感,都让人昏昏欲睡。墨浅只是抬头看了两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连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三分。 周围功力稍差的人已经坚持不住,纷纷倒了下去,眼看就要失去了意识。几个功力稍强的人也围成一圈盘坐在地,运功抵抗。 只是这睡意挥之不去,如同梦魇附体,场中的人无不满头大汗,苦苦支撑。这大阵竟然如此厉害!眼看众人已是无力抵挡,再消片刻便都会倒下,若是再被霍蓝控制,那便无法挽回! 忽然,一声清越的萧声,穿过层层烟雾,激荡而出!如同素手裂帛,如同鸣泉溅玉,竟然硬生生让这阵法凝滞了三分! 阵中诸位豪杰如蒙大赦,刚才阵法突然变动,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很多人中了招。还清醒的人连忙抓住这短暂的瞬间调整状态,符咒丹药等各种手段齐出,一心对抗大阵,再无保留! 一道白影飘然而至,如一道华光落下,苏时越持萧立在墨浅身边。 “墨姑娘可有良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淡然,丝毫未因身处险境而慌乱。 “不能再等了,等到他催眠成功就来不及了。”墨浅紧皱着眉头:“镜子能不能打破?” “这是极寒之地的冰晶石,”慕容煜低声说道:“我试过了,一时之间很难打破。” “好吧,”墨浅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两个明晃晃的金属小罐,分别递给苏时越和慕容煜:“这便是破阵之法。” 慕容煜看着手中约一扎长,小臂粗细的金属罐子:“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用。”苏时越也淡淡的问道。 “这是本姑娘精心研制的大杀器。嗯,就叫它刹那芳华好了。”墨浅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霍蓝肯定在一面镜子的前面,看着这里。更有可能的是他就躲在某一块镜子之中。一会你们拿着这个东西,点燃它的引线,嗯对,就是这个,然后快速丢到那镜子前面去,保准晃瞎那个霍蓝的狗眼!” “这么简单?”慕容煜怀疑的看着墨浅。 “当然!就是这么简单!”墨浅地看了他一眼:“扔掉之后连忙捂上眼睛撤回来,千万不要对着看!这个不是儿戏,会瞎掉的。”墨浅严肃的嘱咐着众人。 “知道了。”苏时越和慕容煜同时点了点头,相视一眼,一左一右轻掠出去。 墨浅在阵中大喊一声:“大家快闭上眼睛!”说罢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迅速的蹲了下来蜷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众人有的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有的却不屑一顾,暗道这个姑娘又在发什么疯,突然,一股强烈至极点的光芒,在阵容猛然散开! 第九十五章 万死不辞仙子令 这天地之间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强烈的光芒瞬间掩盖一切,这世界再也没有其他颜色,没有及时闭眼的人被这强烈的光芒一照,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丧失了五感一般!眼前闪动着各种各样的幻影,再也分不清楚现实和幻境! 足足过了十多秒,这两个小太阳才渐渐消失下去。墨浅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看着中间一群紧闭双眼,泪流满面的一群人,嘲讽地一笑。 让你们嘲讽我,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我这两颗闪光弹的滋味如何? 慕容煜迅速回到墨浅身边,暗暗心惊。这东西的威力可着实震撼了他一把。刚才他将手中的罐子点燃丢出,就立刻闭上了眼睛,可还是感觉到极其强烈的光芒在前方散发开来,眼前红彤彤一片,过了十多秒才渐渐弱了下去,这要是没有及时闭眼躲避,就算因此瞎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那个鬼魅的催眠声音猛然变成一道凌厉的惨叫,镜中那道身影突然倒在地上连连打滚,捂着双眼痛苦的嚎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镜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霍蓝便没了踪影。 慕容煜面色一沉,飞身便要追击,可又被阵法拦住了去路。 “别急,”墨浅追上来,在慕容煜耳边说道:“阵法失去了主持,一会儿就会消散。” “倒是又让他跑了。”慕容煜有些遗憾。 “让他走吧,被这光直接照射到眼睛,就算不瞎,也会患上老害眼病” 正私语间,场中央一群还能活动的江湖大汉,将三人团团围住,纳头便拜。 “感谢战神殿下出手破阵!” “感谢苏司主出手破阵!” “若是没有你们,恐怕我们今日全都要折在这里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威望的中年男子诚恳的道谢。 “是啊是啊!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二位拯救了整个中原武林!” “……” “你们拜错人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位风月仙子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刚才的武器名曰刹那芳华,正是风月仙子为破此阵亲手研制而成。” “苏司主所言极是,”慕容煜充满威严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多亏仙子出手今日才能逆转大局,你们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虽说今日就算墨浅未能破阵,慕容煜与苏时越也有诸多后手未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是既然事已至此,二人又身份特殊都不愿张扬,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帮助墨浅宣传一下风月阁。 “什么?!竟然是风月仙子!” “她这一身紫衣,正是风月仙子常有的打扮!” “原来是风月仙子大驾,恕我等有眼无珠!”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众人一听,自然深信不疑,想起自己刚才好像还有嘲讽,不禁瑟瑟发抖,深深伏下身去,连头都不敢抬。传闻风月仙子紫衣杀人白衣救人,眼前这位可是真真切切穿了一身紫衣,若是这仙子睚眦必报,那就完了。 树林中的大雾正在一点点消散。看着脚下跪伏了一大圈人,墨浅迅速取出一个紫色面纱戴在脸上,方才施施然说道: “无妨。我风月阁既然落在这江湖之中,自然也要为这中原武林尽一份力,尔等不必挂心。” “仙子真是大人有大量!” 又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众人才纷纷起身,偷偷瞄着这位甚是神秘的风月仙子。 只见墨浅一袭淡淡的紫袍,不染纤尘,凸显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丰盈窈窕,气若幽兰。下摆随风微扬,露出一对白润如玉的纤纤小腿。一双玲珑轻盈的紫色轻靴刚好隐隐罩住了那双诱人的玉足。乌发如漆,一络络的绾成发髻,被一根颤颤的碧玉云簪斜斜插起。长长的珠饰垂下鬓间,微微摇曳,散发出一股仙子般的气质。一双秀眉不描而黛,称着下方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双瞳恰似两汪深深地秋水,带着淡淡的冰冷,好像看透一切。一抹淡淡的紫色面纱罩在脸上,皓腕如霜,冰肌赛雪,神情冷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众人一时间看得痴了,既可惜无福窥探到仙子的真面容,又觉得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仙子的称呼,分外矛盾。 将众人的反应全都收在眼里,墨浅大呼过瘾,得意洋洋,也不枉了这个自己对着镜子反复演习的造型。 “大家不必客气,还请诸位日后行走江湖,多多支持我风月阁的生意。” “承蒙仙子救命之恩,我李某人日后所用全部药物,一定会皆出自风月阁!” “还有我们薛家!以后必定是仙子最坚定的朋友!” “我张某人日后愿意追随仙子,任劳任怨!” …… 额……谈论好像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墨浅镇定的扫了他们一眼:“多谢诸位美意,投奔就不必了,风月阁不收男丁。” 大家不由得非常失望。 突然几声悲痛的声音传来:“仙子!你可要救救我!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墨浅回头看去,正是那些不听他提醒闭上眼睛的人,不由得暗暗好笑,眉眼间充满笑意,更显得风情万种:“你们稍微休息一下,不要运功刺激双眼,过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看见了。只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最好十天之内到就近的风月阁购买相应药物。” “谢谢仙子指点!” “我马上回去就去买解药!” 墨浅心中暗笑,到时候本小姐吩咐下去随便搓两个药丸,就可以狠狠地宰你们一笔,让你们涨涨记性,我这风月仙子可不是好惹的。 看着墨浅暗算着小九九,寥寥数语便把这一众江湖豪杰都套在里面,慕容煜强忍住笑,连忙回过身去,避免尴尬。苏时越脸上依旧罩着白玉面具,看不清表情,可是那弯弯的眉眼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浓雾消散的很快,几句话的功夫,便消失了大半。看着周围渐渐明朗了起来,众人便尝试着向外走。阵法已经弱了人多,众人合力之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周围的景色更加清明起来。 见阵法已破,慕容煜高声说道:“诸位何不趁此机会,杀入城主府,捉拿霍蓝?” 听得此言,众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霍蓝双眼失明,可不正是他们报仇的大好机会?于是一众人马纷纷抱拳,齐声道:“任凭战神殿下驱策!” 墨浅附在慕容煜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去估计也是晚了,你先去吧,我看看这些被催眠的人,见到什么好玩的或者不认识的可一定要留给我啊!” 除了几个人留下来照顾这些陷入睡眠的人,其他的人都随着慕容煜与苏时越轰轰烈烈的杀向了城主府。墨浅仔细想了想如何唤醒被催眠的人,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让他们自己醒来比较好。 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正准备打道回花月楼休息之际,突然森林外面传来了几声呼喊:“仙子!留步。” 二人回头看去,楚悲风搀扶着段无邪,一点一点的走了过来,还未等靠近就大喊道:“仙子真是医道圣手!妙手回春!无邪已经醒过来了!” 切,也不看看是什么药。墨浅暗自腹诽。药老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只要是没死就能救活。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墨浅忍痛喂给了段无邪。 “哪天回去了,说什么也得再讨要几颗。” 墨浅虽然得到药老真传,可是这种起死回生的丹药可不是说炼就能炼的。药老毒老纵横江湖了大半生,才凑够了这方子一半的药草,直到后来隐居竹林,自己培养种植,才最终凑齐了药材,一共炼就了十余颗药丸。 以墨浅现在的江湖阅历和积累,还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走上前来,段无邪无力地靠在楚悲风身上,却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看着段无邪一脸惨白的样子,费力的张开嘴却扯得伤口微微撕裂,墨浅连忙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等价交换而已,你千万不要如此,好好养伤才是正确的道理。” 段无邪自然是知道仙子为什么这么说,当下也不再言语,便立刻盘坐在地上,静静运功修养。 楚悲风看着段无邪的样子,不禁又双眼一红。 “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跟个女孩子家似的?”墨浅最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男的,连忙呵斥道。 楚悲风抬起可头,一脸惆怅地看着仙子,似乎有什么不情之请。 楚悲风却是在一阵挣扎之后冲墨浅感激的点了点头,对着她猛地跪了下来:“悲风愿意追随在仙子,若仙子他日有令,楚谋万死不辞!” 段无邪也睁开了双眼:“我段无邪也在此立誓,仙子再造之恩如同父母!仙子有令,万死不辞!” “不必了。”墨浅尴尬的笑了笑:“我风月阁真不收男士。” 楚悲风犹豫一下子:“仙子的再造之恩,永世不忘。我两乃性情中人,知恩图报。望仙子不再推辞。” “风月阁门下,皆为女子。若收二位前辈,显得不伦不类啊。”看着楚悲风的样子,墨浅真是无语。 “仙子有所不知,”段无邪缓缓开口:“黑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莫非,”墨浅眼珠咕噜噜的一转,上下打量着,顿时换了一种奇怪的神色:“莫非你们还是龙阳之好?” 楚悲风是面露尴尬之色:“仙子,我们是生死的交情……曾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日死。” 乖巧的冷玉摇了摇墨浅的手臂:“姐姐,看他们怪可怜的,你就帮帮他们吧。” 墨浅思量了一下,如今风月阁高手寥寥无几,若是真能将名头甚大的楚悲风和段无邪收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这阁规,怕是要改一改。 墨浅偏头思忖片刻,缓缓开口,“好,我就收下你们。” “多谢仙子。”楚悲风大喜。 “多谢仙子。”段无邪也高兴地应道。 “想必你们此番前来也是有任务在身,”墨浅看向两人,对于两人在武林盟主手下做事也有所耳闻,她吩咐道:“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好好养伤,回去处理好事情之后,去京城的花月楼报道。” “感谢仙子理解。”楚悲风神采奕奕,潇洒的抱拳道:“此番确实是应盟主之托,前来营救少爷,等我们回去交差了,定来京城报道。” “嗯,好的。”墨浅点了点头:“那堆躺着的人你去翻一翻,或许就有你们少爷。不要干扰,等他自然醒来,自可无虞。” “明白!”楚悲风搀扶着段无邪一步一步的走了。。 见此间也没什么好玩的事了,墨浅也懒得再回花月楼了,正好亲自去城主府看看。 慕容煜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城主府,原本防守严密的城主府如今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大家随便搜搜吧。”慕容煜解散了队伍,便带着罗网众人搜查起来。慕容煜此前暗暗探查过,自然是从那件小小的侧房查起。 屋中装饰简单,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感觉很干净。一个书架靠在右侧墙上,书架下方便是一桌一椅,桌上摆着几本书与文房四宝,倒像是一间小小的书房,平平淡淡,不像一城之主该有的样子。 但是屋中淡淡的阵法痕迹告诉慕容煜,这里并不简单。 这可难不倒罗网众人,不消片刻就发现了屋中的机关,原来是桌子上的狮头镇尺。轻轻将镇尺旋了个方向,屋中的书架便轰隆隆的向后靠去,让出一条道路,刺骨的寒风从里面吹来。 “大概就是从这里跑掉了。”黑玉沙哑的声音响起:“主上,要不要追?” “不必了,”慕容煜淡淡答道:“穷狗莫追上。” 正商讨间,忽听院内嘈杂,慕容煜皱了皱眉,冷冷道:“怎么了?” 陛下?” 第九十六章 揭开霍蓝的秘密 早有几个江湖中人跑了进来,恭恭敬敬答道:“大家在城主府主室的地下室中,发现了大量武器。” “什么武器?”慕容煜低声问道。 “额……小的也说不太明白……”这人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这武器模样特殊,倒像是一种弩箭,大家都没见过。” 慕容煜一下就明白了,既然模样特殊到都没见过,那必然是墨浅关注的物事。见识了墨浅制作的“刹那芳华”,慕容煜知道那形状特殊的弩箭肯定也是个好东西。 “带我去看看。” “是!”来人高高兴兴地为慕容煜带路,在他看来能与战神殿下说上几句话,便是莫大的荣幸。 来到了城主府地下室,慕容煜随便看了几眼,便知道这肯定是霍蓝所制。他们口中的弩箭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完全不认识。都是墨浅那个时代的东西无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我觉得吧,这玩意好像是个车轮。” “切!那明明就是个磨盘!” “我不管,我看着玩意挺好,我拿一个回去比划比划。” …… 慕容煜沉声道:“诸位,我有一言。” “战神殿下但说无妨!”群雄相应道。 “那好,我便说了。”慕容煜脸色微沉,高声说道:“这些东西皆属于奇门异术,想必在座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这些武器,然而在下素闻风月仙子擅长异术,刚才的‘刹那芳华’大家也都见识了威力。所以要说这时间有一个人能认得这些东西,那也只能是风月仙子了。同时风月仙子也是这次最大的功臣,没有她一举破了阵法,大家定是凶多吉少,所以这些东西,全都留给她如何?” “战神殿下说的是!这些战利品理所应当是属于风月仙子!此番这条老命差点折在这里,多亏风月仙子出手相救!也让我大开眼界,见识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精彩万分!不枉走这一遭!”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激动地说道。 “战神殿下说得好!我们把这些都留给仙子,也算报答仙子救命之恩!” “说得对!我也赞成!” 众人听得一番慷慨陈词,激动万分,偶有几个私心较重的人,想偷偷拿上两件,也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只好默默忍耐下来,低声附和。 苏时越也在这里仔细观看着这些东西,眼中不时闪过惊异之色。直到慕容煜说墨浅有可能认识这些,苏时越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变,白玉面目之下,谁也没有发现。 众人在城主府折腾了半晌,还误打误撞的在地窖中找到了睡眠状态的城主。七嘴八舌的讨论应该如何处时,我们的墨浅终于带着缓缓入场。所过之处,人人皆肃然起敬,躬身行礼,端得一副好大的派场。 轻轻扫了几眼还在沉睡的城主,墨浅认出了正是那日和霍蓝秘密交易的年轻人,对他并无半点好感,反而看不起他这种出卖中原人的小人行径。但是墨浅也没有多言任那些武林中人去解决,而是早在慕容煜的传音下,施施然的走进了城主府邸的地下室。 我勒个去……这这这…… 墨浅大吃一惊,这些无不是现代的武器样式。虽然现代的火器越来越发达,以至于早早就淘汰掉了冷兵器,但是冷兵器并没有灭绝,反而在暗中逐步发展扩大。 这霍蓝绝对是冷兵器达人,竟然能借助古法锻造,还原了不少现代兵器。墨浅暗暗心惊,好在这些兵器大都没有彻底完成,所以并没有装备。 要是早早就完成了,那她们此行必死无疑。第一次见到霍蓝的催眠术,墨浅就深深怀疑霍蓝还有其他后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后怕之余,这些兵器倒是一下子给墨浅指出一条开阔的大路。她以前因为没有内力,斗不过武林中人便拜师苦学,习得一身上等内功终于在这江湖崭露头角。可是霍蓝却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做出大量远超时代的武器武装自己。自己还是思路狭隘了。武器方面,自己在这方面也有很大优势,以后倒是一条非常有前途的发现方向。 思量一番,墨浅微微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东西倒是有些机巧,我还需要细细研究。” 可是墨浅刚才的震惊之色完全没有逃过苏时越锐利的眼睛。白玉面具光华流转,一袭白衣已经亭亭立在墨浅身边。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传来:“墨姑娘可是对这些奇巧之物颇有研究?” “也算不上吧,”墨浅打了个哈哈:,“这些东西很是神奇,想必也要花一些时间研究。” 苏时越轻抚腰间的白玉洞箫,没有说话。 众人在城主府滞留许久,也没再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纷纷准备回去。墨浅正愁着如何将这些武器运走,早有一群人自告奋勇为仙子分忧,乐的墨浅合不拢嘴。 一群江湖好汉抬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设备,另一群抬着那些还在沉睡的人,轰轰烈烈的从城主府走到了花月楼。墨浅更是下令花月楼好好款待,各种酒菜流水般端了上来,全部免单。群侠吃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推杯换盏酒足饭饱,更是高声赞叹仙子风度。 苏时越并没有来,早在城主府他便微微一揖,算是和墨浅慕容煜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幽冥司不知去向。慕容煜倒是给面子的过来了,也不推辞,坐在主位,威严满满。 匆匆吃了两口,墨浅便找个理由溜了开来,把所有人交给慕容煜应付,自己一头扎进了仓库。 霍蓝的武器静静地摆在这里,墨浅一样一样的仔细看着,除了几款小型的臂弩和连弩,其他的还都没有做完,只是大概有了个雏形。墨浅微微估计了下,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可以还原,便每种都挑出了一份作为自己的研究材料,准备带回去,其他的还是留在这里。 “要是有图纸就好了。”墨浅暗暗叹了口气。可是不用想也知道,图纸肯定是被霍蓝带走了,所以,只能自己研究了。 再微微算计了一下时间,墨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趟出来真是够久了,也该回去了。自己借着给蒋太妃守灵的借口,逃离了宫中是非之地,专心习武和发展风月阁,如今快要过去了五个月。 而且这次西域之行离开的太久,不像之前习武的时候,还能时长跑去淮山看看。这要是被发现了擅离职守,万一被有心人告知了圣上,惹得龙颜大怒岂不是死罪? 加上这段时间也不太清楚了朝中形势,洪流之中错综复杂,倒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主意已定,墨浅唤过弄影,细细嘱咐了一番,便去了自己的屋子沉沉睡去。 却说这一干江湖豪杰,在花月楼中大吃大喝,虽然半途仙子离了席,众人微微失望,可是战神殿下依然端坐在那里,众人自然便是把盏奉迎。 聊了半天,倒是发现这位战神没有想象那般冰冷严肃,虽然不苟言笑,但毕竟行伍出身,到颇有些江湖气息。 江湖之中虽然快意风流,但是毕竟刀头舔血,脑袋早已别在了腰上。到是颇为艳羡那些居庙堂之高的达官老爷。谁不想着能和朝廷搭上些许关系? 不过既然落得草莽,自然是无门无路。反而倒经常和当地的官宦结下梁子。今日酒席之间可不正是有一位朝廷重臣?于是众人自然是纷纷敬酒,期待着同这位战神殿下混个眼熟。 这顿饭是一直吃到深夜,大家才纷纷散去。这趟西域之行虽然历经生死,不过却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风月仙子,还有威名远扬的战神殿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幽冥司主苏时越,倒也是精彩纷呈,不枉此行。日后也有了四处夸耀的谈资,不出半月,风月仙子之名已经名动江湖。 当然,此时的墨浅还不知道她的名声竟然突然在江湖中盛传。 只是这番西域之行收获颇丰,她情不自禁的哼着小曲,从院墙上猛地一跃,跳进院中。 月儿正在院中打扫,猛然见到一个人影跃了进来,吓得大叫一声,待看清了来者之后,才拍了拍胸脯,深呼吸道:“哎呀小姐,你怎么不走门啊,吓死我了。” “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事?”墨浅懒懒的问道。 月儿却是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惊呼道:“哎呀小姐不好啦!这些天有好多人都在找你!” 墨浅闻得此言,深深地皱眉皱眉。 “都是些什么人?” “嗯……老爷来的次数最多,”月儿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表少爷也曾来过。还有云家兄妹……” “额……还真不少。”墨浅皱着眉头:“莫非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想了又想也没想到是什么,墨浅皱着眉头回到屋里换了身素孝的衣衫。这淮山脚下倒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去处,山清水秀,静美恬淡。墨浅懒懒的洗漱了一番,便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管京城发生了什么,此去京城也要一天一夜,所以墨浅也没有焦急,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想到这里,墨浅又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门外一阵吵声将墨浅惊醒,墨浅皱着眉头,眼神一冷。 而门外是月儿苦苦的哀求:“老爷,小姐在睡觉呢,您先消消气……”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爷?墨浅那个丫头到底去哪儿了?难不成真像婉儿她们说的出去私会了吗?”墨瀚文怒气冲冲的喊道。 “堂堂当朝丞相,堵在女儿的房间外面,说话全无分寸,父亲是闲太妃的魂魄没走远,非得骂给她听听吗?”冰冷的声音传来,一袭白衣的墨浅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墨瀚文,似乎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墨瀚文不由得一怔,他还真没想到墨浅竟然在里面。之前来了几次,都是月儿找借口推脱,不是上山了就是下湖了,换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很明显墨浅就是不在。所以他在这么气愤。 “哼!当朝丞相也是你的父亲。”墨瀚文镇定了一下,便断定墨浅是刚刚回来虚张声势,依然怒气冲冲质问道:“混账!我是你爹!难道我没有教育你的权力?” “丞相大人的教育方式,还恕墨浅听不太明白,毕竟有什么家丑闹不完,还得吵到太妃娘娘的灵前,墨丞相可别忘了,如今的墨浅可是在为姑祖母守灵,奉的可是谕旨。”墨浅冷冷的嘲讽道。 墨瀚文怎么也没想到墨浅竟然会拿圣旨来压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懂了起来,他呵斥道:“还轮不到你这个孽女来对我指指点点,我问你,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难道我每日的行踪都需要向丞相禀报?”墨浅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你这当朝丞相真是手可遮天啊……” “哼!”墨瀚文看墨浅软硬不吃,也没什么办法:“我警告你别再给我生什么乱子,此间事了,乖乖去嫁给慕容靖!” “我说你这攀权附贵也真是可以,”墨浅斜倚在门上,脸色说不出的嘲讽:“当今圣上依然健在,你这个丞相却已经找好了下家?还赶着把两个女儿都嫁给她?” 墨瀚文一时无语,提起墨婉儿他也是非常头疼:“婉儿的事我自会跟她说,但是你也别给我生乱子,丢了丞相府的颜面。” 知道他本意是利用自己让慕容靖打上蒋国公这条线,但是墨浅自然不能说破,假意微笑道:“哈哈哈,你这又是何必?那三皇子和我那妹妹情投意合干柴烈火,不正是和你一心嫁女的心意?又何必棒打鸳鸯,做得天怒人怨?” 墨瀚文看出了墨浅的嘲讽,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自己心如明镜,有些事由不得你!” “呵呵……”墨浅不屑的撇了撇嘴:“北狄使团宴会之上,圣上亲口说婚姻之事由我自己选择,难道墨丞相如今还有权干涉?竟是将权力直直的越过了当朝陛下?” 第九十七章 京城之墨浅归来 墨浅竟然搬出了皇上那日的口头之语,这可给墨瀚文气得不轻。那明明是在北狄太子和慕容太子共同求娶墨浅的时候,皇上不好意思拒绝才说了这番话,墨浅也是识趣,遂了皇上的心思。 但今日却被她断章取义搬了出来,可墨瀚文一时也没了说辞。看着自己大女儿锐利的目光,墨瀚文竟然感觉那明晃晃的眉眼是愈发的陌生。 再也不是那个无头无脑任人摆布的大小姐了。什么时候发生了这般变化呢?墨瀚文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也没有回想出来。可能是自己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吧。 墨瀚文长长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默默地转过身,而后又好似想起什么事一般微微一顿,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一步一步的向山下去了。 看着墨瀚文离去的背影,墨浅也有着说不出的感觉。阳光之下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长,踽踽独行,竟然有着淡淡的孤独。 可是原则问题上,墨浅决计不能退让。 “想什么呢?”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墨浅头都没抬,她如今也算是有内功的人,早就感觉到了慕容煜在房顶上。 “我在想,要不要就嫁给慕容靖算了,省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墨浅淡淡的说。 “好啊。”一道身影飘然而下,入目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衣袂飘飞,傲然独立,暗紫色的蟒纹华服罩着他修长的身姿。 “嫁给慕容靖地位高,父亲也不敢对我动粗了。”墨浅一脸向往的表情。 看着某浅陶醉的模样,慕容煜悠悠的说道:“你嫁给慕容靖,太子必然势娶云嘉。到时你,皇后和太子必然勾心头角,想想就有好戏可看。” 墨浅最怕且最讨厌这种麻烦,某王爷可是清楚得很。 “这么说来,还真有好戏可看咯?”墨浅暗暗后悔,没想到又被慕容煜反摆一道,“你帮我留下的战利品就算是看戏的门票吧,我就不道谢了。” “这倒好说,我也从来没从你口中听到过谢字。”慕容煜不温不火的说道。 “谢字也得看对谁说。。”墨浅转身欲回屋去。。 慕容煜赶紧留住她,道:“先留步,那霍蓝那些东西你都认识?” “也不能说都认识,不过慢慢研究到是能研究个八九不离十。”墨浅轻轻地回过头:“毕竟现在的制作技巧工艺流程都远比不上那个时代,所以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完全一致。比如我那个‘刹那芳华’吧,”墨浅伸出手来比划着:“我那个时代的才这么大一点,不过威力能比我这个大上很多。当日若不是有大量的镜子折射,相当于多出了无数的光源,也达不到那般效果。” “明白了。”慕容煜点了点头:“你那个‘刹那芳华’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也是吩咐下人找了点材料,随便试了一下,还真成功了。”墨浅淡淡一笑:“至于闪光弹的原理嘛,说了你也不懂。” 被墨浅这么贬不懂,意思明显就是说他,头发长见识短。慕容煜也不恼火:“你怕我知道后,不好对付?” “当然不能说了,这可是我们风月阁最高机密。不过,也打算在风月阁出售,煜王爷有兴趣的话,大可到风月阁购买。” “我还真有点儿兴趣。”慕容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墨浅:“不过你的经商之道我更有兴趣。” “我一个柔弱女子,再不好好赚点钱,难道一辈子衣服墨家生存?。”。 她,这般心狠手辣。若果她能算柔弱,那么这世间就没有坚强的女子了。 “王爷,大驾光临不会就是来打听这些事的吧?”墨浅扭头问道。 “我这番自然是来……”慕容煜望了望远处太妃的陵墓,“是来看看太妃的。” “那你去看吧,”墨浅朝远处使了个眼神:“太妃在那躺着呢。” “你都说了平日里太妃最是疼你,看来你快成为太妃了。”慕容煜淡淡的嘲讽。 墨浅也不恼火:“煜王爷真看得起我。京城最近有什么事?我听月儿说有不少人都来拜访我。” “我也是刚回来,不甚清楚。可能是太子和三皇子勾心斗角罢了。”慕容煜缓缓说道。 “勾心斗角?那个慕容靖终于长脑子了?。”墨浅不屑的说道:“要不是皇上对他偏爱有加,估计他早就被太子玩死了。” “太子心机颇重,不过我也不能任他肆意妄为。”慕容煜语气渐渐冷了下来:“若是再不知深浅,我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 “嗯,这样也好。”墨浅心不在焉地说道:“毕竟上次他还派人刺杀过你。” “我自有计较,你还是守好你的灵吧,我先回去了。”慕容煜淡淡说道。 “好走不送。”墨浅头也不回正欲回屋去。 “帮了你这么多,你真不打算说声谢谢?”慕容煜似乎还舍不得离开。 墨浅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双手互握,齐与左腰,膝盖微微弯曲:“墨浅,谢过王爷。”说罢,还个了他一个白眼,“这下够了吧,若没有什么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且慢,还有一事想和浅儿商量商量。”慕容煜一脸严肃,气势一下子散发了出来。 墨浅感觉到,接下来谈的事,肯定是件大事。“与我有关?” “对。关系到整个王国的命运。” “进屋谈?” “甚好。”慕容煜也不客气,话音未落,已然踏进了屋子。 “说吧,什么事?”墨浅也被慕容煜的严肃感染到了。 “据你上次之言,你是从某个时代穿越过来的?”慕容煜一脸的怀疑。 “你信,我就是。你不信,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墨浅一脸不屑的表情,“如果你说的就是这等事,咱们还是屋外谈吧。” “这还不算大事?”慕容煜明显不像是开玩笑,“如果你真是从你口中的时代穿越过来的,也正如你所说,这个时代是你们那个时代的过去,是历史。就好像今天和明天。你是从明天回到今天?” “据我所知正是如此。我们那个时代还有很多你们无法想象的东西。不需要牛马的车子,会在天空飞“车子”等,而且就车来说也比马车快得多。从国的南边跑到北边只需要一两日。” 慕容煜显得相当难以置信,快马加鞭,途中备好马儿地奔跑,也要1个多月才能跑过去,在他们那居然只要一两天。“你有何证据?” “我说过,信不信由你。”墨浅淡淡地说道。 “假若你说得话不假,我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向任何提起。否则你会惹来杀身之祸。”慕容煜严肃的表情再次升华,已经不像是叮嘱,而像是命令。 “本来想杀害我的人就不少,何必在乎多一两个?”墨浅还是很不屑。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势力,练就了一身轻功和毒药之术。 “不是多一两个,初步估计不下一两万个。其中包括皇帝,你外公,还有我。” 就算我没有嫁给太子或者三皇子,圣上也不至于要赐死我吧?外公已经知道并承认了我的身份。如果要杀我早就杀了。可慕容煜也不像是耍我样子。墨浅就算再聪明,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想去,要杀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王爷了,“莫非王爷想要杀我?” “目前还没有看出来,若如你所言,我确要非杀你不可。只怕,我实在下不手,白白断送了这江山啊。”慕容煜一脸惆怅。 “王爷,你直说吧,小女子愚钝,实在没有想明白。为何突然皇上,我外公,还有你。都非杀我不可。”如果说太子,三皇子想要杀害她,那也有依有据。毕竟蒋家兵权就这那里,得不到当然得销毁,万万不可让对手得了。 “你昨天做过的事你都还记得吧?” 昨天?我昨天做什么事?惹得皇帝,外公,慕容煜要杀我?“我昨天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三位的事啊?” “我是问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做过的事?”慕容煜再次强调。 “记得,记得一清二楚。确实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损国败家,更没有招惹你!”慕容煜一直不肯直接说清楚,墨浅猜得脾气都起来了。 “正如你所说,你从明天而来,那么你对今天的事?”慕容煜又打了个哑谜,“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记住我说的话,你身份一定要保密。” 墨浅一直在思考着慕容煜说的话,以至于都不知道慕容煜怎么离开了屋子。从明天来,到了今天?记不记得昨天的事?这该死的慕容煜直说不叫好了,非要搞得这么神秘。早知在西域就让他多吃一点霍蓝的苦头。 等等,墨浅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昨天的事还记得不记得,你是从明天而来。早知在西域。墨浅微微一笑,就算我是从明天来的,我也不可能知道今天的每一个人在做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的。历史文盲墨浅表示很后悔,要是历史再学得好一点,就可以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了。 原来慕容煜是怕有人知道了她从明天而来,了解清楚知道事情的走向,圣上当然留她不得,而外公和慕容煜忠心耿耿,当然也留她不得。太子,三皇子知道了,肯定也要抓她来严加审问。想到这里墨浅不禁打了个冷颤,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说出去。 此时,遥远之外的某处一间密室之中,一个黑衣人正在向端坐在案前的人汇报: “大人,霍蓝的双眼确认完全失明,已经无法恢复,是不是要……”黑衣人以掌为刀,做了一个狠狠一划的手势。 昏暗的烛火晃动着,映出了一双阴沉的眼神。克蒙深蓝色的双瞳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全都汇聚到那抹狭长的双眼之中。他面色阴沉不定,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得令,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的克蒙的声音:“罢了,先等等。他倒是弄回了很多看不懂的图纸,貌似只有他知晓详情,留他几日再说。” “是!”黑衣人一转身隐藏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克蒙静静地坐在那里,光洁的面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周身环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不禁发抖,仿佛置身于一片寒冰之中。阴沉的眸子闪动着诡谲狠辣。 “慕容煜,你干的好事!” 随即他又阴森一笑,向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刹那芳华’,有点意思。” 淮山巍峨高耸,满山红枫秋叶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相得益彰。偶有几缕浩荡缥缈的青云飘过,淡淡的阳光洒下,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 徜徉在这片山水画间,墨浅也是难得的放松了一回。这淮山倒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去处。在这深秋时节也是画意无穷。墨浅呆的无聊,便上山游玩一番,山间清新的空气让她欢喜的不得了,感觉功力都隐隐精进了一分。 守灵什么的,都是幌子。 慢悠悠的从山上走了下来,吃过了午膳,墨浅杵着胳膊栽在床上。算了算十日,离她半年之期也就剩下一月左右。可是墨浅还是想回京城看看。思来想去,下定决心,墨浅轻唤道:“月儿,备身便装。” 墨浅所指的便装,就是男装无疑了。月儿麻利的从檀香柜子中捧出一套,服侍着墨浅换上,偷笑着问道:“小姐又打扮的这么帅气,要去勾引哪家姑娘么?” “去去去,上一边去。”墨浅不自然的挥了挥手:“你怎么就能想着坏事?我可是前几天刚刚维护了世界和平。” “切,”月儿不满的嘟了嘟嘴:“你就知道去维护别人,怎么不想想维护我啊。这几天我可是被老爷骂了个狗血喷头。” “昨天我不是帮你怼他了?”墨浅翻了翻白眼。莫名的想起了云嘉郡主,也不知道那云氏兄妹最近如何,是否还在京城之中。 穿上一身月白色的锦纹长袍,用一根丝带把头发系了,盘上一根青色的缀玉饰带,随手抽了一柄花鸟相闻的画扇,墨浅悠然的出了屋。说是这淮山此去京城要一天一夜的路程,那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墨浅这般高手,身形飞动,不消片刻就已经望见了京城高耸的青色城墙。 缓缓踱进了京城之后,墨浅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哪怕天气有些凉了,京城依然是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看着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墨浅一时也没了注意。 这皇宫是决计不能去了,守灵之期未到,被发现偷偷回来岂不是大罪?墨浅歪着脖子思量着。这各个府也没什么玩头,搞不好还净是遇到一些不长眼睛的死对头。虽然墨浅也根本就没把她们当成对手。 “去哪呢?”墨浅摇头晃脑的走在街上。奥对了!记得月儿说了云家兄妹去淮山找过她,何不趁此机会找他们叙一叙旧? 虽然现在也不知道云家兄妹还在不在京城,不过这自然难不倒墨浅。慢悠悠的走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店铺,抬头看着牌匾上四个烫金的大字:“云氏商会”,墨浅微微一笑,展开折扇便悠闲地进了屋子。 墨浅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就带有富家公子的高贵优雅。柜台上的伙计自然有些眼力,刚看到墨浅进门便判断墨浅是一位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一壶“碧海长春”已经备好,在墨浅在梨木屏椅上落座的一刹那,便端着小盘子奉上前来。 “这位公子欢迎光临我们云氏商会。”伙计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模样。 “多谢了。”端起那玲珑剔透的青花瓷茶杯,看着那抹莹莹的翠意,墨浅便知道是上好的茶叶。轻啜了一口,墨浅便放回了茶几上,优雅的打量着这商会的装饰。 墨浅所在的前厅不是很大,当中一个檀木的三尺朱红柜台,柜台摆着十余方各色宝砚,一排精雕细琢的笔架上架着各式的轻毫,还有一个气势满满的貔貅镇尺,压着数张雪白的梨花宣纸。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官窑青瓷,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白菊。 第九十八章 遇见云隐兄妹 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姹紫嫣红的《花开富贵图》,左右是一幅对联,遒劲有力,端得是名家手笔。其词云:“强国竞业金银如何传千古;宝案凝香笔墨方能仰万年”。 倒是写出了云家天下第一商会的气派。下方设着一个古铜香炉,正在缓缓散发着淡淡的烟雾。两侧紫檀木架上摆着各式字画古玩,琳琅满目。 “不知公子来云氏商会,所为何事?”见墨浅没有说话,伙计便微笑着询问道。 墨浅轻摇折扇,风度翩翩:“我随便转转来到贵地,不知你们这云氏商会,有什么内容?” 伙计连忙介绍道:“要说我们云氏商会是这庆元的最大商会,也不为过。甚至有了参政的权利。也代表了整个商业的权益。所以和我们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除了协调商业运作呢,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商业内容,比如云氏的香料瓷器等。若是公子有意,在这里都可以寻求合作。我们还有定期的拍卖会举行。巧了,本月底就有一次大型的拍卖会,公子您瞧瞧?若有顺眼的物事千万不要错过,也可以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为您留意着。” 说罢,商会伙计递过来一份制作精美的印花请柬。 “多谢了。”墨浅接过请柬,细细的看了两眼,还真的有些意思。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都有,到时候来凑凑热闹也说不定。 收起请柬,墨浅微微一笑,问道:“你们老板可在?” “老板上午出去验货了,公子有什么需求和我说也是一样。或者多等片刻,老板应该就能回来。” “我说的不是你们店的老板。”墨浅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说的是你们云氏商会最大的老板。” 最大的老板?商会伙计微微一想,那岂不就是云王世子?莫非眼前这位公子,和世子有什么交情? 想到这里,商会伙计愈发的恭敬起来:“世子确实在这京城,不过现在是否在这商会之中,就不是小的能知晓的了。敢问公子怎么称呼,也好让我通报一下。” “嗯,你就说莫问来访。”墨浅悠哉的坐了回去,静静地饮茶。 不下片刻,商铺伙计连忙出来看着观赏字画的墨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公子,内堂有请,世子片刻就来。” 墨浅摇着折扇,跟在商会伙计后面走进了商会后院。迎面便是一间气派的大堂。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公子您先坐,世子稍后便来。”伙计又是深深行了一礼,转身沏了一壶更好的茶水,毕恭毕敬的端了上来。 “不用客气,你下去吧。”墨浅淡淡说道。 “是!”伙计低头退下。 墨浅正在打量着内堂的装饰,便听得屋外一声急切的呼喊:“莫问!” 扭头看去,一位长相俊美的白衣男子匆匆走了进来,正是云隐世子。 “墨……公子。”云隐不自然的唤了一声,欣喜地说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墨浅嫣然一笑,风华无限,看的云隐一阵失神。 “在街上闲逛来着,忽然想起月儿说过你和你妹妹去找过我,于是特来拜访。” “也没有什么事啦,”云隐局促的坐在一边,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墨浅那吹弹可破的小脸:“多日未见,一打听才知道你去为太妃守灵,于是便想过去探望一下。” “守灵只是一个幌子,”墨浅也不把云隐当成外人,大方的解释道:“只是不想在这京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呆下去,便找了个理由出去玩耍一番,自然不能在淮山常驻。不过还请云兄替我保密了。” 竟然是这个缘由,岂不是欺君之罪?偌大的京城,好像也只有墨浅才敢这般胡闹。云隐哭笑不得,不过云隐也不会在乎这些。看着墨浅那明媚的眉眼,只觉得分外欣喜:“我自然会守口如瓶。不过你今日为何又是这般打扮?” 自从发现了墨浅竟然是女儿身,云隐自然是喜欢看一身女装的墨浅。看着这身帅气的男装,云隐总会想起自己险些认为自己喜好男风,不由得微微尴尬。 “额,掩人耳目嘛。我这守灵之期还未到,让被人撞破了就不好了嘻嘻。”墨浅调皮的一笑,看的云隐心神动荡。 “不过我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京城,权当是来碰碰运气。”墨浅没注意到云隐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莫非你和云嘉此番准备在京城过年?” “过年自然是要回家的,”云隐不禁苦笑道:“只是如今也没搞懂圣上的意思,贸然走了也不太好。估计最多再停留一个月,便要向圣上请辞了。” “圣上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墨浅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个……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云隐淡淡的说道,不过眉眼间的不屑到是非常明显。 二人都是精明之辈,皇上的意思谁能看不出来?只是三皇子那边和墨婉儿打得火热,种种劣迹使得皇上也是不好意思直言。 “莫大哥!”只听得门外一声娇滴滴的呼喊,不是云嘉又是谁? 云嘉一袭束袖的白色长裙,翩然而至,进来就伸出秀拳锤了云隐一下:“莫大哥来了你都不知会我一声。” 云隐见到墨浅,欢喜的不得了,却是忘了这码事,不由得连连苦笑。 云嘉偷偷瞄着墨浅,不自觉的双颊又红了起来。双手紧紧缠着衣角,羞涩的小声说道:“上次我哥哥和我说了,才知道,莫公子原来……原来就是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丞相府大小姐。” 墨浅笑意吟吟的握住了云嘉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家风甚严,不喜女儿在外行走,我又是个无拘无束的自由性子,所以身着男装,之前未以实相告,也有隐瞒身份之意,还望妹妹莫怪。” “怎,怎么会怪你呢。”被墨浅那双温柔的小手一握,云嘉只觉得柔弱无骨,脸不由的更红了起来。 “之前是云嘉多有得罪,还望……还望墨大小姐海涵。” “何必那么生分,”墨浅摇了摇头:“既然我们历得许多故事,也算莫大的缘分,现在既然消除误会,若是嘉儿不嫌弃,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可好?” “真的吗?”云嘉欣喜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墨浅那双风情万种的眉眼。 “当然了我的好妹妹。”墨浅微笑着说。 “墨姐姐!”云嘉甜甜的叫到。 云隐见了此景,倒是也分外高兴,这下墨浅与云家又算亲近了一分。就算此生同墨浅有缘无分,能多见见也是好的。 想起了近几日对墨浅反复思念,自从上次同墨浅宫内一别,他便一直对墨浅念念不忘。可是当日墨浅已经表明了她和煜王爷的关系,云隐便知道他同墨浅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由得怅然若失,郁郁寡欢。同慕容煜聊了一下,便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身为云家世子,自然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搞出什么借酒消愁愁更愁之类的蠢事,可是终日闷闷不乐失了兴致到是避免不了。 后来听说墨浅去了淮山为太妃守灵,云嘉便急急忙忙去淮山探望。可是三番五次也没见到墨浅,甚至有点担心起墨浅的安危来,以至于茶饭不思难以睡觉。今番见到妹妹与墨浅相谈甚欢,不由得到是佩服起了云嘉的性子,和妹妹一比,到是自己落了下筹。 想到此处,云隐不禁微微一笑,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近日的抑郁一扫而空,也算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眼神也澄澈起来。 看着眼前活泼率直的妹妹,云隐又想起了墨浅之前的那番话,不由得微微叹息,出言道:“墨浅,关于皇上的意思,你有什么看法?” “皇家的事儿我怎能妄言,”墨浅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云嘉妹妹,倒是和我同病相怜。” 墨浅这番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当今庆元帝对三皇子偏爱有加,本欲让墨浅成为三皇子的正室,将慕容靖与蒋家庞大的势力绑在一起,不料慕容靖不但不领情,还被墨婉儿迷的是神魂颠倒,硬是解除了与墨浅的婚约。 皇上无奈之下又召回了云氏兄妹,旨在将云嘉扶上正位。却又因慕容靖劣迹斑斑而难以启齿。不过皇上毕竟是皇上,虽然暂时难以开口,可是等风头过了,这件事迟早会摆上台面。 云嘉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虽然性格率真却也玲珑剔透。听的墨浅此言,不由得微微焦急:“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我才不想嫁进宫里,那该憋得多难受。” “放心,”墨浅宠溺的摸了摸云嘉的头:“大不了我再去纵一把火便是。” 三人相谈甚欢,不由得一直聊到傍晚。墨浅更是细细讲了一番西域之行的见闻,听得云氏兄妹甚是过瘾,到了危险之处,云嘉更是连连惊呼,紧张的不得了。直到下人斗胆进来询问是否用膳,三人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话题。 看着屋外渐渐变黑的天色,墨浅起身行了一礼:“天色已晚,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云隐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你一个弱……书生,如何走得夜路?不如在这里暂住一晚?” 本来你一个弱女子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瞥到了旁边躬身的伙计,云隐硬生生的扳了过来。 “是啊是啊,还是吃过饭留宿一宿吧,”云嘉拉着墨浅的手不放:“都半年了才见到姐姐一面。” 看着盛情邀请的云氏兄妹,墨浅本欲答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墨浅还是想去花月楼看看。于是连忙说道:“太晚了,不再打扰。毕竟有功夫在身,你们不必担心。再过一个月我就会彻底回来,到时候再相聚便是。” 云隐看的墨浅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言。虽然心中微微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你彻底回京再见了。不见不散。” 云嘉看哥哥松了口,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颇为不舍的松开了墨浅的手:“那,你要小心一点,回来了一定要来看我。” “嗯嗯,一定来看望我的嘉妹妹。” 墨浅微微一笑,百花失色。 出了云氏商会的大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的凉风习习,行人也散去了不少。趁着这浓浓的月色,墨浅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花月楼。 花月楼外观没有什么变化,上次被晚秋修缮的非常完美,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改进。房檐挂着一排四四方方的大红灯笼,映衬着花月楼三个大字。看的出来,生意非常红火,在这晚上还有很多人络绎不绝的进出。 墨浅也没走后门,轻摇着折扇,随着人流从前门走了进来。 依然如以前一般莺莺燕燕,雪白的绸缎凌空飞舞,各种熏香鲜花相映成趣。大堂中间的舞台上正有人表演着华丽的歌舞。这还是墨浅参考现代的舞厅给出的设计。 随意的避开了各个小姐的视线,墨浅随意在周围找了一个空座坐下,欣赏着台上的舞蹈。一众性感的女子在台上飞舞旋转,轻盈曼妙。虽不及开业之时白大家的惊世舞技,但也称得上是精妙绝伦。 “不行!叫你们老板出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扰乱了墨浅的思绪。墨浅不悦的皱了皱眉,回头看去,一个形似富家子弟的人正在趾高气昂的训斥着花月楼的姑娘。 这花月楼也敢有人闹事?墨浅默不作声,继续看下去。听了半晌,倒是明白了什么事。 原来有位官家公子来过花月楼云雨一番,不料竟是阴差阳错看上了花月楼的某位姑娘,想娶家去做个妾室。这种事情墨浅本是不管的,任由人家姑娘选择去留。 不过人家姑娘自然是雨过天晴相安无事,你做你的公子哥我还有我的生意,对那个官家的公子的妾室是没有半分兴趣。可能之前同狐朋狗友吹嘘了一番,这下子那位公子哥面子上挂不住,还想非娶不可,于是派来管家到这花月楼讨个说法。 “嚷嚷什么!”一道清冽的女子声音冷冷响起,正是晚秋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第九十九章 大理寺又如何 “姑姑!”接待来客的那个姑娘委屈的叫了一声,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都做事去。”晚秋轻轻训斥了一声,到是给了那姑娘一个台阶,那位姑娘连忙捂着脸小跑进了内堂。 “莫非刘大管家铁了心来我花月楼闹事不成?”晚秋一脸不悦,紧紧地盯着那名趾高气昂的男子。 “哼!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那官家气势汹汹的喝道。 “你当我们花月楼是什么地方!就算你们李家公子亲自到这里,也不敢这般放肆!”晚秋毫不示弱。 “哼!还用的着我们公子亲自出马?”刘管家指着晚秋大吼道:“之前给了你们三天时间,这已经是最后一日!你们要是不交出人来,休怪我拆了你们这婊子牌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刘大管家已经被晚秋狠狠扇了一巴掌。“你无耻!”晚秋气得浑身发抖。身为花氏一族族长,晚秋最讨厌的就是对姑娘们不敬之人,对待这种人自然是毫不留情。 吵闹声早已经将周围的人目光吸引过来,甚至台上的舞娘们都撤了下去。 “好!”角落里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并且鼓起掌来。掌声一下子带动了全场,周围的看客纷纷鼓掌叫好。 刘管家一下子怔在原地,捂着火辣辣的脸,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歇了下去。他简直不敢相信晚秋敢对他动手,瞪着大眼紧紧地瞪着晚秋,过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喊道:“你,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我今天非要拆了你们这花月楼!” 丢下一句狠话,刘管家在众人的哄笑中跑了出去,颜面尽失。 “好了好了,”晚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墨浅没来接管花月楼的时候,她们花氏一族忍辱偷生,躲在那破败的青楼之中,被欺负更是家常便饭。自从墨浅出资重新修缮了花月楼,花月楼得以重生,换了一种经营模式,使得各种文人雅士达官贵人都来拜访,这种事情倒是少了很多。 “别看了,都干活去。”轻轻斥散了围观的姑娘们,晚秋疲惫的走向楼梯。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们来多久了?”角落中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使得晚秋的脚步为之一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回头看去,正是墨浅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莫公子!”晚秋大喜。看着墨浅这番装束,晚秋自然叫了声公子:“公子好久不见,从西域回来了?” “嗯,”墨浅淡淡的应了一声。“无荒城那座花月楼非常不错。” “公子能喜欢就好。”晚秋笑颜逐开:“打理那边的虽然是我花氏晚辈,但是为人精巧,请公子放心。” “嗯,我见过了,是个好苗子。”墨浅对弄影的印象非常深刻。 “公子到上面坐坐?”晚秋邀请到。 “正合我意。”墨浅点了点头,随着晚秋一直上到了三楼。 走进了墨浅专属的专属的房间,晚秋先是迅速点开了桌子上的一盏灯,然后仔细的把门关好,又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水,敬到墨浅面前,才开口说道:“姑娘让人从西域运回来的那批东西已经在密室中收好了。姑娘查看一下?” “不用查看了,我信得过。”墨浅轻啜了一口茶:“不过不要让外人知道了,那些东西我有大用。霍前辈可还在原处开着铺子?” 墨浅自然是问的替她打造镯子的那位霍老前辈。那镯子被那霍老前辈打造的甚是好用,若是想恢复那批武器,怕还是要去那里寻求帮助。 “还在那里,”晚秋低声答道:“只是老前辈的眼疾愈发严重了,铺子多是由他的小徒弟照应。” “在就好。”墨浅稍微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话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晚秋不由得苦笑:“做这一行的,自然会遇到多多少少的事情,让姑娘见笑了,我会处理好的。” “如果他们再敢来闹事,直接叫人扔出去便是。”墨浅冷冷说道。 如今花月楼不比当年,这已经是风月阁的站点,暗中还有罗网的人照应,也算是高手如云。 “知道了。”晚秋欠身行了一礼。 “那我也没什么事了。东西帮我看好,大概一个月之后我会来取。”墨浅吩咐了一下,便走了下来。 时至深夜,大厅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随心所欲之辈还在三五成群的对饮。墨浅沿着楼梯走了下来,正要出门,突然一伙捕快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十来个小捕快按着腰刀冲进花月楼,分两排站好让出一条道路。刚才那个被打的管家恶狠狠地走了出来,大喊道:“给我砸!!再把那个叫月瑶的姑娘给我绑起来带走!!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大厅中畅饮的各位一下子愣了神,突然见到一堆人唰唰唰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刃,连忙慌慌张张的起身,哇呀一声作鸟兽散。整个大厅中竟然只剩下了墨浅一个人。 “你敢!” 墨浅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言语中带着强烈的杀气,使得空气都突然安静下来。周围的温度直降,惊吓的那刘管家瑟瑟发抖。 该死的这又是谁?花月楼的老板不是那个叫晚秋的女的? 看着前面一排小捕快,刘管家稍微回了回神,强装镇定,色厉内荏的喊道:“你又是谁!不想死的不要多管闲事!” “呵呵,”一抹冷笑浮现在墨浅嘴角:“闲事?今天我还就管定了!” “快快!快上去逮捕他啊!”如今墨浅可称得上是武林高手,气势非凡,刘管家被墨浅一瞪,吓的是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 几个小捕快虽然感受不到无形的杀意,但是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相互看了一眼算是打了大气,挥着刀便向墨浅冲去。 墨浅原地不动,冷冷的瞧着袭来的一群乌合之众。 一个侧身躲过右侧劈来的刀刃,闪电般伸出手来钳住右面小捕快的胳膊,顺势往左面一带,啪的一声!左侧小捕快收刀不及,两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雪亮的钢刀登时剁在了同伴的后背上。 被砍了一刀的小捕快嗷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胸膛又狠狠地中了一脚,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中间的几个捕快正在向前冲着,猛然间飞过两个人来将他们狠狠地砸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最后面几个小捕快看着前面的兄弟瞬间就败下阵来,不禁吓得退后两步,一时犹豫着该不该上。 墨浅可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飞身跃过躺着的人,墨浅一下子来到了后方几个捕快面前,啪啪啪几个利落的连踢,把他们全部踢出了门外,瞬间大堂之中只剩下墨浅与刘大管家还在站着。 “啊!”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刘大管家一下子瘫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往后面退着,尖声喊道:“你是谁!你别过来!我家主子饶不了你!” “呵呵……”墨浅居高临下紧紧盯着刘管家,留出一抹阴森的笑容:“还能动用捕快,你家主子到底是有几分实力。不过来我花月楼闹事,恐怕还不够看!” “我我我家主子,是大理寺少卿!你若敢动我一下,他绝对饶不了你!”刘管家颤抖着喊道。 “才少卿而已,也敢如此嚣张?!真欺我花月楼无人?!”墨浅抬腿就是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刘大管家的腹部,踢得那刘大管家一阵痉挛,抱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哭喊。 “少侠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刘大管家经不住,蜷成一团,哭丧着脸连连讨饶。 “哼哼,刚才不还是很硬气,要叫你主子饶不了我?”墨浅弯下腰,挑衅的盯着刘管家。 “不敢不敢,小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不长眼睛的狗奴才吧!”刘大管家苦苦哀求。 “想让我饶了你啊?”墨浅挑逗的看着刘管家,突然面色一寒:“想得美!”猛然起身一脚踏在刘大管家的脸上,狠狠的摩擦! “唔唔……!”刘大管家登时被踏碎了一排门牙,满脸血迹,还在口齿不清的哭喊。 “住手!” 街边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威严的呵斥。 墨浅早就感应到了那辆马车中一直有人盯着花月楼,想必是这个刘大管家的幕后指使。所以便狠狠地羞辱了刘大管家一番,要引他出来。果然,看着手下被墨浅狠狠的虐待,他实在坐不住了。 墨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的看向马车,脚还在狠狠地踩在刘大管家的脸上。不屑的看着马车,扬声道: “你又是什么人?” “咳,”此行此景,马车上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下来。墨浅借着门口的灯笼一望,倒是个衣着体面富家公子。模样长得也是颇为俊俏,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做派,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这是什么人,恐怕还真分辨不出来他这身好皮囊下的真面目。 “在下大理寺少卿李君辰,”那人走上前来,抬手行了一礼,微微笑道:“这位少侠,这位是我的管家,还请你放他一马。可能你们中间有些误会?若有得罪之处,我自应代为赔礼道歉。” “哦?”墨浅把脚轻轻放下,看着李君辰,嘴角浮起一抹迷之微笑:“他是你的管家?莫非他来我花月楼闹事,是你指使的不成?” “额,都是误会,误会。”李君辰连连赔笑,却是心中暗想:“我已经说了我是大理寺少卿,这个人还是咄咄逼人的样子,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还是另有后台?” 想到这里,本来准备的强硬的态度也软了三分,李君辰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一定是误会。兄台可否给我大理寺几分薄面?” “大理寺什么?”墨浅假装没听清,伸手掏了掏耳朵。 李君辰强压怒气:“在下大理寺少卿李君辰。敢问公子名讳?” “大理寺什么时候卖烧饼了??”墨浅一脸疑惑。 “是大理寺少卿!”李君辰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向来自视甚高,加上走到哪里都被人吹捧,何曾受过这样的嘲讽!当下按捺不住,一副和事的笑容已经变成一脸寒霜:“兄台莫不是故意消遣我?” “我就是故意消遣你,你能怎样?!”看到李君辰撕破脸皮,墨浅也连连冷笑,抬脚就把身边的刘大管家送出了三丈远:“你不会教育我替你教育!你们大理寺就是用来跑到别人家地盘当狗的?” “你!!”李君辰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紧紧地盯着墨浅,阴沉的说道:“你打狗也要看看主人!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这小小的花月楼惹得起的!” 墨浅气极反笑:“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倒是和狗挺像的。” “你太过分了!”李君辰恶狠狠地吼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既然你执意挑战我们大理寺的底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嚣张到何时!”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卿,也敢大言不惭代表大理寺?”墨浅指着李君辰高声训斥:“既然选择做了狗,就要有被打的觉悟!” “何人污蔑我大理寺?!”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墨浅和李君辰不禁同时向上看去。 只见楼梯口站着一位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红衣蓝裳,一套窄袖的飞燕长袍,外系罗料大带,蹬着一双黑色的皮履,一副官家的打扮。却是没带官帽,一根月白的缎带高高的系了头发,双眼炯炯有神,一双剑眉不怒而威,负手站在那里,气度非凡。 看到来人,李君辰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率先说道:“王老师您竟然也在!不好意思让您看了笑话。这花月楼欺客,我的管家只是言语冲撞了几句,竟然被好顿毒打。我自然要讨一个公道。可是他们不仅不道歉赔礼,反而口出狂言,污蔑我大理寺!罪大恶极!” 第一百章 大理寺犯事要如何 王老师?墨浅皱着眉头微微思索,便猜到了来者何人。这位突然出现的威严男子正是当今的大理寺卿王汝威! 素闻这王汝威行为端正,没有任何谣言,家庭和睦而且绝不娶妾,乃当朝百官之楷模,怎么今日也出现这花月楼?这下好了,打了小的来了大的,还没等打这个大的又来了个老的,墨浅不禁微微一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来这王汝威为人自律甚严,没有别的爱好,却唯独对音律深有研究,喜爱丝竹之声尤甚。 近几日闻得京城有楼为花月楼,竟然汇集了好多一等一的舞姬歌伎。所以曾来见识一番,果然大为满足。每到闲暇便来这花月楼雅间欣赏一番。 只是每次来都穿着一身官服,到是象征着他堂堂正正。加上每次来拜访绝不过夜,所以便在这个时辰打道回府,恰好撞见这么一桩事情。 听了李君辰一番话,王汝威的脸色不禁更阴沉起来。李君辰为人嚣张,王汝威却是素有耳闻,所以心中明白这次冲突很有可能是他引起的,不由得微微反感。 只是刚才真真切切的听到门前那位更为嚣张的男子出言不逊,污蔑他们大理寺,既然在外当然没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李君辰的事大可以回去解决。 想到这里,王汝威两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向墨浅:“你又是什么人?你可知公然挑衅朝廷该当何罪?” “还以为当今大理寺卿是个明辨是非的贤士,没想到却同手下沆瀣一气。”墨浅微微一笑:“你那位少卿为了强抢我们花月楼的姑娘,竟然动用了官家捕快,扬言要拆了我们这婊子牌坊,莫非就是你准许的?还是说你们口中婊子的牌坊,连你们自己都套进去了?” 王汝威两袖清风严于律己,自然更加重视名节,要不然也不能每每来到这风花雪月之地也身穿官服。墨浅这一番话说得他怒不可遏:“放肆!无凭无据,你休得猖狂!难道就凭你这红口白牙,就可以曲直是非?!” “这满地的小捕快不是证明?!你不辨曲直枉为人师!还不如让出寺卿之职回家养老!”墨浅满脸不屑。 李君辰暗暗寻思到:“这位小哥所言不无道理,若真能让出职位与我岂不是正好?”不过眼下若是任凭这位在这里说下去,只怕自己还未承得寺卿之位,这少卿之位先是不保。连忙先声夺人:“分明是你们行凶在先,我们来人在后!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王汝威满面怒色:“干扰我们大理寺执法也是死罪!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墨浅本欲掏出丞相府的令牌,忽然想起这岂不是暴露了身份?当下思索对策,忽然感觉到身后来个了人,不由得笑颜逐开。 “大理寺?不知本王可否有权过问?” 一身紫蟒华服迎风而立,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皆是帝王的霸气。狭长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分外迷人。正是慕容煜。 王汝威见到煜王爷突然出现,不由得一惊,慌忙行了一礼:“见过王爷。”自己充其量不过三品朝员,和王爷远远不能比,当下强压怒火,声音也显得平和了下来:“王爷自然是有权过问。” 李君辰本不认识慕容煜,他一个少卿还未有上朝的资格,自然也没见过这位王爷。不过见了王汝威的表现,也立刻低头行礼道:“在下大理寺少卿李君辰,见过王爷。” 慕容煜大步迈向前来,站在墨浅之前,隐隐护住墨浅,皱眉问道:“这些捕快怎么回事?” 王汝威不敢站在高处,连忙走了下来,行了一礼方才说道:“王爷,老夫也是刚刚下来看到这一幕。应该是大理寺执行公务被花月楼强行阻挡……” “放肆!”慕容煜突然喝到:“你既然刚刚到此,又怎能妄自揣测!” “老夫知错。”王汝威不敢辩解,低下头来。随机看着身边的李君辰,厉声道:“你来向王爷解释!” “我我……本来我们是执行公务,可,可是……”李俊辰见到王汝威都毕恭毕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支支吾吾的说道。 “哟!还敢欺瞒,你倒是胆识过人啊。”墨浅冷笑的声音适时飘来。 “小的知错!”李君辰吓得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是是是那个管家!管家带人来的!我并不知情!放过小的一马吧!” 见到李君辰如此慌张,王汝威不由得心头一震,怕是刚才自己被李君辰当了枪使。当下也并排跪了下来:“刚才老臣并没有弄清实情,自以为是,妄自出言,还望王爷恕罪!” 慕容煜没有答话,回头看了看墨浅,方才说道:“此事起因我也不想知晓,既然是你们有错,那么便由她来处理吧。” 墨浅嘿嘿一笑:“你倒是嚣张啊。堂堂大理寺少卿哎!可真是吓死我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认罪。”李君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道。 “那就请你当众再好好说一遍你的来意,”墨浅淡淡说道:“要是说错一个字,我便叫你追悔莫及!” “是是是。”李君辰耷拉着脸,知道这次是彻底栽了,无可奈何地把事情解释清楚。从他如何一夜风流情根深种,到姑娘如何拒绝,再到他三番五次派人来叫嚣,甚至准备动用官家力量来强行绑人,是有板有眼的抖了个干净。听得墨浅是兴致勃勃。 慕容煜面无表情,王汝威倒是火冒三丈,手下这番作为,无异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他自视清高,手下却行此苟且之事,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他气急败坏,转身狠狠地扇了李君辰一个大耳光:“你不要颜面!我可还要!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君辰捂着火辣辣的脸,也不敢顶嘴,狠狠地又扇了自己右脸一下:“都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老师您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 “什么老师!我不配做你的老师!我今天就是要被你活活气死!”王汝威面红耳赤,转身对着慕容煜就是拜到在地,悲痛的大喊:“此番是我教育无方!让王爷见笑了!王爷您责罚我吧!” 慕容煜淡淡开口:“素闻大理寺卿王公乃百官典范,国之栋梁。此番谬举错不在你,但是你治下不严却不愿明察,却是不争事实,自去刑事部领罚!” “谢王爷!”王汝威跪伏在地,缓缓起身,看都不看那李君辰一眼,又向墨浅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那我呢……”李君辰见到只剩下了自己,直接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问道。 “至于你嘛,”墨浅接过话题,响亮的拍了三下手:“月瑶姑娘,还请出来一见!” 大厅的喧闹早就惊到了晚秋,她就领着一些姑娘们在旁边远远地瞧着。见到墨浅喊人,连忙拉过月瑶,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对着慕容煜一拜:“晚秋见过慕容王爷。” 晚秋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她黑发如瀑,肌肤如脂,一袭绯色罗裙轻描淡写的凸显着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她羞涩的站在晚秋身后,却在自然之间透出一种淡淡的妖媚之感。杏眸含波,水色潋滟,荡人心神。这容颜算不得倾城倾国,却是我见犹怜,难怪将李君辰迷得七荤八素。 月瑶羞涩的向慕容煜行了一礼,学着晚秋的话,悄声说道:“月瑶见过慕容王爷。” 慕容煜打量了她两眼,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微微颔首,意示着她起身。 月瑶缓缓起身,柔媚的容颜上似乎沾染着微红的云霞,墨浅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美则美矣,只可惜了是个不会识事的主儿。 她走到月瑶跟前,问道:“你就是月瑶?” “回禀公子,奴家正是月瑶。”娇柔的少女微微垂眸,含水的双目中似有无限的春色之意,又带点点点勾魂的娇柔,明面上是回着墨浅的话,可实际上眼神却飘向了她身后的慕容煜。 这让墨浅心中有些不舒服,可碍于现在时间地点不对,否则她还真想将眼前这女人的眼睛给蒙起来,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她错开一步,将月瑶暴露在众人面前,自己的身子却不着边际的将慕容煜档在身后,“今日本就是月瑶姑娘和李少卿之间的事,却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想必事到如今,月瑶姑娘应该有话要说。” 墨浅的小动作虽然在众人面前不起眼,但是落在慕容煜的眼里,激起了偏偏温润的浪花,似乎在她的心中,或者说是潜意识里,也是有他的一席之地,是以心情尚好的慕容煜稍稍的将自己的一只手臂搭在墨浅的肩膀上,微微呈出的慵懒姿态。 “你干什么?” 月瑶已经向那边人群中走去了,墨浅这才敢小声的斥责慕容煜。 “不干什么,就是想这样的靠在你身上。”稍稍靠近了墨浅的耳朵,慕容煜呼出的温润气息在她的耳蜗里盘旋,征得墨浅下意识的僵住了动作。 他们现在还在花月楼,慕容煜现在这算是什么样子,而且她今天还是穿的男装,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再或者换句话说,即便他们这样没什么,要是传出去了,她莫问的身份就注定要和慕容煜断袖一事搅和在一起了,她才不要用这种方式被京城人熟识呢! “放开。” 墨浅动了动肩头,慕容煜的手肘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安然的欣赏着前面人群中月瑶同李少卿两人说话,还时不时说,“别闹,还想不想看戏了?” 经他这一提醒,墨浅才反应过来,对了,月瑶和李少卿的事还没解决,她也没有心思再同慕容煜争嘴,抬眸去看。 只见月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那模样正如雨中的狡娇花,带着悠悠柔柔的独特嗓音,缓缓道:“李公子,月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此生早已看淡,你又何必对月瑶如此执迷不悟呢!” 李君辰黑着脸色,若是没有月瑶这一出戏,他还尚可以用其他借口来蒙混,虽然在煜王面前不容易,但煜王没有十足的证据也耐他不得,可是现在这个女人突然跑出来乱哭一气,他的所有盘算都毁了,李君辰气愤的推开她,“你这个贱女人,胡说什么呢?” 他气急的动作一时没有掌握好力道,月瑶柔弱的身子竟跟着他的动作甩出去好几步,月瑶哭意更浓,“李公子……” 之后的话全部藏在了哽咽声中,这所谓的无声胜有声,她运用起来堪称完美,墨浅在人群的最后面婉儿,身后传来慕容煜悠悠的嗓音,“你们花月楼挑人的眼光不错。” 挑人的眼光不错?那是她们挑人演戏的眼光不错。 “那是,”得意的接过来话,墨浅的手肘抵了抵慕容煜的腰,眼神盯着摔倒在地的月瑶,问他:“要不要考虑收回你煜王府?” 他上次不是说过他的煜王府里没有女人么?而且刚才看两人之间的眼神互动也挺自然的,要不她就顺了他们两人的心意,做个顺水的人情。 “收回煜王府?”慕容煜倒还真认真的打量起地上的美人,偏若桃红的粉颊上带着点点晶莹的水珠儿,衬得她更有一份让人想要保护的欲望,这也的确附和所有男人的选择,他沉吟片刻,似在思考,最后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不错! 不错你个鬼! 墨浅心中起了个不知名的疙瘩,嘴上还是善意的给他提议,“要不等会儿就我做媒,将月瑶许配给你做王妃怎么样?也正好补了你府中空闲的王妃正位。” 酸溜溜的意味越来越浓,慕容煜心情愉悦的再次点头,态度认真道:“听起来不错,若是能得浅儿做媒,我这桩婚事也算划算。” “慕容煜。”墨浅这次可是真的怒了,怒得连她也不知道的莫名其妙。 第一百零一章 两人情感出现变化 墨浅已经发火了,慕容煜赶紧见好就收,顺手还捏了捏她因怒火憋出的粉嫩脸颊,脸上是连眼底都能看清的笑意,“我煜王府女主人的位置可是特地为浅儿留的呢,现在就算是九天玄女来了,我也不会轻易的让别人坐了去。” 感情这是在拿她开玩笑呢!墨浅的火儿彻底爆发了,“慕容煜,你丫吃多了撑的吧。” 得!这丫头是真的发火了,而且火气还似乎不小,慕容煜赶紧缩了手,眼神撇向那边的人群,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那个,我先去他们那边看看。” 人群中的讨伐李君辰的声音越来越大,慕容煜见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吩咐道:“大理寺少卿李君辰身居要职,却罔读王法,知法犯法,最佳一等,就交由你们大理寺审查吧。” 交由大理寺审查……李君辰这副刁钻的性子在大理寺中得罪过不少人,现在还要交由大理寺审查? 这不正是将他往火坑里面推吗?且不说他昔日与人交往如何,就连那些曾经同他有过娇好的人,现在谁还敢包庇他?他是被堂堂战神煜王爷亲自吩咐审压的,谁还敢同他走的近? 这样一来,他的官途算是走到了尽头,李君辰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在地上,立刻就有人上前来将他带走,众人一阵唏嘘之后,也各自散开。 该他做的事也做完了,慕容煜正欲转身同墨浅说话服软,没想到又整整被月瑶唤住。 月瑶柔柔的从地上站起来,哭过后的眼睛有些微红,真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不过,这副样子在战场周边见得多了的慕容煜自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微微皱眉,“有事?” “煜王爷!” 月瑶站稳之后霍然朝着慕容煜直直的跪了下去,哽咽的声音更加湿润。 她的动作来的突兀,慕容煜几乎是下一瞬就转头去看身后的墨浅,她站在那处,面无表情的神色上微微带着点嘲讽,又似乎带着一丁点儿的可怜,不过更多的事面对他时的微冷。 宾客已经散得开不多了,花月楼里上上下下的不过是楼内的人,但随着正厅中人诡异的气场氛围,后来竟连过路的人也都静了声,人影默默的散开了。 月瑶哽咽之后,好不容易找回声音,重重的冲慕容煜磕了一个响头,“月瑶恳请王爷收了月瑶,不求能事事为王爷分忧,但求能够日日陪在王爷身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话音落,正厅中鸦雀无声,晚秋有些蓦然,转头看了看墨浅,却得她一片冰冷的神色,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墨公子,这……” 晚秋眼神有些不自然,她也不知道月瑶的事。 墨浅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安抚晚秋,她相信晚秋的识人能力,但是如果是对于自己花族一氏,她势必也难以做到完全公平公正,这些她都明白。 而月瑶的心思,她也明白。 抬步走到月瑶面前,认真的看着她,薄唇轻启,“你是真的打定主意想去煜王府?” 潜在的含义便是,你是打定主意要脱离花月楼,脱离晚秋,脱离花氏一族的身份? 一旦离开花月楼,她花族的身份百年不在由花月楼在庇护,失去了这一层保护伞,对于她一个花族孤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并不是她现在能够承受的。 尽管墨浅也不喜欢月瑶,但是她当初承诺过晚秋要庇护花氏一族,她也必须做到,所以,尽管不喜,她也必须要确认她的态度,以及她对花月楼,对其他花氏的忠诚度。 若是依照她从前杀手组织的做法,势必会斩草除根,不留下一丝潜在的危险,可如今她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了,自然而然也磨退了不少杀气,变得人情起来,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接触到墨浅的目光,带着一点冰凉的穿透性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墨浅完全看透,她微微敛了神色,即便她现在是男装,她仍然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犹如一颗细小的尘埃面对着璀璨的星光,浓浓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月瑶神色一讷之后,随即坚定了起来,“月瑶即便是不在花月楼中,也会拼尽全力保全花氏一族,请晚秋姑姑和墨公子放心。” “原来我在浅儿的心目中,竟然还没有一个花族中人重要啊……”慕容煜笑着欣赏着墨浅的每一个神色,但似乎某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给过一个眼神给他,这让他颇为困扰。 至于眼前的这个名叫月瑶的女人,他实在是没多大兴趣,若不是墨浅一直因为她在吃错,他现在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更何况招惹一个花氏族中人,于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益处,相反,他虽然能保证这个花氏人的安危,但并不代表着他愿意护着除墨浅以外的女人。 而显然,墨浅并没有这方面的思想觉悟,反唇相讥道:“花氏一族自然不如煜王爷重要,煜王爷如今班师回朝,皇上不正有意为您指婚吗?莫非是煜王爷看不上我们花氏的月瑶?” 知晓自己此番是闯了大祸了,慕容煜的脑袋有些泛疼,墨浅的心思好像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他低声道:“浅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墨浅冷然的笑了笑,心底里无名的火似乎越烧越旺,烧到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原先的理智早已被情绪化所代替,她现在迫切的不想见到慕容煜,她得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从西域之行的一路行程里,她的心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连带对待慕容煜的感情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所以她的情绪才会失控,可是,她曾经是杀手啊!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她怎么会犯这么基本的错误。 不行,她必须一个人静静,也顾不得在晚秋一行人面前仓皇逃离,墨浅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在慕容煜正要开口说话之前,仓皇的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话我就先放在这里,人,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今天很累了,就先回去了。” 她匆匆的转身,脑袋里面是纷乱的思绪,这样的心境下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情绪化的错误。 可是慕容煜哪里容得下她走,刚才关于月瑶的事,今日若是不解释清楚,又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如今的墨浅已经开始试着慢慢的接受他,万万不能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他伸手去抓墨浅的手腕,“你先等等……” “撕拉……” 是布绸划破的声音,墨浅的手上赫然是一根三寸长的银针,而慕容煜的手袖已经被划开了一截,他终是没抓到墨浅的手腕,顿在半空中的手僵在那里,他的脸色变了变。 “我说了,今天很累,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感情变化,即便是对慕容煜银针相见也没有点点后悔的样子,她转身,在众人的惊讶的神色中出了花月楼的大门。 随后整个身形忽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慕容煜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僵硬的手指微微收拢,现在还是白天,她已经顾不得外面这么多人而动用了轻功,看来她是真的想离开,而他,也确是阻了她要离开的脚步。 所以,他这是逼得她对自己出手的吗? 墨浅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晚秋看了看煜王爷失神的脸色,再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等待着安排去处的月瑶,无声的叹了口气,月瑶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这小女儿家的心思……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慕容煜早已心系墨浅,月瑶这又是何苦呢? 虽说主子只同意她不透露花氏中事,便可让她自行选择去处,可是这也正代表着墨浅已经是放弃她的态度了,她慎重看向慕容煜,问道:“煜王爷,你看月瑶这孩子应该怎么办?” “她既是花族中人,断然没有跟在我身边的道理。”慕容煜收了手,微沉的脸色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月瑶大概能从两人之间的态度揣测出两人的关系了,可是她既然都说出了那些话,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方才墨浅也说过,她如今已经是同花月楼断了干系,若是此时不能攀上一方势力,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煜王爷……” 月瑶跪着前行了几步到慕容煜跟前,伸手想要扯他的衣角,却被慕容煜侧身避开。 她的手僵住,脸色亦是僵住,只得对着慕容煜不住的磕头,“求煜王爷收留,月瑶不求能受到多好的待遇,只盼着做个丫头就行,绝对不会给王爷添麻烦,求王爷收留……” 慕容煜的眼神从花月楼门前收了回来,转耳是月瑶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眉头皱起,这个女人从今天一见到他起,就一直打着算盘,别以为他不知道,既然都能背背弃花月楼,留下她又有什么用处? 况且,刚才若不是她,墨浅或许也不至于对他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慕容煜呡起了唇角,冷言道:“晚秋,告诉你家主子,即便是花月楼的人,今日背弃了,保不准他日就会背叛。” 这句话出口之后,月瑶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慕容煜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抬步出了花月楼。 从花月楼出来,墨浅一路运起轻功回了淮山,车队整天的行程硬是被她怔怔压缩到了半天,到达偏院时,她的内力早已耗尽,剧烈的喘着粗气。 等她缓过气来时,偏院的门口已经聚了好些人,墨浅只一眼便看见了那群宫服式样的人。 宫里的人? 墨浅蹙了眉,为首的太监看见了她,连忙拿着圣旨快步走了过来,尖锐的嗓音带着甜到发腻的气息道:“墨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家奉皇上的旨意来宣旨,已经候了两个时辰了。” 睨视一眼谄媚中又带着笑脸的太监,她看见他手中明晃晃的圣旨,“宣旨?” 太监接过话来,“是啊,再过三日就是太子殿下的寿辰,皇上念及太妃离世不久,也不便大肆操办,又想起墨大小姐守灵的日子也快到了,这边命奴才来宣大小姐回去。” 话说完之后,太监又将圣旨双手奉上,墨浅打量了他的神色,又看了看院门口还立着的几位宫人。 算算日子,现在她守孝也不过才五个月不到,皇帝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她召回京中待命了? 还是说对于她这可身在朝局之外,却又被算计在朝局之中的棋子,还有另外的打算? 只可惜,她墨浅如今还真不是那任人揉搓的棋子了。 手下那道旨意,墨浅终于露了一个笑,“即使公公奉命来接我回去,那墨浅就先行谢过皇上垂爱了。” 马车从翌日的清晨出发,直到晚间才缓缓的驶到丞相府的大门。 有宫里人的随行,墨瀚文和冯氏、墨婉儿全都在府门前候着,因为随着墨浅的,不仅是有宫人,更有一道皇上亲下的圣旨。 即便只是吩咐墨浅回京的圣旨,究竟是代表着皇家的威严,墨浅也正式看中了这一点,才款款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袭白衣素服,不是半点粉黛的素颜,更有一种怡然自得的妩媚之色。 毕竟是在宫人面前,墨瀚文心中有气,也只得故作慈爱,“浅儿回来这一路舟车劳顿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夫人说,让她给你安排。” 墨浅清冷一笑,不予回答,墨瀚文的热脸瞬间就贴了冷屁股,略带沧桑的容貌上沉了沉,还是冯氏见缝插针接过话,她笑着说:“是啊,浅儿若是有什么事,都是说一句话的事。” 睨视着冯氏的假意赔笑,墨浅依旧没有做声,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她又何必过于投入,只是忽然看到了冯氏身上的墨婉儿,她微微吃了惊,记忆中的墨婉儿似乎都是浓妆艳抹的,怎么今天忽然变了样? 第一百零二章:王爷的高招 既然大家都在做戏,墨浅也来了一句:”婉儿妹妹.你今天脸色好差啊.” “我脸色差不差不用你管!”墨婉儿气得脸都红了。冯氏扯了扯墨婉儿的衣袖,“浅儿,婉儿不会说话,你就别激她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倒有血海深仇了是吧?且不说墨浅已经不是原来的墨浅,就算是原来的墨浅也不会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呵,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以前怎么不这么说?我看是三皇子不要她了,她才弄得这般模样吧?” “你说什么!三皇子会不要我?你别多想了。三皇子是不会娶你的!”墨婉儿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 “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墨瀚文气得几乎跳了起来,差点一巴掌刮在了墨婉儿的脸上。墨家堂堂丞相之家,出了这么个女儿,不被气死才怪。 “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进宫吧。”墨浅根本不想再看到他们,既然他们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墨家的人,自己也没必要维护什么墨家的声誉,要不是看在外公和太妃的份上。早就和墨家断绝一切关系了。“还有,别来打扰我休息。”墨浅又回头看了一眼墨婉儿。 不知怎么地,墨婉儿竟然被这一眼吓到了。一手抓着冯氏的手臂,耍着娇:“娘,你看着野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完全不把你和爹放在眼里。” 冯氏当然也知晓,墨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脾气暴躁,任性无脑的墨浅。不知为何,墨浅的手段越来越毒辣。自己也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她除了,否则只怕自己栽在她的手里。 “跟我来,婉儿。”说罢,转身回了房间。墨婉儿当然也快步跟了过去。 “后天就是太子的寿辰。你两给我小心点!”墨瀚文当然知道冯氏在打什么主意。太子要娶墨浅是为了墨浅背后蒋家的兵权。这样对皇上,对三皇子肯定是不好。所以墨瀚文为了皇上着想一定想法设法的阻止太子娶墨浅。 而冯氏一心想把墨婉儿许配给三皇子。理论上来说,冯氏和墨瀚文是站同一阵容,共同的对手就是太子!所以虽然知道冯氏会陷害墨浅,墨瀚文也只好睁一眼,闭一只眼。在墨瀚文的心中,只关心他自己利益! “小姐,我们又回到家里了。哈哈哈,好想念这里啊。”月儿开心得后蹦乱跳的。也是啊,月儿从小到大在这里生活,肯定会有感情的。 “嗯,是挺不错的。月儿,你可知道,皇上召我回来,可谓何事?”墨浅明明知道月儿肯定是不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因为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圣上既然同意了解除自己和三皇子的婚约,也同意了让自己挑选夫君。为何却在太子寿辰,急召回来?莫非太子打动了圣上,让圣旨赐婚?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可能太子向圣上提了,和你的婚约吧?” “我知道。”门口飘进一位人。一身的姿色衣服,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慕容煜了。 墨浅看到他,摆出一脸的难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全到达啊。”慕容煜煞有其事的说着,还走过来摸了摸墨浅的脸蛋,“看来平安得很。” 墨浅一个转身就闪开了慕容煜。“请你放尊重点。怎么?没把你的月瑶带回去?” “没有你的命令,晚秋哪里敢放月瑶走。”慕容煜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 月儿也很识趣,看到大小姐的“奸夫”来了,马上就离开了大小姐的房间,“我去厨房给小姐做点吃的,赶了一天路,都饿坏了吧。” “这么说,是我的不对咯?要不我现在叫人带口谕,说同意月瑶送到王爷附上,当王妃?要是王爷觉得她不够资格当王妃,我看她当个妾侍也很乐意。”墨浅也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如果这样的话,我楚某愿意走一趟。” “我段谋也愿意。”只见门派又飘进两个人,是黑白无常。段无邪受伤这么重,现在居然能使用轻功了?看来是那药老的丹药厉害啊。 见到黑白无常,墨浅好生奇怪,黑无常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会这么快就赶到了京城便问:“段无邪,你的伤可痊愈?”. “谢仙子,段某已无大碍。” “把手伸出来.”这药是否如此神奇,还得把过脉才知道.。 “是。”墨浅为他把了一会儿脉,“嗯,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点药,你去风雨阁抓点药,熬水喝了就没事了。当然,记得付钱。” “你这也还要收钱啊?”慕容煜有点郁闷。 “当然啊,我自己去风月楼也要付账的。”墨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随后,墨浅又问:“楚悲风,段无邪。你两找我可有事?” “暂时没什么事,我两把罗勒带了回去交给盟主之后。向盟主辞去了工作,就赶到京城来找仙子了。”楚悲风回答道。 “嗯,这样吧。你两明天去风月阁。跟晚秋说一声,有些病人或者买药的没时间来,你两就负责去送药,或者去把行动不便的病人带过来。可行?” “没问题。” “没问题。” “若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风月阁生意很好,有你们忙的。” “是。”说完黑白无常又飘了出去,不一会儿已经没了身影。有黑白无常的称号,可见他们的轻功肯定是绝顶的好。用来送外卖再好不过了。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居然被你用来送药。”慕容煜摇了摇头。 “他们轻功好,送药效率肯定比风月阁那些女人高多了。这是最佳用人,你懂什么。”墨浅白了慕容煜一眼。“你说你知道皇上召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当然知道啦,这点事我都不知道,还怎么在宫里生存。”慕容煜一脸理所当然。 “你不会轻易的告诉我?” “你可真了解我。” “那你请回吧。”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且说来听听。” “往后不再提月瑶的事。” 不提还好,一提墨浅就觉得心中被堵塞了一样。他可是是王爷,且手握兵权。想让谁进王府就让谁进王府,自己一个连家庭都不和谐的小丫头,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阻止。 “你还是回去吧。” “圣上正在想办法收回你外公的兵权,为的就是把你许配给太子。太子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圣上去偏爱三皇子。所以之前把你许配给了三皇子,是想让三皇子的背后势力更为强大。可是三皇子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心只想娶你妹妹墨婉儿。皇上知道太子城府深,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娶你。皇上只好先把你召回来,若你能看出其中的端倪,那还好。要是你一不小心答应了太子的婚事。你外公的兵权,肯定会被皇上收回。”慕容煜说道。 圣上虽然说是最高统治者,但是也知道兵权的重要性。既然圣上想让三皇子继位,他当然会想法设法的给三皇子拉拢关系。其中又以有兵权的人为最重要。不然等自己驾崩之后,恐怕三皇子压不住太子。 “这些我都猜到一半了。可是圣上已经答应让我自己挑选如意郎君了。圣上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总不会随意改变吧。”墨浅不以为然,显然他小看了皇室的斗争。虽然三皇子不懂这些事儿,可是还有冯贵妃在啊,看来已经演变成了冯贵妃和太子的斗争。 “你知道冯贵妃怎么想的吗,因为你和墨家的事情,加上上次因你受的罪。冯贵妃现在想致你于死地。即让太子得不到蒋国公的关系,也让三皇子得不到。然后让皇帝收回兵权。最后在下旨把云嘉许配给三皇子。最终三皇子的势力将超越太子,然后取而代之。”慕容煜给墨浅解释。 墨浅恍然大悟,“如果真的这样,恐怕连你也压不住三皇子了吧。”三皇子这样的人,得到了这么大的背景势力。没当上皇上还好,若当上皇上,哪还有墨浅的容身之地?想到这里,墨浅自言自语的又说了一句:“绝对不能让三皇子获得皇位。” “你也知道不能让三皇子获得皇位。”慕容煜喝了一口茶,“要是这三皇子获得了皇位啊,只怕不理朝政,到时弄得民不了生。”慕容煜哪里知道墨浅,根本没有想过百姓过得好不好,她只是觉得自己得罪过三皇子。怕三皇子大权在手之时,对自己不利。 “那你可有对策?”墨浅当然也不好说破,免得谋王爷又要跟她讲一大堆的大道理了。 慕容煜转头盯着墨浅,贱兮兮的露出了笑容。“有!” “你想干嘛?有就说啊。”看着谋王爷的微笑,墨浅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去求圣上,让他把你赐婚给我。这样,你就可以到王爷府上住了。不论三皇子还是太子都得不到你背后的势力。即使三皇子娶了云嘉,也无法撼动太子的皇位。而你嘛,有我在身边,自然能保你安全。”慕容煜一本正经的说。 墨浅故作镇定,冷冷地看了一眼慕容煜,“你找错人了,我不是月瑶。”墨浅心里其实有点激动,这慕容煜人也不错,长得挺英俊的,武功好,内力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突然她又甩了甩头。我在想什么呢!我是个杀手,不能有一丝的感情。 其实,她穿越到墨浅的身上的时候,已经逐渐地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可能是原主本身是个性情中人吧,或多或少的影响着墨浅的感情。 “不是说好了不提月瑶吗,你以为我会对月瑶这种姑娘有兴趣?”慕容煜也觉得自己发生了变化,眼前这个时而心狠手辣,时而温柔可爱的人,已经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也不用太着急,兵来将挡,土来水淹。” “我觉得太子,会在后天寿辰之时求皇上赐婚。”墨浅根本和太子就没有接触,以现代人的逻辑思维。结这婚相当于要她命。“得想个法子,让皇上拒绝太子。” “嗯,相比皇上你更应该堤防冯贵妃。你跟她有过过节。一定要小心。”慕容煜有点担心墨浅。“冯贵妃能在圣上面前得宠,并不是完全因为长相。肯定又其过人之处。你要小心为妙啊。” “知道。这还要你说?”墨浅当然明白冯氏一家子的心思,当热还有她的妹妹墨婉儿。 “吃的来咯。都饿了吧。”这时,月儿已经煮好了美食,端了进来。 慕容煜却站了起来,“我就不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宫呢。你吃完早点休息。接下来这两天会有大事发生。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谢,提醒。”墨浅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就吃起了东西。 “还有,你再考虑考虑我刚说的意见吧。”说完这句话,已经见不到影子了。 吃饱沐浴后,墨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他在想三皇子和冯贵妃到底会怎么对付她,若果是这两个人的小伎俩,倒难不住她。但是还有城府极深的太子!谁知道太子在江湖有没有势力存在,谁知道太子有没有培养自己的人专属组织。慕容煜王爷不也成立罗网组织吗?如果太子也有,自己可是相当危险,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形式非常不利!如果真的嫁入了王府,身边有护卫跟随,自然安全得多。 而且慕容煜这人也不错,曾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救自己。长得英俊,权位又高。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对象。若是嫁入王府,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看他笑的时候,多可爱。认真,专注的时候,一本正经很是吸引人。也许嫁入王府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啊呸!想什么呢?冷静,冷静!我是个杀手,不能也有感情! 不不不,这不是感情,只是处于危险的时候,适当找个安全的庇佑!不过他真的好帅喔,有责任感,又救过我多少次。 不行不行!又乱想了。真是温饱思淫欲。 这样的思想斗争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还是被困意打败了。 第一百零三章:政治婚姻 第二天,清晨. 墨浅早已醒来,但她并没有化妆.只是梳理好了头发,穿了套纯白色的衣裳,看上去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质。很自然,很舒服。可能身为杀手的她,不喜欢戴太多的饰品在身上吧,这样就无法灵活的活动了。 “大小姐,老爷已经备好了早点,叫你到内堂去用膳。”月儿身为丫头,当然更早的就起来了。虽然墨浅对着月儿像姐妹一样,也没有过多的约束她,但在丞相府中,月儿还是得按照一般丫头的行为规则来行事。 内堂里,墨瀚文,冯氏还有墨婉儿已经坐着等墨浅了。只见墨婉儿又恢复了以往的浓妆重抹,显得妖艳无比。 “浅儿,来吃早点。待会进了皇宫,要规规矩矩,不要相在家里一样了。”墨瀚文这是怎么了,为何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化?墨浅努力去回想,以前墨瀚文是怎么样的?肯定是严斥道,“你这丫头,日照三竿了才起来。再晚点,早饭都不给你留。” “浅儿,来用膳啊,发什么呆呢。”冯氏也温柔的叫她。 所谓无事献言情,非奸即盗。这道理墨浅还是懂的。看着一桌的饭菜,听着猫哭耗子般的说话,墨浅瞬间没了胃口,掉头就走。反正现在也想不出,冯氏到底会耍怎么样的手段,干脆就不去想。 墨浅出了丞相府,并没有去直接进宫。而是先去了一趟风月阁。刚到风月阁门口就见到了楚悲风。 “仙子,这么早来风月阁可有事?”楚悲风立马行礼询问。 “给我上一碗面。。”墨浅说完直接进了风月阁,找了张桌子坐下。 楚悲风跟晚秋说了一声,也坐到了墨浅身边。“仙子,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啊。早点都没吃就出来了。” “算是吧,段无邪呢?”墨浅没见到段无邪,他两应该是形影不离的。 “他去给客人送早点了。” 墨浅突然想到,以楚悲风和段无邪在江湖的地位,要查点人和事,肯定不是什么问题。即使太子属于朝廷,但他若在江湖组织了人马,常在武林盟主身边的黑白无常,应该会知道点吧,“楚大侠。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仙子,有事不妨直说。” “这件事有点困难。” “但说无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楚悲风十分坚定。 “我想你们帮我查查,江湖中有谁跟朝廷有关系。我想除了慕容煜的“罗网组织”。应该还有其他。”墨浅说道。 “就这事?”楚悲风觉得打听个人儿的事,算什么大事难事。 “嗯,但你一定秘密进行。不能打草惊蛇。他们也肯定藏得非常好。”墨浅嘱咐道。 “好,没问题。我楚谋,一定尽我所能,不负仙子所托。”楚悲风抱拳保证。 如果黑白无常能够查到江湖中,有谁是和朝廷中人是有来往的。无疑是帮了墨浅一个大忙。把敌人从暗处拉向了明处,这仗打起来也多了几分胜算。 吃过早点,墨浅又嘱咐晚秋,要注意风月阁的情况,和江湖中的情况变化。随时向自己报告。还有月瑶,若她又背叛之意。就算她是花氏一族的人,墨浅也饶不了她。毕竟上辈子,墨浅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墨浅又赶到了皇宫,却在皇宫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我是墨丞相之女,墨浅。圣上传圣旨召我进宫,不得有误。”墨浅有点郁闷,自己身为丞相之女,这守卫居然不认识自己。而且之前与北狄公主的舞斗,轰动整个皇城。居然还有守卫不认识自己。 “请出示你的圣旨。”守卫很负者。眼也不看墨浅一眼。 突然墨浅很欣赏这个守卫的态度,寻思着有机会一定要向皇上要了这个人。这么老实负责的人可不多了。可是她又偏偏没有圣旨在手,有点棘手。“你去找个认识丞相之女墨浅的人来认一下。” “守门规则没有这条,所以不能!” 死脑筋,都不会变通一下。气得墨浅差点掉头就走,皇宫都不进了。可就在这时,慕容煜来了。在门的里面,跟另外一个守卫说了什么。这守卫就过来和这个死脑筋不会变通可是却非常老实的守卫说:“煜王爷,让我们放她进来。说她是未来的王妃。” 这木头守卫听了这话,打量了好一会儿墨浅,发现墨浅除了干净整洁,没有一点首饰,怎么也不像会是嫁入王府的人。一脸的不相信,但王爷就在身后也只好让她进去。“既然慕容煜王爷都说了,那你进去吧。” “你叫什么名?”墨浅问木头守卫。 “小人,高顺。”这高顺居然不带一丁点面部表情。站个岗能站得这么认真的人,墨浅真的很佩服他。 问完话,墨浅就走进宫了。却迎来了慕容煜,“你看,我又帮了你一个大忙。” 不说则以,一提就冒火。瞬间墨浅都觉得守卫是受王爷之命,故意刁难自己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进不去。” “我不知道啊。”慕容煜很正经的回答她,“墨丞相冯氏和墨婉儿已经到了。在后宫和冯贵妃叙旧呢,圣上也在那。见你没来,我正打算出去找你。来到门口,看到你被守卫拦住了。” 墨浅并不想理会他,因为墨浅要思考,思考一会冯贵妃会怎么对付自己。 慕容煜见墨浅不作声,“墨大小姐可是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在想冯贵妃的事儿咯,她几次使计都被我破了,而将计就计用到她身上。她肯定怀恨在心。” “待会你小心行事。” 很快,后宫就到了。感情上次慕容煜真的带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墨浅再次肯定慕容煜带她绕圈子了。 刚到后宫宫门处,就听公公们传信:“煜王爷驾到。” 进来后宫,却见圣上,冯贵妃,墨瀚文,冯氏,和墨婉儿都坐着在聊天。 “臣慕容煜叩见皇上。” “民女墨浅,叩见皇上。” 两人都没有给冯贵妃请安,慕容煜身居高位,不用给皇上的妃子们请安,皇后除外。毕竟在古代,兄长为父,兄嫂为母可是很重视的。但墨浅也没有给冯氏请安,墨浅不屑给他请安,看不起也不愿意。 “平身。”圣上倒没有在意这些。“墨浅啊,您为太妃守灵,辛苦你了。” “谢皇上,不辛苦。这本就是为人子孙应该做的。”墨浅对皇上倒也客气得很,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皇上开口要给墨浅奖赏。 这个把墨浅难倒了,当初墨浅去守灵,并不是为了真正的去守灵。而是为了那安静的地方,好修炼内力和轻功。而墨浅也不知道要什么奖赏,钱财嘛?风月阁可以赚.权力嘛,对国家大事并不感兴趣.这要什么好呢. 突然墨浅脑子一转,忽然想到门外那个老实的侍卫,便向圣上说,”皇上,我想要两个守卫.” 圣上先是懵了一会,转而问道:”你要两个守卫?” “是的,皇上.民女在京城接手了风月阁,现在从事药铺,酒楼.风月阁都是女性,需要两个男士.帮忙守卫,和做一些搬搬抬抬的粗活.”墨浅肯定地说. 圣上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我派一支兵对过去。” “这倒不用,我只需要两个人。人多了反而太招摇,容易吓跑客人。” “好,朕准了。御弟,你找两个大内高手给墨浅。”圣上对慕容煜说。 “不瞒皇上,民女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墨浅向皇上请求。 “哦?说来听听。” “就是现在守着宫门的“高顺”和他的搭档。”墨浅请示皇上。 皇上吩咐身边的太监。“把他叫来。” “传,现守宫门,两位守卫觐见。”状态太监对着外面喊道。 不一会儿,高顺和搭档就进来了。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给冯娘娘请安,奴才叩见煜王爷。奴才叩见,墨丞相墨夫人。” “平身。”皇上让高顺和搭档起来,“你两是谁的部下?” “回皇上,小人高德。” “回皇上,小人高顺,我们是兵部尚书严大人部下,护城组7队人员。”两人又跪下答话。 只听圣上继续说道:“你两不用留在朝廷了。” “皇上饶命啊。”都说进宫当差是一辈子的事,除非去世不然不得离开。皇上突然说他两不用留在朝廷了。吓得两人连忙磕头求情。不知是不是刚才不让墨大小姐进宫,违背了圣旨。 皇上,哈哈一笑。“你两别急,你们又没犯错。” 高顺高德闻言,才停下了磕头。但一脸茫然地看着圣上,“墨大小姐守灵有功,朕把你两赐予墨大小姐。以后你两要听她的差遣,不得有误!俸禄依旧由朝廷派发。”圣上继续说道。 “小人,遵命。谢皇上。”高顺高德说罢这话,又转过头对着墨大小姐跪下,“小人不识墨大小姐面目,有所得罪。请墨大小姐饶命。” “行了,行了。起来吧。”墨浅也笑了一下,这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开玩笑的,“你两先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到风月阁去。就说是莫公子让你们来的。知道吗?” “小人知道。”高顺高德听墨浅这么说,才敢站起来。 “知道还不去?”墨浅又说了一句。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吓得两人飞快的走出了后宫。 “好了,墨浅。咱们也来说说正经事儿吧。”皇上对着墨浅说。 正经事?难道皇上下定决心要将我许配给谁了?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还是北狄太子? 正当墨浅在犹豫之时慕容煜站了出来,:“皇上,臣弟有一事禀告。” 皇上回答:“但说无妨。” “皇上,臣弟恳求皇上,将墨浅赐婚给臣弟。”慕容煜说。 什么!这慕容煜。但墨浅当然也不能做出什么表示。却听皇上说:“御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可是皇兄早已把墨浅许配给靖儿了。你要想娶妻,为兄再给你找个合适的吧。”圣上显然不太乐意将墨浅许给慕容煜,毕竟墨浅背后的势力就在这里,加上慕容煜本身的兵权。要是反串皇位,可是易如反掌。 慕容煜岂会退缩?没有十足的把握,慕容煜也不会提出来吧,“墨浅和靖儿的婚约不是已经解除了吗?再说,皇兄也曾许若过,让墨浅自己挑选如意郎君。” 皇上的话一言九鼎,也不好在推卸。只好问墨浅:“你可愿意嫁到王府?” 这可把着实把墨浅给难住了,圣上这只召进宫,是铁了心要完结这件事。至于是墨浅交给谁,这也已经由不得墨浅自己做出选择。一个行差搭错,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甚至连累蒋家的人。何况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性命,更懂得生命可贵的道理。 “回皇上,如果皇上执意要我嫁到王府。民女也无任何怨言。但请皇上三思。”墨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平衡这次的事情。太子,皇上和慕容煜,三大势力争夺蒋公这个背景。而且墨浅也知道,她来来去去也只能在这三个人中选,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慕容煜了!这是政治婚姻,不是自由恋爱。只好把这个难题交回给圣上,让圣上自己做决定。 本以为慕容煜会着急,紧张,却见他一脸的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这件事不简单。墨浅是为国争光在前,守灵在后。两大功劳集于一身。朕要好好考虑考虑。”皇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本来他是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赐给三皇子。而墨婉儿只能给三皇子当妾侍。难怪墨婉儿之前精神萎靡,连妆都不化了。 “皇上,蒋国公求见。”外面的太监忽然喊道。 “准。” “传蒋国公觐见。” 蒋国公一个人就来了,并没有带上家属。“微臣,叩见皇上。” “蒋爱卿,平身。不知蒋爱卿来此何事?” “我身为墨浅的外公,我决定把孙女墨浅,许配给慕容煜。”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员,表情惊讶。冯贵妃吓得杯子都拿不稳。 第一百零四章:皇宫阴谋之再见解意 圣上稍作震惊.慕容煜却像早已知晓此事.神情自若.圣上不禁地想,蒋国公和慕容煜都是最亲近,最忠心的人.他两落在一起,势力无限膨胀,要是篡夺皇位,简直易如反掌.脸上表情越来越严肃. 却听蒋国公悠悠说道:”.皇上说得对啊,老臣已经老态龙钟了.儿子们不够成熟.我也不放心把兵权传到他们身上,不然只会害了江山社稷!老臣打算交出6成兵权.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边疆战乱也少.用不上这么多的士兵.” 听了这话,皇上露出了喜悦.但皇上也知道,这前提是答应蒋国公的婚配.虽然形式上是慕容煜的势力更为强悍了.但自己的势力增强更多,而且是实实在在到手的势力.也不能喜怒哀乐全然表现在脸上,所以圣上只是淡淡的说道:”可是墨浅和靖儿有婚约在先,虽然解除了.后来太子又向朕提婚想娶墨浅.如果朕把她赐给御弟,会不会?” 蒋国公哈哈一笑:”皇上放心.皇上当时也让墨浅自己选夫婿.还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前.现在就让墨浅自己选吧.” 墨浅完全没有准备好选老公的事儿,或许对其他人来说,不管是谁,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王爷也行,都是梦寐以求的最佳夫婿.但墨浅并不这么想,如果她也这么想,她就不是墨浅了. 皇上便问墨浅。“墨浅,你的意思如何?” 墨浅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墨浅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外公突然要把自己许配给慕容煜? 前几次与墨浅谈到这些时,墨浅总是很直接干脆的就拒绝了。这次怎么支支吾吾的,圣上以为她同意嫁给慕容煜,因为害羞才这么紧张。:“好吧,既然墨浅都同意了。朕也就许了。” “谢皇上。”慕容煜和蒋国公几乎同时道谢。 听到齐刷刷的回答,墨浅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蒋国公和慕容煜计划好的.好外公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这时,墨瀚文也来祝贺:“老夫,就把女儿交给你了。”由头至尾,都是蒋国公,皇上和慕容煜王爷在商量,把墨浅的父亲墨瀚文直接忽视了。可见权力势力在这个社会里是多么的重要。难怪宫中的明争暗斗无时不刻不在进行。. “墨丞相“忍痛割爱”把乖女儿嫁给我,我还要好好“多谢”墨丞相。”慕容煜说的话估计也只有墨浅和冯氏听得出其中的含义。 墨浅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外公,“外公,我……” 蒋国公,拍了拍墨浅的手臂,一脸深情地对墨浅说:“浅儿,这些年辛苦你了。外公常年镇守边疆。不能照顾到你,不过你放心。皇上已经允许我回京,以后外公会好好照顾你的。煜王爷是个好王爷。把你托付给他,外公也放心了。” 政治婚姻,赤裸裸的政治婚姻! “浅儿。”冯氏走了过来,想把墨浅有点乱的头发给拨弄好。“以后再……” 墨浅一把推开的冯氏的手,“行了,别在这惺惺作态。” “墨浅!你给我礼貌点。”墨瀚文严肃地喝道,随后又转头向皇上请罪,“皇上,微臣管教无法。让浅儿在皇上面前丢人现眼了。” “爱卿言重了,我看墨浅她天性善良,率直可爱,没你说得这么严重。”皇上果然大度。 墨浅有点委屈的看向蒋国公,蒋国公爱孙心切,便对墨瀚文说:“瀚文啊,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是,岳父大人说得是。”墨瀚文脸一红,想起这些年是怎对墨浅的。 “好啦好啦,回头挑个吉日,给慕容煜和墨浅完婚。”皇上阻止墨瀚文等在扯家常,“你们都退下吧,朕要去审阅批文了。” “是,皇上。”众人行礼出了宫去。 “外公,您是不是早就和慕容煜商量好的。”一出门,墨浅就去问蒋国公。若不是商量好的,慕容煜不会这么淡定。 “怎么?对外公给你选的如意郎君不合适?” “我,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呢,以后这种事最好跟我商量一下.”墨浅说道。 “唉,我何尝不知道呢?为了不生灵涂炭,百姓安康。也只好委屈你了。”蒋国公也表示很无奈。 “浅儿。”慕容煜走到墨浅的身边,“这都是我的主意,与蒋国公无关。” “哈哈哈,你们好好谈谈吧。老夫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蒋国公,无法面对墨浅,只好走为上策了。 墨浅冷眼一瞪看着慕容煜。“你的主意,你好意思说是你的主意?”真不知道这慕容煜在搞什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要了过去。 “对,这次是我自私了。可是皇上看我都这年纪了,如果我不提出赐婚,皇上也会为我安排完婚。那些女人,我看都不想看一眼。只有你,浅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过你之后,就无法抹去你在我脑海中的影子。” “呵,我们煜大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墨浅看了慕容煜一眼,却见他平静地不能再平静,表情完全没有波动。仿佛刚说的话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你放心,现在只是婚约。只要你不是心甘情愿,我不会娶你进门。”慕容煜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说过,我的王府女主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 墨浅怔住了脚步,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对慕容煜的感觉。她是个杀手,从来没有过感情。但这一世她变了。变得爱惜身边的人,变得懂得感恩外公,变得希望照顾好花氏一族。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但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她心底的感觉和其他男人不同。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她不同,所以不去想。 “墨大小姐。”一声呼叫声打破了两人尴尬平静。是位宫女在喊墨浅。 “奴婢给煜王爷请安。”请完安又转向墨浅,“墨大小姐,皇后在御花园摆了酒宴,请墨大小姐前去,共同饮食。” “你去吧,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慕容煜对她浅儿说。 御花园,子云亭。 只见皇后正坐在亭子里,静待着墨浅。桌子上摆满了美食,鸡鸭鱼非常丰盛。冯贵妃也在。难怪皇后知道了墨浅和婚约的事,准时冯贵妃说出去的。 “民女,墨浅给皇后娘娘请安。”墨浅给皇后请安后,有看了冯贵妃一眼,一点都不情愿地说:“给贵妃娘娘请安。” 冯贵妃横眉怒目,但这时也拿墨浅没办法,:“皇后娘娘,你看这丫头。什么态度啊。” 皇后知道冯贵妃和墨浅的过节,也不好偏袒谁。“浅儿,在宫中呢。还是规矩点好。这冯贵妃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知道吗?”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墨浅谨遵教诲。不知道,皇后娘娘找墨浅过来,所为何事?”墨浅性子虽然强硬,但对尊重自己的人,她还是很尊重对方的。 “听说,皇上把你许配给煜王爷了?”皇后到也很冷静,“这王府就在宫中,进了王府就是进了宫,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皇家自由皇家的规矩,容不得一丝半点的破坏。” “皇后娘娘,墨浅还没进门呢.”墨浅显得非常尴尬,这事儿决定还不过几十分钟,就已经扯到这程度了。皇室的效率,可真是惊人。 “慕容煜亲自提婚,蒋国公同意,皇上也下了旨,不会有错的。”皇后夹了一块鸡肉给墨浅,“浅儿,你也不要害怕。宫中是讲王法的地方。要是谁敢欺负你,尽管跟皇嫂说,皇嫂为了做主。” 这皇后亲自夹菜,看来皇后也认定了墨浅。也不知道她是为了蒋家的兵权,还是真心喜欢墨浅。毕竟墨浅曾两次立下大功。 可冯贵妃就不这么想了,冯贵妃想着以后该怎么报蛇咬之仇。竟然让自己当众出丑,害得靖儿墨婉儿这么惨。岂能让她安心地留在宫中?但现在皇后也在这,她只好不动声色。也夹了一块鸡肉给墨浅:“浅儿,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 墨浅冷笑了一下,这冯贵妃真会就这么算了?就算她会我也不会啊?原主的仇不报了?但她也没有当着皇后的面说得太绝情,只是冷笑了一会儿,“冯贵妃,你看我碗里的菜这么多,哪里还装得下?” 墨浅想告诉冯贵妃,对我好的人这么多了,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来装逼。事实证明冯贵妃果然是先礼后兵,当然这都是后文。 正殿里,圣上在批这奏章。慕容煜走了进来,:“皇兄,臣弟有一事请求。” “御弟,有事不妨直说。”圣上继续批着奏章。 “皇兄,我想在宫外建一座王爷府。我怕墨浅在宫里住不习惯。” “墨浅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在宫里住不习惯?” “墨浅和冯贵妃有过过节,我怕……” “冯贵妃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管你府上的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圣上放下奏章,“先不谈这个,不是还没进宫吗?日子都没选好。这么急搬出去干嘛。北疆发来快报,北狄在边疆骚乱。你离开北疆后,北狄迅速统一了几个部落,嚣张过了头。你看是不是?” “皇兄放心,臣弟明日就启程。前往北疆。”慕容煜保证。 “好。平定北狄之时,定时王爷府建成之日。”皇上握着慕容煜的手,“有臣弟镇守边疆,朕才可安心治理国家啊。” 京城,风雨阁内。热闹非凡,经过西域一战,风月阁名声大震。吸引了不少江湖豪客。晚秋等人忙得不可开交,而客人还陆续有来。 却见一名老实憨厚的男子,在端菜招呼客人之时,一不小时撞到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得理不饶人,这名老实的男子,被骂得一直点头道歉。问世间处了高顺还有谁会这么老实呢? 这一切晚秋都看在眼里,是这位客人故意让高顺撞到。晚秋立马过去,“怎么了?”并大量着这位客人。 却见他一身白衣,虽是男儿装扮却细皮嫩肉,骨子里无不透出一股女人特有的气息。 “你小二怎么招呼人的?你看,我这衣服可是很名贵的。”这位客人言下之意就是要风雨阁赔钱。可这风月阁是谁的地盘?是墨浅的地盘! 看着风月阁内,人来人往,晚秋也不愿意多和这客人争吵,以免失去名声,失去客人。便问道:“公子,息怒。公子这衣服值多少银子?小店照价赔偿。” “不多不少,真好500两!”这公子十分得意的说。 “你这衣服值500两?我看五十两都有多。”只见傍边的一位客人实在看不过了,这公子分明就是敲诈。“你说,哪间店买的。竟然值500两。” “原本价值,是不值500两。但是这一撞,不紧影响了本小公子的心情,还损伤了本公子的精神。这500两的精神损失费,不算贵吧?怎么?这么大间店,连500两银子也拿不出。”公子依旧不屈不挠地索要银子。 正好墨浅路过,听到“精神损失费”五个字时,脚下一用劲,施展轻功飞进了风月阁。“谁来敢来风月阁索要精神损失费?” 这公子一见到墨浅,就欲转身逃跑。上次也是在此地,行骗被抓了个正着。本他不想再到此行骗,可全京城就属风月阁最豪华,最气派。风月阁里都是高官贵族。有钱人,根本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耗这么久。 墨浅又使轻功,如抓老鹰抓小鸡般,抓起了这位公子。公子紧张地一转身,头发散了落,俨然是一位姑娘。 墨浅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一位姑娘,但也被她的样貌给惊呆了。这姑娘的样子极其清秀,跟墨浅比,都是有过之而不及。看着她,墨浅就想到了一首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缥缈兮若流风之回雪。惊得墨浅一把推开了她,可就在这时,她身上掉落了一张纸。 第一百零五章:北狄密函之太子入狱 墨浅捡起白纸,“这是什么?” 解意大吃一惊,发现是自己密函掉了出来。“给回我。这是的信件。”解意非常着急。墨浅却不急,不换不忙地说:“想要?可以。拿500两银子来买。”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对付这种无赖之人,完全不需要讲究什么信用,和光明正大。 “行,这风月阁正好要赔偿我500两银子。刚好做抵消。”这也是够倒霉的,两次都栽这姑娘手里. “拿着。”墨浅一出手,就将信件飞了过去。却见信件如飞镖,“嗦”的一声,擦入了木桩里。 解意赶紧拔出信件,转身欲走。见状墨浅赶紧留人,墨浅知道这解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和自己是个老乡。 “姑娘且留步。”墨浅呼叫她。 解意回过头,眼神十分高冷,“怎么?反悔了?” “姑娘,借一步说话。”说罢带着解意进了包房。 王爷府,慕容煜正坐在房间内。突然一道黑影飘了进来,“主上,前方战线捷捷告胜,北狄人已经被李将军打回漠北。” “知道了,下去吧。”慕容煜显得很随意,其实内心已经奔放。他立马起身去找皇上。 圣上大悦,收回了派慕容煜出征的圣旨,并派人火速建王爷府。 慕容煜又来到风月阁见,见墨浅正和解意聊得很欢。不便打扰,只是轻轻地坐在了墨浅的傍边。 却听墨浅说道,“解姑娘,你是怎么得到这密函的?”墨浅十分吃惊,可见这是一张很重要的密函。 “我从一位官人身上搜来的。我本想拿去衙门,看能不能换点钱财。却被衙门的人当成疯子,赶走了。”解意说。 见到慕容煜来了,墨浅把密函交给他。“你的皇室出麻烦了。” 慕容煜接过密函,看了许久。原来是太子和北狄的勾结,太子欲娶墨浅不成,便让北狄骚乱边疆,见蒋国公归还兵权,又让北狄先退兵。太子这是勾结外人,作乱国家!慕容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把抓起解意,这是哪来的。” 墨浅打开慕容煜的手,“这是解意从一个官人身上搜来的,至于那官人是谁。她也不知道。送去衙门,衙门只当她是疯子。” 慕容煜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解意,“我得赶紧回去禀告皇上。”说完一个轻功就飞出了风月阁。 墨浅已经了解到,解意本是21世纪的一个普通白领。在一次车祸中身亡,却奇迹般地穿越到了这里。死而复生的解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命不凡之人。一直想办法结识高官权贵。 墨浅觉得只是很正常的想法,当一个死而复生,当然会觉得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命不该绝。只是墨浅也很看不惯,解意这种头蒙拐骗,只为攀附权贵的作法。当然,人各有志。墨浅也不好说她什么,但墨浅依旧没有告诉解意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时楚悲风也回来了,他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墨浅。“仙子,楚某有急事相告。” “什么事。”墨浅淡定地喝了一杯茶。 楚悲风看了看解意,“这。”解意倒也识趣,以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并告知了墨浅她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现在可以说了吧?”墨浅的语气好像有点责怪楚悲风的到来,这都还没了解透解意呢。 楚悲风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仙子让我调查江湖中与朝廷的关系,据我的调查,太子与北狄有所勾结。他门下组织代号“天网”。经常在北狄境地出入。据说早段时间北疆受到骚乱,都是太子指使的。” “就这事?”这事,墨浅也是刚刚知道,不过慕容煜已经去禀告圣上了,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仙子,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事啊。”楚悲风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却十分爱国。不然他也不会前往西域对付霍蓝。 “嗯,我知道了。楚悲风,你做得非常好。继续调查,我感觉不止太子,其他重臣也有可能有自己的江湖势力。”墨浅让楚悲风继续调查。毕竟只有知道对手的情况,才能取得胜利。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风月阁生意特别火,整天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墨浅会心一笑,自己的21世纪销售方法果然好用得很。为了不打扰客人和腾出更多地方招呼客人。墨浅只好先回家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墨婉儿。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不要脸的野丫头,居然勾引煜王爷!” “呵。”墨浅表示很不屑,“不知道谁和三皇子在宫中做出厚颜无耻之事,还被人抓个正着。” 墨婉儿顿时火冒三丈。“你个野杂种,我不会让你顺利嫁到王府的!” 墨浅忍无可忍,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到了墨婉儿的脸上。“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只见墨婉儿,被这巴掌直接扇到在地。她先是怔住了一般,大概是没料到墨浅敢对自己动手吧。可随后疼痛惊醒了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气冲的指着墨婉儿,“你!你敢打我?” 墨婉儿的尖叫惊动了冯氏,冯氏立马赶了过来。“怎么啦?”见到墨婉儿还半坐在地上,脸上火红的一块巴掌印,又见墨浅正盯着墨婉儿,眼神中说不出的冷漠和无情,几乎事杀人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一切。她怒喝一声“你这野丫头。”举掌便向墨浅扇去。 不说墨浅是杀手出生,就算今世也是练过内功身法的人,这一巴掌能扇到她?答案是否定的。 却见墨浅只是轻轻一招手,便挡开了冯氏的巴掌,顺势推了冯氏一把。冯氏经不住墨浅的力度,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脚步。 “够了!”不知什么时候墨瀚文也来了。墨瀚文十分生气,本来家里已经够乱了,墨婉儿和三皇子的事,圣上虽然没有迁怒于墨家,但肯定回对墨家另眼相看。 墨婉儿见到墨瀚文,便耍起娇来。“爹,这野丫头打我?” “你还说!又是你去招惹她了吧。”墨瀚文这次事真的动怒了。 冯氏知道墨瀚文动了真格,只好来软的,“老爷,怎么会是婉儿呢。你看婉儿脸上都被打肿了。” 果然,墨瀚文看了看墨婉儿的脸,一时心软也不再动怒。“带她去敷点药。” “爹,恁要为女儿做主啊。”墨婉儿一脸期待的想看墨瀚文教训墨浅。 可又有谁料到,墨瀚文说:“还不带她下去?” 此言一处,不仅是墨婉儿,连墨浅也不太敢相信了。冯氏只好拉着墨婉儿走了。墨婉儿一脸的不情愿还回过头对着墨浅说道:“你给我等着。” 墨浅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样,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明着我墨浅不怕你,暗的也不怕你。只是她很奇怪墨瀚文的异常反应,要是以前肯定立刻教训墨浅。 待墨婉儿和冯氏走了后,墨瀚文对墨浅说:“浅儿,我知道你和墨婉儿之间有些过节。你现在被皇上指婚给煜王爷。就应该好好收敛收敛。千万不能再胡作非为。要是再这样的性格,激怒了王爷皇上,墨家的乌纱帽可不包啊。” 听墨瀚文这么说,墨浅恍然大悟。自己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又和煜王爷有了婚约。这墨瀚文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才对墨浅这般忍耐。 想到这些,墨浅不禁感到一丝恶心,权和利的诱惑到底有多大?竟然能令墨瀚文为此不顾家人,回想先前老夫人的病情加重,墨瀚文居然对自己母亲下药,还不是为了权和利?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墨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回了房间。 话说慕容煜带着密函,飞快地赶回了皇宫。找到皇上了,立马把密函给了皇上,看了密函的内容。皇上勃然大怒,一拍案桌。“来人啊把太子给找来!” 突然,皇上又觉得自己不刚是否太冲动了,都还没搞清楚这密函的可靠性。“臣弟,你这密函可靠吗?” “皇兄,恁若不信。一会由臣弟来审。”慕容煜还是以往的淡定。因为他早就怀疑太子于北狄由勾结。据萧韶来报,太子不仅串通北狄,骚乱北疆,想让把自己调去北疆,然后娶墨浅,再夺皇位。萧韶还查到,太子在江湖有个代号“天网”的神秘组织。腰缠特殊令牌,专门用于进入太子府和北狄境地。 太子匆匆赶来正殿,“父皇这么急召孩儿,不知有何事?” “太子,你可知早段时间北狄入侵我境,扰乱我边疆百姓安定生活,几乎民不聊生?”慕容煜严肃地问太子。 “王叔,据我知,李将军亲自上阵,已经把北狄赶出边境,边境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定。”太子果然阴险狡诈,临危不乱还不忘反咬慕容煜一口。”再说,北狄边境一向由王叔镇守。不知此事可与王叔有关?” 可慕容煜又岂是一般人?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就知道了李将军的事。”连自己都事今天才知道这事,太子无疑是露了一脚,“太子果然心系百姓社稷啊。请问太子可知江湖有个组织代号“天网”?” 太子发现自己着了道,故稍做沉思,;“不知道。我一向与江湖无关。” “听说这个“天网”组织的人,经常出入北狄边境和太子府。太子可知道?”既然太子说不知道,慕容煜只好继续逼问。 太子神情忽然紧张了一些,心想慕容煜会不会是查到了什么,“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这就是从“天网”的人身上搜来的。”慕容煜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圣上。只见金牌乃黄金打造,上面还刻了太子令三个字。 太子立即下跪,“儿臣该死,我府中有此奸细,儿臣竟然浑然不知。请父皇责罚。” 皇上怒气越来越大,一拍案桌。“你勾结北狄,通敌叛国。该当何罪?”说完,拿出密函扔给太子。“你自己念出来。” 接过密令,太子张开,边看边念:“庆元太子,我依太子之意,暂时假象败仗,退回漠北。圣上驾崩之时,定时我两合作之日。格尔丹蒙克。”念完,太子脸如死灰。双手无力,竟抓不住一张纸条。 “来人!把太子打入天牢。”圣上怒喊,随后一甩手,把头转了过去。毕竟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传出去,只会招人笑耳。 “父皇,冤枉啊。父皇。儿臣怎会勾结北狄呢。”任太子如何求饶,圣上也不回头。几个侍卫听令进来,却谁也不敢上去抓太子。 见状,慕容煜使起轻功,一把抓住了太子。然后对着侍卫说,“走,压他去天牢。”侍卫只得绑起太子,压向了天牢。慕容煜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吓得七魂丢了三魄,立马就飞奔去了正殿。皇帝见她风尘仆仆地,就跑了过来。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通知了皇后太子被打进天牢的事。 果然,皇后一见到圣上,立马下跪,“皇上,太子他。。” 圣上打断了皇后的求情,“你别说了。太子实在太过分了。通敌叛国,罪不可恕!” “皇上,太子总归是恁的骨肉。天牢里潮湿冰冷,肮脏杂乱。我怕太子他受不住啊。”皇后继续求情。 “哼!”圣上怒气正浓,岂能听得进这些,“肮脏?我就看看是天牢肮脏还是太子的心肮脏。” “皇上,臣妾与皇上几十年夫妻。从未求过皇上,今日为了太子,第一次求皇上。看在夫妻几十年的份上绕了太子把。”皇后磕头为太子求情.。 但皇上并不领情,贵为太子还想篡夺皇位,罪不可赦!于是对着在场的所有宫女,大臣,太监说道:“谁再为太子求情,朕连他一起打入天牢!”君之怒,浮尸百万,血流成河。霎那间无人不惊。皇后绝望地坐再地上。任宫女如何拉扯抬推,连哄带骗都起不来。仿佛失去太子就失去了一切。 第一百零六章 老乡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墨府,这让墨家除了墨浅外上上下下全部吃了一惊!。 墨瀚文认为,太子被打入天牢此事那么皇位肯定落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正好和墨婉儿有婚约,隐约觉得自己的前途又有了一片光明。 墨婉儿和冯氏也正为此事乐开花。但这种事绝对不能露再表面上。连墨婉儿都懂这个道理。 墨浅并没有闲情和他们在意太子的事,于是出来府来到了风月阁。真巧解意也来了风月阁。便邀起上楼雅座。 “墨姐姐,你可真厉害啊。连煜王爷都攀上了。”解意说这话,还不停地向墨浅打这眼色。 墨浅回头一看,原来事慕容煜来了。不过也是,自己请“罗网”保护风月阁,他肯定会知道自己来了风月阁。慕容煜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过来坐在了墨浅的身边。 墨浅没有再理会慕容煜,对解意说;“你很想跟这些皇宫中的人打交道?” “是啊,在皇宫多好。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解意非常向往地回答墨浅。 “皇宫可没有再江湖自由啊。随时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墨浅好意提醒她,怎么也算是个老乡。 但解意却流露出一丝失望,“哎,你不懂。我们那个社会啊。做梦都想进皇宫。可是已经没有皇上了。”解意一股失落地说。 “墨浅也。。”慕容煜刚想说什么,就被墨浅踩了一脚。他也马上会意了过来,停止了说话。 却听墨浅向解意说,:“既然解妹妹这么想进皇宫,有机会我就安排你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那解意在此就先谢过墨姐姐了。”解意显得非常开心。随后解意好像想到了什么,便相墨浅等人告辞。 这时,墨浅才看了一眼慕容煜,“王爷来风雨阁可有事?” “我们都有夫妻之约了,为夫担心你安慰。自然就跟着保护你咯。”慕容煜煞有其事地说。 墨浅白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这事不是我决定的?我并没有决定权。”这算哪门子理由。 慕容煜眼神中充满自信,好像墨浅默认同意一样。“可是你也没有拒绝。你完全可以像拒绝北狄太子和太子一样拒绝的。”。 就在这时,墨浅听到楼下吵杂声,便从阳台望去。只见来了一批人了,是宫中的人。看那轿子,应该是宫中某位妃子或者贵人来了。待轿中人下了轿子。墨浅才看到居然是皇后!虽然她换了身宫女的服饰,但掩盖不了她身上高贵的气势。她缓缓走进了风月阁,只带了两名随从。其余人全部留在了门口。 只见她直接走向了柜台,询问了一番后,直径走向了墨浅。 墨浅是大吃一惊,什么事竟然能让皇后亲自出宫来找她。可慕容煜却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喝着茶。 皇后走到墨浅身边,墨浅知道皇后既然换了宫女服饰出宫,就是不想太招摇,便没有称其皇后,而是低声说道:“不知道贵人到风月阁所谓何事?” 皇后见到墨浅,脸色有了一点好转,“墨大小姐,王爷。我有一事相求。墨大小姐和王爷都是好人。”失去儿子之心,痛彻心扉,皇后也是人,也有感情。 墨浅虽然有些看不下去,但现在也大致猜到了皇后来找她的原因。“有什么事直说吧。” 皇后稍作尴尬,但为儿子她也只好委曲求全地说道:“太子被皇上打入天牢,被陷与北狄勾结,背叛朝廷。我相信太子绝不是如此糊涂之人。希望那墨大小姐和煜王爷,查明此案,告知皇上,给太子一个清白。” “太子勾结北狄,证据确着,何有冤枉一说?”慕容煜面对皇后,也丝毫不留情面。 皇后知道向来太子与慕容煜不和,但这次只能靠慕容煜向皇上求情,才有可能放过太子。只是慕容煜此人,软硬不吃,只讲真凭实据。一旦认定的事,修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只好转向墨浅,希望打动墨浅:“墨大小姐,虽然太子并没有和你有过恩怨。甚至也帮你对付过三皇子和墨婉儿。墨大小姐你看是否可以给太子一个清白.”皇后,举过茶壶,给墨浅斟了一杯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杯:“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说罢举头饮尽。 墨浅知道那慕容煜是不会给太子求情的,慕容煜做事一项谨慎忠心,以国家为重。就算太子不是真的勾结北狄,没查清楚也不会求情让太子出来。更何况这都是“罗网”查来的。 于是墨浅接了茶杯,也饮了茶,还妆模作样的对慕容煜说:“王爷,我看太子也是被人陷害,要不恁就想个法子让他出来吧。” 慕容煜当然知道墨浅在想什么,就是想看他的戏!“不行!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要不,恁跟皇上说说,把他放出来,叫几个人终日监视他也可以啊,毕竟你两叔侄,能有多大仇恨呢。”墨浅的戏演得真好,很逼真。慕容煜都差点以为墨浅是认真的。 “别说了,皇上都说了谁再求情,就跟太子一起打入天牢。我岂敢去求情。皇后跟皇上几十年夫妻,难道还不了解皇上的脾气吗?”慕容煜的戏也演得不错。 墨浅听了却想笑,这世上还有慕容煜不敢的事?只有不想吧?但她还是忍住了笑。 却听皇后还在苦苦哀求。任皇后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慕容煜一概拒绝。墨浅只能无奈地表示自己也想给太子说说情,但是无能为力。 皇后只好沮丧地离开了。皇后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找墨浅,谁知墨浅和慕容煜竟这般无情。以为自己的戏演得很好,自己看不出来。但皇后肯定不会让墨浅好过,就在刚斟茶之时,已经偷偷下了能让人产生怀孕假脉象的药。若墨浅慕容煜能向皇上求情,过一个月药力自然褪去。可墨浅和慕容煜不肯求情,那一定得让皇上知道,尚未嫁入王爷,墨浅就有了身孕。这不清不白之女,呵呵。 皇后刚走没多久,墨浅便笑了起来,“没想到王爷的戏这么烂。”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慕容煜也笑了。 墨浅笑得愈发厉害“咦,王爷居然笑了。哈哈,多久没见过你笑了。” “浅儿,皇上给我们盖了一座王府,并不在宫中。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慕容煜牵起墨浅的手。 可墨浅马上抽开了手,“慕容煜,你给我听着。就算我嫁到了你王府,没有我的同意你也休想碰我。” 慕容煜被这么一甩,也没有急着再去牵,而是又恢复了往前冷酷高傲的表情。“你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看着慕容煜的表情,和嘴里说出的话。完全不对调,嘴里说得好像是在意,脸上却不在意。 但莫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慕容煜一旦不要脸起来,那脸皮是相当厚。 “老大,你在这吗?老大,你在吗?”楼下传来一阵声音,只听就知道这是萧韶的声音。也只有他会这么喊慕容煜。 当萧韶看到慕容煜后,立刻跑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倒了杯茶直接喝了起来。喝完茶见她气喘吁吁的说:“老大,老大。总算找到你了。” “你怎么弄得这般模样?”慕容煜问他。 “又有新消息,又有新消息。”萧韶还没平静下来。慕容煜也不管他,只顾自己喝茶。墨浅倒看不下去了,:“你先把气喘顺再说话把,不然你说着累,我们听着也累。” 萧韶又喝了杯茶,深呼吸了数次,气算是通了。“老大,北狄军兵,再漠北大面积开荒征田。恐怖是为战争做准备。要不要派兵过去骚扰他们?” “不用。”简单有力的两个字。 “真的不用?”怀疑性的再次询问。 “你,去把所有的“罗网”的人找到京城来。”慕容煜说。 “我不去。”一如既往,萧韶还是拒绝慕容煜。 慕容煜根本不管他拒绝还是接受,“把黑玉和白玉也叫出来。” “这最少要10坛花雕酒!”萧韶严肃的对说。 “限你在3个月内。” “不可能!就算把你的藏酒全部偷完,也不可能再3个月找齐所有“罗网”的人。天下各地,哪里没有?”萧韶绝望的说。 “浅儿,你真的不和我去王爷府看看?”慕容煜不再理会萧韶。 萧韶只落得个无趣,他正在想法子怎么样才能再三个月内找齐所有“罗网”的人。也不知道老大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要把所有人都叫到京城来。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不去!我约了师父午后去竹林见面。就不陪你去你的王爷府啦。告辞。”墨浅想,这次一定要找药老多拿几颗续命丹! 紫竹林,药老似乎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药。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完全没有察觉到墨浅已经靠近。 墨浅拍了一下药老的肩膀,吓得药老几乎跳了起来。回过神来发现是墨浅,“你这死丫头,你吓得我把药都踩烂了!” “不就是一颗药草吗?回到我叫人买给你。”墨浅不以为然。 谁知药老暴跳了:“我教给你的,你都忘了吗?这是续命丹最后一种药引!百年难得一遇,这种药引只能药采摘其最鲜嫩的花蕊!被你这么一吓!全完了。没了没了。” “师父,我错了。”墨浅突然装起了可怜,没办法谁让墨浅想要药老的续命丹呢,“那个,续命丹还有吗?再给我几粒把。那些都用完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药老脾气又上来了,“什么!这么快就被你用完了?我花了一生的心血才炼制了5粒!刚刚才发现第六粒的药引,又被你破坏了。你倒好,这么快就用完了!你以为是大米啊,满大街都是!” 墨浅很失望,不过她也能理解。这么神奇的药,要是能有这么多,那还倒奇怪了。“师父,怎么毒老师父没来呀。” “谁说我没来,我这不是在这里吗?”不知何时毒老也出现了。“乖徒儿,你找我两有什么事?” “谁是你的乖徒儿,这是我药老先找到的徒儿,她是我的乖徒儿,我准备把一生本事都传授给她呢。”药老毒老这两个人啊,一见面就事斗嘴,是一对活冤家。 “怎么?就允许你传授,就给我传授了?浅儿,你说。你要学毒术还是药术?”毒老也不肯先低头。 “浅儿,这药术好啊,想让谁活就让谁活。”药老得意的说。 “徒儿,毒术好,想要谁死就要谁死,学会了毒术啊。这天底下没人能欺负你。”毒老自认也不干示弱、 “好啦,两位师父。这药术我也学,毒术我也学。行了吧。”墨浅也拿这两老头没办法。 “听到没,毒老太婆。她是先说药术。证明她想先学药术,你先站一边去。”药老又抓住一个机会踩了毒老一脚。 墨浅瞬间觉得晕头转向,她只是随口就先说了药术,这也能被药老用来压毒老一手。墨浅只好不理会他两直接问正经事:“毒老师父,你有没有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 毒老一惊,:“怎么,你想要这种药。” “嗯。皇上和我外公都想要我嫁给慕容煜。我想如果慕容煜逼迫我的话,我就假死逃离王爷府。”墨浅说。 药老毒老哈哈一笑,“用不上,用不上。要是那小子敢欺负我的宝儿徒弟。我一定让他不好受。” “话是这么说,难道两位师父愿意看到徒儿一直被困在王爷府吗?”墨浅又开启了大招,对着药老毒老撒起了娇。 “好吧,我这里刚好有一颗。吃了这药,能让人的脉搏停止跳动,做成假死现象。但自身也会昏迷。3天之后,药力退了,人也自然醒过来。”毒老拿出药丸,“但是最好还是别用,毕竟这药太伤感情了。” 第一百零七章 赏赐 “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用的。”墨浅保证道。 “丫头,你的内功练得怎么样了?”药老问道,“你不要怎么天,就顾着炼药制毒。内功练好了,制起丹药来,才会事半功倍。” “师父,看掌。”说吧,墨浅瞬间出了一掌。 别看药老一把年纪了,身手却相当了得。脚都没动,身子不慌不忙的一闪,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还奚落墨浅,:“姿势很到位了,但是火候不够。内功似乎也没有长进。” 墨浅又连续打出几掌,但是根本碰不到药老。反倒被药老抓弄得分不清方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身手有不错,再让我看看你轻功如何?”药老纵身一跃,一经在几丈之外。墨浅也运气轻功,去追药老。 药老边打边退,打了百余回合,药老已经气喘吁吁了,而墨浅呼吸还沉着得很。只见药老,伸出一只手,“停!师父老了。体力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你这老头子,也会服老?”毒老也嘲笑着药老。“让我来试试徒儿。” 话音为老,毒老对墨浅发起了进攻。毒老的进攻貌似都不到位,但墨浅应付起来并不轻松,甚至比之前药老过招时,更为严肃,更为专心。因为毒老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毒。 又斗了百余回合,毒老也体力不支了。直喊停。 却见墨浅气稳如初,前前后后打了近三百回合,愣是气都不喘。可见墨浅的内功已经非常淳厚了。 “墨浅,你的内功很淳厚嘛。”药老赞扬她,“但千万不能骄傲,要继续保持修炼,知道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内功比你淳厚的大有人在。而且内功还能让你青春永驻。” 墨浅点点头,“是,师父。徒儿谨遵教诲!” “老头子,咋们回去吧,都累了。”毒老喊着药老。 “嗯,回去吧。回去你做饭菜给我吃。”药老回答她。 “你小心我下毒,毒死你。你自己不会做啊?” “你下毒,我也能治好我自己。你也吃的啊,做了一起吃。” “你休想,你做好了一起行不。” …… 药老毒老一如往常,无时不刻不在斗嘴中度过。墨浅看着两位师父,都不知道事羡慕,还是替他们感到高兴。能够有一个伴侣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就是最浪漫的告白吗。 慕容煜那木头,有时候也挺会顶嘴吵架的。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烦。不对,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谋浅赶紧摇摇头,把谋王爷甩去。 刚进丞相府门吗,墨浅就见到了墨婉儿,墨婉儿冲她诡秘的笑,“太子勾结勾结北狄背叛国家,我看三皇子事稳坐皇位了。” “与我何关?”墨浅并不在意谁做皇上。 “等三皇子坐上了皇位,我就事皇后。到时有你好看的。”墨婉儿气得几欲跳了起来。 “三皇子会不会娶你当正妃都不知道呢?”看着墨婉儿又气又急,墨浅心里是莫名的兴奋。 “你两吵够没!”墨瀚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墨浅冷哼一声,正欲回房休息。却听墨瀚文说道:“皇后娘娘明天请我们到宫中吃饭,你两最好给我客气点。” 墨浅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回来了房间。这皇后也事够着急的,今天才来找了自己,今天又求到墨家来了。 翌日,皇宫内。 坐着不仅墨瀚文一家子,慕容煜,三皇子甚至连圣上也来了。墨浅就猜到这次肯定不事求情这么简单。按照皇后的性格,她求情不成,肯定会报复墨浅。 经过一轮见礼之后,大家都坐下来了。“没想到今天这么热闹啊,我还以为皇后有什么事找我们呢。”墨瀚文估计他也没想到三皇子,慕容煜和圣上都会在。 “墨丞相,墨浅既然和慕容煜有了婚约。也算是一家人了。一起吃个饭很正常。”皇上笑道。 “对呀,墨浅已经和慕容煜订了婚。也算是皇室的人了。但这墨浅的身世不知清白不清白?”皇后冷嘲地说。 这话一出,吓了墨瀚文,“皇后放心。墨浅千真万确是微臣的亲女儿。也正是蒋国公的外水女。” 皇后呵呵一笑,“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听说,墨浅曾被几个汉子绑走,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对,这是我亲眼所见。”墨婉儿也附和着。 “你哪只狗眼看到的?”墨浅回复墨婉儿。 “这两只都看到了。” “呵呵,好亮一双狗眼。” “你!”墨婉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放肆!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来在这瞎闹?”墨瀚文严厉批评着墨婉儿和墨浅。然后转过头对皇后说:“皇后这话可不能开玩笑啊。” 圣上也不开心了,墨浅是圣上看好的姑娘怎么回事发生种事儿,“皇后,这可关系到皇家的声誉。不得乱说。” “臣妾何尝不知这关系皇家的名誉啊。现在墨浅和煜王爷有了婚约,也该查一查这墨浅的清白了!”皇后十分肯定墨浅已经失去了贞操。 墨浅却不以为然,所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皇后尽管查去。” “你以为没有真凭实据我会乱猜?”皇后轻蔑地看了一眼墨浅,随后对着太监说,“去,把太医找来。” 找太医?找太医做什么?着皇后又耍什么花招?不过半杯茶的功夫,太医已经来了。墨浅终于明白,这是皇后设计好的一切,但墨浅还不知道她已经中了皇后的假孕之药。 “太医,给墨大小姐把把脉,看看墨大小姐是否身体健康。”皇后的奸笑虽然已经尽力去掩饰了,但还是流露出了难以察觉的马脚。或许她在想,你不肯帮我求情,我定不会让你进慕容煜的门。 太医给墨浅把着脉,重人脸色一片严肃。少顷,太医露出了欢悦的脸色,墨瀚文才松了一口气,“太医,怎么样?” 却见太医拱手笑道:“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令千金是有喜了。” 墨瀚文听了这话,双脚一软,“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墨婉儿当然不会放过机会,:“我早就说过,墨浅被几个人带出去,进了破庙。彻夜未归,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没想到啊,墨家的声誉都给她丢光了。” “你这野丫头!平时在家里刁蛮任性也就算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来!”冯氏也在一边煽风点火。 “还好没嫁入王府,不然这肯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皇上,我看这墨浅的婚约是不是可以取消了。”皇后心里很得意,却假装对墨浅怀孕难以置信的样子,真让墨浅感到恶心! 连圣上也大怒,:“墨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皇家可不能要一个不侦不结之人!” 墨浅现在也总算明白了,那天皇后给自己倒茶的时候,肯定下了药!但她现在有口难言。 “像她这种人就应该侵猪笼!还好我意志坚定,不然以前就被她勾引,做出这样的事。我都替墨家感到悲哀。”三皇子也来插了一句。 “你自己和墨婉儿在后花园做的事?不丢人?”墨浅也反击着他。 这话说得墨婉儿和三皇子一阵脸红。墨瀚文这时也回过声来:“说!孽女。说出来,是谁干的?” 这事根本就事捏造的,墨浅哪里知道是谁干的,非要有一个罪魁祸首。那就事皇后,但若现在说出是皇后下药造成的假象会有人信吗?处了慕容煜,不会有其他人相信了吧。 正当墨浅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慕容煜轻轻地说了一声,:“这孩子是我的。” 众人再次震惊!墨浅看了慕容煜一眼,不知这王爷又再耍什么花招!皇后也没料到慕容煜还有这一招,“王爷,此事非同小可。你最好不要为了包庇墨浅,而犯欺君之罪!” “难道我慕容煜说的话,皇后也不相信?”慕容煜的眼神瞬间充斥着杀气,吓得皇后目惊口呆。 “臣弟,你贵为王爷,怎可如此糊涂,你这样会害了墨浅一生.”既然是慕容煜的孩子,皇上也不会再迁怒于墨浅。 “王爷,恁这么做,恁叫老臣的老脸往哪里搁啊?”墨瀚文也不敢得罪慕容煜,毕竟慕容煜是王爷,而且有重兵在手。又是圣上的同胞弟弟。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皇兄,臣弟当日一时糊涂。事后后悔不已,故此苦苦哀求蒋国公,希望他答应把墨浅许配于我,蒋国公答应后,臣弟又来求过皇兄数次。正是因为不想害了墨浅。臣弟已经答应墨浅,待王爷府建成之时。就是明媒正娶之日!”墨容煜单膝下跪,拱手向圣上谢罪。 “罢了罢了。”圣上招招手让慕容煜站起来,“慕容煜啊,你可要好好对待墨浅,墨浅可是个好姑娘。能歌善舞,箭术又高明。实在是难得的好姑娘啊。”然后又对墨浅说,“浅儿,真是委屈你了。我这弟弟,天生一副苦瓜脸。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可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憋着默默承受他做的错事了,知道吗?” “谢皇上。墨浅知道。”感情圣上是以为,墨浅为了保住皇室的名誉才没有将此事说出来。但这样也好,墨浅自然不会去说破。 皇后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慕容煜会站出来承认虚无的孩子是他的。此药无色无味,出了有假象怀孕之外,并无其他症状。慕容煜是看出来了?还是真怀上了孩子?“不知浅儿是什么时候怀上王爷的孩子的呢?” “怎么,连这个你也要问?要不要连同怎么怀上的一起告诉你?”慕容煜也怒了,今天所有的事都是皇后捣的鬼,英明的王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不不,我只是算好时间,待孩子生下来后,好准备些礼物,给孩子送去。”皇后又不知道安了什么心,还假怀好意的说要给孩子送东西。 “孩子生下来自然会通知皇后,恁就不用操心了。”墨浅回绝皇后,意思事让皇后不要再过问孩子的事。 “浅儿,朕再加派人手,尽快把王爷府建好。让你和慕容煜好早点成亲。”皇上说道。皇上应该是不想,孩子都生下来了,墨浅还没嫁进王爷府,要是传到外边,还以为墨浅带个不清不白之人,嫁入王爷府呢。 “谢,皇上。” “大家都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皇上嘱咐到大家。 第二天,丞相府。 墨浅还没睡醒,就被外面吵醒。睡眼朦胧的墨浅,走了出来。正想开口骂是谁一大早在这吵得不让人睡觉! 却见是一位太监公公来了,后面还跟了人,手里都捧着东西。太监见到墨浅出来了,也不管墨浅回过什么,开口就念道:“皇上有旨,赐墨丞相之女墨浅,西域进贡御品首饰一套。”念完后面捧着东西的人走进墨浅的房间,放下东西就走了。 墨浅赶紧过去打开来看,还真是御品首饰,十分精美。看来价格不菲啊。她正要出来道谢,却听太监继续念道:“皇上有旨,赐墨丞相之女墨浅,丝绸五匹。” “皇上有旨,赐墨丞相之女墨浅,黄金千两。” “皇上有旨,赐墨丞相之女墨浅,珠宝一盒。” …… 也记不清太监念了多少东西,念了什么东西。只见墨浅房间里几乎塞满了金银首饰。皇上出手一点都不抠门啊。看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墨浅一时目瞪口呆。太监念完了,都忘了下跪道谢。 “墨大小姐,你需要清点一下数目吗?”太监问道。 这时,墨浅才回过神来。“不用不用。民女在此,谢过皇上。” “那,老朽就先回宫了。” “等下。”墨浅急急忙忙跑进房间,随手抓了几个金元宝。交给太监,“拿着,拿去给兄弟换点吃的喝的穿的,一大早就来给我送礼。辛苦你们了。” “万万使不得,这是皇上赠给墨大小姐的,老朽岂敢收?”太监拒绝道。 “这是皇上,赐予我的?现在就是我的了。对也不对?” “那当然,皇上既然赐给你了,这些金银珠宝全都是你的了。” “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把他赠送给你,可有何使不得?” “这。。好吧。老朽就给大伙儿买点吃的喝的去。”太监装作不情愿的接受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墨大小姐,这可一定要保密啊。” 第一百零八章:云隐和解意的联盟1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王爷府已经完工了。 京城也开始骚动起来,听说来了很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客栈,青楼都空前的热闹。有人说,是慕容煜王爷邀请了江湖上的人来他和风月仙子的婚礼。也有人说,慕容煜王爷和风月仙子结合,朝廷内外都一手遮天,太子入牢,恐怕这皇位得换人了。还有人说,这些江湖豪客都是来想方设法把太子救出来。 至于各位江湖豪客来的目的,众说纷纭。根本没有人知道真实目的。慕容煜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罗网”组织的人。但除了“罗网”组织,幽冥司也来了一大半人。还有“天网”也来了不少。“天网”的人可能是来救太子。可幽冥司凑什么热闹?慕容煜也不清楚,他也不会过问。何况幽冥司也没有扰乱治安。慕容煜也不想与幽冥司为敌。 当然,这么热闹的日子肯定少不了解意。她正一如既往的女扮男装,无所事事的走在大街上。东逛逛,西瞧瞧,应该是想找个大户人家动手吧。 行至“京城万货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解意一进门就喊到。却见万货行商品玲琅满目,各式各样,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可是却人烟稀罕,店小二都闲得拍苍蝇。 “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掌柜是一位中年大叔。 “我看贵店的商品质量都不错,怎么没有客人?” “哎,京城的百货行太多了。竞争大,几乎都被云家给垄断了。” “掌柜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贵店的生意好起来。但是我要抽3层。”解意举起三个手指。 掌柜显然不信任眼前这个年轻人,细皮嫩肉哪像个经商的人,“你还能有办法?看你皮光肉净的,你是个书生吧?”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这再卖不出去,就等着这些货物废掉吧。”说完,解意转身就走。 掌柜的也知道这货再卖不出,就没用了啊。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 “公子,留步。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些货物可以卖出去,不妨说来听听。”掌柜的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样说不行。” “公子的意思是?” 解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我们得先签一个协议,按了手指印。我才能告诉你,不然你得了方法,不认账。我也拿你没办法。” 此言一出,掌柜的就相信解意是个做生意的料。“阿勇,去拿笔墨纸砚来。” 笔墨纸砚拿到后,解意让掌柜的写,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却听她说,把所有高档货,价格调低几个档次。和中档货价格差不多就好,等这批高档货卖完后,再用中档货换回来。把中档货价格调成低档货,等这批中档货卖完后,再把中档货调回来。全部当小礼品,送给客人。 “这样做有用吗?”掌柜觉得,这也只是逞一时之能,并不长远。。 “有用!相信我。”解意说道,“下面开始写条件。若“京城万货行”按此方法卖出货物,利润当中,解意收三层。” “好了公子。”只见掌柜的,写完,还按了手指印。 “好,你现在准备好。我告诉你,这一批货只是用来打响招牌。接下来,你该准备进货,和收钱了。”解意说到这里。却听门外有人鼓掌叫好。 是墨浅来了。“解公子这招放弃上盘,专攻中下盘。果然是妙计。”墨浅知道,这就是田忌赛马!但她并没有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墨姑娘见笑了。听说墨姑娘准备和煜公子完婚了是吧?”解意询问。 “嗯。应该再过两三天把。” “够了,两三天应该够“京城万货行”赚到第一笔钱,到时肯定给墨姑娘送好礼过去。” “那墨浅就先行谢过解公子了。解公子,你说这批下品货真的要当小礼品送人?” 解意饶了饶头,“不然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他们了。墨姑娘可有法子?” “有。你看这个钱袋,也得卖个十文钱吧。用这个钱袋把这快,质地不怎么样的玉装起来。然后以1两银子卖出去。”还没说完,解意已经插嘴了。 “这样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送了打招牌。” “别急,你听我说。其中一半装些玉啊,或者其他小东西。还有一半钱袋装石头!所有钱袋未付账,不允许打开钱袋看里面。有人买到石头也不担心,把这种“不求人”这样更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他。当安慰。”墨浅得意的说。 “好办法!谢谢墨姑娘赐教!”解意拱手称谢。 “不客气,我这不是为了我的结婚礼物吗。” 掌柜的听得目惊口呆,解意让他赶紧去计划去做。掌柜的才回过神来。 果然,没几天。大街小巷就传遍了京城万货行的消息。 “我在京城万货行,花一两银子买了个钱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块玉。你看,这玉怎么也值个十两八两吧?” “我也是,我也是。你看这项链。好看不?只要一两银子。” “我也买了个钱袋,但是里面却是一块石头!不过掌柜的好人,还送了我一个勺子。” “万货行的东西,便宜。有耐用美观。” …… 万货行内,解意见这几天生意特别兴旺。所以打算来收钱了,掌柜的见到解意,立马下跪:“是解公子,拯救了万货行。解公子救了我一家老子啊。” 解意不和掌柜的客气,“别说那么多,把三成给我。” 掌柜的连忙拿出银票,递给解意。“公子,拿着。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解意拿起银票一看居然有一万两! “我想请解公子,全程代理百货行。我可以分4成给你。”掌柜的一本正经的说。 “4成?”现在才刚开始,才几天下来就有一万了。看来可以接啊。有钱了,才能遇到高官贵人。 “5成!不能再多了。”掌柜以为解意不愿意。其实在21世纪,做个销售能有利润的3成,已经是破天荒的高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万货行一切得听我的命令。” 风月阁,高朋满座。到处传着风月仙子和“庆元战神”要结婚的消息。不知多少少女伤碎了心,亦不知多少男子也伤透了心。其中云隐是心伤得最厉害的人之一。你看,他正愁眉苦脸的踏进了风月阁。 “云公子,你来啦。来,楼上请,墨姑娘正在上面喝茶呢。”晚秋一见到云隐,便前来招呼。毕竟云公子是贵客。 云公子愁眉苦脸的,并没有理会晚秋,而云嘉还是以往的眉开眼笑,只听她对晚秋说:“我哥啊,听到墨姑娘的婚礼,心都碎了一地了。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呢。” 云隐找到墨浅,但他依旧说不出话,也可能是怕说错话。墨浅见他这样子,忍不住偷笑了几声,“云公子,坐。” 云隐缓缓坐下,“听说你过几日就要嫁进王爷府了?” “嗯,是的。”墨浅只是轻描淡写。 “那个煜王爷有什么好的?你看我哥哥,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长像又英俊。墨姐姐,你不考虑下。”云嘉嬉皮笑脸的说。 墨浅也明白云隐的心思但他对云隐确实没有一点情感上的好感。虽然云隐人不错,心地善良。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墨浅只好说:“慕容煜也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整天跟个苦瓜脸是的,闷都闷死人了。墨姐姐,你要是在王府闷了,我就去陪你聊天。” “那墨浅就先谢过云嘉妹妹了。”墨浅说得是那么肯定,见状云隐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 “哎,只是苦了我哥哥了。自从知道墨姐姐是个姑娘后啊。我哥哥他可是朝思暮想。” “行了!云嘉,别说了!煜王爷肯定有煜王爷的好。不然墨浅姑娘也不会就这么嫁给他。”云隐阻止云嘉继续说下去。 “他哪里好?不就是姓慕容嘛?他俸禄能和哥哥的生意比?爹也有兵权啊。哥哥哪里比不上煜王爷了?”云嘉不服气,当然在妹妹的眼里,哥哥永远是最好的人。 “这是墨浅姑娘的选择!感情并不是用这些来衡量的!你不要再说了,不然下次不带你来找墨浅姑娘了!”云隐也有些尴尬了,毕竟每个人被说出暗恋对象的时候,也会不好意思。 “不说,就不说呗!”云嘉好像不理解云隐的意思,云嘉天性乐观开朗,喜欢什么就追求什么,从不会惺惺作态。她更不明白,哥哥明明很喜欢墨浅姐姐,但为什么就是不说出来。 云嘉这种率直的性子,永远不会明白。有时候,放手也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云公子,云嘉妹妹。婚礼应该在三天后举行。到时可要赏脸,来喝杯喜酒啊。”墨浅邀请云嘉两兄妹来自己的婚礼。 云嘉是很快的就答应了,“好啊,好啊。那天的墨浅姐姐,一定很漂亮。”云嘉似乎已经忘了,她刚才还反对墨浅和慕容煜的婚礼,现在又开心的祝福墨浅。要是人都能像云嘉一般,天真无邪,那该多好啊。 可云隐就不同了,他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懵住了。仿佛天塌了下来,仿佛世界都变得黑暗了,仿佛……他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谁知道,他现在心如刀割?谁知道?“祝福你,那天我一定会来的。”说罢,他倒了一杯酒,独自饮完。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如果泪水可以改变,估计泪已成河。 墨浅见到云隐为自己这般,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也无法改变什么,毕竟只有一个墨浅。“云公子,若喜欢喝酒。婚礼之时,我定准备几坛好酒。等云公子到来。” 刚一说完话,墨浅就发现糟糕。这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又刺激了云隐。 只见云隐,听得两眼痴呆,泛出一丝看破红尘,看破生意的感觉。却听他说,“好,三天后。云隐喝他个不醉不归。” 好一个不醉不归。但酒真的可以化解忧伤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云隐的表情神态,不禁使得众人,都有一丝尴尬。 幸好这时,解意来了。她依旧女扮男装,看她的样子倒开心得很。万货行生意这么好,应该赚了不少吧。 可是云嘉见到解意,并不开心,“是你,你这个骗子。”云嘉的性格就是这么率真。 “云嘉妹妹,她已经不是骗子了,改邪归正了。现在和你哥哥一样,是个商人。”墨浅解释给云嘉,希望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好吧,既然墨浅姐姐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吧。” 解意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毕竟两世加起来也是近百岁了的人了。 “解公子,找我?”墨浅问解意。 “嗯,万货行生意很好。这正来多谢墨姐姐呢。”解意解释。 “那是你的方法用的好。”墨浅并不在意解意赚得多不多。 “我那只是小意思,要是没有墨姐姐的高招吸引客人。我的计谋起码要几个月才有成效。”解意说道。 讲到做生意,云隐方回过神来。看了一会儿解意,他大概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姑娘竟然在几天之类,把一间濒临倒闭的万货行救活,随后客人还源源不断! “解公子经商经历,我也听说过了。不知解公子是否有意愿跟我一起经商?”既然解意女扮男装,他也不去拆穿。 “可是我答应了万货行的掌柜,接手打理。他给我分五成!”解意很想跟云隐一起合作,但她觉得先把自己身抬一下。比较好。 “5成?5成我是给不了了。要是你帮我打理京城这一带的事物。我也只可以给3成。”云隐说。 “好!三成就三成!”解意立刻答应了,云家在京城的店铺,何止百间?三成的抽利润。抽了两三年下来,怕这辈子都不愁没钱花了。“但是我这么做,对万货行的掌柜,好像太不仁不义了吧。” “这个交给我。我直接把他买了下来。”云隐信誓旦旦。 第一百零九章 墨家女儿的婚礼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王爷府也建好了。没错,今天就是墨浅和慕容煜的大喜之日。 只见丞相府,已经挂满了彩饰。人来人往,有朝廷的大臣,也有江湖的豪客,也有不少来骗吃骗喝的混混,热闹非凡。 墨浅在房间里,媒婆正在叮嘱墨浅,什么不能做,应该做什么。墨浅早已盖好了红头巾,一切只听媒婆的安排。 门外,慕容煜已骑着马,来到丞相府门口。墨瀚文赶紧出来,见到墨瀚文,慕容煜下了马,单膝下跪,“岳父大人,小婿有礼了。” 墨瀚文哪里敢怠慢,立马迎起慕容煜。“快起,快起。辛苦王爷了。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而墨婉儿呢?她当然躲在房间里,看着这一切。即羡慕又嫉妒。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赶紧嫁给三皇子。也不知道慕容煜是瞎了,还是傻了。居然要娶墨浅那野丫头。最后想来想去,得出结论,是墨浅那贱人勾引了慕容煜。 随着慕容煜王爷的到来,客人也越来越多。“罗网”组织的人,匆匆赶来放下一份礼物就走了。 解意也来,直闯墨浅的房间。却被媒婆拦住了。她说:“让我进去,墨浅姐姐结婚。我一定要做姐妹团。” “什么姐姐团,妹妹团的。我家大小姐嫁的王爷。哪里要你做什么,你想混口饭吃。就到大厅里去等着。”媒婆自然不让解意进去,这规定,新郎官没来,新娘子是不可以见人的,不吉利。 解意才回过神来,这不是21世纪。她只好把带来的人参交给媒婆,嘱咐到一定要给墨浅。这人参是自己花了几千两银子买来的。 媒婆说:“放心吧。姑爷已经来了,大小姐马上就出来了。” 解意只好到大厅去转悠转悠,丞相嫁女,肯定来了很多人,而且都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新郎官到。”媒婆高声喊起。墨浅听到,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上辈子没有结婚,这辈子却结婚了。虽然说和这慕容煜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这慕容煜其实也不错。就是高傲了些,愚蠢了些,自以为是了些。不过呢,也挺贴心的,每次有危险,或者尴尬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慕容煜来到墨浅的房门前,他很开心但也很纠结。毕竟结婚不是小事,关系一生的辛福。墨浅给他的感觉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敢爱敢恨,不虚伪,有时候心狠手辣,有时候温柔可人。最重要的是每次见到他,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慕容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就拿常人来看,遇到爱情都是盲目的。不都是说恋爱中的智商为零吗?何况慕容煜他上半辈子几乎都在马上度过。十岁就去了敌国当卧底,是一个没恋爱过的人。 但他每次接触墨浅,都会忘了上阵的冷酷,那高傲的神情。他只知道和墨浅这个奇女子有总奇怪的感觉,每次她在身边,总是特别开心,时间过得特别快。 但他站在门前这一刻,他犹豫了。他犹豫这样娶了墨浅,墨浅会不会不开心,甚至恨他,恨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决定了婚事。恨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娶了。 其实在高傲的女人骨子里,都有一点儿温柔。既然墨浅没有反对,那么她就是认同。女人不都这样吗?明着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姑爷,发什么呆,快进去吧。不要耽误了时辰。”媒婆见慕容煜呆住了,赶紧催促他。 墨浅听媒婆这么一说,突然笑了一下。这慕容煜做什么事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未见他犹豫过。而今日却听媒婆说他在发呆。看来他也在想着什么。 慕容煜和墨浅,巧合的都想着这些事,当然他们不会说出来,即使不说出来,对方就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不然古人怎么会写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么美的诗句。 慕容煜推开门,牵着墨浅出来了。客人们,一直祝贺着。慕容煜听到贺词,非常开心。也有人在骂着,比如墨婉儿?。墨婉儿一直弄不懂,慕容煜到底看上墨浅哪点?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骂着,这对狗男女,肯定很快就会分离!当然,她只是在心里骂。毕竟这么热闹的场面骂出来,墨瀚文肯定饶不了她。 慕容煜就这么,在无数人的祝福和少数人的嫉妒里,牵走了墨浅。牵出墨家门,牵上了花轿。 出了墨家门,墨浅就不在是墨浅。等到进了王爷府,拜了堂就是是慕容氏墨浅。 这时云嘉也来了,但没有见到云隐。 “墨姐姐,墨姐姐。我也来晚了!妹妹祝你两情相悦,白头偕老。”话刚说完,云嘉立马捂住了嘴巴,最后放下了手,“算了。墨姐姐开心就好。只能怪哥哥倒霉,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 婚礼井然有序的进行,背新娘,跨火盆,拜天地,拜高堂。宾客也多,足足有三四十围。酒足饭饱,客人渐渐离去。慕容煜才有空回到新房,带着点酒熏的味道。 “墨浅。”他并没有呼喊墨浅浅儿。 “嗯。”墨浅轻声回答。 “你后悔吗?” “我……”墨浅说不出话来。 “你说吧。” “我告诉你,慕容煜!王爷府的女人只允许有我一个。” “我明天就把所有女佣换成男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想清楚。如果有,我会离开。” 慕容煜笑了,有墨浅一个就够了。天地间,哪还有像墨浅这样的奇女子。于是慕容煜又调戏墨浅“我们那个假孩儿?是不是应该也让他成真了?” “你想怎么样?”墨浅冷声说道,“别以为拜了堂,成了亲你就可以乱来。” “我是担心,你肚子再不大,会引起皇上的怀疑。”说完他轻轻地搂住了墨浅。 墨浅忘了推开,当慕容煜的嘴唇触碰到墨浅时,墨浅才感觉到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以往冷酷无情的慕容煜也尽收霸道的气息,尽显温柔的一面. 微微颤抖的油灯,也不知何时悄然熄灭.应该是慕容煜一阵内功把它吹灭了吧.但月光并不太温柔,透过窗子,照射到墨浅的身上.皎洁而昏暗的月光,显得格外的浪漫.也不知是应景生情,还是日久生情.墨浅竟然享受着这一吻. 之可惜无情的风儿,把窗子关了起来. 慕容煜抱起,墨浅直接走向了床.墨浅靠在慕容煜的胸膛,感觉格外的结实和安全. 于是,一个完美的同房花烛夜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三天后,慕容煜跟着墨浅一起回门。刚到丞相府门口,墨瀚文已经在门外等候。 “爹。”墨浅喊到。虽然她对墨瀚文并没有太多的情感,甚至更多的是恨。但毕竟有养育之恩,大喜之日礼节理应到位。 “岳父。”慕容煜也亲切的叫了一声。 墨瀚文眉开眼笑的迎接两位新人。“进屋坐,进屋坐。” 慕容煜又吩咐下人把带来的礼物搬进王爷府。 “煜王爷。”墨瀚文正欲开口,却被慕容煜打断。 “岳父还是喊我小婿或者名字吧,怎么说您也是长辈。” “庆元的礼节……” “这是在家,不是在朝廷。哪来这么多礼节。” 慕容煜变了,曾经冷酷无情的庆元战神变得有一点儿温情了。 “好吧,女婿。老夫这女儿刁蛮任性惯了,如果她在王爷府胡闹,你尽管跟我说。”墨瀚文说道。 墨浅只是冷笑了一下,这在家你都管不了我,出了家门你还管得了? 这是却有下人来报,老夫人病情加重。众人急急忙忙赶到老夫人房间。 墨浅赶紧给老夫人把脉,万一老夫人没撑过去,这新婚之喜,恐怕就成为丧礼了。 把完脉,墨浅给老夫人开了药。并吩咐下人去购买煎熬。 “你还会看病?”墨瀚文一脸的质疑。 “我看她是想害死老夫人吧。”冯氏趁机咬她一口。 墨婉儿当然也不能放过机会,“肯定是!她根本没有学过医术。” 墨浅冷笑道:“你若不信,大可拿着药方去找个大夫过问。” 墨瀚文还真不放心,自己拿着药方出去了。 “墨浅,你已经嫁入王爷府了。难道还不知福?你居心何在?”墨婉儿咬着不放。 “等爹回来,自然只晓。” 没过多久,墨瀚文就回来了。冯氏问他,“老爷,这药方可行?” 墨瀚文板着脸,“就你母女两心眼多。我问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这些只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墨浅笑了,她笑小人之心总是如此多疑。老夫人的病情都是年纪大而引起了,自己又何必加害一位老人? 墨瀚文又对墨浅说:“浅儿,不是为父不信任你。只是这人命关天,我不得不谨慎啊。” 说得比唱得好听,他不去怀疑下人换药,到怀疑自己的女儿下药。真是好父亲。 慕容煜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说话。他现在才知道,墨浅就是在这个这般的家庭长大。生母去世,父亲的无视,和后母妹妹的挤压。难怪她如此心狠手辣! 老夫人病情越来越重,太医也说已经无力回天,幸好墨浅的药,才暂时包住了性命。 这时,墨婉儿也着急了。她得赶紧和三皇子完婚,不然老夫人走了,得守孝三年!可是圣上又迟迟不下旨。 墨婉儿只好去求冯氏,冯氏带着墨婉儿以看望冯贵妃为由进了皇宫。 “三皇子,我家老夫人病情急剧恶化。我看你和墨婉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举行了。”冯氏劝着三皇子。 “可是父皇不开口,我也无可奈何啊。”三皇子有所顾忌。 “三皇子,是不是婉儿不够好,配不上你?”墨婉儿耍起娇来。 “婉儿妹妹,何出此言。我慕容婧对天发誓,墨婉儿非娶不可!而且还要让她当正妃子!”三皇子信誓旦旦。 “那就赶紧挑个日子吧。”墨婉儿泪眼汪汪的看着三皇子。 “这……这不是为难我吗?”三皇子说。 “要不,咋们来个先斩后奏?”冯贵妃提议。 “可是,以父皇的性格,恐怕……”三皇子还是有点担心。 “婧儿,莫怕。就说是我指婚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冯贵妃也劝着三皇子。 “只怕会害了娘娘。” “不会。但要辛苦你了。待你两完婚之后,你多向皇上学习处理政事。定可讨皇上欢心。”冯贵妃继续出着主意,“皇上向来偏重于你。只是你总是吊儿郎当。只要你和墨婉儿完婚之后,认真学习宫中规律,和管理宫里宫外的大小事物,皇上呀,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是个好主意。”三皇子听冯贵妃这么说,顿时乐开了眉。“那就找个日子完婚吧。” “我看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冯氏说道,“明儿,咋们准备准备。但不要张扬。等皇上发现的时候,墨婉儿都已经接进宫了。” “会不会太急了?”三皇子问。 “老夫人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随时就甩手归西了。”冯氏解释道。 墨婉儿也在一边耍着矫情,连哄带骗的对着三皇子。 三皇子只好答应了。 于是这个瞒天过海,先斩后奏的阴谋就这么静悄悄的进行着。几乎没有人知道,连墨瀚文也不知道。 直到墨婉儿化好妆,穿好新娘子的服饰,墨瀚文才闯进墨婉儿的房间。雷霆大怒:“死丫头!你闹什么?” 吓得墨婉儿不敢说话,冯氏马上赶了过来。“老爷,这是冯贵妃的意思?” “你也瞎搅和什么!冯贵妃,冯贵妃!可问过皇上?!” “老爷,皇上不是也同意婉儿和三皇子的婚事了吗?”冯氏继续解释。 “你!气死我了。搞出什么事来别把我扯进去!”墨瀚文气得满脸通红,也要去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当不起啊。“赶紧!给我把衣服脱下来!” “谁要脱我娘子的新服?”这时,三皇子也赶到了。 “三皇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老臣担当不起啊。”墨瀚文对三皇子说。 “父皇怪罪下来,还有我顶着。你怕什么!”三皇子不理会墨瀚文,绕过墨瀚文直接牵走了墨婉儿。 气得墨瀚文直发抖。但他也无可奈何,三皇子是皇上最钟意的皇子。很有可能继承皇位,若得罪了三皇子,自己前途不保。 墨婉儿上了轿子,直奔皇宫。侍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三皇子开路,竟然无一人敢拦,三皇子匆匆把墨婉儿带回景田宫。 虽然墨瀚文没有来,但冯氏来了。一样可以拜天地,拜高堂。 正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却听门外有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第一百一十章 墨家女儿的婚礼二 听到这么一声喊,众人惊慌失措!冯贵妃经验足,很快就镇静下来,“大家莫慌,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皇上进了门,但却晚了,墨婉儿和三皇子已经拜完堂了。只见慕容煜也在皇上身边,肯定是慕容煜的眼线收到风,立马报向了皇上。 “父皇。我已经和墨婉儿拜堂成亲了!”三皇子立马跪下,向皇上明示。 墨婉儿也跪下,“父,父皇。”墨婉儿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皇上吗!”皇上十分恼怒,对此事显然极度不满意!“居然瞒着我,就把婚给结了!” “皇上,这三皇子和墨婉儿的结婚是臣妾的意思。”冯贵妃向皇上解释。 “放肆!慕容靖是朕最喜爱的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婚姻大事怎么可以不问过我?”皇上的怒气丝毫没有减弱! 冯贵妃也跪下来,她唉声唉气的对皇上说:“皇上,三皇子和墨浅是真情实爱,他们相爱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何况皇上不是亲自答应了三皇子和墨婉儿的婚事吗?” “三皇子糊涂,你冯贵妃也糊涂吗?朕虽然答应了三皇子和墨婉儿的婚事,但也不可以让墨浅当正妃。朕想把云家的女儿云嘉赐婚给三皇子!三皇子年轻不懂事,你冯贵妃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也不懂吗?”皇上是想,既然墨浅嫁给了慕容煜,那么蒋国公这边的势力是得不到了。那也还有云家啊,虽知三皇子糊涂,冯贵妃也跟着糊涂。 冯贵妃听皇上这么说,才知道自己害了三皇子的前途。立马跪下,“臣妾知错了。” 三皇子也跪下,“父皇,这都是我求冯娘娘的,不管冯娘娘的事?” “难道我不知道是你求冯贵妃的?你以为冯贵妃跟你一般糊涂?”皇上已经气急败坏了,自己钟意的皇子竟然如此糊涂,贪图美色,感情用事。 墨婉儿和冯氏一直跪着低下头不敢说话。但这时墨婉儿也不得不说话了,“皇上,民女与三皇子真心相爱,曾有誓约“白头偕老,至死不渝”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难道不明白,相爱却要分开的难受吗?”墨婉儿而打出了感情牌。 不得不说这招用得秒,只见皇上闭上眼,想起了三皇子过世的母亲。皇上摇摇头,叹了一声气。“唉,孽缘啊。罢了,罢了。” 众人又一起跪下,“谢皇上(父皇)成全。” 皇上又对大家说,“通知朝中大臣,还有墨家亲戚。明天开宴设款。”说完转身离去。 随着慕容煜和皇上的离开,三皇子等人,才渐渐回过神来。墨婉儿一口咬定是慕容煜报的风,让皇上来得这么快,“墨浅这贱人!肯定是她通知慕容煜的,风月阁人员众多肯定发现了什么!” 冯贵妃却表示怀疑,“慕容煜不简单。听说最近京城里聚集了很多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和慕容煜有关。” “此仇一定得报!”墨婉儿十分愤怒。 “报是肯定得报。但不能急。”冯氏说。 “为什么啊,我是一日都见不得她好了!”墨浅不服气。 “姐姐说得对。皇上虽然默许了你们的婚事。但他明显很不开心,若我们现在在动什么手脚,皇上一怒之下,可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冯贵妃分析得合情合理,果然能当上贵妃,成为皇上宠爱的妃子,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墨婉儿气得咬牙跺脚,但也无可奈何。既然冯氏和冯贵妃都这么说了,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三皇子,墨婉儿。咋们现在依照计划行事。你两想办法讨好皇上,当务之急是让皇上接受墨婉儿。等皇上接受墨婉儿了,我们在向慕容煜和墨浅报仇!我就不信,他们还会飞了?”冯贵妃嘱咐墨婉儿和三皇子。 “是,娘娘。” 自从云嘉群主知道墨浅就是女扮男装的莫问后,经常找墨浅聊天。这不,墨浅刚嫁到王爷府没几天,这云嘉就找上门来了,“墨浅姐姐,你知道吗,我哥他啊,整天都想着你呢。” 墨浅嫣然一笑,“怎么,你哥哥对我这个有夫之妇还念念不忘?” 云嘉笑道,“可不是嘛,他每次喝多了,都会呼喊墨浅姐姐的名字。说墨浅姐姐你,得大体,聪慧。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墨浅有点好笑,没想到这云家世子,居然也是个痴情种。“你没替你哥哥,找个媳妇?” “哪里没有?找了几十个了,每一个他都拿来和你作比较。最后都没有你好。哥哥说啊,他真羡慕煜王爷,能娶到墨浅姐姐这么好的女子。”说到这云嘉也替云隐感到有些可惜。 “哈哈哈,这云隐可真有意思。”墨浅笑道。 “啊,啊。放开我。”只听云嘉惊叫两声就被人扔出了王爷府。 墨浅定过神一看,才知道是慕容煜来了。“没想到你的醋意挺大的。” “什么醋?只是觉得她碍眼罢了。”慕容煜假装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酸得很,墨浅已经是他妃子了,怎么能让别人胡思乱想呢。 “煜王爷,真没有吃醋?”墨浅试探性的问。 “越多人喜欢你,证明我眼光越好?不是吗?”煜王爷回答。 “你认为这能骗得了我?” 慕容煜满脸的不屑,也不和墨浅再谈这个话题,或许他认为不能操之过急吧。“你妹妹墨婉儿今天偷偷和三皇子举行了婚礼?” “嗯。” “你不惊讶?” “这是迟早的事,老夫人年事已高,又有疾病缠身。墨婉儿应该按耐不住了。万一老夫过世,那得等三年!”墨浅分析道。 “你猜皇上怎么说?”慕容煜问。 “皇上?皇上对三皇子宠爱有加,我想他应该只能默认了。”墨浅真是料事如神。“只是墨瀚文估计会被气得吐血。” “浅儿,你真聪明。”慕容煜赞扬墨浅,,“明日还在宫里设下宴席,招待大臣们,并告知天下。” “皇家的婚礼,本就是天下皆知。皇上居然对三皇子如此宠爱。可惜啊。”墨浅摇了摇头。 “可惜三皇子过于愚钝?” “是的。想必这次婚礼,也是冯氏两姊妹一手操办的吧?” “没错,皇上已经开始冷落冯贵妃了。” “这是必然的,皇上一心想让三皇子继位,冯贵妃却从中作梗,想让墨婉儿成为三皇子的正妃。这些对三皇子的势力,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得到了个“空有实权”的墨瀚文,皇上肯定认为冯贵妃不识大体。而迁怒于她,当然也就冷落她了。”墨浅分析得头头是道。 “浅儿,果然厉害。”慕容煜也算是领教了墨浅的本事。 墨浅一把搭着慕容煜的胳膊,调戏了他一繁:“哥们,现在知道老弟的厉害了?好好珍惜吧。” 可慕容煜却翻身搂住墨浅,墨浅内功身法也算是登峰造极,却也躲不过慕容煜强而有力的胳膊,只听慕容煜说道:“爱妃,你认为我不会不珍惜你吗?” 躲不过也挣扎不出来!墨浅都感受到慕容煜霸道的手臂,坚而不硬,怕是伤者着自己,突然有了个偷懒的想法:“麻烦王爷把我拿到床上去,我要休息了。” 次日,皇宫热闹非凡,三皇子的婚事,各大臣都不敢怠慢。御花园中,已经摆满了酒席。 各大臣们,都对三皇子祝贺送礼。墨婉儿也高兴地手忙脚乱,当她见到墨浅和慕容煜时,直接给了墨浅一个鄙视与高高在上的眼神,但墨浅并没有被她气到。 酒席围着舞台,正有歌姬舞姬在台中表演祝贺。可皇上并没有表现太多的开心。只是作出样子,应付大臣们。 “听说,煜王妃,舞技一绝。不知可否赏脸,表演一段。也为本皇子的婚礼,带点喜气?”三皇子对墨浅说。 大臣们也点头称是,一是这三皇子娶的是墨浅妹妹墨婉儿,墨浅跳一段舞祝贺。也是很应该的事。二是各位都还留恋着墨浅的舞法,天下无双,甚是迷人。 墨浅也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拒绝,只好答应。 墨婉儿和三皇子,边上台驱走舞姬。还偷偷的往舞台倒着油。但这一切,都被墨浅看在眼里。 待舞姬们都下台等候,墨浅缓缓上台。发现舞台已经滑得根本站不住脚,再看看舞姬们,发现他们的都是特殊鞋子,应该在舞台上是不会太滑的。而墨婉儿和三皇子,怕油干得太快,又加了一层。 但这并不影响墨浅表演舞技。只见她身轻如燕,若仙子搬,飞舞于空中。长袖曼舞,无数娇嫩的花瓣飘飘然于天地间,令无数人为之沉迷。身姿随着花瓣,还是花瓣虽着身姿,观众已然分不清楚。已经完全沉醉在当中。 忽然间,长袖飞向墨婉儿,吓得墨婉儿跌倒在地。袖子却卷起酒壶,为墨婉儿和三皇子各倒了一杯酒。而另一袖子,也抓过了自己的酒杯。墨浅,一使劲,身子飘飞于空中。 缓缓落下,期间举杯示意,仰头,低头。杯中之酒已尽。好一个“仙女敬酒”。 待墨浅落到地面上,只听她说:“墨浅在这,祝墨婉儿妹妹和三皇子白头偕老。” 众人已经忘了鼓掌。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好,果然名不虚传。”随后,掌声如雷,无不屈服于墨浅的舞蹈之下。 大臣们,纷纷向慕容煜王爷道贺,赞他娶了此,能歌善舞,美若天仙之女。 墨婉儿和三皇子可就气坏了,本在舞台上刷满了油,想让墨浅站都站不稳,还谈何跳舞?谁料到,墨浅轻功高强,有蜻蜓点水般姿势。更令舞蹈的美观更上一层楼。 从而吸引了观众,其关注度远远超过了新婚的新人。当然,这都是宴会散了之后,人们讨论才知道的。 墨婉儿又对大臣们说,“我姐姐不止会跳舞,其诗词也有研究。小妹,恳请姐姐,写副对联,赠于妹妹。”墨婉儿到今时今日还不明白,墨浅不再是当年那个刁蛮任性,不学无术的墨浅了。 此话一出,众臣们也很想看看,这墨浅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能文能武。 只听墨浅说道:“既然墨婉儿妹妹,有此雅兴。我看不妨让在座各位,出一副上联,让我来对下联。你看如何?” “拿笔墨纸砚来。”三皇子吩咐下人。 笔墨纸砚很快就拿来了。几位文臣们,正在讨论商量。 慕容煜低声问墨浅,“你还能吟诗作对对对联?” “略懂一二。”毕竟在21社会,12年义务教育之下,可谓人人都懂得对联。 连慕容煜也很期待,墨浅到底能不能对出来。 不过片刻,文臣们已经想好了,举着纸,“我们想好了。” “劳烦爱卿念出来。”这下连皇上都对这墨浅感起兴趣来了。 “是。”只见一品大官太师站了起来,:“这上联是,一阳初动二姓克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 说吧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对联,恐怕文武百官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对得出来。 墨浅接过笔和纸,稍微怔了怔。却听墨婉儿说道,“如果姐姐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等宴散之后,再交给妹妹也可以。” 这无疑是嘲讽的一句话,宴散去了,谁还知道这是不是墨浅写的? 却听墨浅说:“不必了。”然后低头写着什么。 不过一会儿,墨浅拿起纸。对着大家说,“我已经写出下联,还请太师来念。小女子声音恐怕众人听得不全。” 太师结果纸,低头你看。顿时笑着赞墨婉儿真是一位知书达礼,能文能武的好姑娘。 众人却催促太师赶紧念出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太师举着纸,念道:“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奏八音歌九如十全无缺羡鸾和。” “好。” “妙。” 各种称赞络绎不绝,气得墨婉儿一屁股坐在凳子,生着闷气。 可皇上听了却龙颜大悦,直鼓掌不止,还奖励了墨浅,:“来人呐,给煜王妃,奖励黄金千两。” 墨浅笑着说:“谢,皇上。” 太师说道:“王妃如此聪颖贤惠,能文能武,不知师出何门?” 墨浅当然不能说出自应试教育,只是随便说了个听起来相当厉害的老师的名号。 墨婉儿想让墨浅当众出丑,谁不知,却让墨浅屡屡化解,甚至出尽风头。使得整个宴会,像是墨浅的个人表演秀。 墨婉儿心中甚是不满,她对三皇子说。:“怎么办,怎么办!我看到她得意的样子我就想吐。” “婉儿,莫急。墨浅她得意不了多久。你看都两三个月了,他的肚子还没有反应。等皇上知道她肚的胎儿,是假的。定有她好受。”三皇子安慰着墨婉儿。 墨婉儿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等,等到机会,一定会让墨浅受尽屈辱!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谋之解意与三皇子 墨丞相家中两位女儿都嫁了,家里不竟显得格外冷清。老夫人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墨瀚文的爱理不理,和冯氏的故意忽略。终于老夫人没多久便病逝了。 墨浅和慕容煜都都回来吊孝,当然墨婉儿和三皇子也来了。灵体未入土,墨家了的火药味已经十分浓烈。 墨浅刚进门,就听墨婉儿不怀好意的说:“你开心了吧,老夫人终于被你害死了。” “住嘴!”墨瀚文斥喝道。 “爹,若不是墨浅开的药,奶奶也不会这么快就去世.”墨婉儿咬定,老夫人的死和墨婉儿有关。 “你最好给我小心点,不然我不保证你什么时候会去陪你奶奶。”墨浅相当不客气的对墨婉儿说。 “你说什么!”墨婉儿气得发抖。 “你也别吵了。老夫人尸骨未寒,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墨瀚文批评两位女儿。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又哪里还管得了? 只是墨浅和墨婉儿也知道这样不礼貌,毕竟还有很多客人在。表面上是暂时停止争锋风相对。而墨婉儿,也打着算盘。新婚宴会之耻,新仇旧恨总得算个清楚。 墨浅也知道墨婉儿不管明着还是暗地里,都会和她针锋相对。这段时间墨婉儿在皇宫里过得风生水起,太子被打入天牢,使太子的一些部下改头投靠了三皇子,再加上本身就支持三皇子的一些大臣。三皇子的势力可谓空前强大。 因为墨浅前不久才给太妃守过灵,这次墨瀚文就让墨婉儿去守灵。一则是老夫人生前和墨婉儿和关系要比墨浅好,二则墨瀚文希望墨婉儿去守灵,表示有孝心,能得到圣上的欢心。 可墨婉儿哪里肯:“爹,我新婚刚过。你就让我去守灵!” 冯氏当然明天墨瀚文的意思:“婉儿,你就听爹的。三个月后娘去接你回来。” “可是,娘。我不想离开三皇子。”墨婉儿一点都不情愿。 三皇子虽然愚钝,但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皇上为他和墨婉儿的婚事已经伤透了心,若此时墨婉儿去守灵,当然会给皇上一个孝心的消息,“婉儿,你就去吧。一有空我就上山去找你。“ 墨婉儿虽然很不情愿,但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只好同意了,“好吧。但是慕容婧,你不可以趁我不在就拈花惹草,” “嗯嗯,放心。婉儿,我只爱你一个。”三皇子向墨婉儿保证。 墨浅根本不在乎谁去守灵,反正她是不会去的。墨浅和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情感,有的只是看着老夫人如何偏袒墨婉儿。 墨浅和慕容煜上了香之后就离开。“反正都已经出来了,我们去风月阁坐坐吧。”慕容煜说。 “嗯,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去了。”墨浅欣然答应。 他们路过京城万货行的时候,却看到一群人在围观着。本来,墨浅和慕容煜也不喜欢瞎参合这些热闹,可墨浅却偏偏听到了解意的声音。于是便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果然是解意,只见她严厉的训斥着两个伙计。京城万货行从濒临关门的情况,发展为今日京城里最大的万货行,解意功不可没。当然也少不了云家的支持。 却听解意训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顾客就是上帝,是玉皇大帝。一切以顾客开心为前提!你们呢,持着是领班头子,竟然态度如此恶劣!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就出声,没人强迫你们留在这里。” 这解意已经把21世纪的管理理论都运用到了这里,难怪生意如此红红火候。 “解公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日后对待客人就像亲爹一样。求公子不要赶我们走。”两伙计不愿意离开京城万货行。这里生意红火,当然薪酬也是相当的高。 “解公子。”墨浅呼唤她。 “墨浅。”解意回头看了一下,随后转了回来,“你们干活去。”又走到,墨浅身边,“墨姐姐,自打你新婚后啊,都没见过你了。” “这不是忙嘛,墨婉儿也跟着结婚了。这没多久,墨家老夫人又病逝了。”墨浅解释到。 “走,墨姐姐。咋们风月阁去,今天啊我请客。”解意赚了钱,人倒大方了,21世纪的人果然明白人脉的重要性。 “墨姐姐,你上次说给我介绍贵人呢?”解意羞涩的问。 墨浅瞬间再心里打了个注意,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卖关子的说道:“怎么。有云家世子你还不满足?” “这云隐是挺不错的,但他心里一直想着你。我怎么好。”话没说完却见到了慕容煜的脸瞬间黑沉了下来。解意只好不继续说下去了。 “那我再帮你看看吧,不知解姑娘喜欢怎样的男人呢?”墨婉儿问道。 就在这时,只见三皇子也进了风月阁。“皇叔。恁再这儿呢。” 慕容煜只是点点头,不知这三皇子找他有何时,其实三皇子主要是看不起墨浅,但并没有涉及慕容煜。起码暂时还没恨慕容煜,毕竟慕容煜不支持太子登基,而自己还有机会拉拢他。 三皇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慕容煜的对面,也就是解意的傍边。“皇叔怎么这么又闲趣来,此饮茶呀。”突然他又意识到什么,“对了,这是王妃开的风月阁对把。” 墨浅笑道:“好说,但不知三皇子光临本店所为何事?” 三皇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解意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居然再这里见到三皇子。 “哦。我听说最近京城变化很大。其中之一就是这风月阁,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聚集了很多江湖豪客在此。还有就是京城万货行,从濒临倒闭,到成为京城就大的万货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想来看看是何人有此能耐,竟能起死回生。又听说,风月阁是王妃的开的酒楼,王妃天资聪颖,倒也不让人意外。可这京城万货行,貌似与王妃没有半点关系。”三皇子解释道。 “就是你身边这位解公子,拯救了京城万货行。”墨浅说,其实她心里打的主意,正在要开始进行。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 三皇子打量了一会解意,却见这人,皮光肉滑,五官标志,:“原来是解公子的杰作,佩服佩服。” 解意当然得抓住机会啦,这是三皇子,自从太子打入天牢后,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人,“不瞒三皇子,解意只是巧合之作。” 解意居然没有去刻意改变的声音,甚至语气中都带着爹声爹气,三皇子一惊:“莫非解公子是女扮男装?” 解意放下头发,“不敢欺骗三皇子,小女子名副其实。是一位姑娘。”她含含蓄蓄的,若隐若现的一眼一眼偷看三皇子。 解意放下头发后,也确实是一位美女,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看得三皇子都把持不住,已经忘了回话,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解姑娘真是大智大睿啊。” 墨浅像解意打了眼神,做了几个手势。便告辞先离开了。本来墨浅就打算让解意去勾结三皇子,希望解意能战胜墨婉儿,即便将来三皇子真正的当上了皇上,解意以21世纪的思维,也能很好的帮助三皇子治理国家,才能国泰民安,风调雨迅。 出了风月阁的门,慕容煜问墨浅,:“你刚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那里的聋哑人用是手语。”墨浅解释,“我是叫她好好把握机会。” “你是让她勾引三皇子?”慕容煜疑问。 “嗯。”墨浅想了一下继续说,“解意本就想攀附权贵。三皇子虽然愚钝,但他本质并不坏,只是被墨婉儿迷惑了。相反太子虚伪做作,心思歹毒。与其让太子登基,我倒更希望三皇子登基。但主要看得看解意能不能战神墨婉儿。” “可是三皇子登基,他能治理好国家吗?”慕容煜不同意墨浅的看法。 “三皇子是什么人?贪图美色,愚味无知。但解意不同,解意目光很远,若她战胜了墨婉儿,得到了三皇子的宠爱,而三皇子又顺利登基。解意一定会想法设法巩固朝政,甚至安抚百姓。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虽然主要是为了自私,但她确实能做好。”墨浅分析倒,“毕竟她曾经失去过,会更加懂得珍惜。” “就像你这样吗?”慕容煜问。 “嗯,我想是吧。”墨浅回答,但她算错了,她忽略了人对权利的欲望。 突然,身边一条黑影飞过,慕容煜双脚点地,立马追了过去。墨浅知道那是黑玉,应该是“罗网”有了新发现。自己也匆匆赶回风月阁去找楚悲风。 “楚悲风。我令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找到楚悲风后,墨浅开门见山。 “回仙子,“天网”的人最近好像和朝廷交往甚至频繁。但他们做事干净利落,几乎无章可循。“楚悲风深怀歉意。 “还有其他嘛?”墨浅继续问。 “煜王爷的“罗网组织”似乎也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几乎全体来了京城,据我所探,“罗网组织”此次的行动,关系重大。煜王爷亲自策划。每人都只知道自己的任务,但总目标是什么,恐怕只有煜王爷自己知道。”楚悲风回答。 看来“罗网组织”要开始行动了,自己的一年保护期也快到了。“那幽冥司可有什么动向?” “幽冥司逐渐撤走了,看守“风月阁”的人员。不过仙子放心,有我和黑无常段无邪在,可包风月阁无事。”楚悲风保证道。 “嗯。楚悲风,你再帮我一件事。”墨浅恳求道。 “仙子尽管说。” “帮我去找药老问问,有没有办法能使腹中胎儿,早日分娩。但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段无邪!”墨浅说。 墨浅和慕容煜,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相互产生了爱意,也为了不引起皇宫中各种监事他们的人怀疑,墨浅竟然真正地怀上了慕容煜的孩子。但没有人知道,连慕容煜现在都不知道。 “难道仙子?”楚悲风试探着询问。 “你不必多问,你就说帮不帮我。”墨浅并不想解释太多。 “好。我这就去找药老。”说着他单脚点地,已经不见人影。 墨浅忍不住地上了阁楼,偷看了一下解意和三皇子。只见三皇子看解意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和眷恋。看来解意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只要三皇子不被墨婉儿勾引回去,解意很快就能当上皇妃。 墨浅看着风月阁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心中不禁产生一丝暖意。回想当初风月阁饱受客人的摧残,花氏一族的人都悲欺负得抬不起头来。再看看今天,哪个江湖人物不给风月阁面,哪个高官权贵敢再风月阁闹事?墨浅也想一直这么下去,一种无忧无虑,国泰民安,人才会活得更快乐,更开心。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去做杀手般的冷酷无情?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人间的温暖和情感? 你看,连老实巴交的高顺,离开严肃的皇宫后,都享受着再风月阁的一切。看他,斟茶递水,干得一丝不苟,经常受到客人的赞扬。也慢慢地,懂得了笑容。 却说墨婉儿奉父母之命来到山上守灵,成日吃斋念经。别人都是在念经,而墨婉儿嘴巴里说出的却是:“死慕容婧,又说来找我。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怎么没有来过!慕容婧,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你倒是快来接我回去啊。” 冯氏屡屡听到这些话,都劝她,“恐怕三皇子忙着收编势力,你看太子入狱了,三皇子正是表现的时候,皇上一个开心,他就是将来成为皇上的人。” 墨婉儿却哭道,“娘,可是我再这里好无聊,好烦躁。我想回去,咋们回家好不好?” “婉儿,乖。为了将来,你要忍受。还有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冯氏劝着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子出狱 这段时间,京城和皇宫特别宁静。宁静的恐怖,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这让墨浅感到甚是不安,“罗网”组织的人也逐渐离开了京城,应该是收到慕容煜独自一个个的派发任务都,悄然离开。 更巧的是“天网组织”的人也渐渐消失再京城。慕容煜和皇后都异常的安静。只有三皇子被解意诱惑得无法自拔。三天两头就往宫外跑,皇上自然知道这事,但三皇子以体恤民情为由,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时间逐渐的流逝,但墨浅的肚子却依旧没有变化.为了不不引起众人的怀疑,墨浅只好少出门走动.幸好云嘉经常来找墨浅聊天,不然墨浅非闷死不可。但云嘉却总被慕容煜发现,并扔出王爷府,因为她们的聊天经常如下: “墨浅姐姐,你怀的是假孕啊?”云嘉说话总是天真可爱,就像个浪漫无邪的孩子。 连云嘉这小丫头都能看出来,要是被皇后等人知晓,还不趁机找墨浅麻烦?”嗯,云嘉你可要保密啊.”墨浅只好拜托云嘉保密. 云嘉笑一笑,还当是墨浅为了嫁给慕容煜而假怀孕,“墨浅姐姐,这么喜欢慕容煜王爷吗?要是哥哥知道了,肯定伤心得要死。” “此话怎讲。” “嘻嘻,当真可讲?” “但说无妨。” 云嘉倒也真不客气,直接就把话都讲了出来:“哥哥他啊,对墨浅姐姐日思夜挂。每次遇到难题,或者好事。他都唉声叹息的说,要是墨浅姐姐也在就好了。” 每每听到这,墨浅都会笑。天地间竟然还有如此痴情之人。“要不是有了慕容煜,我想我都被云隐给感动了。” “嘻嘻,就算你现在倒回去找我哥哥,我想哥哥还是不会拒绝你的。” 往往这个时候,慕容煜都会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云嘉扔了出去。“煜王爷,你老是把云嘉这么扔出去,就不怕伤害了云嘉吗?” “那也是她伤害我在先。伤害到了她,也是她自找的。”慕容煜淡淡地说道。 “她伤害你哪里了?”墨浅追问。 但慕容煜被不理会墨浅,“浅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很安静。” “嗯,暴风雨前的宁静。”墨浅也感觉到这宁静太恐怖了。墨浅感觉到不太对劲。 “浅儿,你少点出门走动,不然被三皇子等人发现你肚子的孩子是假的,定会在此下文章.”慕容煜说。 墨浅倒似乎不在意,即使知道是假的又如何,难不成要休妻了:”王爷是怕被逼休妻?” 慕容煜不作声,拒绝回答。落得墨浅一个自讨没趣。 墨婉儿三个月守灵之期,很快就过去。她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回到了皇宫。三皇子说过,以有空就来看望她,可是三个月都过去了。三皇子就去过三次,平均每个月一次。她心里非常不爽。 可当她回到皇宫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三皇子。在百般打听之后,得知三皇子,最近经常到民间的京城百货行去玩耍。 墨婉儿来到京城百货行,但也没见着三皇子。于是便问掌柜:“掌柜的,你可见过三皇子?” “见过,见过。三皇子跟我就家主子熟得很呢。你若是三皇子的朋友,店里的东西一律七折。”掌柜以为来了贵客,眉开眼笑地回墨婉儿。 “你家主子是谁?”墨婉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女人这方面的直觉一般都很准。 “我家主子,就是解意解姑娘。全靠她,我这万货行才有今天的成就。”掌柜的说起解意那是一脸的自豪。 墨婉儿听到“解意解姑娘”的时候,感觉身体都要爆炸了:“你可知道三皇子现在在哪里?” “应该和我家主子到风月阁去了吧。这三皇子好像对我家主子情有独钟。要是果真如此,待我家主子嫁入皇宫,当了皇子的妃子。我这京城万货行也跟着争光啊。郎才女貌的,我看就很像天生一对。”掌柜的完全没看出墨婉儿的火气已经冲天了。 说到这,墨婉儿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再掌柜子面前的台上,:“你可知道我是谁?” 掌柜的吓了一跳,但他现在有三皇子撑腰,倒也不怕眼前这位小姑娘:“我管你是谁!这里可是三皇子常来的地方,你以后最好不再做这种事!” “笑话。”说完,墨婉儿又踹了一脚柜台。柜台翻到再地,要不是掌柜的躲得快,估计都被压倒再地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墨家的二小姐,三皇子的正妃!”说完,扭头离开了京城万货行,怒气冲冲的前往风月阁。 留下掌柜的风中凌乱。听说三皇子对墨家二小姐事百般迁就,百般宠爱。不知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墨婉儿来到风月阁,果然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寻声而去,只见三皇子和解意正在风月阁的阁楼雅座间,饮酒作诗,好不欢乐。 墨婉儿并没有马上去揭穿他们,之再傍边静静的听着。 却听三皇子说道:“解儿真是聪明。不仅生意做得好,吟诗作对也有这么深的研究。小皇实在佩服佩服。” 解意故作娇嫩的样子:“可是小女不会骑马射箭,依旧比不上墨姐姐啊。” 三皇子拍拍胸口:“等哪日有空,本皇带你去郊外亲自教练习骑马射箭。” 解意又含蓄地笑着说;“小女子就先行谢过三皇子了。”突然解意似乎感觉到又人再偷听他们说话,于是走到雅间门口,明着呼喊高顺拿一壶茶来,实则出门看个究竟。 墨婉儿认为解意并不认识她,所以故作客人,并装作毫不知情。 可偏偏解意认得墨婉儿,解意既然有心攀附权贵又怎么会不认识丞相的爱女呢?解意装出不认识墨婉儿的样子,但嘴角微微一笑。回到了雅座,冲着三皇子说:“三皇子,你天天找我幽会,就不怕你妻子发现吗?” 三皇子笑了笑:“她在给她奶奶守灵呢。她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我娶了你,这不也是很正常吗?男人嘛,总得又个三妻四妾。” 墨婉儿听到这里,顿时火气又加重了三分。 又听解意继续说道:“可是我觉得墨婉儿是不会同意的。” 三皇子怔了怔,他也知道墨婉儿的脾气,虽说男子汉三妻四妾乃正常之事,何况身位皇子,也由不得墨婉儿不愿意。“解儿请放心,哪个皇家子弟没有三妻四妾?只怕到时委屈了解儿?” 解意见三皇子竟然说出这般话来,便知三皇子已经对她着了迷,便说道:“怎可说是委屈了解意呢?解意本只是一介草民,又怎可和墨家千金,共服一夫?” 三皇子大笑:“话虽如此。解儿冰雪聪明,温柔可爱。可比那莽不讲理,刁专任性的墨婉儿更得人心,” 墨婉儿听到此,刹时火冒三丈。哪料到这慕容靖竟然在三个月内,已经勾搭上了别的女人。只见她一把推开了雅座房门,如河东狮吼般怒喊道:“慕容靖!你在此作甚?” 三皇子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墨婉儿!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只是自己沉醉在解意的温柔乡,而遗忘了时间。“婉儿,你听我说。” 墨婉儿此时岂还能听三皇子解释,“我刚在门外听了够久了!” 却见解意并没有乱了手脚,而是嫣然一笑:“想必这位就是墨家大小姐吧,这么如此粗鲁?一来就把这风月阁的门给推坏了。” 不说也罢,解意一出声。墨婉儿的怒气更上了一层,“你这贱女人,竟然勾引我墨婉儿的丈夫。”说罢,张手便要往解意脸上刮去。 解意故作惊讶害怕,但这一耳光,却被三皇子拦了下来。三皇子此动作已然让墨婉儿伤透了心。 墨婉儿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声音也变得颤抖,她怒视着三皇子:“你。好啊。你倒是会保护她了。” 三皇子一时着急,竟也讲不出话来。可解意此时却极为冷静:”墨姑娘,你何必如此大火气?不妨听妹妹一言。” 墨婉儿哪还能听得进解意说话,“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三皇子也不晓是真被解意迷得神魂颠倒,还是吃错了药,他居然脸色一沉:“婉儿,你岂可如此出言不逊?” 三皇子口出此言,无疑又给了墨婉儿的怒气添油加醋。墨婉儿绝望地把眼神对着三皇子,也不晓自己为何这般愚蠢,竟看上这猪狗不如,喜新厌旧的慕容靖! 但此时,墨婉儿知道已经无法再挽回三皇子的心。最后看了一眼三皇子,带着无数的绝地和心碎,离开了风月阁。 或许她也曾经想到过,三皇子肯定会爱上其他人。毕竟他是皇家的人,即使又个三妻四妾也算是正常。但她绝对想不到,三皇子会这样为了别的女人诋毁自己,帮着别的女人欺负自己。 黄昏时分,街市已经渐渐收了摊。却见一名男子匆匆询问路人和摊主王爷府的所在地。此人正是楚悲风,他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当他得知王爷的方位,右脚一点地,使起轻功,就飞往了王爷府。 却见他直接飞进王爷府,落地时又被慕容煜抓了个正着。“煜王爷,在下白无常楚悲风。有急事向风月仙子汇报。” 慕容煜虽然知道他和墨浅相识,现在也算是风月阁的一人。但这王爷府岂能容他飞来飞去?他散发很出一阵杀气,“笑话,有事何不走正门?” 楚悲风一惊,没料到这煜王爷竟不通人情。但确是也是自己的不对在先,理亏于人只好赔个不是,“王爷息怒,此事十分紧急。容不得片刻迟缓。” 听楚悲风这么说,慕容煜也收敛了杀气。他倒也不是真想对楚悲风下手,只是楚悲风竟入自己王府入无人之境,得给他一个下马威,不然以王爷的威严何在。 但想到墨浅不便见人,以免泄露了假孕之事,也只好不让他见着墨浅。便说道:“内人身体不适,不宜见人。阁下若有急事,不妨告诉我,再转告墨浅。” 楚悲风也算了解慕容煜此人,虽然冷酷无情,但也一心为国,而且此事若慕容煜来解决,说不定比风月仙子会处理得好很多,毕竟这件事是皇室的事。 楚悲风稍作思索便说道:“也好。据我得知,“天网组织”继续与太子联系,正在谋划解救太子出狱。” 慕容煜似乎不太感兴趣,“嗯,我知道了。” 见慕容煜淡若自如,楚悲风以为慕容煜早知晓此事,便告辞离去。 待楚悲风走后,慕容煜回房和墨浅说起此事。“浅儿,暴风雨似乎马上就要降临了。” 墨浅稍作惊讶:“王爷可是查出了什么线索?”慕容煜便把刚才楚悲风飞进王府之事告知墨浅。 墨浅认为皇后正在和“天网组织”的人密切联系,准备联手救出太子。当然劫狱是不可能劫狱的,劫狱只会让太子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的叛国行为。 两人稍作讨论之后,便得出要救太子,又要保留太子的地位。那只有一种方法。找个替罪养,证明与北狄勾结之人并不是太子。 但这计划正在暗中进行,墨浅也毫无线索。她询问慕容煜:“你可有法子,阻止他们救太子?” “没有。”慕容煜回答得很直接。 墨浅眨着眼睛看着慕容煜,好生奇怪,一向胸有成竹的慕容煜居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和鄙视。 被这眼神看着,慕容煜霎那间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但不愧是有胆识,面皮贼厚之人。几乎一瞬间,慕容煜又恢复了神情自若的样子,悠悠说道:“又想要我抱着你去床上吗?” 这人是怎么办法如此厚颜无耻的!墨浅十分不解,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虽然他手臂强而有力又温柔无比,但墨浅此时却并不想让他抱过去,:“我还是自己走过去吧。” 可慕容煜却不听墨浅的话,站起来,顺势就给了墨浅一个公主抱,任墨浅挣扎也挣不脱。 慕容煜把墨浅放在了床上,墨浅才安静了下来。可就在这时,慕容煜又亲吻了墨浅的额头,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 这一吻,又使墨浅的心像小羊羔搬乱跳乱撞。 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太子还是被皇后顺利的救了出来。皇后找了个替罪羔羊,又造了几起串通北狄的事件。圣上才将信将疑地暂时放过了太子。巧合的是替罪羊被关进天牢后,北狄似乎没了朝廷的回应,竟然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漠北,再也没出来捣乱。 而太子出狱后,就做了三件事,第一严查朝廷内贪腐腐败现象;第二亲自前往灾区慰问百姓,要求当地衙门开仓济粮;第三体恤民情,为民请愿。 此举果然博得圣上信任,文武百官也对太子旧事不提,重新支持太子。太子重新上位后,又开始了他的阴谋。不断的和三皇子明争暗抢,他知道不彻底击败三皇子,自己的太子之位最会被三皇子夺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暴风雨终于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明争暗斗 墨浅得知太子出狱又重新获得圣上的信任后,惊讶不已。太子为人心思歹毒,若继承皇位,必然是一位暴君。她向慕容煜说道:“王爷,不能让太子继位,继位否则黎民百姓将处于水火之中。” 慕容煜何尝不晓太子心思歹毒,却苦于太子近来行事光明磊落,毫无破绽,根本无从下手,他只好说道:“此事还得静观其变。” “难道还有连慕容煜王爷也素手就擒的事?” “不知爱妃可有何妙计?” 墨浅一笑,“妙计自然有,我们先去找解意。” 于是慕容煜便与墨浅前往解意住所,找到了解意。却见解意已经不事当是的解意。若说之前的解意纯属只是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而现在的解意却似乎向往着权利。也不是以往的女扮男装,而是花枝妖艳,浓妆淡抹。 解意见到墨浅倒也还有些恩情,毕竟算是墨浅给她介绍的三皇子,对墨浅还算是客气,:“墨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以前都尊称墨浅为姐姐,现在居然开口闭口一个墨姑娘,“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墨浅显然没想到解意变化如此之大。 “也有三五个月了。不知墨姑娘近来可好?” “过得去。听说你和三皇子情投意合?不知三皇子是否会娶你进宫。”墨浅问道。 这一问,就把解意问得有些儿尴尬。三皇子表示自己新婚不久,若再向圣上提与解意的婚事,定遭反对,所以三皇子保证过段时间,再约婚事。解意倒也不是个急性子的人,也没有催促三皇子。只是墨浅这么一问,自己也不好作答,只回曰:“我在民间还有所要处理,故让三皇子过段时间再向皇上提咋们的婚事。” 墨浅故作理解,但却表示目前三皇子情况不妙,:“太子经已被皇上放了出来,一出来就大举活动,为国家百姓做了好几件大事。你可知道?” “这倒没听三皇子说过。”解意说道,但她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想法。太子,入了天牢还能复活,看来不事等闲之辈。 “皇上宠爱三皇子,太子觉得三皇子将会成为他登基的障碍。”墨浅继续说。 “墨姑娘的意思是,太子可能会陷害三皇子?” “对,你觉得三皇子为人如何?” 听墨浅这么一说,解意突然感到情况果真不妙。三皇子冲动暴躁,有勇无谋,若太子真如墨浅所说,能从天牢中翻身,对付起三皇子来,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见解意不说话,墨浅只好继续追问,:“不知解姑娘可有信心,扶持三皇子?” 解意若有所思地回答:“我尽力一试。”其实却暗中决定,若有机会,定转向太子,毕竟太子才是皇位的法定继承人。但若无机会,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保个三皇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地虽然是解意的住所,但解意与三皇子关系密切,难免三皇子会派人暗中保护,墨浅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告辞去了风月阁。 风月阁一如既往的热闹,只见高顺高德忙得焦头烂额。而几个花氏一族的人却如无客人一般,游手好闲,晚秋也视而不见。墨浅便走到柜台。 却听晚秋说道:“客观吃饭还是住宿?” “吃饭。” 觉得声音熟悉,晚秋立马抬头起来看,一瞧之下正是风月仙子墨浅!晚秋大喜,便道:“主人,好久不见。恁可来风月阁了。” “为何高顺高德做得手忙脚乱,那几个花氏一族的人却悠闲自在?”墨浅一脸深沉,明显对此事极为不满。 晚秋吓了一跳,身为花氏一族的族长,她对花氏一族多少还是有一些偏心,高顺高德乃老实巴交之人,即使再苦再累也会干下去,而那几偷懒之人却也是自己在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下,越来越放肆。但也不能对主子这么说啊,于是晚秋又想蒙骗过去,:“可能他们干累了,想休息一会吧?” “果真如此?”墨浅问道。 “我想是的,这风月阁乃花氏一族的家啊。”晚秋回答。 “高顺高德,你两过来。”墨浅喊道。要知道晚秋有没有说谎,只要问高顺高德便知。这两人一根筋不会转弯,墨浅也算是领教过。 “王爷,王妃。”高顺高德走过来,才知道竟然是慕容煜王爷和王妃来了。 “你两在此干活可累?”墨浅问。 “回王妃,不累。”高顺回答。 “那几个人也是风月阁的人吧?” “是的。” “为何他们不用干活,都是你两在做?” “风月阁生意兴隆,清晨忙到黄昏,我想他们是太累了。” “那你两又说不累?”这话一前一后竟然又这么大的矛盾。 “我两在宫中日日操练,站岗。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高顺高德都这么说了,墨浅也只好认同。看来高顺高德真是老实到了头。而晚秋也侥幸逃过一节,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让那几个偷懒的人赶紧帮忙干活去。 墨浅来到阁楼雅座,静静的看着京城。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想到这一切仿佛就像一个梦而自己也深陷梦中的勾心斗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于是她问慕容煜:“王爷,你觉得宫中这样尔诈我虞的生活,过得开心嘛?” 慕容煜摇摇头,“我更喜欢军营你朴实的生活。” “那你为何回到朝廷?” “为了阻止三皇子和太子继承皇位。”慕容煜说。 一个荒淫无道,一个残暴不吭。不管这两人谁上位,都是对天下黎民百姓的不负责。慕容煜辛辛苦苦保卫疆土,固然不愿意把江山社稷就这么让两位不知上进的侄子断送。 “可皇上年事已高,总需要一位皇子继位。” “你还记得冷宫中的那位小皇子?” 是八皇子,墨浅当然记得。八皇子天真可爱,烂漫无邪,心地善良若加以教导定了成为一代明君。 “慕容煜,若我们把八皇子推上皇位,你可愿意和我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墨浅也已经烦厌了宫中的生活。每天小小翼翼,过得丝毫不快活。 “嗯,但想对付太子,并不容易。”慕容煜说。 墨浅当然也知道,太子心思谨密,城府之深,无人可及。“我想,我俩联手对付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于是,两人一致达成对付三皇子和太子的协议,条件是待八皇子成年后,慕容煜陪着墨浅一起离开。 而皇宫中,太子也查到自己被打入天牢是慕容煜一手查办。于是也暗暗对慕容煜和墨浅开始报复之路。当他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把三皇子给收拾掉。 太子来到正殿,向圣上禀报,:“父皇,三弟最近频繁出宫。不知是否在外胡作非为,养江湖之士,招兵买马,以乱朝政,恐怕有篡夺皇位之嫌。” 皇上早已知三皇子频繁出宫,但却不知三皇子到底在外干了些什么。皇上只好来到三皇子的宫中询问。 可三皇子又不在宫中,甚至连墨婉儿也不在宫中。审问其宫中之人,却得知:三皇子最近迷恋民女解意,三天两头便出宫幽会。 皇上大怒,身为皇子,不好好处理朝政,整日淫乱荒度时光,成何体统!于是,立马派了三队兵马,翻遍京城也要立马把三皇子给找回来。 而皇后也没有闲着,她得知墨浅怀孕已久。便派人送补药过去,借名以给王妃补补身子,希望给王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实则暗中下了堕胎药。 可墨浅师承毒老,只需一闻,便知其中有咋。于是她也以多谢皇后之由,回送给皇后一盆桃花,而此桃花却另有隐含,墨浅在其中做了手脚,久闻之,定让人发情发欲。 当宫女带回盆栽时,皇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她找来太医,让太医细细检查,发现其中有让人发情的药。 于是她派人把这盘花偷偷放心进了冯贵妃的房间。自从冯贵妃私自窜通三皇子偷偷娶了墨婉儿之后,圣上便冷落了冯贵妃,若冯贵妃发情私通他人,被发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圣上一怒之下定将其打入冷宫。 而三皇子也时刻与太子作对,南疆受南蛮入侵,百姓生活癫沛流离,南蛮到处烧杀抢掠,不把庆元放在眼里。 太子请求皇上:“父皇,南疆黎明百姓饱受战争摧残,应该立马派人前往南蛮,与南方蛮子讲和,以免百姓再受战争之苦。” 但三皇子却反对太子的看法,他向圣上请示:“父皇,南方蛮子性格暴躁,若我天朝委曲求全,与南蛮谈判求和,南蛮倒以为我朝无人。岂不是丢我大天朝的脸面?” “三皇子的意思是?”皇上问道。 “派兵前往南疆,把南方蛮夷打回界外。以示我庆元天朝之威。”三皇子回答。 太子很奇怪,一向有勇无谋的三皇子,怎可说出这么有见解的话。莫非有人暗中指点?但也不能让他在皇上面前再威风下去,不然这太子之位不保。 “父皇,北狄作乱刚刚平息,若立马调兵去南蛮之地。爬山涉水,即便去到南蛮也无力作战啊。”太子分析目前的战况。 “就近招兵买马,我庆元天朝,几千万人口。还征不出几十万的兵力?”三皇子反驳太子。 太子岂能就这么被反驳倒,只听他说:“临时招兵,没有经过训练,就派去前方战场,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百姓的命也是,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岂可儿戏?父皇,还是谈和为上上之策。” “只怕谈和之后,南方蛮子倒以为我朝怕了他,以后会继续犯恶,永无休止。”三皇子说道。 圣上听得十分认真,可见三皇子也有下苦功夫,全然不知这都是解意指点。顿时对三皇子生出好感。但此时交战也确实不是最佳时机,北狄虽然兵退,但未臣服。若南蛮勾结北狄,只会两面夹击,不好应付。 圣上便说道:“靖儿,你说得确实有理。但你忘了一点。大丈夫能屈能伸,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才复国。若此时交战,不止百姓苦不吭言,最怕南蛮勾结北狄,两面夹攻。” 三皇子听圣上这么说也只好同意,但今日圣上显然对他另眼看待。他也不能操之过急,听解意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做得太过份,甚至让人怀疑。于是三皇子拱手说道:“父皇说得是,儿臣欠缺考虑。” 圣上大笑,“靖儿今日的表现,以前不同往前。日后思考要多方位思考,知道吗?靖儿。” “儿臣知道。”说完,三皇子还看了一眼太子。似乎正式向太子宣战,三皇子有解意的帮助,很是放心。解意也教导他,先不要招惹墨浅和慕容煜,三皇子和太子就像两只老虎,相争皇位。而慕容煜和墨浅只是一只狼。即便斗赢了这只狼,也会被其所伤,再去斗另一只老虎,那可就危险了。 太子感到三皇子的表示很异常,他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太子首先怀疑墨浅,但墨浅和和三皇妃墨婉儿水火不容,帮助三皇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于是,太子叫来“天网组织”的头号密探,人称“无踪无影”赵迁飞。 只见赵迁飞一身黑衣,连脸都是蒙着的,据说江湖中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若作为密探,还被人知其身份,那肯定是最失败的密探。 却听他说:“主上,找我何事?” “三皇子近日表示异常,不像是平常有勇无谋的人。你去查查,到底是谁暗中指点。”太子吩咐道。 “是,”话音未落,赵迁飞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轻功,可谓登峰造极。 平静过后的暴风雨,正在悄无声息的展开。是三皇子道高一尺,还是太子魔高一仗?显然,墨浅是不会轻易让他俩继承皇位的。于是各式各样的明争暗斗马上就要进行。到底花落谁家,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挑明心意的墨浅 皇宫中明着一片和谐向上,暗地里却充满着斗争。 慕容煜和墨浅虽然已经搬离了皇宫,但仍然经常被太子和三皇子的明争暗斗波及到。当然墨浅本身也不会让太子和三皇子好过。 这一日慕容煜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而留下墨浅在王府。谁知却被皇后的宫女请到了宫中。 墨浅感觉到这应该是一场“鸿门宴”,但碍于王妃的身份,不去则会遭人怀疑。于是,孤身前往景田宫。 却见皇后设好宴席正等着墨浅。墨浅行过礼之后,便坐下。而皇后却说等墨婉儿到来再开宴。 墨浅好生奇怪,皇后找她俩一起来吃饭,究竟目的何在?皇后本就是沉稳谨慎的人,不禁提高了警惕。 稍作片刻,墨婉儿便已经到达。却见墨婉儿精神状态极为不佳,两眼通红,明显是哭久了。 墨浅暗暗作笑,想是解意已经成功气倒墨婉儿。 皇后看墨婉儿此状,疑似陪三皇子彻夜学习政事,而耽误了休息。于是,假装关心她,问道:“墨婉儿,你怎么这个样子?” 墨婉儿心想,绝不能让墨浅看笑话。忍着伤痛,含糊其辞:“奶奶过世,我好怀念她。时而控制不住自己而落泪。” 虽然墨婉儿这么说,但皇后还是有所怀疑。也许是太子查出了解意的事,告知了皇后。但皇后却没有揭开墨婉儿,而是顺其话安慰她:“人总有生老病逝,婉儿你就节哀顺变吧。” 墨婉儿默不作声,只是点头回应。她也想像其他女人一样,同意丈夫三妻四妾。但高傲的自尊心让她低不下头。 见墨浅不作声,皇后再度开口:“今日叫你俩过来,也就是吃个饭,谈谈心。大家不用这么拘谨。” 无缘无故怎么会设宴呢?墨浅自然懂这个道理,但她现在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也只好静观其变。 却听皇后说道:“婉儿,三皇子最近对国家政事了解得很透彻,也变得睿智起来。看来你的相夫教子做得很到位啊。” 墨婉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三皇子人都没见过几次。听皇后这么说,她就想起了风月阁的解意。想来解意也是非常有才华的人。又想到三皇子居然为了解意而数落自己。眼泪又不受控制,十分委屈地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我,我守灵回来后,只见过三皇子一面。”说着说着,墨婉儿竟然哭了起来,以往的霸道性格已然浑然不见,“三皇子他,他又勾搭上了别人。” 皇后表情闪过一丝得意,想来是验证了太子的调查。于是皇后寻根问题,继续追问墨婉儿三皇子的情况。 墨婉儿便把那日自己去寻找三皇子的经过讲了出来。并把自己有了身孕告诉了皇后。 果真是个胸大无脑的人。难道还指望皇后给你做主?听完墨婉儿的描述,墨浅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显然墨婉儿是想不到的,三皇子正和太子斗得激烈。岂可把怀孕之事告之皇后。虽然腹部也有稍有隆起,但不细看也不会怀疑啊。 只听皇后表做苦笑,但心理去暗自高兴,前不久还和墨婉儿打得火热的三皇子,今又与民间子女有染。皇上知晓,定大怒。但她却故作同情墨婉儿:“婉儿啊,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虽然是正常行为,更何况是贵为皇子呢?哪个王爷皇子不是后宫成群的?但三皇子为别的女子而数落你,这也着实可恶。你看要不要向皇上说明情况?” “我怕影响了三皇子的前程。”墨婉儿倒也是个痴情的人,三皇子如此对她,她还心系着三皇子。 “傻丫头,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过去?”皇后的假心假意听得墨浅着实反胃。 但墨婉儿还是不肯,她要求顺其自然。只希望三皇子是贪一时新鲜,而暂时冷落自己。 “虽然婉儿这么想,但也由不得三皇子胡作非为。最起码要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世背景。”皇后显然必将此事告知皇上不可。 墨婉儿说不赢皇后,只好不作声。 皇后又对墨浅说:“浅儿,你怀孕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见肚子大起来?” “回皇后,可能胎儿比较瘦小吧。”墨浅自然知道皇后所说就是那暗藏堕胎药的补药。 “嗯,那就好。你身上可是皇家的骨肉,要千万小心啊。”皇后一脸的惺惺作态,像怕某人不知她是想害墨浅一般。 宴会就这样风平浪静的结束了,酒菜也没有下毒。下毒墨浅肯定了发现。皇后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事?只是询问了两人的近况。感觉像是一片和谐,但暗中有没有藏阴谋就只有皇后知道了。 墨浅吃饱后,便以回去休息而现行离开了皇宫。出了皇宫离王爷府也不算太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吧。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墨浅的肩膀一把。杀手出生的墨浅,反应非常迅速,回过却见两名黑衣人。 敢在皇宫周围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是皇后派来的人。 却见墨浅忽然感觉身子一软,两眼一花,便要倒下。“不好,被人下了毒。”能这么一拍就下毒,看来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墨浅从袖中,划出断针。在拇指上狠狠的扎了一下,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 可两名黑人在,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原地站着,仿佛在等墨浅毒发晕死过去。 墨浅转动手镯,瞬间发出数十根毒针。黑人瞬间展开轻功,但其中一名还是中了针。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名却飞上了墙头,继续注视着墨浅。丝毫没有照顾同伴或者离开的准备。 暗针已发,再次发动也无济于事。对方会有所防备。墨浅越来越晕,眼看就要倒下了。 但就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飞了墙头,与黑衣人过起招来。不过十余招,黑衣人便死于此人的长剑之人。 墨浅甩了甩脑袋,想看看这次来的人是谁。却因药力发作,只见此人一身白衣后,便昏了过去。 退朝后,慕容煜在皇宫门口看到墨浅竟然睡这这里。感到一丝诧异,环顾周围却不见可疑之人。 忽然他看到一个影子离自己很近,抬头一看,正是苏时越。 “墨浅,被两名黑衣人追杀。我把她救了过来。” “黑衣人被你杀了?”慕容煜知道苏时越不会留活口询问幕后主使。 “嗯。”苏时越简单而有力的回答。 慕容煜没有再多问,而是抱起墨浅回了王府。 墨浅足足昏迷了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王府。而慕容煜正在自己的身边,便以为是慕容煜救了自己。“是王爷救了我?” “是苏时越。” 苏时越?竟然是他。他还在京城?墨浅虽然想不通,但像这种人做事,又有谁能想得通。 “是谁向你下的手?”慕容煜问道。 墨浅努力去回想,但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对面都蒙着脸。而且自己当时也是昏昏沉沉的。“我没看清楚。应该是皇后吧,是她叫我去宫中用膳的。” 慕容煜只是点点头,“刚太医已经来过了,只是一些蒙汗药并无大碍.” “看来她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墨浅猜皇后只想给她和慕容煜警告,让他两不要再插手太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之事。 “你自己要小心。”慕容煜说完话,便又出门去。 也不知道慕容煜最近在忙什么,墨浅发现,自己虽然和慕容煜成了亲,但对慕容煜的所作所为竟然一无所知。 “罗网组织”后又渐渐消失,到底是去了干什么?墨浅心中带着疑问,来到了风雨阁。 墨浅现在也只有指望楚悲风和段无邪帮自己查清楚,慕容煜做事独断独行,根本不会和她商量。 到了风月阁,楚悲风和段无邪都不在。墨浅只好让晚秋通知他们,回来后到王爷府一趟。 晚秋见着墨浅,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墨浅稍作表示,便离开了风雨阁。又去找了解意,她告诉解意,太子和江湖上“天网组织”的密切联系。 解意恍然大惊,“太子在江湖中也有势力?这可得让三皇子和皇上说起才行。不然我们都很危险。江湖险恶。” “但也不能直接说起,我们并没有确着的证据。”墨浅说道。 解意也表示认同墨浅的说法,“我会让三皇子找机会刺激太子的。” 墨浅和解意说明后,便离开。虽然她不知道慕容煜到底是怎么对付三皇子和太子。但自己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只等慕容煜的消息。 傍晚,吃过晚饭。墨浅便问慕容煜;“慕容煜,不要把我当作那些胆小怕事,无头无脑的小女人。” “嗯?”慕容煜好像并听不懂墨浅想表达的意思,又好像故意装作深沉。 “我希望有事,我们能一同承担,而不是做个被你保护在怀里的小鸟。”墨浅只好把话直接说了出来。 慕容煜在恍然大悟,最近自己的行动和所做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和墨浅商量。也忘了墨浅本就是有胆识,有见解之人。而自己爱之深,只想把她好好的保护起来,而忽略了墨浅的感受。 “浅儿,我明白了。”慕容煜,一手拦住墨浅的腰。 墨浅看了一眼慕容煜,发现自己永远不知道慕容煜想要做什么,谋王爷对她来说,就像一个迷,很神秘. 随后拍了慕容煜一把,慕容煜只好把手放下,墨浅继续说:“那你还不说说你的行动?” 原来,慕容煜把“罗网组织”召集来了京城,独自给他们派发任务,是让他们去杀北狄太子格尔丹克蒙。而为了不让他们知道任务的主要目的,每一步都用不同的人去完成。若有内鬼,他也根本不知道任务的最终目标是什么,除了直接行刺的那个人。 还知道了三皇子现在是有心争夺皇位,从新拉拢大臣和旧部势力,日日与太子作对。太子的位子,危危可及。 结果除了知道“罗网组织”的秘密以外,墨浅可以说一无所知,她笑道,“煜王爷也就查到这些?” “莫非爱妃有所收获?”慕容煜看着她。 “收获倒没有,可是接下来就有好戏可看了。”墨浅故作深沉,再问慕容煜:“王爷可想知道有什么戏看?” “只要你肯说,我就肯听。” 真是不懂情趣的男人。墨浅摇了摇头,但还是把她的遭遇告诉了慕容煜。皇后送来带毒补品,自己又回赠带春药的盆栽。又让解意去告诉三皇子,太子在江湖中暗中勾结势力,企图谋反。但墨浅并不知道,皇后已经把带春药的盆栽送去了冯贵妃的房间。 而且当冯贵妃见到此花的时候,甚是喜爱,几乎都忘了它来历不明。 慕容煜大惊,虽然他知道墨浅本就心狠手辣。但没想到慕容使技也如此的精密。让三皇子揭发太子,好一个离间之计。 慕容煜突然笑道,:“浅儿心思如此歹毒,不知对我可使过什么计谋?” 墨浅笑了笑,自己对他使过的小计谋,都会被看穿,但有一计,也许没有看穿:“也许使过“美人计”吧。” “哈哈哈,好一个“美人计”。”慕容煜大笑,然后又轻轻地搂住了墨浅,问道:“那你可知本王对你使了什么计谋?” 墨浅想了一下,:“反正不是美男计。” “还记得你吃的那一粒药?” “还真是毒药?” “那是定情药。”慕容煜看向墨浅的眼睛,只见墨浅也正盯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能相离,或许真的是“定情药”,也或许真的是“美人计”。但这都不重要了,对吗? 第二天,皇宫中。 三皇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宫中。转过身一看,竟然睡着一位女人! 三皇子努力的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已经记不太清楚。隐约记得与皇上和太子谈完政事,又饮了几杯酒,有点酒醉,便迷迷糊糊地离开了。 三皇子摇醒身边这位女人,他还以为只是某位宫女。可当这女人转过身的时候,只听三皇子“啊”的一声尖叫。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皇子的结局 随着三皇子“啊”的一声,发现这女人并不是宫女,而是冯贵妃! 三皇子的一声尖叫也把冯贵妃给惊醒了。冯贵妃醒后见到三皇子在自己的床上也发出一声尖叫。 但姜毕竟老的辣,冯贵妃很快就冷静过来。让三皇子赶紧穿好衣服。 也许两声尖叫惊动了外面的人,立马又侍卫敲门询问。 冯贵妃只说是有老鼠,已经赶跑了。侍卫也不便进去。 可巧的是,正在这时。太子路过,询问后。便敲冯贵妃房门,“贵妃娘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并无大事,只是有只老鼠经过把哀家吓着了。”冯贵妃听到是太子的声音心惊胆战。若被太子发现,圣上可饶不了自己和三皇子。冯贵妃也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正在观赏那盆不知从何而来的盆桃花。 对了,桃花。冯贵妃马上去检查桃花,而桃花却不翼而飞。冯贵妃此时才明白,着了别人的道! 而门外,太子询问侍卫,侍卫却说:“刚我听到有两声惊叫声,而且其中一声极像是男子发出的声音。” 太子一丝奸笑,“去,快去把皇上找来。”随后破门而入。 却见三皇子慌慌张张的正在穿衣服,而冯贵妃也只穿了一身内衣而已。三皇子见太子破门而入,竟吓得不轻,全然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而冯贵妃已然明白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但现在知道显然为时已晚。 冯贵妃冷眼看着太子,“呵,太子的手段果然高明。” “贵妃娘娘,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太子装作不知情,其实却是知道的,是他把三皇子送到冯贵妃的房间门口,而冯贵妃久闻墨浅送的带春药的桃花,已经发了情。见到三皇子的到来,已经忘了一切伦理道德。而太子也趁机拿走了桃花。 冯贵妃又一声冷笑,或许是笑自己。“太子又何必装模作样。”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冯贵妃却偏偏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而误认为此桃花无毒。她岂能想到,墨浅的下毒手段已经神出鬼没。太医都是检查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检查出来。 正在这时,皇上匆匆赶到,见了此时冯贵妃的房间里的情景,勃然大怒:“你们两个可知廉耻?来人啊,把三皇子打入天牢。” “父皇,冤枉啊。父皇,我是被人陷害的。”三皇子苦苦求情。 但此时皇上哪还听得进三皇子的求情。看也不看三皇子一眼,而是看着冯贵妃:“你可有话要说?” “事已至此,臣妾无话可说。”冯贵妃绝望的说道。 “来人,把冯贵妃打入冷宫。终生不得离开冷宫一步!” 三皇子和冯贵妃就这么被皇上封锁了,一个冷宫,一个天牢。待两人被人带走后,圣上又向太子说:“太子,你去查查此事。7天之后,给我一个答复。” 说罢,圣上已经被气得两眼发昏。转身便回来去了。 留下太子一个露出了笑容。 此事,很快传到了王爷府。墨浅十分惊讶,自己送去的桃花竟然被皇后利用陷害了三皇子和冯贵妃。真是一石二鸟啊。同时除了三皇子和冯贵妃。 不对,三皇子还没揭发太子养的江湖势力“天网组织”。墨浅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对慕容说:“太子的“天网组织”还没被揭发。” “这个不急,等“罗网组织”解决的北狄格尔丹克蒙,我就让他们回来将“天网组织”一网打尽。” “你这么有信心“罗网组织”打得过“天网组织”?”墨浅有点怀疑。 “嗯。”慕容依旧简单而有力的回答。 “我要出去告诉解意。”慕容煜不放心墨浅一个人出门,便随着她一起去了。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了墨丞相家中,墨婉儿听到此消息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开心。三皇子对她如此绝情,按理来讲应该是开。但她心理却没有真正的恨过三皇子。 墨婉儿想帮主三皇子,于是以探监之名来到了天牢。 三皇子见到墨婉儿,扑通,一声跪下。“婉儿。是我对不起你。” 墨婉儿见状,心便软了下来。“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对不起。” 却见三皇子又小声的和墨婉儿说了什么,似乎在谋划着什么秘密一般。只见,墨婉儿不断的点点头。 墨浅等人也来到了解意的宅子,并像解意说起了三皇子被打入天牢的事,当然也隐瞒了墨浅送带春药盆栽这事。 “什么!这三皇子也太大意了吧,这都能让太子计算着。”解意非常惊讶。 “你觉得三皇子还能逃过此劫吗?”墨浅问解意。 “皇上让太子来调查此事,我觉得太子根本没有机会重获新生。”解意摇摇头。 “不,方法还是有一个的。往往最愚蠢的作法,也是最聪明的作法。不成功便成仁。”墨浅说道。 “你说,三皇子他会?劫狱?”解意猜对了墨浅的心思。 墨浅也感觉到解意不愧是受过21世纪高等教育的人,竟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以后若和解意成为对手,那可相当棘手。但目前还可以利用解意来离间太子和三皇子。 解意刚说完,又摇摇头,:“如果真要劫狱,我一介女流之辈,也帮不上什么忙。” 墨浅也不在多说,毕竟话本就不应多说,说得越多,只会错得越多。于是墨浅便告辞离开。 刚出解意的家门,墨浅就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她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害了解意,让解意救下三皇子,才能拖住太子登记的步伐.也有可能善导三皇子.毕竟21世纪的人,拥有更科学的治国之道. 而墨浅等人前脚刚踏出解意家,墨婉儿后脚就进了解意家的大门。 墨婉儿刚进门,见着解意,就把三皇子被打进天牢的事告诉解意,希望解意能想个办法救出三皇子. 解意装作吃惊,”什么,三皇子被打入天牢了?” “是的,解姑娘冰雪聪明.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他.”墨婉儿求墨浅,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墨家二小姐,也会哀求别人. “嗯,我会想办法的.”解意很直接的回答,毕竟她也得靠三皇子上位.”墨姑娘可认识,严大人?” 墨婉儿稍作疑迟,解意居然连严大人都知道了,看来三皇子和他交往很深,忽然她又不知道自己来找解意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你是说?兵部尚书严大人?” “嗯,是的.救三皇子并不是靠你和我就能行的,严大人也算是三皇子的部下,咱们得靠他的权力,来解救三皇子.”解意给墨婉儿解释,这墨婉儿这是蠢得可以,不会认为仅凭我俩就可以把三皇子从天牢里啦出来吧. “那我带你去找他吧.””墨婉儿显得很着急,似乎很关心三皇子.. “不行.”解意拒绝,”得让他来这里,他府里恐怕会有太子的奸细.”解意做事果然谨慎深思. 墨婉儿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情敌.考虑居然这么周到,她只好前往严大人家里,把他请过来,商量救三皇子的事. 三日后的夜晚,只见兵部尚书严大人,来到了天牢门口假传皇上口谕,带三皇子前去审问. 而京城外集聚了数万兵马,等待调动,随时准备作战. 严大人接到三皇子之后,带了几十个人直奔皇宫.请见皇上. 皇上大怒,:”三更半夜,严大人何故带个犯人来找我?” 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三皇子心想,皇上居然称呼他为犯人,一点父子情面都不给,怒道:”愚蠢的皇上,你道听途说,冤枉我勾结冯贵妃.真是稀里糊涂.” “慕容靖!你这是跟长辈讲话的态度?”皇上也有点犯晕,这三皇子何时变得如此大胆. 却听三皇子,大笑几声:”你皇上做得如此糊涂,何以处理国家大事,我看你还是退位让贤吧.” “岂有此理!来人啊,把三皇子抓起来.”皇上立马命令侍卫,动手抓人.可严大人带来的侍卫完全无动于衷. 但门外还是进来了数十个侍卫,准备抓三皇子.可严大人一招手,身后的侍卫也举起了武器. “父皇,你已经老了.是时候安享天年,退位让贤了.”三皇子嘲笑着皇上,皇上既然听信太子的话,冤枉三皇子和冯贵妃有染,而不相信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这让三皇子十分恼怒. 暴躁的三皇子只好兵行险招,逼宫弑君,谋权篡位.而兵部尚书掌握京城的兵权,蒋家,云家和慕容煜即使派兵增援,也来不及了. 皇上看着包括三皇子和严大人在内的几十人,哈哈大笑:”就凭你们就想夺朕皇位?是不是太小看了朕?” 三皇子也笑了:”父皇能打下这江山,必然是有本事之人,只是老来糊涂,听信太子胡言乱语.如今京城门外,几万兵马,随时准备进攻.” 皇上大惊,果然是有预谋而来.但皇上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非常镇定,即使自己在这次乱流之后牺牲,慕容煜等人也不会让三皇子安稳的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他不慌不忙坐到了龙椅上:“看来朕真的老了,竟处处维护你这逆子。” 三皇子抽出宝剑,步步逼近圣上:“本我也想和太一决高下,谁知父皇你好生糊涂,害儿臣被害。今日,儿臣只好取而代之了。” 说罢,挥手便朝圣上砍去。可是剑风未至,却听三皇子一声惨叫,剑直跌落地,三皇子胸口被一把宝剑刺入。随后太子缓缓落下。“大胆逆贼。竟敢谋取篡位!” 三皇子见着太子,天牢欲寝却无眠,两眼通红,仿佛魔鬼一般。他一把抽出剑锋,一手按住胸口,仰天大笑:“好一出护驾排异!” 严大人见情形不妙,赶紧让人搀扶着三皇子。三皇子怒视着太子,:“如今成为几万兵马,随后便杀入宫来,我看太子是否真有逆天之力。” 太子笑了,笑得很自然,并做出请便的手势。 但此时,门外却传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城外几万兵马,早已被太子围捕,如今只怕在审问当中。” 说话之人并没有露脸,但三皇子听过却无比绝望。这正是解意的声音! 三皇子怒瞪着太子,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太子是何时把解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墨浅和太子究竟是何关系。但这已经被不重要了。 只见三皇子剑起宝剑,又向太子挥去。但绝望和胸口的伤让他无法再抵抗太子的攻势。终于死在了太子的手里。 皇上收回了严大人的兵权,并将其一家三十六口上上下下全部杀头。九族之内,永世不得为官! 而墨婉儿也在此夜,因为三皇子之事,劳累奔波!动了胎气,难产而死。冯氏一时受不了打击,疯了过去。 谁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生到如此地步,往日圣上宠爱的三皇子也死于此次事故。 收益最大的莫过于太子,但此时朝中太子已稳握帝位,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墨浅也没料到解意竟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勾结太子将三皇子与其势力一网打尽!权利到底有多诱惑人。 此时墨浅觉得再也不能放任解意胡作非为,本欲通过解意牵制太子,谁知却给太子送去了智囊。太子心思歹毒,解意行事紧密,两人联手,实在难对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样的陷害她喜欢 慕容靖会背水一战,想到逼宫这样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墨浅的确料到了,可是解意的忽然倒戈却是她未曾想到的,如今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她低估了解意的野心,还是她原本就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女子?一个小小的解意,并不足为惧,可若是她的靠山变成了太子,这一切就变得不简单起来,反而徒增了麻烦,可是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必要,除去这个钉子就是。 “仙子,你在不在,我进来了。” 一道男声响起,听声音正是楚悲风,想来让他去找的药有结果了,墨浅收起心思,应了一声,便见楚悲风走了进来。 “仙子,这是你当初让我去寻的药,药老说,洛神赋,下次要半个时辰后,必然流产假象。” 说着,便将手边的一个小盒子双手呈递给坐在桌前的墨浅。 果然这个便宜师傅很好用,其实在她的心里也并未抱过大的希望,毕竟就算在21世纪也不一定有如此的药,一边接过这样的药,一边在心里对于药老的珍藏又多了几分兴趣。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花满楼,有事我会再找你。” 放下这句话后,见楚悲风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墨浅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仙子有所不知,此药虽好,但药老说有一定的副作用,服下此药,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虽不危及生命,但也希望仙子慎重考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就这事,只要死不了人,对我来说就没什么。” 对身体有伤害算得了什么,想当初执行任务,命悬一线,什么样的苦难,没有遭受过?若是这件事解决不好,才是真的危及性命。 打发走楚悲风,墨浅看着手中的瓷瓶,思量着如何改成这场戏演全,药是有了,但怎样造成这样的假象却是门技术,皇后的虎视眈眈不容小觑,最好的方法,便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流产”,当着皇帝的面,又有太医诊治,哪怕后面有人怀疑她的流产是假象,又有谁敢质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皇上?现在缺的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或许是墨浅足够幸运,慕容煜带来消息,说皇上宣他们夫妻二人进宫,不得有误。 墨浅摩挲着手中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模笑意,机会来了,自然得好好抓住。 大致休整一番仪表,两人便坐上通往过门的马车。 马上上,墨浅将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与慕容煜听,关于那些药的副作用,墨浅自然一个字也未提,倒是慕容煜听完之后问了。 “师傅的药,我自然信得过,不过,这药可有副作用?若是有,我可以想别的法子。” “自然没有,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墨浅对直直盯着自己看的慕容煜翻了个白眼,面前一派的云淡风轻,心里却对慕容煜细致的心思暗暗心惊,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这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不是吗?别的方法或许是有,但一定不若这样来的有信服力,因而,墨浅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 慕容煜自墨浅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想到这个女人对于自己那般看中,危害自己身体的事,她的确做不来,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唯恐慕容煜继续想下去,使她的计划出了变数,墨浅便转了一个眼下感兴趣的话题。 “哎,慕容煜,你说这皇上这么急急忙忙的招咱们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与自己最宠爱的贵妃发生那样的一幕,我这个皇兄,受到打击也没什么好奇怪。” 慕容煜一声哂笑,他这个皇兄啊,除过疑心病太重,政绩上总得来说无功也无过,即便他们是亲兄弟,他没有丝毫对于皇权渴望的想法,皇兄对他也有隐约的试探在,若不是几次的拼死相救,明明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却推他上位,否则,今日焉能有他今日的安定? “他受了打击,为什么要向我们进宫?” 这人说了不等于白说,她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没有回答,墨浅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很简单,慕容靖倒台,朝中太子独大,皇兄的疑心病太重,哪怕是自己亲立的皇太子,心中也不安定,找我去自然是想听听我的意见。” “既然如此,找你就好了,干嘛还要拉上我?” 谁知听到这话,慕容煜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先前太子属意于你,多次进谏想纳你为正妃,却不料咱俩情投意合,‘珠胎暗结’坏了皇兄的计划,可碍于是我,还有那动人的兵权,不得不成全了你我,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距登基只有半步之遥,面对这样的诱惑,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这是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了吧,这都能联想到什么,神经……” 未说完的话被一根手指阻断了后续声音的发出。 “阿浅,人言可畏,小心隔墙有耳。” 阿浅,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喊,可总有一份不自然在那里,也下意识的将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拨开,心中对于自己在慕容煜面前的随性有些心惊,墨浅不否认慕容煜对于她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但是在她的心里已经重要到可以让她随性了吗?这样的情况可不好,她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东西,现在抽身可还来得及? 对于墨浅将自己的手拨开的行为,慕容煜没有多大表示,毕竟也习惯了,指尖还留有她唇上的温度,下意识的握住了食指,想将那份温度留得久一点,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只是,想到皇兄找她进宫的目的,那抹弧度便消失殆尽,哪怕知道墨浅的本事,应对起来,自然游刃有余,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皇兄找你,随意一点便好,不用刻意去表达些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墨浅很认真的听慕容煜所说的一切细节,毕竟那可是一句话就置人于死地的九五至尊。 可越听墨浅越想吐槽,这疑心病简直不要太重,怪不得历史上皇帝多短命,都怨他们想得多,整天想这想那,想着如何除去对手,出去暗处的对手,除去幻想中的对手,还有那些朝堂平衡朝堂,稳定后宫,林林总总加起来,不累死他才怪。 都说后宫女人是一出大戏,皇帝的内心戏也不简单,宫斗宅斗,都是像皇帝这种内心戏太丰富的人造成的吧,与这些人相比,21世纪的那些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小说简直不够看。 慕容煜有些差异于墨浅的安静,若是平常,她总是不屑一顾,今日是怎么了?不过,既然他愿意听慕容玉自然愿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她,若是可能,他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但一些可避免的麻烦,当然能避则避。 终于宫门口到了,慕容煜与墨浅自马车下来,墨浅刚向前跨了一步,腰上就多了一只手,将她带进了怀中。 墨浅一个激灵,差点一个擒拿手将人制住,只是在嗅到那人怀中独有的暗香才罢了手。 “慕容煜,你做什么?” 越到殿门,那些眼睛耳朵就越多,墨浅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因为我会多疑的皇帝又臆想出什么来,只是皱着眉头低声问慕容煜。 “咱们新婚没多久,乃是新婚燕尔,自然恨不得片刻不分离,这样的举动貌似惊世骇俗,实则传到某人的耳朵里绝对能让他消除些顾虑。” 慕容煜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着墨浅说道,其中到底有几分私心可就难说了,而他们本就离的极近,慕容煜压低声音对墨浅解释之时,更像两个人在拥吻,躲在暗处的某些人也悄悄的离开了原地。 墨浅挑了挑眉,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位多疑的皇兄难道不会认为,我们是故意做戏给他看?” “无妨,你能这样想,他也能想到,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说罢,也不管墨浅是什么想法,便将人带着往前走了。 而墨浅也没在说什么,跟着慕容煜的步子往前走着,或许她也没发现,对于慕容煜的怀抱,她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排斥。 行至一半,便见一位公公匆忙赶来,顾不得擦拭额上的汗珠便对着二人行礼道。 “奴才见过煜王,煜王妃,皇上在月桂台设宴,着奴才前来引路,煜王,煜王妃这边请。” 或许是见人来了,慕容煜心中不想再放开手中的温香软玉,也不得不撒手,先前“无人”,新婚夫妇做些亲昵举动没什么,现在有人自然要放开,不过也算有突破,至少这丫头不再那么抗拒他的靠近。 慕容煜松了手,墨浅自然乐的清闲,便跟着引路的太监走了上去,慕容煜见了,自然也跟了上去,与墨浅并排而走。 到了所谓的月桂台,便闻到了阵阵浓郁的桂花香,的确对得上月桂台的名称,只是这么随意的名字真的好么?说好的诗情画意呢? 诽腹归诽腹,墨浅脚下的动作却不停,不停歇的向皇帝走去,还未走近,远远的便看到了皇帝,以及坐在他身侧的皇后。 皇后也在,那这事就好办了,正愁怎么把皇后弄过来,人在那是再好不过了。 “臣弟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浅与慕容煜到后,引路的太监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两人行完礼后,皇上便让人赐了坐,待二人坐定后,再次出声。 “此次乃是家宴,御弟和浅儿不必拘礼,随性便可。”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他们又岂敢真的随心而为,只得再次起身谢礼之后,复又坐了下来。 目前看的出来,虽然皇帝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心里却并不这么想,显然他们在吃,在礼数周全取悦了皇帝,脸上总算也是多了一点笑意。 这点儿心思不难猜,他们的礼遇有加,说明他们心中有皇帝,分的清主次,而慕容煜早已见怪不怪。 几人坐在一起,不过是闲话几句,皇后的惺惺作态实在让墨浅觉得虚的不行,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皇帝看似笑的爽朗,实则对她多翻试探,从装似无意反复提到太子就能看得出。 但墨浅是谁啊,打太极的功夫可算是炉火纯青,皇帝的内心再足,也得想合适的说辞才能问出口,可那时,墨浅早已准备了方方面面的答案等着他问,又有何惧。 墨浅回答的滴水不漏,皇帝的疑虑在一点点消减,皇后的心里却在暗暗抓狂,怎么会这样,墨浅这个贱人,不可能有这样本事,那一定是……看到墨浅旁边极少开口的慕容煜,一定是他。 不过,当她看向墨浅肚子时,心里终于舒畅了些,假的就是假的,很快他们就会因为欺君之罪而遭受灭顶之灾,想到此,皇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皇上,你瞧,茶壶到到底了,不如我们上些饭菜,便用膳边聊吧。” 皇上一听觉得言之有理,自然应允了下来,而墨浅与慕容煜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终于来了。 宫女摆上桌的菜肴个个精致,但有一个共通之处,没道菜中都有一物――螃蟹。 不愧为宫廷菜肴,这些螃蟹个个大鲜红,看着就诱人,墨浅的馋虫也的确被钩了上来,不过删了表情除了皇后的用意。 若是她吃了螃蟹却一点事都没有,皇后肯定会想办法让皇上知道她假孕的事,到时候,哪怕提出有孕的是皇后,可诊治是太医的结论,一个太医而已,死不足惜,而她和慕容煜也会因为欺君而犯死罪,可谓一箭双雕。 算盘打的挺响,可惜要落空了,她早有准备,又怎会如她的意?不过,墨浅原以为,螃蟹可以使人流产是假的,但看皇后这阵仗,想说他是假的墨浅也不信,不过,这样的陷害她喜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后,朕对你很失望 暗中将药已备好的药服下,只等药效发挥,这会儿,对于眼前的美食自然来者不拒,对于皇后脸上隐约的算计只当看不见。 宫内的厨子手艺自然没话说,墨浅丝毫不担心里面会被人动手脚,就当这是一场美食盛宴,对于后续发展,丝毫不放在心上,反正对策早有,只管静静等待就好。 约莫快半个时辰时,墨浅就觉得不对劲了,明显感觉到腹部有些疼痛起来,但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墨浅知道药效上来了,知道这药有副作用,但却没料到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她以为将这出戏唱全全靠演技,谁知本色出演就行了。 腹部的疼痛愈演愈烈,绕是墨浅这样说,我各种大伤小伤不计其数的人你觉得有些吃不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种钻心的疼,钝疼钝疼的,用手去触摸,却找不到明确的地方,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份疼痛。 渐渐的,墨浅觉得有些撑不住了,这时候慕容煜也发现了她的不正常,实在是她的脸色不对,有些略显苍白,慕容煜将手放在她的额头,手底所触之处,一片冰凉,隐约还带着微微的湿意。 而这时,墨浅也紧紧的握住了慕容煜的手,那只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人往往在觉得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选择一个自己觉得最能依靠的人,而眼下慕容煜自然就是墨浅认为最能依靠的人。 “阿浅,你怎么了?” 意识到墨浅不对劲的慕容煜满脸紧张的开口问道,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 既然慕容煜开了这个话头,墨浅自然就接了上去,“没什么,就是感觉肚子有点不对劲,有些阵阵的疼。” “都出冷汗了,还说没什么!”说罢转过头看向皇上,“皇兄,阿浅她有些不舒服,可否找个太医前来瞧瞧?” 此刻的慕容煜哪管得了先前所说的“流产”戏码,而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墨浅所表现出的绝不是单纯的能演出来的样子,心下也只摸钱,先前所说的没有副作用,实在不足为信。 这样脆弱的墨浅他何曾见过?每次看到这个女人时,他总是一幅嚣张无比目中无人的模样,何曾有过这份软弱? “怎么好好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来人,宣李太医速来觐见。” 皇上嘟囔了一句,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对这个女人的看重程度,自然也不会马虎,待他一声吩咐,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立刻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这是皇后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目前那个贱人是真的怀孕了?可也不应该啊,李太医可是皇上的心腹之人,若让他瞧见这满桌的螃蟹,汇报给皇上,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皇后便对着皇上开口说道,“皇上,这儿风大,既然煜王妃身体抱恙,自然吹不得风,还是尽早将他转入室内为好。” 慕容煜一听,觉得也甚有道理,现在他才不管别的,他只希望墨浅能好过来,刚想将墨浅拦腰带走,便被墨浅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臂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开玩笑,若是现在如了皇后的意,让慕容煜将自己带走,今天所发的罪不是白受了。 “你,你别动我,我现在需要轻微的动一下就难受的不行,你就让我坐在这里趴一会儿,等太医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听到此言,慕容煜果然不敢再动了,现在的墨浅对于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也摸不准墨浅所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听他说移动她会痛,并将目前拿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也会舒服一些。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最近皇上摆了摆手,明显是任由他们去了。 对于这一切,皇后只能暗地里咬碎了牙,恨恨的看着墨浅,心里却默默着急,只希望李太医能晚一点到,或者有什么事儿绊不开身,否则他可就算是真的完了。 可惜天不随她愿,不多久便见李太医拿着他的药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皇后的心里只能暗叹一声,完了。 李太医到后,向皇帝,皇后分别行了个礼,刚要向慕容煜行礼,腿刚弯下去,脱口的“煜王爷……”还未说完,便对慕容煜冷声的打断。 “行了,别说了,快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李太医当下也不耽搁,边向这边走时,边抹了一把因为跑的太急色涌现的汗珠,神情也镇定了许多。 后面是你太一镇定的神情,愿变得越来越慎重,直到最后看到满桌的残羹冷炙,这才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回皇上,煜王爷,煜王妃这是……”犹豫了半天,也未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倒是皇帝在一边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究竟是什么?吞吞吐吐做什么!” 见皇帝不悦的神色,你太爷看了一眼慕容煜与墨浅,似是有些叹息,这才将未说完的话说了下去。 “唉,煜王妃这是流产的征兆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 墨浅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说这句话自然是慕容煜,只见他满目的震惊与错愕,仿若墨浅真的怀了孩子,但那表情随即就涌现了无端的愤怒。 “进宫前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吃了个饭就变成了这样?李太医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下官所料不错,煜王妃一定吃了这桌上的螃蟹吧?” “这是自然,可这与螃蟹有什么关系?我们也吃了就没事儿,难道说煜王妃的身子娇贵的连螃蟹都吃不得?” 皇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若是被李太医捅出来,那可就是大麻烦,因而便说了这番话,可这番话任谁听去都只觉得皇后无理取闹。 “皇后娘娘说笑了,若是寻常之人吃了这螃蟹倒也没什么,可是若是有孕之人食了这螃蟹,那必然会导致流产,螃蟹性寒,有孕之人不得食之,而煜王妃有孕在身,自然不能食螃蟹。” 李太医一出声,皇后便自知失言,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岂是她说收便能收回来的,只能呐呐的再开口说话。 “这倒是平白让煜王妃遭此劫难,不过朕记得,这螃蟹是皇后准备的吧,皇后,对于此事你怎么说?” 墨浅肚子里的孩子对于皇上来说,自然掀不起什么波澜,但碍于慕容煜,该问的自然得问几句。 皇后又不傻,对于皇上的话自然矢口否认,“臣妾冤枉,请皇上明鉴,这螃蟹是外面新买进来的东西,听民间对这东西赞不绝口,臣妾便想着买回来尝尝鲜,这也就是听说皇上要款待煜王爷,这才吩咐御膳房的人将这些螃蟹料理干净……” “等等,禀告皇上,这螃蟹里还掺了别的东西。” 正当皇后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自己有多么的为君分忧,有多大的冤屈,却被李太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 “哦,还有何物?” 皇上的想法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墨浅在宫内出事,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若这只是一场意外,那也算是再好不过,但若是有人蓄意谋害,他也自然不能姑息,想到此,更是下意识的向皇后那边看了一眼。 “回皇上的话,这螃蟹里还参杂着少许的红花。” 说着李太医边从几个盘子里取出了几朵小小的花叶。 听闻此言,皇后的脸色霎时变得刷白,怎么会有红花?这样一来可不就坐实了她的罪名。 而正当皇后想着对策,想要如何搪塞过去,就听到墨浅气若有丝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对于螃蟹可以说是意外,是墨浅贪嘴,怪不得旁人,但这红花,皇后娘娘该如何解释?” “不是……不是我……” “墨浅自问有皇后娘娘往来无怨,近日无仇,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害我,他还那么小,可是碍了皇后娘娘的眼,你对墨浅有意见,墨浅认了,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皇后娘娘真的很像如此的心肠,他可是你的亲侄……” 说到最后,墨浅还应景的伏在慕容煜的肩头掉起了眼泪,那模样,还真像一个失去孩子悲痛不已的母亲。 把皇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个蠢女人,还以为她今天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为了害人的吗?可眼下,他也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才好。 “皇嫂,我敬你一声嫂嫂,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我的孩儿还未出生,你就剥夺了他的生命,或者说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借以发泄在我的妻儿身上!” 说到最后,更是有些义愤填膺,若不是她对墨浅下了种会使人假孕的药,墨浅怎会遭此劫难,对皇后的愤怒没掺一点水分,对于她更是色厉内荏起来。 这罪名可就大了,谋害皇家子孙,对于久居后宫的皇后来说,自然知道那是怎样的下场,可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去辩解,便是有些慌不择言起来。 “我没有,那些螃蟹,的确是我故意准备给她的,他明明就没有怀孕,吃了螃蟹,怎么会有问题?我只是想拆穿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皇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仿若便能将先前所说的那番话收回来,可他的那番话谁人听得不清明。 而他的这番话,首先不买账的便是李太医,作为皇上的心腹太医,自己的医术受到了质疑,自然忍不住地辩驳了起来。 “皇后娘娘可是信不过臣的医术,臣自问从医已有几十年,这点简单的孕相,相信老臣还是瞧的出来的。” 说完,还十分恭敬地对着皇上拜了下去,“请皇上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若皇后娘娘不信,尽可找别的太医前来诊治。” “李太医说笑了,你的医术真还是信得过的,眼下,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煜王妃之症该如何诊治?” 皇上对于李太医的话自然深信不疑,这个李太医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营私,因此才会成为他的心腹之人,而皇后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无力回天,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后,而后说道。 “皇后,朕对你很失望。” 若说先前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还不算什么,那皇上的这一番话自然算是戳中了皇后的软肋,对于后宫的女人,皇上的宠信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失了这份信任,她还剩下什么?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老臣这就去写单子,还请煜王爷将煜王妃带回府中好生静养,半个月内禁食辛辣性寒之物。” “有劳李太医了,”慕容煜看着怀中“晕过去”的墨浅,先前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未松开过,将墨浅用公主抱的姿势拦腰抱起,上前几步,在皇上面前站定。 “皇兄,皇后娘娘是你后宫之人,按理说我不该过问,但她伤害了妻子,还希望皇兄秉公处理,慕容煜感激不尽。” 说罢,还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没来由的皇后只觉一股冷意袭来,可她再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越说越错。 “皇弟放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贵为一国之母,却做出这样的行径,实在难以饶恕,只是念在她与朕夫妻多年,还望皇弟……” 皇上接下去说出的话,就算不说,慕容煜也明白,他这样说,又故意停在那里,自然是想慕容煜按他所愿,慕容煜也的确说出了他想听的话。 “怎么处置皇后娘娘是皇兄的事,臣弟不会过问,只希望皇兄不要偏私某人。” 说完,向皇上告了礼,便抱着墨浅离开了,留下仍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皇后,以及内心早已怒气冲天的皇上,还有周边几个侍奉的下人。 “皇后啊皇后,你要朕说你什么才好?到头来,朕的所有计划都被你打乱了,你说,对于煜王妃,朕该怎么处置,你才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的交代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再发生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你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皇上的这一番话,不亚于是压抑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明是要拆穿墨浅,到头来怎么会变成她受罚,如何能甘心。 “啪――” 先前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被点燃了起来,皇上很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理石所做的桌子安然无恙,倒是皇上的手变得有些红肿,而一旁的下人也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帝王之怒,并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波及自己。 “罢了,你们都下去,朕与皇后有话要说。” 想象中的怒火并没有传来,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让他们离开的话。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他们那些侍奉的人一刻也不敢逗留,飞快的便逃离了灾难现场,生怕下一刻又会被召唤回去,自然逃得一个比一个快。 而另一边,坐上回府马车的墨浅与慕容煜,不若先前来时的那般轻松,回去之时,马车更是非一般的速度,马车内的人,更是紧紧的拥住怀中的女子,借以减少马车带来的颠簸感。 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后,墨浅这才睁开眼开口说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以后这样的事儿不许再做,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还是那个肆意张狂的你让人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给你以自己为饵的机会。” 慕容煜将头放在墨浅的头顶,幽幽的说道,自见她“醒来”神色清明,便知道先前她所谓的晕倒在自己怀中是假装的,但他为想方才的一幕仍是一阵阵的后怕,还好她并没有事。 墨浅见慕容煜这番模样,心中某个地方微微的暖了一下,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浅浅的笑了一下,“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所有的是否是告知于你的,你怎会这般紧张,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吗,别担心了。” “这叫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你的脸色这么不好?你的笑都那么牵强,你的手放在你的小腹上从未停下过……你先前是怎么说的,你说这药没有副作用,我才放心你去做,可结果呢?” 说到最后,慕容煜话中的谴责想让人忽略都不行,墨浅闻言嘟囔了一句,“可不就是怕你阻止我吗?再说了,疼的是我又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可慕容煜是谁啊,墨浅那细小的声音常人可能听不到,但对于慕容煜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来说,她再细微的声响慕容煜也听得到。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你说的对,疼的是你,但影响的是我的心,我会心疼,会难受,阿浅,我的情意,你就当正假装看不到吗?” 慕容煜将墨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怔怔的看着墨浅,眼中的深情,自责似要溢出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浅似是被那温度烫到一般,飞快的收回了手,还将脸转去了一旁,不敢对上慕容煜的眼眸,而那苍白的脸色泛起的点点红晕早已出卖了她。 慕容煜叹了口气,将人稳稳的抱住,也没多说什么。 或许是慕容煜的怀抱过于温暖,安全,墨浅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已经躺在煜王府内的主卧内,而在房内还坐着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的案几上书写着什么。 “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说完,也不等墨浅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等着,我把师父请来了,让他给你瞧瞧。” “哎……” 墨浅还没来得及把人喊住,慕容煜已经离开了房门,只能叹了口气,她只是想喝个水,现在腹疼已经没有了,只是有些渴。 可谁知,墨浅用了点力却没有起来,这一发现,让墨浅暗暗心惊,怎么会这样?她瘫了?用了更大的力,终于坐了起来,还能起来,说明身体没问题,就是有些无力。 费了老大的劲,墨浅才站起来,谁知刚站好,身体便往前倒了下去,墨浅心道要遭,闭上眼迎接着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却被一双手接了过去,进了那人的怀抱。 “你要做什么告诉我,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头顶略带责怪的声音想起,下一刻,墨浅又回到了先前躺着的床。 “我只是有点渴,想倒个水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慕容煜闻言,便想向茶水的地方走去,谁知还未走几步,便被人抓住了衣袖,慕容煜有些不解的回过身看向墨浅。 “我,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这才是墨浅最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这么无力,若以后都是这样,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急了?先前吃药吃的挺决绝的,怎么不接着胡闹了?” “师父,我都这样了,你还取笑我。” 来人正是药老,听到他这样略带调侃,实则责怪的声音,墨浅知道她没什么大问题,心里总算吃了个定心丸,只要没事就好。 “哼,取笑你,看你下次还不敢敢不敢乱吃药。”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说什么也不乱吃药了,师傅,我错了,还不行吗?” 药老又说了墨浅几句,这才上来为墨浅看诊,脸色依然不是特别好,墨浅也聪明的没有再说什么可能惹怒他的话,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你这丫头,胆子也大,我的药虽是好药,但该知道的禁忌你也得整明白了再吃吧,这次吃亏了吧。” 药老摸着自己的胡子,又开始了日常的叨叨,但这些并不是墨浅关注的,她想知道,为什么这药会这样霸道。 “师父,你的药千金难求,否则我怎么会找你呢,更何况,你知道是我用药,自然不会将药的剂量加的这样霸道,这中间,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师父不会害你,你也算是运气不好,这药服下本就是状若流产,因此必不能与会致流产的东西一起用,你这又是螃蟹,又是红花,不出问题才怪。” 居然是这样,可上次那个谁我没说有这回事啊,还得力属下,差点要了她的命,而墨浅却忘了是她自己问过楚风白不会致命就让人走了,现在怪人家,实在有些没道理。 “那要过多久,我的身体才会恢复?” “近一个月,你都别想了。” “一个月!” 墨浅有些崩溃,一个月的时间她都会像现在这样,站都站不起来?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怎么,嫌少?” 药老听到墨浅的惊呼,偏过头瞥了她一眼。 墨浅连连摆手,“不少不少,刚好刚好。” 这个师傅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傲娇,若不顺着他,指不定要她几个月都浑身无力,想想就受不了。 “哼,算你识相,近五天内你身体都会这样,接下去的一个月,不要干重活,适当走走,不要用力过猛,否则得不偿失。” “是是是……”墨浅自然连连答应下来,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天天只能躺床上就好。 药老刚走,眼前便出现了一盏茶,正是慕容煜倒给她的,墨浅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饮而尽,将空杯子递还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确,她还要喝。 慕容煜接收到信息,乐的给她端茶递水,将茶水递过来,墨浅接过,几次以后,终于不再口渴难耐。 方才因为药老的话,墨浅都忘了这回事,也难为慕容煜还记得,心下对他的好感貌似又近了一步。 身体虚弱,又软弱无力,墨浅不多久便躺了下去,却没了睡意,对着坐在床头的慕容煜说道。 “出了这件事,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罚皇后?是她算计在前,我不过将计就计,这可愿不得我。” 提起此事,慕容煜脸上一扫前面的温情默默,充满了寒冷,对上墨浅时,才敛去了神色。 “皇后母族家业凡大,皇兄必然忌惮三分,对于此事,或许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并不会善罢甘休,他日,必当让他百倍偿还。” 这样的慕容煜霸气十足,墨浅觉得,若是长此相处下去,指不定有哪一天会对他犯花痴,怎么会想到那里?扯远了。 “今日之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真当我墨浅好欺负了不成。” 墨浅的眸子也泛起了寒光,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皇后,她墨浅自问从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原谅她?想都不要想,反正与太子早已成对手,对于皇后,翻脸也是早晚的事,只可惜,皇后的行为将这事提前了而已。 “阿浅,我知道你的能耐,但是,我还是希望,诸如此类的事不要再发生,这样揪心的时刻只这一次我都难以忍受,答应我,不要要有这样的事发生,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在确保你安全的同时,保证将伤害你的人解决掉。” 这样认认真真保证,慕容煜还是第一次,但让人听了,只觉得太帅了,墨浅就是这样的感觉,因为慕容煜,墨浅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小女儿家的心态的。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样,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告诉你,不让你为我忧心。” 墨浅也郑重其事的对着慕容煜保证到,两人之间,终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起来。 而慕容煜知道,墨浅终于不再对他的好视而不见,心里只觉得不容易,对于感情,墨浅总能想到办法顾左右而言他,他想将自己对她的心捧出来,只怕他会视而不见,现在他的努力终于换回了墨浅的一个承诺,也算是小有进步,不是吗?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失,而墨浅每天要面对的就是相同的难题,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你全身无力更难熬的,是喝下那黑如墨汁的药。 “小姐,喝药了。” 怕什么来什么,目前拒绝的那天是他一睁开眼便是各种药药围绕在她的眼前,让他连个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等一会儿,那么烫,你想烫死我呀。” “怎么会?明明我都试过温度刚刚好,小姐你就别推辞了,早晚都得喝。” “这句话你都说800遍了,就不能换换说辞。” 墨浅有些无奈,就连屋子里都充斥着中药带来的苦涩味道,书上所说的药香味她怎么没有感觉到,明明就是各种苦涩难闻的味道。 可,对于这些要他现在实在无从下口,每天除过,吃些清淡的就是比黄连还苦的药,他都有些怀疑,根本就不是修养,而是受折磨。 “墨浅,我来找你了。” 目前像听到救星的声音一般,赶紧应道,“在,我在,你赶快进来吧。” 下一刻云嘉就走了进来,没走几步就皱了眉头,拿起手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 “墨浅,你是怎么回事儿?这么浓郁的药味。” “呵,这不是小产了吗?得喝点药补补身子。” 墨浅干笑着,唯恐云嘉离去,继而连忙说道,“好云嘉,你知道我在床上都躺了多久了,快过来陪我说说话。” 虽然药的苦涩味道让云嘉直皱眉头,但听到墨浅的话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而墨浅就有了光明正大不喝药的理由,“你就别损我了,你看有云嘉看着,我还能逃过喝药不成,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看看墨浅,又看看云嘉,主子的话不能不听,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去了。 见她离开,目前才算是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慕容玉从哪弄来的婢女,整天到时到点的给他送药,还必须看着她喝药,若她不喝,便那慕容煜说事,虽然她觉得慕容煜威胁不到她,到最后,还是喝下了药。 “噗,原来你墨浅也有怕的东西,你居然怕喝药,真是太搞笑了。” 云嘉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切,把你关屋子里,整天喝药,你也会受不了。” 墨浅白了她一眼,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这怂样她也不认识,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不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药要趁热喝 云嘉是云王府的小郡主,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受人宠溺乃是常事,但为人热情,爱憎分明,有什么心思并不难猜,这样的女子是墨浅所向往的,对于常年生活在各种任务的无限刺杀中,云嘉无忧无虑的生活,爽朗的性子,值得墨浅用心交至,可这丫头就一点不好。 “好好的你怎会小产?你这才成亲多久,慕容煜作为你的夫君,连你最起码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就说我哥哥才是你的良配,若是他,怎会让你有丝毫损伤……” 紧接着就是各种说她哥哥的好话,试图让墨浅回心转意,转投云隐的怀抱。 对于这,墨浅只能抬手抚额,又来了,自从她嫁给慕容煜之后,云嘉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她哥哥怎样怎样的好,夸的云隐是各种天花乱坠,偏墨浅若出声打断她,便会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像墨浅有多十恶不赦一般,听得多了,墨浅也就由她去了。 反正云嘉也就能过过嘴瘾,如何决断,还是她本人说了算不是吗? 而云嘉可不这么想,墨浅刚刚小产,此刻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就算看着没伤心欲绝,心里肯定也难受,而墨浅可是当初看上的人,哥哥自听到墨浅与慕容煜的婚事后,就一直在家黯然神伤,如今可算墨浅心房最为薄弱之时,就得多说说慕容煜的坏话,讲讲自己哥哥的好,。 或许墨浅真的会被她说动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云嘉自然是出了浑身解数,将云隐活脱脱的塑造成爱而不得的痴情公子,而慕容煜自然变成了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好的无用之辈。 墨浅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云嘉已经脑补了自己失去孩子,佯装坚强的弱女子形象,只是听她明显的捧高云隐,踩低慕容煜,还是有些无奈,这可不就是小孩子的作为? “其实,慕容煜也没有你所说的这么差吧。” 见云嘉越说越离谱,墨浅终于有些忍不住地辩驳了一句,或许是听不得那些贬低慕容煜的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开口便说出了这样的一句,以至于说出来后,连她自己都愣了半天。 墨浅的话成功的让云嘉停了下来,可接下来那一份洗脑便又开始了。 “墨浅!你变了,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绝对是慕容煜把你带坏了,看吧,我就说你该离他远一点……” “……” 貌似起了什么反作用,知道转变不了云嘉的态度,墨浅聪明的任她任她说,不再开口干扰她,让她说个痛快。 可墨浅乐意听,有的人可就不乐意了,例如,脸色极黑,出现在云嘉身后的慕容煜。 “哦,原来郡主对我的意见有这样大,但郡主说对了一点,我这人就是小气的不行,自己的东西,容不得他人惦记,阿浅已是我的妻,郡主还是早日打消心中惦念,再有下次可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说别人坏话,却被本人抓包,任是谁,面上肯定也有些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云嘉是谁啊,下一刻就恢复了常色。 “难道本郡主说的有错,你与墨浅成亲才多久,便让她受此创伤,女子小产对身体危害极大,身心的创伤你又知道多少,你却不陪着她,有这样做人丈夫的吗?” 越说云嘉越觉得有底气,可不就是嘛,明明就是他慕容煜的错,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可不就是罪大恶极?自己的哥哥多好啊,都怪这个男人拐走了墨浅,否则墨浅与哥哥定然是让人艳羡的一对。 可目光在触及慕容煜手中所拿的东西时,那份底气好像有些不足起来。 慕容煜的手中拿着一盒蜜饯与一件披风,结合先前墨浅喝药那般痛苦的表情,便知道这男人也算有细心的一面,可他再好,在云嘉的心里自然也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对上慕容煜自然是怼了又怼。 “哼,若是哥哥肯定早就将蜜饯备下了,而依着这屋中浓郁的药味便知道,墨浅自然喝了不止一天的药,这蜜饯今天才有,可不就是你不够关心她,因此今天才想到这一出。” 慕容煜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最终还是没忍住,对隐在暗处的黑玉说道,“王妃需要休息,将闲杂人等给我请出去。” 那个“请出去”,任谁听了都有些扔出去,只是碍于自己的教养,最后将那字改了过去。 作为能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好下属,黑玉在下一刻就出现在房内,不多说一句,扛起云嘉就往外面走,对于云嘉挣扎的拳打脚踢,更是不以为意,这些花拳绣腿还撼动不了他,而为主子分忧才是他应该做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而远处还不断传来云嘉愤恨的声音,“慕容煜,你给本郡主等着……” 云嘉的离去,让屋内对着慕容煜的墨浅总有一丝心虚的感觉,云家那些贬低的话说的那样多,也不知这人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而自己并未开口阻止过,也不知这人会不会一个生气,也将自己扔出去? 而无奈的另一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碗,眉头机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来人,将王妃的药重新煎一份过来。” “别啊,好不容易变凉了……” 可某人的刀子眼立马就瞪了过来,墨浅接下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可墨浅又一想,为什么要怕他?说他坏话的人又不是她。 先前侍奉墨浅喝药的那名婢女走了进来,刚将药碗拿起,便被墨浅喊了停。 “慕容煜,你至于这么小气吗?我就是别人说了你的几句坏话,我没阻止,便要重新去换滚烫的药,我知道你选的婢女厉害,我逃不过,但我只是想让它凉一点,药性也没那样苦……” 墨浅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怨念。 反观慕容煜,只见他听得十分认真,听他说完后这才笑着说道。 “越是滚烫的药,那份苦涩越是薄弱,怪不得你不愿喝药,你将药放得那样凉,若是不苦涩,倒真要怀疑那是真药还是假药了。” 居然有这一说,那先前怎么没人告诉她?其实站在一旁的小丫鬟提醒过她,药越早喝,越不会显苦涩,可墨浅下意识的理解成这是哄她喝药的剂量,自然不信,因此她才喝了那么几天,苦涩无比的药。 “你,你怎么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对于很少接触中药的墨浅来说,这几天喝药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而这人知道降低苦涩的方法,却不告诉他,怕不是故意在整她吧。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于故意出这样的损招来伤害你。” 心情的郁闷好像被这句话神奇的治愈了,墨浅从不是扭捏之人,可眼下也的确被慕容煜的话折腾的有些脸红。 一时间房内静默无言,一种名为暧昧的东西,咱俩人之间流转。 直到婢女再次端来药时,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所谓的僵局其实是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另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却不敢对上对方的眼。 墨浅救星一般的接过药,从来没觉得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向往这碗药的到来。 刚接过药,墨浅便捧着药就想喝下去,借以化解两人之间流转的丝丝暧昧,药碗未触到唇,并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 墨浅不解的看向了慕容煜,不是药越烫越好喝吗? “就算要喝也得稍微晾一会儿,这可是刚出炉的药,你这样喝,可别把舌头烫坏了。” “……” 她的智商呢,这样简单的常识竟然给忘了,现在可完了,碰上慕容煜,他的智商好想持续的在下降了,不过这样可以依赖别人的方式好像也不错。 不多一会儿,墨浅病娇药喝了下去,果然不若凉时的苦涩,味道温和了许多,就连喝药总会皱着的眉头也舒缓了起来,墨浅不禁有些泪目,前几天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正在暗自懊恼的墨浅,便发现唇边多了一块蜜饯,也没多想,便张嘴接了过来,立时,口中多了一抹酸甜感,冲淡了本就没多少苦意的口腔。 “如何,可好些了?” “嗯,味道是挺不错,就是硬了些,要是再软一些就好了。” 墨浅砸吧砸吧嘴,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可手上却没没停下,伸往遭她嫌弃的蜜饯,拿起一个又一个,吃得倒是挺欢快。 慕容煜有些哑然失笑,却也没多说什么,由得墨浅去了,反正准备这些也是为了她,只要她喜欢便好,而心里也默默的记下了他所说的蜜饯过硬的问题。 想了想也拿起盒内的一块蜜饯放入了口中,只有真切的实践才知道,究竟该如何改良它,以至于达到让自己满意的程度。 墨浅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向口中投入了一块蜜饯,吧嗒吧嗒的咀嚼着,这本就是他的东西,何况有那么多,慕容煜只拿了一个,所以她还是不介意的。 “你手上拿着披风做什么?” 墨浅终于发现了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慕容煜的手上还拿着一件纯白的披风,不会是他想的这样吧?墨浅两眼放光的看着慕容煜。 看到墨浅不再如先前一般那样无精打采,眼眸里灵动了不少,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些天,你早闷坏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得到慕容煜肯定的答复,墨浅立马就激动了起来,终于可以逃出这个充满药味的房间,想想都兴奋。 “慕容煜,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你这样的帅,简直了。” 早知道一场出游就可以让她开心成这样,先前。何必花费那样多的心思,慕容煜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 不过,却也理解一个原本毫无拘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人,突然被禁锢在一个房间里,就算人还在房里,心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 出门后的墨浅,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花月楼,虽然平时她也不常来这里,但眼下他也的确想不到应该去了,便干脆来了这花月楼瞧瞧,就当是突击检查了。 即便墨浅感觉自身已无大碍,但某人还是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墨浅只能感叹,得亏这是深秋,若是盛夏,那滋味可有得受。 为避免过于引人注目,墨浅与慕容煜极为低调,两人所带的随从甚少,所乘坐的马车从外面看也平凡无比,自然引不起他人的注目。 到了花月楼,墨浅径直的走向了晚秋的房间,楼里下人大多识得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乃是晚秋的知交,自然也没人拦着她,而她身边的慕容煜自然更无人敢拦着他。 只是有些奇怪,平日里总是干净利落的小公子,今日准备裹得如此严实,但那疑惑只有一瞬,在楼里生活了这么久,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晚秋果然一成不变的待在自己的房里,见墨浅来,立时迎了上去,低唤了一声“公子来了”。 墨浅微微颔首算是答应,继而问起了最近楼中的运营情况,晚秋知道她与慕容煜之间的关系,但这次两人之间发生了些变化,先前的墨浅可不会将这些事放在慕容煜面前讲,还有一副安心的模样。 但作为好下属,晚秋自然知道主子的事由不得她过问,主子的决定,只管执行就好,便将近来楼里所发生的情况一一说与墨浅听。 墨浅听着,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敲打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神情专注,不知道心里在思索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黑玉有些沙哑的声音怎么外响起。 “主子,妖玉完成任务回来了,说是有些事要当面说与你听,是否现在就见。” “哟,你小迷妹来了,你还不赶紧去见见?” 墨浅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煜,先前妖玉对她下的杀手,她可是历历在目,她倒想看看慕容煜会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章 云隐到访 “回了她,让她等着。” 慕容煜很快的就给出了答案,虽然不知道墨浅所说的小迷妹是什么意思,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词,何况自家娘子的眼神实在有些奇异,属下与娘子,自然是娘子更重要一些,因此眼也没眨的就让黑玉去回了妖玉。 黑玉刚答应了一声,便被突然出声的墨浅的的一声“慢”止住了脚步。 “听着挺紧急的样子,你还是去看看吧,你的敌人数都数不完,指不定是什么急事,还是去看看比较安心。” 墨浅也没别的意思,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慕容煜的答案让她的虚荣心小小的膨胀了一下,便大发慈悲的让他去见那个,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妖玉,若真是什么急事,因为她的小别扭而耽搁,那可真算是得不偿失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别的意思,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你出了事儿,我还能独善其身?” 慕容煜的眼神有些过于明亮,看的墨浅也有些心虚,但这一解释,还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是,夫人说的是。” 嘴上这样答应着,可从慕容煜脸上充满笑意的表情来看,分明就是迁就别扭小妻子的模样,一副你说什么都对,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拆穿你的欠扁模样。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耐着,我们要谈机密之事,你碍着我们了知道不?” 受不了这样的慕容煜,墨浅开始挥手赶人了。 而一边站着的晚秋只觉汗颜,主子,咱们所谓的机密之事已经当人家面谈的差不多了,现在赶人走,不会有些晚了点? 晚秋这个人精,自然看得出两人之间流转的不寻常,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好了。 墨浅郁闷没多久,便有一个下人匆匆跑来,附在晚秋的耳边说些什么,晚秋边听边看着墨浅,似是有些为难。 虽然墨浅才是这花月楼的主子,可为了掩人耳目,因此花月楼明面上的主子还是晚秋,知道内情的人也并不多,因此,对于这个下人未向自己汇报事情,墨浅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到最后她也会知道。 等下人走后,不用到墨浅问,晚秋便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公子,云隐世子来了,近期已经来了许多回,你看,是不是要去见一见?” “云隐?他经常来?” 墨浅放下方才拿起的茶杯,神色平淡的问着晚秋。 “可不是吗?这位世子爷,自从知道这是公子你的产业,有事没事都往这边跑,咱们的许多客户都因为他的缘故,有些不敢来咱这花月楼,可又不能将人赶出去,我还真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晚秋一说,墨浅便明白了,现在的花月楼虽说不像之前是个名副其实的青楼,但底子里绝不可能轻易摒弃青楼的影子,也会有人认为这里是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之地。 这里的姑娘长的一个赛一个的标志,私下姑娘们愿意做些出卖色相的活计,只要不危害到花月楼,墨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了,毕竟,她们愿意自甘堕落,没危害到自身利益,墨浅也不会多事的告诉她们不能这样,路是自己选的,也怪不得他人。 而这云隐来这一出,干坐着也不叫姑娘,不听音律,一壶茶坐一天,那些风雅之人,想来听听曲子,见到世子爷,一次两次便罢,次数多了,心里难免会多想。 会揣测云隐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却碍于自己的身份说出来,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是怎样看上的人给碰了,那后果可想而知。 来花月楼,主要就是放松心情,没有谁愿意在这个地方还需要谨小慎微,久而久之,一些常客回头客慢慢的也就疏离了花月楼,去往别处。 “见,怎么不见,都挡我财路了,再不把人轰走,我这花月楼还要不要开了。” 墨浅想到这一切后,立刻做了决定,云隐的事,早晚都得解决,今天也算是个契机。 晚秋见墨浅答应了下来,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还真怕墨浅一句不见堵住了她的话,作为下属并没有义务要求主子做些什么,还好墨浅愿意出这个手帮衬一把。 “多谢公子,那公子是要在哪接见世子爷?” “就在我常用的那间客房吧,那儿隐蔽,不会有什么听墙角的人。” “……属下这就去安排。” 晚秋的嘴角抽抽了抽,“隐蔽”,若不是知道墨浅的用意,还真要怀疑墨浅是想趁着自家相公不在去会见情郎呢。 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容易让人有歧义,若不是了解她的行事做派,指不定要怎么误解呢。 墨浅喝完手中那杯茶,也起身去了那间专门为她准备的客房,静静等待着云隐的到来。 “扣扣扣――” 门外传来一阵规律敲门声,墨浅将门打开后,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那个给人如沐春风的云隐。 可现在的他精神状况的确不如先前,难道真的是自己所影响的?不管是不是快刀斩乱麻,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墨浅让过身来,等云隐进去,谁知那人仿若愣住了一般,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墨浅,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也难怪云隐会有些吃惊,先前晚秋过来告诉他,这里有位贵人等着他,请他移步相见,原来这个贵人竟是墨浅吗? “怎么了,该不是傻了吧?我理解你旧友重逢的喜悦,可也不至于这样吃惊吧。” 墨浅的话唤醒了怔愣中的云隐,也同时化解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尴尬。 “不,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你,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 后半句话,云隐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话,有些暧昧,墨浅已经是煜王妃,而自己不该在造成她的困扰。 因此,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翩翩贵公子形象,嘴角微扬,抬步进了房内,也无甚拘束的坐了下来。 “看吧,这才像你嘛,方才那一副见鬼的表情,可真是让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许久未见,我变丑了,以至于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 墨浅关上房门后,坐上了云隐的对面,有些自我调侃的说道。 “你,最近过得可好?” 憋了半天,最后吐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云隐知道这些有些没话找话说了,可好不容易才见到她一次,这样一直干坐着算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刚刚大病初愈被放出来,来花月楼不久,便听晚秋说你来了,便想着见上一见,就当老朋友叙叙旧了。” 与其让他发现,不如自己挑明了说,只是关于那些拒绝的说辞,墨浅还未想好该怎样开口。 “怎么会病了?如今可是好了?” 云隐有些懊恼自己的不细心,只顾着想自见到墨浅时内心的喜悦,竟没发现墨浅与往日不同的脸色,以及那多余的披风。 “自然好全啦,否则你以为慕容煜会那么好心,怎么可能会放我出来。” 拒绝一个人,就要表现出有另一个人对自己极好,借以刺激他放弃自己,作为自己明面上的夫君,慕容煜自然是最佳人选,墨浅用起来,也用的颇为顺手。 果然,她话音一落,云隐的眼眸就暗淡了下来,拨开朋友这种身份,他的确没有别的立场,再去关心墨浅怎样,而在墨浅的心理,或许,他只是个普通朋友吧。 见云隐如此反应,墨浅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该下一味大剂量的药刺激刺激云隐,从而绝了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 “云隐,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对我来说都很遥远,直到遇到慕容煜,我才知道,我那颗冰冷的心也会装下一个人,为他牵挂,为他恼怒,为他开心。” “不要说了,墨浅,我求不要再说了。” 墨浅的话句句刺中云隐的心,若是能将心剜出来的话,那运营的这颗心一定鲜血淋漓,布满伤痕,可是不够,还不够,拒绝人就该拒绝到底,而不是说一半,留一半。 “云隐,我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我很荣幸可以得到你的青睐,可我绝不会是你的良配,你太温暖,而我是一个常年活在黑暗中的人,配不上这样的你。” 云隐痛苦的表情并未阻止墨浅的喋喋不休,反而变本加厉,越说越难让人承受。 “你说你配不上我,那慕容煜呢?他就可以,就可以……”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常年在黑暗里摸爬打滚,与死神为伍,用尽千般手段,只是为了活下去。” 云隐我说完的话,墨浅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回答了他与慕容煜之间的不同,也将自己的全部摊了出来。 “你是丞相家的小姐,我知道豪门之间争斗的可怖,可与死神为伍,是不是说的有些严重了些?” 看到云隐的不信任,墨浅知道,若是不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云隐是不会相信了,便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关于我的秘密。” 墨浅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并未等着云隐的应答,便自顾自的说咯下去。 “从前,有个女孩,不知父母是谁,被人扔在一个专门收养儿童的地方,可是那里,却并不像外面所看到的那样,事事为孩子着想,而是轻则不给饭吃,重则拳打脚踢也是常事,因为感受到他们的不友善,小女孩从不顺着他们,得到的自然是他们更重的回报,直到有一天,一个高挑美丽的有钱女子到来,小女孩才结束了这一切,所有院子里的孩子,只有两个人被选中,一个是小女孩,另一个是她在院内最好的朋友,因为那女子对小女孩极好,小女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你猜,后来怎么样?” 墨浅看着云隐,淡淡的问道,仿若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与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云隐知道,既然墨浅这样问,那小女孩最后的下场必定不好,但他想象不来,便摇了摇头。 “呵,那女子其实是专门培训刺杀别人的首领,而小女孩那不屈服,倔犟的模样打动了她,这才会将自己带走,开始因为小女孩太小,不适合或许血腥的场面,因此,只是一些能要半条命的体能训练,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小女孩没有多余的心思,为了那女子满意的一声笑,一声夸赞,哪怕累得要死也坚持完成了任务,自然她变得越来越出色,女子的真面目也一点点揭开。” 墨浅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可小女孩不敢相信,那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会是这样的一副面孔,用一个词来说,就是蠢,哪怕不信,还是拼死完成任务,直到,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友在她最信任的女子的安排下,被几个大汉轮奸,女孩才醒悟过来,下一个是谁,下一个被伦的就是她了吧,毕竟,一个杀手,以色诱敌也是一种手段,若是放不开,又怎么完成任务?” “那后来呢?” 云隐大概知道墨浅在讲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在墨浅停下后,想知道后面的故事,这才出声问道。 “后来啊,她的算计还未实施,便被另一个组织的人杀掉了,哦,那个人,就是那个女孩,在知道女子并不是真的为她好,难过是有,但狠心也是她教的,因此,她亲自动的手,她也加入了那个组织,成为那个组织的金牌杀手,她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一些,可谁能想到呢,在组织安排一次凶险任务时,让她与自己最合得来的搭档,也就是她的好友执行,敌人太强劲,他们面临着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如此,女孩也咬牙完成了任务,甚至为了保护好友,受了些伤,可这些伤,对于受伤如同家常便饭的女孩影响并不那么大,她还笑着说,等回去要先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再申请休息半年,却没听到背后的声音,她有些担心好友,转过头一看,却是一把利刃向她挥舞而来。” 说到这里,墨浅的手不自主的紧紧攥了起来,可下一秒又松开了。 第一百第二十一章 别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 前世的一幕幕,仿若发生在昨日,直到今日想起,心中仍是不能平静,那一个个她用心相对的人,却将她送上了绝路,可惜天不亡她,竟然活了下来。 墨浅比较好奇的是,午夜梦回之际,那位好友是否会想起她,想起他们生死与共的时刻,会不会有那么一丝的歉疚? “那个小女孩是?” “我以为你的聪明才智已经猜了出来。” 墨浅听到云隐的话,有些失笑,见他有些相信却不敢置信的表情,有些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话,却也告诉了他答案。 “很难相信吧,其实真正的丞相府大小姐墨浅已经死了,而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寄居在她身上的一缕幽魂。” 这些过往,就连那位待她极好的外公也没告诉,今日告诉云隐,却也不怕他说出去,或许是笃定他不会说出去吧。 云隐一派云淡风轻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水之后,这才定定地望着墨浅。 “那,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在那里我也叫墨浅。” “墨浅,我也可以,或许我没有慕容煜那般权大势大,可你的仇,我也能替你报,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云隐的目光实在过于真诚,甚至为了加深他的可信度,还牢牢地攥住了墨浅放在桌面上的手,可他好像会错了意。 “云隐,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想说我是为了报仇才嫁给慕容煜,如果是为了报仇,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你只看到了我的洒脱,并未深触的我的黑暗,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成别的模样,可以随性而为,可在别人面前,我的心里总有一份警觉在,这样的感觉你懂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隐自然知道再这样下去是徒劳无功,有些颓然的松开了,抓着墨浅的那只手。 “真的,就没有一丁点可能?” 仿若是最后的一点垂死挣扎,云隐低垂着眸子,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低低的问道。 “是。” 或许是有些残忍,但她从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必然不会再给她一丝幻想的可能。 听到这话你倒是笑了,但听着怎么都像是苦笑。 “墨浅,你很残忍,你知道吗?” “这就残忍了?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真正残忍的模样,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在这里,作为一个没娘疼,有爹等于没爹的孩子,处在这样的大院里,原来的墨浅为什么会死,你有想过吗?” “别说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会为你感到心疼,不是要我放手吗?便不要再说这些了吧。” 今天的这番谈话,她以后的生活,与自己便再无干系了吧,想想还是难过,怎么可能做到一下子就能把心收回来?这个姑娘,她的身心都不属于自己,却中了他给予自己的毒,可惜他中毒太深,却也无药可解。 “云隐,谢谢你,你是我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而已,远离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这样温情的话,墨浅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就云隐这么长时间宁愿暗自神伤,都没有来打扰自己,墨浅便知道,云隐是个知轻重的人,自己说的这些他必然懂,可这样做是战争暗处默默地关注自己,也不是自己所愿,不如干脆绝了他的心思,恢复他以往的肆意。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向你保证,既然我从前没有打扰到你的生活,我也会一如既往,我都做出这样的承诺了,可不可以讨要一份福利呢?” “自然,你想要什么?” “给我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如何?算是为我那份无疾而终的单相思划上一个句号吧。” 墨浅刚要应下来,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声音,随之那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我不同意。” 慕容煜一脸冷清,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受到了那份不容置疑。 “看来,是云某妄想了,你们的喜宴我未曾参加,也没说上几句祝福词,在此,便一并补上吧。” 说着云隐站起了身来,对已经走到墨浅身边的慕容煜和墨浅说道。 “煜王爷,煜王妃,云隐祝你们百年好合,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 墨浅听到这份所谓的祝词嘴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云隐便离开房间,只剩下她与慕容煜大眼瞪小眼。 “我刚刚的话都是……” 话未说完,便被慕容煜突与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也不知慕容煜抽什么风,突然就将墨浅揽进了怀中,而导致的后果就是,毫无防备的墨浅,一头栽进了慕容煜的怀里,鼻子与他的胸膛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被撞得生疼,鼻头有些发酸,也成功的让墨浅忘了方才想要说些什么。 “慕容煜,你有病吧,突然抱我做什么,招呼都不打一个,鼻子撞歪了你赔我啊?” 墨浅试图推开慕容煜,谁知这人抱的极紧,推也推不开,墨浅只能在他怀中揉了揉鼻子,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受苦了,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你就不会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一定会让你活得好好的,谁都欺负不了。” 墨浅听到这话揉鼻子的手停止了,缓缓的抬头看着慕容煜,与正低着头看着她的人,目光撞了个满怀。 “你都听到了?” “是,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事关你,若你不想说,我怎么问都没可能,可你却愿意说给云隐听,说实话,我当时的确有些生气,本想就此推开门,却听到那些我所不知道的过往,好奇心战胜了我,便做了一会窃听之人。” 慕容煜听到墨浅的话之后,就有些不敢直视墨浅的眼睛,他在怕,怕墨浅怪她,抱着她的手更是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 “放开。”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你劲太大,勒的疼。” 墨浅说着还有些皱眉头,伸手掰弄着禁锢着她身子的双手,仿若真的是慕容煜手劲太大,勒疼了她。 慕容煜见墨浅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那颗绷着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些,但却并没有如墨浅所想放开她,而是往凳上一座,墨浅也由站着,变成了坐在慕容煜的怀中,再次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双手不自主地环上了慕容煜的脖颈。 “我才不放,我可记得,某人人在这房里说了许多仰慕的话,如今我只是满足你,给你一个投怀送抱的机会,既然你不好好把握,我只是帮你一把罢了。” 因为以前相处的时间也不在少数,判断目前有没有真的生气,慕容煜还是可以看得出,知道她并未生气,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你肯定也懂,拒绝人就要拒绝的彻底,我只不过是为了拒绝云隐才这样说的,难道你听不出来?” 知道一时半会儿慕容煜也不会放开自己,墨浅便在慕容煜的怀中随意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寻找最舒服的地方才安定了下来,双手也由环着慕容煜变成搭载他的肩上。 “拒绝人家拒绝的彻底,可你的话让我生了歧义,我当真了,那可怎么办?” “你当真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解决。” 墨浅对上慕容煜的眸子,翻了个白眼,不甚在意的说道。 “墨浅,不管你的真意有几分,但你的确是说对了一点,我们的确是同一路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好好的活着。” 一改笑脸的慕容煜,突然正经起来的慕容煜,倒是让墨浅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些话从未与他人探讨过,突然被慕容煜提起,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与那个收养你的地方反抗,是想得到更好的生活,对那个女子信任有加,处处讨好,也是怕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对好友以命相托,信任的,将最危险的后背留与她,都是因为她们在你那份美好生活里存在了不低的位置,可有朝一日,那些人对你都只是利用,对你只有背叛,你才会死心绝望吧,以你的能力,杀死你的好友,替自己报仇,同归于尽也好,肯定能做到,你却没有,只是因为你在犹豫,你舍不得。” 听到慕容煜的这些话,墨浅的双眼也变得冰冷起来,就像自己珍藏了许久的东西,却被人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心中自然恼怒。 “别装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有多了解我?呵,你确定眼前的墨浅是真正的墨浅吗?还是只是跟你做戏的一个人呢?” “何必如此说,你会突然竖起周身的刺,不过是因为我说了你心中掩藏最深的秘密,墨浅,就算你再否认,你也不得不承认,当你杀了那个带你,离开收养你的那个女子时,你的心里肯定没有喜悦,只有痛苦。” “别说了,我不想听。” 慕容煜说的对,当她杀了那个人时,没有一丝解脱,反而有着深深地难过,只因为她所付出的那些感情都是真的,被最信耐的人背叛有多痛,墨浅不知道,她可以在别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谈笑风生,其实她的心里早已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慕容煜看着怀中女子有些发红的眼眶,那份心疼,更是深深的遏住了他的心脏,恨不能代她承受这份痛,将那些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啊,怎能忍受他人对她的欺辱。 “好,我不说了,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再不会有别的人来欺负你,我保证。” 听到这话,墨浅原本就强忍着的眼泪终于鱼贯而出,这是第一个会说保护她的人,无论前世今生,他所表现出来强大,都没有人会说上去,哪怕是虚假的话,只有慕容煜,只有他。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墨浅靠在慕容煜的肩上,低低啜泣,一点点浸湿了慕容煜的衣服,而那眼泪像是落在慕容煜的心上,难过自责环绕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墨浅的背,细细的安抚着她。 “你这话我可是记下了,以后可容不得你反悔,有什么危险,我一定先把你推出去。” 墨浅哭够了,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掉眼泪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次真是太怂了,指不定以后慕容煜会怎么笑她呢,只能挺着硬气说出了这番话。 “好,我们可约定好了,有什么微信你就将我推出去,你可不能食言啊。” 墨浅只是随意一说,转移自己哭鼻子的事实,谁知这人竟会认真的回答,并认真的承诺,倒让墨浅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开玩笑的啦,我这么厉害,还需要你去给我当挡箭牌?简直就是个笑话,姐保护你还差不多。” “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当是咱俩的约定了,我知道我的小妻子很强,等于我在一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有你顾及不到的地方,在那时,不用管太多,我愿意做你的挡箭牌,护你一世无虞。” 这人对别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情话说起来却一句接一句,让他这种情场老手都有些招架不住。 “行行行,我答应你行了吧,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看到墨浅有些发红的耳垂,慕容煜心情极好的松了手,墨浅一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冲了出去,还边嚷嚷着一句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与晚秋商量,你就自便吧。” 话音落下,人早就没影了,慕容煜看着房门,确切地说,是某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好像又发现了某人的一处弱点,感觉还不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定力差怪我咯 生平第一次做了鸵鸟的墨浅有些懊恼,怎么会这样,对于她来说,前世一些特殊的任务,与某些男子靠这么近也不是没有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落荒而逃?竟然是这个词,但她的行为也的确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吧。 只是换了个人,便有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就因为他是慕容煜?怎么就那么没出息的跑了呢?本来还没什么,这一跑,倒显得自己对慕容煜有什么一样。 越想就越觉得不该溜走,可要是现在回去吧,是不是会显得更丢面儿呢?思及此,墨浅还是觉得以不变,应万变为好,这一纠结就是半天的时间,直到慕容煜来找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近黄昏。 “你与晚秋的要紧事还没商量好吗?这都什么时辰了,该回府了。” 慕容煜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墨浅所在的地方,对仍旧有些沉思的女子所说的一点也不拆穿,她所谓的有要事相商,实则却是独自一人坐在此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慕容煜不打算说破,墨浅自然也不会傻子自己提起先前的那一茬。 “商量完了,你看晚秋都走了,这不是在这里等你,不然你以为我坐在这里做什么。” 这人倒是有些这些布料都是开启染房来了,慕容煜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 “哦,竟是这样啊,那倒是让夫人久等了,那咱们这就回去吧。” 对于慕容煜的识时务,墨浅觉得孺子可教,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便也不算扭捏,率先起身走在了慕容煜的前头。 而注视着她的慕容煜眼中却盛满了的笑意,墨浅啊墨浅,你总是能给我带来令我意想不到的另一面,总有一天,你的全部我都会知道。 回到府中,用过晚膳,便到了就寝的时刻,古人的夜里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大多数的人家吃过晚饭便是睡觉,墨浅因为近期身子的原因,看着精神,实则还是有些易困乏,因此慕容煜更不会,也不许她有其他的活动。 看在近日里,我终于对自己劳心劳力的照顾,那么用心细致,总归是为了自己好,因而,墨浅也少见的,没有反驳他,只有养好身子才能做更多的事,像个废人一样,整天只能躺着,墨浅再也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回到卧房,一连几天充斥在房内的药味竟也消散了,墨浅原本那时视死如归的表情反而变得有些错愕。 “先前你身子太弱,而你吃的那些药里含有提神醒脑的药材,师父说,让你多问问那药香,对你的身体也是极有好处。” 仿若看出了墨浅的疑问,慕容煜开口解释道。 听到这话,墨浅瞬间就炸了。 “那个死老头,你确定他不是故意整我?他绝对是报复我,报复我整日里惦记着他的药,这才往药里加了那么多,还让我日日夜夜沉浸在这样难闻的气味里。” 眼前的女子,可以明显看出她的愤怒,认识这样久,也是第一次看见墨浅有这样的情绪,平常他总是一幅运筹帷幄的模样,事事皆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样带着嗔怒的表情,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落荒而逃的女子,今天的惊喜可算多。 “师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他敢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保证还不会让他察觉出来,你说怎么样。” 墨浅听见慕容煜的这些话,原本有些憋屈的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反而“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师父知不知道收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若他知道,你竟敢算计他,我想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墨浅又接着开口说道。 “不对呀,师父是想算计我,你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你也是帮凶。” 那狡黠的眸子,扑棱棱的一闪一闪,让人看着便知,多少存了些开玩笑的心思。 “夫人有所不知,我只是不想去赌,不论师父是为了给你个小小的作弄,还是什么,只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都会一一尝试,我只想让你早点好起来,那样虚弱,不堪一击的你,我委实不想再看见一次,更何况,忍受着气味的不仅仅是你,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其实墨浅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听听这点事去找药老的麻烦,自拜师以后,到时自己处处麻烦他们,寻求他们的帮助,作为徒弟的她,还真实,从未帮过他们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以他们的能力,还真是不需要自己。 这样绝对的强者,才是墨浅所向往的,只有有了绝对的能力,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做所有这些想做的事。 但慕容煜这番正经的回答,还真是让墨浅答不上来话,只能用干笑来化解两人之间的静默。 “你笑什么,可是有哪句话,我说错了?” 一向聪明的人,却在此刻不打算让墨浅忽悠过去,长久以来,所有,明示暗示的告白,都被墨浅一一搪塞过去,既然知道在目前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容易觉得还是主动出击,不能让她做一辈子的鸵鸟。 “……我笑了吗?我没笑啊。” 这人怎么回事,明知道自己对这样的话题比较排斥,还专门拆自己的台,今天对他的那些好感全部消失殆尽,谁说他聪明了,明明就笨的要死。 对于某人的自问自答,慕容煜不置一词,只是斜眼睨着墨浅,那表情仿若可以看穿墨浅的所有心理活动。 “哈,我累了,我先去床上了。” 说着便往床铺边上走去。 见自己都这样直白了,某人想到的还是逃避,慕容煜上前几步,抓住了那个即将坐在床铺上的女子。 墨浅因着他的动作,变成了要坐不坐的模样,看着都有些不自然。 “你究竟还要多到什么时候?我们明明是夫妻,有什么估计你说与我听便好,为什么总是将我放在一个出手可及的位置,在我觉得你的心里已经认可了我的时候,我上前一步,你又叫我冷冷地推开,墨浅,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来说太过煎熬了吗?” 说这番话的同时,慕容煜也将墨浅转了一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坐下,而她的双手便搭上了墨浅的肩,慕容煜的身子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有些弯曲,却也拉近了他和墨浅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慕容煜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引起墨浅的反感,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将对方所有细微的表情纳入眼底。 “你一定要逼出我的答案吗?” 见慕容煜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墨浅只是对上慕容煜,十分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我不喜欢这样不确定的生活,我喜欢你,你也不排斥我,我们是整个庆元朝人民皆知的夫妻,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可恶的,每一次靠近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你的反感,试问哪有这样的夫妻呢?墨浅,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能让你对我完全敞开心扉,全身心的信任呢?” 有名有实?还真是有实了,新婚的那一天,就像是说到慕容玉的古惑一般,竟傻傻的将自己交了出去,虽只有那一次,却也坐了实,还真是无法反驳慕容煜的话。 其实,墨浅的确并不讨厌慕容煜,否则将自己交了出去,只是她不确定的是,慕容煜会不会变成第三个背叛她的人,在他全身心的信任之后,再狠狠地的从背后捅自己一刀,那样的滋味太绝望,太无助,墨浅不想再试一次。 就算搭上自己所有的身心,后来得到的还是背叛,那时候的自己会真的疯掉吧。 “慕容煜,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我便知道你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对于像你一般的人,我一向敬而远之,可谁知,就像有一根线将我们牵制着一样,我们总会相遇,一起经历许许多多的事,背首真是知人摒弃的感觉太难受,若是再来一次,我想,就算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也活不下去,若即若离,我也不想如此,我一边渴望着,一边又抗拒着,或许只是因为心里没有那份底气,我不知道,我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你。” 原来,说出来也没那么难,有些事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明白,或许她的这些纠结,在一些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这些对于墨浅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静,长时间的静,听完这些,慕容煜反而有一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要不是反感就好,不过这是信任问题,日的朝夕相对,墨浅总能看到他的心,所以接纳他,只是迟早的问题。 慕容煜放下搭在墨浅肩上的手,坐在墨浅的旁边,手也不规矩的将人强行揽进了怀里。 “就是因为对自己都不自信,所以我对你这么长时间的付出也视而不见了吗?你不会知道,你有多优秀,我会让你看到,我对你的用心,绝不是有利可图。” “这些话,你对多少个姑娘说过,说的这么顺口,肯定不止一个吧。” 原本温情脉脉的话语,随着这句煞风景的话语,营造起来的温情立马消失殆尽,慕容煜有些无奈的看着恢复常态的女子。 “情话这种东西,遇见喜欢的人,脱口而出,自然不在话下,因为我遇见的是你,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说这些话,可以称之为情话。”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我丑的跟猪一样,你也觉得好看,就这意思嘛,我困了,睡了。” 墨浅的话一出去,预示着今天的谈话结束了。 收拾妥当后,两人躺床上,将盖着棉被纯聊天进行到底。 “你过去点儿,挤到我了。” 或许是今天的谈话,给某人吃了个定心丸,因此,越发有些得寸进尺,不断的向墨浅靠近,墨浅一点点的往后退,直到身体贴上了墙,这才不得不出声。 “挤到你了吗?我就说这被子太厚了,这些下人怎么做事的,缝这么厚被子,还放两床,我也觉得挤,那咱们盖一床就好了,这样肯定不挤。” 说着,就不要脸的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推了下去,在墨浅的一声惊呼中,便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看吧,我就说被子太厚,现在是不是宽敞许多?” “……” 墨浅表示并不想理这个人,这个床怎么就小了,如果是三个人,分别盖一床被子睡在上面,还有盈余,对于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墨浅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慕容煜,你要是再敢往这边挪,你就自己一个人睡吧。” 忍了又忍,墨浅还是忍不住的爆发了,越来越得劲了,若不喊停,谁知道这人还会做出什么来。 “阿浅,咱在一个被窝里,身体上难免会有所接触,我已经极力控制了,对于我这种刚开过浑,立马就禁欲的人,我能忍着这么久不碰你,已经是需要极大的忍耐力了。” “闭嘴,不许说了。” 说到这个墨浅就炸毛了,上次的事儿虽说是你情我愿,但还是自己被美色迷惑,才导致自己头脑发混,自然不想提起。 “上次的事儿,你可不能怪我,当日是我们新婚之夜,自然容易冲动,那你就躺在我身边,如果对你没点想法,你才应该怀疑了吧。” “切,你定力差怪我了。” 对于这份说辞,墨浅显然不买账。 “遇上你,我的定力就没了,若不是不愿强迫你,你以为我会任你一直这样下去?” “这么说,倒是我该感谢你?那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听着没什么诚意的谢,慕容煜觉得夫纲有时候还真得立立,便一个翻身,就到了墨浅的身上,只不过用手撑着,不至于压到她。 但这个动作足够让墨浅吓一大跳,何况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有点危险。 “你下去,你再不下去我就……” “不下去你就怎样?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夫君,这样很奇怪?” 说着便低下头吻向了墨浅的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解意楼 墨浅瞬间睁大了眸子,这人怎么说吻就吻,一点预兆都没有,还她一点心理防范都没有。 不过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在目前还没有回过被慕容煜吻了事实中,便放开了她,并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在了一边,因为在像方才那般,偷偷摸摸的挪动着往她这边靠。 “嗯?” 对慕容煜的这番动作,墨浅表示有点懵,什么情况?她还以为……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用不用我继续下去,我是顾忌着你的身体,不过,只要你点头,我保证,轻缓一些也无妨。” “别,我入眠极快,可能你准备工作还没去做完。我已经睡的和死猪一样,跟个尸体一样任人摆布,我想你对死鱼肯定也不感兴趣吧,所以咱们还是赶紧睡吧。” 没听到慕容煜回话的声音,墨浅原本闭上的眼睛,偷偷的往那边瞅了瞅,见慕容煜早已闭上眼睛,做出熟睡的模样,墨浅撇了撇嘴,比她还能装。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双手不安分的向某人的身体摸去,刚碰上衣襟,双手便被人抓住了。 “点火,可要负责灭火,引火烧身,我可顾不了那么多。” 墨浅看着睁开眼盯着自己的慕容煜,心里打了个突,就算是身体正常之时,也打不过慕容煜,更何况是现在,立刻识时务的将双手抽了回来,闭上眼,这次是真的要睡了。 而慕容煜看着墨浅的睡颜,心中只剩下些苦笑,这丫头,怎么想的,竟然想撩拨他,其实就算没有她的撩拨,他的定力也早已离家出走,只要她在身边,就是一种最大的诱惑。 于是这一夜,一人辗转难眠,而另一人没心没肺的早已呼呼大睡,一夜很快的就过去了。 一转眼,半月便过去了,饱受中药摧残的墨浅,也终于脱离了苦海,生活依旧一成不变的过,若真要说些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慕容煜自那夜谈话后,就变得越发有些厚颜无耻起来,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久而久之,墨浅竟也习惯了。 不错,就是习惯了,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过还没等墨浅开心一下呢,楚悲风的到来,就扰了她的好心情。 “仙子,有件很重要的事要禀报。” 楚悲风来时,墨浅正在人工湖上给鱼撒食,便见楚悲风一脸严肃,颇为慎重的开口,墨浅扬起一把鱼食,投向了湖内,看看些色彩多样的鱼争相夺食,这才不急不缓的问道。 “好事还是坏事儿?如果是坏事啊,那就别告诉我了,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仙子,不可,这件事儿牵扯重大,选择还是早日想想应对之测为好。” 看来是坏消息了,又见楚悲风有些隐隐的焦急之色,这才收起了顽劣的心思,变得正经了起来。 “近日,有一名为“解意楼”的铺子, 打着‘不问出身,只谈政事’,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前去。” “不问出身,只谈政事?” 听到“解意楼”三个字,墨浅便知道这是谁弄出来的,倒是这门面标语打的好,出身不论,只谈政事,这是在为太子网罗人脉?不得不说,算盘打的挺响。 “可不是,就这套说辞就吸引了多少人前去,听说若被解意楼赏识,所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十分丰盛,人性贪婪,这一点,正是他们所渴望的,仙子,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是否该暗中打压一番?” 墨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不是不论出身?从这上面给太子填点绊子,还是很容易的吧。 “不用,你去找几个乞丐,将解意楼的事散播给他们,这些经常食不果腹的乞丐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听到这样的好事儿,必然心动,一传十,十传百,总有那么几个满腹经纶,不幸堕落至此之人,到时候,想必那解意楼,一定热闹无比。” 楚悲风常年游走于江湖之上,片刻,便明了了墨浅的意思,墨浅这般笃定,想来,那效果必定精彩,便向墨浅说了声,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墨浅因为这个消息,没了投食的兴致,将余下的鱼食倒入湖中,见那些鱼儿疯狂的争抢,不由划过一丝凛冽,既然选择成为自己的对立面,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喜欢玩,好,这一次,就陪你玩一场,就不信,我一个常年生活在死亡边缘之人,斗不过你一个小小的都市白领,且看谁笑到最后,也看看你的解意楼,能撑多久。 “王妃娘娘,王爷在翠屏楼等你,邀你品鉴那处菜色,还请娘娘尽早动身,以免王爷久等。” 还没走几步,那一个小丫鬟拦住了去路,进退有度,的确是大户人家的丫头。 “我这就去,”说着,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是谁房里的丫鬟?看着怪机灵的,我去说说看,是不是能把你要过来。”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管家新招进来的丫鬟,还在培训期,尚未分配。” “原来是这样啊。” 墨浅应了一声,似是信了这番说辞,心底却止不住的冷笑,她还没开始找麻烦,有的人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来到所谓的翠屏楼,那里从面上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但暗处藏了多少人还真是不好估计,但就已发现的人数来说,还真是大手笔。 原来自己的命有那么值钱,墨浅有些好笑,摇摇头一步步往前走,那丫鬟将自己带到一间房门前站定。 “王爷就在里面,王妃娘娘还是自己进去吧,奴婢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墨浅的脸上一片随意,大气的摆了摆手,以示意自己知道了,装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推开房门的刹那,不出意外,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但是不出意外,那人必然在内间,墨浅就像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很自然的走了进去,坐下后,一点都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放在桌上并未喝那茶水,心中却想着,人应该很快就出来了,若是等得太久,不然自己还是离开算了,约她还不露面,难道是为了看看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就在墨浅纠结着是不是该做出离开的姿态,逼迫某人现身,毕竟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因为毫不相干的人耗费掉,委实有些不值得,那内间的人也终于走了出来。 “呦,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出来了,正打算走呢。” 走出来的解意听到这话,有些诧异,难道墨浅早知道慕容煜不在这里,那怎么还单枪匹马的就来了? “好像你并不意外看到我们,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是我们?” 墨浅的表情太过轻松,解意忍了许久,还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很难想?守在门外的那个丫鬟,并不是煜王府的下人,就算想骗我来,好歹做做功课,煜王府的下人从不外招,就算要外招,管家必然会知会我们,我没有收到通知,说明那个丫鬟就不是煜王府的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慕容煜想带我去哪里,一定会亲自带我去,而不是找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来赴约,难道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既然知道是个局,还往里面跳,墨浅这脑回路是怎么想的?还是她有什么底牌,因此才敢这样随意,目空一切? “怕?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我既然敢单枪匹马的上阵,还怕你那些小家子气的小算计?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又岂会让你有可乘之机,你说对吧,太子殿下?” 躲在背后算什么,还是把人喊出来的好,虽然墨浅并不怕他们,但若是阴她一把,到时候,可算是得不偿失了。 果然,在她话落不久,太子便出现在了视野中,一脸颇为赞许的模样,但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倒真是无从得知。 “墨浅,你果然聪明,今天找你来,也没别的意思,我本想找皇叔叙叙旧,奈何他总是推诿与我,既然你们是夫妻,找你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子名为相邀,实则是想用自己牵制慕容煜才是真的,这样牵强的理由都能想的出,也真是够了。 “你可别,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皇婶,你这样直呼我名字,不太合适吧,更何况,你与你皇叔要商议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你还是找他比较好。” 墨浅的话,成功的让太子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墨浅就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地提高了自己的辈分,却让人无法辩驳,但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忍。 “煜王妃说笑了,太子身份尊贵,还长你几岁,称呼你为婶婶,平白不是将你喊老了,这不是……” “哦,那解意姑娘是觉得本王的王妃身份不够尊贵?庆元朝从来都是礼仪之国,直呼婶婶名讳,可是大不敬,何况太子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直接问我便好,何必将我的王妃请来做客,朝堂之事,女子不得干政,你婶婶自然不知,亦不能替你解答什么,太子殿下这样做,平白让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去乱说一气,你说,到那时,是你解释就能解释得清的?” 慕容煜的突然而至,两人便知今天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只能收起原来的算计,只是有些不甘心,这样无功而返。 墨浅听到慕容煜的声音,心中也算安了心,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能安全的走出去,但慕容煜能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墨浅看着慕容煜浅浅的笑了下,见后者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虽然慕容煜表情变化不大,但墨浅就觉得自己感觉到了。 而解意听到慕容煜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先前的慕容煜冷则冷已,说话却从未这样不客气过,今日所流露出来的却是处处针对,让解意觉得极为不适,一口气出不来,咽不下,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其实,解意实在不能怪慕容煜会如此的态度,先前对她客气,只是因为墨浅用的到她,现在解意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而且今日还想算计墨浅,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能有好脸色才怪。 “皇叔这是做什么,侄儿不过是请婶婶吃个便饭,皇叔莫不是连侄儿的醋也要吃吧?” 见慕容煜脸色不对,太子急忙改了口,现在父皇对于他的信任比不上慕容煜,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 “既然没别的事,本王就把人带走了,你们年轻人慢慢折腾吧。” 说着慕容煜便想将墨浅给带走,太子他们哪能如慕容煜的意,自然开口阻止。 “煜王爷,怎么刚来就要走,这马上就到晌午了,不如用过饭后再离去?” 解意对于太子的用意哪有不知道的,哪怕先前对慕容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用饭还是不必了吧,虽然这翠屏楼的饭菜可以,但本王还不差这顿饭钱,还是你们留着慢慢用吧。” 原来慕容煜嘴毒起来,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这不明摆着告诉他们,大爷不差钱,翠屏楼的饭菜还入不了爷的眼,跟你们吃饭更不爽,不过这么嚣张的慕容煜刚好对成了墨浅的胃口,她的男人,就该有这样嚣张的资本。。 这么明明白白的拒绝,太子他们自然也听得懂,翠屏楼的确不是什么一流的酒楼,但是碍于慕容煜的势力,放在过于显眼的地方,他肯定不多久就能知道墨浅在他们手上,却没想到已经是这样偏僻的地方,慕容煜也能在这样极短的时间内赶到,对于慕容煜的人脉势力,不得不再重新做一个预估。 而慕容煜哪管他们还想些什么,直接带着墨浅就走了,只留给他们一个嚣张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看你的小迷妹 此刻,房内的太子已经处于盛怒的边缘,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解意也聪明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波及。 解意的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怎么看着抱大腿还是应该抱慕容煜呢?太子的胸襟太小,沉不住气,因为几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全然忘记她所说到处事淡定,遇事冷静。 可是慕容煜这样的人不好掌控,还是太子,慕容靖这样的人好掌控,也不算太差,想到此,解意的心情终于变得好了些。 等到太子的怒火过去,这才柔柔的走过去,双手放在太子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压着,对太子说道。 “太子殿下来日方长,何必纠结于眼前之景,从今天这事看,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墨浅对于慕容煜来说,的确牵制他的一枚重要棋子,我们何不等待时机,慕容煜再神通广大,也总有他顾不到的地方,而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或许是解意的话安抚了太子,太子原本那颗比较暴躁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闭上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 说起解意,太子也并不是全身心地信任她,从她快准狠地放弃了慕容靖,转而示意要做自己的谋士来看,太子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狠心,她对自己的只有利用,表现出一副倾慕已久的谄媚嘴脸,说什么靠近慕容靖只是为了帮他扳倒慕容靖才会靠近,然而本人却以为伪装的够好,实则解意对于权势流露出的那种渴望,对于周转朝堂的太子来说,实在太过熟悉,因而对她的话总是保留几分。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女人的确有几分本事,若是当时慕容靖没有孤注一掷,想必慕容靖也会成为他皇权的一大阻力,可惜他太笨,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军师,被他捡了个便宜,哪怕明知对方抱了某些心思,仍是甘愿接纳,按她的话去回父皇,父皇果然对他赞许有加。 只不过,若是她想进门,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自那次碰过她之后,知晓她与慕容靖也有过关系,太子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只是碍于有求于她,不得不装作十分宠她的模样,这样的女人,玩玩就好,真要放家里,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穿了别人用过的破鞋,他堂堂一个太子,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自然能拖就拖。 解意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不过是仗着学的东西比古人多一点,宫斗宅斗的戏码小说看得太多,多多少少也能明白几分,对于这些皇子的心思,她以为把控的牢靠,实则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墨浅与慕容煜翠屏楼之后,就听到是你的男人一直在叨叨她,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的解释了几句。 “哎呀,我知道我不该一个人去见他们,可你都认识我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儿?” 这个人至于吗?不就是出来没有告诉他一声,至于这样荼毒她的耳朵吗? “你知道这翠屏楼是什么地方,你就敢单枪匹马的上去?这是太子的根据地,近半数的人都在这里,双拳难敌四手,若他真要对你怎么样,你还敢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 不会吧,翠屏楼那么偏僻,太子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这也太小心翼翼了吧,翠屏楼那么偏远,想要知道什么事情,不是会很麻烦?” “那里只是根据点之一,如今慕容靖一死,朝野上下,谁不盯着他,若让人知道他私下培养势力,如果是太子党的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被他人知道,他这个太子也就到头了,他怎么能不小心一点,因此,才会将势力一点一点的向外转移,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果然啊,皇权什么的最麻烦了,总要瞻前顾后,不培养势力不行,培养势力,又担心被他人发现,怪不得都说皇室太复杂,拥有无上的权力又如何,受到的限制也不少啊。 “现在知道,方才你有多危险了吧?下次还敢不敢再这样?” 墨浅摸摸鼻子,若慕容煜说的是真的,那方才还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现在回想,的确是将自己推进了一个险境,还好慕容煜赶到,这样说,倒还真是得感谢他。 “既然那么危险,那你怎么来了?不怕也要你自己的命搭在那里吗?” “说什么呢,你在哪里,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更何况,我又不像某人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只管一头扎进去,也不管水深水浅。” 慕容煜淡淡的看了墨浅身后,墨浅回过身一看,后面果然站着几个人,人虽少,但墨浅一点也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 “仙子可还好?” 不远处楚悲风也来了,墨浅见他来,给了慕容煜一个眼神,看吧,我也不是单枪匹马,我也是找了外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慕容煜真的是一个很暖心的人,能被他用心相待的人,一定很幸福,等等,这句话,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在夸自己呢? “没事儿,都过去了,回吧。” “你们也下去吧,人太多,目标太大。” 慕容煜也对着自己带的几人淡淡吩咐着,在旁人面前,又恢复了他那一派高冷的模样。 得了吩咐,黑玉,妖玉几人也离去了,只是妖玉在离开时,还是忍不住的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两人,真刺眼,但不能否认的是,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她就这么败了吗? “你在看什么?” 墨浅捕捉到了妖玉的目光,那眼里的眷恋难受,做不得假,一时间就有些盯着人家不放,知道慕容煜出声打断了她一直盯着人家的目光。 “在看你的小迷妹啊,你瞧了心碎的表情可真是我见犹怜,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感觉?这个真是太伤人家的心了。” 对于洞察力惊人的慕容煜来说,妖玉的爱慕之情,他哪里看不出来,只不过,他没有那份心思,自然也不会给她丁点的可能,只是碍于妖玉从未说破,他也不好直截了当的说些什么,如今听到墨浅的调侃,自然要解释几句。 “妖玉于我来说,可以是在我忍受范围之内,有点小脾气的下属,可以是以命相托的伙伴,独独不可能成为亲密的恋人,我离开幽冥司之时,离不开她的功劳,如今她愿意跟着我,听我差遣,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但这不代表,她想要什么我就得给她什么。” 慕容煜是担心,若是不解释清楚,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会再次遭遇瓶颈,若是因为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破坏他俩之间的感情,实在得不偿失,不如直接说清楚了好。 这些话是说与墨浅听,同样的也是说给那在暗处,还未走远的女子听,这样间接性的表达也不会让两人尴尬,又能解决许多矛盾,在慕容煜看来,一举数得。 “我也没说什么,就算你真的放不下那位妖玉姑娘,想要纳她入府,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你这样机械的表决心,倒像是我在逼迫你做什么决定一般。” 谁知墨浅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清亮的女音,“王妃说笑了,妖玉还不至于自掉身价与他人为妾,主子说的够明白了,妖玉自然也不会痴心妄想,不过,王妃要记着,妖玉是主子的属下,自然一切以他为先,若王妃在想今日这般胡闹,将主子置身于危险之中,妖玉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强拆了你们。” 放下这份极具威胁力的话,妖玉姑娘极有个性的走了,直到听到墨浅的话,身子一顿,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次真是连轻功都用上眨眼便消失得无影。 墨浅不过就是想逗逗她,这才说出了类似撒娇的话,“你瞧,慕容煜,他可是在威胁我呢,你也不管管?” 见妖玉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墨浅嘴角的笑意仍是没有收起来,让人一看,便知她心情极好。 “你这么捉弄她,小心遭到报复,毕竟女人的心眼可是极小的,当然,除了你之外。” 慕容煜脸上的表情仿若在说,我夫人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实则是在紧急关头急忙摘除了墨浅,要知道,女人的心眼真的很小,若他反问一句,我的心眼的确很小,他还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默默鼓掌。 “算你反应快,逃过一劫。” 这点小伎俩,墨浅怎么会看不穿,那就算是假话,听着也高兴啊,因此,说完后,也不再啰嗦什么,率先走了出去,晌午了,就因为太子和解意,她连早饭都没吃,去了之后,连茶都没喝一口,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 慕容煜见自家夫人走了,自然紧跟其后,他也的确有件事想与墨浅商量。 “阿浅,我有事想对你说,你可还记得北狄的克蒙太子?” 回到府内,用过午膳后,墨浅正坐在亭子里盘算着些什么,便听到慕容煜的声音响起。 格尔丹克蒙?对这个人的印象简直不要太深,一个对自己可以那样狠心的人,对别人又能手软到哪里去,不过,好好的,突然提他做什么? “北狄最近有些不太平,似乎是在谋划些什么,此国一直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若我所料不错,不多久,必然会率兵攻打我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有可能会去边境坐镇?” 打仗的时候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乍一听还真有些不真实感,最近的日子过得过于安逸,竟忘了古人还有个兴趣爱好,就是抢地盘,好像别人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因此才会不顾一切的想尽办法将其夺来。 “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若非必要,我会留在你身边,但若我不得不离开家园,镇守边疆,你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战场,不是儿戏,瞬息万变,发生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因此我不能带你去,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去。” “我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会跑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就放心吧,这次发的能力都没有,那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得到墨浅的肯定,慕容煜的心也安定了不少,若是可以,他想找到哪都将墨浅带上,可战争的残酷,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还是让他留在王府内才是最好的安排。 墨浅的心里也在担忧,格尔丹克蒙的狠辣历历在目,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的肉疼,如果敌人是他,墨浅还真是有点儿担心慕容煜。 不是说不相信慕容煜的能力,总的还是因为格尔丹克蒙那眼也不眨的,就把自己的肉剜去,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让人有点吃不消。 夫妻两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见黑玉走了过来,看了眼慕容煜,却是对墨浅说道。 “王妃,妖玉说有事找你,属下也知道有些唐突你了,王妃若是不想见,属下这就回绝了她。” 妖玉要见她,说实话,墨浅对于妖玉的有事相商,还真是有点儿感兴趣。 “去,怎么不去,她现在人在哪呢?” 黑玉听得这话只觉得有些汗颜,王妃可是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依着妖玉的暴脾气,若是与王妃打起来了,那该怎么办?一边是相识近十年的好友,一边是当家主母,他该帮着哪一边一目了然,只是,妖玉最后肯定会因为自己出手帮的人不是她,要闹脾气,她的魅术出神入化,但若是用在自己的身上,他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愣着做什么,带路啊?”见黑玉正冲着慕容煜打眼色,接着说道,“别看你家主子,麻溜的前面带路。” 而后,瞪了慕容煜一眼,无辜躺枪的慕容煜摸摸鼻头,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做吧,怎么就平白收了个白眼? 等到妖玉所在的院子时,只见一片红衣的她正坐在石桌前,桌上摆了许许多多的酒坛,还未曾开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陪我醉一场 看这阵仗,总不会专程来找自己拼酒的吧?如果红衣美人不要那么眼带杀气,或许会让人感觉更好一些。 “怎么着,说有事找我,就是来找我喝酒。” 墨浅挑了挑眉,自来熟的坐在了石桌的另一边,与妖玉相对,看着面前大坛小坛的酒,有些兴味的问道。 “怎么,你不敢?” 妖玉拿起一个相对较小的酒坛,利落的去了酒塞子,仰起脖子就是一口,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在。 “不就是喝酒,谁怕谁呀,酒桌上能把我喝趴下的人还没出现呢,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呀。” 对于邀约的挑衅,墨浅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也不是个认吃亏的主,自然也就怼了回去。 “好,看咱们到最后谁会哭鼻子。” 妖玉恨恨的拿起一个大坛子,却在下一瞬,有人按着那酒坛子阻止了她的动作。 “妖玉,别胡闹,王妃岂是你能拼酒的人,赶紧回去,别再闹了。” 黑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他所说的话还是具有分辨率,但妖玉就是妖玉,又怎会因为黑玉的几句话便放弃?她心中的憋闷实在是不吐不快。 “王妃都答应了,有你什么事儿,你走啊。” 虽然桌上的酒坛并未开封,但妖玉明显在她来之前灌了不少的酒,若是那是平常的妖玉,又怎会将这样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 “你下去吧,黑玉,我还不至于收拾不了一个酒鬼。” 墨浅都这样说了,黑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地看了妖玉一眼,变也告了退。 “你今日已经喝了这么多酒,我就是赢了你也不光彩,拼酒的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不过坐着也无聊,墨浅也拿过了一坛酒,喝了一口,暗叹一声好酒,再看对面女子那番豪饮,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你瞧不起我?来,我喝的也不多,你别这么看不起人,就这点程度,随便喝翻你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尽管放马过来。” 妖玉一手扶着桌子,身子有些微微的晃悠,大话倒是说的挺满。 墨浅也懒得理会这个酒鬼,只是边喝酒,边盯着妖玉,一袭红衣的妖玉显得妩媚妖艳,醉酒的美人,看着更是赏心悦目,若墨浅是男子,对着眼前这幅画面,心里没点想法,还真不正常。 “妖玉,你就那么喜欢慕容煜?我初见你时,你那份肆意,狂傲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可你看看现在的你,颓废,已经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 不知是墨浅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妖玉,之间犹豫,将原本拿在手上的那个酒坛子,一下就扔了出去,酒坛子一接触到地面,立时便发出一声闷响。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在幽冥司时,我只是一棵不起眼的小草,直到遇到他,他一点点的教我,助我成长,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妖玉,因此在他决定返出幽冥司时,我义无反顾的便跟着他走了。” 或许是想起了先前的那些时光,那张绝色的脸上有了一些笑容,伸手又摸向另一只酒坛,灌下一口,表情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喜欢上别人,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我们这样的人整天把头放在刀尖上,决不能出现软肋,当我发现你是他的软肋之后,我的确想过杀了你,因为觉得你不够强大,不足以站在他的身旁,可能是刺杀让我明白你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强他也强,不应该如自己心里所想那般,将那份爱恋藏起来吗?可我就是放不下,我能怎么办?” 说着竟掉起了眼泪,颇有些泪眼婆娑的姿态,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要怜惜她,为她感到心疼,可墨浅什么都没有做,依旧静静的看着她,时不时的泯上一口酒,表情没有一丝变动。 “他从未罚过我,却因为那是暗杀你的行动罚了我,刑法之重,导致我半个月都不能下地正常的行走,或许是因为这,让我看清了他护着你的决心,殊不知有同样的激发了我对你的怨憎,我就是这样矛盾,我喜欢他,但我知道他对我无心,他喜欢上别人,我心中不平,自然就恨上了你,墨浅,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妖玉已经停止了饮酒,单手在桌上撑着下巴,眼神迷离的看着墨浅,幽幽的问道,只是不知,她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就算你请我喝了这顿酒,我也不会将慕容煜让给你,若他心里有你,我二话不说退出也并不是不可以,但他心里没有你,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既然他选择了我,我也认定了他,我就不会再给别人机会。” 墨浅放下空了的酒坛,对着妖玉一字一顿的说道,也不知那酒鬼听进去了几分,墨浅也懒得再追究。 “一笑泯恩仇,我知道他此生都不会成为我的,陪我醉这一场吧,今夜之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说完,妖玉拿起一坛新开的酒,对于墨浅扬了扬,等待着墨浅的答案。 墨浅也同样的拿起一坛新开的酒,对着妖玉手中的酒坛子碰了碰,算是告知了自己的答案。 妖玉再次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里面做了些释然,两名女子,一红一白,你来我往的不停的灌着酒,就连自诩为酒量甚好的墨浅,也有了些醉意,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继续把酒言欢。 因此,当慕容煜赶到时,两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桌上地上杂乱地摆放着许多的空酒坛,招来下人,将妖玉带回后,这才有些头疼地看向另一位女子。 无论他想怎样的方法,墨浅都死死地撼动着哪一方天地不动摇,最后实在没办法,慕容煜只能点了墨浅身上的某处穴道,这才将人抱了出来。 找来几个丫鬟,给墨浅洗漱好, 等到上了床,慕容煜才知道什么叫做灾难的开始。 醉酒后的墨浅极为难缠,与平常的人大不相同,睡觉一点也不老实,深秋的时节,已经需要盖着被子,可墨浅倒好,你把被子盖给她,不过多久她便会蹬掉被子,如此几次下来,慕容煜又给她盖了上去,紧紧的盯着她,若是她再敢蹬掉,他不介意用别的方法强迫她盖好被子。 意识不清醒的人,仿若察觉到了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竟也乖乖的睡了过去,慕容煜也算是舒了一口气,折腾半天,他也的确有些累了,刚躺下,怀里便滚进来一个人,将他抱的紧紧的,身子还不主的扭动着,很快的慕容煜就有些受不了。 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脚禁锢起来,可身上被她撩起的火却越烧越旺,看着还有些挣扎的墨浅,因为得不到自由而皱起的眉头,最终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重新抱了一床被子,将原来的被子留给墨浅。 他们之间只是从那晚之后,变成了两人共用一床被子,谁知,这个由他打破的禁锢,最终还是他妥协的将原来的被子再次挪上了床。 可没睡多久,那个酒鬼又开始闹腾起来,担心她受凉,慕容煜也没敢真的睡了过去。 因此那床最后抱上来的被子,最终还是落在了某人身上,而那个某人还一直不知死活的撩拨他,慕容煜真想不管不顾地办了她,最后见他那无意识的模样,又默默地打消了念头。 慕容煜敢保证,若他今晚敢对墨浅做什么,第二天墨浅醒过来之后,就敢提刀对他,一时的欢愉,所造成的后果实在不可估量,估计是他赔不起的,还是忍忍好了。 清晨,一缕阳光跃进了窗户,落在了房内,墨浅打了个呵欠,缓缓的睁开了眼,宿醉过后,头脑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但这不妨碍她看清楚眼下的局面。 只见她双手的抱着慕容煜,一只手还伸进了人家的衣襟内,而慕容煜的一只手则抓着她那只作怪的手,防止失守的模样,怎么看,都像自己才是那个心怀不轨之人,觊觎人家的美貌,趁着醉酒对人家上下其手的色女…… 这要是让慕容煜醒来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她,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却不料慕容煜加大了手劲,导致她的手一时半会收不回来。 更让墨浅崩溃的是,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惊到了慕容煜,慕容煜已近有苏醒的迹象,现在给她一个地缝,让她钻进去还来不来得及? “你醒了?头晕不晕?” 墨浅这才发现慕容煜的黑眼圈,边说话还边打着呵欠,可以看出来,他昨晚睡得很不好,这这这,这都是拜自己所赐? “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还有,你能不能现在我的手放开?” 慕容煜低头看了一眼,依言放开了墨浅,还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转而对上了目前羞愤欲死的脸。 “唔,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蹬被子。” 还好还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这个不过成功的墨浅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喝醉酒后这么喜欢投怀送抱,我很喜欢,不过,如果这些能放在你清醒的时候,我会更喜欢。” 墨浅心如死灰,“还有么?” “嗯,虽然我知道我的身材很好,但你这种点了火,却不灭火的行为,我很不齿,这次我顾着我的君子风范,哪怕再难受,也没对你做什么,下次,我可不会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先吃了再说。” 慕容煜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墨浅,心情极好,昨晚上的憋屈好像也值得,能让墨浅害羞,能看到她这番模样,慕容煜觉得,一晚的禁欲也没那么难忍受,但若有下次,他还真要考虑考虑,是否还会放过她。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喝醉酒后怎么会是这样的模样,该不是你诓我的吧?” 墨浅仍旧有些不相信,想垂死挣扎一下。 可并无人未回答她,慕容煜的表情早已告诉了她的一切。 噢,不,她的一世英名啊,他的形象啊,就这么一落千丈了吗? “你放心,我是你的夫,你摸摸看看也没什么,但你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喝酒,就算想喝也只能在我面前喝,你的那番模样只有我能看,别人敢看,挖了他的眼珠子。” 慕容煜还嫌墨浅不够堵得慌,不急不缓的再次添了一把火,迎接他的,便是某人扔过来的枕头,以及你一声老羞成怒的“滚”字。 稳稳的将枕头接过,慕容煜也不再逗她,而是翻身下了床,收拾整顿自己的仪表去了。 墨浅依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半天,只不过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慕容煜说的那几句话,越想脸越红,这真是把脸丢到外婆家去了,哇哇的嚎了几声,咚的一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次躺在了床上,打了几个滚,将被子蒙上头,再也不动了。 因着醉酒之事,墨浅这几天都有些躲着慕容煜,这次实打实的非礼了人家,墨浅还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慕容煜。 这一晚,如同前几日一般,墨浅上了床就闭上眼睛躺尸,可没过多久,她的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墨浅心中一惊,装睡的脸上却纹丝未动,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有个身子靠了过来,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腰,墨浅不淡定了,眼睛睁开,手上动作也不停,将那只作怪的手捉住了,看向手的主人。 四目相对,两人都未说话,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最终还是墨浅败下阵来,别开了眼,有些不自然的向后挪了挪。 原本放在墨浅腰间的手也动了,将墨浅腰身一带,原本想要逃离的人,立时就入了某人的怀中。 “你想逃到什么时候?” 慕容煜的下巴放在墨浅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幽幽的问道。 “我,我哪有逃,只是不习惯靠别人太近,这才往外挪了挪。” 墨浅小小的辩驳了一下,可瞬间就被某人拆了台。 “是吗?我记得那晚,你可是不靠着我就不能安睡,总皱着眉头,挨着我,你才舒缓了眉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让我做你的夫 提到这个,墨浅就更不自在了,那无意识对慕容煜的非礼,还是被自己亲眼所见自己的兽行,对方的阻挡,怎么看自己才像是占便宜的那一方啊。 “阿浅。” 慕容煜低低的唤了墨浅一声,身子也往下移了移,做到与墨浅平齐,双眼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含有的深意,让墨浅想忽视都不行。 这样的近距离,对于墨浅来说不是常事,放眼现代,也算不了什么,可墨浅在这一刻,就是觉得有些窘迫,慕容煜的目光太过炽烈,竟让她有些想要逃开,下意识的便想避开慕容煜的目光。 谁知刚偏过头,脑袋上便多了一只手,将她移转过的脑袋带回了原地。 “我不会让你再逃了,我们之间,也不能一直保持这样奇怪的氛围,阿浅,让我做你的夫,如同普通平常人家一般,不会有闪躲,随意而为,如何?”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这也有些太突然了,墨浅只觉得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平心而论,慕容煜对她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典型的小说男主角,可这样的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究竟是正确的选择吗? 作为杀手,墨浅清楚的知道,杀手最忌讳有软肋,可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好想已经住下了这样一个人,慕容煜早就成为她的软肋了吧,何况,以慕容煜的魄力与能力,说是软肋,却不贴切,更应该说是助力吧,来这里这样久,多数风波还是靠着他得以完美解决,这样的一个人,自己的一颗心沦陷不是迟早的事? 想通这一点,墨浅有些闪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对上慕容煜的眼眸,突然出其不意的吻向了他的唇,结果力气太大,嘴皮磕到了牙,想象中的浪漫一吻立时变成了尴尬。 正在墨浅呲牙咧嘴之际,便听到身边某人传来的笑意,立刻收敛了表情,双目恶狠狠的瞪向某人。 “笑什么笑,没见过接吻失败的呀,再笑,你就滚书房去。” 长久的等待付出,在这一刻终于将那颗不安定的心放下了,墨浅的行为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不是吗?不过,书房,还是算了吧。 “接吻这样的事,还是男人主动点好,我告诉你,怎样才是接吻。” 语罢,不理会墨浅做何反应,便附过身来,吻上了墨浅的唇,一入记忆里的触感,一沾上,便上瘾,再不舍得放开。 “……” 都说和喜欢的人接吻会有触电的感觉,墨浅一直觉得就是扯淡,在这一刻,她信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点点撩拨着她的心。 放下心中的那层防备后,对于慕容煜的亲近,墨浅也不再那么的抗拒,既然喜欢,何必总是拘着自己,她相信慕容煜,不会变成她对立面的那个人,因为是他,她愿意再去信一次。 渐渐的已不再是简单的亲吻,衣衫在不知不觉中被褪去,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而然,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的后果就是,一向早醒的墨浅在第二日成功的日上三竿才醒,而她的身旁早已不见了某个人的踪影,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左右也就回来了,古时候的女子,若是稍稍富足一些的基本上称得上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只有男子在外奔波,慕容煜自然得去朝堂,因而,看不见他墨浅表示已经习惯。 作为煜王妃,头上也没有需要服侍的公婆,就算墨浅睡到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料想慕容煜交代过不让人打扰,因此,墨浅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充足。 或许是听到门内的动静,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丫鬟传来的敲门声。 “王妃,你醒了吗?” 屋内,墨浅坐起身来,含糊着应了一声,那丫鬟便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些洗涑用品。 刚开始还好好的,渐渐的墨浅就觉得不对劲了,进门后的小丫鬟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脸上还可疑的泛红,这种感觉在为她梳妆时表现得更为明显。 在那丫鬟第n次看向她脖子时,墨浅终于按耐不住了,难不成脖子上还留下什么印子不成? “再取一面铜镜过来。” 发放指令的声音还未曾有过大的起伏,只不过从那攥着衣袖的手来看,墨浅心中并不若面上表现的那般镇定。 铜镜取来后,墨浅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铜镜虽不如现代的镜子能显得那般清晰,但墨浅还是清楚的看到了脖子上的点点红印,靠近耳垂的地方尤其显眼。 墨浅心里只想骂娘,脖子上还能用高领衣服挡一挡,深秋这样穿也不会显得突兀,但耳垂那里要怎么办?在没有围巾,围脖的时代,这的确是个问题。 或许是墨浅的眼神过于“凶狠”,举着铜镜的小丫鬟也有些不安起来,眼瞅着墨浅对着那些红痕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用手大力的蹭起来,恨不得那些印子立刻消失,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王妃和别的贵人一般,得了宠幸,恨不得昭告天下,但看着她这样下去,不会适得其反才怪。 “王妃,您就别蹭了,越蹭越红,你这样是不行的,这些印子最多一天也就全消失了。” “一天?” 这阴恻恻的语气,丫鬟也是半个人精,看出墨浅的不愉之色,立刻改口。 “若是王妃不老是动她的话,约莫小半日就好了。” 半日就半日吧,听到这个答案,墨浅果然放弃了自虐,将手放了下来,对着依旧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春桃是吧?过来留一些头发下来,主要能挡着耳后的印子就好,其他的随意。” 若问为什么墨浅不自己收拾,答案当然是她不会。 春桃自然是应了下来,不过多久,不同于以往的装发便出了来,接着耳边便传来了春桃的赞叹。 “王妃,你瞧,余下里还是多多尝试一些新的形象,王妃长的这样好看,怎么装扮都若天边仙子一样。” 春桃的话,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夸张的成分,但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对于这些,墨浅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反复确认那些印子不会被人看出来。 慕容煜下朝归来后,远远的便见院子里站一抹熟悉的身影,而她今日的不同于往常,慕容煜自然一眼便发现了。 “今日怎么换了妆发?不过这样打扮也挺好看的。” 墨浅看着脸上挂着笑意,心情很不错的慕容煜,对于他的问题并未作答,这要怎么说?难不成说咱太激烈了,这番打扮是为了遮某些个东西? 墨浅能想象的来,要是真说了原因,某个男人肯定会笑得更加开怀,到时候还是给自己添堵,因此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身了。 不对劲,按理说墨浅已经解了自己的心结,也愿意接纳自己,可现如今怎会是这样的的一番光景? 慕容煜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墨浅,高领的长裙,看似随意垂下的发丝,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想到此,慕容煜果然浅浅的清笑起来,这丫头,是害羞了?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墨浅果然觉得自己心里又堵了几分,始作俑者还笑得那般张扬,怎么就自己觉得难为情?越想越烦躁,回过身瞪了某人一眼,下一刻便加快了速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见墨浅如此模样,某人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但不再那般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毕竟若是惹毛了那丫头,真赶他去书房怎么办?摇摇头便也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便见墨浅坐在桌前,拿着一封书信,脸上挂着些玩味,以及还能捕捉到的眼中的小算计,像一头小狐狸般的狡黠样,迫使慕容煜控制不住的想摸上某人的头,但避免某人气未消,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是什么?” 移开了粘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而对她手中书信起了几分好奇,能让墨浅出现这样表情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吧。 墨浅倒是无所谓的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打开看看,那算计的小模样一点也未消失,只手撑着下巴,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接过信件一看,原来是有故人相约,信中却并未点明是谁,态度之诚恳,邀约之盛情,只是约在青叶峰顶,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青叶峰是什么地方,虽然那里绿叶环绕,景色怡人,但峰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有一处悬崖,无人知晓崖底下去会有多深,轻易不会有人去那里,约在此处,只能说明对方是敌非友。 “不许去。” 看过信后,慕容煜直接告诉墨浅不许她去那个什么峰,对他来讲,只要能威胁到墨浅安全的地方,都不许她去,墨浅眼中的算计,明确的告诉他,她一定回去趟这趟浑水,明知对方是陷阱,还往上扑,就算墨浅有十足的把握,慕容煜也不想到这个险。 可墨浅是谁呀,怎么会因为慕容雨的一句话就改了主意。 “既然已经是对立面,就去看看解意想到什么高招来对付我了,青叶峰?是想将我推下去?也得看看她有这个本事才行。” 解意仗着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穿越中的小说女主角,做起事来总以为自己不会失败,可以笑着到最后,所以这个看着就很假的叙旧,是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吗?这智商,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那也不行,我担心你的安全。” 慕容煜还是不赞同,蹙着眉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愿意。 “大不了你跟着我,暗中加些人手保护我行了吧,风月阁的人你看不上,你自己培养的人总该可以了吧。” 墨浅有些无语,要不要把她当国宝供起来,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总之,对于解意的邀约她一定要去,作为对手,她不够看,杀了也没什么意义,逗逗她也算为这枯燥的生活添一笔色彩吧。 “你就那么确定写信的人是解意,不会是别人?” 知道阻止不了墨浅,慕容煜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只是解意,还真没什么可担心,怕就怕是什么不知道的潜在敌人。 “当然,好歹认识她这么久了,这封信是不是她写的,我还是能肯定的。” 这倒是墨浅胡邹的,就算是慕容煜,她也不一定能分得出真假,更何况交集本就不深的解意,原本对她就是利用,作为一颗废棋,墨浅又怎么会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解意呢,只是那句“只要打败我们共同的敌人,只等躺赢就是”,躺赢,可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热词,能以故人相称的穿越人士,除了解意还有谁? 改变不了墨浅的决定,慕容煜只能叹口气,为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小女人去做一些安排,就算知道墨浅的能力,到避免出现未知的危险,还是早做安排为好。 墨浅也没阻止慕容煜的行为,知道说了也白说,何况,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墨浅贪念这样的感觉,便也断了阻止的念头。 对于解意,墨浅从来都没有老乡见老乡的感觉,对于一个整日想着趋炎附势之人,人人都该为她服务,是个男人都能被她勾走的盲目自信,试问谁会喜欢? 既然她都下战书了,不去会会她,告诉告诉她做人别太张狂,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墨浅本想也去做点安排,但想到慕容煜待她的细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个男人,对她那样好,许多事根本不用说,他就已经安排好,与其找风月阁的人来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接着训练,早日达到更好的地步,做到她所期望的那样以一当十。 现今朝局分明,太子独大,若是拉拢了慕容煜,帝皇之位十拿九稳,可惜太子与他们已经敌对,他们也不屑于与太子为伍,过自己的日子容易,若为百姓考虑,帝皇之位就决不能落在他的手中,如此一想,前面的路也不容易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又被抓包了 因此,太子的助力就是敌人,太子的敌人,或可成为盟友,可现如今,慕容靖一倒,有点小心思的,谁还敢公然与太子叫嚣,这些还是要下来慢慢琢磨才好。 依着他们自身的实力,绊倒太子也不见得会有多难,只是若能降低自身的损失,又能达成目的,这样划算的买卖谁都会算。 就在墨浅仍陷入扳倒太子,帮扶谁上位的怪圈时,慕容煜回来了,从身后揽过墨浅的腰,将头放在墨浅的肩上,说话时的气息拂在墨浅的耳边。 “在想什么?” 佳人在怀,慕容煜有些贪恋,并不舍得放开,见墨浅没有不悦的神色,就更不可能放开她了。 “在想与太子的这场拉锯战,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墨浅叹了口气,闭上眼靠向身后的那个怀抱,一直活跃的思绪也渐渐平定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太子如何,解意又如何,谁都不能打破她好不容易筑建的温馨小窝。 看得出墨浅对他的依赖,慕容煜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耳鬓厮磨一番,这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随手拉过一只凳子,坐在墨浅的旁边。 墨浅感觉到他的动作,便坐起身来,等着他的后言,结果,还未坐正身子,一只手便再次将她拉进了怀中。 既然有人愿意当免费的靠垫,墨浅哪有拒绝的道理,左右是她的男人,看着不顺眼的,憋着呗。 “今天,我见到苏时越了。” 苏时越,那个看着纯净的一点都不像杀手的杀手,若不是慕容煜今日提起,墨浅怕是都要忘记这号人物了。 “他来做什么?” 这也是慕容煜好奇的地方,幽冥司向来多游走于江湖之上,如今在这京城中反复游走,依着那人深沉的心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眼下还并不清楚,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不会成为我们的对立面。” 慕容煜的脸上一片沉静,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墨浅不得不重视起来,强大如慕容煜,能被他所忌惮的人,怎能让人掉以轻心? “他做的多是江湖买卖,还记得那些幽冥司的杀手来追杀你,还是他亲手处置了的,这说明,他也不愿与你为敌,就算我们成为了敌人,那又能如何,别怕,本姑娘会护着你的。” 看着一脸温润,实则杀人弹指一挥间,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什么善茬,若是敌人,的确不容小觑,墨浅只能故作轻松,讲这个沉闷的话题揭过去。 “但愿如此吧。” 墨浅的话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安慰,苏时越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就算是他,也不能理解这个人心底究竟想什么,这样的人太可怕,他并不希望墨浅会滑入这样的风波里。 慕容煜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怀中女子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看来是真累到了,收敛了思绪,抱起怀中女子想不远处的床榻走去。 将墨浅头上原本就没几根的珠钗拿下,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女子恬静的睡颜,最后的最后,也翻身上床,将墨浅揽住,闭上眼也睡了去。 不过没多久,本该在熟睡中的女子就整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刚睡醒时的迷朦慵懒。 其实,要在慕容煜抱起她的那一刻,墨浅就醒了,也不知是在怎样的心理趋使下,她并未睁眼,仍旧装作熟睡的模样,亦或是想看看慕容煜会怎么做,才会这样的吧。 感受着身上某人传来的温度,墨浅得出一个结论,慕容煜真的很喜欢抱着她,而她好像也并不排斥这个怀抱,就由他去吧。 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眉眼,这双眼微微上挑,睁开时总是透着些冷酷无情,极薄的唇瓣尽显薄良,五官俊朗,身材有料,这样的人随意一个指令,都能引起一片骚动,最后却将一颗心落在她的身上,都说穿越千年,只为遇见你,她的离奇穿越,可否是为了慕容煜而来? 墨浅伸出一只手,抚上慕容煜的眉眼,动作很轻微,只怕扰醒梦中的男子,眼底带着些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情眷恋。 不过没多久,慕容煜便抓住了墨浅那只在他脸上做乱的手,也没有将墨浅的手拿下来,因此,便成了墨浅的手仍停留在慕容煜的脸上。 睁眼后的慕容煜也没多说什么,看着墨浅,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未曾移开。 在旁人看来,他俩就是含情脉脉的对视,其实,墨浅只是不知道做何反应而已,上次还能说喝酒误事,这次清醒着又被抓包了,若说不是觊觎人家的美色,墨浅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只是眼下,她还能说些什么,才能化解这份尴尬?因此,只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夫人,你的手在冒汗。” 慕容煜淡淡的陈述着某个事实,眼中怎么看都有一种戏谑存在着。 “哦,可能是你脸太热,以至于我的手会冒汗。” 某个被抓包的女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狡辩着。 “原来是这样,可我怎么觉得夫人的脸更红更烫一些呢?” “……” 看着眼前笑得像狐狸一般的男子,墨浅心理不平衡了,囧什么,自己的男人,摸两把算什么,让你笑我。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也开始上下其手起来,在慕容煜一脸错愕的表情下,狠狠地楷了慕容煜的油,本姑娘就对你流氓了怎么样,颇有些挑衅的看着慕容煜,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或许是有些恼羞成怒,墨浅下手一点也不客气,以至于慕容煜的衣衫都被扒拉开了,小麦色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 这和预想的可不一样啊,不过都这样了,墨浅上去就摸了一把,还中肯的回了句,“嗯,不错,皮肤挺好。” 流氓潜质一出来,墨浅也不打算掩藏着自己了,摸就摸了,咬我啊,这货皮肤倒是真不错,没有一般男子的那种油腻感,挺紧实。 可想缩回手就没那么容易了,慕容煜拽着她的手不放,语气森森,“你在玩火。” 墨浅的突然转变,来的令人猝不及防,但这样的墨浅她喜欢,作为夫君,能得到妻子这样中肯的一句话,慕容煜还是觉得挺有成就感的,不过撩完了就跑,这可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 墨浅也不在意被慕容煜抓着的手,故意做出媚眼如丝的表情,邪邪的开口问道。 “玩火必自焚,现在想抽身,是不是晚了些?” 说话的同时,一个翻身就到了墨浅的上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哦?王爷是要白日宣淫?” 与此同时,一条腿也勾上了慕容煜的腰,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某位王爷,动作充满了挑衅。 “是又如何,谁敢多嘴。” 慕容煜怎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说着便向墨浅的唇上靠过来。 可下一刻,原本躺在身下的女子一个用力,两人的位置便发生了颠倒,变成了墨浅处于慕容煜的上方。 惊讶在慕容煜的眼中一瞬而过,却也没什么过多的动作,他想看看墨浅接下来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身下慕容煜一脸待宰羔羊的模样,墨浅表示很满意,这才幽幽的开口。 “既然王爷想,妾身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墨浅的话透露出一个讯息,看来白日宣淫还是有戏的,对于她的要求,倒是勾起了慕容煜的好奇心。 “我要在上面。” “……” 若是慕容煜的口中有一口水,一定得喷出来,这才多久,这转变未免太快,某人的玉指还在他的身上流连,一边徐徐的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在极具诱惑的状态下问这同样的问题。 慕容煜的身子一震,在墨浅毫无防备之中,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再次反转。 对上墨浅的眸子,毫无顾忌地吻了下去,含糊间说了一句,“是你逼我的,可别怪我。” 本只是想逗逗他,谁知还真引火烧身了,墨浅哭都没地哭去,自己种的因,就得承担那样的后果,不过这厮定力也太差了,她还没放什么大招呢,就把持不住了,难道是她的魅力太大?嗯,绝对是这样。 吻她的同时,慕容煜手上也没闲着,轻易的便解开了墨浅的腰带,渐渐的不再满足于唇瓣上的温润,一点点的向下吻去。 当慕容煜吻到墨浅脖子上时,墨浅一个激灵,抬手就隔绝了慕容煜脑袋与她脖子间的触感。 经过慕容煜的一番动作,墨浅也有些气息不稳,对上慕容煜明显欲求不满的模样,墨浅敢肯定,若她敢说个不字,某人一定将她啃的渣子都不剩。 别过脸去,对着慕容宇轻声说道,“你,不许再弄那么多印子出来。” 种那么多明显的草莓,还真是打算不让她出去见人了? 慕容煜含糊着答应了一声,拨开了那只碍事的手,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动作,管他呢,先答应了再说,这些事又不在掌控之中,大不了轻一点就是,就算事后墨浅炸毛,反正这一次他也得逞了不是。 一番折腾下来,这一结束,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这一次,墨浅时真的半点儿都不想动了,只想躺尸。 而理论上应该更累的某人却神采奕奕的下了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吩咐下人准备沐浴,以及吃食去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人带着被子抱了起来,闻到熟悉的气息,墨浅安心的接着梦周公去了。 直到被除去身上束缚,被放入水中,墨浅才又醒了过来,有些迷糊的看向慕容煜。 “你接着睡,我为你沐浴。” 睡得着才有鬼了,一个一丝不挂,一个衣冠楚楚,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处于危险的那一方啊,拿过慕容煜手中的布巾,便开口赶人了。 “你出去,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需要得到这样的殊荣,你还是离我远点,当心撩你一身水。” 看出墨浅的不自在,慕容煜也没在说什么,而是听话的走了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天凉,不要洗太久,外间放着饭菜,你早点出来,我等你。” 他这一回身,墨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等她将自己遮了个七七八八之时,慕容煜已经出去了。 墨浅松了口气,她还真有些担心,慕容煜就是要呆在这里,抵死不出去,专门看着她的囧样呢,现在的她,略微处于下风,还是不招惹他为好,免得事情又向不可控制的某方面发展。 被热水一泡,身上的毛孔也惬意的舒展来开,身子也轻松了许多,那微微的不适也消失殆尽,不过再低头的那一刹那,墨浅就抓狂了。 “慕容煜,你这个混蛋!!!” 外间的某人听到这样中气十足的声音,摸了摸鼻子,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乖乖出来的一大原因。 墨浅看着原本还未曾消逝的印子,现在又增加了许多,怎能不让他气愤?果然,床上的男人说话太不可信,说一套做一套,要是明天早上消不下去,她就……她就赶他去书房。 水面倒映着的那个女人是她?除却脖子,身上其他地方,她的身上还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她还要不要活人了? 心中对于慕容煜的怨念又多了几分,一个澡洗下来,墨浅带着极深的怨念走了出来,出来后,看也没看慕容煜一眼,自顾自的坐下来夹菜,吃饭,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的不给慕容煜。 慕容煜也知道这次玩大发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呀,那样的情况下,还要他克制自己,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还不如让他挥刀自宫算了。 “你尝尝这个鱼,今天做得特别好吃。” 献殷勤,被无视。 “后天好像有个花灯节……” 转移话题,失败。 “对了,我们……”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自此,世界终于回复了安静,只余下碗筷敲击的声音,以及契而不舍给某人夹菜,却无情被拒的无奈之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赴约 当天夜里,某位王爷成功的独享书房,留下墨浅独守空闺,只是两人的心境全然相反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赴约的那天,当天,墨浅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到了赴约地点。 对这明知是陷阱的跳坑行为,对于墨浅来说,总归还是得熟悉熟悉场地,毕竟,她也是很珍惜她的小命的,如果只是为了单纯的教训人,而搭进了自己,怎么想也不划算。 青叶峰的景色的确秀丽,秋天即将掉落的枯叶,以及常年是一个色彩的绿叶,两者相得益彰,远远看去,也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过就在墨浅四处瞎晃悠之时,远远的便看到了解意一行人,墨浅只觉得好笑,这人在信中表明希望两方都独自赴约,自己还带着这么多黑衣蒙面侠,果然,信她就有鬼了。 既然都看到了,那就再看看她把人都是怎么安排的吧,看情形,还有训话这一环节,目测训话应该快完了,那接下来,就看看他们的伪装技术如何,能不能达标吧。 几个起落,墨浅便落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一棵常青树上,繁密的绿叶刚好遮住了她的身形,这样的距离,正好方便观察他们的动向,亦降低了会暴露的风险。 果然,不多久,站在解意前面的十来个黑衣蒙面侠就开始行动了,选择隐匿的地方无一不靠近着悬崖边,所处的地方,对发动攻击也极为有利,若不是看着他们藏进去,还真不能发现,那里还存在着杀手。 若墨浅不是那条待宰的鱼,一定忍不住拍手叫好,利用自然条件,还能将那一片显眼的黑色尽数隐藏过去,不得不说,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古人与今人并无太大区别,同样的脑容量,谁又比谁聪颖,这样简单的道理,解意怎么就想不透,妄图主宰他人呢? 墨浅的感慨还未抒发完,身边在不觉间已多了一个人,对于慕容煜的到来,墨浅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不习惯这种受人保护的感觉,但既然答应了听他安排,慢慢习惯就是,何况,对于不用动脑子,不用费力的事,墨浅觉得甚好,只要不过多干涉她,没什么不可。 “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慕容煜的眼中带着寒芒,这些黑衣人暗藏的印记,他并不是也不熟悉,这些人正是罗网组织的人。 还真是小瞧了解意,对于罗网组织,太子一向不假他人之手,总是自己攥在手里,如今愿意将其给一名女子调配,不是有手段是什么。 罗网组织虽比不上天网,但终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若真卯足了劲将墨浅推下去,谁胜谁负还真是难以预料。 “都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就放宽心吧,你还不相信我呀。” 解意这计谋虽是糙了些,但耐不住实用啊,这崖下一看就是摔下去死无葬身之地之所在,生死一瞬间,既然这么喜欢玩弄他人性命,何不反其道行之,让她也尝尝这般滋味。 约定时间将至,解意已经站在一边,淡然自若的表情根本让人联想不到,那四周蠢蠢欲动的杀手。 墨浅知道,自己该上场了,离开的脚步未动,便被人抓住了胳膊,墨浅不解的回过身看向慕容煜,眼中的疑问很明确。 “万事小心,我就在这里,如果有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我必会护你周全。” 慕容煜的话,让墨浅的心中一暖,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是知道疼人,嘴上也不忘答应着。 “知道了,我什么危险没经历过,比这凶险的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我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你要相信我的实战经验。” 墨浅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不过委实受不了慕容煜那如同护犊子的老母鸡,生怕自己的崽受丁点伤害一般的小眼神,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只是即便墨浅说了这么多,慕容煜还是没有松手的迹象,墨浅无语扶额,伸出另一只手将慕容煜的爪子掰开,把自己的胳膊拯救出来,也不多言,给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从树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向着解意的方向走去。 而站在树上的慕容煜,眼神从未离开过墨浅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过多久,对着身后做了某个手势,一时间,林中恰似起了一阵微风,隐约间似有几道黑影掠过,细看之下,却并未看出什么来,就像那几道黑影只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慕容煜的身旁也多了两个人影,正是黑玉与妖玉无疑。 妖玉自从上次与墨浅醉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曾经的妖魅张扬,到现在的沉着冷静,对待慕容煜的心思,就像突然之间消失殆尽,从未发生过一般的平静如水,看着很正常,只是少了些欢笑,一身张扬的红衣未变,只是少了些凌人的气势。 “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黑玉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起,说出的内容也是慕容煜一直满意的,作为得力的左膀右臂,黑玉办事他从不用过多操心,只等结果便是。 若是寻常之事,慕容煜也不会这样亲力亲为,这次时关墨浅,因此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他不亲自看着,心里就是有些不放心,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而另一边,墨浅也走到了解意的身边,亦是面色如常,仿若不知道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危机。 解意见真是墨浅一人前来,心中喜不自胜,在她的原意里,也没打算除掉墨浅,只是错就错在,慕容煜太看重她,作为太子登基的阻力,慕容煜不得不除,奈何此人武艺太高,遣出去的杀手都是有去无回,煜王府管理制度森严,安排细作进去更无可能。 解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慕容煜那边无法下手,那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而这个身边人,除过墨浅,不做他人之选。 于是,墨浅就这样平白遭人惦念,被拉了些仇恨值。 “墨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知道先前是我错了,若是表明是我邀约,怕你不肯来,这才没有表明身份,还望墨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才是。” 说到动情处,还忍不住的抹起了眼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演绎,说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墨浅就像没看到一般。 “我的故人没几个,能邀请我来这样的地方相见的,更是甚之又甚,看到那份信,我就知道是你,我没兴趣猜你的那些花肠子,我能来,只是想看看你又想出了什么妙计留给我,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墨浅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扫了周围环境一眼,里面含有的深意不言而喻。 被墨浅毫不留情的拆穿,解意也不恼,而是接着为自己开脱着,左一个墨姐姐,右一个墨姐姐,听的墨浅直泛鸡皮疙瘩,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叫停。 “行了,别再叫了,我是你哪门子的姐姐?我可不记得我多了一个你这样的妹妹,收起你的假惺惺,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 墨浅的话成功的让解意变了脸色,语气也不好起来,若不是为了降低墨浅的警惕性,她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她就不信自己带了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墨浅。 “墨浅,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抛开煜王妃的身份,你什么也不是,你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哦,我让你给我脸了,你要给,我还不愿意要呢,同样的话送给你,一个女人若是将所有的依托都交给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无疑是可悲的,依附他人而活的滋味,很好吗?” 这就是解意最郁闷的地方,同为女人,墨浅不需要巴结奉承谁,便有一个待她那么好的慕容煜,而她呢,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得到少的可怜的丁点信任,她嫉妒墨浅,而墨浅一直在故意激怒她,她也不想再这样憋屈下去,只要她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要墨浅一死,慕容煜必然伤心难过,届时,攻下他必然容易许多,太子对她肯定会更加看中,如此一来,距离她想要的那种生活又近了一步,她仿佛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墨浅看到解意充满疯狂的眼神便知道,这是要亮底牌了呀,真没劲,她准备好的话还没用完呢,这就按耐不住了,果然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之人。 “墨浅,是你逼我的,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人啊,总是喜欢给自己所犯的错寻一个借口,将过错推给他人,却不进行自我反思,对于解意的话,墨浅表示都没放在眼里,只是暗自提高警惕,她知道,解意要动手了。 果然,话落后,解意一声清脆的“上”,隐在暗处的人一拥而上,直对着墨浅而来。 解意的眼中充满了得意,她等着见证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死去的过程,等着看墨浅的错愕,可惜,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的人发动攻击之时,不知从何出又窜出来一批人,动作迅猛,出手利落,不过片刻时间便将她带的人尽数制服。 反观墨浅,丁点伤害都没有,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 让解意受刺激的不止这一点,还有慕容煜的亲临,只见那个俊美无筹的男人,目不斜视,仿若周遭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的眼中,只有墨浅。 慕容煜走到墨浅身前站定,这才不急不缓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这不是摆明了明知故问吗?但因为他是慕容煜,墨浅便也回了他。 “你不是都看到了,他们连近我身的可能都没有,你安排的太好了,奖励你一个。” 说着便踮起脚,对着慕容煜的脸颊亲了一下,完了就快速的推开了,看着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慕容煜,墨浅只觉好笑。 而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更是大大的刺激到解意,慕容煜带来的人只控制了那群黑衣人,对于解意,或许是看着威胁力不大,便也没有束缚她的行动。 慕容煜的身边已不见了黑玉和妖玉,想来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了。 “一个吻就把我打发了,是不是有点太廉价了?” 反应过来的慕容煜立刻得寸进尺起来,墨浅只当没看到,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一步一步的走向解意,说出的话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解意,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安于现状,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我,第一次我忍了,不代表我怕了你,既然你都对我动杀心了,你说,你这条命是不是还能留下?”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心知求情无用,解意也破罐子破摔起来,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说我依附男人,自己还不是一样,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同人不同命罢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不刺激刺激她,还真对不起自己。 “被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样,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愿意护着我,就算我什么都不付出,他还是这样待我,可你就不一样了,机关算尽,才能得到那少的可怜的恩宠,可不是同人不同命吗?” 墨浅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的表情,将解意心中的怨怼又提升了几分,从那不断起伏的胸口来看,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墨浅正准备再加一把火,就收拾了解意,可谁知不等她开口,解意便疯了一般,不要命的冲着墨浅而来,就这么一愣神,竟被解意撞的退了几步,不等她稳住身影,又拿手推了墨浅一把,这次,墨浅是真的一步过去就是万丈深渊了。 眼见胜利在望,解意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正待再加一把劲时,却被人大力的扔了出去,不错,就是扔了出去。 解决掉解意之后,慕容煜正往墨浅身边走时,却见墨浅一个趔趄,便掉了下去。 慕容煜的心都要飞了出去,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墨浅!”,便也跳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果然做人不能太嘚瑟 而被扔出去,躺在地上正呲牙咧嘴的解意见此,终于放肆的笑了起来,墨浅,最终,你还是败在了我的手里。 天网的一众下属面面相觑,现在该怎么办,主子跳下去了,他们保卫不力,难辞其咎,可这些人也不能放了,不过片刻时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出手迅猛的将罗网的人卸去了行动力,目标一致的向解意走去。 既然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犯错,都是这个女人,才害的主子坠落山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她。 解意觉得无所谓了,最讨厌的那个人都死了,她有自知之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怎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反正墨浅死了,她也不算亏,死就死吧,在这里逍遥了这么久,她也不罔重活一世。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耳边却传来了打斗声,解意睁眼看去,竟是太子带人来救她了,生的希望再次燃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向着自己的援军走去。 太子一行人旨在救人,接到解意,便开始撤退,罗网的人自是不从,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眼看大势已去,黑玉赶来了。 太子见有援军,撤退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当太子一行人冲出包围圈时,罗网的人还想去追,却被黑玉喝住了,虽是不解,到众人还是停了下来。 黑玉简单的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震惊不已,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落入崖底了,只能急急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王爷王妃,并叮嘱不得将此消息泄露出去,众人领命而去,又是一阵风风火火。 黑玉看着黑乎乎一片的崖底,心中默默祈祷,主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却说掉下悬崖的墨浅与慕容煜,两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当慕容煜见墨浅掉下去的瞬间,自身也跳了下去,一前一后的距离本就不是很大,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做到与墨浅平齐,来到她的身边。 对于这傻子的行为,墨浅早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做人果然不能太嘚瑟,原本还真是一场能稳赢的事,却生生被自己给打乱了,这样的感觉怎么说呢,憋屈。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吹的两人眼睛都睁不开,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在看不见,听不着的情况下,腰间那只紧紧抱着自己的手,的确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墨浅能感觉到,在下落时,慕容煜也在不断调整自己,手中的利刃也在在山崖上划拉过几次,心知他是在降低两人下落的速度,墨浅自然积极配合,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突然,一阵冲击传来,墨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的感觉,脚下也的确落到了实处,只是冲击太大,现在脚还是麻的。 感觉到没有再往下坠落的情形,墨浅缓缓的睁开了眼,入目是长在崖壁上的一棵参天大树,他们此刻正站在树上,还有慕容煜那苍白的脸色。 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这颗树足够粗大,容纳他们两人绰绰有余,这次的命,若说是慕容煜给的,也不为过,只是在那样的冲击力下自己被他护着尚且如此,那他直面那样的凶狠力道,又该伤的如何? 墨浅将手搭在慕容煜的手上,查看着令他脸色苍白的最终原因,果然,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因为突然止住脚步带来的冲击,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右臂,在空中为了减速不得不冒着失去右臂的风险,为着两人的生做着努力。 不单单如此,慕容煜的眼睛也泛着红,想来应该是被空中的疾风伤到了,他的双腿也有不同程度的毁损,若是再来一次,慕容煜必然扛不住。 为他简单的看过之后,带给墨浅的触动不可谓不深,若是没有她,慕容煜何至于受这样的苦楚,都是自己害了他,何时,她也变成了自己眼中的麻烦? “你个傻子,把我扔了不就好了,干嘛这么拼死护着我,要是你残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墨浅不记得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可在说这些话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或许是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或是心疼慕容煜,还记得那句笑言,“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一定等着你的前面”,如今他说道也做到了,可她的心怎么这么疼呢,比伤在自己身上都疼。 “墨浅,别哭,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几十年没有一起走过,我怎么会让你一人前行?” 慕容煜有些艰难的抬起左手,想要拭去墨浅脸上的泪珠,却因为内伤太重,就算是没有受伤的左臂,也多少受了牵连,不若往日的灵活。 墨浅清楚他的意图,伸手将那只有些颤着的手接过,放在自己的脸上,再慢慢的走过去,将他慢慢的扶向一根比较粗壮的枝干交界处坐下。 作为药老的弟子,墨浅平时没少在他搜刮什么稀世罕见,珍贵十足的药物,眼下,却是无比庆幸,还好脸皮够厚,否则这样子的慕容煜该怎么办。 自腰间摸出几个药袋和几个小瓷瓶,打开后分辨了一下,便将里面的几种药喂给慕容煜服下。 最后又摸出一个瓷瓶,看向慕容煜的发红的眼睛,带着些心疼,轻声说道,“你的眼睛也受伤了,滴点这个药水,会好的快一些,放心,不疼的,只是短时间内不要睁眼,约莫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不疼的,这哄小孩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但慕容煜太累了,感觉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艰难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滴完药后,墨浅犹不放心的还是在慕容煜的眼前包了一层白布,以免影响药效。 墨浅知道,慕容煜的体内定然还有一口淤血,若是以往,她的做法一定是,将慕容煜留在原地,自己去周边探查一番,寻找对自己最有力的地理环境,寻求任何可能的生机。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坐在慕容煜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如今的他,只能依靠自己,同样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她罢了。 更何况,现在也不会出现什么敌人,眼下,是最安全的所在,只是不知,逃出生天又会是何时。 慕容煜只觉得脑子昏沉,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他,因为墨浅就在身边,也觉得安定,从坠下山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慢慢的以树干为支点,靠着墨浅睡了过去。 肩同传来的重量并不沉,墨浅偏过头静静的看着慕容煜,心中五味杂陈,她也会有被人拼了命的保护的一天,可是这样的代价太大,让她心里更难受,慕容煜,你果然抓住了我最致命的弱点,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总是替我去承受什么,我必然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并不知晓,这棵树下是否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墨浅也不敢大意,一直保持着清醒,不断打量着周边,突然,眼前一亮,这树上是有果子的,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见到有鸟啄食,料定无毒,总算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就是了。 水源的话,用晨起的露珠,想必也能挨过一段时间,如此,最棘手的问题终于被解决了。 不能坐以待毙,等慕容醒来后,她便可以去周遭看看,或许还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也不一定。 也不知他们落到了何处,距离顶峰有多远,距离峰低又有多近,慕容煜的伤也不知要养多久,这样风餐露宿的可不行,尤其刮风下雨起来,更是雪上加霜,看来,要解决的事,依旧不少啊。 慕容煜睡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多半个时辰也就醒了,感受到身边依旧存在的身影,还有手中传来的触感,心情极好,就连身上的那些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哪怕眼下还是一片黑暗,心中也是一片明媚,稍稍做正了身子,不再将自身的力量压着墨浅,耳边便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你醒了?刚好,眼上的布也可以拿下来了,你别动啊。” 说着捏了捏有些发麻的肩膀,这才伸手过去将慕容煜的眼布拿下,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容煜。 慕容煜经过这次休息,身体也精神了些,树下本就一片葱郁,光线也不是很强,不过多久,便睁开了双眼,对上墨浅的眸子。 “这药果然好用,老头子果然没骗我,你的眼睛还真是好了太多。” 墨浅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全然忘了因为观察慕容煜的眼睛,她距离慕容煜有多近。 对于送上门来的美餐,慕容与自然不会客气,轻轻一拽,墨浅超跌进了他的怀里,十分凶狠的吻了上去,天知道,当他看到墨浅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血液都凝固都凝固了,想也不想的跳了下来,全然不顾及后果,也就只有墨浅能扰乱他的心神了吧。 因此,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失而复得的喜悦,就算吻的太过用力,以至于口腔里传来阵阵血腥味,慕容煜也没有停止下来。 这个吻,不沾染一丝情欲,只是为了寻求一份确定罢了。 墨浅在慕容煜突然吻上她的那刻起,由最开始的惊愕,到慢慢的顺从,到迎合这个吻,心底明白慕容煜的想法,便由他去了,慢慢安抚着他的心。 一吻便罢,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慕容玉有些不舍的放开墨浅,冷声吐言,“若不是现在形势所逼,我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知道他说什么,墨浅第一次没有躲避的回答,“好啊,我等着你。” 说完还俏皮的摇了个头,慕容煜看到后觉得那股隐藏的欲望隐约有升腾上来的念头,目光直白的看向墨浅方才因为那激烈一吻,有些红肿的唇瓣。 墨浅见此,立刻退了出来,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她也没做什吧,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心情的确是轻松了起来,只要慕容煜醒来,是清醒的,那就说明那些药起了作用,只待药效消散,自己再用内力将慕容煜心口的那口淤血逼出来,想来,要不了多久,慕容煜便无大碍了。 慕容煜见着墨浅像是有人在背后追着她一样,那般逃的飞快,有些失笑,不过确定周边的安全性后,便也由着她去了,总会补回来的,眼下,他还是养好精神为好。 而另一边的墨浅却是盲无目的的盲走,越走越心惊,这棵树委实长得奇怪了些,树干的弯曲程度,如同一条林间小道一般,可以并行两人,越往前走,枝干越粗。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墨浅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有的越来越快,直到贴近了山崖峭壁,这才停了下来。 四周转看一番,突然眼睛一亮,枝干的尽头,贴着崖壁的地方,赫然就是一个山洞啊。 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墨浅为了求证心中所想一般,快步走了过去,果真是个山洞,走进那山洞,更是惊喜不已,里面并不潮湿,如同所有的山洞一般,有些暗哑,但几个硕大的夜明珠为洞里增添了光辉,不至于刺眼,也将洞中景象照映得一清二楚,洞中应是许久没有住人,上面遍布这一层薄薄的灰尘,洞内还有几个木桩子供人乘坐,一张石床,并无过多的装饰物,看着简单,但能在这样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的地方,建造出这样的地方,没几把刷子,墨浅真不相信。 墨浅收拾洞内灰尘时,发现在一个树干里装满了水,那树干竟是活的,只是把中间挖空了而已,这水从哪来的?难不成是这棵树中多余的水分?会不会太审计了些? 这个山洞不亚于是福音,只是不知原主人在何处,不然墨浅还真想去拜会拜会,如此能人异士,打造出这样的天地,实乃让人钦佩,也刷新了她的三观。 慕容煜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个山洞来的真是时候,或许他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吧,想到此,墨浅才想起来,太过惊叹于眼前之景,以至于被自己遗忘的某人,赶忙去找慕容煜了。 第一百三十章 我心疼你 等墨浅带慕容煜过来时,慕容煜对于眼前之景果然也带着些诧异,谁会想到,有人会在悬崖上建造这么一个地方,不过倒是便宜了他们。 “这石床不似普通的石床,怎会有温热感?” 慕容煜刚躺上去,便感觉到有阵阵热量传来,既是石头,又怎会有暖意?这石头必然不是普通的石头,难道是暖玉,可是这么大一块暖玉,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手笔寻得这块暖玉,又用了何种方法,将它搁置在此处? 墨浅本没在意,听慕容煜这样说,好奇之下,也过来试了一下,的确带着温温的暖意,先前收拾上面散落的尘埃时,还没在意,如今被慕容煜这样一说才发现,果真是这样,普通的石头都应该是冰凉无比,怎会带着些许温度?不解的眼神,便放在了慕容煜身上。 “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一块暖玉石,至于它为何在这里,我想或许是因为,这里是莫桑老人若创建出来的。” “莫桑老人?”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原谅墨浅孤陋寡闻,她还真没听过这号人物。 慕容煜知道墨浅来这里的时间还不是太久,也理解她不知道这样一位声名赫赫的前辈,便对墨浅解释了起来。 “莫桑是一个精通机关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都不在话下的老人,凡是经过他手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由他出手研制的御敌工具,近可杀敌数百,选可退敌千里,反败为胜,在他面前如同家常便饭,不再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这样说来,他应该出名于军旅,最后却在这里发现他的身影,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墨浅的洞察力果然惊人,他还没说出关键的点,她就已经猜到了,慕容煜没有过多惊讶,接着说了下去。 “他之前正是庆元营中的军师,只要有他在,再强的敌人也无所畏惧,胜仗更是常有的事,可以说,庆元有如今的地位,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起码占有一半,可有一天,不知他与主帅发生了什么矛盾,一气之下离开了庆元,至此,庆元军开始颓败起来,不若先前打仗那般轻松,多说情况下,只能做到与敌方持平,直到我的出现,才挽回了一局。”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这一脸求表扬的小模样,是不是该露出一个花痴脸给他? “那你很棒棒哦,不过,既然莫桑老人这么出名,那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都会引起一阵骚动吧,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总该不会是为了清静才蜗居在这里吧?” 墨浅敷衍的夸了一句,继而提出新的问题。 “这个我却不知,但听别人说,莫桑老人性情古怪,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能将这里装扮成如此,出过莫桑老人,我实在想不起还有何人能做到这般。” 慕容煜也好奇莫桑老人蜗居在这里的想法,可惜他知道有莫桑这个人时,还是个小娃娃,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在不在人世都很难说。 既然莫桑老人这么厉害,那总不会亏着自己,每天爬悬崖吧,一定有什么捷径,想到此,墨浅的眼睛就开始发亮了,灼灼的看着慕容煜。 “就算莫桑老人是个怪老头,总不至于亏待自己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慕容煜一愣,反话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后,便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就他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总结下来就是,所谓高人,都有那么几个怪癖,更何况是这种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人,遇事定然是想着怎么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还能最省时省力。 得到慕容煜肯定的答复,墨浅的心更加激动了起来,有希望。 “既然这样,那这里一定有通往青叶峰的便道,只要我们找到那条路,回到峰顶,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墨浅越想越觉得可能,心中有些跃跃欲试,这样的地方,也就图个新鲜,还是早点出去,才更让人安心,何况,若是找到那条路,到时候再想故地重游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墨浅这样一分析,慕容煜思考后,也觉得十分有可能,莫桑总不会选择自虐,专门把自己困在这里,不问世事,那样子睥睨世人的人,断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出来。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只不过,现下我有伤在身,莫桑又是个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人,若你独自去查看情况,我不放心,等我身子好一些,我们一起去。” 墨浅听得此言,心中的雀跃也收敛了些,的确,在人家的地盘上,犹如无人之境,实在是有些要不得,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精通机关术的老人,不能嚣张过头了,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好,我答应你,等你伤好我们再寻找出路。” 得到墨浅的同意,慕容煜总算是放下心来,他还真担心墨浅会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还好她没有,她的理智还在。 “不过,说实话,眼下最要紧的的确是你的伤势,不如趁着现在,把你的伤势养好一些,你腹中有一口淤血,定要尽早除去,我的原意也是等你好点后助你逼出你体内的淤血,现在这地方正好,你以为如何?” 墨浅所说的正是慕容煜心中所想的,当下便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都上了暖玉床,面对面盘腿而坐,墨浅伸手褪去了慕容煜的上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正待一切准备就绪,慕容煜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承受的痛楚时,墨浅即将挨上慕容煜身子的手又收了回来。 “可能会有痛,不过就一下下,你忍忍,实在忍不了也没办法,我是不会停手的。” 这种因为高空坠落,导致气血堵塞,形成淤血的,若要取出,所要承受的疼痛非常人难忍,下手的前一刻墨浅还是心疼了。 听完墨浅的话后,慕容煜有些哭笑不得,明知会承受的疼痛,早已做好了准备,结果却在最后一刻喊停,惊的是谁的心? 何况,伤痛对于身处军营中的自己来说,本就是常事,他的身上,或多或少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过都不在显眼处罢了,那些命悬一线的时刻都熬过去了,还惧怕这小小的胸中淤血? 墨浅见慕容煜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正了正神色,抚上他的一处伤疤,这才说道。 “我不计较你先前受过什么伤,因为那时候你身边没有我,你受伤了我也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身边有我了,我是你拿命换来的,我怎么能让你受伤?你听好了,就算你掉根头发丝我都心疼,更何况是这种非常人难忍的痛,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自己身上再添加什么痕迹,因为,我会心疼啊。” 我会心疼,多么动听的四个字,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可是从未有人这样对他说过,除了她,除了墨浅再无一人,内心仿佛被一团柔光环绕,暖暖的让人眷恋。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当他是庆元朝战神,以为他是铁打的身子,冷血无情,就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关心,简单几句的嘘寒问暖?谁人不渴望被人关爱的滋味,用心相待的真心? “做什么这个表情,难道我说错了?其实,我也就随口说说,你随意听听就好了,我……” “是是是,我就随意听听。” 墨浅的话被慕容煜突如其来的一拽,从而跌进了他的怀抱而不得已中断,心中却是诽腹,还说不在意,身体却是很诚实,放在她腰间的手都快勒的他喘不过气,可下一瞬,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不恰恰说明了慕容于内心的孤寂吗?不自主的便环上了慕容煜精壮的腰身,闭上眼将头搁在慕容煜的颈窝。 不过没多久,便把人推开,有着幽幽的开口,“你这般温情脉脉,难不成是真的怕了那彻骨之痛,可别指望我放水。” 一室的暧昧,就这样被墨浅轻飘飘的几句话打散了,刚想开口解释些几句,谁知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好了,咱们开始吧,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你才能好起来,麻溜的,要疼完早结束。” 慕容煜知道墨浅说的对,只是对于怀中失去的温度有些怅惘,但更明白不能再这样腻歪下去,否则,真就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里了,当下也不多言,迅速进入状态。 墨浅再次在慕容煜面前坐定,伸手在慕容煜的身前大穴出点了几下,瞬间便见慕容煜的脸色有些变了,虽是心疼,墨浅却仍未停下,再次伸出手,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复又伸出另一只手叠加在先前那只手上。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掌下心脏的律动,随着她的慢慢施力,慕容煜也开始冒起汗来,掌下那份黏腻更是分明。 即便如此,墨浅仍旧眼也不眨的一个用力便按了下去,若是旁人看来,一定以为墨浅想要震碎慕容煜的心脏,慕容煜却是躲也不躲,生生的受了,随即偏过头,一大口淤血就这样尽数吐出。 墨浅拿过边上早备好的水,递给慕容煜漱口,一边也抹了一把额上冒出来的汗,不同的是,一个是痛,一个是紧张害怕。 接过水后,墨浅刚想说让慕容煜休息,她出去摘点果子,等他醒来充饥,可不等她开口,慕容煜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墨浅有些紧张的查看了一番,只是因为疼痛晕倒,并没有别的什么,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喂给慕容煜服下,这才悄悄安定了一些。 那般强忍着,也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吧,这个傻子,心里这样想着,便也低下头看向慕容煜的睡颜,轻轻的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来,就算昏迷,他的痛也不见得少多少吧。 与此同时,一缕发丝自耳后滑落,恰好落在慕容煜的脸上。 墨浅见了,刚想拿手将那缕发丝挪开,便见一只手先他一步抓住了那缕秀发。 手的主人睁开了眼,懒懒的说道,“本想着装作的样子,好让您对我更加怜惜几分,结果老天都看不过去,让这缕青丝将我唤醒,可惜了,明明可以多享受享受你的温情,毕竟这样的时刻可不多见。” 说着还应景的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很惋惜一般。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就不同你计较了,等你伤好后,咱们再说说今天你玩我的事,居然拿晕倒吓人,是不是欠了?” “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慕容煜一副惧内的模样,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墨浅也不折腾他,便再次开口说道,“嗯,看在你态度如此之好的份上,就不同你计较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你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哪儿都不去。” 于是,慕容煜就真的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墨浅原本在慕容煜清醒时的那阵轻松也变成了浓浓的心疼,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慕容煜方才的晕倒,是真的晕倒,而不是他所说的装作晕倒的样子博得她的心疼。 若不是他担心自己会因为他的晕倒而担心,内疚,也不会强撑着让自己醒来,而那缕发丝正好给了他借口,借以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待她的心,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而自己能做到的,只有加倍的对他好,将他缺失的,将自己的全部统统交托给他,也不足以抵托他的情意。 既然他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好过一些,那便由着他去吧,左右,自己心中知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又何必浪费他的好意,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 若说先前还有些微顾及,那么经过这一天,那份疑虑也早消了吧,他也真的做到了,证明自己不会成为她的对立面,宠她,护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奇怪的果子 慕容煜这一睡,便从白天睡到了晚上,即便是夜间,也因为洞内硕大的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将洞内之景映衬的十分清明。 慕容煜睁眼的刹那,便发现自己仍旧在墨浅的怀中,而她也靠在一边睡了过去,身上多出来的衣衫,定然是她趁着自己昏迷时为他穿上去的吧,从上面的褶皱来看,看来穿的并不轻松。 手中触感依旧,墨浅的手如同先前一般,攥着他的手,是想自己醒来第一时间就知晓吧。 只有这些极少表露出来的关心,才更让人觉得暖,被密密的幸福感填充,虽说这次这次受了点伤,但看到她依旧安然无恙,慕容煜觉的还是值了,经由这次,墨浅总算能消除心中的疙瘩,不再那样没有安全感了吧。 轻轻的将手抽出来,刚坐起来,便听得墨浅“嘶”的一声,眉头紧蹙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腿,眼睛也缓缓地睁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边捶打着腿,一边呲牙咧嘴着,都顾不上边上坐着的人。 直到一只手也按上了她的腿,细细的在上面揉捏着,墨浅这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个激灵,瞬间竖起了防备,再看到慕容煜那张淡然的脸时,又放下了那份警惕。 “既然腿麻了,怎么不叫醒我?” 慕容煜看着墨浅又开始变脸的表情,有些心疼的说道。 “废话,你睡着了还管得了那么多?我醒着的时候,腿还好好的,坐着无聊,你又需要多休息,我也不是那么放心把你一个人就在这,慢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谁曾想,醒来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还是把你赶下去的好。” 墨浅说的那叫一个正经,听起来头头是道,可慕容煜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口是心非。” 低声的呢喃了一句,手下的动作更显轻 柔。 “你说什么?” 慕容煜的声音太低,以至于心思本就放在麻木的双腿上的墨浅,并未听清慕容煜说什么,不甚好奇,但也多问了一句。 “我说,下次你记得叫我,这样下去,腿还要不要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下次就算你睡死,我也会把你丢一边,我种事,看着真是一副充满温馨的好画面,实则太磨人了,我还年轻,双腿还有大用处,才不要就这么无私奉献给你。” 不论墨浅是不是真的这样想,慕容煜也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谈谈,而是继续为墨浅揉捏着,早点让她腿上的血液循环流通起来。 墨浅也乐的让慕容煜为她捏弄,不得不说,慕容煜使的力道不重,但的确比之自己那种大力砸,不知好了多少。 腿上原本麻木着,像是有许多小针在往上刺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惬意,古人那么喜欢让丫鬟小厮做捶腿之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很舒爽。 不过,这样一来,慕容煜可不就是经常出现的那个丫鬟小厮一角吗?脑中不自觉的想象成自己高高在上的女王范,慕容煜唯唯诺诺的小厮样,越想越想笑,再看慕容煜这一副认真的模样,脑中的画面像是与现实重叠了一般,终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 看来腿是不麻了,脸上都没有初醒时那种褶皱表情,都有心情胡思乱想了,虽是如此,慕容煜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按着。 “我在想,慕容煜,你看你现在像不像豪门贵太太养的小厮,侍候的本姑娘很满意,可以考虑考虑给你涨薪水,或者赏你点什么东西?” 墨浅只觉得玩上瘾了,心底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还乐的看慕容煜的反应,她也好奇,听她这么说,慕容煜究竟会有什么反应,被当做下人,在这样一个尊卑分明的世界里,他的表情定然很精彩。 谁知,慕容煜仅是手下动作一顿,又开始捏弄了起来,力道依旧,只是墨浅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哦?夫人既然要赏,小的又怎么会不接受,不过这赏,就看夫人愿不愿意给了。” 居然就这样?不过对他口中的赏,墨浅倒也好奇万分。 “说来听听,本姑娘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慕容煜的眸子暗了下,幽幽的开口。 “既然是赏,那就让小的亲自来取,如何?” 她现在身上一穷二白的,能有什么东西“赏给”他?不过,倒也应了下来,她倒要看看,慕容煜所谓的“赏”,究竟是什么。 在她点头的那一刹那,慕容煜的双手就从她的腿上挪到了她的腰间,顺势将墨浅拉向了自己怀间。 若是这样墨浅还不知慕容煜想做什么,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些岁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惦记这档子事。 “你答应过的。” 慕容煜含着墨浅的耳垂,吐气如兰,引得墨浅一阵颤栗,不过理智还在,还是推开了他。 “伤还没好,想什么呢?不能正经一点。” 顺带着附赠一个白眼,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垂,而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就在墨浅以为这件事算是翻篇的时候,慕容煜突然凑上来给了墨浅一个法式长吻,在墨浅怔愣过后,想推开他之时,抢先一步退开,眼眸里带着狐狸般的狡黠。 “这是利息,我给你记着了,后面定然连滚带利的讨回来。” “……” 还能有这种操作?不过知道他不会乱来后,墨浅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她不抗拒慕容煜的靠近,但是,他的伤,实在不适宜做某些“剧烈运动”。 天时地利,都有了,可以就是人不合,慕容煜无限感叹,其实,他的伤在昏迷中万一好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只需好好调理便好。 可这样的话,怎么敢对墨浅说,若说了,保不齐以为他为了这件事,什么都敢说,全然不顾及后果,到时候再以为自己是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对他生了不好的看法,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因此,慕容煜并没有再强求什么,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补回来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这短暂的一晌贪欢呢。 “你先在这待会,我出去找点东西来,说起来,咱们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外面那棵树上有许多果子,既然鸟雀吃了无事,想来也无毒,我去摘些进来。” 墨浅收拾好情绪后,便将原本的计划说了出来,只是祈祷外面的天不要太暗,这一脚踩空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随你一道去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就放心吧。” 墨浅本不想同意,可又怕这男人会偷偷跟上来,俗话说,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到时候在自己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出声,还不把人吓死,再说了,凭着她的身手与反应力,便也同意了。 “你去可以,但不许事事挡在我前面,同样的话送给你,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弱,用不着将我如温室里的花朵一般照料。” 怎么可能呢,一遇到危险,谁如何还能想得到那么多,在那样的时刻,只想早点将她从危险的境地中拖出来,根本就想不了那么多。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慕容煜还是应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洞外星光灿灿,月牙弯弯,外面的世界也不至于说一点都看不清晰,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深秋的天,透着一股子凉意,或许是在渊中的缘故,这份凉意就显得更加清晰,方才在洞内时,置于暖玉床上,也不觉得,现下,倒是让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略带凉意的手,也被一只大掌握住,对于这个移动的人体暖炉,墨浅自然算盘接受,不过,这样貌似有有点弊端。 “慕容煜,你先放开,这样子,怎么摘果子去?” 暖是暖了,只是也限制了她的自由,无奈之下,还是出声了。 再者,这棵树虽然看着粗大,但终究比不得实路,还是小心为上。 “唔,你往前走就是了,我跟着你的步子,这更深露重的,你穿的又单薄,若是我好了,你又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墨浅闻言,也就放弃了挣扎,由着他去了,拿手拍了拍腰间的手,示意开始了,便迈出了步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和谐,两人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的姿势,也并未过多限制墨浅的行动力,每当墨浅迈出一步,慕容煜便跟着落下一步,步调一致的惊人。 一颗颗红艳艳的小果子被摘下,越聚越多,直到莫钱觉得可以的程度,便停了下来。 “这些应该够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只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好字,两人便又重返洞内。 再次回到暖玉床,墨浅才觉得,果然是个好东西,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只是有些大,否则,墨浅还真想将它搬回去,挪为己用。 就在墨浅满足于暖玉床的温度时,那边慕容煜也开始将采摘回来的红果尽数清洗干净了去。 这才将果子捧了过来,递给墨浅。 墨浅也就随手拿起一颗果子,丢进了嘴里,下一刻流露出了想吐不能吐的可怜模样,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 这也太酸了吧!汁水是多,可是酸到让人有些无法忍受的地步,这是醋吧。 “怎么了,很难吃?” 见墨浅的表情这么难看,说着慕容煜也吃了一颗,但也仅是眉头一皱,并没有那么夸张罢了。 “这样酸,还是别吃了。” 说完便想将其丢出去,不过还是被墨浅拦了下来,慕容煜看向墨浅,这样算的东西,就算无毒,也是一种挑战,他倒罢了,私心里还是想墨浅能过得舒服一点,还是还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可以果腹的东西。 “算了,这大晚上的,丢了这些,你再去哪找别的东西啊,不好吃就少吃点,保存体力,明天再找别的也就是了。” 拗不过墨浅,慕容煜只得又将那果子拿了回来,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多吃些就行了,这样,墨浅的味蕾也就能少遭一点罪。 墨浅倒是不甚在意,有了前车之鉴,再吃也就有了心理准备,预想当中的酸涩并没有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一抹沁人心脾的甜,虽甜却不令人反感。 怎么回事?墨浅试探性的又放了一颗到嘴里,还是一样的甜,难道自己的味蕾出问题了? 不多想,便拿起一颗放进了慕容煜的嘴前,意思很明确,要他将这颗吃下去,墨浅倒想看看是自己的嘴巴不对,还是说这果子真的这样神奇。 慕容煜的嘴角抽了抽,这都不用自己动手,倒是想到一起去了,虽是如此,却也心甘情愿的将那粒果子吃了下去。 不过,跟想象的不一样,与墨浅一样的再次拿起一颗放进了口中,一如既往的滋味。 “怎么……” 慕容煜有些诧异的开口,前后差距怎么这样大? “你也吃出来了,看来不是我嘴的问题,这果子太神奇了吧,你看,幸亏没扔吧,果然应证了先苦后甜的道理。” 虽不理解这果子中藏着何种奥秘,但墨浅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有的吃,毒不死就行了,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去研究这些呢。 草草裹腹之后,胃里不那么空,心情都变得好了些,也算惊心动魄了一天,两人也都有些累了,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相拥而眠,岁月静好,一室寂寥无声。 清晨,是被洞外鸟雀,叽叽喳喳的欢叫声所唤醒,墨浅揉了揉有些睡意惺忪的眼眸,伸手往边上一摸,慕容煜的身影早已不在。 这么早,会去哪儿了?墨浅在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下了地。 就这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想找到他,那还不容易?伸了个懒腰,便往洞外走了去。 可洞外的场景,实在让人有些大跌眼镜,原来,欢快的鸟鸣声并不欢快,应该说是恐惧才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离开 那一只只扑棱棱满天乱飞的鸟,正在躲避一片又一片树叶的袭击,而扔叶子的罪魁祸首,正是慕容煜无疑。 虽不等同于陆地上的轻便灵活,但慕容煜也算是小有收获,墨浅看着堆在慕容煜脚边的三只鸟,唔,还没死透,有些奄奄一息的。 瞬间就能想明白,这是想加餐了,男子对甜食本就不那么需求的紧,只是可怜这些无辜来觅食的鸟儿了,就想单纯填个肚子,岂料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够了吧,再打下去,这些天若是都不来了,再想要可就没了。” 慕容煜依言,便也收了手,那些鸟儿在那些叶子不在飞舞时,也全都一哄而散,只有几只胆大的鸟盘旋在高处,胡乱的叫着,又一片叶子飞出,顿时连根鸟毛都看不到了。 “聒噪。” 慕容煜见墨浅的视线对过来,摸了摸鼻子,随意解释了一句。 嗯,是挺聒噪的,墨浅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不过见慕容煜的先前的动作,他的伤似乎已无大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的伤,怎么好得这样快?” “通常来说,我的伤的确不该好这么快,想来,是得益于那些鲜红的果子吧。” 慕容煜在醒来时,就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往常受伤后,也没有恢复得这样快,这次恢复的这样快,思来想去,只有那些鲜红的果子是例外,自然当归功于那些奇怪的红果。 “我去,捡到宝了?难道说这些奇异的红果,竟是什么疗伤圣品?” 毕竟墨浅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别的变化,而慕容煜受了伤,前一天还是动不动就晕倒的人,今天就变得与常人无异,说它是疗伤圣品,并不为过。 “我想,应该是这样,我的身子的确是好了太多,与昨日的感觉全然不同,充满了无限的精力,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摘几颗,给师傅他老人家瞧瞧,或许他们识得也不一定。” 对于慕容煜的话,墨浅赞同无比,给那傲娇的老头看一看,或许能发现什么别的作用也不一定,而且让他去制成丹药,最终收益的不还是自己,却想越觉得可行。 说干就干,当下墨浅便跳上了一根粗枝上,摘取那一颗颗诱人的红果子。 慕容煜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由着他去了,所以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但在目前的兴致这么高,便也不打算泼她冷水了。 提起脚边那几只倒霉的鸟儿,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顿时变成了宰鸟的屠刀。 等墨浅在玩果子回来之时,慕容煜已将鸟肉烤好,闻着味道倒是挺不错,但缺少了最为重要的调味剂——盐,就算闻起来再香,吃到嘴里定然也不是那般滋味。 果然,肉烤的虽好,外焦里嫩,入口还是有些寡淡的味道,但看在某人辛苦了一早上,墨浅还是很给面子的将慕容煜分给她的那部分吃完了。 甚至还违心的说了句,真好吃,特好吃,慕容煜果然觉得受用不已,原本没什么味道的肉,在他那里,仿佛也成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将剩下的肉尽数吞下了肚。 ……,墨浅见慕容煜吃的这么香,仿佛自己吃了一块假肉,不过还好,还有果子解腻,还是那甜丝丝的滋味,更让人能接受一些。 随手拿起一颗,毫不犹豫的便丢进了嘴里,结果便再次被酸的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就忘了这果子的奇异性? 赶忙再拿起一颗丢进嘴里,极致的酸尽数化成了甜,墨浅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至于要拿给药老的那份,到时候再重新摘些给他吧,这样一想,便又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解决完吃食之后,两人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是时候该研究研究出去的路,于是,两人便在周边摸索起来。 可是半天过去了,竟然一无所获,洞内就那么大点地方,难道是他们想错了?出去的出口并不在洞里隐藏?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当下也不犹豫,立刻出去,在那棵古怪的树上寻找线索。 这棵树大根深的树,若说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也并不为过,何况枝繁叶茂,若是不确定一个目标,还不知道要浪费多久时间。 可这样的规律,又岂是说看出来就能看出来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无从下手的感觉萦绕心头。 过了不知多久,墨浅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着慕容煜说道,“什么都讲究南北两极,叶子的分布也说南北两极,不然我们一个看南极,一个看北极,总好过现在的坐以待毙吧。” 慕容煜虽不想与墨浅分开,但这的确是最便捷的方法,当下便也应了下来,往树叶茂密的南方走去,墨浅便前往枝叶稀疏的北方。 可是看来看去,除过叶子还是叶子,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墨浅有些颓败的靠向身后的枝干,果然运气这总东西,不是想有便能有的,或许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想着头也挨上了树干,抬头仰望天空,不知归期是何时啊,不过脑袋上好像抵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烦躁的回过身一看,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树干上居然有个小小的环儿。 带着激动的心情,墨浅摸上了那个环,不用使太大的力,那个环儿就被扯了出来。 与此同时,距离洞穴的不远处,“轰隆”一声,也多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墨浅刚想去找慕容煜,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时,洞穴的另一侧,如法炮制的也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左一右,甚是显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慕容煜也找到了一个出口?两个出口,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不多久,慕容煜也到了这里来,站在墨浅身边,也在研究着,这两洞的真假性。 “不去我先去看看,你在这等着我。” 出路或许就在眼前,可惜真假不辨,墨浅和慕容煜也不敢轻举妄动,略微考虑了下,慕容煜便自告奋勇了,可惜的是,墨浅对她这种身先士卒的做法很不看好,便阻止了他想一人试探危险的念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还没到大难的时候呢,你就想单飞,那怎么成?当然得我和你一起才行。” 这是什么比喻?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样乱用成语的毛病,不过,既然她想跟着,那便随了她,这样,有危险才能及时将她护下来,无奈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墨浅的要求。 慕容煜同意的刹那,墨浅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个人往前走了,走几步,见慕容煜还愣在原地,有些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还不走,难不成还真想单飞的事?” “你这张嘴啊……” 慕容煜知道墨浅所想表达的并不是话里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调侃而已,也并未放在心里。 “我这张嘴怎么了?”略带危险的口吻。 “看着就想亲一下。”说着,走过来的慕容煜也就真的浅啄了墨浅的嘴角一下。 登时,倒让墨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论脸厚,她自然比不上慕容煜,不过在他的调教下,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容易脸红就是了,可不可以理解为,自己脸皮变厚了? 两人在两个洞内都转悠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洞内格局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时,每个洞内,都有一个,在墨浅看来,类似简易电梯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怎么启动,又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而已。 而慕容煜简单观察后,思想并不落后于她这个现代人儿女,倒让墨浅有些刮目相看,没见过的东西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她看上的男人,果然非池中之物。 不过,不确定的事,也不敢轻易尝试,万一一试,试出问题来了,那可真没地儿哭去。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又在洞内东翻西找了一番,竟也真给他们找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那是一张手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的字,墨迹已淡,可以判断出时间过了很久,看了上面内容之后,墨浅觉得,莫桑老人还有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的。 上面正记载了怎样启动机关,躲开设置的陷阱,还做什么能到这里来,都是有缘人,他觉的很高兴云云,废话倒真是啰哩巴嗦一大堆,两人自动忽略这些废话,专看对自己有用的部分,不多久,便将手纸中的内容吸收全了。 正待离开之时,墨浅想到那些红果子,有慌里慌张的急忙出去摘了一大推,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那间能到达峰顶的山洞。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慕容煜牵着墨浅的手,踏上那个小框子,低声问了一句。 “嗯,开始吧。” 虽然简陋了些,把它当做电梯来坐,也就没什么可惧怕的,姑且相信莫桑那老头子一会吧,但愿他担的起,自己那名震天下的名头。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墨浅攥着慕容煜的手又紧了些,还是有一点紧张感在的,慕容煜怕也是一样吧。 没多久,只听“咔”的一声响,墨浅便知道,到了,就是这里了,果然,那个木框子也停了,等完全停透后,两人这才走了下来。 在这时,墨浅才看到,所谓的简易电梯,不过是利用了动滑轮与定滑轮,这中特殊的装置拼接起来的,但能想到这个,莫桑也不枉虚名。 这里依旧放着几个夜明珠,将其映照的明亮一片,即便如此,外面透进来的光,也在预示着他们,出口在那里。 到了这里,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马上就能回去了,虽说在那山洞中也没什么难捱的,但不论怎样,哪有自己的小窝来的舒服。 走出洞口,发现有一块岩石,与笔陡的崖壁相比,突出了一部分,却也刚好让他们可以看清,这里距离顶点还有多远,目测也就十来米的样子。 从这里上去应该不算难事,何况,周边还有许多交错藤萝,拽了几下,简单确定了从那上去的可行性。 衣阙翻飞,几个起落,借助着藤萝的力量,两人不多久,便登上了峰顶,果然,还是还是上面的空气好啊。 墨浅忍不住的谓叹一声,刚想和慕容煜说上几句话,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时,便见一抹寒芒闪过,直直的对着他们的方向移来。 墨浅冷哼一声,太子还真是不死心,就算知道他们掉下悬崖,犹不放心的安排这么多杀手在此伏击他们,果然,就不能对他们心软,得往死了下狠手才行。 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放在墨浅与慕容煜身上,一点都不准确,即便对面的杀手颇多,各个拿着神兵利器又如何,两人都没在怕的,赤手空拳都幸福的轻轻松松,逗他们玩一样的肆意挑衅。 杀手们见此场景,都有些打退堂鼓来,原本敢在这里守这么几天,不过想着墨浅与慕容煜就算死里逃生,没有被摔死,也的事了半条命,于是,对于奖赏颇多的猎杀墨浅与慕容煜,个个都积极无比。 可眼前,这两个云淡风轻,不怒而威的人是谁,没有一丝狼狈,就算仗着人多也讨不了好,再打下去,不过也是送死罢了。 可一想到任务完成不了,太子折磨人的手段,心里也发怵,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终于有个大胆的黑衣人,突然噗通一下的跪在了墨浅与慕容煜面前。 正在墨浅与慕容煜不知这是什么情况时,那黑衣人也开口了。 “煜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跟错了主子,竟妄图与您为敌,现下,我想清楚了,只有跟着您,才是正确的选择,求煜王爷收留。” 墨浅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临时倒戈的,不觉有些好奇,他打算怎么表忠心。 不过她的疑惑还没解,远处又乌泱乌泱的来了一大群人,不知是敌是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回家吧 待得那些人走近后,太子党的人,原本就有些绝望的心,变得更加绝望,同时也意味着,墨浅与慕容煜的帮手到了。 只见一身黑衣的黑玉与一袭红衣飘飘的妖玉策马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些人,不用看,便也知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突然反向倒戈的那位黑衣人,心中自然存在着一份侥幸,如此一来,太子这次派出来的人,注定无功而返。 更何况太子对于慕容煜本就忌惮万分,这次派出来的人选更是天网中精英中的精英,这次损失这么多的精英,想必也是元气大伤。 若是墨浅听到黑衣人这样的内心独白,肯定要大笑三声,就这样的水平,就算是精英中的精英,那将慕容煜手下那些精英派遣出来,那太子还能看吗? 不同于太子党的人那般死气沉沉,慕容煜这边可算是悠闲自在,惊喜万分,天知道,当他们知道慕容煜与墨浅掉入崖底之时,心中有多焦急,想过数种方法,也未能到达崖底,最后这次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才带着几个人到崖顶上来查看一番,谁知,见到两个活生生,不缺胳膊少腿的两人站在这里,怎能不惊喜。 慕容云微微颔首,算是与黑玉和妖玉打过招呼,接下来便饶有兴味的盯着太子党的那群人,就像是逗老鼠的猫,老鼠明知会死,但就是不知,猫的利刃,何时会伸过来,结束他们的性命。 “主子,这些人如何处置?” 就在黑衣人的心理防线被一步步的被击破,手足无措到极致时,黑玉沙哑的话竟变成了他们的一种解脱。 或许是知道没有胜算,这些人竟然放弃了抵抗,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杀了。” 冷酷无情的字眼,自慕容煜薄凉的唇瓣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却足够让太子党的人的心停止跳动,果然没有一线生机呢。 只有一人,不愿就此陨落,正是先前想要倒戈的那个黑衣人,鼓足了勇气,讪讪的说道。 “煜王殿下,小的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看是不是……” 潜台词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能想到。 慕容煜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的说了一句。 “既是如此,就看你表现如何。” 黑衣人听了,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伴,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慕容煜也摆了摆手,事业,自己的人先不要插手,就看他们狗咬狗下去,顺道看看他们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罗网的人只觉不可置信,昔日的同伴已经成为自己最强劲的对手,这样的冲击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只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利刃,警惕着来自四面八方可能具有的危险。 出其不意先动手的竟是那黑衣人,在自己的同伴还在警惕的阶段,便出手快准狠的拿下两颗人头。 一击得手之后立即弹开,以防昔日同伴将自己围成一个包围圈,这些训练都是他曾经所学,同伴会怎么做,他清楚的一清二楚,是以,倒也堪堪躲过了。 做完这一切,便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慕容煜一眼,看他是何种表情,是否取悦了他,又是否赞同他的所作所为。 慕容煜却是看也没看他,早不知在何时到了墨浅的身边,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那人当下骑虎难下,摸不准慕容煜的想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当看到同伴的心愤怒凶狠的眼神,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了,只能寄希望于慕容煜身上,再次缠斗了起来。 而这时,也不知慕容煜是想通了还是怎样,让黑玉带人也加入了战斗,瞬间,那人觉得轻松了许多。 心中却生出了,看来,慕容煜是相信自己了,当下对自己昔日的同伴,所下的杀手更重了起来,一心想让慕容煜看到自己的决心。 有了黑玉加入,战斗结束的很快,不过多久,涯上便横七竖八的躺着黑衣人的尸体。 太子党唯一的幸存者,此刻复又跪在慕容煜的身前,心中的忐忑却也消了很多,经此战役,慕容煜总该能看到他的决心了吧,就算做不上慕容煜心腹那样的人物,做个打杂的,保住自己的命应该也无碍。 可是慕容煜接下来的话,让他犹如被一盆冷水泼下,从头凉到了脚。 “妖玉,这个人交由你处置,不要让他死的太轻松,这种卖主求荣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昭示了一个人的生死。 黑玉也不管那人反应作何,应下后,拎起那人的领子,拖着面如死灰的他便走了,哪怕身体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划伤了皮肉,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墨浅与慕容煜,还有妖玉,以及她身后的几人。 “我们回家吧,我的女王大人。” 慕容煜伸出一只手,带着墨浅熟悉的微笑,浅浅的邀约着。 墨浅莞尔一笑,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那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手掌中,任由那只手慢慢收紧,牵住了她的手。 就是这只手,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愿成为她遮风避雨的所在,她有什么可顾忌,有什么好犹豫? 不过,就这样公然的把下属的马顺走,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妖玉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个张扬爱笑的女子,仿佛真的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她与慕容煜就像真的演变为上下属,除此之外,再无干系一般,倒是真的极少再出现在慕容煜的面前。 或者说,她在躲着慕容煜,躲着墨浅更为贴切一些,自上次醉酒一别,墨浅倒真的是第一次这样直观的再见到她,若不是这次她与慕容煜的有惊无险,怕是还要躲着他们吧。 而这边,慕容煜将妖玉的马挪为己用之后,二话不说,便带墨浅上了马,不由分说的,便策马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站在原地的一众下属。 妖玉的眼眸自见到墨浅与慕容煜平安之时,便别开了目光,只是在一旁悄悄的注视着二人,他们俩眼中的浓情蜜意,羡煞了旁人,也如一根根利刃刺入她的心房。 这就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情,他的温柔,他的笑容,永远都不会属于她,还在奢求什么呢?做好下属的本分,远远的看着他幸福,才是一个好下属应该做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多少次他都克制不住的,想出现在慕容煜的面前,只为见一见他,可远远的便看到了他与墨浅在一处,他眼中的宠溺都要溢了出来,看一次,便疼一次,最终只有她落荒而逃。 直到听到他与墨浅一同坠落崖底,一直闪躲的心才顾不得那么多,一路慌张的赶来,心里止不住的祈祷,愿他们能活下来,也是这次,她看清了,目前在他心中的地位有谁能敌得过呢?何必自取其辱,从此,妖玉只是妖玉,慕容煜也只是慕容煜,两人之间除了应有的上下属关系,再无其他。 就算剜肉剔骨,她也一定会将慕容煜从她的心里面赶出去,一定。 而另一边,坐在马背上的两人正悠哉悠哉的缓步慢行着,美其名曰,沿途看风景,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由此可见,两人算是悠闲到极致了。 “你有没有觉得,妖玉有些变了,虽然之前她就不招人喜欢,可现在的她,更不招人喜欢。” 许久,墨浅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相信,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是有些变化,只是他们的事儿,我一般不会过问,除非必须到我出面的时候。” 妖玉怎么想,慕容煜并不关注,既然她选择放下,慕容煜也乐的接受,早日让他理清自己的心,对谁都好。 “或许是你魅力变小了,所以妖玉才不会再将目光粘在你身上,被你所吸引。” “如此,不是甚好,我的魅力只要展现给你看就行了,旁的人,与我何干?” 慕容煜这幅本就该如此的模样,着实欠扁,不过,好像说的也没问题啊,貌似还真是被他蛊惑,眼里心里,总是不自觉的冒出他的模样,只是这样的事儿,墨浅怎么会承认呢。 “自作多情了吧你,是被你吸引了,你以为你是金城武,帅的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切,本姑娘才不会被你迷的五荤八素,双眼冒红心,脸犯花痴呢。” 一系列的词,想都不用想的往外冒,至于可信度几分,这就无从得知了。 “哦?”语调微微上扬,一听便知,还有后话,果不其然,不用墨浅说什么,慕容煜将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既然为夫的魅力值大打折扣,那多使使美男计,在夫人这里找找存在感也不错。” “……” 论厚脸皮,谁人能敌得过慕容煜?美男计,亏他说得出来,不过就算慕容煜不使所谓的美男计,他光站在那里,便能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 她可记得,就算慕容煜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但想成为煜王妃的人可不在少数,就算不是煜王妃,也有不少女子肖想他,就她听到的,就有多少小道消息了。 不过,墨浅倒是好奇,慕容煜所谓的美男计,使出来究竟效果如何,可能撩倒她? “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你现在就使一个给我看看,看看咱们的煜王爷是不是风华依旧,陌上翩翩俏公子。” 带着调笑的语气,墨浅也没指望他真的来表演一个,可是突然就被人抱下了马,那马儿达达的马蹄响起,就这么边上吃草去了。 未出青叶峰内,周边还是绿树环绕,但也应了青叶峰的名头,这里的树虽不及他们先前见到的那棵树那么大,倒也算粗壮。 秋日的阳光不若夏日骄阳那般强烈,洒在身上暖暖的,透着一股子惬意,墨浅有些不接的看着慕容煜,这孩子又想做什么? 慕容煜翻身下马后,将墨浅也抱了下来,让她站定后,退开一步距离,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墨浅,眼神没了平日里的冷冽,多了一份惑人。 墨浅本就奇怪慕容煜的突然之举,现下自然盯着慕容煜不放,对于他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不放,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慕容煜眼波一个流转,不再直勾勾的看着墨浅,空灵的目光放去了远方,倒是墨浅好奇于他的动作,转而直勾勾的看着他。 接着,让墨浅有些把持不住的地方就来了,只见慕容煜捻起肩头的一缕碎发,并两指夹住,轻微转了一个圈,突的回过头对她一笑,刹那芳华也不过如此,收敛笑容的那一刻,眼眸微闭,将那秀发尽数置于鼻尖轻嗅,做出迷醉的表情来。 那小模样,看着要多撩人有多撩人,以至于墨浅华丽丽的就呆了,一直以为,所谓美人计,结合一些或妖娆,或纯情的动作,多半是针对女子来讲,男子却不占优势,只能靠脸来撑着,如今,倒是见识了,男子魅惑起来,也同样让你招架不住。 不知旁人看了如何,墨浅看到这样的慕容煜,只觉兽血沸腾,不愧是她的男人,这勾人的小模样,以后得让他多来几次,看着养颜不说,关键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让慕容煜做出这番动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些。 趁着无人之时,见他此番动作,简直就是绝版小受的标配,看着养眼,体内的霸道总攻得到极大的满足有木有。 “如何,夫人可还满意?” 慕容煜缓步而来,愈来愈靠近墨浅,在即将便要贴上她时停了下来,语气悠然的问道,实则,墨浅的反应早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只是多此一问,想看看墨浅如何作答罢了。 回答他的,是墨浅突然欺身而上,食指勾起慕容煜的下巴,“你这个小妖精,想本姑娘怎么罚你才好,嗯?”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慕容煜 墨浅玩上瘾了,学着某些台词剧里的话,带着坏坏的笑容看着慕容煜,一副欺凌弱女子的恶霸形象。 可惜的是,某人并不按剧本走,反而双手环上了她的腰,两人原本存有的空隙,不过瞬间,便被填满了。 不但如此,某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她耳边的说道,“听之任之。” 卧槽,这种被反调戏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反攻一回,不能被他吃的死死的。 这样想着,便也真的这样做了,墨浅凶狠的吻上了慕容煜的唇,在她的理解里,作为总攻,就得霸道,气势上不能输,一定要出其不意,抢占先机,因此,才会先一步的吻上那张充满诱惑的双唇。 慕容煜倒也没宣夺主权,任由墨浅这种啃咬式的吻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有些享受的闭上了眼,感受着很少主动的墨浅,所发动的进攻。 只是,墨浅的吻只停留在他的唇上,不往别处挪动分毫,仿若对他的唇情有独钟,但慕容煜想要的不仅仅只在于此。 环在她腰间的手,开始游走起来,渐渐的宣夺了他的主权。 而他的一主动,墨浅就变得有些慌乱起来,想夺回主权,却被压制的没有分毫的还击之力。 墨浅后悔了,果然反攻什么的,除非对方让着你,否则,是不可能存在的,何况,就算是让着,最后,能反攻成功的几率也太低,这样下去,可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野战什么的,她还是有些排斥,不能接受那种以天为被,地为床的结合。 “够了,不玩了,慕容煜,回家。”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闲,墨浅撑着慕容煜的胸膛,稍微拉远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慕容煜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红,滚动的喉结说明着他此刻的心境,对这种只负责点火,却不负责灭火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无奈,却也知道此处的确不是个灭火的好地方,当下,便也克制着,强迫自己不再盯着墨浅看,努力平复着心底的欲望。 等二人在出发时,时间也早已过去了大半,不若先前那般闲庭漫步,再离去时,脚步变得匆匆起来。 直到眼中闯入煜王府三个大字,这才策马停了下来,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吗?之前还不觉得,现下回来,看着这个熟悉的家,竟还挺怀念的。 守在王府门口的人,见两人回来,亦是一派激动的模样,便有一人进府回禀消息去了,还有几人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但该有的规矩却没忘,进退亦是有度,只是比平日里见到的他们,多了几分欢喜罢了。 二人翻身下马后,立时便有小厮迎上来,将马牵了下去,慕容煜习以为常的样子,环上墨浅的腰,一步步往里走去,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悦的神色来,但墨浅就是知道,慕容煜其实,也是高兴的。 回到房间,墨浅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喜身边有人侍候,一般小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至于倒茶这种小事,更不需劳烦别人。 茶烟袅袅,氤氲着淡淡的茶香,热茶在手,天下我有的即视感,这杯热茶暖人心啊,灌下一大口,接着就尽数喷了出来,简直不要太烫,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当慕容煜去书房处理完几分加急信件,进门见到的便是墨浅吐着舌头,左手还不住的往前面扇着风再看到地上的水渍,便明白了他不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走过去,双手定住墨浅的头,低下头去看墨浅的舌头,上面是不是被烫出了燎泡。 墨浅一心给舌头降温,借以减轻痛处,谁知慕容煜会突然回来,而自己的这番模样自然又被他看到了,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在自己看着特怂的时候,就被慕容煜看见了,她不要面子的呀。 初始的尴尬过去,墨浅发觉自己的舌头还露在外面,很正常的就缩了回去。 “别动,伸出来我看看。” 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当然不可能给你看了,墨浅都能想象得到,方才自己的蠢样子有多蠢,如此更是不可能听慕容煜的话,做那番动作甚至还轻抿着唇,摇了摇头,做出抗拒的姿态。 “乖一点,我就看一下。”说着还直直的盯着墨浅的嘴,似乎在想如何将其打开的方法。 这哄小狗的口吻是怎么回事?见慕容煜的眼眸越来越危险,墨浅更是摇摇头,做出想要逃离的模样。 慕容煜的力道,恰到好处的钳制了墨浅想逃离的动作,危险的看了墨浅一眼,说出的话让墨浅一悸,“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着一只手便按上了莫钱的后脑勺,低下头去就是一番攻城略地。 而墨浅是什么反应呢?彻底石化了,怎么最后就变这样了?这和她想象的可不一样,少年,你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呢。 因此,毫无准备的墨浅,对上一心直捣黄龙的慕容煜,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很容易的便打开了墨浅的牙关,向着墨浅更深层次的进攻着,只是,刚碰上墨浅的舌头,明显感觉她瑟缩了一下,看来,还是烫到泡了,随即,便也放开了她。 别处的伤都好说,这舌头上的伤怎么治?在看到桌上带回来的红果时,眼睛一亮,既然它对伤情那么有作用,那对墨浅舌头上的伤,自然也有同样的作用,反正看着也没什么副作用,试试也无妨。 这便走过去,将那些果子取出一部分,对着她说道,“吃点试试看。” 若不是不怀疑慕容煜对她的心,还真以为要故意整她,就算第一颗之后甜的怡人,但那第一颗的酸,在碰上舌尖的痛处,那种极致,光是想想就挺挑战人。 不过看着慕容煜不容置疑的眼神,墨浅抿了抿嘴,吃就吃吧,疼也就那一下,大不了后面多吃几个就行了。 鼓足勇气,吃了一颗进去,果然,如同想象的那样,痛意传遍整个舌尖,那酸沾染上伤口,是真的疼,立时就有些控制不住的眼泪汪汪了,还不住的一口又一口的倒吸着凉气。 立时,嘴边又多了一颗果子,莫钱想也不想的就吃了进去,一如之前的甜,却也消不了之前酸果子带来的痛意,反而因为咀嚼着,时不时也会碰到伤口,不过慢慢的那凉凉的汁水浸过舌尖,的确好受了些。 “徒弟啊,你们可回来了,老头子可担心死你们了。” 来人正是药老,人未至,声先到,不多会儿,便看到药老摸着花白的胡子走了进来,嘴上说着担心,面上却一派冷静,哪有什么丝毫关心的态度来? 不过两人也不在意,看着也已经习惯了,不用墨浅与慕容煜招呼一声,药老自己找个地方就坐了下来,四处扫视一边,这才看向两人,目光一直飘着,直到落在墨浅有一颗没一颗丢进嘴里的果子时,再也移不开眼。 “好徒弟,你告诉为师,你吃的这果子哪来的?” 药老的眼神太过炽热,想让人忽略都不行,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果子真的大有来头,一般情况下,能引得药老露出这样狂热的眼神,只有在得到什么珍惜药材时才有,而得了药材,他就会闭关一段时间,谁都联系不到他,除了毒老。 这两人,面上看似水火不容的,实则却是最为了解对方的人,明明见面之后,两人眼中都有惊喜飘过,却都绷着,谁也不愿捅破这层纸,看着就替他们着急。 不过,这也极大的满足了墨浅的恶趣味,看他们斗嘴,搞笑之余,看看热闹,做做吃瓜群众也不错,更何况,他俩斗到最后,受益的还是他们,墨浅觉得,还是不帮他们算了,让他们斗去,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一定。 就这样,墨浅在自己这样说辞的安慰下,心安理得的坐着吃瓜群众,在必要的时候,小小的推泼助澜一下…… 其实,墨浅反而觉得,他俩倒是越吵,感情反而变得越好了,真是奇怪的现象,不过,要他俩突然变得浓情蜜意,不吵不闹了,或许她和慕容煜还真的不习惯了。 心底的心思转动了无数遍,但药老的问题也还是如实说了出去,习惯性的摸起一颗果子,正欲放进嘴里,半道上就被人截下去了。 墨浅看向抢走她手中果子的药老,就这么看着他,可更让人觉得好笑的还在后面,药老不但拿走了墨浅手上那一颗,还将桌子上所有的果子都揽了过来,生怕别人抢走的模样。 另一边,还痛心疾首的说道,“真是暴殄天物,这么珍贵的东西,竟被你像吃糖豆一样,这么随意,这么不要钱的往肚里塞。” 竟真的大有来头,看来,上天还是挺厚待她的,虽是摔了一下,可他们也没受到多大重创,还因祸得福了,不过,看药老这模样,这果子究竟是什么来的。 “师傅,这果子究竟什么来头,我们在那颗树上可见到不少呢,那棵树倒真的当得上参天大树,生在那样的地方,本就奇幻,这果子有些疗伤的作用也不假,可你老至于这么宝贝吗?” 看着药老两眼放光的表情,墨浅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个果子,没了再去摘不就行了,不过,想到这果子的特性,还是存了逗弄药老的心思。 “师傅,既然这果子你这么宝贝,放着也是浪费,不然你自己尝尝,了解其中滋味,才能更好的发挥他的作用啊。” 药老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墨浅存着怎样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便也解释了这果子的特性。 “这果子,名为星若,欲意着虽然这果子长成之后繁多无比,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虽是繁多,却可望不可即,世上极少有人能见到它,更遑论得到一颗。”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墨浅一眼,意思很明确,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无声的谴责。 墨浅摸了摸鼻子,她怎么知道这东西这么难得,抬头看了慕容煜一眼,见他也正盯着自己,眼眸依旧。 受不了两人的眉目传情,药老便出声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地又说了下去。 “这果子,有一特性,入口第一颗,定然奇酸无比,第二个会变得甜,一般下来,只需两颗治伤便可,多了也无用,星若,它的难得之处在于,不论是怎样的伤,都可以在它的帮助下,将人体恢复个七七八八,若说把还有一口气的人救活有些夸张,但若是星若都没有办法恢复的伤,那便意味着,再没有别的药可治了。” 原来药老早知道她的算盘,只是不拆穿她而已啊,墨浅也没有被看出心思的窘迫,反而再次出声问道。 “那这果子,若是正常的人吃了会怎么样?” 提到这个,药老立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这药太补,若是正常的人吃了,定然血脉逆流,最终爆体而亡。” 对于这些话,墨浅一个字也不信,好歹也跟着药老学了这么久,若连自己的身子,有什么异样还看不出来,那她还有什么颜面,撑起风月仙子,医毒无双的美名? “师傅,就算我把你宝贝的不得了的星若当糖豆吃了,你也用不着这么诅咒我吧,而且,谁说我没伤了,我舌头被开水烫几个泡,吃几个星若,养养伤不行啊。” 不过,在触及到药老即将暴走的姿态,立马改了口,“不过,星若这般珍贵,是徒弟有眼不识泰山,现在,就将这余下的部分尽数上交师傅,你说怎么样?” 等的就是这句话,药老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我也并非怪你,只是这星若极难成活,能长成你所描述的那样,得是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能结出这片繁星,它的成长期极长,花期极长,而果子的成熟期只有三天,或者不到三天,不是你所想的,想要就有的,不夸张的说,若是你幼时见一棵星若树,等你老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一颗星若,给那个说吃上一个。” ……看来,她还真是暴殄天物,有些不知好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否该内部洗洗牌了 “我们到哪儿也就两天吧,说不定现在还有呢,不然,我们再下去看看吧。” 不是说这果子的周期三天陨落,或许他们到了以后,还能看到那些红艳的果子也不一定。 “算啦,这些也就足够了,做人不要太贪心,摘的再多,最后来不及收拾,也是浪费,与其浪费时间再去查看那些不确定的事,不去先把手中已有的处置好,以免出现,这边已有的星若还未收拾好,那边的星若再没了,老头子哭都没地哭去,老头子不贪心,有这么多就够了,别人究其一生还看不到一粒呢。” 得,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墨浅还能说什么,由着他去算了。 不过,既然这星若像药老所说的这么神奇,她自己吃了那么多,于身体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师傅,你老人家还没说,若是常人吃多了星若,会怎么样呢。” 提起这个,药老就觉得可惜,可是怎么办呢,谁让这徒弟深的他心,而且,已经吃下去的东西,怎么要求她吐出来? “有事相求时,一个一口一个师傅,没事的时候,看都不看我老人家一眼。” 药老发了几句牢骚,墨浅只能在一边陪着干笑,谁让人家说的好像是真的呢。 “唉,活该我摊上你这么一个徒儿,星若虽是疗伤圣品,可若放在平常人身上,它就是一颗简单的果子,什么作用都没有,所能创造出的价值,或许还不及一颗苹果来得高。” 果然造物主还是公平的,星若虽好,但放在常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些凡物罢了,只有那些亡命天涯的人才是真正需要它的吧。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师傅,你不说这果子存活周期短,那你不赶紧去发挥它的功效,创造它的价值吗?” 这星若听着怪邪乎,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听得药老这番话,也算安心下来,只要死不了人就行。 “看吧,用完了就赶人,老头子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这收的都是些什么徒弟!” 说着还瞪了慕容煜一眼,瞧你找的好媳妇,这么对为师,你也不管管。 慕容煜表示很无辜,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媳妇最棒,至于药老的眼神,他错过什么了吗?嗯,他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师傅,你就别打趣我了,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每次你得了好药,哪次不是勒令我们不许打扰,我不过好心提个醒,怎么就成了赶你走了?” 墨浅表示,她还真没这意思,就算要赶他走,她会这么明目张胆吗?当然不会。 若是药老知道墨浅内心的潜台词,指不定又要炸,居然还有这种想法,断绝师徒关系,不对,教了她那么多本事,得给他免费服务几年再说。 药老冷哼一声,表示不与尔等凡人计较,小心翼翼的捧着意外得来的星若,颠颠的走了。 “这老头这么别扭下去,真的好吗?这是病,得治。” 对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药老,墨浅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有些无奈的晃晃脑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敲击着。 慕容煜不执一词,坐在墨浅身旁,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而墨浅说完这话,便也撑着脑袋发呆了。 直到黑玉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一室清静。 “主子。” 慕容煜眼波未抬,淡淡的说了一句“说”,墨浅也仅是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自己的事了,不若,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黑玉所说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主子,自从你和王妃掉下悬崖,解意被太子救走之后,解意仗着有太子撑腰,利用解意楼招揽能人异士,倒是越发大胆了起来,竟将注意打到了王妃的风月阁中,还好有楚悲风与段无邪坐镇,才不至于出乱子,对于心神松动,有所蛊惑之人,尽数看压了起来,只等王妃下令,如何处置他们。” “既是风月阁旳事,怎么是你来禀报?楚悲风,段无邪呢?” 她与慕容煜虽是夫妻,但各自的事,若非必要,都不会私问,风月阁出了事,没人来告诉她,找黑玉这样一个不属于风月阁的人,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受了点小伤,只得拜托属下来向王爷王妃禀告情况,旁的人,还有存有一份忧虑在。” 黑玉回答的不卑不亢,说的也是有理有据,但慕容煜和墨浅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有了定论,面前的黑玉有问题。 且不说黑玉怎么知道内部遭人袭击,就是墨浅与慕容煜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向花满楼,风月阁知会一声,他们有是从何处知晓自己平安回来的消息? 其二,风月阁与罗网素来交集甚少,以楚悲风的头脑,就算知道黑玉是慕容煜的心腹,轻易定然也是不会相信,更遑论将风月阁的事说给他听,就算两人都受了重伤,也必然有一人会亲自来见墨浅,将其间种种情况说给她听,找人转达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墨浅状似无意的拿起放在面前的茶杯,微微的晃动着,跟平凡的动作,在别人眼中自然看不出什么危机来。 可是下一瞬,那看着毫无杀伤力的杯子,在墨浅的手中一转,进而凌厉的飞向“黑玉”的身子。 只听“当”的一声,杯子与“黑玉”来了个亲密碰撞,登时,“黑玉”的嘴角便出了血迹,人也动弹不得,而那只杯子也掉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黑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却不信,自己这么快就会暴露,面上还是一派沉静,沙哑着嗓子说道。 “王妃这是何意?” “哦,看你不顺眼,单纯想跟你过过拳脚而已。” “……” 看他不顺眼?黑玉竟与墨浅有过冲突?就他打探出来的消息,应该没有啊,更何况,还是当着慕容煜的面重伤他,难不成真是被慕容煜宠的无法无天了?好歹黑玉也是慕容煜出生入死的左膀右臂,慕容煜也由着她? “王妃,可否除去属下身上的禁锢?就算王妃想与属下比划比划,可这样束缚着属下的自由,王妃打的也不过瘾……” “谁说打得不过瘾了?本王妃就是喜欢这般,看着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的模样,这样才有满满的成就感啊,难不成你杀猪之前,还得给他配把刀,让它有和你一战的能力?” 墨浅的比喻成功的让“黑玉”黑了脸,这不是拐着弯地将它和猪相提并论吗?那谁听到心里都不会舒服。 倒是慕容煜听得墨浅的比喻,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这丫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日渐提高啊。 “黑玉”的额上挂了三道黑线,墨浅针对他,还说的过去,怎么作为主子的慕容煜也这样?可是周身被禁锢,不知前路的滋味太让人忐忑不安,所说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却也不拆穿,若说没有发现,那现在这般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是真的为了好玩吧,眼下,不论他有没有被发现,他只希望,身上的禁锢可以早些除去,这样,他生的希望才会大一些。 就在“黑玉”左想右想,暗自揣摩墨浅与慕容煜的心思时,一个足以让他的心掉入地狱的声音响起。 “主子,那个人处置好了。” 同样沙哑的声音,同样的服饰,一前一后的站着,黑玉只向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睛落在地面,不俾不亢的态度,公事公办的语气。 此刻,假黑玉的心里充满绝望,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听那个女人的话,为了所谓的前程财富,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蠢事,当初怎么就头脑发热的答应了下来? “黑玉,你来了,快过来瞧瞧,你流落在外的哥哥,呃,也有可能是弟弟来了,赶紧来打个招呼啊。” 墨浅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梨涡浅笑,看似无害的笑容,说出的话让本就失去自由的男子更是心悸不已,偷偷看了眼慕容煜,只见他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仔细看去,那目光却又不像落在自己身上。 “王妃说笑了,属下虽无长兄,但的确是有个弟弟的,不过亲眼所见,他就死在属下的面前,还是属下亲手料理的后事,这个人,属下不认识。” 太子的人真是越发放肆了,将手都伸到煜王府里来了,他哪来的什么弟弟,不过是想借机撇清关系,想跟我攀亲戚的人,都不是活人。 其实,是墨浅的话带了歧义,让黑玉以为,这人是太子派来,为打入他们内部而捏造的身份,根本没往人家是来冒充自己的,这方面想。 黑玉有没有兄弟姐妹,慕容煜还能不知道?不过也没拆穿,而是悠哉悠哉的在一边看戏。 “这样啊,那站在这里的,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就很难说了。” 墨浅悠悠然的说道,眼中的戏谑分明,而这样轻飘飘的语气,看似随意的态度,却让那人的身子止不住的抖了三抖,墨浅看了,甚觉满意。 像是突破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人也有些不管不顾起来,没有丝毫求饶的感觉,反而目露凶光,语气也是恶狠狠的。 “哼,今日落入你们之手,算我倒霉,不过,就算你们身份尊贵,也不能随意的草菅人命,就算想杀我,你们也得有要杀我的理由。” 墨浅听到这话就想笑,就算玩阴的,都足够让他死十次八次了,更何况这种明目张胆一头栽进来的,他们有什么好顾忌的? “又是个看不清形式的主,黑玉,把他丢到炼狱堂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咱们究竟敢不敢惩治一个潜入煜王府,意图心怀不轨之人。” 那人的额角又开始冒冷汗了,他怎么就忘了,慕容煜的冷血无情,而且,还是他先招惹的人家,这个罪名放身上,的确足够他死很多次了,就算没有理由,创造出一个理由,也够他死多少次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背后无靠山,仅凭着自诩为太子的人的女子的几句话,就头脑发热,出了事,太子岂会保他?那女子的话又可信几分? “这智商,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以为太子能找什么样的人来对付咱们呢,居然找这样一个没头脑的人,看来,太子是觉得咱们也就值得上这样的对手,既是如此,咱们不送一份回礼给他,也太说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墨浅双眼对上慕容煜,眉眼弯弯的询问着他。 “这是自然,这样的事又何须劳烦我们动手?”接着偏过头,对依然站在下面的黑玉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办漂亮一点,给他提个醒,煜王府不是谁都可以放肆的地方。” 黑玉自然应下,道一声告退,便将地上模样与他无二之人卸去周身关节,在此之前,还不忘点去他的哑穴,以免响起的猪叫声,污了两位主子的耳朵。 因而,那人虽瞬间冷汗笨笨,大张着嘴喘息着,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眼眶红透,布着血丝,却也没有一滴眼泪留下,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墨浅与慕容煜古,带着无边的恨意。 若是常人,指不得会因为这样的眼神打寒颤,但墨浅与慕容煜见到这样的眼神又岂会少,怎会惧怕,左右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再恨又如何,瞪几眼也要不了他们的命。 反而,他也只能在心里将他们如何,现实中,他们永远是他达不到的高度,注定无法企及。 “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像是那个假冒黑玉的人并未影响慕容煜半分,慕容煜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我们刚回来,这才多久,太子的人就能接到消息,妄图在我们最放松之时,予我们一番重击,你说,这煜王府的人,是不是该内部洗洗牌了?” 墨浅所想的正是慕容煜所想的,在风月阁,花满楼都不知道自家主子归来的情况下,太子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这样一番算计,若说是巧合,也太过牵强了一点。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眸 就在墨浅与慕容煜思考着怎么把监视王府的那双眼睛揪出来时,另一边,黑玉也动作迅速的完美完成了任务。 太子府的后院中凭空多了一具血肉模糊,只能从一张有几道血痕的脸上分辨出来,那是一具男尸。 恰逢太子不在府内,发现男尸的下人从那双充满痛苦,滔天恨意,仿若狠狠瞪视着年前的人的眼睛里,只觉瘆得慌,却是谁也不敢上去,加你那双眼眸合上,惴惴不安的不知该作何打算。 不知最后是谁提议,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已然以太子府女主人姿态的解意。 却说这解意,因着青叶峰与墨浅的一战,倒是让太子对她的信任增加了许多,不但将她接到了太子府,安置于后院,还给了她些许权利,而这些权利,足够解意在太子府横着走。 从而,解意的姿态就越发高了,太子府中并无正妃,甚至于连个侧妃也没有,有的也只是各种貌美如花的绣花枕头,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做个放养的花瓶,还不能实质上为太子做到分忧,然而解意不同,她有自己独特的思想,所说出的见地,亦能对太子起到帮助,太子暧昧不明的态度,更是让这些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子背地里嚼嚼舌根,就这,还需小心翼翼的,生怕传进解意的耳朵里,不敢真的对解意使什么绊子。 因此,就算太子没有给解意一个正经名名分,又有谁敢真的轻视了她,怠慢了她? 太子出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太子不在,后院的一众绣花枕头,更是处置不来,反而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大呼小叫,徒自增添了原本的任务量,聪明的人自然就想到了正得盛宠的解意,既能被太子高看一眼,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左右,追究下来也与他们无关。 解意听到下人的禀告后,心里肯定有一份优越感存在,太子不在,就找他人,就找她来处理,这不是摆明了将自己当作王府的主子,摆明了她在这个府内的地位,除过太子,就是她最大,可不就等同于太子妃的地位? 心情极好地随着那下人到了事发地点,可在见到那人的那张脸时,解意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张脸她怎会陌生,两个时辰前,他们还一起交流甚久,想着如何算计慕容煜与墨浅,而她,正是看中了此人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结合他那些稍微瞧得上眼的功夫底子,若是在慕容煜与墨浅最不设防时,给予他们致命一击,成功的系数绝对高。 就算失败,没能杀死慕容煜与墨浅,也必然能重伤他们,这个人死不足惜,在解意的眼里,这个人只是一把先出刃的刀,用来查探敌方虚实再好不过。 届时,等慕容煜与墨浅重伤之时,就算罗网的人,个个是一顶一的好手又怎么样,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天网的人本就还未渗透出去,将其尽数召回,也耗费不了多大的力。 罗网却不一定了,罗网根深蒂固,早已渗透了出去,虽然看似凡大,却也比较散,短时间内汇聚完成,形成支援之势,这是不可能的事,而她以多败少,又有多难? 何况若是筹谋的好,大可以将慕容煜的罗网铺在皇帝眼前,在罗网各部之人赶来支援之时,将他们作为慕容煜谋逆的证据,帝王之塌,他岂容他人酣睡,自古皇帝影子都多疑,就算皇帝再看重慕容煜,在这些证据面前,也不得不怀疑慕容煜的用心,人的想象力总是无穷的,对于一些原本举足轻松的事,在帝王的眼里,定然也不那么单纯。 越想墨浅就觉得越可行,可是这一切,在这具尸体面前都化作了泡影,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这番模样,尤其是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任谁看了,都是一场视觉上的冲击。 就在她觉得冷到骨子里的时候,便听到下人提议将这具尸体交由大理寺审问,解意发凉的指尖紧紧的攥到了一起,闭了闭眼,冷声喝止了那些人的想法。 “事件未明,由太子回来再做定夺,这具尸体万万不可交由大理寺,既然歹人敢如此明目,将尸体扔在此处,自然不怕我们将其交由官府,若真如此做了,反而中了歹人奸计,到时反被反扑一口,得不偿失,至于这具尸体,找个地方掩埋了吧,如此血腥残暴的一幕,实在不堪入太子的眼,事后我会亲自与太子说明此事,而等不必再多言。” 开玩笑,若是交由官府,查出此人近几天的行踪,发现是从太子府出去,接着到了煜王府,最终又辗转到了太子府,这人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她想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里面的内情,说不定墨浅他们等的就是这番,让她亲手将自己卖出去,她又怎能如了他们的意,这样轻易的就像自己搭了进去。 只是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已经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不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在面前萦绕不去。 说到底,解意也不过是个从21世纪过来的小白领,所处的环境怎会接触到这些血腥的东西?她也就比一般人的胆子大一点,很多事只会想,极少考虑过失败后会怎么样,可是这一次的教训实在深刻,直到现在,她的心也突突地跳个不停,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吩咐好一切后,解意苍白着脸色,都不知怎么回了自己的院子,直到此刻,对于慕容煜与墨浅,才有了一种恐惧,明明只是机其简单粗暴的手段,却让人止不住得心慌。 坐在房内,只敢睁大了眼,目光呆愣的看着前方,却是再不敢闭眼,唯恐那双眼再度出现。 也因着这次,让她看清了,慕容煜与墨浅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起的,可既然选择了与他们的对立面,尤其是推墨浅这一条,就足够慕容煜将她千刀万剐,又如何能倒戈?她没有别的退路,只能紧紧抱住太子这棵大树,哪怕前路艰险,也不能轻易放开。 而在煜王府内,颇受解意忌惮的两人,此刻正悠闲无比,深秋桂花香,两人跟着浓郁的花香,早已转向了室外。 解决掉一个麻烦,两人的心情都是极好,肆意享受一份难得的恬静,下人们也识相的不打扰他们二人的悠闲时光,倒是给了他们十足的空间。 “慕容煜?” “我在,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 这样的对话乐此不疲地上演,两人竟也不觉得无聊,他们所处的环境里,是一方小院子,四周稀疏着种着几棵桂花树,枝繁叶茂,上面带着或白色,或橘色的小骨朵,艳艳的还未全部绽开,它的香气却早已泄了出来,充盈了人的嗅觉,却也恰好遮住了那份浓郁,徒留下淡淡的花香。 “这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看这个头,应该很久了吧。” 墨浅也就纯粹无聊的紧,闻到桂花香便溜了过来,作为忠犬的慕容煜自然也跟了过来,可是花再好看花再香,也抵不过一时的新鲜感,看过了,也就没了多大的意思,因此也只是没话找话的说着。 “我倒是从未注意过,这里何时有了桂花,想来是某个下人栽种的吧,怎么,这便厌烦了?” 慕容煜眉头一挑,看着已经兴趣缺缺的墨浅,果然女人是善变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上一刻还那么兴致勃勃,拽着他出来,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下一刻,大自然就被她抛弃了。 “也不是,再怎么说美景配美人,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只是这么干看着,有点儿缺了韵味,再看景色也依旧,有些无聊罢了。” 慕容煜既然问了,墨浅也就实话实说了,再美的景也是一成不变,看多了也会视觉疲劳吧。 “原来竟是这样,既然阿浅觉得缺了韵味,本王为你演奏一曲如何?”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也不懂墨浅反驳,便变魔术一般的拿出一只玉箫,通透的白,上面带着细碎的闪闪鳞片,与慕容煜周身的华服竟也没有过于突兀的地方。 是不是每个网页都会擅长某种音律,不是弹琴,便是吹箫?用来把妹的?黑人脸问号,自己都在想什么? 墨浅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慕容煜,看着他缓缓地将玉箫凑近唇边,一阵悠扬的曲调便传了出来。 慕容煜吹着萧,眼睛却也没有错开墨浅,一时间,两人的目光便就这样对上了,同样的站立不动,周边箫声与风声融合,共同谱写他们的华章。 这么干站着,与慕容煜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的,一点都不符合墨浅的做派,竟然曲有了,那她合个歌怎么样?算了,就她这五音不全的,还是别破坏慕容煜的好曲了,不过,总不能自己合该就是只能吃白饭,只享受的一方,出力的都是慕容煜吧。 略微一思索,衣阙便跟着翻飞了起来,长袖广舞,哪怕墨浅不会这种古典的舞蹈,但想来,这身长裙舞动起来,不需要过多花哨的动作,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吧。 一时间,小小的园子里,便热闹了起来,这里僻静,也没有哪个不知趣的下人过来打扰,这也是墨浅敢放心大胆的乱舞的原因,左右,慕容煜总不会嫌弃她的吧,从那流露出的越发柔和的眼神里,墨浅知道,慕容煜是喜欢的,哪怕她比不上那些专门跳舞的高官贵女,慕容煜也不在乎。 一曲终了,墨浅也停止了动作,许久不运动,倒是出了一头的汗,呼吸平稳,只是额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慕容煜见状,走上前去,在墨浅面前站定,拿出随身的帕子,为她细细拭去汗珠,眼里的柔情怎么遮也遮不住。 “慕容煜,有你真好。” 墨浅发出了一声谓叹,接着第一次主动的抱住了慕容煜精壮的腰身,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所谓感动,不一定是轰轰烈烈为对方做了某些事,也有可能是细水长流般的小举动,就这些小举动一点一点敲击着你的心,从而叩开了你的心房。 除过慕容煜,或许她再遇不到一个像他这般,对她如此细腻之人,而她也不愿错过这份难得的感情,既然爱了,何必那么拘着自己,让自己一个接受过21世纪现代教育的人,活的还不如一个古人开放,那样不简直是弱爆了吗? 慕容煜的手还放在半空中,保持着为墨浅擦拭汗珠的动作,对于墨浅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之举,有那么一丁点反应不过来,是以有些僵硬。 “怎么,借你衣服擦个汗也不行。”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这人的反应就这样?也太打击她的积极性了吧?因此,明明好好的温馨画面便在墨浅的话语中破碎了。 “怎么会,我倒是希望你永远用我的衣服如这般擦汗。” 好像那存在感极低的温馨又慢慢回来了。 慕容煜本就比墨浅高上许多,墨浅若想看他,尤其是在这样的近距离里,只能抬起头看,可还没来得及看到慕容煜的反应,墨浅的额头便多了一抹温润的触感,不用想,墨浅也知道那抹触感是什么。 不过一会儿,慕容煜就离开了墨浅的额头,将下巴放在墨浅的头顶上,声音愉悦的说道。 “我很高兴。” 然后呢?墨浅等着下文。 “墨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我早知道了,本姑娘魅力那么大,早把你迷的五荤八素了,淡淡的自豪感。 “因此,你突然的主动,让我很开心。” 难不成以前我很木?有些忿忿不平,应该不至于吧。 “若是可以,你还是不要对我太主动了。” 这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不应该是,我希望你主动多一点吗? “因为,”慕容煜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墨浅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我犯罪,我不想你太累。”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只兔子,两种境遇 轰的一下,墨浅的耳根是真的红了,这人是真的什么都敢说,话说,什么叫无时无刻引诱他犯罪?有那么夸张? 罪魁祸首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反而看见墨浅的囧样,显示出心情很愉悦的模样,墨浅心里就更堵了。 不过这次,却反常的没有怼回去,反正这人拐着弯儿的说自己魅力大,她也就接受了,就是这么脸大。 在这个小院里待了没多久,两人便也回去了,毕竟所有的戏码都落幕了,在待在这里,还真的吹西北风吗? 一连几天,太子府都没有什么异动,但墨浅和慕容煜也并没有放松警惕,而在暗中也偷偷查看着那双可能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同时,对于太子府中有可能出入的可疑人员,也进行一一的筛查,以免再出现假黑玉事件,而煜王府内部人员也做了些调整,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除过几个完全信任之人,将一切有可能成为威胁的人都换了一遍。 如果这样,还有人泄露消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甚至有可能是极其信任之人,但若真是这样,即使有些心寒,除掉他也在所不辞,毕竟,新入煜王府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一切,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就在墨浅与慕容煜暗中排除敌友之时,太子府的消息也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自青叶峰一战过后,解意倒是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而经过上一次假黑玉事件后,更是做起了缩头乌龟,缩在太子府,再不出门,倒是真的甘愿作起了太子的幕僚。 对于政事,太子也不瞒着她,更是多与她商量着,听取她的意见,倒也颇有成效,慕容煜与墨浅被困那几日,倒是让他出尽了风头。 只不过,他的风头在慕容煜重回朝堂时,便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但凡他提出什么见地,慕容煜总有更好的点子反驳过去,一个是久经沙场,立足于朝堂之上,多年的王爷,一个是初生牛犊,只懂得阴谋算计的太子殿下,就算有解意相帮,又怎能抵得过慕容煜的身经百战,不动声色? 再说了,解意对于政事又能了解多少,无外乎多看了几本书,以及某些电视剧,套用他人的话罢了,真要拿出什么自己的想法,她还真不够看,除过准备好的说词,若是突然产生变故,她自然也应付不来。 太子的好日子,就这样在慕容煜回归之后,尽数消失,对于解意,虽有脸色,却也并未真的苛责什么,毕竟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对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既然解意做起了缩头乌龟,那她的解意楼自然由太子派人暗中操作,遇上好的,拿不定主意的也会带回太子府,交由解意定夺。 “今日有一异族之人被带进了太子府,慕容煜,你说,这人又是什么来头?” 听完下属的禀告后,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墨浅有些不在意的问道。 “无论是什么来头,我相信,不久后,自会见分晓。” 慕容煜对于此人,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异族人,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可就是这个不在意,却让他追悔莫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墨浅深表赞同,脸皮都撕破了,对于他们,太子与解意,自是恨毒了他们,有资源,自然会利用起来,而他们也自负,煜王府再严密,也没有到固若金汤,那样夸张的地步,解意总会找到那微乎其微的空子,借以给他们一击。 可那又怎么样呢?就他们的智商,就慕容煜一个人,都实力碾压,再加上她,有何畏惧? 在墨浅与慕容煜该干啥干啥的时候,太子府某一偏院里,也正进行着一场谈话。 “你说你会纵蛊?可我的解意楼,不问出身,只谈政事,你……” 解意的目光可谓是毫不客气,而那人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爽朗的笑了起来。 “解意姑娘为何开这解意楼,背后的原因,我想,你我心知肚明,既然目标是一样的,那用怎样的手段达成目标,想必,解意姑娘也是不介意的吧。” 这人的话,但是让解意有几分心动,她与墨浅打过几次交道,墨浅或许会医术,这也是她没有用下下毒这招的原因,就怕不成功,反而以彼之道,还至彼身,而她肉眼凡胎,吃的,喝的东西有没有问题,自然看不出来,所以,刚起了这个念头,便也打消了。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这蛊和毒的区别,我也不知道,怎么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 像是早知解意有此一问,那人像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白一灰两只兔子,接着又拿出了两个瓶子,对上解意不解的目光,这才悠悠地解释。 “这两只兔子,现下都正常的不得了,用他们验证,自然再好不过,当然,解意姑娘若是不信,尽可找人来验验,看看在下所说的是否真实无误。” 解意也不含糊,当下便命人找人来验证真伪,对于墨浅,她始终忌惮,尤其是他们的还礼,让她夜夜不得好眠,总感觉被一双红色的眼瞳注视着,逃也逃不开,事关他们,容不得半点马虎。 那人倒是老神在在,仿若一点也不介意解意的不信任,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来人验过之后,果然如那人所说,两只兔子果然健康的很,待人退下后,解意方问道,“接下来呢,你怎么证明?” 那人也不多言,直接上手将一瓶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尽数灌入白兔子的口中,又将另一个瓶子打开,只在灰兔子口前绕了几圈,便立马又塞住了。 “白兔子灌下的是毒药,灰兔子自然就是蛊,两者之间的区别,解意姑娘,可自己看着对比着看。” 说完这番话,也不客气,坐在下手的椅子上,拿起案上茶盏,只放在鼻前轻嗅了一番,复又放了回来,垂着眸子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而他有什么动静,解意自然不关心,她的身心都放在两只兔子身上了,目前来看,这两只兔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同先前一般,活力十足。 可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后,白兔子就变了,变的狂躁无比,在关着它的笼子里奔来跑去,最后甚至疯狂的啮咬着笼上的铁丝,就算咬出了血也没有松口,原本就红的眼睛,看着就像是要凸出来一样,周身的毛也炸了起来,看着有那么一点骇人。 慢慢的,那只兔子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松开了咬笼子的嘴,嘴角周边的毛上还沾染着血丝,毛也熨帖在了身上,眼睛黯淡了许多,动作越来越缓慢,在笼中一步又一步的走着,直到最后倒在了笼中,再也站不起来,周身开始抽搐着,维持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由一开始的剧烈,到最后的微弱,直至静止。 而在解意反过来看灰兔的反应时,这才发现,在不知何时,灰兔也有一开始的安然,变化为有些颓然的模样,不同于白兔的激烈,灰兔是精神上的变化,或许是变化太缓慢,所以若是一直盯着看,反而看不出其中的变化,倒是因为注意力都放在白兔身上,再反过来看灰兔,倒是明显了很多,虽然只是一只兔子,竟也让人感觉到了它那份发自心底的绝望,甚至灰兔只是窝在那里静静的不动,那双红眼睛也失去了光彩,看着殃殃的,慢慢的将自己越缩越紧,就像是恨不得原地消失一般,甚至于能听到它身上骨骼的响动,却也阻止不了它将自己掩藏的目的,直到最后他的身子也不动了,但它原本就是静止一旁,谁也不知它是已经死掉,还是活着。 “解意姑娘不用再等了,这两只兔子都已经死了。” 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那人,开口了。 这仅仅是兔子,便有这样的效果,若是放在人身上,哪有还是怎样的一种冲击?这个人,很危险,这是解意心底的想法,不过…… “你所说的蛊,就是有些毒药也可以做到这般吧,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忽悠我,将毒药当成蛊糊弄我?” 像是早知解意会有此一问,那人如同先前一般,用事实证明它的真假,走到关着灰兔的笼子面前,拿出一个不同于先前一般的瓶子,这是一个透明的空瓶,可以看见,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人在解意面前晃了晃,随即,打开了笼中,将灰兔放在笼子上面。 这时,又拿出一根细长的竹子,在灰兔背上敲击了一番,突然,一下将那竹子一下插进了灰兔已经僵硬的背上,随即用一只手指抵住桌子另一端的那个小孔,接着,将那透明的瓷瓶打开,将竹子伸进去,同时,抵住竹口的那根手指也松了开来,似有一物顺着竹壁滑了下去。 那人将瓶口封好,这才走到解意身边,将瓶子展示给她看,解意眯着眼睛,看向瓶内,里面竟有一物在蠕动,明明在那人给灰兔嗅闻什么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啊,怎么会多出来这样一只虫子? “此物名为蛊虫,今日,我说向你所展示的蛊,只是极简单的一种蛊,而毒药确实最为霸道的一种,蛊,蛊惑人心之意,耗费的是心神,看着没什么,实则一点点的都有变化,不过不明显罢了,等发现不对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比如说先前还有疑虑,听完这话,解意怎可能不动心,只是如此低微的蛊,便有如此作用,若是厉害一点的蛊,害怕拿不下墨浅与慕容煜?只是这人怎就突然找上自己,却不找他人?解意的心中,还是有一份警惕存在。 “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还需要找上我?” 那人也不隐瞒,“煜王府是怎样的地方,想必你并不陌生,单枪匹马的闯进去,无疑是在送死,而我这个人吧,惜命,自然做不来这样的事儿,可你就不一定了,放眼天下,整个庆元,能与煜王府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这太子府了,你既然是太子的人,我想,这样的买卖你定然不会拒绝,你需要搬到他们的方法,而我需要人脉,我有方法,你有人脉,如此不就一拍即合,难道不是吗?” 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煜王府虽然来了一次大换血,换走了几个自己安排进煜王府的人,但还有一个是被留下的,只要有她在,将这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墨浅与慕容煜面前,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虽然亲眼所见,这蛊的威力,但解意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这蛊真的有那么大作用?” “这是自然,他们夫妇二人,让我心上之人受尽屈辱,我怎会放过他们,我比你更不巴不得他们早点去死,对他们动手,自然不掺半点水分。” 语气当中的恨意,绕是解意听了也有些心惊,同时也就放下心来,既然是这样,那就怪不得她了,是他们树敌太多,可怨不了她拉人做盟友,只不过,这样的盟友,太过危险,看着总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笑里藏刀,给你的东西,又会不会添加别的东西? 或许是解意的久不答话,让那人有微微的不满,只见那人语调一转,似笑非笑的对着解意说道。 “不然,解意姑娘可以亲自试试,看看在下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回想那兔子的惨状,解意自然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不过就是人脉,我给你就是了,我这就给她带信,让她一切听你安排。”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人也不矫情,道了一句多谢,等他安排好一切后,再来找她,便转身出了太子府。 见他真的离开,解意也才舒了一口气,与这样危险的人打交道,还真是有些不安呢,若是对方一个不乐意,你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赏你一只小虫呢?还好,他有所收敛,不敢放肆,自己也没有惹着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中蛊 煜王府内,墨浅与慕容煜对于解意与神秘人的对话,自是毫不知情,这也不是说他们他们安排进太子府的人有多弱鸡,而是解意会见所有来往解意楼的客人时,周边控制的人手太多,藏在暗处的人也多,想要混进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左右也是墨浅他们,未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太小瞧了对手,在他们看来,再是能人异士,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只往刀剑,拳脚上想了,就算在毒药这上面闪过一个念头,但自家本身就是制毒,解毒的高手,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是以,对解意的筹谋,并没怎么看在眼里,小日子倒是过得挺舒坦,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危机意识。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般,等到慕容煜下朝归来,墨浅与之一同等待着午饭的开始,室外下着一场秋雨,雨水顺着房檐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天愈发的凉,预示着晚秋即将过去,寒冬即将尾随。 室外的恶劣天气,并没有给两人带来什么直观的影响,而是心情依旧,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坐等投食的现成人。 所有的精致菜肴一一被摆上桌,看着就垂涎欲滴,让人食指大动,对于两个人,拥有一大桌子的饭菜,习惯下来,墨浅也不会觉得浪费,有资源不用,傻吧,再说了,那些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墨浅这里,就是一句空话,一来,他们没有贪赃枉法,二来,她花的是她男人的钱,也就是她自己的钱,去偷去抢了?所以她用的心安理得,至于那些泛滥的同情心,还是留给自己用吧。 吃了个大概,便见之前一直督促墨浅喝药的那个侍女来了,拿着一盅热汤,向着墨浅他们的方向缓步而来,汤的热气升腾萦绕,看不真切她的脸,对于她,墨浅虽说不将她作为心腹一般的人物,却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王妃,这汤是用刚出湖的锦鲤熬制的,滋补鲜嫩的很,王妃要不要尝尝?” 虽是征求墨浅的意见,手上却拿起一只空碗,将汤盛出些许,递给墨浅,一派真诚无比的模样。 只是墨浅对于那汤还真没有多大兴趣,她是个喜欢重口的人,这种清汤,还真勾不起她多大的食欲。 对于墨浅没有接她手中的碗,春桃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 墨浅的喜好,慕容煜自是知晓,不过,他倒是觉得,多喝些汤对女子的身体也好些,便拿过了春桃手中的碗,递给了墨浅。 “多少喝点,肯定比你想象中的好,试试?” 见这两人的态度,墨浅撇了撇嘴,其实,她本就不那么抗拒,只是不想现在喝而已,这两人这么极力推荐,便也接了过来,从而也错过了春桃眼中的挣扎与纠结。 在墨浅接过汤的同时,慕容煜也舀了一碗汤,却没有立即喝,而是静静的看着墨浅。 就在墨浅将唇贴上碗沿的同时,春桃微微抬起了右手,嘴也张了开来,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随即,右手紧握,又放了回去,别过了脸,不再看墨浅这边的动静。 墨浅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不难喝,就是还是喜欢不起来。 慕容煜看着墨浅的反应,淡笑了一下,拿过自己的碗,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却被墨浅伸手打翻了。 原来,就在慕容煜端碗的同时,墨浅又喝了一口,却在下一瞬尽数别过脸吐了出去,见到慕容煜的动作,想也不想的便打翻了他的碗。 而慕容煜再转头,带着疑问看向墨浅时,便看到了让他心惊的一幕,墨浅的嘴角,鼻子出现了让人觉得刺眼的鲜红,并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现。 慕容煜顾不得其他,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抱着墨浅已经有些稳不住的身子,指尖发凉的搭上墨浅的脉搏。 却听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想起,“不要喝,那汤,有问题。” 墨浅说话的同时,那些鲜血还在滴滴嗒嗒的往外淌,慕容煜的心神过于慌乱,竟看不出墨浅突然如此的原因,抱着墨浅就往外冲,边跑边喊黑玉,让他去请药老,至于春桃,根本就遗忘了此人的存在。 还是黑玉看她神色不对,这才吩咐着将人扣了下来,而看墨浅的状态,更知耽误不得,立刻马不停蹄的去请药老了。 墨浅在被慕容煜抱出房外没多久,便昏死了过去,只是那鲜血如注,却一直没有停下过,描绘着让人让人心悸的红色图案,染红了墨浅的衣衫,粘上了慕容煜的前襟。 当慕容煜将墨浅放于床上之时,要有下人备好了清水,慕容煜却没有接过布巾,而是拿出了不知被他搁置了多少年的银针简单消毒之后,刺入墨浅身体的某一部位,不过多久,墨浅一直涌血不止的嘴角和鼻子,慢慢的止住了血,慕容煜这才接过旁人递来的布巾,拭去墨浅脸上,身上的血渍。 等到药老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慕容煜双手紧紧握着墨浅的一只手,放在脸边,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墨浅,期望她能睁开眼的模样,那般在他面前从未有过一丝软弱的慕容煜,此刻看上去脆弱无比,老头子在看到墨浅衣衫上的血迹时,也收起了玩味,变得严肃起来。 原本黑玉说他还不信,觉的肯定是慕容煜夸张了些,自己这个徒儿,有多看重墨浅,他这个做师傅的,怎么会不清楚,烫个舌头都要用到星若,大惊小怪,小心翼翼的咋呼半天,所以即便黑玉告诉他,墨浅危在旦夕,他也并没有将此话太过于放在心上,若不是黑玉催的急,极有可能,他现在还在路上慢悠悠的晃荡。 可看到墨浅如今的模样,流了那么多血,甚至于昏迷不醒,墨浅尽得他与老婆子的真传,连她都能中计,想来这次的毒,来的有多凶险。 “你不让,我怎么给她诊治,老头子医术再好,可也没有到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的情况。” 药老的声音,对慕容煜来说,不亚于是一个救命稻草,当即便让开位置,药老这才满意的走过去坐下,为墨浅看诊起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老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慕容煜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终于,药老放开了搭在墨浅手腕上的手,自带来的医药箱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墨浅的嘴里。 “师傅,你这样,墨浅她可能咽下去?” 药老白了慕容煜一眼,引以为傲的医术受到质疑,药老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老头子还没到糊涂不已的地步,这药是先前用剩下的星若做的,墨浅如今五脏俱顺,才会流血不止,就算你封了她的穴,却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过不了多,学历冲破穴道,又会出现先前的那一幕。” 慕容煜也不在意药老语气,听药老这样说,这才觉着是自己过于多虑了,若是药老都无能无力了,那墨浅才是真的无力回天。 “师傅,墨浅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是中了毒啊,带我去看看,导致墨浅变成此番模样的原因,我也好对症下药。” 药老想到这个,就觉得不可置信,毒老那婆子一心想超过自己,教起墨浅来,自然不留余力,倾囊相授,可墨浅如今的模样,分明就是中了毒,这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墨浅那样一个用心用功的人,说是学成也不为过,如今却栽在这上面,怎么让他不诧异? 慕容煜看着墨浅不挪窝,像是没有听到药老的话一般,定定的站着不动,眼下这种情况,周围的人,他不知还可以信谁,在他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墨浅还是受伤了,若他现在离开,这让毫无还手之力的墨浅怎么办? 像是看出了慕容煜的想法与纠结,药老也不勉强他,问了地方与重点之后,便推开门,与守在外面的黑玉一道离去。 出了房门之后,药老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便有一只通体黑色的鸟飞了过来,停留在药老的肩上。 药老将一物绑在鸟纤细的爪子上,在它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那只鸟在药老的头顶盘旋了几圈,便又扑棱着翅膀远去了。 做完这一切,药老这才前往慕容煜与墨浅先前吃饭的地方,端起早已凉透的汤,摸出银针在那汤里搅弄了一番,复又拿了出来,可银针上面并无变化。 药老本就凝重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更为凝重。 黑玉见此,眼中写满了问号,既然英俊无比又话,那不说明你没毒,可怎么看着药老的表情,这件事还没完。 “只有两种毒,是银针测不出来的,一种是过于轻微的毒,还有一种就是过于霸道的毒,你看你家王妃的模样,你觉得她是属于哪一种?” 不必多说,明眼人一看便知,墨浅自然是属于后者。 就在药老,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墨浅中的是何种毒时,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复又研究着那碗汤,就在他专心致志,一心扑在对那碗汤的解密中,一声嘹亮的女音打断了他。 “你个死老头,这么急急的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你若没有正当的理由,看老娘不毒的你满地打滚求饶。” 来人正是风风火火的毒老,与药老人未至,声先到的做派,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今日可没工夫跟你斗法,你且来看看,这汤里除了冥毒,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你的宝贝徒儿可是等着救命的。” 毒老一听,这还了得,当下也不耽搁,立马便凑上前,至于药老所说的是真是假,一点也不在乎,这么些年,他也知道要牢固树立一个信口开河之人,既然他这样说了,还用上了多年未用的信物,让她赶紧回来,那便说明是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让他不得不找到自己,如果说是墨浅或者慕容煜出了什么事儿,那这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毒老不愧是毒药方面的专家,不过多久便查出了汤里的毒,果然就是霸道无比的冥毒。 若只是冥毒便罢,里面分明还有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该出现在庆元,更不应该出现在煜王府,毒老一改之前的轻视,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若仅是毒,倒不足为惧,我这里刚好有克制冥毒的解药,服下便是,怕就怕,这里面还有一种蛊,乱人心神,会引起怎样的并发症,现在都是未知数。” “你是说蛊?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庆元,还巴巴的下在了煜王府,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 居然还牵扯进了蛊,这可是异族才有的东西,何况练蛊,本就极难,越霸道的蛊越难练,究竟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将自己辛苦培育的蛊,用在他两个徒儿身上? “这一切都是未知,你先带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再怎么说先把冥毒解去,让她早些醒来,也好知道她中蛊后的情况。” 毒老所说的,正说进了药老的心坎,墨浅的确是耽搁不得了,就算星若厉害,也只能修复身体机能,而不能真的做到解毒,只有服下解药,才会真的安全下来啊。 这一天,因为墨浅的中毒中蛊,药老和毒老首次合作,团结一致,没有如同往日一般,一见面便争锋相对,一路争吵下去,都神色匆匆的往墨浅的房间赶去。 等他们再到时,墨浅充满血渍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了,整个人躺在那里,就先睡着了一般恬静,可周围人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凶险未知,谁人能轻松的下来? 而他们也发现,房间内除过墨浅与慕容煜古,还多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发丝凌乱,虽看不清脸,但显然能看得出,跪在地上的丫头,已经被人照顾过。 药老与此同时,则将解药给了慕容煜,慕容煜接过后,小心翼翼的喂给墨浅,之后,有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若能杀人,没人怀疑,那女子会死上多少遍。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至多五年 为墨浅服下冥毒的解药后,慕容煜为慕容煜掖好被子后,一扫眼中的柔情万种,变得犀利无比,也不多说一句话,就那么冷飕飕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杀伤力却是极大。 黑玉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先前找人看起来的春桃,当时便觉她神情有异,如今看来,王妃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只是有些没有想到,这个如此乖巧,善解人意的小丫头,正是因为这性格,才促使主子将其放在王妃身边,谁知到头来,防来防去,没有防住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人。 “为何?” 从声音听来,慕容煜自是怒极,而听到他声音的春桃,身子也微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却没有开口的打算。 而屋内原本站着的其他三个大活人,也是形态各异,黑玉双手将剑抱于自己的胸前,药老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早就坐在椅子上,观察着眼前之事,毒老在药老坐下的那一刻,左右看了一眼,也走了过去挑选了一个最佳位置,坐下来撑着下巴,等待着后续发展。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了?简直天真,让我想想,该什么让撬开你的口才好,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吧。” 明明只是一个问句,却不知这句话中的哪个字刺中了春桃,让她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我弟弟,我弟弟!”春桃冷笑一声,却又带着一丝无奈,“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只会用胁迫家人的手段来威胁我吗?” 说着眼眶便发红了,本就狼狈的面容,背这泪水一沾染,现在更加狼狈,又带着那么一丝可怜可在场的谁,会可怜她呢? 首先发毛的便是毒老,只见她桌子一拍,站起身来,指着春桃的鼻子就是一番狂轰滥炸。 “你弟弟的命是命,我徒弟的命就不是命了?现在的哭可怜,早干嘛去了,我徒弟多谨慎的一个人,能被你算计了去,只能说明他对你不设防,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若不是墨浅的阻止,他们俩是不是都会变成这番模样?”说着,还指着床上的墨浅,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而春桃早被毒老的一番话噎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就连眼泪都收了回去,脸色涨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又何尝不知王爷与王妃的好?可是那伙人当着她的面,那样折磨她的亲弟弟,他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住呢?一时间,感官上的冲击带给她巨大的折磨,明知不该答应,却在听到弟弟那一声声,声嘶力竭中败下阵来。 端着那碗加过料的汤,她的心中何尝不纠结?因此才未在一开始,就将汤带了过去,在厨房辗转万分之后,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送命的汤。 潜意识里希望他们不要碰,可说出口的话却背道而驰,最终他眼睁睁的亲眼看着墨浅将那汤喝下,拳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阻止的话。 看到慕容煜也端起汤时,她的心颤了一颤,却各自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也好他们那般恩爱,绝不会留下对方一人,黄泉路上有此作陪,也好。 可是墨浅突然就醒悟了过来,直言汤里有问题,打翻了慕容煜的汤,她的心里不知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她知道,他活不成了,可是一想到她年幼的弟弟能活下来,便也心满意足了。 不过这份满足并未持续多久,便因慕容煜的话如置冰窖。 “你弟弟的命算什么,不过贱命一条,他能抵得过墨浅?而你,居然敢用这条贱命来换墨浅的生死,你说,我可能放过他?” 知晓前因后果的慕容煜,恨不得上前掐死面前的那个女人,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做? “王爷与王妃自然鹣鲽情深,旁人的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可在奴婢的眼里,我弟弟就是我的天,为了他,我可以为奴为婢,做再苦再累的活也绝无怨言,我只愿他平安长大,可这样的要求很难吗?” 已经把话摊开,春桃也开始有些不管不顾起来,一股脑的将自己脑中的想法吐露了出来,在她的眼里王爷王妃再好,自然也抵不上自己的亲弟弟。 “愚昧。” 药老也不摸他的胡子了,神情正经的不得了,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 “老头子医人无数,以命换命见过,倒是从未见过这种不问他人意愿,以别人的命,还是自己主子的命,换自己亲人的命的做法,既是受人威胁迫害自己的主子,作为主子的忠心奴仆,不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告诉组织自己的境遇?而不是将你所忠诚的人推入险境。” 忠诚是什么?在进煜王府的第一天,便被狠狠的培训了一把,忠于主子,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主子的安危,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药老的这番话,将春桃竖起来的坚持打碎了,她也不想背叛,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的命没了,也便没了,可是那是他的家人,是她放不下的一道坎,她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但背叛就是背叛,辩解再多也是徒劳,这个叛徒的标签,更是没有摘掉的可能。 见到春桃静默,慕容煜虽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想到墨浅,也只是将她暂时收押了下去,要收拾她也要等到墨浅醒来,再行处置她,现下,便让她多活几天,但他保证,一定不让她活得太如意,给他留一口气便罢。 “怎么样?师傅,你们可研究出什么办法?她从昏迷之后再未醒来,除过一开始的吐血,中途倒是又吐了一次血,她这般模样,究竟何时才能醒来?她不是已经服了解药了吗?为何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等春桃一一杯压下去,慕容煜充满担忧的声音便响起,他现在急切的想知道墨浅的病情,这般脸色无变化,但实则气若游丝的模样,他实在不想看到。 “若只是毒,倒是好解,可棘手的是,她身体里还有一种蛊,此蛊霸道无比,一时间,我也是束手无策。” 毒老上前,又仔细的在墨浅身体上查看了一番,得出那个他们都不想承认的事实,墨浅是真的中了蛊,而她的不醒与这个股脱不了干系。 “蛊?都是我害了她,原本墨浅并不想喝那碗汤,是我一味的强求,这才致使她中了蛊,中了毒。” 慕容煜回想当时的种种,更是不禁在心中悔恨了千万遍,可慕容煜再恼自己,一切都是徒劳,墨浅依旧紧闭着,双眼不曾睁开。 “师傅,你不是说星若是难得的药材,那对墨浅呢?也没有作用吗?”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慕容煜目光灼灼的看着药老,只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得到的只有失望。 “徒儿,不是为是小气,不愿给你,而是星若只能治伤,不能解毒,它是疗伤的圣品,却对解毒一点帮助都没有,更何况是这样霸道的蛊,与星若更是半点都不沾边,你懂吗?” 药老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墨浅可以立马就活蹦乱跳起来,可惜星若的功效,真的不在此处,吃下去也是白白浪费。 或许是得到否定答案的慕容煜的表情太过绝望,药老叹了口气,将身上的瓶子摸了出来给他。 “虽说不对症下药,但好歹也算是神药,多少吃一点,或许也有些作用。” 看来自己果然与这味神药无缘,但愿如此,能让慕容煜的心情好受一些,得到一丝安慰也算值了吧,也希望被炼化的星若能对墨浅有那么一丁点的帮助,毕竟这个徒弟还是挺合他眼缘,就此没了,他也会伤心的好不好。 慕容煜也不客气,将星若倒出了一大半,小心翼翼的塞进另一个瓶子里,这才将所剩无几的星若还给了药老,药老视药材如命,能大度的将星若贡献出来,他已经很感动了,也就不那么过分,给他留点,想必墨浅用这些也已经足够,其余的他就大度的还给他。 药老嘴角抽了一下,瓶内的星若不足五颗,他这个徒弟还真是大度呢!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要看也不嫌弃的收下了。 接着,慕容煜又像之前让药老蛋疼的不得了的模样一般将那些星若,如同糖豆一般的一颗又一颗塞给墨浅,药老看了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他的心已经不会痛了,由着他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墨浅断断续续倒是醒了几次,但每次都是过不久便又睡了过去。 慕容煜基于墨浅的状态,彻底的向皇上告了一段时间的假,至于明知是太子府所为,却也顾不上了,现在他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墨浅身上,算计人,太浪费他时间了,但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这一天,药老与毒老又来到了煜王府,好在旁的人并未见过他俩的真面目,自然想不到这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会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药老与毒老,倒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而他们二人自从上次煜王府一别,第一次再出现在这里,为的却还是同一件事。 “毒与蛊并不相通,我们翻看了无数典籍,倒也真找出了些眉目,结合墨浅的状态,我们得知,墨浅说中的蛊,是蛊中一霸,一旦沾染上便再也引不出来,它会一点点磨灭你的意志,丧失你的感官,剥夺你的生命。” 慕容煜静静的听着,手上越发温柔的在墨浅的脸上擦拭着,就像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他的身心都放在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身上。 “死老头子,你干嘛那么磨叽,早说晚说不都得告诉他?” 药老废话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到点子上,毒药的急性子发作,便忍不住的出了声。 而慕容煜听到这话,手中一顿,复又开始了原来的动作,淡淡的问道。 “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说吧,我承受的住。” “墨浅所中的蛊,会剥夺她的生命,剥夺生命,你懂不懂?” 慕容煜终于停下了动作,回过头,看向了药老和毒老,有些怔愣的问道。 “剥夺生命,是什么意思?” 把他转头的那一刹那,药老和毒老这才发现,慕容煜的憔悴,不过短短几天,那个意气风发帅气逼人的慕容煜,已经变得颓废不已,原本光洁的下巴,冒出了许多青茬,眼窝深陷,对比躺在床上,依旧光鲜的墨浅,他才像是大病一场的模样。 毒老已经到嘴边的话就有些说不出了,他对墨浅的情,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只是不知道如何说,才会对她的伤害小一点,再小一点。 “不必顾忌我,说吧,我承受得了。” 可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能承受得了的模样,让他们如何放心? “也罢,老妖婆,说了就说了吧,他总要知道真相。” 药老叹了口气,“墨浅她,最多只剩下五年了。” “只有五年了吗?还好,还有五年。” 一句简单平凡的话,听着却让人觉得不已,何苦如此痴情,到头来,被留下的才最难。 “师傅,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墨浅这样的状态,我真怕他撑不到,醒来看我一眼,给我说说话,可是还好,你们告诉我,她还有五年的时间陪伴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天知道,墨浅就算醒了,你是那种下一秒就即将闭上眼再也不行的模样,他看了有多揪心,多少次,他在感受着那些微弱的跳动,才会稍稍的安心,甚至于他不敢离开,生怕她一睁眼,没有看到自己会害怕,或者说是怕自己,亦或她见不到对方最后一面。 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五年就五年吧,他不贪心,只要不那么快离他而去就好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她,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慕容煜谈谈的说道。 “可我已经听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慕容煜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比往日清明许多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也正看向他。 “你都听到了。” 还是慕容煜先别过去了脸,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辨不明情绪。 “是啊,我都听到了,这几天昏昏沉沉的,可我只是醒不过来,睁不开眼,外界的声音我都听得到,所有的感官都还在,发生了什么,我大致上都知道。” 墨浅便有些挣扎着想坐起来,她觉得今天的精神特别好,而躺了这么些天,身子早有些僵硬了,是以便想坐起来,可扑棱了两下,还是缺点力气。 “哎,你帮我一把啊。” 她都醒来了,按理说,这人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啊,怎么对他一点都不热情呢。 看到墨浅醒来,两位老人也觉得不该打扰人家夫妇二人世界,便如同来时那般,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了。 而慕容煜就像没听到没钱说话一般,依旧别着脸,不看她一眼。 这几日昏迷,他可不是这番模样,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无奈墨浅只能伸出手,拽了拽慕容煜的衣袖。 慕容煜见状,也不得不回过头去看她,而就在这时,墨浅看到了慕容煜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眶里,那一抹湿润。 看到慕容煜的眼泪,墨浅也愣住了,一向强大如慕容煜,怎么在这时竟掉起了眼泪? 墨浅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略带调侃的说道。 “怎么着,见到我醒来这么不高兴,都难过得掉眼泪了,你该不是巴不得我死了,然后去纳个十房,八房小妾吧。” 回答她的,是慕容煜突然将她拉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将头放在她的肩头,声音有些暗哑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不会等到这一天,你再不会如现在一般能和我谈笑风生,墨浅,我很高兴,你终于醒来了。” 墨浅也伸手回抱着慕容煜,不过多久,便感觉到自己的颈窝多了一抹冰凉,墨浅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这样的男人让她怎能不爱?可他竟想要独自承受那些。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不愿让我知晓,我只剩下五年与你相伴的时光?” 久久不见他答话,墨浅伸手有一搭没一搭轻轻的拍着慕容玉的背脊,便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自己只剩下五年之后,会离你而去?” 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墨浅知道自己猜对了,也将头靠进他的肩头,凑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真是个傻子,我怎么会离你而去呢?就算我只剩下五年,我也不愿与你分开啊,更何况原本我就只剩下短短的五年,为何还要与你分开?难道让你不辞万苦的寻找我,最后只找到我的一具尸首吗?” 接着语气悠然的说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本就变得这样短,我又怎能容许让它在无边无尽的追逐之中走过?自然要整天与你在一起,直到你厌烦我……嗯,就算你厌烦我,我也不会离开,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啊。”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慕容煜的身子终于不再那么僵,也轻松了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若你食言,本王必不会放过你。” 看似凶狠的话,却让墨浅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我可是病人,你不放过我,难不成还要把我绑起来鞭打一顿?” “我怎么舍得鞭打你呢?自然是……” 隐去的话语,成功地让墨浅的耳尖变红,脸上变色,果然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前一刻还那么伤心欲绝,喜极而泣,这一刻,立马就变得不正经起来,可她竟然不觉得奇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早被这货给感染到百毒不侵了。 其实这只是墨浅的潜台词,而她脸上的羞涩早已说明了一切,论流氓起来,女人大多时候都是男人的手下败将。 自那日醒来之后,墨浅的精神就恢复了原样,就像从未生病过一般,而药老他们看过之外,也说并无大碍,墨浅身上中的蛊毒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可谁都知道不会这么轻易,这样简单,那蛊会这样轻易的消失,是以谁也没有掉以轻心,放松警惕,随时观察着墨浅的任何异常举动。 而煜王府也再不如先前那般掉以轻心,轻视敌手,而是严加看管了起来,如今的煜王府,若说固若金汤,也差不离,终于,最基本的安全算是有保障了吧。 慕容煜看着整日活蹦乱跳的墨浅,刚开始还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墨浅故意装给他看,最后得出她真的没有问题后,也慢慢的放下了心,说不定那蛊没有那么厉害,也不一定,而他原本要处理的事情就很多,除过陪伴墨浅,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上面,一切倒也算是风平浪静。 反观墨浅,现在个个都把她当易碎的娃娃看待,无论是风月阁楚悲风,段无邪,还是花满楼的晚秋,这几个核心人物,知道她的情况,一天能问候她几十遍,什么奇珍异玩都往这里送,是觉得他马上就要死了,我不聊了还是怎么回事? 甚至于药老和毒老,因为她的缘故,竟然也休战,要是握手言和了,这让墨浅很是失望啊,她还指望着看这俩人斗嘴玩呢,就这么平白少了一个乐趣,见到他们,都有些无聊了好不好。 其实墨浅不知道的是,休战是两人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原因就是,觉得墨浅心底里肯定也不想看着他们整天斗来斗去的,所以不管私下里斗得多凶狠,在墨浅面前都一派其乐融融的假象,在目前看不到的地方,两人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显然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一时间也改不过来,在墨浅面前装的也很难受啊。 若是墨浅知道这两人心中的小九九,肯定要大吼一声,你们别这样,爱咋咋,何必委屈着自己,就该释放天性,也好让她看看热闹啊,不过最后一句话他自然是不会,也不敢说的。 如同往常一般,墨浅坐在一亭子里,无聊的看花,花谢了,只能看光秃秃的枝桠,吹着冷风发着呆,等待着慕容煜归来。 还没等到慕容煜,倒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来人正是云嘉,墨浅倒也许久不见她了,自从上次被慕容煜赶出去之后,她倒是第一次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初冬的时节,周边还有一些寒霜未化,亮亮闪闪的一片,云嘉一身得体的黄裙也被包裹在宽大的大麾里,蹦蹦跳跳地向她跑来,脸上也因为运动显得有些红扑扑的,为她增添了一份艳色。 “你怎么来了,还是一个人来的,都不知道带个人保护着自己,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被人劫去了,可怎么好?” 待她坐下,墨浅为她倒上一盏热茶,看她伸出双手捧着杯子取暖,有些无奈的让人取了一只暖炉过来。 “还说呢,还不是你。” 这气呼呼的小模样,双腮鼓起,本就红润的脸颊更像是一颗红艳艳的苹果了。 “我,我怎么了,我可不记得有得罪过大小姐啊。” 墨浅也学着她的样子,鼓着脸说话,倒是成功地将云嘉逗笑了,可很快,云嘉也就不笑了,控诉起墨浅的罪行来。 “你瞧瞧,每次都是我来找你,都不见你去找我一次。” 这倒是真的,至今她还不知道云王府坐落在哪个地方呢,墨浅摸了摸鼻子,这条她认。 “上次我来找你,你居然闭门不见客,你都把我挡在外面了,我很生气。” 待问过云嘉日期之后,算算正是自己与慕容煜被困在崖中的那里,这么隐秘的消息自然不能告诉云嘉,这个锅不背也得背啊,她也认了。 “第三条,墨浅,我敬你是朋友,一心想你成为我的嫂嫂,成全我哥哥的一片真心,可是,自他从花满楼见过你一次后,便对父王说要去经商,他一个从小养在王府里的贵公子,如何受得了那些万里征程的风来雨去,父王打他骂他他都不听,仍旧一意孤行,我知道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才会如此,现在我不求你做我的嫂嫂,也再不说慕容煜的坏话,你就不要让哥哥走那么远了,好不好?” 其实这才是今天来的最终目的吧?墨浅也没想到,上次一别,云隐竟打算去经商,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她又如何能干涉别人的决定?云嘉注定是找错人了。 “云嘉,”墨浅轻声的喊了云嘉一声,将她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不论语音做任何决定,那都是他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所下的定论,谁都没有干涉的权利,我也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于他,并没有逼他离开,这对你来说或许很残忍,但这件事,我实在帮不上忙。” “只是几句话的事,你也不愿意吗?” 云嘉不懂,哥哥那么喜欢墨浅,只要墨浅开口,说让他留下来,他便一定会留下来,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墨浅也不愿意帮她? “你看到现在的我了吗?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想要逃离万分,如同某些深闺妇人一般,怨天尤人?” 既然直接开口,打消不了云嘉的疑虑,墨浅打算换一种方法继续说服她,云嘉涉世未深,过于单纯,许多道理看不清楚,墨浅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便打算将一切往开了说。 “慕容煜对你,那还有说如果对你有想法的人,不被他扔出去才怪了,而从你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来看,你自然过的也是幸福的,不然你以为,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把你变为我的嫂嫂?” 云嘉撇撇嘴,这是在跟她秀恩爱?慕容煜的确宠墨浅,就是太冷了些,也不知道目前是怎么受得了他,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你也看到了,我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如果我去请求让你哥留下,你哥会怎么想,只会让他那颗对我已经死心的情,再次燃烧起来,你想看到你哥痛苦吗?让他看着我与慕容煜恩恩爱爱,而他求而不得,只能默默舔舐伤口,云嘉,我想这也是你不愿看到的。” 云嘉也不是个笨人,墨浅这样子说,他也就想透了,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倒是惹得墨浅为难了,只是,可怜自己的哥哥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却作他人妇,人家婚姻幸福美满,而他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我还是心疼啊,哥哥的身子吃得消吗?他虽然经手过一段时间的商务,可是,这次他是独自去打拼,我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心疼啊!” 墨浅摸摸云嘉的头,借以安慰着眼圈湿润的小姑娘。 “你要相信他,你瞧,就算在庆元的帝城,不也是他一人打拼?谁人知道那些商号店铺的背后之人是云王府的世子?这么长时间,有哪次他不是混的风生水起,游走于那么多的商人小贩,你可曾见他吃过一次亏,损过一次银钱?” 听墨浅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她老哥还真是挺厉害的,有惊人的经商头脑,或许让他在外闯荡一番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于是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某位姑娘就成功地将自己来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被墨浅带到别处去了。 当慕容煜下朝归来,便到了熟悉的地方去找墨浅,远远的,便看到两位女子笑得合不拢嘴,可在看清与墨浅相对而坐的人是谁时,某人的脸成功的黑了。 他可没忘记,每次云嘉到来时,对墨浅所说的内容无一不是让墨浅离开他,转投她哥的怀抱,是以,就算墨浅笑的开怀,他的心情也奇差,甚至于在想要不要告诫王府的守卫,以后见到云王府郡主不许放进来? 几步便也到了两人身边,开口就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怎么又来了?” 慕容煜的话,自然也激怒了云嘉。 “我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儿。” 丝毫忘记,她现在所在地盘,正是人家的王府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异样 这两人之的相处模式并不是这样啊,先前的云嘉,见到慕容煜那张冷冰冰的脸,可是避而远之,像现在这般正面怼,现在倒是越发熟练。 墨浅不知道的是,云嘉敢如此放肆,这是因为在她的面前,云嘉潜意识里觉得在墨浅面前,他总不会太为难自己,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吧,这才有底气敢于慕容煜叫嚣。 可是目前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凝固了一声,对着慕容煜所在的方向说道。 “慕容煜,好久没有吃李记铺子的蟹黄包,现在特别想吃,你去带给我好不好?” 果然,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碍眼,近段时间墨浅见到他,那一次不是开心不已,恨不得随时与自己在一起,这个女人一来,墨浅就把自己支走,当下自然有些不情愿。 “我们一起去怎么样,还可以带你到处转转,就当散心了。” 这倒是真的,自墨浅中蛊以后,她倒是时时待在王府,就连花满楼与风月阁也交由楚悲风,晚秋他们打理,自己倒真的做起了甩手掌柜,突然闲散的生活,墨浅也乐得清闲。 “哪有让客人独自呆在这里的道理,快去,一会儿都要吃午饭了。” 久久不见慕容煜答应,墨浅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或者说是大多数女人通用的杀手锏。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那才多远的距离你都不舍得跑,我可很少对你提要求。” 话到这个份上,回想墨浅的确好这口,也因为种种的原因,确实很久没有吃过那家的蟹黄包,何况,事实也真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很少对自己提要求,因为一般在她没有要求之前,慕容煜早已办好了一切。 想着距离也不远,慕容煜眼含警告的看了云嘉一眼,这才答应了墨浅,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而慕容煜的那一眼,看得云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墨浅,这样的男人你怎么忍得了,小气巴拉的,一点肚量都没有……” 墨浅并未理会云嘉在一旁的嘟囔,而是抬手桌上的一只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几下,过了有那么一瞬间,像是长舒了一口气。 云嘉注意到墨浅的动作,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干嘛呢?你把手放在自己眼前晃什么?” “你说这个呀,虽然是冬天了,可还有一些小虫子在我眼前晃,这不是,扇了几下,把它扇走吗。” 墨浅没有丝毫情绪的变化,淡淡的说道,内心却因为云嘉的问话紧了一紧,见她没再刨根究底,这才庆幸于云嘉的无邪,若是旁人,怕是不好糊弄过去吧。 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蚊子,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云嘉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停留,没有被别的事物转移了目光。 何况,原本今日来找墨浅的目的,也失败了,再待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而云隐不日便要离开,云嘉便起了离开的心思,向墨浅说了声,便也离开了。 对于云嘉的离开,墨浅也并未多加挽留,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凝重的模样。 过不了多久,慕容煜也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并未带着带着心心念念的蟹黄包,而墨浅在愣神中,也未发现慕容煜的靠近。 慕容煜见那个碍眼的人不在身边,没有买到蟹黄包的那份沮丧心情,立刻就变得好了起来。 “墨浅,今天李记铺子没有卖蟹黄包的,作为早点,现在都中午了,早就打烊了,明早我带给你好不好。” 听到慕容煜的声音,墨浅也回过了神,对着慕容煜说道,“没有就没有吧,也不差这一口,走了,忙这么半天,你早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原本他的醉翁之意就不在酒,只是想将慕容煜支开,确定某些事情而已,现下,倒也没有多少沮丧,脸上的凝重,在听到慕容玉声音的那一刻,尽数收敛了起来,换上了惯有的笑容。 或许是墨浅情绪转换的太快,伪装的太好,以至于慕容煜并未发现墨浅的异常,听的墨浅此话,便也等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执起了她的手,他喜欢这种牵着墨浅的手,感受她传来的温度,并排走远的感觉,会让他有一种相守一辈子的感觉。 微弱的阳光,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得极长,看着岁月静好,可实质上,谁也不知此刻他们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在忐忑些什么。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两人的相处中慢慢变得暗了下来,直让墨浅觉的时间过得太快,她还有好多话,不知从哪里开始,说与慕容煜听,怎么就到了休息的时候呢? 是夜,室内上演着一阵阵疯狂,墨浅一改往日的内敛,变得主动无比,疯狂的迎合着慕容煜的动作,即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感觉,对于此,慕容煜除了兴奋,已经再感觉不到别的情绪,他贪恋这样的感觉,贪恋墨浅好不容易的主动,自然更加卖力,更显疯狂。 一场欢爱,耗尽了两人所有的心神,慕容煜的情况还好一点,墨浅更是一点动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慕容煜为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复又搂着本就不着一物的女子,带着安心与满足的睡了过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怀中的女子一直清醒着,只不过她的呼吸匀畅,又闭着眼,室内的烛火早已熄灭,慕容煜也是困极,因而没有发现罢了。 直到外面更夫打更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一人先动了,小心翼翼的将抱着怀中女子的胳膊收了出来,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听到女子的一声婴宁,却并未睁开眼,浅笑一声,将她脸上的发丝我拂到一边,窸窸窣窣的在黑暗中穿戴起来,在黑玉敲门的前一刻打开了房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关上了房门,阻止迎面吹来的凉风进入屋内。 在门响的那一刻,墨浅便睁开了眼,可惜入目,仍是一片黑暗,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眼睛又出了问题,还是夜未明导致的黑暗,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有些惶恐,作为习武之人,虽说不能做到,在夜幕中,看到的东西如同白昼一般,但隐约的轮廓,是可以看到的,而她现在的状态,分明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黑,还是黑。 明明只需要让侍女点上一根蜡烛,便可辨明的真相,墨浅却怯懦了,她怕事情会像她所惧怕的那个方向发展,不想经历第二次打击。 昨日白昼,在云嘉呆在这里之时,他已经有过一次突然陷入黑暗的惶恐,这是那时她怕慕容煜担心,生生的没有表露出来,从而才有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蟹黄包事件,从那里,墨浅知道,自己身上的蛊开始发挥作用了。 没有人知道,当她正在与别人说话之时,突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那一瞬间,迷茫过后的惊恐足以将她吞没,只是她不想再看到那人那样憔悴的模样,因此才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不过好在,那片黑暗并没有持续很久,她便又恢复了视觉,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厚爱吧。 可这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夜幕降临不多久,她便发现,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按着慕容煜的谨小慎微,与他相处过段时间,必然会露出破绽,他才会想到用那极致的缠绵,阻断慕容煜的思绪。 当然,墨浅成功了,慕容煜果然没有怀疑,可是,她却不敢睁开眼去看慕容煜一眼,她怕入目的颜色,是那一成不变的色彩,她不愿接受。 在墨浅的胡思乱想里,外面更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五更天了,这时候外面肯定已经大亮,最终墨浅带着豁出去一般的勇气睁开了眼,还好,还好,她的世界还有色彩存在,不是一成不变的黑。 墨浅知道这件事儿还没完,这时不时的落入堕入黑暗,一定还会出现,眼下,她一定要熟悉用户的每一个角落,哪怕闭上眼,也不会走错道路,还要找机会,就是这些情况反应给药老,哪怕知道微乎其微,也不愿就此放弃,更不想慕容煜担心,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的时间有限,谁也不知道她在下一秒会不会变成一个瞎子,因此他得抓紧时间,将这些事儿早日办妥当。 打定主意,目前一改往日的懒散,自床上跃了下来,好在她的武功还在,没有说蛊毒过多的影响,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墨浅看似无意的闲逛,实则心里默默地记录着路的长度,数着步子往前走,默默将周边所存在的物件,一并记了去。 就这么溜达晃悠着,竟也不知不觉的过了大半天,突然墨浅的步子一顿,有些无奈,可是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时,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回想方才走的时候经过一处凉亭,当下毫不犹豫地数着步子向那个凉亭走去。 刚坐上凉亭的凳子,慕容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墨浅只觉庆幸,还好,她早了一步,还好,她那些摸凳子的小动作,没有被慕容煜看到。 一个从多彩的世界,突然变为黑色,墨浅只觉得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要适应的东西太多,果然,造物主创造出这些东西,就是物有所值,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有她不可缺少的一面,她只希望自己能聪明一点,机灵一点,躲过慕容煜的审视与怀疑。 “怎么坐在这儿,今天可吹着风,可别受凉了,这些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看着你在外面吹冷风,都不知道为你添件衣裳!” 身上多了一样东西,墨浅很自然的摸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件披风。 “哪就那么金贵了,吹点风还吹不了,这么小的风还能把我吹走了不成?你也别怪他们了,是我想自己走走,不想身后跟着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 慕容煜叹了一口气,“你呀,总不爱在身边带着个人。” “我这么厉害,还需要带别人?那些歹人见了我只有逃跑的份儿,还敢怎么着我?” 慕容煜想想,这倒也是,墨浅的武功造诣都极深,那蛊毒好像也没造成什么影响,慕容煜便也不多说了。 “好好好,知道你最厉害,现在可以回去了吧,这天儿也凉了,老这么吹着,对身体不好。” “回去也行啊,不过……” 墨浅答应的倒是很欢快,但慕容煜听到那个“不过”便知还有后文,却也满足了墨浅的小趣味。 “不过什么,说来听听。” “不过我累了。” 原来是这样,听府中下人说,王妃今晨一醒来,便在王府里随意闲逛着,因为是在府内,安全得以保障,他们便也未打扰王妃的兴致。 而王爷一回王府,第一件事儿就是找王妃,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指了方向并有各忙各的,而慕容煜也如愿找到了墨浅。 “可这里,实在不是休息的好地方,我们还是会房里慢慢休息。” 真是个傻子,墨浅撇了撇嘴,双手一伸,一副求抱抱的模样。 “傻了,我累了,你不能抱我回去?谁让昨天那么过火,我现在就是不想走一步。” 听着墨浅带着点撒娇的语句,慕容煜看着那双张开的手,也不犹豫,直接伸手抱了起来,只是感觉墨浅有哪里,有些不一样。 因此,慕容煜抱起她后,也并未立刻就走,而是停下来看着墨浅,细细打量着,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那双眼睛,好似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待慕容煜仔细看去时,依旧眼波流转,透着一丝狡黠。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慕容煜摇摇头,暗叹自己想太多。 “是啊,夫人的美,在任何时候,对为夫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说完,也不多言,抱着墨浅大步的往前走了。 怀中女子靠着那伟岸的肩头,松了一口气,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疑 慕容煜的那一眼怀疑,正让刚恢复视线的墨浅看个正着,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要跳出来一般,跳动不停,还好,在最后一刻她恢复了视线,看到慕容煜一个正常无比的墨浅,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 从前,与慕容煜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欢快无比,直让人感叹时光不够用,而现在的情况却截然相反,与慕容煜的相处,让墨浅如坐针毡,恨不能突然出现一件什么样的急事,让慕容煜不得不离开,然后给她片刻喘息的时间。 “瞧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汤都洒在手上了。” 原来在墨浅胡思乱想,吃饭自然心不在焉,不小心将热汤撒在了自己的手上,汤的温度不低,那一处很快的便红了起来。 墨浅看着慕容煜有些心疼的拿起自己的手,放在面前吹了吹,抬起头问。 “怎么样,还疼不疼?” 墨浅淡淡的摇了摇头,再次拿起碗筷,送进口中的佳肴,变的味同嚼蜡起来,慕容煜见状,艳艳说了一句,刚吃过饭后,再去涂抹一点药膏,分手,也将烫了墨浅的那碗汤,端离了她的身前,这才接着继续了午膳。 而墨浅的面上有淡然,心中就有多惶恐,另外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暗地里狠狠的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那个让她惧怕的猜想,最终还是成了真。 心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如至冰窖,这样的她,怎么站在慕容煜的身边,陪伴他五年? 墨浅的一系列反应最终还是勾起了慕容煜的怀疑,近几日的墨浅总是少了一份灵动,多了一份沉闷,就算在她知道自己身中蛊之毒,她也有心情开玩笑,不见丝毫的沮丧,可是现在,她变了,变得消沉了许多,却还要在他面前,仍旧表现的平常无比的模样,慕容煜知道那蛊还是导致墨浅的身体出了问题,可她不愿告诉自己,自己只能暗中观察了。 回想药老所说,蛊所折磨的是人的意志,这才一开始,墨浅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如何帮她驱走阴霾?看来,他得更紧密的关注着墨浅了,早日找出她身体出现问题的症状。 一时间,饭桌上的两人各怀心思,只剩下筷子,碰撞着碗碟发出的声响。 那吃过饭后的慕容煜,借口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墨浅自然求之不得,连声答应了下来。 而慕容煜见墨浅这样的表现,原本的那个猜想也肯定了几分,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而墨浅等到慕容煜一走,墨浅所有佯装的坚强在这一刻都散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沮丧无比,一下又一下的掐拧着自己身上的肉,可得出的结果也是一样,她真的没有丝毫感觉,没有丝毫痛意。 像是不甘心一般,墨浅那自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出了一份神采,还有方法,最后再试一次。 想到这里,便往房间的内间走去,拿出了她许久未曾未曾动过的银针。 而在房顶一直观察着她的慕容煜,自然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心都要惊的跳出来,阻止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又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给予墨浅最后的安宁。 只见墨浅拿起那根泛着寒光的银针,一点一点的刺入了手臂上的一处穴内,慕容煜看着就觉得疼,但墨浅仍旧没有分毫表情,坚定不移的将那根银针往里刺入,直到鲜红的血珠一点点都冒了出来,银针也接近尾端,那样长的距离应该早就扎进了骨上,只是那感觉仍旧一成不变,一如先前的麻木,无感。 墨浅有些挫败,不如先前刺入的那般小心翼翼,猛的便将银针带了出来,扔至一旁,胳膊上,血珠流得更欢畅了,墨浅也没有管它,而是麻木的看着某个地方,若你认真看向墨浅的眼睛,会发现,墨浅的眼睛根本就不聚焦,不知盯着那一个地方。 而在房顶上的慕容煜,也悄悄的离开了,但方才看到的那副画面,所带来的余波,仍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在的墨浅,因为他会崩溃,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质问墨浅,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报道,他给的安全感就这么不够,这么不足以被人信服吗? 两人并不在一处地方,但两人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沉闷,凝神不语,脸上的表情看似淡然,实则内心里的沉闷足够压垮一个人。 等慕容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来找墨浅之时,墨浅也已经收拾好了残局,重新换了一件衣衫,残留的血迹也不见了踪影。 推门进来的慕容煜,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问起了墨浅的衣服。 “怎的将衣裙换了去?那身不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墨浅早已想好了说辞。 “刚不是把汤倒身上了,总觉得身上有一股那汤的味道,闻着油腻的很,这便换了去。” 墨浅一派轻松,语气淡然,仿若事实真是如他所说一般,那么轻松,没有中间的那些插曲。 听着墨浅找不出毛病的原因,慕容煜也没多说什么,算是接受了墨浅的这个理由,但他坐了没多久,墨浅便开始赶他走了。 “你不是还没有还有公务未处理,老待在我这里做什么,我又不会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先去把正事忙完吧。” “我刚来,你就赶我走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慕容煜点点墨浅的额头,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听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墨浅也抬手拂去了慕容煜的手,说了几声别闹了,等离开慕容煜之后,墨浅的一张脸就变成了苦瓜脸,那要命的痛感又回来了,正在疯狂的报复着她先前的过激行为,犹以被她刺中的手臂为甚。 墨浅掀开衣袖,看着那处留下的那个小黑点,久久不能回神。 一时间,说不清心中是狂喜还是什么别的,只要还有感觉就好,不是完全丧失就好。 只不过,这尼玛太疼了,她怎么下了这么重的狠手?这不计后果的,现在吃亏了吧。 之所以要将慕容煜赶走,就是因为她的胳膊,被她蹂躏的实在是太疼了,整个就忍不住想抽冷气的状态,若是待得久了,以慕容煜的脑瓜子,不联想到什么东西才怪。 躺在房上,正在遭人嫌弃的慕容煜,正神情紧张的看向墨浅,叫她呲牙咧嘴的动作后,心道一声活该,谁让你当时下手的时候那么狠,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墨浅这是时断时续症状,照她方才的反应来看,今日是第一次发作,那之前已经有什么,是他未发现,已经发生的的症状呢?还需要多多观察呀。 是夜,慕容煜觉得时候该回去了,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做在他的不远处,安静的不得了,不知在想什么。 等他走进一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安静,分明就是墨浅已经睡着了,慕容煜有些无奈的抱起墨浅,将她带进了卧房,谁知刚把人放下,盖好被子,墨浅就醒了。 揉着眼睛对慕容煜说道,“天都这么暗了,你怎么不点灯啊?” 为墨浅盖被子的手有些抖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看着屋内明亮的烛光,有些无神。 而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墨浅,身体也僵硬了起来,难不成她又陷入了黑暗? 察觉到她的异样,慕容雨立刻补救道,“这不是怀中抱着你,我哪有多余的手去点烛火,又不是不知道屋内的布局,将你平安放上床,对我来说,不至于说没有烛火,就摔了你。” 听到慕容玉煜的此番话,墨浅不由得庆幸,幸好没有露馅,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她的那些小动作,早已被慕容煜所探知,只是碍于她的心思没有拆穿罢了。 “怎么,需要我将烛火点亮吗?” “不用了,不用了,这都睡觉了,点什么烛火,还是早点休息吧。” 墨浅自然拒绝了慕容煜的提议,若是眼睛没问题但也罢了,若是有问题,在那片明亮之中,慕容煜还不一看一个准,立马知道她竭力隐藏的真相,若是她一人,她自然会验证,可慕容煜就在身边,这个险她不想冒。 慕容煜勾了勾嘴唇,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墨浅的身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这才多久,便是如此,那五年下来,足以摧毁她的自信心吧。 不行,他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墨浅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即便她承诺在前,慕容煜也不放心。 或许是昨夜一夜未眠,今日的墨浅早早的便睡了过去,而失眠的人,便成了慕容煜。 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慕容煜的心一团乱,他在怕,怕这样的时光不在久远,或许在某一天,在他不在墨浅身边时,她会悄悄的离开,也不愿将这样的自己留在他身边,墨浅的蛊,他势在必行,一定要早日除去,不让它成为两人之间的隔膜。 不得不说,慕容煜的想法还真没错,墨浅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五年时间,让一个残废的自己留在慕容煜身边,不管慕容煜嫌不嫌弃,她都做不到。 现在,她处于黑暗之中的时间越来越长,获取光明的时间变得少了,所她完全失明,也只来得及将慕容煜的眉眼印在心底回忆,但是,那要命的并发症,会不会将她的回忆也狠心夺了去,墨浅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黑玉说她是慕容玉的软肋,但慕容煜又何尝不是他的软肋,是她的逆鳞,别人碰一个,都想剁了对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还记得慕容煜的前提下,若她忘了呢? 在那时,她不会难过,因为她不记得,但慕容煜怎么办,他可能会崩溃的吧,这个男人,那么爱她胜过自己生命的人,如何接受这样的打击,时间久了,会不会也忘记自己原来的模样?墨浅知道,慕容煜不会,就是因为不会,所以,对于回不到从前的自己才会更失望吧。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有了两种并发症,墨浅知道,到后期,她的并发症会越来越严重,直至自己的身体机能完全丧失这份功能,仅是开头,便如此厉害,五年的时间,她会变成何种模样?她无法想象。 因此,对于不论如何也不离开慕容煜的心动摇了,如果留下,对慕容煜造成的痛苦更大,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样,对两个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只是,慕容煜,我真的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察觉那双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眸离开以后,耳边传来的呼吸昭示着枕边之人已经安睡,墨浅才敢睁开眼睛,偷偷的看着他。 庆幸的是,透过月光,还能看到慕容煜的那张熟悉的脸,体内的蛊也没有在此刻夺走她的视线。 这是第二次这么看着他,第一次不敢交心的忐忑,与这次的不舍情深,是何种鲜明的对比啊。 忍不住的越过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慕容煜,我想我爱我想象中的更爱你。” 装睡的人心中一阵鼓动,这句话太动听,让他差点就漏了陷,还好理智还在,控制着他,不让他睁开眼,否则,如何看到这样的墨浅,这样的告白,朴实无比,动人心魄。 昨夜一夜未眠,今夜也只是小憩了一会,但墨浅的精力却旺盛的很,没有一丝睡意。 看着慕容煜散落枕边的墨发,心神一动,便拿过一缕,也将自己的头发取出一缕。 都说结发为夫妻,慕容煜,我们也结个发吧,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讲两缕秀发打了一个结,心满意足的看着手中的成品,慢慢的视线就移上了头发的主人。 她的光明或许不长了,她要趁着这个时间,让自己好好的记住慕容煜,放在心中抠也抠不掉的地方,只有她一人可以触及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试探 就在墨浅盯着慕容煜的睡颜,差一步就要落在慕容煜脸上的爪子却被人抓住了,墨浅倒也淡然,那些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尽数褪去,看上去没有丝毫破绽,也没有丁点被人抓包的窘迫。 慕容煜睁眼,便对上了一双黑眸,“怎么不休息,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真实的原因墨浅自然不会告诉慕容煜,亦是半真半假的说道,“想着自己,还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也不知最后会出现什么变故,趁现在,将你的容颜刻在心里,说不定哪天就想不起,看不到了。” 可这句话放在慕容玉的耳边,便成了墨浅想要离开的讯号,这要慕容煜如何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漆黑的双眸里,本就装着一团浓雾,如今更是显得深沉无比。 “谁说我要离开了,我怎么会离开呢,只是我体内还有蛊未清,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挺正常,但谁也无法预料到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变故,这才有此一说。” 怎么就忘了,即便是这样真假参半的答案,按照慕容煜的深沉,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事情,进而看出自己的意图,看来以后说话也要小心些了。 只是突然有些搞不懂两人之间,怎就变成这样,明明他们那么相爱,现在怎么就带了这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慕容煜很难受,就算知道墨浅的出发点,是不想让他知道后,为她担忧,可正因为如此,他会错过多少墨浅在突然失去光明,亦或是其他,那一刻墨浅的无助,她又能依靠着谁? “墨浅,若你的身体有何种不适,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我,这几日就感觉你有些不同以往,若是有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 原来就算自己那般刻意的隐瞒,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在他惊人的洞察力面前,还是失败了吗?不过,见他只是试探,墨浅就当慕容煜还不知道吧。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整天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经过那件事,还有谁还敢在王府撒野,想着暗害了我不成?是你多虑了。” 墨浅打着哈哈,绝口不提这些天自己的遭遇,只希望这些只是慕容煜无端的猜测而已。 见自己都这样说了,墨浅还是丝毫没有将她的情况告诉自己的打算,慕容煜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如此甚好,我还担心,你有什么事会藏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不与我说呢,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信你。”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能用我的方法来查看你的身体究竟出了哪些你不愿告诉我的问题,慕容煜在心中暗暗想道。 慕容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让墨浅轻松了口气,若是旁人,她有把握糊弄过去,但慕容煜不同,他本就聪明无比,洞察力惊人,更何况,自己的一颗心都坠在他的身上,在他面前撒谎,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困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这大半夜的讨论这个问题做什么?不说了,还是去睡觉吧,明日你还要上早朝,早些休息吧。” 看着装鸵鸟的某人,慕容煜也很无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也睡去了。 第二日,慕容煜带着墨浅去了一个地方,外围看着是一方小院,青砖绿瓦,看着精致无比,很是不错。 墨浅也没问慕容煜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路上倒是极乖,今日,她的身体还没有任何异样,即便如此,墨浅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时时注意着自己的变化。 走至院内,墨浅见依然打算卖关子的慕容煜,终是停了脚步。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何事?” 墨浅停了脚步,慕容煜也停了下来,“来你来见一个人,我对自己说好了,那个人由你处置,半死不活的怎么行,因而,今日才带你来。” 中蛊之后,昏迷的那段时间,慕容煜做了什么,她只知道个大概,既然他这样说,想必这个人,就是害自己中蛊的那个人吧。 墨浅也是真的有点好奇,被买通之人究竟是谁,心中有个猜测,却也不肯定,现在刚好去验证一番,便也抿了嘴,跟了上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今天不若墨浅所想象的那般,潮湿,阴暗,还有被关在牢笼里的犯人,相反还十分整洁,屋内只有一根一人粗铁柱,上面有几根铁链上拴着一个憔悴了许多的女子。 “春桃?居然真的是你。” 或许是心中有所猜测,墨浅并不是特别吃惊。 那个蹲在在地上的女子听到声音,也抬起了头,看向墨浅。 “王妃猜到是奴婢了?也是,王爷与王妃那样的人精,猜出是我,不是理所当然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春桃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是可怜自己连累了弟弟,如今,能再见王妃一面,也算不枉此生。 “奴婢自知犯的错,没有被原谅的可能,只求王妃开口,不要因为奴婢的过错,而牵扯到我弟弟,求王妃开恩。” 说着便艰难的跪了下来,对着墨浅低低的恳求着。 墨浅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女子。 “你凭什么以为,你的求情会起作用?你当真以为本王妃的心肠好到可以那么轻易的就饶了你弟的命,你这一跪,在我这里,什么都算不得。” “是啊,是奴婢妄想了,王妃就当听了个笑话吧,不过,还要多谢王妃愿意在奴婢濒死之前看奴婢一眼,奴婢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春桃擦了擦眼角涌现出来的泪花,对着墨浅郑重的拜了三拜,并不因为墨浅那些伤人的话而有所轻待,本就是她做错了,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对方原谅她? “算了,本王妃今天心情好,你带着你弟永远的消失于我面前,再也不要回来,你且记着,这一次能着了你的道,是我们的信任给了你资本,但若再有下一次,那可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墨浅看着这样的她,难得的心善了一把,只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杀了她,他体内的蛊也不会去除,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得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他们的笑话,说到底,春桃也不过是个小喽啰,死不足惜,打蛇就得打七寸,谁设的局,就该去找谁报,而不是这般找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春桃像是不敢相信,听着自己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呆愣的看着墨浅,久久不能回神。 虽说墨浅愿意放春桃一马,但慕容煜自然是不愿的,回想到墨浅对自己的那些自虐行为,他就不能说服自己放过春桃。 “不行,本王不同意,她将你你害成那般模样,我怎能放过她?” 等待慕容煜的,是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眉眼,轻轻摩挲着他眉间的褶皱。 “怎么就这般小气了,就算是算账,也得找对人,杀了她有什么用?平白的做了一次杀戮,让他们在暗中看热闹。” 见慕容煜还在犹豫,墨浅踮起脚尖,在慕容煜嘴角落下一吻,气吐幽兰。 “大气一点,嗯?” 一个嗯字微微上扬,带去了慕容煜的全部心神,也抹去了那隐约的暴躁。 在墨浅想拉开两人距离之时,慕容煜先一步的揽上了墨浅的腰身,使得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 “为了他,你都使上美人计,我还能说什么?” 墨浅轻笑一声,露出一个小梨涡,看着俏皮无比。 “这就算美人计了?煜王爷的定力有这么差?要不要改日让你看看,何谓真正的美人计?” 一个眼波流转之中,尽是风情,目光直白的看向慕容煜,却见对方也仅是盯着她罢了,没有过多言语,但墨浅就是读懂了那里面所蕴含的深情。 一时间,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避,一时间,静谧无言。 过了不知多久,慕容煜先动了,只见他弯了腰,将面前女子抱了起来,大步的往外走了,留下的,还有一句郑地有声的话。 “黑玉,交给你了。” 墨浅听到这句话便知,慕容煜同意了她的要求,愿意放春桃一马。 不是她心善,而是墨浅一向只喜欢找真正的敌人展开报复,至于春桃,或许是她的那一丝真诚打动她了吧,便对她有了不予追究的念头,但愿,她对得起今日,自己极少的良善一面。 “你怎么知道是春桃?” 看墨浅的反应,明显就猜到了是春桃,而跟着过来,也不过是想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罢了。 “因为,那一天,她对我的称呼不对。” 被慕容煜抱着,墨浅也没有想要下来的自觉,反而窝进了他的怀中,这样的机会,或许不多了,她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称呼?”一个称呼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到这个,墨浅就有点尴尬了,不过,见慕容煜好奇,便也说了出来。 “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听到他自自胸腔传来的一声“嗯”字,墨浅接着说了下去。 “与你刚成亲那会,我对你还没有那样的心,你也算用计骗我过府,不给我一丝退路,我身边也没什么婢女,你便将春桃指给了我,整日听她王妃王妃的,我那是极为不喜这个称呼,便让她唤我姑娘,她抵死不行,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由着她喊我小姐,可是那一天,她唤的是王妃,只能说明她心神不宁,这些话,她在心中背了许多次,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回想当天,好像还真是这样,竟一直唤墨浅为小姐吗?他怎么从未听到过。 像是知道慕容煜的疑问,墨浅接着说了下去。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不敢逆着我的意思,但更不敢得罪你这个王府的正主啊,所以,在你面前,他很少叫我,给你回话,肯定称我王妃,反正我也听不到,也免去了她的责罚。” 居然,还可以这样,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不过慕容煜也没纠结多久,他们又到了来时的马车旁。 不过,等墨浅刚登上上马车,伸手掀开帘子之时,便听到了那个让慕容煜不喜的声音。 “墨浅,在这都能看到你,我们果然是有缘分的。” 来人的声音喜悦无比,正是云王府的云嘉郡主,与之相反的,慕容煜眉头又蹙了起来。 不过慕容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请与云王爷一续,虽不想让墨浅与云嘉独处,也担心墨浅的身体,但云王爷作为庆元常年马背上生活的人,现在找他,怕是有什么事要与他详谈,有些担忧的看了墨浅一眼,倒把墨浅看笑了。 “怎么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赶紧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吧,那个家里等你还是很动听的,想着黑玉安排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这里距王府也不远,慕容煜便也同意了下来,目送墨浅与碍眼的云嘉远去后,这才跨上马背,向那人说的地方去了。 而另一边,墨浅与云嘉倒是相谈甚欢,作为云王府家的孩子,云嘉的骑术必不可多说,但墨浅坐着松软的马车,她肯定也跟着挤上去了。 “你父王突然找慕容煜是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笑闹过后,墨浅也开始问起了正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本来也是往煜王府来的,行至半路,父王有点事情才来了这里,不过听说边境出问题了,北狄的胆子越来越大,屡屡挑衅庆元,父王这个时候找慕容煜,十有八九十与此事有关。” 这么说,两国即将要开战了,慕容煜身上挂着庆元战神的名头,云王爷是出了名的武将,找他商议无可厚非,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看来是经过皇上授意了。 不多久,煜王府便到了,墨浅刚下马车,还没走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唤了声云嘉,待她走至身边,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们玩个游戏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雪了 云嘉对于墨浅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更好奇于墨浅口中的游戏,自动忽略了墨浅的些微不自然。 “什么游戏?” “我闭上眼睛,你带我走进王府,期间,我不会睁开眼偷看,而你不能磕到我,碰到我,只要你将我稳稳的带进去,就算你赢,若在此期间,只要我睁开眼睛偷看,就算我输,怎么样?” 说着墨浅也闭上了眼睛,抓着云嘉的胳膊也变成了拽着她的衣袖。 “这有什么好玩的……” 虽然嘴上这样嘀咕着,但云嘉还是另一只手放在了墨浅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带着她往前走。 直至走进王府后,到一空旷的地方,云嘉才松开了墨浅,上下打量着她。 “说吧,你什么情况,别真把我当傻子看。” 被发现了啊,不过,墨浅也没打算瞒着她,叹了口气,淡然无比。 “我瞎了。” “……”这是什么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看不到云嘉的表情如何,但从她长久的沉默里墨浅还是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不是在逗我吧,好好的你怎么就瞎了?” 说着还不敢相信一般的拿手在墨浅的眼前晃了晃,墨浅在她松开自己的一瞬间,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她自然也看不到云嘉的手,却感觉到面前传来的微弱的风。 “别忘了,虽然我看不到,可我身体的别的感官还存在,你在我眼前晃动,我能感觉到风。” 若是不解释清楚,指不定这丫头还要刨根问底,便一便说清楚了。 “墨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忽悠?” 云嘉收回了在墨浅面前晃悠的爪子,叉着腰,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感觉。 “怎么会?我怎么会觉得你好忽悠?一定是你想多了。” 一向老瓜子不灵光的人,突然变得灵光了起来,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墨浅不否认,她是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虽然那可能性简直不要太低,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如今被拆穿,也是一派自然无比的模样。 “虽然我看着傻,但也只是看着傻而已,你之前从没有这般亲近于我,还说与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之所以不拆穿你,是看你不想给人知道,这才隐瞒,装作不知的模样,你可别以为我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你的异状。” 这番话,倒是让墨浅刮目相看了起来,要知道,能从云嘉的嘴里吐出这样的话,看来先前对她的认知,得有所改变了,随即也就释然了,再怎么说,也是侯门将女,要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全凭他人照拂,如何平安活到现在。 “云嘉,谢谢你没有拆穿我,如今我的情形,也仅告诉了你一人,若非万不得已,希望你能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没有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惶恐,只有无边的泰然自若,若不是听墨浅说她的情况,云嘉还要以为墨浅是诳她的,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问题。 “要我保守这个秘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何你突然变成了这样。” 说一句也是说,说全部也是说,知道云嘉不会外面乱说,墨浅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嘉。 而云嘉听后,久不能回神。 “你是说,你体内有蛊?现在还找不到将这蛊弄出来的方法?你的身体还出现反应了?那你会不会很难受?慕容煜呢,你也不要告诉她吗?” “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想要先回答你哪一个?” 这丫头,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墨浅虽是这样说,但也能感觉到,云嘉口吻里的关心与担忧。 “我原本打算谁也不告诉,可是被你发现了,我只能告诉你,至于慕容煜,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所以不会告诉他,他为我做的够多了,就让他觉得我还是个健全的人,好好陪他度过我有限的时间不好吗?” 都说若是失去一种感官,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特别灵敏,处于黑暗之中的。墨浅,对于周边的风吹草动,自然异常警醒。 因此,在脸上落下某些轻飘飘,冰凉凉的物体时,墨浅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分外明显。 伸出手掌,将那物体接于掌中,感受着那一丝丝的冰凉,立马又变为潮湿,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 “下雪了。” 十分笃定的语气自墨浅口中传来,就像亲眼见证过一般。 云嘉还沉浸在墨浅呈递给她的消息中,有些转不过弯来,听到墨浅的声音,这才呆愣的看向她。 只是一个侧颜,却也让人感受到她的无双风华,女子的脸上有着恬淡的笑容,眼眸微合,睫毛上沾染着几片雪白,不过瞬间便化成了水珠,将落未落,看着十分养眼,发丝上的雪白也越来越多,化开的速度也不慢,女子的脸上,有一份微弱的病态苍白,看着更是我见犹怜。 而云嘉在此刻也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拉着墨浅就去了不远处的一个亭内避雪。 也明白了为何哥哥那么喜欢她,之前自己被她男装的英姿飒爽所吸引,原来,作为女装,她也美的不可方物,远近都那么好看。 “知道下雪你还淋,有没有作为病人的自觉性,要不是知道你是真的看不到,我还真以为你是故意哄我的。” 云嘉知道,若是她遭遇墨浅一样的境遇,她定不会像墨浅这般坦然,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做啥还是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就是她优秀的地方,不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却也让人心疼,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不会累吗?突然失去光明的那一瞬间,心中又会不会惶恐? 既然他愿意将这些她不愿说出的事告诉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自己算是自己人,被安置在可信任的行列,这么一想,云嘉觉得,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治好墨浅的病,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就此陨没,不会太可惜了吗? 墨浅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被云嘉摆到了需要保护的地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该作何感想。 “云嘉,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忘了你们所有的人,曾经我以为,我可以做到若无其事的与慕容煜过好这短暂的五年,但若有一天,我变得不再是我,到那时,我是不是还有那个勇气,站在慕容煜的身旁,我怕那一天的到来,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我失明的时间真的越来越长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我失明的时候,我还可以感受到东西,在我恢复光明的时候,也只是失去痛感,触感。” 这些话藏在心里,有一段时间,或许是知道慕容煜不会这么快回来,墨浅也真的想要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便打开了话头,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不会的,怎么会呢,你还那么年轻,肯定有很多个五年与慕容煜一起过,天下能人异士这样多,还怕一只小小的蛊?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你忘了慕容煜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连我也一并忘了去?我告诉你啊墨浅,你若敢忘了我,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烦都烦死你。” 前边的话还正经无比,后面就变得逗趣了不少,什么叫忘记慕容煜也不能忘了她?心知她只是想安抚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再那么悲观罢了。 听到云嘉的话,某个隐在暗处的某人也狠狠的握紧的拳头,若云嘉就在他面前,慕容煜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拳头会不会落在云嘉身上,而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墨浅果然有想要独自离开的打算,不行,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某个还未被发现的人,又悄悄的离去了。 墨浅与云嘉在亭子里坐了很久,说了许多的话,心中的话吐露了出来,墨浅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直到夜幕,她的眼睛也没有一丝要恢复的迹象,而云嘉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云王府的马车已经外面等了许久,她是该离开了。 “墨浅,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不过,你真的不用我把你送进屋内吗?你的眼睛可还看不到呢。” 云嘉早就想把墨浅送回屋里,只不过墨浅没同意罢了,云嘉拗不过她的坚持,这才做了罢。 天上的明亮与黑暗,对于现在的莫钱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是她期盼着,可以在睁眼的那一刹拉便看到,漫天的雪花纷飞。 没有人知道,她喜欢雪,喜欢雪的纯白无瑕,仿若能洗净一切污秽,淹没一切罪恶,从前,她很少见到雪,今天,她感觉到了外面的大雪纷飞,她想看到,不仅仅是感觉,可惜,最后的最后,留下的只是失望。 “不用了,你回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了起来,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迷路,你只管放心离开就是。” 知道说不动她,云嘉也不再做无用功,在府内下人再一次催促之时,终于不耐烦的站起身来。 “催什么催,又不是不回去了,不认识路还是怎么的,天暗了就不能走了?” 这边回过头,却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墨浅,那我明日再来看你,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提前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安排妥当。” 这哄小孩子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但墨浅也笑着答应了下来。 “行,我有什么事,就全推给你了,下雪路滑,路上小心。” 说着,还冲云嘉挥了挥手,做了告别的姿势,而云嘉虽知墨浅看不见,却也对着墨浅挥了挥手,大声的说着再见,便也一溜烟的走了。 墨浅捂捂耳朵,这是以为自己耳聋了吗?这么大声。 唉,也不知还能不能看见今天的雪,若是再也看不到,真瞎了,那可怎么办? 又独自一人,坐了不知多长时间,墨浅也站了起来,可是久未动过的双腿,在寒冷的刺激下,变得有些僵硬麻木,墨浅有些不适的锤了锤,这才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还没走两步,身子便腾空了起来,下意识的便搭上了那人的脖子,图以安全,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清爽气息,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靠了进去,随着那人的移动而移动。 “你刚回来?” “不是,我回来有一会时间,处理了部分公务,却还不见你,这才出来找你。” 其实,慕容煜的确是刚回来,便直奔这里而来,在看到墨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显得失落无比的模样,悄悄的靠近她,她也并未发觉,便知她的眼睛还没好,多少次,想将手伸过去,抚上她的脸旁,告诉她,万事有他在,却又在最后一刻打消了,就像他所说的,他的爱,不该给她造成负担,既然他担心自己知道真相,那他便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便是。 直到看她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之时,这才忍不住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慕容煜的面上有多自然无比,镇定自若,内心就有多忐忑,怕自己的出其不意会吓到她,还好,她在一瞬间就知道是他,她的全身心的依赖让慕容煜很受用,却也难过,若是正常的墨浅,怎么露出这样的一面? 而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药老那边,今日,他匆匆离去,就是将墨浅的症状告诉了药老和毒老,借以寄托最大的希望。 不是没派人找过下蛊之人,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只知道,那人最后去了北狄,更具体的却再也查不到。 而太子最近也安分了许多,让他能挑出的刺,也最多得到几句训斥而已,解意将自己也藏的更深了起来,竟也慢慢消失于视线中。 但这些,慕容煜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怀中这个看上去累极的人,忍不住的紧了紧,挡去了部分冰雪,继续前行。 墨浅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渐渐的有些冰凉的身子也回暖了许多,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得无措,也仿若找到了归属,一时,只觉安心无比。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都知道了 慢慢的眼前竟也出现了那片期待已久的白,墨浅有些激动的让慕容煜放她下来,原以为会失望,看不到这片雪,只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原来,只有在极致的失望之后,在重新获得自己想要的,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好。 看到墨浅那再次盈满光彩的双眸,慕容煜知道,墨浅的眼睛暂时恢复了,见她如此激动,慕容煜便也放下了她,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像个孩子一般,又蹦又跳的。 他珍惜与墨浅在一起的每一刻,就算知道她体内还有蛊的存在,见到她的笑容,慕容煜的心也不那么紧巴巴的揪着了,只要墨浅开心就好。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允许墨浅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疯狂的玩雪了,上前几步,扛起墨浅就走,有时候,行动比说话更管用,慕容煜便也这样做了。 “慕容煜,你干嘛,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这怎么看,都像扛着一个麻袋,墨浅不想做麻袋,于是有些反抗了起来。 “雪下得这样大,还是早些回屋去吧,不如直接跟你说,你会答应我,与我一道离开?” 当然不会,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不会真的说出来,也罢,离开便离开吧,或许明日再看时,世界必是一片雪白,墨浅想到这里,便也停止了闹腾,由着慕容煜将她带进了早已生了暖炉的内室。 刚一进门的瞬间,一阵热浪传来,让刚进门的墨浅狠狠的发了个冷战,刚在外面还不觉得,现在一下子进入这么暖的地方,墨浅但是有些不适应了,不过,那不适应,也只是一瞬罢了。 一旦适应过来,还真是暖的可以,慕容煜扛着人直接将其放在了床上,这才回过身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墨浅现在的身子本就金贵的可以,若是因这次一时的欢愉,导致出现更多的状况,那才是得不偿失。 而墨浅听到后,原本被慕容煜放床上躺着的姿势未变,撑起头挑眉看向慕容煜。 “怎么,少年,要不要一起啊?” 慕容煜自不会因为墨浅的几句话,就被她调戏了去,而是也很随意的说道。 “行啊,早听说鸳鸯浴洗起来不错,既然墨浅你有此想法,我自然却之不恭,随时恭候。” 说好的古人都是谈色论变,内敛无比的呢,墨浅在内心里咆哮了一句,这调戏不成,反被调戏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可别,我就说说而已,你老还是别这么盯着我看,你盯着我,我怎么洗?” “不是墨浅你邀请我一起的?怎么,刚说出口的话就反悔了?” 接着慕容煜的一句很是经典的话,彻底让墨浅无言以对了,只听他悠悠的说道。 “再说了,我们之前彼此坦诚过多少次,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过了,我都不介意光着被你看,你又介意什么?” 少年,你的矜持呢?荣辱感呢?剧情跳的太快,墨浅只觉得跟不上节奏啊,不过,下人执行任务的速度之快,也没给她过多的反应时间,便将沐浴的大木桶准备的一应俱全,远远看过去,还颇有些烟雾缭绕之感。 再看慕容煜还真的是一点想挪步的感觉都没有,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墨浅还真是做不到当他面脱衣解袍。 “怎么,要我帮你?你早说啊,我可是乐意之至。” 说着,就像是墨浅真的等着慕容煜帮她一般,也不管墨浅什么想法,直接上手了。 “慕容煜,够了啊,本姑娘不玩了还不成吗?你先出去,你这么盯着我,我很没安全感啊。” 即将陷入失守的阵地,墨浅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始嚷嚷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躲避慕容煜伸过来的魔爪。 闻言,慕容煜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手下的动作也并未停,原本他也想找个理由留下来,留墨浅一个人,他不放心,那个蛊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在她的身上又会发生什么,而墨浅却想着瞒着他,就算有事情,也定然默默忍下,因此说什么他也不会留下墨浅一人在此。 这是铁了心不走了?慕容煜的反应实实在在的告诉墨浅,他的答案,而墨浅由一开始的扭捏,也变得顺从,套用他的话,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慕容煜对于墨浅的反应,表示很满意,解去墨浅的外衫,不等继续手中动作时,胸前也多了一只手。 “说好的鸳鸯浴,怎能只脱我的衣服?你也得脱,一个人洗,那叫香艳,两个人一起,那才叫鸳鸯浴,既然你都帮我了,那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慕容煜挑了挑眉,对于墨浅的话,不置一词,也随她去了,既然她没有不自在的情绪,慕容煜亦不会说什么,对于这些无独有偶的小情绪,他还是挺期待的,以至于他先停下了手,好心的等墨浅将自己剥到与她相当的程度不同,期间更是无比配合。 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墨浅表示压力很大,可眼下也没有能让她退缩的理由,更何况,慕容煜的身材长相如此之正点,墨浅觉得,还真是没有亏到的理由。 因此,对于剥掉自家男人身上的遮羞布,墨浅表示,她还是很乐意干的。 不知道慕容煜的心中怎么看,但墨浅还是挺不习惯被人伺候着脱衣服,整个就脱别人衣服挺顺手,到自己,就有点别扭了。 “你不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也是会害羞的好吧。” 慕容煜也就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就将墨浅从床上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了起来,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墨浅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抓住慕容煜的衣袖,结果只摸到了光洁的肌肤,是以也改成了抓住他的臂膀。 “这般墨迹下去,水都要凉了,还是让为夫帮你一把吧。” 慕容煜走的缓步从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慕容煜很快的就走到了浴桶旁边,把将还未褪去里衣的墨浅小心的放进水中。 适宜的温度,很快便将衣服打湿,紧紧的依附在身上,白色的里衣,遇水便成了半透明装,完美的勾勒出了墨浅的玲珑曲线。 坐在水中的墨浅有些愣,这人说放就放,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现在的模样可以理解为湿身诱惑吗?既来之,则安之,墨浅看了慕容煜一眼,什么欲火焚身,呼吸加重,恨不得立刻办了充满诱惑的自己,在慕容煜的眼里统统没看到。 反而任由墨浅躺于水中,将墨浅的头发在打湿,细细的为她打理头发,完毕后为她擦拭起了头发。 有人乐意伺候她,墨浅也就不客气的查单全收了,眯着眼享受着,不过身上的衣服贴在身上,就是有些不舒服,墨浅看了光着膀子的慕容煜一眼,还是将衣服褪了下来,只不过沾过水的衣服脱起来颇显麻烦而已。 而对于墨浅的动作,慕容煜也只是动作顿了一瞬,继而接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为墨浅洗好头发后,慕容煜便将手伸向了墨浅的身体,墨浅这才察觉到,即便屋内很暖,光着膀子的慕容煜,身体也带着丝丝凉意,而他竟也不说。 “你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有什么好羞涩,慕容煜都不在乎,难道自己的思想还不如一个古人来的前卫?墨浅往边上挪了挪,给慕容煜腾出了一块地。 “你确定?到时我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都是成年人,慕容煜潜在的台词,墨浅怎会听不来,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见得到墨浅的首肯,慕容煜干脆利落的便褪去了身上仅着的衣物,一步便垮了进来,原本只容纳墨浅一人的浴桶,立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果然光着身子,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充满了危险系数,早在慕容煜脱衣服之时,墨浅便别过去了脸,如今荡漾的波纹昭示着某人的靠近。 两人之间本就一臂的距离,慕容煜毫不费力的便将墨浅的身子扭转了过来,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我说过,你现在喊停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也不等墨浅开口说些什么,欺身上前便封住了墨浅的唇,本就停留在墨浅身上的双手,也如同鱼一般,在她的身上游动了起来。 墨浅只觉得这双手带给了她层层颤栗,她亦分不清,自己是想推开他,还是更想靠近他,情事上的主动权,永远都不在她的手上,她就像干涸的鱼,只能依附着慕容煜,任他予取予求。 沐浴下来,水早已变的冰凉,水中的两人早已转移了阵地,墨浅的脸早埋进了被子里,不去看导致她有如此反映的慕容煜,直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铜镜中,展现那场疯狂,只管烛光太亮,她的眼神太好,怎么那时候没有失明呢?更可气的是,慕容煜在发现她的异样后,故意将自己拘于一方天地,故意让自己更清楚看到那场意乱情迷,看到她的表情模样,却没有丝毫羞耻,反而笑的欢畅,动作更加卖力,直引水花四溅。 慕容煜将外面的事情安排妥当后,这才回到了床上,看着仍将自己卷起来的某人,有些失笑,他算是看清了,墨浅也就是嘴上厉害,真刀实枪的做起来,她肯定就变得无措起来。 知道她还在羞赫之中,慕容煜也不再逗她,带着一股气劲将室内的烛火灭掉,这才去揽那个将自己当做鸵鸟的女子。 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困难,墨浅很顺从地便进了他的怀抱,枕上了他的臂膀。 “慕容煜,其实,你都知道了,对吗?” 墨浅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慕容煜的心紧了一下,连带着身子也有些微僵,微弱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墨浅的法眼,有这样的表情,看来,就是自己猜对了。 “其实,你知道了许久了吧,却一直当做不知道的样子,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这几天你突然黏我黏的厉害,就算之前,我刚醒来之时,你也是寸步不离,但也不会将公务都放在我面前处理,这样说,并不是说你不信任我,而是你是怕扰了我的休息,现在,却恨不得将我拴在你身旁,也由不得我不多想,而我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你肯定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这才担心我一个人会应付不来,一个人时,会无措,会害怕,而我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是你寸步不离的证据。” 墨浅的话,成功的让慕容煜沉默了,他在等待,等着墨浅最后的宣判。 “这几天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抱着我走路,又那么恰巧地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出现,带给我安稳,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一直在暗中看着我,我那些一直以为伪装的很好,在你的眼里看来是不是很可悲可笑?我们的出发点都一样,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可其实,被蒙骗的只有我,一直以来,你都知道我的情况,居然为了顾及我的情绪与我做这场戏,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子。” “你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这句话还作不作数?你知道,我要的是实话。” 慕容煜也没否认,算是承认了墨浅所说的,进而就问了墨浅这番话。 而回答他的,是一室的静默,墨浅的沉默,让慕容煜的心更加不安了起来。 “是,我是说过,五年的时间太短,我不愿让它在无边的找寻中度过,所以,才会做此承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再是我,就算你不嫌弃,我也做不到继续留在你身边,你懂吗?” 不想骗他,墨浅也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绝不会让这一天来临,你既做出了承诺,哪还有推翻的道理,墨浅,我不会同意离开我的。” 慕容煜也同样的毫不退步,只是抱着墨浅的手又紧了紧,仿若如此,便可以让墨浅打消原有顾虑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蛊之法 知道这场谈话最终会无疾而终告别,墨浅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一句话,身子也不自主的越发靠近慕容煜。 她何尝不想永远的留在慕容煜身边,但现实总是残酷,五年的时间,这才一月不到,她便已经又瞎又肉瘫,后面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触发更多的潜在病情。 墨浅也不敢去想象,若是真到了那时,自己会有何样的面目出现在慕容煜的面前,不说他会不会嫌弃自己,或许是不会的吧,但他也不想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在慕容煜的心中抹下一道令他失落的印记。 放下那些狠话,慕容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睡吧,便合上了眼,只将在他怀中的墨浅紧紧拥住,却也不至于让她感到被约束,两人心思百转千回,考虑的像是同一件事,却又不像,知道累极,这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自从墨浅知道慕容煜知道她的情况后,墨浅在他面前也不藏着,掖着自己,有什么问题会直接开口告诉他,这也是他们那晚的约定,例如现在…… “慕容煜,你过来,我又瞎了。” 虽然之前已经摸清府内布局的大概,但不论何时突然陷入黑暗,总会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惶恐,而她,也不避着慕容煜,直接自己的情况,完整的传达给他。 其实这样也好,反而什么那份小心翼翼,唯恐被发现秘密之后的反应,而她用起慕容煜来,越发的得心应手。 慕容煜听到墨浅的话,自然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定,至于说为什么不抱着墨浅过去,答案当然是墨浅自己不乐意,这种程度就要又背又抱的,那到以后,是不是?随时准备着轮椅,抬着她走?想想就恶寒,还是不要看着点走路的权利都不留给她了吧。 “除过看不到,还有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急着处理公务,慕容煜依旧将墨浅攥在自己的手里,关怀的问道。 “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我说,既然答应了,你有什么问题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这点儿诚信,我还是有的。” 这人,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一说自己哪哪不对了,必然会多问一句,身体还有哪里不对,就怕自己藏着不告诉他,简直把自己往易碎瓷娃娃上培养,知道他关心自己,可这样,什么甜蜜的负担,问多了,也会很无语的好吧。 “自己都说是个守诚信的人,那为何答应我的事,却又反悔了?” 看来心里还在介意那件事,墨浅有些无奈,虽然自己有时候不靠谱,但她所做出的承诺,的确从未失约,只有这一次,她只能用沉默来回答慕容煜,不愿欺骗,只能坦诚,哪怕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心知墨浅又在逃避这个问题,慕容煜也不紧追着他逼问,反正他得到消息,药老让他避开墨浅,单独去见他,想必一定是有了去蛊之法,既然要避开墨浅,只能说明此法有些凶险,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一试,原本确定的五年陪伴,不知何时便会缩减,想到墨浅会不告而别,慕容煜的心就会强烈排斥,不愿去想之后的他会怎么样。 是夜,慕容煜确定墨浅熟睡之后,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直奔药老住处,这里,蕴藏着他最后的希望,脚步不由变得越来越快。 终于到了那片熟悉的竹林,从外向里看去,一片漆黑,若是不熟悉的人,谁能想到里面的玄机暗藏,还住着两个明明心系彼此,却离不开斗嘴的两位老人。 轻车熟路走进去,避开某些机关,不多久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丝光亮,慕容煜抹了一把汗,恢复了平日里的庄重,这才缓缓抬步向里走了进去。 轻叩房门,向门内换了声,等待屋内之人的应答。 慕容煜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见他二人,满脸的凝重,慕容煜的心中也是咯噔的一下,难不成,就连他们也没有办法?不管结果怎样,慕容煜还是乖乖的喊了一声。 “师傅,可是有应对之策?” 药老坐于上位,毒老坐于他旁边,别说还真有点儿举案齐眉的意思,但现在,慕容煜无心看他二人,他只想知道墨浅的病症究竟治不治得好。 “徒弟,不是师傅不帮你,而是师傅翻遍了古籍药理,也没有查到对如何根治蛊的描述。” 药老的一番话,无疑打破了慕容煜最后的一线希望,如果连被人敬若神明,避如蛇蝎的药老与毒老都没有办法,那他实在想不到还可以求助谁。 “不过……”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慕容煜又燃起了一丝希冀,见他这般模样,药老叹了口气。 “只有一法,但此法,太过凶狠,若有可能,我也不想你们轻易尝试。” 只要有办法便好,慕容煜也顾不了那么多,先听听要看怎么说,再下决断。 慕容煜在那木屋待的时间并不算久,充满希望的来,垂头丧气的归,倒是真的。 等他悄无声息地回到王府,墨浅还在睡着,慕容煜将从外面带来的寒气,用内力除去后,这才翻身上床,搂紧了墨浅,见自己一靠近,她便自发的入了自己的怀,慕容煜一直拎着的心终于开怀了一点。 低下头亲吻着墨浅的额头,眼中充满了纠结之色,药老的话还回响在耳边,让他自己拿个主意,慕容煜苦笑一声,这个主意哪是那么好拿的? “若想尽数除去体内的蛊,我们所能查看到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蛊注意到别处,让其代为受之。” 当时慕容煜便疑问,是随便某个人都可以替她承蛊,还是有什么特定的限制,他想,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并将此蛊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将它用于解意的身上,让她也尝尝这般滋味。 可药老的下一番话,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若是没有限制,老头子至于这么纠结,随便找个穷凶恶极之人,将蛊转移给他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我们不是控蛊之人,引不出此蛊。” “所以,师傅你的意思是?” 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但却不能承受,总要亲耳听到,才能打破幻想。 “若想除去此蛊,只能将蛊从体内转嫁给母体内的幼儿,让其代为受过,一旦专家成功便趁早,将幼儿打去,借以根除母体内的蛊。” 轰的一声,慕容煜只觉自己的脑部遭受了一重重击,所以,是要牺牲他与墨浅的孩子,才能保全墨浅,这又何其残忍? 知道唯一可能的去蛊之法,慕容煜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不能接受,这么恬淡的睡颜,怀中的这份温暖,他不想失去,可要付出的代价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大。 慕容煜无心睡眠,内心的纠结快要将他淹没,他知道就算他同意,拿孩子的命,换墨浅的命,墨浅也定然不会答应。 由着她先前,对她身世的描述来讲,墨浅本就是个孤儿,自然对孩子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让她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做到?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真的,孩子与你,对我来说,同等重要,可是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而我只有一个你。 墨浅,你说,我该怎么办?若我瞒着你,将我们的孩子除去,你会不会恨不得杀了我?可为了你的平安,我别无选择。 打定主意后,慕容煜便想着能瞒几时,便是几时吧,就算你以后会恨我,我也不想拿你为赌,失去你。 原来,就是拿定了主意,他的心中也没有丝毫事情得以解决的轻松感,相反,负罪感更加深重,他也是他的孩子,他如何不心疼,不惊于自己的冷酷残血?可为了墨浅,他别无他选。 慕容煜伸手抚上了墨浅的肚子,这里,不日便会有他的第一个孩子,却也是为了推他去死,为墨浅挡灾。 我的孩儿,若你有恨有怨,尽管冲着父王来,这些与你母妃无关,就算到了地府,阎王问起了罪责,也是父王的责任,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我愿一力承受你的怒火。 从不信鬼神之说的男人,在这一刻,内心中还是絮叨个不停,只希望墨浅不会受到丁点伤害。 于是这一夜,慕容煜!再次成功的失眠,睁眼到天亮,于是,墨浅一睁眼便看到某个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中的复杂,在墨浅醒的那一刻,尽数敛了去。 “今日怎么醒得这样早?这几日大雪飘摇,不是不用上朝,你怎地还起这样早?” 墨浅打了个哈欠,一边问着慕容煜。 “我也不过比你先醒一步,时间还早,不然你再睡会吧,我一会喊你起来,如何。” 既然慕容煜都这样说了,这大冬天的,外面怪冷,是个人都不想离开暖和的被窝,也不知那些早起的人是如何做到的,当下便点了点头,闭上了眼,接着安心的睡了去。 慕容煜见状,便也下了地,为墨浅掖好被角后,这才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吩咐好下人不许打扰墨浅休息后,这才又去了药老的住处。 “你想好了?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 药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再次询问慕容煜。 “我很确定,不过师傅,要帮我一个忙,瞒着墨浅,她一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所以此事我们只能秘密进行,就告诉她找到了去蛊之法,你只管每日给她开点补药,麻痹她的视线,待得时机一到,便告诉她,去蛊开始,让她昏个几天几夜,等她醒来后,便成了。” 一夜的时间,足够慕容煜考虑许多的东西,当下便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这个方法听着甚好,但有一点,浅儿那丫头,鼻子可厉害得很,对药理那般敏感,你觉得能瞒的过她?” 虽然听着这方法不错,但要实施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墨浅的医术承于他,墨浅对于医术的把控,她是最有资格评论的人,若想瞒着她进行,绝非易事。 “这一点,师傅不用担心,因为那蛊,墨浅的鼻子,味觉都有不同程度的毁损,只要我们在此期间,彻底的破坏她的味觉与嗅觉,我想,只要不给她看药渣,她一定不会察觉出来。” 这小子,算计起自己媳妇来也这么狠,也罢,为了墨浅,他可真是什么都能放下了,药老一边感慨着,一边又与慕容煜敲定了细节,一切盘算结束后,慕容煜的心情也不见得轻松了下来,反而那份沉重,一直压在心头,从未消失过。 这份沉重,直到在看到墨浅时,才稍稍的消散了一些,今天的墨浅看着心情不错,脸上挂着笑意,慕容煜的心暖了一下,走过去拥着她。 “在看什么,这样开心?” “看我堆的雪人啊,你过来瞧瞧,是不是特别好。” 墨浅对于雪就是有一种深深的执念,看到心情就会变得明媚,今天醒来后,看到外面厚厚的一层雪,便萌生了推雪人的念头,若是以往,哪有那个闲情逸致让她堆雪人玩,到这个世界来,但是越发惬意起来。 到这个世界来的这几年,已经算是从上天那里借来的了,就算活不长久,也足够了,她想要的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慕容煜了,在这里,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了吧,她也不舍,可不舍又能如何呢? 慕容煜顺着墨浅指着的方向,看向她口中的雪人,约莫只有半人高,头上还挂着摘来的绿叶,以及插着几根枯枝,一根色泽极好的胡萝卜作为鼻子,两颗圆润的珠子当做眼睛,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慕容煜更多的注意力,却在那双冻的通红的手上,女子的笑容灿烂无比,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冷吗?王府的下人又是怎么伺候她的,由着她一人处于这冰凉之下?慕容煜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最近有点奇怪 "手怎么这样凉?他们是怎么伺候的,竟敢让你一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这样没眼见的吓人,留着做什么!" 慕容煜拉过墨浅的手,那份冰凉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也不管墨浅答不答应,立时,便将墨浅带进了温暖的屋内。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刚好是因为我现在对这些没感觉,虽然手变了颜色,实则丝毫感觉都没有,也是我说了不让他们插手,他们也不过是听我的命令行事罢了,你就不要怪他们了。” 不错,墨浅现在的确肉瘫中,因此,这份冰凉对于她来说,不过只是小意思,因为,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也想独立完成它,不假他人之手,因此,就算有人想上前来帮她,也被她一一拒绝了。 闻言,慕容煜帮她搓揉手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却也再次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哈了口气,指责的话语再次出声,只不过,指责的对象却换了人。 “就算感觉不到冷,也不能如此胡来,冻坏了了怎么办?” 当时只顾着好玩,谁还能想那么多,如今,不容易,说得也不无道理,墨浅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大不了以后她不这样玩了,不就好了吗? 有时候特别的烦体内的蛊,有时候却也带来了便利,例如现在,哪怕自己的爪子通红通红的,但也的确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就像这双手,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毫无知觉。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苦着脸了,对了,你今天那么早出去干嘛了?” 虽然面上,心中都觉得无所谓,但看慕容煜仍是不能介怀的模样,墨浅还是口头上不怎么认真的认了个错,唯恐他再发难,立时,并将话题转了过去,同时也是真的好奇慕容煜早上的去向。 “我去找师傅了,他说找到一个方子,或许可以将你治好,我便去了他那里。” 真假参半,墨浅所能接受的信任度也会高一些,也为接下来药老出的药早做准备,为后面的一切做铺垫。 “真的?那你怎么不带着我一起,也好让我听听,早些做好准备工作啊。” 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惊喜,若是能活下去,谁想去死?墨浅也一样,被一次意外算计到,让自身变得有些苟延残喘,每天活在对身体未知的突发状况里,想想也的确有些闹人,若是能治好,墨浅自然求之不得。 “我去听不也是一样,再说了,看你那么累,不忍心吵醒你,这便一人去了。” 真实的原因,慕容煜自然不会告知她,索性早就准备好了台词应付。 墨浅这么一想也是,便也不再纠结,接着就看着自己红彤彤的爪子,皱起了眉头,对着慕容煜说道。 “有感觉了。” “什么有感觉了?” 慕容煜一脸茫然,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慕容煜有些摸不着头脑。 “手啊,现在火辣辣的,有些刺疼感。” 玩过头了,手都玩肿了,现在有些火辣辣的疼,手也热乎的不要不要的,这教训来得太快了吧。 “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慕容煜手下的动作不可谓不轻柔,自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对上墨浅亮晶晶的眼神,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这是防冻伤的药,不痛。” 打开盒子,剜出一点,均匀的涂抹在墨浅通红的手上,一股凉丝丝的感觉立刻传了出来,火辣辣的感觉也消失了不少,果然是好药。 “哎,你还没告诉我,师傅说的去蛊之法是什么呢?” 被他一扰,墨浅差点就忘了正事,她可还记着呢,慕容煜就说了药老有法子去除她体内的蛊,可具体该如何做,却还未告诉她呢。 “这个,师傅也未曾详说,只说先用药调养着,将蛊逼至一处,一旦时机成熟后再尽数取出。” 这话倒也不假,将蛊逼至一处,不就是逼到他们的孩儿身上,时机成熟后,再去子留母,所以说,慕容煜说的也挑不出错来。 可是,不明真相的墨浅,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层,对于慕容煜的信任,墨浅也从未想过慕容煜会骗她,哪怕这样的谎言足以割裂两人之间所有的情深义重。 自从知道自己还有的救之后,墨浅真的是越发开朗起来,与慕容煜的小日子过的也越发的舒畅,唯一有些不满的,便是慕容煜对于情事上的索取,过于繁琐了些,时时让墨浅觉得吃不消。 不同的夜晚,却承载着同样的话语。 “不要了,好累。” 女子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细听下来,还有些气息不稳。 “乖,一会就好。” 埋在女子体内的某物并没有低头的趋势,依旧斗志昂扬着,爆发着持久的战斗力,一下一下的深入浅出,不容女子有丝毫退缩之意。 尼玛,半个时辰前你就这样说了,老娘再饥渴,也受不了你这吃了伟哥一般,夜夜如此的凶猛啊! 但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现在的她,真的是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由着身子随着那人的律动而运动。 终于,慕容煜低吼着一声,跌落在墨浅的身上不再动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传来,身上的汗珠缓慢的流向了墨浅,而墨浅,早在慕容煜宣告,今晚到此为止的讯号中缓缓睡了过去。 不多会儿,慕容煜从墨浅的身上下来,将两人收拾爽利后,复又回到了床上,自身后揽上了墨浅,手掌停留在墨浅的腹部,轻轻摩挲着。 这里会不会已经有蕴藏着一个小生命?可想到他到来的作用,慕容煜怎么都不能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来,若是之前,对于与墨浅的情事,慕容煜早就兴奋的不能自已,可是现在,带有目的性的占有,实在让他难受,他就在纠结与不得不为的思绪里来回翻涌。 清晨,天还没全亮,墨浅便被一阵夺人呼吸的吻整醒了过来,看着某人不知疲倦的模样,墨浅终于受不了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有完没完,自己玩蛋去,不许动我。” 说着便转了个身,背对着慕容煜,拍慕容煜的手摸上了自己还十分酸软的腰,有些费劲地揉捏着。 不过不多久,便有一只手代替了她的工作,适中的力道让墨浅舒服的眯起了眼,但想到罪魁祸首也是他,怎么样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了。 “还生气?大不了以后我克制着点,别气了,嗯?” 耳边传来的温热,预示着慕容煜贴在她的耳上说话,墨浅只觉得痒,不自觉的便往前移了移,想要摆脱那份灼人的热度,嘴上却切了一声。 “哪次不是这样说,我要再信你,那就是有鬼了。” 不过,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带着探问的看向慕容煜。 “你最近有点奇怪,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慕容煜的心颤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更轻佻的揽上了墨浅的腰身。 “怎么奇怪了,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就算你热衷于这件事,也不会这般索取无度,跟个不知饿了多少年的饥汉一般,委实不太正常啊。” 看来,是自己太多着急了,以后得适当调整些,以免墨浅察觉出了什么,纵然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依旧显山不露水,说的便是慕容煜这样的人吧,哪怕是面对墨浅,也能做到这般。 “是你想太多了,我这是先把福利谋去到位,你那么讨厌喝药,到时候师傅的药一来,屋子里又是一股子药味,我想你定然是没兴致的,我也不好强求,所以,还是先行补上了吧。” 墨浅听的嘴角直抽抽,不强求?夜夜求索的人是谁?拒绝了还要上的又是谁,拉长战线的又是谁?说什么提前谋取福利,都是掩盖自己罪行的借口。 同时,也成功的将墨浅带跑偏了位置,忘了之前想要问过的问题,慕容煜也总算是人性化了一回,没有再闹墨浅,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与此同时,药老也正式入住了煜王府,倒是毒老接着又出去云游去了,实则去查探给墨浅下蛊那人的底细去了,两人也算兵分两路,所做的事倒都是同一个目的。 于是,墨浅的苦日子也来了,为了降低墨浅分辨出他们所给的药材,要看更是不遗余力的往里面加了许多的黄连,为此,墨浅看到那列行的一碗药就苦不堪言,叫苦不迭。 即便如此,墨浅也没有一丝退缩,只要想到苦过以后的美好生活,墨浅就生生的按耐下了想摔碗的冲动,盯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把药往下灌。 还有一个墨浅所头疼的地方,就是慕容煜了,她果然说的没错,慕容煜就是个披着华丽外皮的衣冠禽兽,以至于让她白日受着苦到不能再苦的中药洗脑,晚上还要分出精力与慕容煜来一场衣裙保卫战,更可气的是,最后的结果总是自己输,都怪自己太心软,而慕容煜那厮又太狡猾,每每都着了他的道。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她也有爽到的,只是有些受不住慕容煜这番索求无度,只怕哪一天她的老腰就要玩完,哪怕她抗议,她拒绝,最后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压的命运。 其实墨浅不知道的是,慕容煜也心疼她,但药老说,若是可以,要尽快将墨浅体内之蛊除去,否则照着墨浅现在的状态看,她极有可能很快陷入完全的黑暗,接着是嗅觉,听觉,肢体上的僵硬…… 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只能靠着别人的废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五年的时光,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那一面,就墨浅那刚烈的性子,必然不会让自己这样苟延残喘,极有可能提前结束自己有效的生命,让他们的一切努力,做了白用功。 因此,慕容煜才会加倍努力地耕耘,只盼望能早日开花结果,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墨浅,哪怕是他的孩子,也不可以,趁着他还未出生,自己对他还没有那么上心,墨浅不知他的存在,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浅果然如同药老说的那般,眼睛能看见东西的时候越来越少,慕容煜只觉得着急上火,却又无可奈何。 “师傅,究竟如何,墨浅才会那么快的达成我们所愿?她的状态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 慕容煜因为墨浅,终日冷酷的脸,变得更加森冷了起来,万般焦急之下,便问起了药老。 “这种事,你让老头子我怎么帮你出主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顺其自然,老头子我已经帮她调理着了,你也不要太着急,这种事,急不来。” 药老上下看了慕容煜一眼,嗯,是憔悴了些,可他也没办法呀,只能穷死一身医术帮墨浅压制那份翻涌的蛊,再无他法。 慕容煜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见到远远的来人时闭了嘴。 只见墨浅端着一碗药,有些气愤的走了过来,直至药老面前,这才有些收敛了情绪,低低的叫了一声。 “师傅,这药里你是加了多少黄连呐,徒儿胃里的苦水都没有它苦,真的是……” “太苦了”三个字还没蹦出,药老便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哦?很苦?” 见药老这表情,墨浅立马改口,。 “怎么会呢,这药比蜂蜜还要甜,喝着甚好,甚好。” 天知道,这番话有多么的违心,但她没办法,上次这么对药老说过后,他也是这幅表情,自己老实的点了点头,对方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她就得到了更苦的一碗药,不喝吧,却也不行。 因此,这次她学聪明了,及时的改了口,总不至于还能有更苦的药吧。 今天的药,她明显感觉到又苦了一度,因此,她只想找慕容煜来的,谁知道便看到了罪魁祸首,这个给她开药抓药之人,一个激动,话就不过脑子说了出来,她只希望她的补救还来得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得偿所愿 对于墨浅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药老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晃悠悠的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老头子不会再坑我了吧?” 这样一句话不说,更让人觉得阴测测的,慎得慌,墨浅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慕容煜。 “不会,师傅也是为了你好,乖,先把这药喝了。” 碗中宛若墨汁一般的颜色,让慕容煜看了也皱眉,更加心疼墨浅,可为了掩盖原来的药效,这些黄莲却不得不加,哪怕他们安装已经改变了墨浅对于药材敏锐的判断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黄连的苦涩,掩藏了,许多药性。 “哪里好了,一次比一次苦,最烦的就是中药了,居然还接二连三的吃,最后肯定得吃成一个傻子。”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墨浅还是接下了那碗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完了就拼命的咽口水,真的是苦到连亲妈都不认识。 这是往常在墨浅吃完药后,必定有一盒甜甜的蜜饯等着她,可现在因为她身体的原因,还有药效的冲突,被药老无情的剥夺了这份权利,等着他的只有一碗毫无味道的清水,供她簌簌口,借以抵了那份苦涩。 见墨浅久未平复下来的眉头,慕容煜还是问了一句。 “很苦吗?” 这不废话吗?苦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了,感情苦的不是你,墨浅表示,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也不想转过头看慕容煜一眼。 旋即,她的嘴上多了一抹温润的触感,突然被吻到墨浅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唇舌之间闯入一物,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口中的苦涩没有那么浓烈,变得浅淡了许多。 一番唇舌的翻涌角逐,最终落下帷幕,慕容煜放开了墨浅,看着她嘴上有些红肿的唇瓣,声音暗哑的说道。 “怎么样,还有那么苦吗?” “当然……”没那么苦了,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刹了车,按照慕容煜的脑回路,若她说是,保不起,每次喝药后都会来一发,她可不想每次喝药都遭受这样的对待,虽然感觉还不赖,但想想还是有些肉麻,就是,便成了紧急刹车。 可是,即便墨浅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未把话说全,但慕容煜好似已经知道了答案,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改接连几天,眉间的阴霾。 “慕容煜,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乱花渐欲迷人眼,从来只是浅淡一笑的慕容煜,再这样开怀,使人毫无警惕的情况下,露出这样的笑容,杀伤力才是最大,反正,墨浅是看呆了,一句话,不留神就这样自她的口中跑了出来。 “自然没有。” 想也知道,慕容煜对着谁,都是一块冰块脸,高兴的时候最多勾勾嘴角,弯出一抹弧度,这样的笑容,除过墨浅又有几人能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会以为自己撞见鬼了吧。 “那你以后,不许对别人这样笑,太招人了,我的潜在情敌都那么多了,你这一笑再给我勾些贪图美色的龙阳之癖,那我可真是应接不暇了。” 前面的话听着自然顺耳无比,后面的话就让慕容煜笑不出来了,龙阳之癖?有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对他起这种念头,是不想活了么? 看到慕容煜阴沉下来的脸,墨浅也自知口误,这个男人这么小气,被人说有女人惦记他还好,但怀疑有男人觊觎他的“美色”,墨浅知道,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果然,慕容煜微一弯身,墨浅的身子便腾空而起,墨浅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连带着的,还有几分警惕。 “既然王妃给了那么高的评价,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那么没安全感,不如本王给你几分安全感,让你知道,本王想着的念着的究竟是谁。” 说完,便抬步跨了出去。 有时候慕容煜真想敲开墨浅的脑袋看看,瞧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想法,竟怀疑自己的夫君,被别人惦记,女子也就罢了,竟还想的是男子,看来,就不该体谅她,就该让她下不了床,累到困睡过去,也好过从那张嘴里,再听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于是,墨浅再次成功的被怼了,也成功的被放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过去,睡之前还在想,这家伙,白日宣淫,可是古人发明的词啊,这么不矜持,可怎么是好? 相反对于慕容羽来说,这次只是刚好提供给他一次机会,光明正大的白日宣淫,还能让墨浅没有一丝拒绝他的理由,也不算是坏事。 这一天,如同平常一般,墨浅坐在药老对面,静静的等着对方为自己看脉诊治,有些无聊的玩弄着手中的一缕头发。 良久,终于听药老说出了如同往常不一样的话,“那些药有效果了,你体内的蛊总算不再那般犹如没有天敌一般的蚕食你的身体。” 听完这番话,墨浅只觉泪流满面,不容易啊,那些苦的要死的药,总算没有白喝,也不枉费她这么久想咬人没地儿咬的憋屈心情。 不过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可以暂时,不用喝那些药了,想到此,墨浅的眼睛就更闪亮了,盯着药老的模样,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要多少热切,有多热切。 然而药老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一句话便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别想太多了,那个药,该喝还是得喝,收起你的侥幸心理,就算换了药,也只会更苦,不会变甜的,老头子我是不会心软的。” “只会更苦”这四个字儿显然刺激到了墨浅,药老可以清楚的听到她的磨牙声。 “为什么呀,我还是不是你亲亲的徒弟了,上次也就随口那么提了一句,结果倒好,你直接又多加了一份黄连,若不是我命大,指不定就被苦死了。” “这么说,你是不想好了?” 药老淡淡的问了一句,眼中透出的凌厉足以对墨浅造成无形的压力。 “当然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药老却没有兴趣听下去,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那不就得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头子我也不想吃给你这么苦的药,可你体内的蛊,只能用大量黄连压制,等哪一天你觉得舌尖麻木,尝不出苦味来了,喝起来就跟糖水似的,那时候,你就麻木,也就没感觉了。” 没感觉了?这怎么可能,除非丧失味觉,可惜她能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就是尝得到,简直是日了狗了。 无数次压下想掀桌的冲动,墨浅不断的调整心态,好吧,你是医生你最大,对于药老对于医学的严谨态度,墨浅也不废话,也没有多想,继续苦着脸喝下下人端来的墨汁,心里别提有多想杀人摔碗了。 虽说对于药老的说词,墨浅算是接受了,但是也抑制不住对那苦涩玩意的惧怕,她发誓,这次完了之后,她再也不要喝中药,尤其是黄连不知翻了多少倍的中药。 等墨浅走后,慕容煜才从一侧走了出来,看不出什么表情。 “墨浅怀孕了。” 很笃定的语气,从药老说药效发挥作用了,慕容煜便知,这艰难的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 “是啊,已有半月身孕,当务之急,是要先稳胎,待他长到两个月时,再将其取出。” 药老冷静无比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也没指望慕容煜能搭腔。 “师傅,可否能在晚一些?” 犹豫半晌,慕容煜还是遵从了自己的私心,会不会有什么两全的法子,让他的孩子也能平安降世? “唉,现在犹豫,早干什么去了,我要告诉过你,这件事要考虑慎重,开弓没有回头箭,怎能如此的半途而废,那是你的孩子,总该称呼我一声师公,我又何尝不想让他平安,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要墨浅,还是要孩子,你自己决定吧,我只等着你的结果。” 摇了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慕容煜也不例外,要他做出这样算得上艰难的决定,的确有些残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的办法,他也心疼慕容煜,却也不得不逼着他做决定。 却在药老要走之时,被慕容煜拽住了,药老回过身,看到的便是,满脸的纠结之色,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了某个决定。 “一切照旧,还请师傅保密,不要让墨浅知道。” 放下这句话,在药老还在怔愣当中之时,先他一步走了出去,那背影看着萧索无比。 药老只能感慨着,作孽啊,也晃悠晃悠地离去了。 回到墨浅身边,慕容煜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但相较于先前的萧索,看着已经好了太多,此时的墨浅正背对着他,在那颗依旧绿着叶子的桂树下做什么。 慕容煜上前几步,自背后环住了墨浅,头颅低垂,搁在墨浅的肩上,手下正抚上墨浅的腹部,心中思绪翻涌。 若是一定要有人承受这罪责,这块酒,那便由他一人来承担,那不该是墨浅,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无法想象,墨浅知道真相那一刻后的反应,或许也是他无力承受的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管不了那么多了。 墨浅也已经习惯了慕容煜这突如其来的腻歪,也没多说什么,将身子靠在慕容煜的身上,悠然无比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不用来找我了,难道妖玉没告诉你?” 自从墨浅病了之后,慕容煜便将妖玉派给了墨浅,让其暗中保护墨浅,不让她再遭受什么意外之伤,因此,墨浅有什么话,也会对妖玉讲,若她身体突然发了某一病症,也由妖玉代为传达墨浅的意思。 至于妖玉对于慕容煜的感情,墨浅看的通透,这丫头,已经死心了,看到慕容煜整天这么宝贝着自己,日常虐狗不在话下,也只有这样的近距离,才能让他打消自己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旖旎心思。 今日,墨浅从药老那里出来,也没兴致直接回去屋里,便吩咐了妖玉,若慕容煜来找她,就知会慕容煜,她过不了多久便会回去,至于安全,否决了妖玉随同的想法,她还没全废呢,谁想死尽管来,这便随处逛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慕容煜也一样,即便下了那个决定,他的心也是沉重的,也担心自己现在的模样,会被墨浅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便也想着随处走走,平复下心情后再回去,却不料会遇上墨浅。 但奇异的是,他的心情好像就此平静了下来,在看到墨浅熟悉的笑容后,慕容煜觉得,一切都值了,他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不要再纠结,他只是你为了墨浅去蛊的引子而已,什么感情都没有,对,都没有,只是他放在墨浅小腹上的手,仍旧的从未动过半分。 “这说明咱们心有灵犀,我没有回房,也是随处走动,便在此处遇见了你,这还不能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调侃着,若是墨浅回头,一定看到一双低垂着的黯淡眸子,可惜,他们相拥的姿势,注定了结局。 “可不是?所以我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是,一定会好,你相信我。” 耗费了这样大的心力,怎会不好?可这一切都不能告诉她。 “你近段时间,好像特别喜欢摸我的肚子,怎么,你喜欢小孩子?”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在慕容玉的耳边响起了一记惊雷。 “是啊,我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会长什么模样,会不会如你这般聪慧无暇。” 即便有一瞬间的吃惊,但慕容煜很快的也就淡定了下来,冷静的回复着。 “你咱俩的智商,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不要继承了你对旁人的冰块脸就是,看着冷酷,实则孤寂。” 墨浅一点也没觉得自夸的说着,还真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占据四分之三的世界 墨浅说的欢快,慕容煜只觉得心中如鲠在喉,看墨浅的模样,对他们的孩子也是极为看重,也更坚定了慕容煜隐瞒是真相的信念。 哪怕心中再是难受,慕容煜也未曾表露出分毫,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墨浅的话,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时间如流水一般划过,转眼间一个多月便过去了,或许墨浅腹中的孩子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墨浅出状况的身子的确好了很多,在原来的基础上,并未增进太多,相同的是,身体丧失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毫无规律可言,只是一点,现在的她,会在失明的同时,有可能也会听不到,或者闻不到,甚至有时全部丧失,真的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倒让慕容煜更加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至于朝堂上的事,他也向皇上请了假,原本,临近年关,应该有许多的事要处理,但这些事对慕容煜来说,并没有太大关系,有专人办理着,他就算去了也是起个监督作用,皇上也并未强求于他,慕容煜也将墨浅的情况说了个大致,同样的婉拒了皇上派遣太医看望的好意,请他保密,皇上也一并应承了下来。 至于他对墨浅中蛊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产生怎样的联想,就不在慕容煜的控制范围内了,即便身不在朝堂,他所能的消息,也绝不比在身处朝堂之上的风云诡变来的少,至于皇上对太子前段时间的大加赞颂,突然转变为大肆挑毛病,慕容煜也装作一概不知,反正他的身心都寄托在墨浅的身上,外事听听,再小小的发号几个施令,使个绊子也就罢了。 “小心点儿,前面,有个台阶。” 此时的他正牵着墨浅走在一条小道上,却不在府内,而是在户外,对墨浅体内的蛊,他们势在必行,为防万一,还是将墨浅带离了煜王府,来到了药老的住处,毒老也已经回来了,对于下蛊之人,只确定是北狄人,其他的倒也一概不知,也知道墨浅要渡一个难关,便也先退了回来。 同样的,一切事宜都在秘密的进行着,不被墨浅所知晓,就连黑玉与妖玉也不曾知道。 “慕容煜,你是真把我当废人了,这条路都走了多少遍了,就算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还每次都提醒我。” “你现在,可不就和闭着眼睛没区别吗?别闹了,师傅要回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要真正意义上的去蛊,你也别太紧张,我们都在,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么一说,也是啊,她现在可不就跟瞎子一样,五天里,有四天都看不到,可不就是半个废人,想到那个阴她的人,墨浅就恨的牙痒痒,等她好了,整不死他。 “等会再走吧,脚有点酸了。” 刚上了那个台阶,墨浅就坐那个亭子里不动了,走了许久的路,她的脚真的有些酸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两个月,她的症状很奇怪,先前也没有这样的情况,若不是知道自己中了蛊,她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了孩子。 但自己也是医者,查探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墨浅问过药老,药老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只说这是因为中蛊的缘故,等过去之后,一切便都好了。 可是,身体上的突发症状说的过去,但她的大姨妈也反常的不来了,他的体力也弱了许多,并且伴随的腿还会抽筋,确认过无数遍之后,得到的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她没怀孕。 墨浅想,这样也好,若是怀孕后,因为体内的蛊,万一导致她的孩子也被感染,生下一个病儿,哪怕她不会嫌弃,但也不如不来的方便。 反正以后有机会,她的孩子值得最好的,她愿意宠他到人神共愤,谁都不敢惹的地步,但更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而不会像她现在这般,看着坦然无比,实则,内心也会有些忐忑不安,若是没有慕容煜的陪伴,她真的是很缺乏安全感,她也很感谢慕容煜,长久以来的相伴,无以为报,只能尽她所能,满足他所需要的。 “要不要我抱你回去?这也不远了,我抱你回去?免得到时候腿又肿起来,又抽筋,你觉得如何?” 慕容煜自然知道,作为孕妇,易累是必然的事,但墨浅不知道啊,还总喜欢和自己杠上,就是不愿让他出手帮她,喜欢自己硬抗,反倒是一些极小的琐事,却愿意交付给他。 若不是药老的劝说,适当的运动对孕妇有好处,慕容煜发誓,就算墨浅不愿,他也肯定把她绑着,让她整天就做个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而不是这个时时可能给他惊吓的移动炸弹。 “那好吧,你背我回去,老是抱着我,我又看不清东西,你还是背着我吧,感觉稳,我还可以睡一觉。” 墨浅的要求,慕容煜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便应了下来,只要她不折腾自己,怎么样都好。 慕容煜的背,一如既往的宽厚,带给人深深的安全感,就算她没有一切,看不到,听不到,嗅不到,只要有他在,他就是她的眼,她的耳,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保护伞。 慕容煜一步一步走的很稳重,没有丝毫颠簸之感,要知道,这里的路不比现代的柏油马路,也会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而墨浅之所以注意到,只是因为她在看不到时,被绊过,因此记忆深刻。 这样的慕容煜,让墨浅想到一个段子,有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女孩帮她擦拭汗水,问他重不重,男孩说,废话,全世界都在我身上,你说重不重? 想到了,便也趴在慕容煜的背上说给他听,末了问了一句,“慕容煜,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全世界?” 本以为会听到诸如:“那是自然,我的全世界早已被你霸占”,“你不是我的全世界,那谁才是?”…… 谁知却得到了“我的全世界,你占据了四分之三。” 墨浅本来也是说着玩,听到意料外的答案,自然多问了一句。 “那还有四分之三呢?还不是留给什么小红小绿吧。” 墨浅的语气带着一点阴测测的口吻,大有不好好回答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意味。 “你想哪去了,还有四分之一,留给了同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咱们的家,庆元边疆的战士们。” 虽知墨浅并是不认真的,但慕容煜也认真的对着墨浅解释了一番,那什么见鬼的小红小绿,还是少来恶心他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不过我说的那个故事,还有一个后续,想听不想听?” 虽然看似征求慕容煜的意见,实则也不等他,直接就说了下去。 “全世界,那得多重,从她擦拭男孩额上的汗珠,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女孩是个可爱的大胖子,以至于她男朋友有些吃不消?” 说完,其实也没觉得有多好笑,只是觉得她和慕容煜之间突然没了话题,她有些不习惯罢了,再有对于黑暗中的世界,她总是多了一份不自然,周边的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生,墨浅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好。 “那只能说明那名男子太弱,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担忧,还让其造成了自己的负担,不是没能力是什么?” 慕容煜的声音四平八稳,丝毫没有代入墨浅把自己比作胖子的事,只是就事论事着。 果然,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过,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慕容煜口中的负担吗? “你这样说也对,我现在的模样,可不就是你的负担吗?” 闻言,慕容煜停了下来,却是久久的没有说话,倒让墨浅有些忐忑了起来。 “我说错了吗?” 女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落寞,慕容煜的额头突突跳了几下,她一直都知道,墨浅面上的云淡风轻都是假的,实则她变得很敏感,很脆弱,因此,才会那么拼命的锻炼自己,不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累赘,或许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他也没想到,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她便也联想到自己身上去了。 “墨浅,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是我的累赘,只因我一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你受伤,我恨不能剁了我自己,你是我的救赎,我足够强大,有狂妄的资本,谁敢那么轻易的惹我,就算你没有花满楼,风月阁,我也定能护你周全,这都因为你是墨浅,可我知道,你不愿坐那被囚的金丝雀,所以我尊重你,哪怕可能会处于危险之中,我也并未反对你出去做什么事,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是在伤你的心,还是在刺我的心?” 渐渐的,颈上传来了一抹湿润,慕容煜知道,墨浅心中的这个结,总算是解开了些许,对于那抹湿润,也并未说什么,再次抬起了步子,稳稳的走了起来。 又走了不长的时间,他们便回到了药老竹林深处的小屋内,叫两位都在厅堂内坐着,又直直的看着他们俩,慕容煜知道,这是专程在等他们了。 走过去恭敬的喊了两声“师傅”,便站在一旁,也没有放下墨浅,静静等待着他们的下言。 “浅丫头这是睡着了?” 毒老看了墨浅一眼,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看着睡得香甜无比的模样,毒老便问了一句。 睡着了吗?看来今天的路走的是有点儿多了,怕是早就累了吧,却仍兀自强忍着,若不是自己多问了几句,想来还要咬牙硬撑。 “应该是吧,今天她精神比较好,便走的远了点,应该是累极了,倒是师傅坐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相对于墨浅,慕容煜更好奇药老与毒老专程等他们的目的,他只希望会是好消息,而不是坏消息。 “瞧你紧张的,老头子我还能害了她不成,只是跟你说一声,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咱们后天,便开始给这丫头去除蛊吧,拖的时间越久,对她的身体越不好,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就放在后天吧。” 药老悠悠的说着,将自己与毒老商量后的决定说了出来,知道又在慕容煜的心间扎了一刀,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当事人瞒着,现在连下决定的人也瞒着吧。 “不能再拖些时日?” 慕容煜沉默良久,只问了这一句话。 药老与毒老心里明镜似的,自然知道慕容煜在说什么,却也不得不打断了他那层幻想。 “自然不能再拖,再拖下去,所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到时候,你可能承受那般后果?” 毒老也加入了劝解慕容煜的战场,心疼归心疼,该做的决定,她是一点也不会软弱下来。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墨浅的转醒,才打破了这层局面。 “怎么了,都站在这里?” 对于墨浅这突然失明,突然恢复,慕容煜也已经渐渐习惯了下来,何况现在心里装着事,虽然也没啥心情说话,更怕自己此时一开口,会泄露某种情绪。 “浅丫头,你醒的正好,我跟死老头决定后天正式开始去蛊,可你男人说,对身体伤害过大,想迟缓几天,看看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你怎么说?” 都不说话,毒老便一马当先的开了口,对于真实原因,自然不会说,改变了几个字,内容立马就变了。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做,自然要做,后天我等着你们来,元气大伤算什么,补补也就回来了,你也别太紧张了,我都不在乎,你介意什么?” 在慕容煜背上小憩了一会儿,现在,墨浅只觉得精神了许多,也从慕容煜的背上滑了下来,对这三人说道,不过,在说完之后,单手摸上了慕容煜眉间的褶皱。 “老这样皱眉,当心变成小老头,别担心我了,会没事的。” 见他还是没有丝毫轻松感,便双手搭上他的肩,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做着一份细细的安抚。 第一百五十章 堕胎 “你真的想好了,哪怕将来你会后悔,你也在所不惜?” 不知是不是墨浅的安抚起了作用,慕容煜的情况好像变好了很多,最后倒是又问了一遍墨浅的意思。 “那是自然,有什么好后悔的,身体上会有损耗,那又算得了什么,我早就想过,去蛊不会那么简单轻松,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再说了,你还不相信师傅他们的能力?绝对妥妥的,没问题。” 墨浅自然又信誓旦旦的,分析了一通,她的想法很简单,就她现在这个废人的状态,还不如去拼一把,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 “那边应你所言,后天,就劳烦师傅了。” 是啊,墨浅是个不明真相的人,要是知道,反对的声音肯定比谁都大吧,也罢,总会有那么一天,何须介怀。 就这样,定下了日子,药老与毒老又说了几项禁忌之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他们也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准备工作。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了慕容煜与墨浅两人。 “怎么还苦着一张脸,马上我就能摆脱这样的状态,你不为我感到开心?” 墨浅也没多想,对于慕容煜的反应,也只认为他是担心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联想,当下,也不希望他总是这样一副表情。 “怎么会,我自然也为你感到开心,只是这蛊过于霸道,救治过程中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我只不过有些担心你的安危罢了。” 慕容煜自知不能再想了,若是再想下去,可就真应了他先前所想的事,他最担心的极有可能变为真的,墨浅又是个心思玲珑的,自己此番模样,说不得墨浅会往深里想,孰轻孰重,慕容煜还是个拎得清的,之前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这一刻,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就知道你别扭,试问天下,若论医毒,师傅自称第二,谁人敢说第一?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活着,陪你看过每一天的夕阳斜晖,可以吗?” 虽然这个保证,墨浅也不能确保能做到几分,毕竟对于这场试炼,她也一点把握都没,一切尚未可知,只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她自问从不是个啰嗦的人,可也不想看到慕容煜那般纠结,皱眉的模样。 “这个承诺可作得了数?” 看来对于上次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呀,要自己像一个废人一样站在他的身边,墨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墨浅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尝试,更遑论,是待在慕容煜身边。 他的身边有多危险,自己不是不知,又怎么忍心,让他分出那样多的精力来照看成为一个废物的自己,那时的想法便是要是这一直不好,那便就此离开,可幸运的是还有补救的方法,她还有恢复的可能,让自己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可以与他并肩同行,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力一试。 “当然作数,上一次不是有意外情况,若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我知道你不嫌弃我,可若我真没救了,我也会嫌弃自己啊,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做了那样多的准备,一定会成功,所以我的承诺自然有效。” “呵呵,这个承诺我记下了,绝不会再让你有半分反悔的余地,只是希望有一天惹你生气了,因为我某些事儿瞒了你,你会记着这个承诺,不会离开我。” 慕容煜说话的同时,也揽了墨浅入怀,紧紧的拥着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 他还能瞒着自己什么事,想也知道,总不会害了自己,一定是为了她好,才不得已做了某个决定,墨浅便大度的原谅了他。 “行,我答应你行了吧,就算有某件事你瞒着我,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也会选择原谅你,这样,你可能安心了?” 慕容煜并未答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墨浅,虽然你现在这样说,但我相信在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想,与我割袍断义都算是轻的吧,我是能做到的,只有尽力隐瞒,不让那个足以摧毁我们之间的秘密被你发现,因为,我只剩下你了。 墨浅也没指望慕容煜能答她的话,他感觉到了慕容煜的紧张与慌忙,虽不知原因,但也耐心地进行了一番安抚,尽管身子被勒的有些生疼,但也没有推开慕容煜的打算,反而伸出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希望借以能带给他一丝慰藉,让他心中的那份罪恶感,会少一点。 现在的她,对于慕容煜隐瞒她的那件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许慕容玉煜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说出来,在自己这里只是小事一桩,掀不起什么波浪,这是他自己吓自己罢了。 冬月的天气,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万物间都陷入了沉睡,四周一片宁静,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久久不动。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慕容煜与墨浅如约而至,药老和毒老也早已等着他们的到来。 到墨浅一到,药老便递给了墨浅一碗药。 “把这药喝了,后面的事儿交给我们,你就当睡了一觉吧。” 黄连喝多了,以至于墨浅见到药就发憷,暗自吞了吞口水,虽然心中抗拒的要死,他也不得不端起了碗,将那碗乌漆麻黑的浓汁凑近了嘴边。 想象中的苦涩并没有传来,甚至味道很淡,果然是被虐的惨了,若是黄连少了,她都感觉不出苦味来了。 “没那么苦吧?看那仿若要了你命的样子,今天的药里,我可是一点黄连都没加,是不是还觉得有些甜,要不要再来一碗?” 等墨浅将药喝完,原本紧张的眉头也松了下来,药老这才摸着胡子将憋着的话说了出来。 “没那么苦倒是真的,至于再来一碗,也就算了吧。” 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墨浅还是知道的,再说了,只要虽不苦,但和甜夜一点沾不上边,若不是形势所迫,她真的是一点药也不想喝,可已经到了这样关键的一步,墨浅怎能容忍这样的小性子导致去蛊的失败? “师傅,那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墨浅喝完药,半天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一副老神在在,悠哉无比的模样,让她这个不明事情发展的当事人很是无语啊,该做什么,好歹给她吱个声吧,这算什么? “等。” 药老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墨浅满脑袋的黑人脸问号,这个不能多说几个字啊。 还是毒老见墨浅这样的状态,好心的替她解答了一番。 “但你困意来袭,药效上涌,咱们就开始了,这死老头子就喜欢装的一派神经无比的样子,让人看上去高深莫测,浅丫头,你别理他,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倒是真的,这药喝下去,会让你昏迷个两三天,等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放心,这药老,毒老也不是白叫的,你就安心吧,啊,小子,脸都快拉到哪里去了,你媳妇儿也不是只有你自己心疼着,我们也疼,能让她出什么意外?” 本以为接话的会是慕容煜,或者墨浅俩人其中的一个,谁知会是那个碍眼的气若洪钟的男声。 “吵死了,老妖婆,你就不能安静一会,让我好好养养神了,一定这么聒噪。” 理所当然的,两人又开始互掐起来,倒是让墨浅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紧迫感十足,倒也乐的看他俩互撕,这样的场面,好似也很久没见到了,她还真有些想念的紧。 渐渐的,一阵无力的匮乏感就上来了,墨浅知道,药效起来了,便靠进了慕容煜的怀里,慕容煜一直在关注着墨浅的状态,见她露了疲态,不得墨浅说,便将自己的怀抱留给了她,任她靠着,直到她静静地在自己怀中睡去,这才出了声。 “别吵了,可以准备开始了。” 闻言,互相嘲讽的厉害的两人立马就禁了声,让慕容煜将墨浅抱进一间房内,放下躺平后,就开始赶人了。 “徒弟呀,你先出去吧,毕竟是做堕胎的,你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也不太好,咱俩先出去,让那老妖婆给浅丫头看着,这门不隔声,要她遇到什么问题,咱们在外面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走吧。” 虽然在不情愿,可慕容煜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拿出来,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太过血腥,他也无法面对他们孩子,毕竟一开始,那个孩子只是作为他的一枚棋子,他无颜面对那血淋淋的一幕,便也听了的话,走了出去。 而屋内的毒老也开始了动作,虽然那碗汤药足够让墨浅睡个几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墨浅会突然醒来,毒老还是点了墨浅的穴,保证她绝不会有清醒过来的丁点可能。 这才慢慢的褪去她的衣裙,做好这一切后,手掌放在墨浅的小腹上,缓缓地输入着内力,一点点的引导墨浅腹中的胎儿滑落。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双眸禁闭的墨浅,也开始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眉头锁得死紧,颜色也不再红润,变得苍白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外冒,双手无意识的抓住了剩下的床单,用力之大,使得身下的床单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同样的,毒老也不轻松,她的额头也一层层的冒着汗,可以看出,这是一场体力的持久战,毒老也不敢有片刻轻松。 都说生孩子的女人,相当于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实则滑胎小产的女人亦是如此,若人清醒着,还好办一些,有什么问题也能第一时间沟通,应该怎么做,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两人一起发力,自然会顺畅很多。 可难就难在墨浅的状况,不允许她知道真相,因此只能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将孩子逼出体外,受累的不但有孩子他妈,还有实施者。 时间一点点流逝,站在外面的两人,心中也是焦躁不安,有多少次,慕容煜走到那扇门前,伸出的手,只要轻轻一推,那门便会打开,却在他脑海中残留着的最后一丝的理智下停了手。 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可能会影响到里面正在进行的救治,他不能赌,他也赌不起,他能做到的只有在外面,漫无目的的等。 和他一起忧心里面的,还有药老,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死老太婆,老妖婆,实则,他也担心这个斗了许多年的人会出什么意外,哪怕那人的本领,他知道,他清楚,可也忍不住会有些担心,只不过他表现得没有慕容煜那般明显,这是坐在那里,心中焦急,揪着一颗心罢了。 这场救治持续到了黑夜,而里面一直没有任何声音的传来,就在慕容煜实在等不及,想要破门而入,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之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只见毒老苍白这一张脸,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整个人飘一般的往外走,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都结束了,你们也不用担心……” 这便一头载了过去,还是药老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毒老也只来得及看药老一眼,便也实实的昏了过去。 “浅丫头就交给你了,我就带着老妖婆先走一步。” 说这句话的同时,也拿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喂给毒老,接着便连瓶子全都扔给了慕容煜,风风火火的留下一句,“把这药给浅丫头吃一粒下去”,便抱着药老不见了踪影。 慕容煜接过药瓶,也不耽搁,径直走进了房门,鼻尖萦绕着一丝浓浓的血腥味,床上的女子好似睡的也不安稳,身上盖着床被子,地上扔着杂乱的床单,上面大片的血迹让人心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对不起 慕容煜走的极为缓慢,但再龟速,几步远的距离,也会到达终点,他还是到了墨浅的身边,坐在墨浅的床头,将药老嘱咐给她的药,塞了一颗进墨浅的嘴里。 接着,在墨浅的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这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俯下身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是对不起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还是对不起欺骗了她,慕容煜也说不清楚,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疚与无奈。 连同被子一起将墨浅裹着抱了起来,一步步去往他们小屋的方向,室内与室外是两种境遇,慕容煜也不甚在意,反而更加紧了紧怀中的人,平稳的向前走着。 等会到他们的房间内,将墨浅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这才将被子打开,被下的身体白玉无瑕,一丝不挂,慕容煜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细细的一寸一寸的为墨浅擦拭着,仅有的血渍也尽数抹去,这才为她换上干净的衣物,为她掖好被角后,轻抚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复又推门出去了。 出去后的慕容煜,再次回到那间房内,先前有着被子的遮盖还看不出来,现在可以看到,床上的大片血迹触目惊心,这都是从墨浅体内流下来的啊,怪不得她的脸色会那样苍白无色。 虽然眼前的一幕,带给了慕容煜极大的冲击力,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慕容煜将所有沾染着墨浅血迹的东西,尽数收整到了一起,确定再没有他物后,便将所有的东西扔到了院内,继而点了一把火,干燥的布匹遇上火光,立时便燃烧了起来。 慕容煜就这样站在那熊熊的火光前面,看着那些火光出神,眼眸里蕴藏着说不出的深意。 最终还是他亲手了结了那未成形的孩子,一个念想都不曾留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若是不这样做,谁知那蛊会不会再见缝插针的依附在谁的身上,思索下来,药老与毒老一致认为还是直接烧掉比较稳妥。 而眼下,也没有别人可以驱使,慕容煜也不怎么想借他人之手,便亲自提马上阵了,大火映照着他的脸庞,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只是有些沉默罢了。 本就是易燃物,不过多久,便燃成了灰烬,地上只余一片焦黑。 依旧沉默着脸,折回身拿过一个木盒子,将地上的那片灰烬,连带着焦黑尽数捣腾进了盒子,就连将土壤装进去了也没有一丝反应,直到地上再无一丁点的黑色,这才将其扣上盖子,木着脸将盒子抱走。 等慕容煜再回到墨浅身边之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麻木,只在看到墨浅时有一丝动容。 因着先前放置墨浅时,将她放在了外围,因此,慕容煜小心翼翼的掠过墨浅,到了床的里间,也没有拿被子,直接由被上虚虚的环住了墨浅,看着她的睡颜,一直被紧着的心,好似也宽慰了不少,心底由衷的感到安心。 不过多久,便也睡了过去,只有在她身边,他也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睡过去,伴她入眠。 墨浅是在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的感觉中醒来的,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身子的乏力,入目的先是一张大脸,看着挺俊俏的,等等,这不是慕容煜吗? 再看下去发现,压着自己的不是别的,正是慕容煜的一只胳膊,明明不重,现在却给她一种压迫感,墨浅尝试着把慕容煜的胳膊挪开,却不想慕容煜也用上了劲,就是不放开他,现在的她,力气自然敌不过慕容煜,见他眼下的乌青,打消了原本想要叫醒他的念头。 睡着的时候,感觉被东西压着,特别的不舒服,现在清醒看到实物之后,墨浅觉得,那种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反倒消减了些,或许是之前睡的太多,现在的精神还可以,就是有些止不住的累,小腹的地方仍是一阵阵的钝疼,就连睡着时,那份感觉也很强烈,看来,她的中药之旅又要开始了。 或许是墨浅的眼神太过专注,因此,慕容煜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不过多久,也悠悠的转醒了。 看到那双处处透着清醒的双眸,慕容煜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一如既往的勾起唇角,显示着他内心的喜悦。 “你醒了,都睡了快两天了,饿不饿?” “饿倒是不觉得,只不过,你要再不把手拿开,我就要被压死了。” 见她醒了,墨浅自然也不跟他废话,搁谁也不喜欢来自身体上的压迫感,感觉像被人限固了自由一般,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闻言,慕容煜将手收了回来,却也不喜欢这种抓不住墨浅的感觉,复又将手伸进了墨浅的被子里,把墨浅的手抓紧了手中,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慕容煜,你觉没觉得,你现在变得腻歪了许多。” 将慕容煜一切的小动作瞧在眼里,这人,可真是不留余力的想要把她拴在身边,但奇异的是,墨浅并不觉得这种感觉讨厌。 “是吗?那你也别指望把我推得远一点,我不会走的。” 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话的慕容煜,还真是有些可爱呢,故而墨浅也学着他的样子,面上颇为严肃。 “嗯,你也别指望把我推得远一点,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完自己都笑了,可下一秒刚裂开的嘴就变了弧度,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那疼痛,真的是连带着心肝脾肺肾都疼,倒抽着一口又一口的气。 “怎么了?” 慕容煜有些紧张的坐了起来,一副想要抱她,又不敢动她的模样,看着有些滑稽。 “肚子疼死了,怎么去个蛊,跟生了个娃一样,真尼玛的疼。” 不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感觉,但墨浅觉得现在所感受到的这种疼,真的是要了老命,内心有句粗口想要爆,实质上,她也已经爆粗口了,只不过慕容煜听不懂而已。 “我去找师傅过来看看。” 说完,慕容煜便想离开去找药老,不过墨浅却拉住了他。 “别去了,疼是真的,不过,只要动作不要太大就好了,我有点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慕容煜直直的看着墨浅,想分辨她话中的真假,见她也就脸白了点,也真的没有其他别的什么表情,便对她的话也信了几分,转身给她倒水去了。 见墨浅躺在他怀里灌了一杯又一杯,心道这还真是渴了,直到一壶水喝尽,墨浅才意犹未尽。 “还要不要?” 见茶壶见底,慕容煜便又问了墨浅一句,墨浅摆摆手,示意不要了,水喝多了容易尿急,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宜做这种“费力的事”。 “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慕容煜将墨浅扶着再躺下,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那张素净的脸。 “不想吃,你去吃吧,你肯定没好好吃饭,我现在都醒了,要不了几天就会生龙活虎的,不用这样守着我,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乖乖的把自己养好,不然你怎么照顾我,保护我?” 墨浅也心疼这个样子的慕容煜,这才多久啊?怎么感觉比身体有毛病的她还要严重,他们俩到底是谁有病,怎么病入膏肓的更像是他? “我也不饿,我等你一起吃。” 谁知墨浅说了一大篇的话,人家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决了你,既然这样的话,墨浅觉得,是时候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那你去准备饭菜,我,还是吃点儿吧” 不错,你没有看错,墨浅的杀手锏就是和慕容一起吃,没错,就是这么弱,就是这么怂,也好过看他自虐强。 闻言,慕容煜便在墨浅额上落下一吻,这便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去了。 倒是躺在床上的墨浅,有些禁不住的想,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反而落在某人的陷阱里了,不过管他呢,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等慕容煜将饭菜张罗上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一碗白粥,一碗米饭,一罐汤,还有两个清爽的小菜。 “我不想喝粥。” 墨浅可不认为慕容煜会将那碗米饭递给自己,看看这白花花的粥,本就没有食欲的她,他显得就更没有食欲了。 “谁说这是给你的,我吃粥,不过,米饭里面必须泡汤,不然太硬,你身子还为她好还是吃松软一些的东西比较好。” 这个墨浅倒是没有介意,她不喜欢粥得寡淡无味,又不是那个热衷于甜食,对粥里加糖什么的,基本与她绝缘。 而汤就不一样了,这汤好歹是咸的呀,吃起来有味道,不至于寡淡。 慕容煜将汤递给了放在了墨浅触手可及的地方,想到墨浅不方便,还是将那碗饭端了起来,不过却被墨浅喊停了。 “可别,我自己来。” 这什么都要被人伺候的感觉,真的是太操蛋了,挪动了一下,便又停止了。 “呃,还你是喂我吧。” 有句话怎么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尽力了,那动一下撕心裂肺的疼,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那瞬间出冷汗的感觉,实在不好,所以,她暂时的妥协了还不成吗?矫情就矫情吧,反正谁知道呢。 一顿饭就这样,在你喂一口,我吃一口的过程中渡过,只是吃过一半,任慕容煜再怎么哄,墨浅也吃不下了,那满脸的抗拒只能让慕容煜作罢。 一连十来天,墨浅几乎都在床上度过,好在身体上那一动就要命的疼,减轻了许多,哪怕现在她可以下地行走,慕容煜也不许她走的太多,而药老与毒老也少见的与慕容煜站在了同一战线。 不论是谁,被困在同一个屋子里,呆上十来天,也会觉得乏味的很,想杀人,墨浅也一样,在她看来,她的伤已经好了,用不着慕容煜那般事事周到的照顾,可每当她偷偷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慕容煜便如鬼魅一般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墨浅见到他,也懒得同他理论,反正最后都会败在那该死的心软之上,还是不费那个口舌,保存体力的好。 “墨浅,你要去哪儿?” 刚打开窗户,身子探出去半个,便又被某男人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消了,墨浅只能干笑着。 “呵呵,没想去哪儿呀,看今天太阳大,坐窗户上晒晒太阳,这不,我才刚上来,你就出现了。” 而慕容煜,直接上去,把她从窗户上抱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往房间内走,墨浅不是感觉不到慕容煜周身散发出来的隐隐怒意,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 墨浅知道在怎么样的场合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当下便乖乖的依偎在慕容煜的怀中,一句话也不说,将一种隐约的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 见墨浅如此的反应,慕容煜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抱着墨浅的手也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墨浅仍旧坐在慕容煜的怀中,也不说话,也不看慕容煜,低垂着脑袋,周身散发出一种,我现在很失落,快来安慰我的意味。 “我也知道,让你一直待在这间房里,的确不符合你的性子,但你的病,注定要修养这么长的时间,对,就和你心里所想的一样,坐月子一般。” 慕容煜的下巴摩挲着墨浅的头顶,说出的话也是瓮声瓮气的,“五天,就五天,我们就回去,这五天内你乖一点,不要想着逃出去,好不好?” 本来在听到坐月子那句话,墨浅的内心很崩溃,难不成还要在这该死的屋子里待上半个月,墨浅觉得,那还不如灭了她,来不及辩驳,便听到慕容煜的妥协,她知道,这是慕容煜所能让步的最大限度,便也同意了下来。 “好,不就是五天,老娘怎么就熬不过去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一阵被困的憋屈,让墨浅成功的对自己转了称呼。 慕容煜听了,吻吻她的发顶,墨浅既然做出了承诺,必然会遵守,他也不用整天防贼一样的的盯着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边疆战乱 在之后的五天里,墨浅果然如同答应的那般,不再尝试着偷偷溜出去,乖乖的呆在房内无所事事。 唯一觉得有些无语的是,那些滋补的汤药,都是补血为主,禁辛辣可以理解,可为嘛每次的饭菜都是寡淡的不能再寡淡,唯一有点味道的,还是那苦的要死的中药,我想去觉得内心有一万只中华田园犬路过,要不要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还真把她当小产的姿态养着,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就算面上再抗拒,墨浅的心里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们准备的各种汤药,反正也是为了她好,这点点小事,她还是能忍下的。 终于,到了解除禁锢的时候,走出房门的墨浅,内心怎一个舒坦能表述现在的心情,整个筋骨都透露着惬意。 慕容煜也知道将她关的时间太久了,见到她这番模样,好像也没什么过于惊奇的表现。 “好了,别站着了,看看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咱们准备一下回府里去。” 还有一个多月,便是新年,宫中的几次宴会,慕容煜都推脱了去,越是临近新年,便越不能出错,之前的不出席,就算皇上理解,但也难免成为有心之人抨击他的借口,公司的目前设置好了些,便决定归府,若是一直不出现,怎么也说不过去。 墨浅在这里,那还能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孙振说有,那她的目光肯定瞄着药老药罐子里的奇珍异宝,那可是救命的药,在墨浅看来,这才是他最想带走的药。 既然慕容煜也这么说了,那她也就不客气的去打扰打扰药老,看看能不能搜刮出什么好东西。 打定主意,墨浅便直奔药老的房间内,本来站门外就想喊药老几声,最后还是没这样干,还是稳点好,免得见到自己,那肉疼的表情,溜了怎么办? 走上台阶,便看到那门并未关着,墨浅也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进去,刚想发出口的师傅就此卡进了喉咙里,她看到了什么? 入目,毒老正坐在药老的腿上,药老揽过毒老的腰,毒老回抱着药老,两手搭在药老的肩上,那姿势,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这俩人,啥时候的事啊,这么快就解开心结了,发展的有点快啊,不过这样也好,这俩人别扭了那么久,总算是修成正果了,墨浅也为他们由衷的感到开心。 不过,这么劲爆的一幕,就她一个人看到,实在有点可惜啊,墨浅摸摸下巴,一点都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觉悟,反倒是越看越起劲,这样的场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任谁习惯了每天互怼欢乐多的两人怼来怼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老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这亲密的劲,啧啧啧,可真够让人脸红心跳的,墨浅边看还一边在心里面点评着。 可她也没能看多久,两人便都受了惊一般,齐刷刷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见了鬼一般的,毒老迅速从药老腿上下来,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边。 而药老看到墨浅之后,则是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的抬起手放唇边咳了一声,相同的是,两人的眼神都不敢直对着墨浅,一个劲的心虚到不行的模样。 “其实,我啥也没看到,你老继续,徒弟我就先走了。” 看这俩人又不看对方,又不和她说话的,墨浅自觉的溜走,就在这里当一盏明晃晃的电灯泡,妨碍了他们的好事。 只是,就在墨浅刚出门,屋内俩人刚松了口气之时,门边又露出了墨浅的脑袋。 “师傅,下次做这种事,还是把门关上的好,瞧你们两个的脸色,以及衣衫不整的模样,就是傻子,也能猜到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吧,或者,等我和慕容煜走了,也没人打扰你们了,你们再慢慢的尽兴一番,你老说对不对。” 一番话说完后,墨浅极快的闪人了,废话,现在不走,等着毒老和药老联手收拾她吗?何况,这么给力的消息,就她一人知道那多不好,想要分享给慕容煜听,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墨浅心情舒畅的走了,就连专程搜刮药老的珍稀药品,也抛之脑后,反正,来日方长,远远的,她还能听到毒老的咆哮声。 “你这个死老头子,让你败坏老娘的名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少见的,这次并没有听到药老的互呛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浅,至于毒老口中的收拾是怎么样的,墨浅已经没兴趣知道了。 等找到慕容煜时,他正站在一辆马车旁,看样子已经等了她许久。 墨浅心情愉悦的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慕容煜对于墨浅主动的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抗拒,是以抱了个满怀。 “慕容煜,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墨浅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才想将自己发生的一些趣事,告知给自己信任的小伙伴,借以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 看到墨浅的眼睛亮晶晶的,慕容煜也勾了勾嘴角。 “我们先去同师傅他们告别,坐马车上,你再告诉我,怎么样?” 看这阵势,慕容煜已经将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样子是只等墨浅到来,直接出发的模样。 不过,同师傅告别?这一点还是算了吧,万一回去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敢打包票,这次再被她撞见什么,不说毒老会怎么样,单单是药老,也不定怎么收拾她呢。 “别去了,我刚从那里回来,那两人正忙着呢,咱们留下一份书信,直接溜吧。” 墨浅随口说着,再怎么样,也是她先不请自来,还在那当了半天的看客,或许他俩当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收拾她怎么办?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慕容煜的侧重点在于,墨浅所说的那个“溜”字,看来她口中的了不得的秘密,定然与两位老人有关,既然如此,便依了墨浅所言,留下一封书信,拍拍屁股走人了。 回煜王府的那车中,墨浅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了慕容煜,却见那人也仅是挑了挑眉,并无过多意外的模样。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我看到可是挺吃惊的,毕竟,他俩明明郎有情,妾有意的,却总是别扭着,现在,突然的就发展到这个地步,用飞速发展来概括都不足为奇,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慕容煜的反应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害她白白的浪费了一腔热血,这表情分明就是,早就料到的模样。 “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你也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都拉不下那个脸面罢了,可当初为了给你去蛊,毒老师傅那出来之后,面无人色的样子,也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影响,更何况,她在把你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便晕了过去,那时候,药老师傅肯定急了吧,所以,什么衣不解带的照顾,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表明心境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两人斗了三十多年,就因为面子问题,错过了这样久,再发生些什么,抑制不住心中的欲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竟是这样,看来去蛊之时,受累的不只是她,毒老也不好受,只是不知,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更懊恼的是,自己对此竟一无所知。 “那师傅现在身体怎么样?” 墨浅良心发现一般的问了慕容煜一句。 “你也瞧见了,面色红润,哪有一丝病态,再者,药老师傅又怎会放任她病着,自然什么好药都给他用着,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在房内的这么些天,他们怎么一直没有来看你,都是忙着照顾佳人去了。” 竟是这样吗?心中的负罪感登时减轻了许多,他们错过太多,如今总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结,能修成正果也不易,自己以后还是不逗他们的好。 一路上,说说闹闹也到了煜王府,到了这里,有了一种归家的即视感,墨浅不得不承认,什么既来之,则安之,都抵不过遇上一个真心相待之人,与之并肩同行来的畅快,若没有慕容煜,她是否还会不把自己当作外来的一缕孤魂? 黑玉先一步回到煜王府,此时也带着人在门口迎接,虽只有几人,却都是心腹之人,至于为何只有这几个人迎接,是慕容煜不想将事情闹的太大,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借题发挥,毕竟,他可是“一直”待在煜王府,照顾生病的王妃呢。 进入内堂,却发现堂内背对着他们,还站立着一人,正是墨浅名义上的外公。 “外公?” 墨浅站在远处,看着那背影,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想来,他们也是许久未见了。 老人闻言,也回转过身来,墨浅这才发现,不知在何时,蒋国公的头发竟然已经白了那么多,原本矍铄无比的人,也变得有些憔悴。 “外公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怎好让你等我们这样久?” 确认他正是蒋国公无疑后,墨浅上前了几步,拉过了他的手,干瘦无比,这才多久,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唉,我本也不想来打扰你们夫妇二人平静的生活,可眼下,的确是别无他法,有些事,要与王爷商议一番。” 蒋国公是这里为数不多,就算知道她是冒牌货,也真心待她好的人,见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墨浅的心中也不好受,便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希望也能帮着解决着些。 “可是边境又出了什么乱子?” 先是云南王来找慕容煜,现在蒋国公也亲自出马了,眼下马上就是新年,能用到慕容煜的地方很少,这个接二连三的有人找,还都是武将,除过边境出了问题,墨浅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而蒋国公这么着急上火的,这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自然是忧心边境之地所致,只是不知情况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北狄的反意越来越强烈,北狄太子想要吞并庆元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此人生性狡诈,诡计多端,已出手伏击了边境几个村落,无一不胜。” 蒋国公说这番话时,无一不透露着一丝沉重。 “既然这样,边境的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任由北狄之人欺辱,鱼肉我庆元百姓?” 慕容煜听完,也出离的生气,庆元的将领何时弱到了如此被动挨打的地步? “难就难在,他们一直是小打小闹,每次只有百十来个人,袭击村落之时,也毫无规律可言,闹一番就走,无人伤亡,也就那么几个人受点伤,每次皆是如此,造不成攻打北狄的理由。” 是啊,百十来个人,若以这样的原因进攻北狄,北狄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庆元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攻打北狄,到时也是有理说不清。 百十来个人,训练有素,又不致人死亡,再多抢点粮食鸡鸭,又能说是流寇所为,你凭什么认为,那百十来人就是北狄之人,这样说来,果然棘手。 “皇上怎么说?” 作为庆元的战神,人人对他寄予了厚望,他也的确是做到了,只是,他与墨浅才刚渡过一个难关,就到了别离的时候? “皇上今早已经派了云南王即刻前往边疆,我来此,也只是问问看你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你在边疆驻守了那么些年,应该有更好的见地。” 蒋国公也不藏着掖着,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咱们去书房吧。” 被边疆之事冲昏了头脑,慕容煜竟忘了他们还在内厅站着,哪怕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人,慕容煜还是请蒋国公到书房去谈正事。 对于此,蒋国公自然毫无异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一行人便也神情严肃的去了慕容煜的书房。 至于女子不能参与朝政,墨浅表示,她只听一听,再说了,现在是在朝堂之上?自然不是,她在家里面说话,碍着谁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发现端倪 待他们都走进书房后,黑玉便先退下了,作为出色的下属,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眼下,慕容煜没有开口让他留下,他自然不会留下,而是识时务的去外面守门了。 “煜王爷,之前的事,你心中可有计较?” 蒋国公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见没有外人在,自然更加无所顾忌。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们都来骚扰我们的百姓,我们也可以出去打扰他们的百姓,边疆有位伙夫,姓李名墨,对于北狄国的地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以找他,询问他的意见,去哪里伏击,哪里埋伏,我们只是吃了地形不熟的缘故,有了李默,胜率自然提高。” 慕容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个方法,他想自然有人提过,只不过苦于地形不熟,反而吃过亏,但这个李默不同,他自小长在军营,与北狄国之间的战争大大小小参与了不少,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只不过为人太过刚正,有人故意将他的战绩抹去,以至于别人看不到他的战绩,后来伤了腿,被人排挤着做了伙夫。 他为人刚正,有什么说什么,却也经不过有心之人的处处打压,因此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一定会说,只是个心里知道,边疆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差事,遇上不好的军官,更是想尽了法子在朝廷的拨款上做文章,以谋利益。 而这个李默,经过那么多事,也将自己的性子磨平了些,不再那么横冲直撞,只寻着机会将那些人的罪行上报,作为一个没有后台背景的人,所能引起的反响自然可见一斑,渐渐的便有些灰心起来。 直到他的出现,才重燃了一份希望,等那些人被他整治之后,慕容煜也想过把他原本的军功还给他,却被他拒绝了。 说是看惯了这里的黑暗,不如做个自在的伙夫来的自在,见他说的不似作假,慕容煜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在以后,攻打北狄的时候,会习惯性的也去听听他的意见,所得到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因此,对于蒋国公这样棘手的问题,或许在他那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儿,慕容煜对他也是信任无比。 “李默?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在哪听过。” 等慕容煜说完自己的见解后,蒋国公也陷入了沉思,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的人来说,能听到这号人物只能说明被某个将领提过,或许真如慕容煜所说的那样也不一定,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死马当活马医,看是否奏效。 “他在军中也曾威望一时,只是功高震主,一个小小的兵卫,却抢了主帅的风头,人人称颂的,军中遍地传播的都是他的名字,人家自然容不下他,慢慢的他就被打压了,甚至于在战场上,也会下黑手,这就是咱们的军队,是以,蒋国公听过不足为奇,只不过他的威望也如同一阵风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他是个人才,堪当大任,这一点,国公尽可相信我。” 墨浅倒是好奇,评价这样高的李默究竟是何许人也,可惜战场与她无缘,否则定要上去瞧瞧。 只是,外有北狄虎视眈眈,内有太子野心勃勃,总不能把慕容煜分成两半用吧,照着皇帝的思维,若是边疆久不能平复,一定会派慕容煜前往,而照着慕容煜的性子,自然会义不容辞的前往,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养养花,逗逗鸟? 不论在何时,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家眷不得随同出战,目的是什么?一想便知,若是外出的将领生了反意,还可以用其家眷作为牵制。 但墨浅觉得吧,能生出反意来,自然说明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什么家眷,早就抛之脑后,若大业得成,有多少美人,可供挑选,谁还记得那下堂的,深门苦等糟糠之妻? 所以说,想和慕容煜上战场的想法,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可能等前脚慕容煜刚走,后脚圣旨就下来,宣她进宫去谈心,都是套路。 虽说边疆这件事算是暂时解决了,但蒋国公还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会儿看看墨浅,一会儿又看看慕容煜,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 墨浅看他这纠结的模样也觉得好笑,而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或许墨浅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说不得与慕容煜有关。 “外公,有什么说不得的,咱们之间还需那么客套?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 既然墨浅开了口,蒋国公也不在那样纠结,将心中的想法一并说了出来。 “庆元与北狄迟早有一战,更是一场硬仗,说不得煜王爷什么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会被派遣去往此地,那时,浅儿你……” “外公放心,这些大是大非的道理,浅儿还是看得懂,分的明,我不会拖着王爷的后腿,让他离开也不得安心。” 一句王爷,自然顺口的就说了出来,若照往常,自然直呼其名,或许是碍着蒋国公的面子,墨浅这一次倒称了慕容煜一声王爷。 听在慕容煜的耳朵里,却觉得这个称呼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使他们显得生分了许多,眼下这个情况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忍了去,但他的内心里更希望墨浅如同往常那般没大没小,对他直呼其名。 “如此甚好,我还担心你俩刚成婚不久,非要经过这样的分离,会舍不得,有你这句话,外公也就放心了。” 蒋国公来时凝重的脸,顿时轻松了许多,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所有棘手的事儿基本都已解决,眼下才是叙旧的开始。 这就放心了?那你可能放心得有点早,慕容煜清楚的知道,墨浅绝不是那种甘于屈居后院的妇人,哪怕眼下她看似答应,实则只是安抚蒋国公而已。 他相信,若他不得已上战场,他前脚刚走,墨浅后脚就会指不定就会溜出,可为了安抚蒋国公,他自然也不会拆墨浅的台。 “外公,也马上也晌午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用过午饭后再走吧。” 墨浅看了看天色,的确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再者,好久不见蒋国公,如今见到还真不舍得这么快就分离。 蒋国公想想也是,遂也答应了下来。 而一边的慕容煜也道有急事处理一番,便留下墨浅与蒋国公话话家常。 慕容煜口中的有急事自然是假,只是看墨浅在见到蒋国公后,那从心底里流出来的开心,或许爷孙俩有什么体己话要讲,他就不在一边碍眼了。 蒋国公与墨浅就这样在慕容煜的书房里聊了许久的天,自然避免不了被问及前段时间那风风火火的传闻。 一段时间没怎么注意外界的的动向,墨浅竟不知道,她居然成为了酒足饭饱后人们的谈资。 什么红颜祸水,惹得煜王爷都不上朝了,什么病入膏肓,煜王爷一心念妻,常伴左右,唯恐心上人突然离去,还有更夸张的,说她是妖孽转世,做尽了坏事,如今被神灵惩罚,才会病的快死了…… 听完这些,墨浅不淡定了,怎么都是夸慕容煜,贬损的都是自己?也太区别对待了吧,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慕容煜战对庆元的影响力,的确不是她能比拟的,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能影响到她墨浅算她输。 “王妃,该喝药了。” 饭前一碗药又来了,墨浅也慢慢的接受了,不过就不能晚点来吗?一定要当着蒋国公的面将药给她,这人忒太没眼力见了一点,这不是将她前一秒在蒋国公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身体没什么大碍,这后一秒就被啪啪打脸,墨浅表示很心累啊。 只想喝完,赶紧让这丫头滚蛋。 “不是说传闻是假的,这药又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等那丫鬟一走,蒋国公就发问了。 “这之前身体的确出了点毛病,但没什么大事,都过去了,现在也只是喝点药巩固一下,你老就别为我操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呀。” 现在否认也不可能,只能坦白了去,只是将她所遭受的那些惨状都隐瞒了去,免得让这位本就忧心国家事的老人,还要担心她的状况。 “浅儿,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让你嫁给煜王爷,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是于你最好的,哪怕我知道,那是你心中是不愿的,现在,你们……” 知道蒋国公想说什么,墨浅便将她未说要的话接了过去。 “外公,我和慕容煜很好,他待我也很好,这次的病却有些凶狠,也多亏了他,否则我的确是个快命不久矣的人,你不必内疚,这桩姻缘我很满意,你老也就别为这些琐事烦了心。” 见墨浅这样信誓旦旦的,蒋国公的心里也放心了几分,再看墨浅面色红润,倒也真信了她的话。 不过下一刻,他就尴尬了,早上来的匆忙,心中揣着事,也没来得及吃完饭,现在都快到晌午,人倒还精神着,就是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原来外公饿了呀,怎么不早说,我让他们早些备下饭菜就是了,不然我先去厨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先垫着,估摸着饭菜也快好了。” 墨浅也不给蒋国公说不的机会,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外公等我片刻就好”,便走出了房门,徒留蒋国公有些忿忿的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这丢人可丢大发了,所幸墨浅也不是别人,想想便也介怀了,在自己外孙女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出了门的墨浅也是直奔厨房而去,蒋国公的表情现在还映在她的脑海里,那如同小孩子被抓包一般的小别扭,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爱呢,这一心为国的,竟连饭都忘了吃,真是可爱的紧。 七绕八绕之后,这才终于到了厨房,径直的走了进去,往糕点区走去。 “王妃娘娘吉祥。” 眼尖的下人瞅到墨浅的身影,立刻跪了下来,高声喊着,也意在提示众人。 于是乎,不过瞬间,呼啦啦的又跪了一地。 墨浅扶额,要不要这样,随意的说了句起来吧,便又接着寻找自己要的东西了。 而站起身后的下人,依旧拘谨到不行,每个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完成着手中的事,生怕被抓到一点错处,从而得到无法承受的责罚。 只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疑惑,这突然出现在厨房的墨浅,究竟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想来个突然袭击,看他们有没有躲懒吧? 最终,还是厨房的管事出现,解救了他们。 “王妃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姿态端的极好,不会让人高看一眼,也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是个可塑之才,墨浅在心底默默的评价着眼前之人。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嘴馋了,想拿叠糕点垫垫肚子解解馋。” 不过这里还真没看到有糕点的地方,既然他是厨房管事,想必问他也准没错。 “即是如此,还请王妃娘娘跟小人来,制作糕点的地方并不在此处,而是在隔壁,与煎药在一处,糕点与饭菜在一处,总免不得沾染了油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遍了也没找到想要的,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等墨浅跟着那人到了糕点房,里面果然没有厨房那里嘈杂,一片火热,这里静了许多,人人手脚麻利,也都不多话,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 见到墨浅到来,登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准备一番行礼,墨浅先一步的喊停了,让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随手拿起一块刚出炉的马蹄糕,口感细腻,甚是好吃,又挑了几样打算带走,便看到今日给她送药的那个丫鬟也在,只不过距离的远了些,才让墨浅这么久才发现她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是什么药?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墨浅的,鬼使神差的便往那边走了去。 距离她不远的站定后,见那丫头还是尽心尽力的熬着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青涩无比,看着也是乖巧无比。 墨浅只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尽心尽力,偶尔少喝一顿药也没什么,可是慕容煜找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乖的要死,不把他的命令执行到底才有鬼了。 “怎么这样早就开始熬药了,不是刚喝过?” 墨浅突然的发声,似乎吓了那丫鬟一跳,但也极快的调整了自己,将墨浅的疑惑解了去。 “回娘娘的话,因为王爷说了,第一次过水熬出的药,药效不够,因此,每一幅药都会熬制两边,每一次的药也只用一次,现在将药熬制一次,晚上再熬一次就可以了。” 墨浅听完之后只觉得太奢侈,普通的药熬制三次,喝三次,放这里,一次一副,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煜王爷,喝个药也这么浪费。 不过他也没纠结多久,视线便被放置在一旁,还未来得及倒去药渣吸引了目光。 “这是我的药?” 墨浅走近那药渣,百无聊赖的伸手波动了几下,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看这也无趣,墨浅便想离开,怎么说蒋国公也还等着她,自己久不归去,也不太好。 眼睛随意的又瞥了一眼那药渣,便走不动路了。 魔怔一般的再次回到那些药渣面前,拿手拨弄着,一边装作漫不惊心的问道。 “你确定这是我的药?看着好多的黄连。” 那丫鬟听闻此言,立马就跪下了,身子瑟瑟的,说出的话却让墨浅的心更凉了一分。 “回娘娘的话,这的确是您的药,是王爷亲手交给我的,每两天给我一副,奴婢一直亲手照看着,从未假手于他人。” “我也没说什么,这些药都是些好药材,只是黄连过多,过苦了些而已,你也不用这般,既是王爷交给你的,自然是为了我好。” 这些药,竟然是慕容煜给的,那他绝对,绝不会不知道这药有什么功效,她迫切的想要确定一件事,指甲紧紧的扣进掌心也不自知。 倒是那丫鬟听墨浅这样说,总算放心了些,松了一口气。 “不过王妃说得对,王爷对王妃的确是极好的,奴婢……”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墨浅便浅笑着打断了她。 “的确是极好的,他对我能不好,你能先忙着吧,外公等我可能等急了,我就先走了。” 身后的在丫鬟虽觉得王妃的样子有点怪,但也没多想什么,很快的,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着手中的事。 出来后,她挑选的糕点,自然有专人帮她拿着,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墨浅状似无意的搭上了自己的脉搏,果然,一如既往的脉象紊乱,查不出什么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与蒋国公又说了些什么,答话可有露出破绽,她都不在乎了,只心念念的想要确定那件事的真实性。 “墨浅,墨浅?” 蒋国公的声音再次传来,墨浅才惊觉对方与自己说话,为自己的走神有一丝懊恼,至少不该让他为自己担心。 “怎么了,外公?” “你这孩子,出去了一趟,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我都喊你那么多遍了,也不见你回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墨浅自然连连摇头,还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彰示自己的无事。 “怎么会呢?这里可是煜王府,外公你多虑了,我只是在想,也不知慕容煜不知何时,就要突然离开了,有点舍不得罢了。” 这样的事,墨浅自然不会告诉蒋国公,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想将这个猜测坐实,她在等,等慕容煜的反应,那也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而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出神的愿意,便将它往儿女情长上引,从蒋国公的反应来看,她也的确成功了, “这孩子,这不是还没分别呢,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以煜王爷的身手的胆识,有什么能难的过他?” 蒋国公爽朗一笑,见他们二人这般恩爱,心中的顾虑倒也放下了不少,只要墨浅过得好就行,其他的有什么要紧。 “外公说的是,只是从未想过与她分别的事,今日突然提起,原本还不觉得,往深了想,便成了如此模样,外公可不许笑话我。” 墨浅说着这些话,配合着她变红的脸颊,倒也真像那么回事,蒋国公也没有起什么疑惑。 不过多久,便有下人说是午饭准备好了,让他们移步厅堂用饭。 墨浅自然招呼蒋国公过去,她知道这些点心,还是甜为主,一般男子都不喜欢吃,蒋国公也不例外,是以她拿来的点心还剩下很多,如今饭好,自然抛弃这些不受蒋国公待见的点心。 墨浅与蒋国公到后,慕容煜早已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墨浅看到他后,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想到那个猜测,反而心沉了沉,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可现在不是问他的时候,就算问了,他也不会承认的吧。 “外公,坐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拘谨的。” 一般来说,客随主便,主人没有坐下,客人也没有径直坐下的道理,是以,慕容煜和墨浅没有坐,蒋国公倒也不好随意就坐了。 “国公,你是长辈,自然该先落座,岂有小辈先于长辈落座的道理,你就不要推辞了。” 慕容煜也发话了,蒋国公也不忸怩,坐在位于主坐下手,便也招呼他们坐下。 慕容煜也不废话,随意挑了个位置,而墨浅坐于下首,蒋国公的旁边,慕容煜坐的位置正在墨浅的旁边,如此一来,主位倒是空了下来。 “煜王爷,这于礼不合,你怎么坐在下首?这要让旁人看到了,该说老夫不懂规矩了。” 墨浅与慕容煜觉得没什么,倒是蒋国公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 “国公,虽称你一声国公,但叫你一声外公,你也是受得起的,哪有让外孙女,外孙女婿做上座,外公坐下坐的?那才是于礼不合,你就别推辞了,安心坐着吧。” 慕容煜的一番话说的也合情合理,蒋国公便也没在坚持,安心的坐定了,老人心里也清明的很,若不是墨浅的缘故,慕容煜怎会爱屋及乌,顾忌着自己的感受,暗道自己找的这个女婿就是好云云。 古人崇尚食不言,寝不语,墨浅自然也习惯了下来,回想上次与蒋国公吃饭,那时的试探,如今想来,就如同昨日之事一般。 还好,他们接纳了自己,待自己也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别无二致,墨浅也愿意回报同等的信任与亲情。 看到他们,心中也是暖的,但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的猜测,她就有些食不知味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蒋国公便告了辞,哪怕被皇上削弱了部分兵权,但他手中的权利也足以让人忌惮,他的事也有一大推需要处理,墨浅也就没留他,让她离去了。 等蒋国公一走,便听到慕容煜的声音响起。 “墨浅,你心中藏着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正是这份肯定,才让墨浅难受,既然这么了解她,又怎会做出那样让她痛苦的事?只是想想,便觉得撕心裂肺的疼,若是得到证实,她又该怎么办? “谁的心里不藏着几件事,就像你,肯定也藏着不为我知道的秘密,难道不是吗?” 墨浅也不过几个流转,便似笑非笑的用同样的话回给了慕容煜,暗地里却注视着他的表情,不愿错过一分一毫。 “这倒也是,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 从墨浅出现的那一刻,慕容煜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墨浅不同于以往的一丝淡漠疏离,却也不知原因,这才是让他最不放心的地方,疑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眼下,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听闻慕容煜这样说,墨浅也只是给了他一个乖的表情,也没多说什么,径直的先离开了,留下慕容煜一人,注视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慕容煜看不到后,墨浅脸上轻松的表情才垮了下来,她没有错过慕容煜在她说秘密时,那转瞬即逝的慌乱,虽然极快,却也被她捕捉到了。 他在慌什么,乱什么?心底的那份疑惑好似又确定了几分,让她的心也更疼了几分,慕容煜,你千万不要做那件一定会让我疯掉,不能接受的事。 而她的离开,也不是没有理由,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只会急心于找到那个答案,在王府呆了这么久,也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她也需要好好理理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慕容煜在墨浅离开以后,那份不安就在慢慢扩大,墨浅的表现,看似与平常无异,但他总觉的哪里不对,却也找不出原因,不多久,便也被黑玉叫着处理别的急事,一忙起来,便也忘了这件事。 夜幕降临,慕容煜也再次回到了卧房,积压的事情有些多,这才处理完,完了之后便赶紧来了墨浅这里,他还记得墨浅白日的反应,想着还是同她聊聊的好。 晚饭前,照例的一碗药端到了墨浅面前。 墨浅也没什么表示,端起那碗每次喝时,都恨不能吐出胆汁的药,第一次那么用心的品味里面的药材,哪怕苦的直皱眉头,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 直到第三口下肚,墨浅放下了药碗,里面还剩下大半的药汁,墨浅出声让那丫鬟先下去,这才对上慕容煜。 “这是什么药?” 墨浅也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药中的成分与才起看到的一般无二,她还要怎么自欺欺人?只是不死心,偏要得到一个答案,从慕容煜口中亲口听到那个答案。 “这能是什么药,自然是去蛊后,师傅为你来的调养方子,怎么,有什么问题?” 早在墨浅那怪异,不同以往的喝药方式,慕容煜猜测墨浅可能看出了些什么,但看她表情并无他样,心里便存了一份侥幸,他也不愿将真相刨露给墨浅看,不论是墨浅,还是他,都承受不了。 听闻此话,墨浅冷笑了一声,翻手便打碎了那只药碗。 药碗与地面发出剧烈的碰撞,黑色的汁液散落一地,如同慕容煜此刻的心境,复杂,慌乱,一团乱麻。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紫苏,白术,艾叶,茯苓,阿胶……这些药材的功效,还要我告诉你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知道瞒不过,却还存了侥幸的心理,墨浅的质问,她无从辩驳,只能沉默。 而慕容煜的沉默,在墨浅看来,就是默认。 “为什么不反驳,你说话呀,你告诉我,那些安胎的药,小产后调理的药,都不是我的,是旁人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慕容煜的这番作为,明显的激怒了墨浅,上去如同一个泼妇一般捶打着慕容煜的胸膛,她的手劲下的不清,本就是习武之人,力道自然比平常人重一些。 但慕容煜仍旧不闪不避,任由墨浅发泄心中的不满,怨怼,只是脸色有些越来越难看起来。 直到最后,慕容煜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倒是墨浅先一步的留下泪来,也停止了对慕容煜的打闹。 背对着慕容煜,闭着眼问了一句。 “那个孩子也是你故意的,却不让我知道,他才是我解蛊的关键所在,你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是不是?” 慕容煜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墨浅说的都是实话,他无从辩驳,只是他知道,若他不说些什么,墨浅一定会离开他,再也不原谅他。 “墨浅……” “你走吧。” 鼓足勇气的一句话,也在这样的一句话里销声匿迹,让他离开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动。 “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见身后之人久未反应,墨浅能的回过身,对着慕容煜恶狠狠的说道。 慕容煜看到墨浅眼眶蓄满的泪水,脸颊上的泪珠,知道这不是一句威胁,便也不停留,沉默着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也知道我会疼 慕容煜走后,墨浅的眼泪再无顾忌的流了下来,由一开始的隐忍,也变得嚎啕起来。 什么都是假的,先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他怎么能,怎么能用孩子的命来换她的命?在他眼里,他们的孩子就那么廉价不值? 那些放进那么多黄连的药,是为了掩盖安胎药成分的效果,而她居然傻到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从未怀疑过,世上还有她这么粗心大意的娘么? 原来,半月前的那次去蛊手术,他的犹豫之色,不愿同意,就是因为他知道,那是堕掉他们的孩子,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他却成了推波助澜之人,犹记得,他问自己,真的想好了,自己的信誓旦旦,她也是凶手,亲手葬送自己孩子性命的凶手。 未有孕之前的疯狂,有孕之后的克制,忍耐,说什么讨要福利,什么师傅说她进了关键期,要克制一点,不能似先前那般胡来,只因是他说的话,她全信了,可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他从头至尾都知道,就是知道才更可恨。 回想当初有慕容煜讨论的那些,等她无碍后,他们的孩子,她是真的将这里当做一个家,想为慕容煜生儿育女,愿意为了他们的家,将自己禁锢在一方天地,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那段时间,总喜欢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不是她认为的,她想要一个孩子,而是那里已经住着一个孩子,却也狠心的看着他去送死,要她如何原谅,作为知情者的他? 不是自诩最了解自己,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为什么要问,最终却没有吐露出一个字眼,只留下她悲痛欲绝,那阵撕心裂肺,嚎啕的声音。 慕容煜被墨浅赶走后,也并未离开太远,如今,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听到墨浅那啜泣的声音,他的心也不好受,他最怕她的眼泪,最终却还是惹她落了泪,可他不后悔,只有这样,墨浅才能活下来,哪怕是恨他,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他知道或许这件事瞒不住,迟早会有来临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白日里,她的反常,就是因为有所察觉了吗?可他的嘴的确不容饶恕,为什么不发泄在他身上?要如此惩罚自己? 他多想进去,告诉她别哭,一切有他,可是现在,墨浅也是不希望看到他的吧,或许恨不得,提刀杀了他,再看到他,也只会时刻提醒着他隐瞒的真相,只会勾起她伤心的欲望,因此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听着,却无能为力。 直到屋内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慕容玉才挪动着,因为站立太久,且未挪动一个地方,已经酸麻的腿,走至门前,刚想将门打开,却要将手放了下去,退了几步,足尖轻点,便跃上了房顶。 梁上君子的勾当,他从不屑于做,可这一次,他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墨浅此刻的心境,定然起伏不定,最不想看到的人自然就是他,他相信墨浅不会做傻事,可相信是一回事儿,放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儿,基于此,他便掀开了一页瓦,向屋内看去。 可这一看,他就不淡定了,也顾不得将瓦再放回去,直接跳下屋顶,推门便走了进去。 怪不得,听不见她的声音,原来竟是将自己的胳膊送至了口间,堵住了那因悲痛而发出的声音。 慕容煜走的极快,进去便想将墨浅的胳膊自她嘴间拯救出来,可是墨浅咬的太紧,他也不敢太用力,竟也僵持住了,墨浅也没有松口的打算。 “你有什么不满,难受,你冲我来,何苦如此惩罚自己,松口好不好?” 墨浅本因朦胧的泪眼,模糊了视线,辨不清来人,可慕容煜一发声,她便知道了来人是谁,轻轻咬住的胳膊,也慢慢的松了出来,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慕容煜见她松了口,将被他咬的那只胳膊拽过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痕迹。 上面的牙印极深,有几处已经破了皮,隐隐地渗着血,不消片刻,便红彤彤的肿了起来。 慕容煜的眼里写满了心疼,刚想着去腰间去摸随身带着的药物,墨浅便突然上前,按着他的肩头,带着凶狠的力道,对着他右侧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而这样的姿势,也的确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哪怕剧痛来袭,那一瞬间的痛意,让慕容煜青筋暴起,可随即又隐忍了下来,摸药的手也环上了墨浅的腰身。 不断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肩头,那肩头的痛意也在不断加深,可慕容煜就像没有感觉一般,抱着墨浅,闭上眼,有一份淡淡的满足。 只要他不自虐,不伤害自己,她想怎么样都好。 只是他的满足感并未持续多久,墨浅便伸手推开了他,本就是虚环着墨浅,这一推定,慕容煜毫无防备,向后趔趄了几步。 等他站定后,再举目看向墨浅,那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深深的灼痛了他的心,他想说些什么,想补救些什么,张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眼来,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慕容煜说不出口,不代表墨浅也没有话说,只听她情绪极其不稳的说了一个字。 “滚。” 只是一个字,便可以让慕容煜溃不成军。 “墨浅,我……” “我让你滚啊,你滚不滚!” 渐渐的那声音便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慕容煜也不想再刺激她。 “好,我滚,那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让自己受伤,即便微小,也会疼。” 也不知是他的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墨浅,只听墨浅冷冷的说道。 “你也知道我会疼?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那样的决定,你明明知道,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孤儿,我对于孩子有多看重,可你呢?你就是这样消费我的信任?” 墨浅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声音依旧哽咽。 “慕容煜,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 那句“你也知道我会疼”,深深的击溃了慕容煜,这就是自作自受吧,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当初将真相告诉墨浅,她又怎会同意? 这个艰难的决定自是自己下的,他便不会后悔,他不要什么该死的五年,他想墨浅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如今看来,已是妄想了吧。 知道墨浅说一不二的性子,慕容煜知道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但有的话,哪怕墨浅听到会生气,他也还是撂下了。 “我走可以,但是墨浅,你记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即便有花月楼和风月阁,我要愿意,也不会让你离开分毫,这种自残的事,不要再发生下一次,否则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回答她的,是墨浅茶壶杯子,慕容煜没有闪躲,但那些东西也只是落在了慕容煜的身前,无一物砸在他的身上。 他向墨浅看去,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仇视与愤怒,慕容煜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放在墨浅看他的目光里,当下,便也离去了。 出门后,便找了丫鬟收拾屋内的残骸,又找了妖玉,让她暗中注视墨浅的动向,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他,便也真的离去了。 他想守着墨浅,可以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与其站在这里静静的回想,墨浅对她的那些,充满恨意,充满仇视的眼神,不如让自己忙起来,忘掉那双眼,忘掉墨浅的表情,忘掉一切,他便像一个逃兵一样离去了。 早在墨浅那带着哭腔的“滚”字出现时,妖玉就已经出现了,只是诧异,这两人的感情那样好,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当初,她的放弃,也是因为看到他们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彼此的爱恋,深深的虐到了她,不想再如此下去,这才狠心的忘掉慕容煜,哪怕过程艰难,最终也取得了成效。 可是,墨浅的声音明显哭了,慕容煜能把墨浅弄哭,怎么可能?下一刻便听到了更难以置信的,墨浅让慕容煜滚,与慕容煜认识这样久,有谁敢这样与他说话?说不得,脑袋便移家了,可说话的人是墨浅,妖玉倒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慕容煜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她。 接着屋内说了些什么,她便听不清,身份的原因,她也不好跑去听墙角,只能远远的等着,他知道,慕容煜出来后一定会找她,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果不其然,慕容煜不多久便出来了,天知道,在她听到屋内响起的那声巨响,差一点就按耐不住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就出来了,同样的在她预料内的来找她了。 由慕容煜的脸色来看,看来这次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小,虽是好奇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做好自己本分的是就好了,也只答应了下来。 从慕容煜走后,墨浅那份愤怒,也渐渐的消散了,只余下了满满的悲伤,难过,与无力,还能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手不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这里,曾经有个小生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到来,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她是不是很失败?明明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她孕育着,怎么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此陨没? 可她更难过的是,这个孩子,是为了她的命才是消失,因为她的命,孩子的父亲才会创造他,再亲自送他上断头台,这让她如何接受?她的满腔信任,却造就了今日,要她如何不恨,不怨? 越想,墨浅便觉得越难过,本已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低落下来,一点一点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藏在暗处的妖玉有些受不了了,若是以往,哪怕是在墨浅中蛊之时,墨浅也一早就发现了她,今日,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否则,怎会将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她看,见她哭的伤心,便也走了出来。 “哎,墨浅,这可不像你,赶紧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好歹咱也是曾经的情敌呢,你将如此软弱的一面展现给我看,不怕,我觉得你太弱,对慕容煜旧情复燃呀。” 可她说出的话,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墨浅还是该哭哭,该难过难过。 妖玉走的离墨浅更近了,手搭上她的肩,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墨浅梨花带雨的样子,带着一丝坏笑。 “这谁家的小娘子,哭这么伤心,不如跟小爷回去乐呵乐呵?” 但墨浅的动作的确是吓到她了,墨浅直接了当的的扑进了妖玉的怀里,坐在凳子的身子未挪窝,抱着妖玉的腰就不撒手,那份难过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点,眼泪鼻涕都染上了妖玉的衣裙。 妖玉表示,她只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这结局委实没料到,不过也知道墨浅这次是来真的,她与慕容煜之间也真的出了极大的问题,便也没有推开墨浅,而是一下又一下拍着墨浅的背,静静的,耐心的安抚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墨浅哭累了,也或许是妖玉的安抚起了作用,墨浅慢慢的也止住了泪水,从妖玉的怀中退了出来。 哭的太久,墨浅的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帮忙,肯定没啥好事,但妖玉也问了一句。 “帮我找楚悲风过来,我有些事想和他说。” “帮你找什么有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不想写离家出走这样落俗套的事,否则,就算你现在看在可怜的要死,我也不会心疼一份。” 妖玉很容易联想到墨浅现在联系风月阁的人的目的,因此,才会更加谨慎,不然,不说自己能不能成功,就是慕容煜知道了,也非得将她在丢进炼狱堂一次,没有绝对的理由,平白受苦肉之刑,她又不是傻子。 听得这话,墨浅只能感叹,果然,不是人人都似云嘉那般好忽悠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冷血无情难再爱 妖玉自从答应后,就再没露面,估计是找人去了。 墨浅坐在房中,抑制不住悲伤。 “我的孩子……”手抚在小腹上,想到这里曾经住着那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小生命,忍不住潸然泪下。 慕容煜怎么可以擅自做主,连她已经有了孩子这样的事都不告诉她,还用孩子的命,来换取她的命! 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从小,在孤儿院里想念自己的父母时,她就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有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抛弃他。 但慕容煜,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寄望! 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没出世,就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甚至都不给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慕容煜怎么会如此狠心! 墨浅将嘴唇咬的发白,无论如何,她都真的不能原谅慕容煜的这种做法!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你对我们的孩子,真的没有一点点爱吗?”墨浅哭着,痛着,嘶喊出声。 慕容煜踟蹰在门外,听到她的喊叫,终于忍不住,冲进屋里,将墨浅狠狠抱住。 “不是的,不是的浅儿,我爱你,更爱我们的孩子,可是我没有办法!”慕容煜激动的解释。 “你爱我?你爱我,会连我们有了孩子的事都不对我说?”墨浅抓着他的衣领狠狠摇晃,尖利着声音道:“你欺骗我!你还我的孩子!” 这是什么爱?这种爱,她不要!她要的爱,是相互信任,相互理解,是能保护她,更能保住他们的孩子,而不是自私的,让他们无辜的爱情结晶去牺牲! 慕容煜紧紧的将墨浅箍在自己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任凭墨浅踢打,也不松开。 口中只是不住的安慰道:“浅儿,我没有选择,我不能失去你!” “我更不能失去我的孩子!”墨浅狠命的从他怀里挣开,冷声道:“你薄情寡义,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说牺牲就牺牲,慕容煜,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他可以冷血,可以对任何人冷血!但唯独不能对她,更不能对他们的孩子如此冷血! 自己简直瞎了眼,怎么当初会喜欢上慕容煜,这个无情的人! 偷偷瞒着她,给她用药,简直是亲手扼杀他们的孩子啊,慕容煜怎么做的出来! 墨浅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是啊,也怪她,竟然没能护住她的孩子,竟然连她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悄悄弄掉了都不知道。 她不仅不能原谅慕容煜的无情,更不能原谅她自己的疏忽! 慕容煜按住她撕扯自己头发的双手,凤眼中泪光闪闪,堂堂战神,语气近乎哀求的说道:“浅儿,求求你别这样,就算是我们孩子的在天之灵知道了,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慕容煜,你放开我!滚出去!”墨浅甩开慕容煜的手,狠狠道:“我没亲手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给我滚出去!” 她想到孩子就心痛,什么狠话,如今都说的利索,却不知有多伤人。 但是真心实意的,墨浅宁可希望死的人是自己,也希望他们的孩子平安无事! 可是……慕容煜就这样,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没有给那个还未临世的小生命。 “浅儿,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是真的爱你,才会这样选择。”慕容煜此时此刻,真的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回他们的孩子,也不想看到墨浅如此伤心。 “你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就和你同归于尽,为我们死去的孩子偿命!”墨浅眼里布满血丝,撕心裂肺的喊道。 她怎么对得起这个孩子?明明该给她的孩子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但他竟然连降临人世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煜生怕墨浅伤害自己,也知道此时在这里,只会更加刺激到她,不得已,踉跄着脚步退出房门。 墨浅发疯似的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却丝毫不能缓解她对孩子的愧疚,和心里的悲伤。 等到屋内的东西都砸尽了,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手抚着小腹,想起亏欠这孩子的一切,只觉得生不如死。 就这样怔怔的坐了一天,到晚上明月高悬时,有丫鬟硬着头皮进来打扫。 煜王府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王爷在书房里酩酊大醉,王妃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却都看在眼中。 丫鬟托着食盒进来,攥了帕子先给墨浅擦脸,劝慰道:“王妃,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王爷闹了什么别扭,但民间有句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您和王爷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墨浅泪落双颊,刚刚擦净的脸又沾湿了,低头挥挥手道:“你退下吧,不用管我。” 墨浅院子里的丫头们,属这个灵杉最大胆,也十分忠心,见墨浅这副样子,又再劝道:“不管为了什么事,王妃也请爱惜自己的身子,何况……王爷他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他在书房里已经喝了几坛子的酒,现在醉在那里,奴才们看了都心疼。” 墨浅想到慕容煜狠心的私下里以命换命,牺牲了他们的孩子,冷冷一哂,不理不睬。 丫鬟灵杉见墨浅沉默不语,察言观色,不再提起慕容煜,只是说道:“王妃,您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奴婢带了晚膳来,还请王妃用些膳食吧。” 屋子里原本站着几个丫鬟,碍于墨浅平日里的严肃,都不敢说话,此时见灵杉抢了先,此时也都争着表一表忠心,纷纷劝道:“王妃请先用饭吧,身子要紧。” 墨浅看着丰盛的晚膳,想到他们的孩子,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原本这世间繁华他也有机会看一眼的。 一点胃口都没有,墨浅说道:“拿下去吧,我不用,你们也都退下。” 而府中另一边,慕容煜抱着酒坛子在书房里喝的东倒西歪,衣袍不整,若仔细看,眼中也仿佛有着星点泪光,喃喃道:“浅儿……浅儿……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 小厮愁眉苦脸的拽着慕容煜怀中的酒坛子,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真的不能再喝了,这已经是第十坛了。” 慕容煜一把将小厮推开,冷笑道:“第十坛?再去给我拿十坛来,千杯不醉有什么好?想要借酒消愁都不行。” 小厮哪里敢再拿酒给他,这么喝还不把身体喝坏了,苦着脸道:“王爷,您已经喝醉了,小的求您了,有什么事往宽处想,您别喝了。” 慕容煜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呵呵笑道:“往宽处想?王妃若要离我而去,这天宽地宽,我慕容煜却再没有什么念想了。” 小厮见劝不动,只好替慕容煜收拾收拾扔了一地的酒坛子,却再不敢给他拿酒。 好在喝完最后半坛子酒,慕容煜也歪在第上睡着了,自有人伺候着他到塌上去睡。 墨浅却是彻夜难眠。 夜风轻拂,像是慈母温柔的手。可她原本是有机会这样抚摸她的孩子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孩子,已经为了她的生命而逝去。墨浅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颓然翻身躺倒。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角始终有泪珠渗出,墨浅哭的眼睛都疼了,可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 慕容煜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她宁可忍受再大的痛苦,宁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和他的孩子吗? 天边露出第一丝曙光,墨浅终于体力不支,半晕半睡了过去。 慕容煜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墨浅,但想起墨浅昨天绝情的叫他滚,却又有些不敢去找她。 挥手叫来一个小厮,慕容煜头疼的揉着额角,问道:“王妃怎么样了,你们有好好侍候着吗?” 小厮知道昨天府里发生的一场吵闹,此时见慕容煜面色不愉,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小的们自然有尽心尽力的伺候,不过听王妃房里的丫鬟们说,王妃不肯用膳,而且直到今天清晨才将将睡着。” 慕容煜一脚踹在小厮胸口,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王妃不吃饭,你们不会劝她吗!” 墨浅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个没出世的孩子殉命吗,他怎么会允许! 想到或许墨浅也没有按时用药,慕容煜大步向墨浅的房间而去,路上吩咐奴才道:“速速去药房看看,王妃的药有没有煎好,再备下几样清粥小菜,送到房里去!”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墨浅门口,恰看见两个丫鬟在墨浅房门前守着,带着极重的黑眼圈,微微打着瞌睡。 慕容煜一靠近,两个丫头,蓦然惊醒,齐齐下跪道:“王爷。” “王妃醒了吗?”想到刚才奴才禀报说墨浅天明才睡,慕容煜不禁放低声音,皱眉问两个丫鬟。 灵杉便是在门口守了一夜的,此时谨慎答道:“王妃还没醒,不过现在想是已经睡的沉了,王爷要不要进去看看?” 慕容煜点点头,悄声将房门推开,看到墨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不禁一痛。 他上前轻轻摸了摸墨浅的头顶,又替她按了按被角,神色间越发流露出心疼。 墨浅在一日之间就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脸上还留着泪痕,看得慕容煜情不自禁想将他拥进怀里。 墨浅身为杀手的警惕性是根植到骨子里的,此时感到有人在床边,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到慕容煜的一瞬间,先是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便想到这冷血的人,欺骗了她,扼杀了他们的孩子,脸颊避开慕容煜的指尖,冷声道:“你出去。” 慕容煜神情一痛,柔声道:“浅儿,莫再与我闹别扭了,是我错了,求你别对我这样……” 墨浅勉力靠着床头坐起身,脸色灰败的说道:“我只要见到你,就想到我们逝去的孩子,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慕容煜抿着唇,俊脸苍白的说道:“好,浅儿,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可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么?” 墨浅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似是又要哭了出来,她拿枕头狠命向慕容煜砸去,哭道:“用不着你管我的身体!若不是为了这破身体,我如何会失去我的孩子?” 慕容煜不闪不避,任由墨浅发泄,等到她力气不济时,上前握住墨浅的手说道:“孩子我们可以再要,但你一定得保重身体,我们才能再有孩子是不是?” 墨浅红着眼圈,泪水顺着面颊漱漱而下,颤抖着唇瓣道:“可是再也不是那一个了,你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夺去他的生命?” “可是,既然有了救你的希望,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慕容煜坐在床榻边,试图将墨浅抱进怀里安慰。 墨浅推开他,面色冰凉如水,唇角抿的死死的,心里想起小时候就是孤儿,多么希望得到父母的爱,却从来没曾得到过。 天下父母怎么能那样狠心? 她从来都想如果有个孩子,一定要对孩子好,给孩子全天下的最多的爱,让孩子永远不对父母之情失望。 可是慕容煜做了什么?他竟然擅自作出决定,扼杀了他们孩子的生命! 墨浅眼底越发的绝望,硬着心肠冷声道:“你走!你走!再也不要见我!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慕容煜三尺男儿,恨不得给墨浅跪下,但他到底不能那么做,他面色惨然道:“好,我走,但是浅儿,我永远爱你,也永远等你。” 出了房门,慕容煜步子踉踉跄跄走到回廊上,单手撑着廊柱,几乎战立不稳。 丫鬟赶紧过来扶,紧张问道:“王爷,您怎么样?” 慕容煜推开她,惨然一笑,说道:“怎么样?本王觉得,心都快碎了。” 说着话,慕容煜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痛,抬手到唇边,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嗓子眼一甜,再张开手,手心里便是一抹鲜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病难医 丫鬟一声尖叫:“王爷吐血了!” 王府众人很快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忙了开去,管家匆匆忙忙赶过来,立刻说道:“快去请御医来瞧瞧!” 慕容煜扶着廊柱喘了口气,摆手道:“不用了,此事,不必告知王妃。” 说是不用告诉墨浅,但此时就在墨浅房门口,院子里一片打乱,墨浅岂会不知道? 何况还有方才丫鬟那一声尖叫。 墨浅听得那一声尖叫,心里颤抖了一下,面色发白,当即走到门边,心里止不住的牵挂。 但她还要再爱慕容煜么?她还能再继续爱慕容煜么? 这个狠心的,无情的,夺去她全部生命热情的人!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墨浅靠在门边,没有一丝开门的勇气和力气,惨然喃喃道。 她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没有力气爱这个扼杀他们孩子的冷血之人。 墨浅在门内,后背紧靠着门,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心痛无比。 而门外,慕容煜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嘴角还留有一丝血迹,也是心痛如绞。 如此,墨浅都不肯出来看看他吗? 虽然吩咐了不传御医,但王府里自然有常驻着的大夫,此时听闻王爷吐血,匆匆赶了过来。 管家的老脸皱成一团,躬身立在慕容煜面前,苦苦哀求道:“王爷,大夫来了,您让大夫给看看吧,免得咱们阖府上下都担心。” 慕容煜似未有所闻,只直直的看着墨浅房间的门。 墨浅,她真的不肯出来看看吗? 管家不得不出口再劝:“王爷,王妃的身体也不好,整个王府还要靠您撑着,您可千万不能有事,还是让大夫瞧瞧吧。” 慕容煜颓然的在廊间坐下,伸出一只手,示意大夫来号脉。 王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夫赶紧上前,架好了脉枕,忐忑的执起慕容煜的手腕。 大夫满头冷汗的诊完脉,松了一口气,说道:“王爷并无大碍,方才只是急火攻心,待小的开两副药,稍作调理便可。” 慕容煜并没放在心上,他惦念的,只是墨浅当真对他如此绝情。 纵然心如刀割,慕容煜扪心自问,他还是爱惨了墨浅。 挥挥手让院子里众人都散去,慕容煜走到墨浅门前,轻轻叩门,低沉道:“浅儿,即使你与我赌气,但还要顾惜你自己的身子,下人说你从昨晚就没吃饭了,我叫人送饭来,你吃一点。” 墨浅没有应声。她的死活,如今再不要与慕容煜有任何干系!天知道,可不就是为了她的性命,才牺牲了他们的孩子? 慕容煜叹了口气,颓然道:“浅儿,你不希望我出现在你面前,我就不出现,但是,请你一定爱惜自己,毕竟,你的命也是用我们的孩子换来的。” 离开墨浅房门前,慕容煜特意叮嘱了厨房,送些墨浅喜欢吃的菜色,又让大夫在膳食中加几味清淡的药材,给墨浅补补身子。 平日里王府的膳房或许会偷懒,这会子,动作都特别利索。 不一时,丫鬟就从膳房领了饭出来,往墨浅房中送去。 “王妃,今日厨房做了新菜式,您快来尝尝吧。”丫鬟殷勤的将菜摆满一张小桌。 墨浅在窗边的小榻上斜靠着,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闻言也没回头,嗓音喑哑的说道:“放着吧,等饿了我再吃。” 丫鬟上前两步,蹙眉说道:“王妃多少先用一点吧,等等药房那边送了药过来,还需要服用,先用些饭垫垫肚子。” 墨浅漠然道:“身病可医,心病难医。” “王爷特意嘱咐了膳房,换着新线花样给您做吃的,就是盼望您能多吃口饭,王妃还是吃点吧。”丫鬟尽心尽力,若是王妃的身子真有个好歹,照着王爷的性子,满院子的人估计都要受罚。 恰好此时药房的仆人送了汤药过来,禀报道:“王妃,今日的药熬好了。” 墨浅回身,摇摇头说道:“都放着,你们出去吧。” 两名下人对视一眼,知道多说无益,便从命退下了。 出了房门,大丫鬟灵杉刚从门外回来,问道:“王妃可服药了?” 两人哭丧着脸答道:“不曾服药,也不曾饮食,这可如何是好,是否要禀报王爷?” “自然要,只是,免不得我们又要受罚了。”灵杉戚戚然说道。 慕容煜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心里忧心着墨浅,又不能去看,满心牵挂的都是她,根本无心他事。 小厮送茶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王妃的丫鬟前来禀报,王妃不肯用膳用药。” 慕容煜修眉紧皱,胸膛起起伏伏,倏然扬手,砰! 案上的墨砚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慕容煜和墨浅,因为孩子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时,边疆战事又来横添一笔乱。 恰在此时,府门外高高的一声传唱:“圣上到——” 慕容煜诧异起身,刚迎出门外,便见得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庆元帝,大步流星走进了府来。 “皇弟,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啊?”庆元帝含着半分笑,朗声问道。 慕容煜连忙行礼,声音略有嘶哑道:“不知皇兄驾到,臣弟未能远迎,请恕罪。” 庆元帝抬抬手笑道:“不必多礼,许久不到皇弟府上来,皇弟府上怎么这么大的药味。” 慕容煜硬扯起一丝笑意,答道:“王妃有病在身,府上连日来为她调养身体,药味许是浓了些,另外还请皇兄恕王妃不能相迎之罪。” 庆元帝拍了拍慕容煜肩膀,示意他进书房再聊,挥手将随从挡在门外。 书房里还有方才扔在地上的砚台,没来得及收拾,庆元帝眉毛一挑,笑道:“难得见皇弟发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也为着王妃吧。” 慕容煜木着脸点点头,抬手将庆元帝让到上首坐了,叹道:“让皇兄见笑了,确实是为着王妃。” “哦?皇弟和王妃闹了别扭?”庆元帝感兴趣的接着话茬。 慕容煜与自家亲兄弟没什么好瞒的,但这件事三言两语确实说不清,略点头道:“王妃身子不好,又闹情绪,不肯用膳吃药,我正头疼。” 庆元帝哈哈一笑,说道:“女人都有这个性子,朕后宫的嫔妃们,也有闹这一手的,关怀一下也就好了。” 慕容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里都藏着说不尽的苦,敷衍道:“一言难尽,这回王妃是动了真气,臣弟现在束手无策。” “女人都是那么回事,耍耍性子是常事,你冷他两天也就好了。”庆元帝敛了敛袖子,笑道:“不说这个了,朕这次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慕容煜勉强收回心思,问道:“皇兄有何事吩咐?” “北狄国最近大举进犯我国边疆,边境上那些个将领,朕实在是放不下心,朕琢磨着,这回还得你去坐阵方才妥当。”庆元帝直言不讳。 慕容煜线条冷硬的脸上,少见的带了些犹豫神色,说道:“臣弟家中之事未平,有些放心不下,朝中倒有几员武将想来可担当此任,皇兄知否?” 庆元帝眉头一挑,只觉十分稀奇,惊讶道:“皇弟,男人自当以天下为己任,区区家事,竟能牵绊住你?” 慕容煜为难的说道:“臣弟并非不愿效力,实是王妃性子刚烈,如今为了些事情,药食不进,臣弟恐怕……恐怕一去战场,难以预料后果。” 七尺男儿,谈及此处,竟微微红了眼圈。 庆元帝瞧见他的形容,面沉如水。 一代战神,况且还是皇家人物,怎能被个女子拿捏住,连保家卫国之事都搁置一旁? 指节敲敲桌子,庆元帝缓和了面色说道:“既如此,朕派几个御医来为王妃诊治,但愿王妃早日康复。” 慕容煜一惊,方才想起他这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连忙道:“皇兄,臣弟并非不愿出征,只是,可否缓些时日?” 庆元帝微笑道:“朕也不想皇弟为难,但你我重任在身,须得共同护这大好河山,如此,我便给皇弟一月之期且作准备吧。” 慕容煜叹气道:“也好,多谢皇兄。” “只是不知这一月,又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庆元帝也跟着叹了口气,起身道:“皇弟忧心忡忡,朕便不多打扰,先回宫了。” 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并不需过多虚言,慕容煜理解庆元帝的无奈,起身道:“臣弟送皇兄。” 这一番波折过去,慕容煜一刻也不想等,只想立即见到墨浅才好。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去战场了,墨浅如今的形容,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抬步往墨浅卧房走去,慕容煜对身后跟的管家说道:“王妃还没用饭是么?她一餐不吃,全府每人领十军棍,三餐不吃,王妃院子里的人全部杖毙,换新人侍候!” 管家惨白着脸,应了一声:“是。” 慕容煜站在墨浅院外,遥遥望着窗边她清秀的脸,心里被苦楚淹没。 没人敢上前打扰慕容煜,纵然心里再苦再累,外人看来,煜王爷的面色,始终如高原之雪,寒冷刺骨。 墨浅屋子里,此时跪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奴婢,哭丧着脸哀求。 “王妃,您就用一点饭吧,王爷知道您没用饭,也跟着您不肯用膳……” “王妃,您平时待我们好,您这样糟蹋身体,我们看了也心疼……” “王妃,求您怜惜奴婢们,您不肯用饭,奴婢们就要被王爷杖毙了……” 一时间屋内涕泪连连,墨浅始终如木头人一般,懒懒的拥着半床毯子,无一点表情的看着窗外太阳高悬,到日落西山。 所谓心如死灰,便是此刻这般形容了。 到第二天清晨,煜王府上下所有人,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慕容煜在墨浅院外,静静的站了整个通宵。 下人们为保性命,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最后,不得已私下里去搬了救兵。 “蒋国公到——” 远远的通传声进来,慕容煜整了整衣冠,到前厅迎客。 蒋国公却径直略过前厅,提着一个下人的衣领子,吼道:“我外孙女呢?!” 下人战战兢兢的指着墨浅院子答道:“王妃在那边院子里。” 蒋国公将人放下,大步流星直奔墨浅的院子。 到了卧房外,婢女们赶紧迎着将蒋国公拦住,说道:“国公,您可算来了,请您稍等,我这就进去请王妃洗漱,王妃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另一个一天一夜没合眼的赶了过来,慕容煜向蒋国公施了一礼,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道:“国公,墨浅就拜托您多劝解劝解了。” 蒋国公瞪了他一眼,说道:“煜王爷,墨浅交托给您,我原本是放心的,但现如今倒不这么觉得了。” 慕容煜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蒋国公见他冷着脸,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声。 墨浅接到蒋国公到来的通报,到底还是由着奴婢们服侍着洗漱好了,换了身衣裳,出来接见。 “外公。”墨浅形容憔悴,提不起一点精神来,苍白的小脸上,没个笑模样。 蒋国公一改面对慕容煜时的臭脸,慈祥满面的说道:“墨浅,屋外风凉,咱们进去说话,走。”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墨浅的腕子将她带进屋内。 慕容煜很知趣的没跟进去,黑着脸在门廊下找地方随意一坐,自有丫鬟小厮端茶倒水的侍候着。 蒋国公进屋便见到桌上杯盘碗盏的摆满,里面的菜色却是一点没动,遂笑眯眯道:“哟,赶上墨丫头吃午饭啊?刚好老头子我也没吃,和你一起吃一点吧。” 墨浅神色苍白,但毕竟蒋国公是长辈,仍是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外公请坐吧,都是刚送过来的饭菜,墨浅还一点没动过,您老人家不嫌弃粗陋,就请凑合着用一些吧。” “不粗陋,不粗陋!只是老头子我一个人吃无趣,你既然也没吃饭,便陪陪我。”蒋国公拉着墨浅坐下,立刻又手脚麻利的丫鬟,给他们俩人各盛了一碗粥。 墨浅心里明白蒋国公的好意,浅尝辄止,吃了两筷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毅然相离 蒋国公给她夹菜,说道:“丫头多吃点,外公上岁数了,吃不了多少,你瞧瞧这一桌子的菜,都是煜王爷的心意吧。” 提到慕容煜,墨浅的眼圈又有些泛红,拿起筷子来,又在扒拉了两口饭,实在是食不下咽。 蒋国公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道:“丫头是为了什么事情,要这么折腾自己啊?” 墨浅低头咬着唇,这样的事情说给长辈知道,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蒋国公挥手让房里侍候的人都出去,和蔼说道:“你说给外公听听,外公也好给你出个主意。” 墨浅眼泪又汨汨的流了下来,软着声音喊道:“外公啊……” 将事情的始末原委,原原本本的讲给蒋国公听了。 蒋国公听完,也是一阵唏嘘长叹,心里对慕容煜的做法有些不赞同,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宽慰道:“你该知道,他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在你和孩子之间,他毅然决然选择了你,说明他很喜欢你。” “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放过我自己,牺牲孩子的生命换取我自己的,我宁可不要。”墨浅捂着嘴,低低的抽泣。 她何曾是这样脆弱的人,只是这件事情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蒋国公抚摸着她头顶,宽慰道:“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煜王爷其实还是很疼惜你的,皇家有这样的感情,其实也不容易,你当珍惜。” 墨浅沉默着流泪,皇家感情淡薄,她知道,但竟淡薄到,连亲生孩子也能牺牲的地步么。 蒋国公再接再厉道:“何况你的命既然是牺牲了他的命换来的,还不好好守住这珍贵的生命,开开心心的过下去?” 墨浅不能将自己对孩子的特殊情结告诉蒋国公,她只要一想起,因为她而伤害了自己的孩子,心就如刀割一般。 门外有人传报说道:“宫里来了位大太监,有圣旨颁给咱们府,请王妃出去接旨。” 蒋国公将墨浅拉起来,又慈爱的摸摸她头发,说道:“走吧,我们去听听,皇上又有什么安排,我估计,和边疆的战事有关。” 圣命难为,墨浅也不是任性的人,和蒋国公一道,到了前厅接圣旨。 传旨的太监是庆元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平时很少见他出宫走动,今日传个圣旨这样并不算大的事,庆元帝却派了她来。 慕容煜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性子,也没和这太监客套。 若是照着墨浅以往的性子,少不得帮慕容煜拉拉人脉,和这位公公套个近乎。 但今天,她神情恍惚,形容憔悴,进门也是默默不语。 这位太监见蒋国公和墨浅二人进来,先是客套的打了个千,而后道:“既然王妃到了,咱家就传圣旨了。” 太监尖着嗓音照着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狄国滋扰边境,频生事端,特命慕容煜为总领将军,讨伐北狄,一月后启程。钦此!” 慕容煜一双眼始终都没离开墨浅,圣旨念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因为事先就知道,也没太在意。 太监见他直勾勾只盯着墨浅,圣旨念完了都不知道,叹了口气道:“王爷,请接旨吧。” 说着躬身上前,将圣旨递在煜王爷手里,又笑眯眯说道:“皇上准许煜王爷您在新年后启程,刚才回到宫里特意算的日子,真是隆恩浩荡啊。” 庆元帝命慕容煜出征的日子,正是新年过后第二天,而距离今日,不过一个月。 心里纵有不舍,慕容煜却无法不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只希望,这一个月里,能哄得墨浅回心转意罢。 太监看三个人都心事重重,自觉的道:“小人便先告辞了,诸位留步。” 墨浅听着圣旨宣完,转身就走,没在厅里多留一刻。 蒋国公拦下情不自禁想要追上去的慕容煜,叹气道:“你让她静静吧,我看孩子的事对她打击实在不小,我再去劝劝,应该能吃得下饭了。” 慕容煜抿唇拱手道:“还愿蒋国公能早日劝得王妃回心转意。” 蒋国公摇摇头,跟着墨浅身后走了,摇摇头叹息着看了慕容煜一眼,饱含同情的说道:“难啊。” 蒋国公有长辈的身份,又是真心实意的对墨浅好,到底,还是劝得墨浅肯吃饭了,但让她和慕容煜和好如初?笑话! 临离开煜王府时,慕容煜亲自去送,顺便问问进展。 蒋国公只是摇摇头,同情的看着他道:“老夫只能劝的小浅保重身体,至于你做的那档子事,她是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你自求多福吧。” 慕容煜握紧了拳头,目送蒋国公离去,眉头狠狠皱起。 连蒋国公都劝不动,这可如何是好。 药老不知何时出现在慕容煜身后,拈着胡子唏嘘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慕容煜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药老紧追两步,喊道:“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建议你最好找人看着点浅儿,照她的脾气,这会不一定乐意再跟你过了!” 慕容煜脚下一顿,到底没说什么,扬长而去。 还真让药老说中了。 子夜,三更十分,墨浅的窗扇一动,两道黑影倏然而进。 墨浅警觉的从床上弹起,隐藏在床帐后面问道:“谁。” 一声娇笑道:“我辛辛苦苦给你找来了楚悲风,你连声谢谢都不说,还拿着匕首招待我啊!” “妖玉。”墨浅答了一声,将匕首收好。 楚悲风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道:“主子。” 妖玉一身红裙,懒洋洋靠在窗口道:“事我办成了,你可得记得,欠我个人情。” 话音一落,从窗口闪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楚悲风和墨浅二人。 墨浅抬抬手示意楚悲风起来,说道:“来了多少人?” “二十个,都是好手,不知道主上有什么安排?”楚悲风恭谨答道。 墨浅抿唇道:“接应我出府,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煜王府的王妃了。” 楚悲风讶异道:“主上?”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墨浅扫视了一眼屋内,抬脚道:“走吧。” 屋外的侍卫们,都在楚悲风进来时就被解决了,从煜王府出去容易,再躲过慕容煜的搜查,便有些难。 所以才叫了楚悲风过来,二十个人,尽够用了。 楚悲风掩护着墨浅,一路行至王府院墙,好在墨浅对王府布防极为熟悉,一路上竟没惊动侍卫。 两人动作迅速的翻过高墙,楚悲风道:“主上稍等,我喊人来接应。” 说着,楚悲风打了个呼哨。 原本应及时出现的二十人,却一个人影也未见。 “主上,不对。”楚悲风皱眉,和墨浅迅速闪入院墙下的阴影中。 墨浅心下也是一凉,随即狠道:“先走再说,再不走,给慕容煜发现,便麻烦了。” 两人刚刚拔地而起,便听得院墙上站着一人沙哑说道:“浅儿,你当真如此狠心,要离开我吗?” “慕容煜!”楚悲风咬牙,拔出腰刀,迎着慕容煜冲了上去,喊道:“主上,你先走!” 墨浅深知他不是慕容煜的对手,而且万一她真走了,以慕容煜的性子,岂会手下留情? 当即喝道:“回来!” 楚悲风足下一转,收回缠斗之势,退回墨浅身后。 王府侍卫不知从何处呼啦啦窜了出来,举着火把,将这一处圈的水泄不通。 慕容煜冷声道:“浅儿,随你怎么闹,但我不能允许你离开我。” 楚悲风骂道:“我家主子想走,你拦得住吗?” 慕容煜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眼底暗藏着一丝轻蔑。 墨浅皱眉,扫了一圈周围形势,看来今日,是走不得了。 “你先走吧,他不会为难你。”墨浅给楚悲风使了个颜色,示意他来日再行计较。 言罢,一甩袖角,墨浅堂堂正正从煜王府门重新走了进去。 慕容煜连忙追了上去,语气放软了些道:“浅儿,我一个月后就要出征了,求你别再闹了,我们好好过几天日子不好吗?” 墨浅冷笑一声道:“慕容煜,你别做梦了,我墨浅今日把话撂在这,这辈子,和你,不可能了!” 慕容煜心中一痛,看着墨浅绝情的背影,只觉得心都碎了,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说道:“墨浅,你休想离开我。今日我是放了楚悲风,来日再有人想带你逃走,我见一个杀一个!” 墨浅大步回房,在慕容煜看不见的角度,泪流满面。 他们可不可以放过彼此?她累了,不爱了,为什么不能让她走? 这一夜之后,煜王府陷入比之前更沉重的气氛中。 慕容煜整日里,周身黑云缭绕,下人们稍有侍候不当的地方,必遭重罚。 墨浅也是整日里恹恹的,人前人后冷若冰霜。 煜王府私下里怨声载道,连累的住在府中的药老毒老等人,都吃不好睡不香。 王府侍卫巡视加强两倍,可谓是铁通一般,天上路过一只鸟,都分分钟给打下来。 墨浅与外界彻底失联了,每日里枯坐房中,心里对这个曾经载满了她和慕容煜甜蜜过往的地方,再无一丝情感。 溜出去容易,但以慕容煜的势力,她真的逃得掉吗? 慕容煜只能日日在墨浅院子外面打转,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沉的面色,心里焦急、悲伤也日益增加。 药老偶尔路过墨浅院外,见慕容煜跟石头似的站着,心里也是不忍。 回去和毒老研究了一番,这一日晌午,药老满面怪笑的捏着个小瓷瓶,找到了慕容煜。 慕容煜正在墨浅院外,弹一首哀婉缠绵的曲子,听得王府众人的小心肝都碎了。 墨浅在屋子里发呆,无动于衷。 叮的一声,药老将小瓷瓶按在琴架上,抬手去拍慕容煜肩膀,“嗨!” 也没见慕容煜怎么动作,药老的那只手便落了空,他面无表情盯了药老一眼。 药老被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浑身一抖,笑有点僵住了,搓搓手指着那个瓶子道:“王爷,我可是来帮你的,好歹给个笑模样嘛!” 慕容煜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没答话。 药老笑眯眯的将小瓷瓶往他跟前递了递,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我研究了两天,才做出来的。” 慕容煜扫了那瓷瓶一眼,兴趣缺缺。 药老再接再厉道:“这是瓶……合欢散。不过跟市面上的合欢散可不同,药性霸道无比,吃下去如果不交欢,两个时辰之内便会毙命!” 慕容煜冷声道:“你让我给浅儿吃这个?” 树上的鸟扑棱棱都飞光了,风声里带着肃杀,叶片打着旋落下来,像是夺命的刀。 药老觉得自己再不解释清楚,很可能今天老命要交代在这了,连忙道:“不是让你给他吃,是让你吃!” 慕容煜拈起一片柳叶,指尖一动,嗖的一声,柳叶穿过药老的衣领。 噗,插在药老身后的柳树干上,入木三分。 药老一额头的冷汗,他知道慕容煜心情不好,也不用戾气这么重吧? 嘴皮子刹那间利索起来,痛快说道:“你吃了,再去找墨浅救你,她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吗?只要上过了床,什么事说不开啊!” 慕容煜心中一动,他的时间不多了,距离出征,只有三天,他去了战场,万一墨浅跑了呢? 药老见他神色松动,眉梢一挑的得意道:“这可是个好法子,我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到的,我跟你讲,女人嘛,只要上了床,什么都好解决!就像我跟毒老……” “死老头,你说跟谁?!”毒老翩然从远处过来,一把揪住药老的耳朵,咆哮道:“你个老不休的,背着我说什么呢!” 药老挣扎道:”哎哟哎哟!你轻点,我错了,我没说什么啊……” “你给我解释清楚!今儿说不明白,我下毒毒死你个老不休的!”毒老扯着药老的耳朵,两个人打打骂骂走远了。 慕容煜缓缓伸手,拿起琴架上的瓷瓶,薄唇轻抿,半晌,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慕容煜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泛红,他起身,快步向墨浅院中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春风未解意 等冲进墨浅房里时,他已经呼吸急促,脚步不稳了。 墨浅一把推开扑到她身上的慕容煜,冷喝道:“你做什么!” “浅儿救我。”慕容煜浑身燥热,控制不住的抱住墨浅,走向床边。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墨浅拳打脚踢,用的是真力气。 慕容煜即使被合欢散控制着,仍勉强留了一丝神志,不愿意伤了墨浅,故而手上不自觉的放轻力道,倒叫墨浅挣了开去。 “来人!”墨浅闪出房门外,冷声喊道。 王府侍从从各处奔来,见墨浅发丝凌乱,不禁失色道:“王妃怎么了?” 适才在墨浅院中伺候的几个下人,早见到是慕容煜闯进了屋子,此时避得远远的,不敢惹事上身。 围着墨浅的便只有慕容煜平时的几个常随,适才在院外伺候着的。 墨浅气的唇色发白,指着房内说道:“把你们王爷架走!” 几个仆从一听,互相对视一眼,有个胆大的,将头伸进房中看了看情况,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慕容煜浑身绯红,看着也没多少力气,歪在床上。 但眼风冷锐,那奴才见了他直视过来,吓得只敢在地上叩头。 墨浅心里烦躁,回身怒道:“慕容煜,你又来闹什么!” 下人们纷纷自觉退下,留下慕容煜和墨浅两人,一个房内一个房外,相互对峙。 慕容煜的眼神已然有些迷离,浑身燥热,衣衫半解道:“浅儿,我被人下了毒,你救我一救。” 墨浅轻哧了一声:“下毒了去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 “是合欢散……”慕容煜步伐散乱的向墨浅扑去,一把将墨浅抱在怀里,薄唇在她耳边厮磨着说道:“你,你若不帮我解毒,我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墨浅脸色也泛红,但心志坚定的挣开他,冷声道:“去找别人。” 说罢,墨浅转身便想离去。 慕容煜的心当即冷了一半,但身体的反应却不由得他,他一把拉住墨浅手腕,极力压抑着欲望,认真道:“浅儿,你明知道我宁可死,也不会去找别人的。” 墨浅试图甩开他的手,嘴角一丝冷笑,声音冰凉凉道:“慕容煜,你别当我是傻子,以你的本事,谁能这么轻易的让你中毒?” 慕容煜苦笑一声,稍一用力,将墨浅紧紧箍在自己怀里,身下微动,墨浅便感觉小腹处,被他顶了一顶。 墨浅脸色绯红,心知慕容煜这是真的中毒了,但让她此时与他上床,却是万万做不到。 “慕容煜,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墨浅神色未有丝毫缓和,抬手点了慕容煜的穴道,迅速抽身,砰的一声,将慕容煜关在屋内。 “妖玉!”墨浅站在院中,扬声喊道。 “哼!”红裙在屋角一闪,随即来到院中,妖玉双手抱胸,愤愤然道:“你还有一点良心吗?王爷死也不肯碰别的女人,你就这么对他?” 这么对他?他慕容煜又是怎么对我,怎么对我们的孩子的!墨浅内心咆哮! 眼看着慕容煜将房门打开,身上像是热得要冒烟了,行动间似也少了些理智,墨浅迅速闪身离他远了点,对妖玉说道:“你有良心,你救。” 妖玉对慕容煜是真心心疼,上前拖住慕容煜的手,就要将他带回屋内,哽咽道:“王爷,你再忍忍,我去找药老,他一定有办法配出解药。” 慕容煜大力推开她,极力忽略温香软玉在前,身体更强烈的渴望,冷静道:“不用去了,没有解药。” 妖玉退后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泪眼迷蒙的求道:“王爷,你这是何苦,她不肯救你,你也不能拿命来赔上啊!” 慕容煜喘着粗气不语,眼见的墨浅迅速离开,如今只看到个背影,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只是越动用内力,药效发散的越快,他追出没两步,便从半空中落下下来,浑身疲软发热,用不上一点力气。 妖玉小心跟在慕容煜身后,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心里对墨浅此时的做法,却是极不赞同。 眼见得慕容煜倒在地上,她赶紧上前扶住,精致的小脸上泪水涟涟,颇是惹人怜爱。 慕容煜鼻息粗重,却十分有定力,即使已没有力气站起来,仍皱眉看向妖玉说道:“退下。” 妖玉银牙咬碎,泪眼迷离上前道:“王爷,我知道你除了墨浅,谁都不想要,但眼下真的没更好的方法了,我……我现去为你找个清倌吧。” 说罢,将慕容煜从地上扶起来,迅速将他抗回房间,放在床上。 陡然接触异性身体,慕容煜身上欲火更是炽烈,强忍着不把妖玉搂在怀里,推开她,冷声道:“出去锁门,不许找人来,本王除了墨浅,谁也不要!” 他撑不了多久了,神志已经渐渐涣散,药效再彻底发作一些,他可能会饥不择食。 给妖玉下了命令后,他亲手点上穴道,让自己不得动弹。 妖玉涕泪连连,却不敢违了慕容煜的意,带上房门,眼中一厉,寻着墨浅的方向去了。 墨浅此时正坐在后花园的池边,心里也是难过的紧。 妖玉在池边寻到她,愤然道:“你可真是个冷血自私之人!王爷与你数载夫妻情分,如今他有性命之危,你却坐视不理,真是最毒妇人心!” 墨浅勾勾唇角,问道:“这些与你又有何干?” 妖玉气得娇媚的嗓音都变了调,骂道:“王爷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这恶毒的女人,难道真忍心看着王爷,为你去死吗?” “那是他自找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墨浅眸中温度陡降,无情绪的说道:“你有时间在这与我磨牙,不如去给他找解药吧。” “除了你?他谁也不肯碰,我去哪给他找解药!”提及此处,妖玉更是恨的银牙咬碎。 话音落毕,妖玉拔地而起,倏然之间点住墨浅穴道,拎着她的领子带回慕容煜所在房间。 墨浅动弹不得,口中却冷静得很:“妖玉,我不会救他的,他能死能活,自听天命。” 一句话的功夫,妖玉已带着她落在房门口,两下解开了墨浅的穴道,妖玉将她推进屋内,带着哭音道:“墨浅,你不救他,我就杀了你,将你们葬在一处!” 咔嚓,房门落了锁,妖玉将墨浅和慕容煜,关在了一处。 慕容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身体虚软无力,但听得有人进屋,仍是冷喝一声:“滚出去!” 墨浅走近看了看他,眉头也皱起来,没出声。 她轻抬起慕容煜的手腕,迅速的把了把脉,趁他没来得及抓住她之前,松开了。 确实是药性极强的合欢散,再不与人交欢,药性冲击筋脉肺腑,慕容煜便会命丧呜呼。 可是,她要救吗? 此时,慕容煜的欺骗,初醒来时小腹的钝痛,那一碗碗苦到极致的药,都在墨浅脑中纷繁回放。 她的头隐隐作痛,不如,就让慕容煜这样死了吧?大不了她也随他去,黄泉路上,再找找他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慕容煜感到有冰凉的手指捏住自己腕子,睁开眼,竟见到墨浅站在床边,欣喜了一瞬间,又恍惚觉得这不是真的。 但身体的反应,已经不容他过多理智的思考,浑身陡然就有了力气,他翻身而起,一把将墨浅压在床上。 薄唇胡乱的落在墨浅脸上,连日来未精心打理,下巴上的胡子茬,扎的墨浅微微痒痒。 墨浅冷着脸,想推他起来,却见慕容煜眼角渗出泪珠,吧嗒掉在她面颊上。 慕容煜的手不老实的拉开她的衣襟,但那完全是本能驱使,他口中喃喃念着:“墨浅,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墨浅的心,瞬间就软了。 慕容煜已经十分冲动,但他还记得身下的人是墨浅,一双大手四处煽风点火,做足了前戏。 墨浅也禁不住掉了一两滴泪,将头歪向一边,任由慕容煜所作所为,不动不说话。 她说什么好? 理智告诉她,要马上推开身上这个狠心的男人,但情感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煜去死,她做不到! 慕容煜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尽管已经抑制不住的用力冲刺,但混沌一片的脑海里,仍然记得,他是因何如此疯狂。 在墨浅看不到的角度,慕容煜嘴角边,微微有了一丝笑意,连日来周身暴躁的戾气也随之散去。 墨浅,应该是原谅他了吧? 一场淋漓雨露过后,已是夜半。 慕容煜醒时,墨浅正坐在床头,抱着被子发呆,小脸上冷冰冰的。 他一动,墨浅回头看了一眼他,没什么情绪的说:“穿好衣服,走吧。” “浅儿?”慕容煜坐起身来,白皙的胸膛上,滑下三千墨发,诱人的很,他微笑道:“浅儿,莫生我的气了。” 墨浅站起来,拉开房门,说道:“速度滚。” 慕容煜赖着不起身,软语道:“浅儿,别这么狠心,从今往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墨浅冷言冷语道:“别做梦了慕容煜,我救你,不过是念在以往还有一点情分。今日之后,你再有什么事,另寻他人去救吧,别到我这里来。” 慕容煜披了件衣服起身,伸手去拉墨浅,哄道:“我不来你这里,还去哪里呢?浅儿,北狄国闹事,我就要去打仗了,还剩下这几天,不希望你再和我闹别扭。” 墨浅何尝不想与他和好?只是,她心里真的过不去那道坎。 方才坐在床边,面对慕容煜毫无防备的熟睡容颜,她想过,此生是真的愿意与此人白头偕老。 但心里的伤还没结疤,看到他就会痛,就会想起她可怜的孩子。 “算了,你不走,我走。”墨浅微微一叹,转身向外走去。 大半夜的,墨浅上哪去?夜黑风凉,再冻到了可怎么办。 慕容煜见她执意不肯同宿,追出去道:“你在这吧,我走。” 这一夜,他们一人睡卧房,一人睡书房,皆思绪纷纷,未得好眠。 自这一日后,慕容煜日日伴在墨浅身边,公事的折子,全都命人随身带着,方便他翻看。 墨浅冷冷清清的不搭理他,饭照常吃,觉照常睡,只是每晚就寝前,必得要把慕容煜从房中踢出去。 转眼间,三天即到。 这一日清晨,太阳将将升起,慕容煜已经披挂整齐,在东城门外整顿兵士。 十万大军士气抖擞,旌旗遮天蔽日,慕容煜当先一骑,威风浩然。 庆元帝亲自送行,率文武百官立于东城楼上。 “皇弟,此番征战北狄,有劳你与诸位将士了,待尔等凯旋而归,朕必为有功将士加官进爵,重赏皇弟!” “谢万岁,臣弟谨遵皇命!”慕容煜郑重行礼。 万千将士齐声同应:“谨遵皇命!” “好!那朕就等着诸位将士的好消息!”庆元帝大笑,将三军令旗交于慕容煜手中,说道:“朕等着皇弟凯旋回来!” 慕容煜扫了眼送行的人群,心中微凉,墨浅没有来为他送行。 此一去不知要多少时日,他昨日已说给墨浅今晨要出征之事,十分希望墨浅能来送送他。 也许是她没来得及赶来呢? 眼见得到了时辰,慕容煜横下心,打定主意再拖一拖。 下马,着人拿了酒来,端起一杯向庆元帝说道:“皇兄,此次征战北狄,山遥路远,若中秋还没回来,这一杯酒,便先敬了皇兄,到时只好睹月思人了。” 庆元帝诧异的看了看他,也端起酒杯,先是小声笑了句道:“皇弟今日是怎么了,以往可不是这个啰嗦的性子。” 随即庆元帝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既如此,那少不得朕再敬诸位将士一杯,尔等为国征战,朕代皇室、代这天下百姓,敬你们一杯!” “谢皇上!” 士气越发高涨,马蹄轻轻刨地,已是蓄势待发。 慕容煜最后看了一眼城楼,始终没见到他期盼的身影,心中失望落寞,化作一声高喝:“出征!” 铁骑轰鸣,旌旗随风鼓满,大军浩浩北行。 朝阳洒上最前方战马上挺拔的背影,孤高苍劲,浑身金戈杀伐之气中,裹着厚重的伤心。 第一百六十章 毒杀 至此,煜王府里便只留下了墨染一个主子。 慕容煜不在府中,墨浅却没什么改变,仍是每天那副恹恹的样子。 直到慕容煜离府后的第二天晚膳时。 晚膳菜色一如既往的丰盛,墨浅对着一桌子的菜,浅尝辄止。 丫鬟灵杉见她吃的不多,心里很是担忧,王妃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 遂添了一碗汤,恭敬端给墨浅道:“王妃,这是今日王爷特意着人送回来的北方特产山参熬制的,您尝尝看吧。” 墨浅神色一顿,伸手接过了汤。 她这几日时时思念慕容煜,但想起之前种种,她有自觉矛盾,很是纠结。 此时听闻是慕容煜特意着人送了特产回来,心里不禁暖了一暖。 他出征必然十分忙,还能顾念着府里她,确实不容易。 描着细致青花的瓷勺,在汤碗中轻轻搅了几下,舀起一勺送到嘴边。 墨浅神色顿时一凝。 这味道不对,她将汤放下,面色沉静的吩咐灵杉道:“去找只狗来,喂了它。” 灵杉讶异道:“王妃?” 不会吧,刚刚看王妃的态度,似还被对王爷的一片用心打动了,怎么转眼,要拿这汤去喂狗? “去。”墨浅向后一靠,揉着额角,只觉头疼。 灵杉见她情绪低沉,不敢违抗,诺诺答道:“是。” 很快,便有人牵了一条狗在屋外,灵杉将汤碗端到那狗面前。 汤还没凉,冒着袅袅香气,黑背威猛的大狗吧嗒吧嗒伸出舌头去舔,不一会,就舔了个精光。 墨浅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 只再过了一瞬,狗哀鸣了一声,支持不住的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抽搐了几下,嘴边便吐出一捧泛黑的血沫子,不动了。 灵杉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不知道这汤里有毒!” 墨浅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知道不是你。去,把这碗汤过了手的人,都叫来。” 不一会,从厨子到切菜的、送饭的,都到了正房门前站了一排。 人人瞧见地上那只死相凄惨的狗,都是心惊肉跳,心道,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墨浅负手挨个看了过去,问道:“谁下的毒,是自己招,还是让我逼你们招?” 几个人立即便跪下了,胆子小的已经微微抽泣,都拒不承认。 墨浅勾出一抹浅笑,说道:“都先带下去,关起来吧。” 墨浅回房中,静静坐了片刻,说道:“楚悲风。” 暗处立即闪出一道身影,答道:“仙子有何吩咐?” 自从慕容煜出征,煜王府中便由墨浅说了算,戒备也没那么严了。 慕容煜不在,她也没有非要走的必要,心里还矛盾的很,决心未定,便暂且留了下来。 楚悲风带着风月阁的人,不动声色的混进了煜王府,有的在明,有的在暗,而他自己,就时刻跟在墨浅身边。 墨浅默许了他的做法,时不时还为他提供些许便利。 自从上次想离开王府未遂,她便打定了主意,煜王府中,怎么也要有她自己一分势力才好。 此时便有了用处,墨浅看向楚悲风,笑道:“看来慕容煜走了没多久,就有人耐不住性子了,你去查查,今日下毒的是什么人。” 照她猜测,下毒的人估计已经不在关入柴房的那几人当中了,所以今日并未严刑拷打那几人。 今日这毒不同寻常,吃饭用的银筷子没试验出来,想必不是寻常找煜王府寻仇的,有这样秘制毒药的人,必定是哪个滔天权贵。 就是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为何挑此时下手? 楚悲风低声应了一句,身影一闪便在屋内消失。 至第二日傍晚,挑着墨浅坐在水池边喂鱼,周边清净时,楚悲风出来说道:“仙子,查清了。” “嗯,说说吧。”墨浅扬手洒了一把鱼食进池子,望着金鱼争相夺食,微微一笑。 “是太子让人下的毒。我已经让人把下毒之人抓起来后,没防备他口中含着毒药,自尽了。”楚悲风说道,略顿,又接着解释道:“最近煜王爷出征,百姓们纷纷议论。市坊传言说,这天下便是靠煜王爷打下来的,煜王爷在民间呼声很高。” “哦,不要紧。不过,看来太子这是着急了。”墨浅浅浅勾着的唇角弯出一丝冷意,淡淡道:“最近注意着点,估计这一次未成,太子还会有大动作。” 与此同时,太子府。 太子和解意刚是一番温存完,此时衣衫散乱的歪在床上,正叙话。 解意靠在太子怀里,手在太子胸膛上画着圈,动作十分温存,眼中却是清明一片,问道:“太子,我们的人被煜王府抓到了,虽然他自尽了,不会被问出什么话来,但难保墨浅猜不出是我们做的。”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笑着道:“她猜出是我们做的也不要紧,手中没有证据,她能怎么样。” “可是以慕容煜现在在朝中和民间的呼声,等到你父王驾崩,但凡他有反心,皇位迟早要落在他手里。”解意嘴角一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杀了墨浅对于他绝对是个大打击,无论从情感上还是势力上,都能狠狠折了慕容煜的羽翼。” “对,所以我们,还是要杀墨浅。”太子拈起一缕解意的乌发,在指尖绕了绕,和煦的说着恶毒的话。 解意黛眉微蹙道:“可是这次下毒失败,墨浅必然也已经有所防备,恐怕再想杀她,难了。” 太子嗤笑一声:“有何难,墨浅不过会耍点小聪明罢了,离了慕容煜,不过是带人宰割的鱼肉。” 解意略点点头笑道:“说的也是,慕容煜远在北疆战线上,鞭长莫及,没有他在,以我们的势力,弄死墨浅容易的很。” 这边两人算计着墨浅,墨浅也没闲着,通过风月阁的势力,将煜王府的布防布置的滴水不漏,而且大多数都在暗处,明面上,没什么改变。 再过两日,太子没什么动静,墨浅在府中闲的发霉,决定出府逛逛。 便做了贵公子的打扮,带着几个侍卫,做了寻常的小厮打扮,上街游玩一番。 虽然北狄的战事胶着,但京城里却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京城的百姓们连年免于战乱,丝毫不担心有慕容煜这个战神在,会有外域国家入侵。 墨浅随意的逛过几个古玩铺子,又在茶馆听了一段书,觉得索然无味。 慕容煜不在身边,近几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觉得无趣了些。 想到妖玉也一声不吭的跟着慕容煜就走了,墨浅越发气闷,还说是朋友,她一和慕容煜起了冲突,不还是向着慕容煜。 药老最近和毒老越发的如胶似漆,墨浅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叹了口气,慢悠悠往府中走去,这会太阳越来越烈了,还是回府去睡一睡比较舒服。 回去的路上,街边有一圈人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 墨浅略停了步子,实在索然无味,不如过去瞧瞧。 便听得人群吵嚷中有几声感叹。 “真是可怜啊……” “这么小便出来卖身葬母,造孽哟……” “唉,世道艰难,可惜了这孩子还眉清目秀的,不知道会被谁买去……” 墨浅凑到近处看了看,人群看着她身上的华服,都知道是个有钱的主,不敢弄脏了她的衣裳,往两边让了让。 这一让,便让墨浅看到了里面,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丫头。 头发上插着根稻草,身后的席子盖着个人,跪在地上,眼泪将脸上的灰冲的横一道竖一道的。 她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小时候,没做杀手之前,也曾有这副模样的时候。 心里软了些,但到底这天下这般事多得很,她也不可能挨个的救,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后,便回身打算走人了。 人群里有人啧啧叹息:“可惜,没瞧上。” 小丫头倒是十分机灵,墨浅刚刚回身,她便声音大了起来,哭音也更加浓重,显是瞅准了墨浅的,叩首道:“求求贵人买了我回府吧,我什么都能做,当牛做马都使得,只求您给些银钱,让我葬了我娘。” 天气这会儿还不算凉,尸体多放段时间,就该臭了,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 一阵风来,墨浅闻到了微微的尸臭味,心里有了点底,这孩子不是骗人的。 街边卖身葬父葬母的,也未尝没有骗人的。 她转回身子,蹲下身子问小丫头道:“你当真什么都能做?” 小丫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一派无邪,但是坚定的道:“是,只要贵人肯出钱帮我安葬了我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墨浅心下叹息,这傻丫头,还好碰见的是她,若是碰见个心怀歹心的人,小丫头这辈子便毁了。 煜王府倒是也不多个人吃口饭,不如,便帮衬这小姑娘一把吧。 念在,她纯真无暇的眼睛,这样的眼神,从墨浅知道自己成为一个孤儿时,便没再有过了。 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定不小的银子,墨浅招呼道:“你们谁帮忙安葬一下这丫头的娘?” 围观的也有不少是贫苦百姓,这样一锭银子,谁看了都眼馋,立刻便有几个脚夫打扮的壮汉,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 小丫头的娘本就被草席卷着,这里离西郊还有段路,墨浅又雇了两辆车,拉着小丫头,出了西郊去葬她娘。 她和小丫头同乘一辆。那两个壮汉,再加上草席卷着的尸体,在后面的一辆。 车夫赶着马车,不快不慢的出了西城门。 西郊想比其他几个城门外,着实荒凉了一些。 因为这里有一片岗子,是穷苦人的葬身之处。 小丫头也不知道家里的祖坟在哪,只好将她娘葬在此处。 马车到了这片布满荒坟的岗子上,便停了下来,墨浅抱着小丫头下车。 两个壮汉手上有出来前借到的铁锹,更有一把子力气,不一时,便在地上刨出个能葬一人的坑来。 墨浅站在马车罩着的阴凉处,抱着小丫头等着。 小丫头一直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抽泣,时不时挣扎着要下地,糯糯的朝着草席那边伸手,叫唤着:“娘……” “乖,不哭了,以后姐姐带着你,不愁吃喝。”墨浅心里有点泛酸,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安慰着。 也就在这当口,两个壮汉将坑刨的差不多了,到马车上去抬尸体。 手里扛着两个铁锹的两个壮汉路过墨浅身边,摘下脖子上的汗巾擦汗。 空气里扬起一阵肉眼几乎不可察的粉末。 墨浅额身形陡然拔起,眼神一凌,踏在马车顶上。 与此同时,掏出了一块帕子捂住口鼻。 她另一手抱着小丫头,却是没法拿出武器。 两个壮汉趁着这一当口,飞身跃起,将腰间布条下缠着的软件掏出,直指墨浅。 肩头的小丫头靠着墨浅的肩膀,已经昏了过去。 墨浅心知方才那粉末霸道,幸而她始终有所防备,反应极快,并未中毒。 此时身形略闪,躲过两个刺客的剑锋,一脚将马车的辕子踹碎,旋身跳到马背上,娇喝一声:“驾!” 那两个壮汉的身手,说是顶级刺客也不为过,墨浅暗叹,太子和解意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 四面八方又窜出无数条身影,地上倏然勒起一条绊马索,墨浅座下的马长嘶一声,砰的摔倒在地。 墨浅顺着马摔倒的架势,向前一蹿,冲出了包围圈。 若不是抱着这小丫头,她自问有能力与这些人一战。 此时却只能左突右闪,她趁着攻势稍弱之时,从怀中掏出一烟花,向空中扔去。 耀眼的烟花爆开,对面的刺客头子立刻急了,喊道:“她在求援兵,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攻势比刚才又猛了三分,墨浅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想要将怀里的小丫头放下,但想起自己刚刚逝去的孩子,心下不忍。 若是将这小丫头放下,刀剑无言,难保她还有命在。 怀里的小丫头动了动,墨浅心下一惊,抬手便想将她扔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陷阱 晚了,她腹部被锋利的匕首刺破一小口,虽然仍是将那丫头抛了出去,但仍是感到腹部发麻,而且在迅速蔓延,匕首有剧毒。 刚刚那么厉害的毒粉,她自问吸进去一些都难保还有意识在。 小丫头被墨浅大力扔出去,却是丝毫没有功夫在身,额头撞在树上,猩红一片,立即毙命。 墨浅自怀中掏出保命药,立即咽了下去。 在与刺客缠斗的当口,墨浅瞥到见到那小丫头的形容,心下大痛,太子竟然如此狠毒,这么小的孩子竟然都派来当刺客,丝毫没有自保之力! 腹部的毒素已经不再蔓延,药老给的药,效果十分显著。 但刺客此举却是激怒了墨染,俏丽的小脸冷若冰霜,双眼蒙上一层嗜血的红。 此时没了小丫头碍手碍脚,她在刺客群中上下翻飞,不一时,便有几个刺客血溅刀下。 楚悲风及时赶到,带着风月楼的人,大杀四方! 墨浅本没有必要再参与进打斗,但她瞧见那孩子在地上像个残破娃娃一样的身体,心中的怒火喷发泉涌。 等到鲜血将这一片土地都浸透,地上躺着的刺客已经没有几个能喘气的了,剩下的几个还留有一息的,都被墨浅挑断了手筋脚筋! 墨浅收手,低低喘息着,仍不解心中之恨,吩咐楚悲风道:“有气的就带回去,不折手断,严刑拷问,能问出多少问多少。” 楚悲风难得见墨浅如此冷酷的时候,没敢多问,答道:“是。” 墨浅回了煜王府,好好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是今日之画面。 太子?很好,这手下的漂亮,可惜没得手,那么,就该迎接她的报复了。 长夜漫漫,新月如钩,像一柄杀人的利器。 此时太子府里,解意与太子相对下棋,厮磨时间到月上中天,却还没见有人来报,两人都是有些心下不安。 太子一向温润的眉间挂着一丝忧虑,喝了口茶,还是压不下心中的不安,说道:“这个时间还没有回信,怕是,都失手了。” 解意抚着头发,眼中也是略带了些焦急道:“不至于,这一回派出去的,都是顶尖好手,不至于一个也回不来。” “此时未回,怕是回不来了。”太子眉头微微蹙起,将解意揽到怀里,叹道:“看来,我们须得从长计议。” 解意估量一番,犹豫道:“照理说,墨浅不该有如此实力,此番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觉得,还是她运气好。” 太子想了想,披衣出门,叫人去今日预先选定的地点,查探一番。 殊不知,墨浅为了打个迷局,特意让人将现场清理干净,没留下一点痕迹,所有尸体,也都一并处理了。 太子自然是什么回信都没得到,与解意又琢磨了一番,决定找个机会,再派些人去,试探墨浅一番,探探她的真实实力。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 这几日墨浅在煜王府中好吃好睡的,悠悠然的养伤,并且等一个契机。 她让楚悲风动用风月阁布置在宫里的势力,想办法让庆元帝到宫外来查看一番民情。 风月阁的势力不可谓不神通广大,还真就给办成了。 得到准确线报,今日辰时,庆元帝将微服出巡,到京西的一家草庐里,拜访一位据说是极有才华的先生。 墨浅一早便也往京西去了,还特意让人透了风给太子知道。 这两天墨浅在煜王府中悠闲过日子,太子那边可是急的很。 煜王府自从上次的汤中下毒事件之后,可谓铁板一块,别说刺客进去,就是暗钉再想做什么手脚都不容易。 墨浅不出府,他们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所以早晨太子和解意正用着早膳,听到暗线来报说,墨浅出府到京西去的时候,都暗喜机会又来了。 太子没想到,宫里的那位,今天竟然也是往京西去。 太子府的动作十分快,墨浅距离西城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身后有人尾随。 楚悲风这次在明面上跟着墨浅,两人同坐骑马上,像是谁家的两个小公子出游踏青,外人看来,安闲得很。 但若仔细瞧楚悲风的脸,便能看出其中压抑着的郁闷,一路上,他几次压低了声音问墨浅:“太子这次估计得下血本了,我去当诱饵行吗?你就别去了。” 墨浅始终淡淡的答:“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做好你那份就行。” 前面俩人骑马悠悠出了西城门,身后跟的牛鬼蛇神蠢蠢欲动。 此时也才辰时过半,庆元帝在草庐里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 实际上,草庐里的先生才学比较一般,不过先生有个女儿,却是品貌俱佳,特别令人心旷神怡。 墨浅心中都有数,她从花满楼里跟晚秋要借人的时候,晚秋答应的还犹犹豫豫的,可怜她为了钓太子上钩,想尽办法让庆元帝多留一段时间,真是费尽了心思。 两人到了郊外便策马驰骋,一路直奔草庐而去。 沿路的树叶沙沙响,天知道有多少刺客跟在上面。 到草庐不远处,附近便有庆元帝的侍卫,隐在暗处巡逻了。 楚悲风学了一种极为特殊的鸟叫声。 不一时,侍卫再次换班巡逻,墨浅便趁着此时这边侍卫是楚悲风安排的人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草庐中去。 楚悲风在附近找了棵树,坐在树下小憩。 这里离着草庐不远,树木环绕,花草繁茂,四周也是一片祥和。 但徐徐风声中,隐藏着一些细碎的动静。 “头儿,墨浅进去了,这小子留在外面把风,我们怎么办?” “一起做掉!” “这四周高人不少,太子事先没说会有这么多人啊。” “不管了,太子的作风你知道,任务完不成,我们回去更是生不如死。” “兄弟们,上!” 刀锋直指着楚悲风的头顶,破风而来! 另有绝大部分刺客,极速向草庐包抄突进。 楚悲风笑了一声,轻盈如一片树叶弹起来,也向草庐而去。 隐藏在草庐四周的便衣皇侍,都是大内高手,顷刻便与黑衣刺客交手,刀兵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楚悲风仗着轻功不错,不一时便将跟着他的黑衣刺客甩掉。 换上同样一身黑衣,楚悲风指挥着风月阁早已一身黑的其他人,悄悄加入了混战。 而墨浅此时,已经趁着混战,从草庐后门轻松远离。 草庐中,正拥着美人温存的庆元帝,此时心情便不怎么美丽了。 原本他是听闻民间有一奇人,胸怀经天纬地之韬略,却放出话去不肯入仕,便来探访一番。 奇人倒是一般,不过,奇人的闺女当真是如花似玉,令人想宝贝到手心里。 他正打算云雨一度呢,外面竟然乱了起来! 庆元帝踏出草庐的门去探看形势,刚刚露出个身形。 “皇上小心,刺客来势汹涌,还请您在草庐中暂避!” 大内侍卫脑袋都悬在庆元帝一个人身上,见他出来,玩命的将他挡在身后,硬生生挤回了草庐里。 刺客们却陡然兴奋起来,不要命的往草庐内扑去,还有人喊:“在那呢!” 楚悲风领着风月阁的人,冒充刺客门干掉了庆元帝大半的随侍,眼见得刺客们要冲进屋内了,打了声呼哨,带人撤退。 零星有几个刺客冲进屋内,都被大内侍卫挡了回去。 但到底两方人马都来攻击庆元帝这边,他又折损了大半人马,此时便有些挡不住了。 正当庆元帝侍卫没剩下几个,情势危矣之时,天边黄土腾腾,马蹄声轰鸣,太子带着御林军赶至。 太子遥遥大喝了一声:“住手!” 刺客头子听了一愣,他家太子怎么亲自来掺和了?事先没吩咐这节啊,是何用意? 眨眼间,太子已带着铁骑冲到近前,形势一时大逆转,刺客们招架不住,死伤繁多。 太子借着杀敌之机,靠近刺客头子附近,低声急斥:“快带人撤!” 原本这些刺客都是死士,没太子命令,没人敢走,此刻正玩命相抗。 刺客头子猛一听命,再不恋战,大喊一声:“撤!” 折损过半的太子府死士们,纷纷而逃。 这一片混乱中,那所谓高人,与他美貌的“女儿”,也趁乱跑了。 太子冲进草庐内,见庆元帝正好怒目看来,忙跪下道:“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查!给朕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庆元帝一甩袖子,怒气上涌,怒喝道:“京畿重地,竟有如此多歹人作乱,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是,必当仔细查办,父皇息怒。” “哼!回宫!” 太子冤的很啊,他派人来刺杀墨浅的,谁知道庆元帝怎么在这里? 若不是有太监送信到太子府,说庆元帝在这里游玩,邀太子作陪,他都不知道今天险些酿成大祸! 还好来得及救父皇于乱刀之下……太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过,看这架势,父皇并没召见他前来啊!那送信的人是怎么回事? 太子回到府中,一向温润如玉的唇角此时压抑着,眉心微拧。 解意迎上来,见他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太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被人摆了一道。”太子大步走进书房,忍了又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勉强压下火气。 太子府派出的刺客,此时尚且活着的,都已尽数回来复命。 太子与解意问询了前因后果,两人都不禁心惊。 今日,想来竟是墨浅设的一计。 那时看见庆元帝衣袍的刺客回禀,庆元帝今日穿着,分明与墨浅一模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认错人,才会在庆元帝的身影在草庐内一闪而过时,更加认准目标,去刺杀庆元帝。 他们是将庆元帝当做了墨浅。 太子此时刚刚救驾回来,还并未冷静,因被墨浅耍这一遭,面上怒容犹在。 解意却是越想越心惊,唇色发白问道:“太子,你是说,当时庆元帝下令彻查了?” 太子见她吓得这样,舒了一口气,将解意揽到怀里,温和了声音说道:“不错,但也不用怕,父皇查不出什么来的。” 解意怔了一会,推了推太子道:“不对,这件事不对。咱们得做好准备,墨浅不可能只是做个套,让我们折损点人手,她应该还有后手。” 太子安慰她道:“放心,现场除了死人,什么都没有。他们身上,都没有一点标记,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 解意蹙眉,低头不语,她总觉得十分不安。 太子扶了扶她的头发,带了点笑意道:“而且今天本宫救驾有功,也算是这番功夫,没完全白费。” 解意像是被猛然点醒,杏目一凌道:“太子,今日来报信之人很是蹊跷,你听我的,再迟怕是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快去宫里向皇上,请求由太子府调查此事。” 所有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一些,为谨慎起见,太子听了解意的进言,整装入宫。 当太子和解意两人为此事愁眉不展之时,墨浅已经在煜王府中优哉游哉的吃着葡萄,和楚悲风下棋。 参与此次任务的风月阁众人一个都没少,各回其位,有两个还假充作煜王府扫地之仆,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院子中扫着树叶。 墨浅素手执黑,悠悠然落子,眼睛笑的眯起来道:“将!” 楚悲风手里的白子迟迟落不下去,半晌洒然一笑,将棋子扔回棋盒,往身后躺椅上一躺,笑叹道:“好罢,我输了。” 而后歪歪头,懒散的看着墨浅道:“仙子,你说,太子这回可怎么办?我都替他犯愁喽!” 墨浅扬眉一笑,再剥了一颗葡萄,丢到嘴里,也学着楚悲风的样子歪到躺椅上,半眯着眼望天道:“这回,他该狗急跳墙了。” 进宫的时候,太子倒没有很急。 然而当他向庆元帝请示,想要由太子府负责调查刺客之事时,庆元帝未允。 庆元帝甩了一个牌子到太子面前,面沉如水说道:“这是刺客身上搜到的,不止一个,大部分刺客身上,都佩有此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每况愈下的太子 太子起初还疑惑,为何主动请缨,庆元帝都不肯将调查之权交给他。看清了庆元帝扔下的那块牌子后,顿时冷汗涔涔的跪下,慌忙解释道:“父皇,这是有人栽赃,我怎么可能派人刺杀您!” 庆元帝沉默不语,半晌说道:“此事朕已着人调查,是与不是,很快会有结果。” 太子心里更是慌乱,原本他打的就是这批刺客都是死士,又是他秘密养成的,根本不会有人查到来处。 但以庆元帝的权势,若真认准了一个方向查,最后肯定会查出那批刺客出自太子府! 这其中的利弊,太子自会权衡。 庆元帝见他不说话,疲惫的挥了挥手道:“若无其他事,你便退下吧。” 太子面色微白的施礼道:“是,儿臣告退。” 恭谨的弓着身子退出三四步,猛然跪下道:“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庆元帝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半撑着龙椅探前道:“何事?” 太子略沉默一下,缓缓道:“那批刺客确实是太子府的,不过并不是为刺杀父皇,望父皇听我解释。” “你!”庆元帝激动的站起来,随即平复了一下心绪,目光灼灼看着太子道:“你说!” 太子膝行几步,叩首道:“父皇,那些刺客,是我派出去刺杀煜王妃的,是因她与我母后不合,我心里记恨,所以才派人刺杀她。” 太子略顿,又连忙补充道:“父皇,母后并不知道此事,这事情完全是我私下所为,您若责罚,只请责罚我一个人便好!” 庆元帝勉强冷静下来,问道:“为何刺杀煜王妃的刺客,却会刺杀的朕的头上?” 太子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是煜王妃耍诈,穿了与您同样的衣裳,也到那草庐之中,让刺客们误认为您就是他们要刺杀之人,所以他们才会直奔着您去!” “你是说,朕出宫是早就被算计好了的,煜王妃故意引刺客来刺杀朕?”庆元帝拧眉问道。 太子连忙点头,诚恳道:“是!” “而你,是为了刺杀你的婶婶,不小心刺杀了朕?”庆元帝语气越来越冷。 太子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一分,却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绝不会做出刺杀您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孽子!”庆元帝啪的将茶杯朝着太子的头上扔了过去,腾然起身拍案大怒道:“皇家自相残杀,你的罪过还小么!” 太子连躲都不敢躲,伏在地上痛哭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想到,煜王妃会使出如此狠毒狡诈的手段,儿臣差点就犯下天地不容的大罪!还好您没事,儿臣……儿臣也很自责……” 茶杯不偏不倚的砸中太子的额头,鲜血汨汨而流,殿中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不一时便积聚一滩暗红的血迹。 庆元帝瞧着他的样子,呼哧呼哧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怒火滔天,大骂道:“煜王妃为什么会事先知道你会刺杀!她狠毒狡诈,我看你才是狼子野心!” 太子砰砰的在地上叩首,求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求您息怒,保重身体!” 庆元帝一脚将龙案踹翻,颓然坐在椅子上,大喝道:“滚出去!” 太子不敢再多招惹他动怒,连忙弓身退出。 庆元帝如何发怒暂且不表,单说太子回到府内。 解意早焦急的等在府门口,见太子形容略显狼狈的回来,心下一凉,伺候着他进房洗漱。 太子情绪不佳,一向温润和煦的面庞,此时阴沉沉的,接过解意递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后,将帕子甩向一边,咬牙恨声道:“墨浅!我必将你这个小贱人碎尸万段!” 解意拿了件新的外裳,一边替太子解着扣子,边软声问道:“怎么了?皇上没将调查的事交给你?” 太子平复了下心绪,说道:“不仅没给,而且大动肝火。我们这次被墨浅摆了一道!” 解意问道:“怎么了?皇上查出了什么?” “我已经承认,刺客是我太子府派出去的了。”太子坐到桌边,单手扶着额头,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的痛。 解意大惊道:“这事怎么能承认?刺王杀驾,可是万劫不复的大罪!” 太子冷笑道:“不承认还能怎样?墨浅在我们的人身上做了手脚,那些草庐里留下的尸体,每个身上都带着我太子府的令牌!” 解意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特意算好了每一步,就等着我们入瓮!”太子声音阴沉道:“我若不先承认,等到父皇查到我们身上,更解释不清。” 解意神色不定,问道:“你认了?” “对,不过我告诉父皇,是因为墨浅与我母后不和,才会想杀了她给我母后解气。”太子微露出一丝笑容道:“所以,我们所犯下的,倒不是滔天的罪过。反而是她,以皇帝做诱饵,这件事父皇已经知道了,她活不了两天了。” 解意松了口气,倒了杯热茶递给太子道:“还好你随机应变的妥当。不过,我估计皇上并不会动墨浅,毕竟慕容煜还在边关打仗,此时的形势,想必皇上还不会动墨浅。” 太子饮了口茶,阴郁的笑笑道:“就算她暂时没事,我倒要看看,父皇会留她到什么时候。” 解意没答话,思索一番道:“不过,经历此番事,你在皇上面前的形象也是大打折扣,何况,萧墙之乱,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我们虽然拿皇后当了幌子,难保皇上不会怀疑。” 正如解意所说,又过了三四天,上朝时,庆元帝始终没正眼看过太子,他所提建议,无论是否利国利民,一律驳回。 太子和解意因着此事,在太子府里急得跳脚。 而墨浅此时在煜王府中,虽甚少出府,却对天下与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譬如,慕容煜与北狄国初次交锋,大胜,将北狄国打的退出百里之外。 再譬如,太子那日与庆元帝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楚悲风这几天,深深为他们的仙子担忧。 摆了太子一道还好说,拿庆元帝当挡箭牌,这种事情怕是煜王爷也摆不平了吧。 墨浅坐在院子里,一个人,一杯香茗,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做了好几种打算,太子选了其中最蠢的一条路,不过,这条路接下去,换做设陷阱的她,走的也有些为难。 她把楚悲风叫到身前,吩咐道:“太子往日里做下的那些腌臜事,这段时日,想办法往庆元帝面前抖一抖,做的明显也不怕,越多越好。” 楚悲风抱着胳膊靠在她旁边不远的槐树上,抖掉额头上的一片落叶,疑惑道:“你又有什么打算?” “别问。”墨浅叹息了一声,微敛的睫毛下,藏着几许愧疚和不忍。 楚悲风“啧”了一声,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身影一闪,安排布置了。 数日后,太子因一点小错,被庆元帝罚俸三月。 又十日,北征军上折子,说行军粮草有以次充好之嫌,将士颇有怨言。 粮草之事本由太子督管,圣上震怒,削太子督管钱粮之职,罚禁闭三天。 再过数日,坊间说书之人讲述前朝萧墙之祸,有流言称,此乃影射本朝太子与诸皇子争权夺利之事。 慕容煜在北疆又打了大胜仗,铁骑将北狄逼退关外,民间民望更涨,呼声甚高。 太子与解意坐不住了。 太子这些日子,总被庆元帝找到由头,三番两次的削权,而今事务渐少,在府中闲坐之时更多。 解意见他终日神色不畅,这一日,前思后想,将他拉到房中,屏退下人。 太子心绪烦躁,对着解意一人,言行放开,略带苦涩道:“解儿,实在没想到,上次刺杀之事,父皇竟然始终未肯原谅我,如今情形对我们实在不利。” 他知道解意这番作为必有话说,先抛出个由头。 解意靠进他怀里,软语轻笑道:“解意倒有一计,只要能得施展,太子往后再不用忧愁。” “何计?” 她伸手再太子胸膛上点点,水眸闪闪继续道:“只是不知,你狠不狠的下心。” 太子心中一动,握住解意的小手,嘴角一勾道:“我的心,总比你狠一些。” 解意略略收拢笑意,身上难得透出点肃杀之意,俯身在太子耳边,轻声道:“杀了皇上,取而代之!” 太子陡然将解意推出怀中,总算还知道,压抑了声音低吼道:“你胡说什么!” 解意扶了扶鬓角,挑起抹娇艳的笑,又依到他身边说道:“皇上对你日益冷落,现在还有个太子之位在身上,但是再这样下去,保不齐,这太子什么时候就换人做了。” “怎么可能,母后毕竟是皇后,我毕竟是嫡长子,父皇不可能会废了我。”太子沉默片刻,反驳道。 但他面上却带着些犹豫之色,话语也不太坚定。 解意一声轻笑,拈起胸前乌发把玩,语气认真道:“你真的这么以为吗?好吧,太子之位我们先不说。你觉得凭借慕容煜如今的声望和战功,你能顺利坐上皇位吗?” “那有如何!父皇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这么说吧,就算你能坐上皇位,恐怕,也只能是个傀儡皇帝。”解意眼眸深深,笑着举起太子一只手,像摆弄木偶一样拉来伸去,“就像是这样,完全受慕容煜的摆弄。” 太子将手抽出,靠在椅背上,眼中渐渐起了狠厉之色,说道:“你说的对。” “但是,慕容煜现在远征北狄,而你占据地利,就在京城。”解意细致的给他分析道:“如果你能现在登基,他有北狄的战事拖着后腿,必然很难迅速赶回。” 太子脸色微冷,眼中却怀着对皇权的炙热渴望,但他也不是个无脑的人,思索道:“可父皇正当盛年,如果突然驾崩,必然显得蹊跷,慕容煜回朝来后,也不会放过我!” 解意噗嗤一笑,掩唇道:“怎么可能还让他回来?只要你登基,朝中之事便由你说了算,粮草供应不济,再暗中用些手段,他就永远的留在北狄战场,回不来了。” 太子静坐不语,半晌,点了点头。 解意见他答应,心下一喜,赞道:“太子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 太子打定了主意,浑身颓废之气一空,儒雅笑道:“若非解儿妙计,也难成就大事。只是,我父皇身边之人极难买通,所用之物亦是经过层层检验,我们要如何才能……取而代之?” 解意笑道:“只要皇后肯帮我们,这事,便也不难了。” 说罢,解意从衣襟里去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太子道:“见血封喉。” 太子略一思索,起身道:“更衣,我这就去探望母后。” 正当申时,皇后刚刚小憩醒来,听门外通传,太子已等候多时了,便赶紧召他入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和煦一礼。 皇后几天没见太子,也是想念的紧,赶紧道:“皇儿快起身,坐到这边来,离本宫近一些。” 太子上前落座,便有宫女捧了茶盏鲜果来,他略略用了一口,微笑道:“儿臣几日未来拜见母后,让母后挂念了。” 皇后拍拍他的手,柔声道:“母后知道你这几日受了委屈,心情不好,不会怪你。” 太子笑道:“母后知道?” “唉,你父皇虽不常来我这里,但这宫中之事,哪件母后不知道。”皇后叹口气,摆弄着护甲,略带落寞的说道:“只不过,母后如今能帮上你的也不多,只能尽力而为。” 太子扬眉笑道:“母后不必过分为父皇伤心,儿臣虽然眼下有些落魄,但必定会鼎立为国,让母后在宫中少操些心。” 皇后听了心中一暖,慈爱道:“你能这样想,便最好了。” “你们都先退下吧,我与母后叙话,不用伺候着了。”太子见气氛差不多,挥手让殿内女侍退出。 不一时,殿内便只剩下皇后与他二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客云来 皇后知道太子有正经事要说,看向他道:“皇儿甚少有如此慎重时候,可是有什么大事?” 太子翻身下跪,仰面时,表情复杂难辨,语气诚恳道:“母后,孩儿确实有事相求,万望母后一定答应我。” “皇儿何事?”皇后一惊,站起身亲自去扶太子道:“母后能做的,都会为你做,不必如此。” 太子执意不肯起身,将解意说与他的道理,尽数讲与皇后。 皇后听他讲完,战战巍巍的站立不住,倒在身后坐榻上,新抹的胭脂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唇微微颤抖着道:“你,你说的……” 太子叩首道:“母后,此乃万全之策,再无其他出路了,儿臣,恳请母后相帮!” 皇后怔楞半晌,方才缓过来,起身去扶太子,面无血色的劝道:“皇儿,你先起来,这件事,却是依不得你。” “母后不答应,儿臣便不起来。” “这……这实在是兵行险招,你不能意气用事,万一失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皇后实在扶他不起,跌坐回榻上,颤声问道。 “儿臣知道,但儿臣别无他路可行,这,这也是为了自保啊!”太子声音哀哀。 “你容本宫考虑考虑,先起来。” 太子捧住皇后的手,将那瓶药放在她手心里,额头抵在皇后手背上,求道:“母后,儿臣知道,您和父皇并没多少感情,只这一次过后,您与儿臣,便都可日夜安稳,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皇后手心里攥着冰凉的瓷瓶,手背上顶着太子炙热的额头,心里也像冰火两重煎熬着一样,半晌,闭了闭眼答道:“好,我答应你。” 太子抱住皇后双腿,声音哀沉道:“谢母后。” 这边太子和墨浅的争斗如火如荼的进行,慕容煜在边境战场,过得也不甚轻松。 不仅要应付北狄的战事,还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 夜枭尖啸厉厉,掠过北方边境灯火通明的连绵营帐。 慕容煜在帐中手持烛火,蹙眉看着沙盘。 妖玉做小兵打扮,靠在墙角的垫子上打瞌睡。 北狄人狡诈,未免敌军派刺客偷袭,慕容煜的营帐与士兵营帐相同大小,样式也同样,且每晚皆不在同一位置扎营。 即便如此,营帐外的草窠里,还是响起了簌簌异响。 妖玉敏锐的睁开眼睛,自腰间利索的抽出兵刃,婉转妖娆的叹口气道:“又来了。” 慕容煜淡定的放下烛台,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噗!慕容煜一歪头,一枚闪着幽蓝光芒的袖镖透过他身后的篷布而出。 帐篷四角,长刀划破篷布,极迅速的闪进几道黑影。 妖玉动作比那几道黑影更快,呼吸之间,已与其中两人缠斗起来。 慕容煜击掌,帐篷外又闪进几道黑影,与窜入帐篷的刺客一一对上。 这次刺客十分不错,打了有半盏茶功夫,僵持不下。 慕容煜持剑上场,一身雪白睡衣,眨眼间染上梅花点点。 等他似一道白光的身影停下,地上已是尸横一片。 他一挥手,几道黑影静静退出,蛰伏在帐篷四周。 妖玉一脸嫌恶的将沾满鲜血的铠甲脱下来扔到一旁,出了帐篷喊人道:“来人,进来收拾一下。” 巡逻的士兵赶紧小跑过来,这才知道,又有人来刺杀他们主将了。 却是见怪不怪,很快,便将帐篷内外的尸首清理个干干净净。 慕容煜面无表情,拿回灯台借着去摆弄沙盘。 妖玉上前,将沙盘打乱,身体软软靠着沙盘,忍着慕容煜的冷眼相向,抱怨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该来的都来过了吧?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了!” 慕容煜将她拉离沙盘,低头将被打乱的布局重新排好,漠然道:“你今晚别在这了。” 妖玉马上换了副笑脸,娇俏道:”讨厌,人家不过是随意说说,再说,没我帮手,万一你真被伤着了,我回去都没法向墨浅交代啊。” 提到墨浅,慕容煜的眉头皱的更紧。 每日都有京城里来人飞鸽传信,将墨浅的消息报给他。 虽然对墨浅近况心知肚明,也派了足够的人手在煜王府保护她,但他仍然忍不住担心。 他这边刺客增多,说明朝中事态更加吃紧了,他虽然对墨浅的手腕放心,但却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其实,他更希望墨浅不要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费心,她的性子,更适合自在悠游的享受这大好天下。 他在军营中的日子尚且有些艰辛,便更是担心墨浅一个人撑着煜王府,是否十分辛苦。 “嗨。我说,一提起墨浅你就走神,我不如告诉北狄,上了战场直接喊墨浅的名字,便制得住你这个战神了。”妖玉皱皱鼻子,上前去搭慕容煜的肩膀。 慕容煜略一错身,躲过妖玉不安分的爪子,漠然道:“你试试看。” 妖玉悻悻然收回手,去倒了杯热茶,端到慕容煜手边:“各方安插在军中的探子,也调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动手了吧?” 他们放任这些刺客来,就是为了抓出军中各方势力放进的探子,趁着征战北狄的这个机会,肃清军内。 不过,为了这个目的,妖玉时刻守在慕容煜身边,确实已经快十天没好好合过眼了。 慕容煜将茶端的离地图远了些,说道:“还不够,起码,北狄的人还没来过。” “天啊……”妖玉做了个万分无奈的表情,瘫在墙角的硬榻上,怪叫道:“太子都已经派了五批人过来了,一批比一批硬,今天的这批,身手比上回翻了倍的涨,再这样下去,我很怀疑能不能招架的住。”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下次你看着。” 妖玉十分理解他的意思:下次你看着就行,他动手。 “算了算了,你接着研究你的战术,我先睡会,实在撑不住了。”妖玉扯过一旁的毯子,素手盖住眼睛挡去烛光,很快呼吸均匀的睡过去了 慕容煜微微一叹,他的小王妃还真是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把太子逼到这个份上。 远在煜王府里的墨浅,三更半夜还在案前,整理着从各方收集来的情报,推测朝中各势力下一步的举动。 阿嚏!墨浅揉揉鼻子,喃喃道:“天气渐凉了啊。” 想到远在边疆的慕容煜,不知有没有人照料着他,天气渐冷,是否有加衣。 烛花爆了个花,墨浅摇摇脑袋,将慕容煜从脑中甩出去,她担心那个冷血的人做什么,哼。 墨浅低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打着些策略方案的腹稿,以及给几处势力联络的书信。 直到天光微亮,屋顶上默默坐着的黑玉,无聊的打了个呵欠,从一块瓦片缝隙里往下瞅瞅,墨浅还伏在案前不知道写些什么。 真是的,劳心费力都用在歪地方,有王爷在,这朝中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只要她能跟着去边疆,王爷能省多少心啊。 黑玉在心里默默吐槽。 正当他从墨浅身为个女子,不肯将心思用在“正地方”,数落到墨浅比王爷更无情更狠心时,天边扑棱棱飞来一只鸽子。 鸽子认人,到黑玉旁的屋脊上落下,咕咕唧唧的向他走来。 黑玉神情一肃,抬手将鸽子抓过来,熟练的解下传信筒。 筒内的信是慕容煜身边的长随写的,其中寥寥数句大概说昨天晚上煜王爷遇刺了,无事。又另起一大段,是煜王爷给的叮嘱,无非是如何细致照料墨浅等等。 黑玉扫到煜王爷遇刺无事之后,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看完了后面内容,心里又开始默默不淡定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留在煜王府守着墨浅啊!都怪妖玉那个臭婆娘,要不是她嘴快,先请命要跟去战场,他至于一个大老爷们守家卫院吗! 黑玉抖抖手里的信纸,更忧伤的是竟然除了保护墨浅安全,还有让他做老妈子的趋势。 天渐冷了,给王妃做新的狐裘大氅预备着…… 北疆官员新送了特产到王爷大营,王爷已经着人送回王府了,不日即到,到时让厨下做了给王妃尝鲜…… 王妃若劳心熬夜,让人劝着早些休息…… 他家王爷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绝壁是妖玉嘱咐了王爷长随,添油加醋的写这些啰嗦的东西戏弄他! 但是也不敢不照做,天晓得他家王爷对王妃,简直就差把心剖了放在她面前,这些话万一真都是煜王爷亲嘱呢。 黑玉把信折了两折,打算下去给墨浅汇报。 虽然他也知道墨浅八成也会有听当没听,毕竟,之前向王妃汇报王爷的近况时,王妃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听了也是一句话不说。 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啊!他这个做手下的,都替王爷心酸。 黑玉的内心早对被留下大材小用的事,憋屈到各种恶意吐槽,脸上还是木然一片。 正打算翻身下瓦,黑玉看着天边一轮残月,心中的憋屈被无限放大,眼神一闪,把纸收进袖口。 敲了两下房门,得到墨浅允许后,黑玉绷着面孔走进屋内。 墨浅抬头瞄了他一眼,看见黑玉一副死人脸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啊?” 黑玉脸色不大好,但还是微施一礼,说道:“王爷遇刺了,受了伤。” 墨浅笔下一顿,已写工整小楷的白纸上,立刻重重染上一点黑墨。 黑玉站的离房门近,离着墨浅就远了些,自然没看到那纸上一点,见墨浅低头执笔,连头都没抬,心里不禁替王爷不值。 难道这时候不该问问伤的重不重,紧张一下王爷的伤势吗? 墨浅换了张纸,慢慢又在纸上写起了字。 黑玉等了一会,见她面色淡然,一点也没有接着问的意思,心里一股郁气就生了出来。 他家王爷的一片真心简直喂了狗了! 特意冒着被王爷重责的风险,篡改报信的内容,就是为了让王妃能担心一下王爷,能稍微心疼一下王爷。 可墨浅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玉内心愤然,浑身和他家主子一样,嗖嗖往外冒着冷气,硬憋着火问道:“王妃没有什么吩咐吗?” 墨浅抬头微看了他一眼,嘴角边牵起一丝冷笑,说道:”关我什么事。” 黑玉感觉心好累,头一次对王爷与王妃的和解感到无望,喑哑的像风箱一样的嗓音说道:“王妃,我知道这话轮不到我说,但我今天不吐不快。” 墨浅看向他。 黑玉的脸上,难得带了一丝愤然,哑着嗓子道:“王爷虽远在边疆,却日日惦念着你,信上对自己安危只是稍提几句,大部分都是嘱托我等照顾好你。你不看信也就罢了,如今王爷出了事,你竟然连问都不问?” 墨浅瞧瞧他,笑了一声道:“然后呢?” 黑玉无言以对。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愤愤然的重新蹲回房顶上。 王命不可违,该保护墨浅他还是得照着命令做,但他真心替王爷不值! 黑玉最多也不过越矩至此了,所以他自然不可能看到,等他走后,墨浅抽出新写的那一张纸,拿起来看了半晌,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那张雪白的纸上写满了三个字:慕容煜。 墨浅缓缓用手撑住额头,闭上眼又睁开,说不担忧是假的,她放不下。 纵使慕容煜欺骗了她,纵使慕容煜擅作主张牺牲掉了他们的孩子,但她仍然不能对他完全死心。 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心里仍会颤动,仍会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边。 明明该是失望的,为什么她仍这样牵挂那个人。 听说临近北狄人的边境那里,昼夜温差大,他受了伤,会不会恶化? 受的伤严重吗,是否危及生命,有没有按时服药? 妖玉跟去了,应该会照顾好他的吧。 墨浅安慰自己,大抵是无事的,毕竟她感觉得到,黑玉还在自己房顶上蹲着,若是慕容煜的伤势严重,他铁定一早就急的赶去战场了。 虽然极力这样想,墨浅在不知不觉间,仍是忍不住双手攥成拳,指甲深陷肉里,却毫无察觉。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以修缮为名 墨浅挣扎于内心的矛盾中许久,最后仍是没微微叹了口气,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虽然在情绪平复过后,对慕容煜的失望已经略微扭转,更被慕容煜的疼宠暖了那份已经微凉的感情,但仍有些别扭挥之不去。 墨浅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心绪烦乱不愿多想,慕容煜高俊挺拔的身形却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折腾了半宿,总算在旭日已经透过窗子照进微光时,睡了过去。 下午睡到自然醒时,有下人递了帖子进来,说礼部尚书府上的二小姐后日过生辰,邀各个闺中小姐去陪玩同庆。 墨浅拿着描金烫花十分精致的帖子微微皱眉,她和尚书府的小姐好像没见过几次面,更没什么交集,不知道这次邀请她去是意欲何为。 然而近来对抗太子的事宜已经谋划的差不多,正巧憋在这府里也没甚意思,便去看一看也无妨。 墨浅便着人回了,说届时一定到场,为尚书府李二小姐庆贺。 去庆贺人家生辰,必然要带些贺礼,煜王府中的库存虽多,但大多数都是精品,墨浅想着既然与这位尚书府的小姐不相识,也用不着拿煜王府的库存去给她过生日。 何况,正好借着选生辰礼的机会,上街去逛逛,带着点目的去逛,总比漫无目的要有意思的多。 叫了个小厮跟着,墨浅换了一身儒士服,翩翩尔雅的出了煜王府,往京东大街的古玩店逛去。 也并非是要找个古玩拿去做寿礼,只是这片的古玩市场上,有许多番邦进贡的新奇玩意儿。 养在闺中的小姐,估计见到那些奇巧玩意儿的机会是极少的,墨浅刚好也是寻个乐子,便去看看。 街上行人如织,但叫卖声倒比别处少了许多,古玩市场上多了几分文雅之气,市井气息少了很多。 墨浅穿的这身衣袍比较简朴,便也没什么人上前主动招呼她。 街角或僻静处,有些穿着粗布衣裳,形貌不算端庄的商旅,在地上铺着布料,上面罗列或多或少的八九样瓶瓶罐罐。 墨浅比较少往这一片逛,见到这些明显不同于店铺里光鲜体面的商旅,反倒是兴趣更浓些。 于是便格外留意这些散乱着摆摊的。不过一路看过去,却发现多是一些看起来甚为普通的瓷器或铜器。 墨浅靠近其中一个看着顺眼的摊子,蹲下身,想要拿其中的一个八角黄铜妆匣看看,身后衣角却被王府小厮拽住。 墨浅挑眉,回身问道:“怎么了?” 小厮有些为难的低声答道:“王妃,还是莫触碰那些东西了,这些人,做的都是些不干净的营生。” 他不说还好,一说墨浅顿时来了兴趣,眼神亮闪闪道:“你是指什么不干净的营生?” “就是……就是挖坟掘墓,他们卖的,大多数都是从坟里倒出来的东西。”小厮低声答道。 “哦,古董么,很多都是这么出来的,也不打紧。”墨浅摆摆手,不甚在意,又俯身去看那摊子上的各样小玩意。 小厮局促道:“可是这毕竟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您若是选生辰礼物,在里面挑,是不是不大好。” 墨浅大笑,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倒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挥挥袖子道:“放心吧,我不是给那位李二小姐找生辰礼物,只不过是瞧着这摊子上有些新奇玩意,看看而已。” 看摊子的是个獐头鼠目的瘦小男人,见墨浅对他的东西感兴趣,连忙介绍道:“您随意看看,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而且绝对比那些商铺里卖的便宜,您瞧上哪个,小的保证您不吃亏。” 墨浅拿起妆匣摆弄了一下,挺普通的,不过看外表倒是像年代比较久远了。 听这摊主嘴皮子挺利索,也愿意和他说几句,便问道:“既然店铺里卖的贵,想必收的价钱也不便宜,你们为何不直接委托铺子去卖?” 摊主呵呵笑道:“这你有所不知,那些个古玩铺子里虽然卖给客人的都是高价,但从我们手里收东西的时候,都是往死里压价的,简直不给人活路。” “哦?你们既然手里有好东西,何必怕卖不出去,多问几家,难道他们都商量好了不收,那岂不是少了许多货源?”墨浅好奇道。 “但还是有不少人卖给他们,像我们这样在路边摆摊的,都是急着用钱的。公子,看您面生,跟我们这行没甚关系,也不妨告诉你,我们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摊主挤着两道眉毛,嘻嘻笑着说道。 他们这些人,都有个好眼力,是不是官府里的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像是墨浅这样的生手,也不怕她多知道些事情。 左右这些人今天在这里,明天又不知漂泊到何处去了,便也顺嘴多说了些,并不怕惹出事情来。 墨浅微微思索,轻笑道:“与你说了这么多话,再不照顾一下你的买卖,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个妆匣怎么卖?” 说着,墨浅举起手里的妆匣,打开来看看,挺古朴的,看着顺眼。 摊主笑道:“公子你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蒙你,这个,你给二百两银子,我就卖了。” 墨浅还没说话,后面的小厮却是先急了,声音略尖的道:“你蒙谁呢,二百两银子,够寻常百姓家吃好几年了,就买这个破匣子?” 墨浅也是嗤笑一声,说道:“二两银子,我也就买了。” 随后她似是嫌小厮啰嗦,回身面色微露不悦道:“你去找找这条街上哪里有好的奇巧玩意卖,适合给尚书府李二小姐做生辰礼的,找到了在街头等着吧,先不必跟着了。” 小厮咬着唇,有点委屈的答道:“是,公子,那我去了。” 摊主板起脸来,说道:“小公子既然不喜欢,就放下吧,二两银子,委实卖不得,都不够我辛苦一趟的。” 墨浅将妆匣放下,没因为摊主陡然改变的面色所动,仍旧清浅笑着说道:“它值不值二百两银子,你心里有数,不过,眼下有一桩买卖,却能让你赚到二百两银子。” 摊主摸了摸鼻子,小眼睛一眯,弱了气势道:“公子是指什么买卖?” 墨浅的语调不自觉放低,摊主便也听出道道来了,恐怕这位公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无害,来他的摊子跟前搭讪,怕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我有一栋楼,现下需要翻修,你既然是这行的,必然还认识许多这个行当的人,我想请你们,帮我翻修那座楼。”墨浅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金瓜子,在两手之间颠来倒去的把玩。 摊主眼睛瞄了瞄那金瓜子,倒也没将垂涎之色露于脸上,做他们这行的,虽然吃穿用度不大富贵,但真金白银还是见过不少的。 “你那座楼在哪里?既然找我们这些人来做,肯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翻修那么简单吧?”摊主将刚才那妆匣子拿起来,用袖子擦着它表面,语气也并未有多逢迎。 墨浅心道这些亡命天涯的人,果然都是老油条,虽然眼下他不动声色,但肯搭这个茬,说明也是动了心思的,便直言不讳道:“我要你们帮我修地道。” “寻常工匠也做得来这个事情,何必找我们?”摊主耳朵动了动,黄豆眼又在墨浅手中把玩的金瓜子上瞄了一下。 墨浅笑笑道:“寻常的工匠去做,总容易被人寻出踪迹,我是个良善的人,也不想谁帮我翻修了楼,就得送谁去阎王殿。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摊主楞了一下,眼中起了防备之色,问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像我们这样的人,虽然做的是卑贱营生,但也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万一你到时候修好了地道,却反悔将我们灭口,我一家老小怎么办?” 他能明白这位小公子的意思,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帮他修地道这回事,平时也都不会对人提起他们的手艺,见到官府更会躲着走。 想必这小公子正是看中了他们盗墓贼这一点,才打算用他们挖洞刨坑的本事,去修个密道。 墨浅微微一笑说道:“我与你说的都是切实的真话,要不要做,你自己选择。”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银票来晃一晃,目光相当的善良诚恳。 摊主答应道:“好吧,不过你得先付些银子做订金。” 墨浅大方的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抿嘴一笑道:“这自然可以,不过你可别想拿了银子就跑路,那样做的后果你一定不会想知道。” 摊主接过银票,脸上终于不再忍着,笑开了花,诚恳道:“那小的今天就联系熟悉的人,张罗这件事,公子你要做的这工程有多大?要多少人?” 墨浅大致算了算,说道:“人太多了惹眼,有个十多人左右的,也变够了。”的 “好,明天小的就能将人凑齐。”摊主麻利的收拾地上摆着的一应物件。 墨浅点点头,说道:“你明日张罗好人后,便直接到京城有名的花街中,去寻一家名叫花满楼的楼子,到时候自然有人安置你们。” “好嘞!”摊主应了一声,背着一布袋叮叮当当的东西,笑嘻嘻道:“那小人就先走了。” 墨浅哼笑一声,说道:“别忙,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得先说清楚了。” “小人还能蒙您的银子不成。”摊主咧了咧一嘴细碎的黄牙,说道:“小人就住在这城东郊外,名叫李长生,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钱,记得明日午时,带着人到花满楼去,别人问起来就说是翻修,等去了,自然有人告诉你做什么。”墨浅抬手按住摊主肩膀,继续道:“你既然应了我这事,打今儿起,会有人暗中跟着你,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你按吩咐做事,就不会有什么事。” 李长生面皮一紧,心道这白花花的银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今天是惹了大主顾了,但既然应了这事,想必不会再轻易放了他,虽然心下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好说道:“钱公子放心,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小人必然尽心尽力完成公子吩咐。” 墨浅点点头,负手道:“那就好,去吧。” 李长生背着包,沿着街角转了几个弯,走远了。 墨浅抬头瞧瞧,天色还在,便转回街头,去找被他打发远了的小厮。 街头有个茶水摊子,小厮正坐在里面捧着个粗瓷大碗,和老板聊天,倒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眼睛也没忘了四处探看。 见墨浅过来,连忙结了茶水钱,颠颠的跑到近前笑道:“公子,这条街上的有奇趣玩意儿的地方,小的都打听清楚了,但小的眼拙,看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合适,公子要去看看么?” 墨浅随意点点头道:“先等等,我正口渴,喝碗茶再走。” 小厮讪笑道:“这粗陋地方的茶叶,怕是入不了公子的口,离这不远有个茶楼,您要是累了,不妨去那歇歇。” 墨浅摆摆手笑道:“不必了,哪里就那么金贵。” 在茶摊上坐下,茶老板连忙来招呼:“这位客官,喝点什么?” “随意来碗茶就行,不讲究。”墨浅等着上茶,翘着脚歇歇,心里盘算着去找晚秋,在花满楼开工的事。 太子这两天的动静比以往小了些,煜王府里派出去的探子也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知道是在悄悄搞什么幺蛾子,不管那边怎样,她都先以不变应万变,留点后手比较好。 茶老板很快新沏了一大碗茶端给墨浅,她尝了一口,果然茶味浅淡,水质也粗糙。 不过凑合着吧,慕容煜在边疆战场上,估计也喝不到什么好茶,她也借由这碗茶,体会一下个中滋味。 小厮站在一边拿袖子扇着风,心里暗道,王妃竟然这么没有架子,不由暗暗惊奇。 方才和那盗墓的摊主说的口干舌燥,一大碗茶喝下去,墨浅觉得滋润了不少。 大方的给了老板多几个铜板,墨浅吩咐小厮道:“带路吧,看看都有什么好玩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偶然得遇 “得嘞,您跟小的来。”小厮笑呵呵的在前面引路。 墨浅跟着小厮,挨着个的一件件铺子逛过去。 路过一家字画店时,墨浅往里面瞄了一眼,正漫不经心的过去,心里突然一凛,停下脚步。 小厮见她停下,忙跟着站住问道:“公子,怎么了?” 墨浅往回走两步,在字画店铺的门口,又往里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 “进去看看。”墨浅打量了一下店铺门脸,抬脚走了进去。 可能这会儿不是生意旺的时候,字画铺里的伙计正慢悠悠的擦着地板,掌柜的靠坐在南墙一张桌子边,正在悠闲自得的饮茶。 见着墨浅进来,掌柜的忙叫小伙计道:“伙计,来客人了,赶紧招呼!” “哎!”小伙计将扫帚放墙角立好,利落的跑到墨浅跟前,身子半弓道:“客官,您看点什么?” 墨浅扫了一眼室内的排布,这是家不小的店,店面够宽敞,架子沿墙摆了一溜,上面放的各色的砚台纸墨,其中不乏珍品。 正对门口的墙上空着,上面挂了个牌匾,其下是各类名人字画,字画中名贵的倒是不多,想来是好的都收起来了,放在外面年深日久怕给污了。 “没事,随便看看。”墨浅又盯了一眼其中一副字,然后在店里随意转了转。 伙计见她衣着华丽,便上前殷勤的解说。 墨浅听他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特意在那副字前多绕了绕,伙计便问道:“看客人似乎是对字画更感兴趣,小店里各朝各代的名家字画都有收藏,不知客人偏好谁的?” “倒也并不是为了字画而来,”墨浅微微勾唇,指着她看中的那一副字道:“这是谁的?看着笔法苍劲有力,有古人之风,但这纸和墨都是新的,更没有落款,新奇的很。” 小伙计笑道:“客人好眼力,这幅字要识得之人方能卖个好价钱,客人若只是图个新奇,怕是会觉得我们要价冤枉。” “哦?要价几何?”墨浅绕着这幅字瞧瞧,上好的笔墨,寻常可不得见。 小伙计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说道:“两千两。” 跟在墨浅身后的小厮吃了一惊,但碍于前面已经遭过一回嫌弃,也因着对自己眼力不自信,此时便闭紧了嘴,不敢多言。 墨浅倒是意料之中一般,面上仍旧一派清淡,只是问道:“连个落款印章都没有,就要这个价,不知这字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掌柜撂下茶碗,迎上来笑道:“这却不能告知于您了。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我们也不能说。” 墨浅哈哈一笑:“字画铺里倒是打起哑谜来了。” 掌柜赔笑道:“实在是送这幅字来挂卖的人事先嘱咐过,不准透露此字的来历。” 墨浅摸了摸表字的纸,眼中兴味更浓道:“两千两银子,买个无出处的字,本公子实在觉得冤枉,但倘若有个印章……” 掌柜眼中精光微露,瞧着墨浅的面色,食指一抹小胡子,笑道:“想必客人是知道这幅字是哪里来的吧,若是如此,您肯定也晓得,两千两银子买这一幅字,并不算我们狮子大开口。” 墨浅听闻此言,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看着铁画银钩的“江山为公”四个字,面上笑容越发扩大。 “掌柜,这幅字的来历我确实知道,你这里还有其他此人的字画么?”墨浅诚恳道。 掌柜的见是个识货的人,也想多赚一笔,吩咐小伙计道:“去,把其他几幅字也拿来给客人瞧瞧。” 随后掌柜向着桌子比了比,恭敬对墨浅道:“公子请到这边稍待片刻,字画等会便送来。” 墨浅点点头,到桌边坐下,掌柜拿新的青瓷小杯倒了盏茶水,滋味比刚才茶摊上好得多。 不一会,小伙计抱着几个字画盒子从后堂转了回来,放到一旁架子上。 “这些都是那人的字,公子请过目。”掌柜的命小伙计将几幅字一一展开,引着墨浅上前细看。 墨浅挨个看过去,上面有些写着前朝词句,有些写着圣人古训,长短不一,各有不同。 笔体都是苍劲大气,气吞山河,特色鲜明带着别样的风骨。 墨浅手指敲敲桌子,看向掌柜笑道:“可有画作,或是带印章的字么?” 掌柜为难道:“画却没有,但确实是有一幅带印章,不过寻常来买字画的客人,即便认得此人的字,也没刻意要求印章题字,不知小公子想买这字,作为何用?” “自然是在家中挂着,时时瞻仰。”墨浅轻笑了一声,略带些压迫意味的看向掌柜,说道:“不用怕我付不起银子,既然有,就拿出来看看罢。” 掌柜既然在此开了店铺,自然是一心为财,斟酌片刻道:“那副字本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既然客人点名了要看,小人也不便推据。” 便命了小伙计去取,小伙计知之甚少,腿脚甚麻利的往后堂跑去,不一时便捧着个紫檀匣子回来。 单看这雕花细致精美的匣子,便知道里面的画不为俗物。 墨浅亲手打开,将这幅字徐徐展开,看到上面清晰明了的印章,不由一笑。 掌柜凑过来,在一旁颇自得的说道:“说起来,公子的眼光甚好,小人敢打包票,这一条街,除了我家,再找不出这件东西来。” 墨浅笑眯眯问道:“这幅字多少银子?” 掌柜捋着小胡须,眯起的眼中带着三分商人的奸诈说道:“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王府小厮跳脚了。 一万两,搁到已经绝迹的名家字画上,也是个不菲的价格。 何况这还是新纸新墨,当代人所做。 墨浅不以为意,挥手笑道让小厮退后几步,站到店外去。 小厮的表情有些愤愤然,瞪了掌柜一眼,从命退到门口。 墨浅挑着眉毛笑了一声,看向掌柜的说道:“一万两买来它,我却没什么用处。” 掌柜一听此言,到底还是经过风浪的,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眼底微微起了点轻视的意思,仍然笑道:“既如此,客人便再看看别的吧。” 说着示意伙计将这些字收起来,掌柜又指点了墙上挂的几幅其他字画,对墨浅道:“这些字画虽说算不上顶好的,但妆点门面仍是足够,客人不妨再看看这些,价钱好商量。” 墨浅瞄也没瞄一眼那些字画,只悠然向掌柜的问道:“我只是需要一枚印章,与那副字上所盖的章,要一模一样的。” 掌柜的惊道:“那个章我们可不敢刻,若如此说,客人还是到别家去问问吧。” “别急啊,你敢卖那人的字画,还不敢仿刻一枚章么?照你说的,价钱好商量。”墨浅拍拍掌柜的肩膀,语气有些莫测。 掌柜的额头见汗,问道:“这也只是那人的私章,客人要这个,有什么用处?” “用处你别管,你只说做不做。”墨浅抻抻袖子,语气闲适道:“给你两千两银子,想必刻印个章,不难吧。” 掌柜扯扯嘴角,再三权衡道:“还是请客人到别家去看看吧。” “那你这店最近小心着点,毕竟纸墨多了,毕竟容易着火。”墨浅哼笑了一声,抬步便往外走。 掌柜的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做,我们做,只是客人要做什么可千万别带累上我的小店才好。” 墨浅点点头道:“这是自然,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派人带了银子来取。” 掌柜的应承了一声,一头冷汗的送墨浅道:“客人慢走。” 墨浅本没想到,那人的字竟会流到宫外,更没想到,还能拓印翻刻到那人的私章。 那些大气磅礴,透着股王者之气的字,是庆元帝的。 墨浅路过这家纸墨店门前时,一眼就认了出来,也是吃惊不小,随即便在心里打起了别的算盘。 小厮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伺候着,见墨浅并没抱着那天价一万两的字画,不由眉开眼笑道:“公子您没买他们的字画啊?真是明智,我看那掌柜的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副字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还好您没买。” 买了又何妨?煜王府难道还会差那一万两不成,墨浅没理他,信步向前,开口道:“找家离着近的,给李二小姐买了生辰礼,我们就回去了。” 天色已是不早,她午饭还没着落呢,肚子里已经打着鼓了。 小厮照着吩咐领着墨浅在最近的一家奇珍铺子里转了转,墨浅今天有意外收获,也没上心挑,随意选了几件价格不菲的外域珍品,便充作尚书府小姐的生辰礼了。 在街上雇了辆马车回王府,墨浅在心里默默规划着在花满楼动工的事,最好能打一条地道进城外,再打一条进皇宫。 只要花满楼不拆,谁也不会想到京城里竟有一处妓院,与皇宫相连。 而凭她的经营手段,和花氏族人的美貌,花满楼想不在京城红红火火的兴盛下去都难。 原本没起这个心思,不过是碍着寻常的工匠,都是来路正的,修完了地道之后若是贸然灭口,必会引来怀疑。 今天在古玩街上,恰巧碰着这些个怕见光的盗墓贼,等到将来地道修好时,随意一锅将他们端了,他们家人也是明着不敢告上官府,私下里又不敢与人去说,只会当做让哪个墓埋了。 墨浅微微笑着,随手展开折扇,扇着凉快凉快,难得出来转转,还真是收获颇丰。 到京东古玩街时是双腿走着去的,回去却是乘马车,只消走个神的功夫,已经到了王府偏门。 小厮在外头恭敬道:“王妃,到了。” 墨浅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从马车上进偏门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头顶飞过,停在离着不远的屋脊上,咕咕的叫着。 她扫了一眼,见黑玉从不知哪个角落处闪身而出,跳到屋顶一把抓住鸽子,又一瞬间隐匿了身形。 黑玉动作极快,她也就是瞧见了一瞬间功夫,他便藏了起来。 搞得墨浅心绪有点不宁,自从前些天听黑玉说慕容煜受伤的事情后,她虽然仍有条不紊的布局与太子斗心眼,但心里却始终牵挂着战场上的那位。 刀剑无情,战场上更是无情,慕容煜的伤势严重么?他……还好么 原以为黑玉会看完信后,第一时间向她来报告,却一直到吃过了午膳,再用过了晚饭,直到月上中天,黑玉没没出来。 她知道黑玉就在附近,俸着慕容煜命令,时刻看护她的安全,但他为什么不出来报告今日来信之事? 墨浅坐在房内提笔给晚秋写信,字迹工整,却划了多处,她的心始终牵挂在慕容煜身上。 不该如此的,之前明明已经放过话,他们一刀两断,所以如今慕容煜如何,与她何干? 墨浅咬了咬唇,将涂画多处的信撕掉,又抽了张新纸,字迹潦草的将布置写于信上,又着人送给晚秋。 心中终是不定,墨浅咬着唇在房中发呆半晌,直到更深露重,黑玉始终没露面。 墨浅忍着心中一种难言的滋味,叫人打理了床铺,睡觉。 她睡得并不安稳,晚上一忽儿似是梦见慕容煜被人在战场上一箭穿胸,一忽而又梦见他被人在大营中下毒暗害。 等梦得季度劳累,好不容易沉沉睡去不多时,窗外天明了,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 墨浅睡得浅,被鸟鸣声吵醒,伸手一探旁边冰凉的位置,心里也有点发凉。 她很想招黑玉来,问问那只新到的鸽子带来了什么慕容煜的消息,但真打算开口时,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慕容煜去了战场,她便要巴巴的知道他每天的消息么?这般境况,倒像是她离不了他似的。 前番他的欺骗与专横怎能轻易原谅,若是她果真表露出十分担心,而他又没事,岂不是助长慕容煜此风? 墨浅硬忍住想打探慕容煜近况的冲动,不断安慰自己,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经历过数百场战争,怎么可能轻易就会有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晚间花满楼 墨浅每天睡的越来越晚,并格外留意身边是否有鸽子的动向。 这些黑玉都看在眼中。 扑棱棱的白鸽从王府上方飞过时,黑玉照常去抓回来看信,但再未曾报与墨染过。 她既然对自家王爷这么没良心,说与她又有何用? 黑玉蹲在树杈上,抑郁的想。 墨浅把这件事搁在心里,但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更多留意黑玉的行迹。 只要黑玉还在她身边待一天,慕容煜应当就没有生命之危,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日晚上,灯火初上之时,她换了身潇洒的男装,带着两个王府里得力的小厮,去了花满楼。 这个时辰,正好是花满楼生意兴旺之时,客似云来,花满楼内衣香鬓影,一片红粉胭脂气。 墨浅进门先搂了个姑娘,不一时晚秋及招呼过来,瞧了瞧她身后的两个小厮,笑道:“爷,您可算来了,姑娘们都天天盼着您呢!” 她搂在怀里的恰是个花氏的姑娘,晚秋招呼道:“快领着这位爷上楼,开个雅间!” 随后又叫了两位姑娘,将墨染身后的两个小厮缠上,笑眯眯嘱咐道:“这两位小爷也好生伺候。” 两个小厮尽忠职守的将姑娘从身上扒拉下来,忙紧跟着墨浅,墨浅笑嘻嘻的摆摆手道:“你们自去潇洒,爷我也要寻个乐呵!” 两个小厮踟蹰的停下脚步,很快就被貌美的姑娘们拖走侍奉。 黑玉不好明目张胆跟到这里来,在妓院的房顶上,不知从哪摸了把酒壶,借酒消愁。 晚秋在厅堂里转了一时,招呼了几位新来的客人,便喊了个得力的姑娘说道:“你先替我招呼着,我有点事,可能一时半会出不来。” “是,妈妈放心去吧。”姑娘婉转应道。 晚秋便一路上与各位爷们搭讪着,装作不经意的走到墨染的雅间前,恰好手里端着盘水果,敲门道:“爷,给您送水果。” 花氏的姑娘去开门,将晚秋迎了进来。 墨染正悠然的坐在桌边喝茶,等晚秋闪身进来,打了个喷嚏,皱皱鼻子道:“你这也抹的太香了,都呛人。” 晚秋吩咐花氏姑娘下去,留心着别让人进了这间屋子,而后又往墨浅身前凑了几步,嘿嘿笑道:“这还不是为了做生意,世人庸俗,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墨浅一脸嫌弃的捏着鼻子绕开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道:“今天有几个人到你这里来吧,按照上面写的,安排他们做事。” 晚秋也不在意墨浅绕着她,笑着倒了杯茶,问道:“是来了几个人,已经安顿好了,看着个个獐头鼠目的,你从哪里找了这些人来?” 墨浅岔开双手,往锦被上一趟,慢悠悠道:“山人自有妙计。这次是让在你这楼子里施工,挖两条地道,具体布置我都写在信里了,对外只说是翻修,对内,你也别让姑娘们知道了。” 晚秋灌了一大口茶,拿手帕扇着风,说道:“我猜你干的一定是杀头的大买卖,不然也不至于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墨浅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来你这里恐怕都得晚上,后面吊着一串子各方势力的人,我到了哪里,他们心中都有数。” 晚秋如盈盈秋水的眸子一眯,斜斜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不管你怎么折腾,可想着这一楼的老老小小指望着你活命呢,别玩的太过火呀。” 墨浅用手挡住眼睛,叹了一声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出事也是我先出,到时候你接了信,带人再换主子就是了。” 晚秋啐道:“说的什么话,我们既然奉你为主,必然会尽心竭力为你做事,出了事会想法救你出来的,哪有那么无情无义。” 墨染在心里说,人家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看来她倒是运道好,捡了些有情有义的朋友交。 从桌子上拿起信,就着这会儿晚秋还有功夫,打开来向她说了几个关要之处。 随信附带的还有一张大略的图纸,晚秋打量了一眼,发现一窍不通,问道:“这东西我可看不明白,你请来的那些人,能看的懂吗?” 墨浅笑道:“你放心,这张图可以给他们,信上的安排你去做,他们自然懂得怎么做。” 墨浅已将路线规划的妥妥的,信上皇宫的出口处,是冷宫中极为僻静的一处,几乎没有侍卫巡逻,再加上挖盗洞的自有他们判别危险的方法,实在是不会出事。 晚秋把信件装好收拾到怀里,推了推茶几上的果盘,站起身笑道:“既然有人跟着你,我在这就不能多呆时间惹人生疑了,你今晚在这住么?” 墨浅道:“不在这住,你叫个花氏的姑娘进来陪我说说话,不一时我就走了。” 晚秋笑道:“料想你也嫌我这个地方不干净,不肯留宿的。” 墨浅摆手,挤眉弄眼的指着隔壁的墙,嘿嘿道:“不是,是怕晚上挺多了隔壁的叫唤,没法派遣寂寞。” 晚秋眼唇一笑,又抛给墨浅个秋波,开门出去了。 不一时,进来个姑娘,可能是晚秋嘱咐过,对墨浅倒是没有格外的殷勤,两个人下了盘棋,又吃了点水果,墨浅便走了。 出来的时候,整条街上正热闹,来来往往的爷们和姑娘不避讳的调着情。 墨浅除了煜王府,竟觉得无处可去,心里也觉得冷清的很。 缓步走回王府,出了这条花街,路上行人倒是少了很多。 走的时候没让晚秋叫那两个小厮,银子倒是给了晚秋一大票,是以她此时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与明月清辉相伴,确实孤单的很。 好在煜王府的门仆见到墨浅回来,赶紧迎上来,将一件披风递给墨浅道:“管家说让小的们在门口迎着王妃,夜风寒冷,还特意让拿披风给您” 墨浅心下微微一暖,接过披风回房。 昨日里跟着她去古玩街的那个小厮,听闻王妃回府,赶紧过来求见。 墨浅听得敲门声,说道:“进来吧。” 小厮捧着个盒子,进来打个千笑道:“王妃,按您的吩咐,小的派人去字画铺里把东西取回来了。” 墨浅接过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漆木盒子,接口处上了封漆,看来是没人打开过。 看来字画铺的掌柜还是个挺谨慎的人,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知道她要了这样东西,什么时候才会兴风作浪。 墨浅见小厮还站着,挥挥手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小厮笑道:“小人告退。” 墨浅等他出去,关好门,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个玉石做的小章,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上面刻着两个字:庆元。 她想了想,将盒子盖好,用个大的锦囊袋子装了,招人进来说道:“送去给花满楼的妈妈,就说是我打赏给明月姑娘的,着她转交。” 晚秋自会懂的她的用意,当然不会转交给他人。 这东西放在煜王府里不稳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查,若从煜王府中查出它,少不得又是一番风浪。 第二日,墨浅早早的起来后,让人给精心打扮梳洗了一番,穿了件浅绿的裙装,头上挽了时下流行的牡丹发髻。 今日是尚书府小姐的生辰,她既然应了要去,就去看看。 尚书府今天门庭若市,门外的马车一直排出了街外,还好煜王府离着近,墨浅是坐着轿子来的,轿子便一直抬到了尚书府的门外。 她一下来,马上便有尚书府的丫鬟来迎,巧笑靓兮的将她迎进去。 过了大门时,自有王府的仆人将寿礼送上,墨浅跟着丫鬟一路往后院走去。 路上,墨浅都在想这位尚书小姐是搞得什么名堂,便时刻留心。 见的面时,果然是与这位尚书府二小姐不大相熟的,屋里已莺莺燕燕坐了一大群人,见了墨浅都按照份位纷纷问好。 墨浅耐着性子与她们应酬,想看看今日是否是宫里哪位贵人安排,借着尚书府二小姐的生辰,要对她下什么套子。 结果一直到用了午饭,又陪着大家游园到傍晚,尚书府送着诸位散去,也不过是大家聚聚,始终平淡无奇。 墨浅一头雾水的回了王府,除了觉得今天众家女眷都对她格外殷勤外,没觉得与其他宴饮有何不同。 又等了几日,接二连三收到各府夫人小姐,以各种由头热情的邀她过府中一叙时,墨浅心里便慢慢的有了谱。 这是因为太子失势,而慕容煜正得重用,所以见风使舵的来巴结她吧? 自从想明白了这点后,原本还能给面子去应酬几场的墨浅,实在再懒得搭理这些帖子。 这段时日,太子倒是安分了许多。 墨浅虽人不在朝堂,但却每日都能得知朝堂上的消息,譬如太子的门客又想出了治水的好方案,在朝堂上献策,着实是个妙策,便被庆元帝采用了等等。 诸如此类利国利民的事情,太子几乎隔几天就能想出个新花样,在朝堂上露一露脸。 而御史们参太子的折子倒是少了很多,最近他十分收敛行迹,那些荒唐的事情基本没干。 墨浅觉得这甚是异常,照着太子的性子,不像是能这么安安稳稳行事的人。 何况他前前段时间被庆元帝打压了不少势力,就算如今肯安分,照着他这样慢慢的往回收拢,也是来不及。 边疆又有捷报传回来,煜王府得了皇上大批的赏赐。 太子除非有奇遇,不然他就算再这样忠臣良将的在朝堂上温吞一万年,也不可能在名望和能力方面,风评超过慕容煜。 墨浅找了楚悲风,让他从太子的一言一行查起,倒着查,看看最近太子在私下里有什么动作。 楚悲风查了两日,这一天,墨浅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时,他身影倏然出现在庭院中,情绪有些不稳道:“仙子,查到了。” 墨浅瞥了他一眼,起身让人又上了把椅子,说道:“坐下慢慢说。” 楚悲风坐到椅子上,眉头微微有些皱起,手里不安的转着扇子,开门见山道:“太子那边没什么动向,不过我多留了个心眼,去查了查皇上那边。” 墨浅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楚悲风严肃了下神色,说道:“我顺着蛛丝马迹,最终查到了皇上的饮食。皇上的膳食里,有一种很难验出的慢性毒药,若非风月阁里有专擅用毒,精于此道的人,怕是也被瞒了过去。” 墨浅双眼一亮,坐直了身体道:“是什么毒药?” 楚悲风想了想道:“具体是什么毒,我让人带了样品去检验,只能查出毒性来,却没有具体的成例与名字。” 墨浅点头,兴味盎然道:“说说药性。” 楚悲风说道:“这种毒,短时间服用,看不出任何效果,但长久的服下去,会使人神志昏聩,气力衰竭,最终慢慢因精神与身体双重衰弱而死,验尸的话,也只能查出是过劳。” “啧,这种好东西,我手里竟然没有。”墨浅摇头晃脑道:“给我也弄一瓶来吧。” 楚悲风本来因为查到皇帝正被人下毒的消息,有些紧张,见墨浅始终都是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也缓和了心情说道:“这个容易,过几日我便让人配一瓶给仙子,只是皇上是煜王爷的亲兄弟,我们要管一管这个事情么?” 墨浅沉默了一会,问道:“知道下毒的是谁么?” 楚悲风摇摇头,说道:“我没敢打草惊蛇,这才两日的功夫,只知道下毒的是御尚坊里专门管着皇上膳食的一个太监,这太监背后的势力,却还没查出是谁。” “八成是太子做的,不过现在也说不得准,你再去查查吧。”墨浅扶了扶额头,说道:“先不用管这件事,庆元帝一时半会的死不了吧?” 楚悲风应道:“死不了,这毒的毒性并不刚烈,且才下了没几日,尚可拖延一段时日。” 墨浅叹了口气,说道:“那便先不管吧。我们这回折了他们的人,他们自然还有其他方法,还不如不动。你先让人研制解药,到时候能把人救回来就行。” 楚悲风赞同道:“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毒药虽然毒性能验出来,但解药却不好配,能不能配的成功,还要看运气,毕竟很多药草的毒性一样,却很难找出具体是哪一种,不大容易配的成。” 墨浅说道:“先试试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危及性命 这件事便告一段落,楚悲风又禀报道:“最近太子在朝堂上表现得体,庆元帝似是对他态度好了很多,今晨又让人赏了菜给太子府。” 墨浅笑道:“这却不打紧。” 楚悲风抱了一盘葡萄在怀里,边摘下一颗扔进嘴里,边笑道:“你总是这个慢悠悠的性子,你可知,不仅在朝堂上,私下里太子还做了许多善事,又添油加醋的让人传去庆元帝耳朵里。再这样下去,前段时间你设法让太子掉份的事,可就都让他给弥补回来喽。” “哦?庆元帝听了就信了?”墨浅端起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眯着眼睛道。 楚悲风往她面前的的盘子里,放了几瓣剥好的橘子,说道:“人家毕竟是亲父子,自然就信了,最近对太子的态度可是好了很多。” 墨浅笑道:“但到底还是在庆元帝心底埋下了种子,端看这种子什么时候生根发芽。” 楚悲风瞧着墨浅洁净精致的小脸,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像是一只时刻不停算计的小狐狸。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三四天,太子再多找煜王府的麻烦,墨浅也没在明面上挑衅。 至于暗地里做了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墨浅正你来我往的向着太子府放暗箭放的开心,却忽然注意到,这几日煜王府来往的鸽子,越来越频繁了。 每天扑啦啦的飞来飞去,还有鸽子粪恰好掉在她脚前。 黑玉的身形有时候藏在树上,还露出个袍角来,可见心思不稳。 墨浅心里悬着,但却也并没有主动去问。 边疆上,慕容煜这次玩的有点过火,但仗着自身武功高强,却并未将妖玉的劝阻放在心上。 只是想着,他这边的压力大一分,墨浅那边的压力便会小一点。 引诱刺客暴露各方势力及军中探子的计划还在进行,这几日刺客,明显比以往的要多。 太子派来的倒是没有了,但慕容煜的日渐壮大,惹得原本拥护太子党的利益被侵占的各方高官,却都日益的狠毒起来。 慕容煜打发掉了最新来送死的一批黑衣人,歪在床榻上,心里思念着墨浅。 妖玉的一身红衣直接摊在了另外一张木榻上,手里鼓捣着纠结的头发,闹心的嘟着嘴道:“这破地方连水都供应不足,每次杀人还得防着被血溅到头发上。” 慕容煜懒得理她,妖玉比墨浅的话多了很多,倒是让这肃清的行军显得不那么清冷,但他却觉得有点烦。 算着日子,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墨浅了,虽然每日都能收到她的行程近况,但每每觉得床榻清冷,他心里都烦躁的很。 两个人还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账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今日他们是与北狄相对扎营,雨对方的大军遥遥在望。 这种时候是乱不得的,若被敌军趁虚而入,将引起大乱。 慕容煜从床上翻身而起,皱眉出了营帐,问守门的士兵道:“何事?” “似是有兵士因为口角争斗了起来,正在闹事。”士兵恭敬的回答道。 慕容煜冰冷着一张脸,点了其中一个兵士道:“过去,打架者不论缘由,按军法处置。” 士兵抱拳答道:“是!” 慕容煜转身回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在他身后恭敬领命的士兵突然暴起,抽出腰间配剑,向慕容煜心口刺去! 慕容煜感到身后风声,连忙侧身,但他此时一未身穿铠甲,二来对着自己亲兵终归是疏忽了。 兵刃自他左肋刺入,噗,鲜血四溅! 妖玉早在拔刀之声响起的时候,便从床上弹了起来,此时破账而出,一把寒光粼粼的宝剑蓦然将兵士的头砍下。 兵士的手还握着兵刃插在慕容煜肋间,脑袋却已经随着一股冲天而起的热血飞了出去,眼睛圆瞪似是不敢置信。 慕容煜毫不犹豫的回手一把拔下肋间的刀,当的一声,将偷袭向妖玉后脑的一把飞镖挡开! “有刺客!护卫!”妖玉大喝一声,先是一把将衣角撕下,按在慕容煜喷涌鲜血的伤口上,而后主动护卫在他周身,与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刺客交手。 这些对着他们刀兵相向的刺客,竟然都穿着大军内兵士的衣服! 其中不乏几个北狄的面孔。 慕容煜单手持着刚从兵士手中夺下来的刀,真正体现了战神的神威,凡是对他刀兵相向的,统统送去见了阎王。 战圈十分混乱,因真的护卫与刺客都同样穿着侍卫的兵甲,一时间除非真正刀尖相向,否则难以辨认。 妖玉已经杀红了眼,不管是否真正刺客,但凡见到敢靠近慕容煜身侧的,都统统一件毙命。 一场混战直打了半个时辰多才结束,其实慕容煜已经有些脸色苍白。 妖玉寒着脸,眼角耷拉着像是要哭的样子,扶着慕容煜回营帐,高声喊道:“军医!军医!” 慕容煜避开她的手,大跨步迈过满地尸骨,说道:“不必紧张,并无大碍。” “还说无大碍,你看看你流的血,慕容煜,你可不能有事啊!”妖玉红了眼圈,向着账外骂道:“军医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要了你们的狗命!” “妖玉!”慕容煜冷下脸说道:“不可对将士如此不尊敬。” 妖玉委屈的咬唇,点点头,手下动作利落的撕下应急的布条,然后想去扒慕容煜的外衫,好为他止血。 慕容煜挥手挡住,自己动手将已经被血染透的外衫脱下,再往下脱内衫的时候,粘动伤口,眉头不由略微一皱。 军医这才从帐门匆匆赶紧来,见到慕容煜的举动,连忙说道:“王爷不可!” 慕容煜停手,任由军医取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内衫剪开,慢慢从慕容煜身上解下来。 血已经将他的前胸糊满,军医看的触目惊心,连忙拿工具替他止血。 妖玉在一旁站着,心里十分难过,又有点不知如何向墨浅交代的心虚,问军医道:“他怎么样?” 军医仔细的观察着伤口说道:“王爷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伤口刺进去不深,且未伤到要害。” 顿了顿军医的花白胡子翘了翘,又说道:“方才老夫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着衣袍上的出血量,还以为是透胸而过的伤口,现在想来,这衣服上的血,是别人的罢。” 慕容煜始终冷着一张脸,阴沉的很。 竟然穿了他亲兵服饰来刺杀,看来这军中,真的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妖玉心思没那么长远,听闻慕容煜的伤势并无大碍,送了口气,但仍是不忍看他那血淋淋的伤口,咬着唇转身去提笔写信。 慕容煜没将妖玉的动向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知道妖玉写了什么。 妖玉咬着牙写了两张信笺,折好了,绑在一只鸽子的腿上,将鸽子一把扔上了天。 夕阳西下时,墨浅在院中给一株梨花浇水,黑玉藏在树荫的僻静处。 鸽子呼啦啦飞来,落在黑玉的胳膊上。 黑玉敏感的主意到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笺纸,有一个小角染了一点红,似是血迹。 他心急如焚的将信纸解下来,抖着手展开。 都已经到了传带血信的地步,边关到底怎么样了? “王爷遇刺,重伤,有性命之危。”黑玉看了这一行字,眼前一黑,几乎要从树上掉下去。 咔嚓,为了稳定身形,黑玉不小心踩断一棵树枝,树枝连着几颗如玉的叶片,掉了下去。 叶片恰好哗啦啦掉在树下浇水的墨浅头上,墨浅叉腰叫道:“黑玉,我辛辛苦苦养这棵树,不是给你踩的,你给老子换个地方呆!” 黑玉没理她,正抖着手将第二张字条拿出来。 “逗你的,王爷的伤并无大碍。”妖玉还在上面画了一个悲愤的小表情。 黑玉悬着的心,噗通,归位了。 他拧着眉又将两张字条都看了看,心思一动,将第二张字条塞在怀里,从树上跳了下去。 “王妃。”黑玉万年木呆呆的脸,头一次挂着如霜的冷,将字条递到墨浅面前说道:“王爷在边疆遇刺,重伤。” 墨浅放下水壶,诧异的接过字条,等看清是妖玉的字迹之后,有点不稳的退后了一步。 “慕容煜她,有性命之危?”墨浅咬着唇,心里忽悠悠的没有着落,有点发慌。 黑玉抿唇闷声道:“是。” 他也没有多解释,慕容煜是如何为了让她这边的压力减轻,而故意没有将防范刺客的措施做的最严。 连日来,黑玉的反常,此时都有了解释。 墨浅跌坐到庭院中的石凳上,双臂搭住桌子,将头埋下去。 不一会,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袖子浸湿了。 她原本还寄望于黑玉不走,慕容煜就是没什么大碍,可是此时,却告诉她,慕容煜有性命之危! 难道他会丢下她一个人么? 不,那绝对不行! 她在衣袖上蹭了蹭眼角,抬起头,见黑玉没在隐藏起来,沉默的站在院中,注视着她。 “你……”墨浅刚想问问,他是不是要回边疆去。 那么,如果黑玉去了边疆,她也要跟去吗? 可是她和慕容煜,明明之前那样吵过,吵到分手,吵到恩断义绝。 慕容煜临行去了边疆那天,没来找过她,而她,也没去送行。 慕容煜,心里对她怎么想?还愿意见他么? 而且,她真的能原谅慕容煜吗?墨浅心里一阵闷痛,她不知道答案,这一切的答案,她都想不透。 恰在此时,八皇子的贴身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煜王府,都没等通传,就已经跑到墨浅面前。 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煜王妃,求您救救八皇子,他就要被皇上打死了!” 墨浅大惊,连忙上前两步问道:“怎么回事?” 八皇子?不就是那个总是追着她喊金子姐姐的小不点吗?才这么小,能犯下什么事,让庆元帝如此大动干戈。 太监连连叩首道:“今天是八皇子生母的忌日,他不知道托谁弄到了香烛纸钱,偷偷在宫中祭奠,被皇上撞见了,正罚他跪着,让人拿竹条抽他呢!” 墨浅犹豫的一咬唇,在宫中祭奠亡人,可算是犯了宫中大忌,这若是寻常宫人如此做,恐怕等不到有人传信,就已经打死了。 太监见她犹豫,砰砰叩首,脑门上都磕破了,连声哀求道:“煜王妃,求您救救他吧,八皇子在宫里一向不得宠,更没谁愿意在此时帮他,他能指望的,只有您了啊!” 墨浅想到那小小的身子板,此时一定被竹条打一抽一抽的,何况这八皇子也是慕容煜比较看重的一个孩子,叹了口气,弯身扶起太监说道:“好,我答应你去救八皇子。” 太监千恩万谢的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耽搁了时辰,催着墨浅快点走。 到了养心殿门外,墨浅离着老远就听见殿内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八皇子的哭叫。 她往前走了几步,更是听的竹条打在皮肉伤的声响,不禁眉毛紧紧蹙起,向门前守着的大太监道:“劳烦公公帮忙通禀一声,煜王妃墨浅求见陛下。” 最近煜王府得势,这些太监见着了墨浅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此时见墨浅穿着一身常服求见,劝道:“煜王妃,您这样见驾,怕是不妥吧。而且现在皇上动怒,您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一等再说,免得牵累了您。” 墨浅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便说道:“公公,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我就是来救八皇子的,求您无论如何,想办法让我进去向皇上求个情。” “哎,煜王妃,皇上对此事早有郁结,更对宫中偷偷祭祀这件事十分反感,您进去,怕也是劝不得啊!”大太监面皮一皱,再劝道。 墨浅施了一礼,说道:“还请公公代为通禀。” 大太监见她坚持,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进去代你禀报一声,只是进不进得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庆元帝可能是碍着慕容煜的面子,又或是对边疆的战事也担心,到底还是让墨浅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情 墨浅进去后,见到被抽的浑身血淋淋的八皇子,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打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庆元帝下手也太狠了吧。 莫非是那下在膳食中的毒药,这么快就起了作用,让庆元帝昏了头。 庆元帝见她进来,平息了一下气的红通通的面颊,将手中竹条扔在一边,坐到案几后的龙椅上,仍然气的胸膛起伏,呼哧带喘。 墨浅行了个礼,似是没瞧见在一旁瑟缩的八皇子,温声问道:“皇上因何事如此动怒?还望保重龙体。” 不提还好,一提庆元帝就火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指着八皇子怒道:“保重龙体?有这样的逆子,朕早晚让他气的升天。” 纵然挨了如此毒打,听得庆元帝此言,八皇子仍是立刻跪的端正,勉力低头俯身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敢惹父皇生气!” 皇上气的一把将御案上的砚台扔下来,照着八皇子脑袋砸去,怒喝道:“你不敢?公然违抗宫规,在宫中祭奠生母?你眼里还有皇后吗?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墨浅不露声色的往八皇子面前移了几步,恰好将那砚台便搭在她手臂上,未沾着八皇子的身。 她再向庆元帝说道:“皇上,这……大概是为了八皇子在宫中祭奠生母的事情,您才如此大动肝火吧?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八皇子自小与生母亲近,今日是她生母忌日,一时难忍思母之情,实在情有可原。” 庆元帝看向她,想到之前墨浅做的事,心中更是怒火翻腾,但见到这个有谋略智勇的半个皇家人,到底还是理智回笼了些,想先打发走墨浅,说道:“虽是性情所致,但确实违反了宫规,朕只是恨铁不成钢,一个皇子,竟然带头做这种事,难道朕这宫里还亏待了她么?” 八皇子低头,身上颤颤,默默不语。 墨浅答道:“皇上平日里疼爱八皇子,八皇子自是知道的,只是想来生母与他人自有不同,他怀念生母,也是尽了孝道,还请皇上不要过于责罚吧。” 庆元帝怒道:“每年宫里的祭祀,他也不是没去参与,怎么非要违反宫规,一个皇子干这种事,他知不知道有损皇家颜面,让朕下不来台!” 八皇子又伏低身子,诺诺不语,这动作抻着他身上的伤口,竹条抽过的地方越发殷红,他疼的颤抖,额头上见汗,但只是兀自忍着不说。 墨浅心下暗道这怕是不好劝了,瞧庆元帝这个油盐不进的架势,今日不把八皇子处罚个好歹,恐怕不会罢休,心中叹息,口中却只能尽力道:“八皇子是个好孩子,这次触犯天威,也只是对皇家规矩恪守不严,您若能饶恕他,想必他日后必当改正,行端坐正。” 八皇子跟着低声道:“父皇,我以后不再私下祭奠母妃了,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庆元帝嘴上客气,其实见着墨浅,心里反倒增了一股火气,此时正欲将八皇子和她两个人一起收拾,门外太监又进来通禀道:“陛下,太子求见。” “传。” 墨浅眉梢略微挑了一挑,太子此时来凑什么热闹?不知是是福是祸。 八皇子跪着略往边上让了让,便见到太子衣着光鲜的太子大踏步走了进来,向皇上恭敬一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元帝这段时间对太子和颜悦色了很多,但此时心绪不佳,面上便仍是不好看,问道:“你来做什么?” 太子在八皇子边上跪下道:“父皇,八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来求父皇宽恕他。” 庆元帝一手扶头,一副衰老之色的靠着龙案道:“他犯祭奠生母,犯下过错,违反宫规,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求情,是何道理?” 太子将外袍脱下来,罩在八皇子身上,说道:“儿臣以为,八皇弟此举,也是因孝而起,虽然违反了宫规,但念在他一片赤诚的孝心上,却也并非不可饶恕。 墨浅在一旁心里暗道,太子倒是会抓住机会表现,今天来竟然是求情的,恐怕也是看着八皇子年纪尚轻,无法与他争权夺利,才敢来出面保八皇子吧。 八皇子陡然身上一暖,看向太子,随即又低头。 庆元帝叹气道:“可是宫规严明,若只因是朕的儿子,便轻易的饶恕了他,别人怕也有不服。” 太子顿了顿,叩首道:“八皇弟犯了错,我这长兄也有责任,父皇不如将我们都罚一罚,罪过均摊,想必八皇弟可少受些苦。” 庆元帝看向太子的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欣慰,说道:“你倒是护念幼帝,是个重情义的。” 见墨浅默默无语在一旁,而今不想动她,看见她也心烦,摆手道:“罢了,今日之事便算了,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今日就放过他一回,你们都退下吧。” 八皇子踉跄着站起来,太子连忙扶住,墨浅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向着庆元帝告退后,出了殿门。 太子扶着八皇子回他的宫殿,墨浅跟在后面,心道八皇子一向不受宠,如今被打成这样,不知道殿内有没有药可以先治一治,等到太医过来,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便也跟着。 太子感到八皇子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外袍的衣角往地上滴着血迹,面露不忍道:“父皇罚你终归是罚的重了些,怪皇兄来晚了,实在是一接到信,我立刻就赶来,但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八皇子连忙道:“皇兄能来救我,我已经十分感激,怎会怪皇兄来晚。今日之事,原本就是我自己犯下的过错,便是被父皇打死了,我也不会怪任何人。” 墨浅和太子走在一起,说话难免小心了些,此时见八皇子形容实在可怜,也忍不住跟上一句:“你往后在宫里,可是千万要注意,莫要行差踏错。” 八皇子扭头看她跟在旁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微微一笑道:“皇婶不必过于担心,父皇顶多就是罚的重了些,我毕竟是皇子,也不会要我的命。” 这一笑,牵动了嘴角的淤青,八皇子顿时龇牙咧嘴。 但感到太子也看向他,八皇子又咧咧嘴,忍住了喊疼,吸了口气瘪回嘴里。 墨浅见八皇子默默无声,心里暗道,这孩子比小时候那么活泼可爱时,可是沉静了不少。 心里想着事,脚步便不禁慢了两步,她一抬头,看向太子与八皇子的侧影,这才发现,这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的那么高了。 与太子低声你来我往的对答间,皆是十分谦恭合宜,仿佛间,她意识到,曾经跟在他背后喊着金子姐姐的小孩子已经不在,如今的八皇子,已经是个有些老成的少年了。 岁月,实在是不饶人。 也许,更不饶人的,是这暗流汹涌的皇宫吧。墨浅微微一叹。 八皇子住的地方偏远,但是再偏远也有走到的时候,八皇子殿前,去墨浅府上报信的太监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水盆手巾的小太监,见到八皇子由太子扶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跪道:“太子殿下万安,多谢您送我们殿下回来。” 见到墨浅,也是恭敬的请了个安,便伸手将八皇子接了过去。 八皇子忍着疼痛,恭敬的给太子施了一礼,诚恳真挚道:“今天多谢皇兄搭救,来日弟好了,定当请皇兄吃酒以作答谢。” 太子自然含笑应允:“皇弟客气,你慢慢养伤,我府中还有许多治疗外伤的上好药材,稍后便着人送来。” 八皇子笑道:“那便多谢的皇兄了,感激不尽。”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快进去吧。”太子温和的笑笑,回身走了,身后一片随从,呼呼啦啦跟着离去。 墨浅却没有走,跟着八皇子进到殿内,一时间也有些无言,她对八皇子的印象,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喊着金子姐姐的小屁孩,今天把人救出来才知道,早已物是人非。 八皇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与皇宫中人无异的老成少年了。墨浅暗暗叹息。 这时,却只见八皇子一直温和浅笑的脸蓦然垮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耷拉着,显得十分沮丧,回身看向墨浅委屈道:“金子姐姐……” 墨浅一惊,随即喷笑,原来八皇子方才那端着的架子,都是装出来的啊! 八皇子见她一笑,更加委屈道:“金子姐姐,刚才太子送我回来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你也不帮我多说两句话。” 墨浅招呼人赶紧给八皇子处理伤口,一边搭茬道:“我怎么没帮你说话?当着皇上的面,我是费劲了口舌,可也没抵过你太子哥哥三两句话。” 八皇子撇撇嘴道:“太子是皇家人,最近又正值被我父皇宠幸,他来劝父皇,自然是劝的动的。” 说罢又看向墨浅,十分亲切道:“不过太子来救我,他自己也有好处,而且对他只会有利无害。所以金子姐姐你来救我,我才更感激呢!” 墨浅哭笑不得,手边正拿着给八皇子擦伤口用的布巾子,此时便空出一只手来点了点八皇子的额头,说道:“你呀,说你是个小孩子呢,刚才又连太子都能应对得宜毫不失礼,说你是个大人,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 八皇子贴身太监一边给他上伤药,一边说道:“煜王妃说的是,主子您说话时还是要谨言慎行,像是刚才那样的话,传到太子耳朵里,你便要吃大亏的。” 墨浅抿嘴一笑,指着那老太监,对八皇子说道:“我说你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屁孩子,在宫里竟然能长到这么大,挺不容易的,原来有这样的忠仆在身边,你以后多听听他的。” 八皇子嘻嘻笑道:“金子姐姐,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笨啦,只不过在你身边就感到轻松,所以也就随便说说啦。” 墨浅嘿嘿一声,说道:“疼不疼?” 八皇子这才注意到,嘴角被打出的伤口,因为刚才那一笑,好不容易凝结的血痂又裂了开来,不由抽着凉气,眉头狠狠的耷拉了下来。 墨浅瞧着有趣,但瞧见他身上的伤口,便想起慕容煜来,他受的伤既然有性命之忧,应当是比八皇子更严重吧,想必也十分的疼。 八皇子见她陡然落寞下来的脸,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勉力不动嘴角的问道:“金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慕容煜受伤的事情,还不能让八皇子知道,墨浅沉默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家中有些烦心事,突然想起来罢了,这样,你先歇着,往后记得规矩点,干坏事别被你父皇抓着。” 八皇子硬憋着不笑,双眼亮晶晶道:“别人都劝我不干坏事,金子姐姐你却劝我不被抓着,嘿嘿。” 见墨浅再笑的时候有些勉强,知道她心中记挂着事情,八皇子眯着眼含着笑音说道:“好了好了,金子姐姐心思都不在我这重伤患者身上,那就赶紧去处理你家的事吧,记得常来看看我就好。” “你放心吧,我罩着你,小萝卜头,好好养伤,得空再来看你。”墨浅拍了拍八皇子的脑袋。 此间事情一了,心里边止不住的记挂着慕容煜,遂匆匆离去。 从宫门到煜王府不远,路上墨浅心绪繁杂,既惦记着去看慕容煜,脑中又不时的闪过八皇子的这一件事。 今日所见的八皇子,已于之前所见的小屁孩大有不同,纵使八皇子在她面前仍活泼中带着一丝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但也看得出,他在慢慢的成长了。 而且从言行举止来看,他未来必将成长为一个,绝不亚于太子的优秀少年。 能在庆元帝的龙威之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身边人又知道在危难之时找谁去求救,都是八皇子平日里在不知不觉中就种下的因,埋好的线。 这次之前,她想起八皇子,还会隐隐联想到自己早逝的孩子,想必若是长个五六年,也是八皇子那样机灵的模样。 此次与八皇子再接触之后,墨浅虽仍将她当个孩子,想法却有所改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去边疆? 八皇子毕竟是皇家的孩子,在人前需得行止有度,人后也不能肆意妄为。 而八皇子在没有生母的教导,独自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成长到如今,纵然当着她的面,仍然有天真活泼之时,实际上却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也受了不少历练。 以她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慕容卿只要能得到一定的助力,未来必将成为比皇家其他孩子更为优秀的人物。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虽称不上心灰意冷,但到底还是对皇家这权力中心的尔虞我诈有些厌倦。 何况她这段时间已经有些想通了,但凡慕容煜在皇家一天,凡事就必然先以天下与皇家为重,而对与她之间的儿女情长,虽说未必不看重,但在取舍之间,必然内心会受到煎熬和痛楚。 倘若他们可以远离此处是非,岂不是可以天下任逍遥? 只是,此时尚不是时候,天下良将甚少,太子玩弄权术,小人跋扈党争,她与慕容煜都走不开。 原本只考虑过即使将来太子登基如何自保,但此时,墨浅在慕容卿身上动了心思。 不管如何,应当先保下这个皇家尚有前途的一棵幼苗,将来的形势若有希望改变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说到底,墨浅对于那个曾经叫她金子姐姐的小小少年,还存着许多情谊。 这样权利斗争十分激烈之时,若是放任八皇子在宫中以绵薄之力抵抗,说不定何时便会无声无息的被埋没在宫里的某一处。 今次有她来救,但若太监未能及时传信与墨浅,又或是太子今日没突发善心去给说情,八皇子都危险的很。 庆元帝可能不会打死他,但打个重伤是十分可能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得不到良好的照顾,很难说会不会成为皇家英年早逝的诸多皇子皇孙之一。 墨浅在回府的一路上,思绪纷纷乱乱,终于在下轿前打定了主意。 到了院子里,树叶随着风声摇摆,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窸窣声。 墨浅负手站在庭院中,叫到:“黑玉。” 一道黑影倏然落到她侧后方,却是一声不发。 墨浅能理解他,慕容煜伤重,黑玉此时必然一颗心都挂在慕容煜身上,连带着对她,说不定还有诸多怨言。 但保护八皇子之事,却非是煜王府中人不可。 若是派出风月楼中人去做,在宫里是否方便布置下那么大势力先不说,单是说万一行迹败露,反而会害了八皇子。 墨浅回身,敲了敲黑玉虽然刻板,但比往日沉重许多的神色,低声说道:“你调动些王府的暗卫,去入宫随身保护八皇子吧,只需护他性命便可,尽量别让人知道。” 黑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冷,没答话,闪身而起,就要再藏起来。 墨浅弹出刚刚随手抓的叶片,恰好挡了黑玉的行路,语气有些不确定道:“慕容煜重伤之事,可是真的?” 黑玉被迫落下身来,嘴角一动,竟然哂笑一声,嗓音喑哑道:“王妃吩咐的事,我领命。至于王爷,您既不放在心上,何必再问。” 说罢,弯身向墨浅行了一礼,整个人虽然仍是板正萧杀,但行至之间细微之处,却看得出对墨浅的极其不满。 墨浅叹气,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她不是不担心慕容煜,只是都压在心底,不知道要怎么表露出来。 恨不得此时便飞身去慕容煜身边,但是她不能。 太子尚且在虎视眈眈,最近查不出他有什么动作,但查不出代表的正是极度的危险。 朝廷上太子的声望渐渐有重起之势,保太子的那一派近日里借着修水利兴文学等事,联络十分频繁。 墨浅若再这样的敏感时刻离开,太子定然会抓住机会,做一些于慕容府不利的事,等她回来时,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天地与危机。 黑玉沉寂的在她周围守卫,她似是能感受到不住从黑玉身上放出的低气压。 墨浅轻轻吐出一口郁气,甩甩袖子,喊了王府管家到书房。 书房里红烛温暖,但没有慕容煜清瘦高挑的身影,却处处显得冷清。 管家敲门,问道:“王妃?” “进来吧。”墨浅坐在书案后,单手撑着头,另一手翻着各方送来的线报。 管家进来垂手恭敬的站在她面前,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府上有什么治疗外伤效果好的药材,趁着宫门没落锁之前,送去给八皇子一些,多送些。”墨浅抬头淡淡道。 “是。”管家答道。 “还有,让人警醒着点八皇子那边的动向,他在宫里若有什么事,能在明面上替他帮衬的,就帮衬一把,多照料着些。”墨浅细细叮嘱。 管家心里暗暗想着,此时必然和之前墨浅去宫里那一趟有关系,看着像是要变天的前奏,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恭敬道:“是,小人这就安排。” 墨浅点点头,顿了顿又说道:“最近府里的下人若有买卖进出,都严查家世,把关要劳,近来王爷不在,我也没什么功夫管这些事情,这些就都要劳烦管家你了。” 管家连忙道:“王妃说的哪里话,为王府尽心尽力做事是我的本分,日后我定当更加恪尽职守,对下面的要求也会更加严格。” “嗯。”墨浅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她想去看慕容煜,就必须先把此间的事情料理好,起码不能在她走后,慕容府内部先乱起来。 现如今她看管家这个人,还算是可以顶得住一面,只是暗地里,可能还得劳烦黑玉。 只是黑玉不好摆布,本就是十分忠于慕容煜的下属,虽然如今听着慕容煜的命令由她指挥,但看今日黑玉的形色,怕是行事之间并不会完全依她之令。 墨浅统筹规划一应事务,实在是觉得手下的可用之棋有些紧,忙了半夜,到累的挺不住之时,方才趴在案上沉沉睡去。 翌日,墨浅起了个早,将事情一一布置完毕,已是下午。 用了点午膳,稍作洗漱,墨浅换了身衣裳往花满楼逛去。 她脚步悠然,但眉头微皱,眼下青黑深重。 这会儿花街上还没什么人,都是要等晚上这些楼子才开门,此时只能隐隐听闻一些姐儿婉转的嗓音从红墙之后飘出,大约是在练新写的小曲。 墨浅踏进花满楼时,晚秋正刚用完午膳,靠着门后的柜台上懒懒的打着算盘。 午膳于这些楼子里的姑娘们,其实是早膳,下午也是她们刚开始活动的时候。 和其他楼子没什么大的不同,但这里在没到晚上接客的时候,比起其他地方,要显得清净雅致许多。 毕竟是花氏族人的聚居地,有丰富的底蕴,和埋没不掉的骨气。 姑娘们在房中弹着新谱的小调,也很是清雅。 门口的龟公懒洋洋的打着瞌睡,见墨浅走到他们台阶上,还迷迷蒙蒙的没睡醒,揉着眼睛道:“这位爷,要见姑娘等晚上再来,咱们小楼还没迎客呢。” “嘿,你接着睡吧,我自进去瞧瞧。”墨浅难得感到静谧,花街在这时候,竟也是个好去处。 龟公听见她说话耳熟,打完了哈欠一睁眼,见是她来,知道是晚秋的常客,笑嘻嘻替她开门道:“不知是小爷您来,其实姑娘们也起了,您找谁进去瞧瞧吧,妈妈在堂中坐着呢。” 晚秋听见门开,懒洋洋的一掀眼皮,见是墨浅,招手道:“来,小公子,这边坐。” 堂里没有别人,妈妈刚好瞅着要退出门去的龟公,吊起嗓子喊了一声:“老柯,去,叫厨房送几盘瓜果和酒水来!” 墨浅道:“送去楼上雅间吧,多送点酒。” 说罢上前拉起晚秋的手,笑道:“可逮着你这会儿有空,好好陪陪小爷。” 晚秋朝她抛个媚眼,帕子快要甩到墨浅脸上了,媚眼如丝道:“这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比我年轻,怎么小公子就青睐了老娘呢?” 墨浅呸了一声,将她从身上扒下来,拖着晚秋手往楼上走,说道:“本来还想顺着句夸你比她们漂亮,但是你既然自称老娘,我这话实在是不好昧着良心说出口。” 晚秋单手叉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的如花美貌就是毁在了你手里,你听听,拐角那间房叮叮当当的,就是在搞你的装修!” “嗯,听见了,别只做一间房啊。”墨浅轻笑,言下之意是只做那一间房的翻修,太明显了些,别让人抓着行迹。 晚秋把手抽出来,趁着一同上楼梯的档口,点了点墨浅的脑门,说道:“知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安排,我是绞尽了脑汁,而且还得顶着姑娘们压力,才好搞这“翻修”。 “哦?”墨浅笑了笑问道:“姑娘们还有意见?不是给了你银子,叫给姑娘们都换些新的物件吗?” 晚秋扶额道:“你也听见这叮哩咣当的声了,晚上不能搞翻修,就只能占用白天姑娘们休息的时间,睡觉的时候被吵醒了,哪个不骂娘!” 墨浅哈哈一笑,搭上晚秋肩膀,赔礼道:“那就劳烦晚秋你帮我多担待了,回头多给姑娘们买些胭脂水粉,压压她们的火气。” 此时已到了雅间的门口,晚秋推开门,拉着歪歪斜斜没正形的墨浅进屋,借着关门的声音说道:“是是是,小主子,都照你说的办。” 果品和两壶上好的花雕已经送进房内了,墨浅三两下将碍事的靴子踢掉,坐在案旁,将一盘秋梨拉到身边,撅噘嘴道:“晚秋,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些事同你商量。” 墨浅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语气间有点犹豫彷徨。 晚秋难得见她如此,眸子里泛起点仁爱之色,上前轻抚墨浅头发说道:“怎么了?谁惹得我家小公子不高兴了?” “不是谁惹的。”墨浅嘟嘴,面露苦涩道:“是我自己拿不定主意。你知道吧,慕容煜去边疆和北狄国打仗了。” 晚秋坐在她旁边,倒了杯酒,小口小口的抿着,听闻此言笑道:“是,这个大家都知道,你怎么提起这件事来?莫不是空闺难耐,想人家煜王爷了。” 墨浅啧了一声,面色缓和了些,耷拉的嘴角慢慢回升,说道:“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我是哪种人嘛。” 晚秋笑道:“那是怎么了?慕容煜在边疆招了胡姬上床,你吃醋了?” 墨浅嘿然一笑道:“他敢招别的女人上床,我就敢打断他的腿。” 晚秋故意做出不信的姿态,逗她道:“煜王爷可是咱们朝的战神,你打断他的腿,谁信呐。” 墨浅想到慕容煜在府中时对她的百依百顺,心里越发难过,情绪低沉道:“你爱信不信。” 晚秋瞧她的神色,像是受了情伤,倒了杯酒给墨浅,笑道:“你是和他闹别扭了吧,好罢,我这花满楼别的没有,就是好酒多,今天便借给你地方,让你借酒消愁一番。” 墨浅接过一饮而尽,神色还是郁郁道:“他走的这段时间,其实我心里还是在念着他,但到他出征时,因为之前惹着了我,我也没送一送,虽然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心里没了我,但到底还是难过。” 晚秋咋舌,说道:“你也够狠心的,这场仗和北狄打起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打完,何况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你还真没去送行啊。” 墨浅听她说完,心里对慕容煜的担心又多了一层,忧郁的将头埋在桌子上,呐呐道:“所以,我现在想去看他一看。” 晚秋拍桌道:“想就去!你又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怎么还纠结的跑到我这喝闷酒来了?” 墨浅抬头,摸到酒壶,直接拎起来往嘴里灌,而后一抹嘴,眼神有些迷离道:“可是我之前那样对他,去了之后,要和他怎么说?说什么好?” 晚秋心底犯愁,这姑娘怎么在其他事情上精明的很,到了情事上却犯浑,劝道:“你去了,自然就知道要说什么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主意已定 墨浅捞过酒壶,又灌了一口,说道:“别说我矫情,只是就算慕容煜照常待我,我自己见到他,反而不一定不别扭。” 晚秋扶额,之前墨浅有事交代时,让风月楼的人来跑过送信,其中就有楚悲风来过几次,她还和楚悲风打听过墨浅的近况。 楚悲风倒是大大咧咧的,在晚秋这里蹭了几瓶好酒,顺便也就透露了墨浅和慕容煜闹了不愉快,具体缘由没说。 晚秋猜测着,夫妻之间吵架,也就因为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呗,哪有过不去的。 今日看墨浅的这番形容,似是有点后悔,但又有些别的掺杂在里面,她觉得不大好劝,又像是根本不用劝。 墨浅喝的双颊嫣红,迷离的看着晚秋道:“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对我这种情况感到很无奈啊……” “这有什么好无奈的,”晚秋失笑,将酒壶从她手里抽出来,塞了一瓣苹果进她嘴里,笑眯眯的说:“人生还长着呢,吵个架这点小事,说小其实是很小的,只要你能放得开,没什么过不去的。” 墨浅慢悠悠的嚼了嚼,抽了抽鼻子道:“你少安慰我了,我现在就是很想看看他,哪怕不说什么,哪怕他也生了我的气不理我,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晚秋笑道:“那就去,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墨浅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晚秋道:“我这再过个把时辰可就要营业了,你喝的这么烂醉,又是一个人过来,我怎么送你回去?” 墨浅一把勾住晚秋脖子,嘻嘻笑道:“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 晚秋架开她,笑道:“去,你一身酒气,别染到我身上。” “哎,照你说的,我真去找了慕容煜,京里这烂摊子我怎么放得下?”墨浅半靠着晚秋,蹙眉掰着手指。 晚秋笑道:“你能没有办法?我不信,你今儿来,怕是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边疆了吧。” 墨浅嘿然一笑道:“哪有,我是想来找你商量商量,你这不是也支持我去嘛。” 晚秋悠然道:“那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少跟我这装蒜。” “是。还有些事情,得你帮我看顾着。”墨浅摸摸鼻子笑道。 “说罢,知道你每次来我这,准没好事。”晚秋幽幽叹了口气。 墨浅瞥了她一眼,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对我有怨言啊,积怨多久了?今儿才说。” “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事就说,少跟我饶舌。”晚秋拿扇子拍拍她脑袋,将她推到桌边靠着,不动声色转移自身负担。 墨浅笑道:“其实该交代的,前段时间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过有一点我须得嘱咐你。” “哦?”晚秋看着她。 墨浅正了正神色道:“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来,花满楼涉及的上下势力我虽然都提前给你们打点好了,但我不在这,难保有人闹事,你们得自己留神,万一有事,我怕是鞭长莫及。” 说罢又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拎着酒壶歪歪斜斜往嘴边送。 晚秋也不拦着她了,到底看出来,今天墨浅来她这里,一是为了她一句支持的话,好在心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再一个,怕是紧张了好一段时间,想一醉方休吧。 不过墨浅的话说的很是暖人,晚秋在担心的同时,也不禁为这小主子随时想着他们安危而暗暗心暖,满口应承道:“你就放心的去,我做这花满楼的妈妈也不是一时半刻了,该留神的地方都懂,会让他们约束着些的。” “楼子里的工程,若是实在做不下去时,让他们停了也行,到时候那些人可以让他们散了。”墨浅形醉神不醉,事事都还挂在心上。 晚秋十分感动,说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耽误你的安排。” 墨浅摇头晃脑道:“不用到万不得已,一切以你们花氏的安危为重,我一点都不想等到回来时,见到个破败的花满楼。更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伤亡。” 酒泡的人心都软了,墨浅虽然平日里也温和,但真心实意这么有人情味时候,还是少了些。 晚秋见她醉得歪歪斜斜,还不忘替他们担心的样子,眼圈微微有些泛红,答应道:“你放心的去找你的情郎去,这里一切有我们,你放心就是。” 墨浅翻翻白眼,哼道:”什么情郎,明明是只负心狼。” 晚秋失笑,小丫头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此时两壶酒都已经见底,晚秋却不过是喝了三四杯,大多都进了墨浅的肚子。 来的时候墨浅吃的少,此时喝酒又喝的急了些,便有些不舒服,额上微微见汗。 晚秋瞧出来她微有不适,连忙开门出去,喊人道:“来人,赶紧着做点解酒的汤过来,再送一碗粥。” 守在走廊上的小丫鬟应了一声,利索的往厨房跑去。 晚秋转回身来,将墨浅扶起来说道:“来,先去床上躺躺,你说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哟,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墨浅醉眼朦胧的半依在晚秋身上,嘿嘿笑道:“没喝多少,再说我也就跟你这还能轻松一点。” 晚秋把她扶到床上,替她理了一下鬓发,笑道:“得了,你放心躺会,我给你守着,放心吧,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我还特意给你留了这么间房。” 墨浅趁着晚秋起身的档口,调皮的拉了一下晚秋袖子,把她也拽的半歪在床上,笑道:“就你对我最好了。” 刚才酒喝得急了些,虽然量并不算太多,墨浅这会儿确实感觉晕晕乎乎的,一直压抑着的心也有点放松,便索性放纵的开玩笑。 晚秋扶着床框起来,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裙子,被墨浅带着点无赖的样子逗笑了,打趣道:“你别以为穿个男人衣裳,就真是个公子了,还想睡我不成?” 墨浅哈哈一笑,在床上翻了个身,眯着眼睛半昧起来,没搭茬。 晚秋眼瞅着她昏昏欲睡,给她拿了条薄被盖上,便出去拿了账册进来,在桌前翻看。 不一时,粥和醒酒汤送了进来,晚秋放下账册,去招呼墨浅:“醒醒了公子,起来喝点醒酒汤。” 墨浅翻了个身,半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嘟嘴摆手道:“不喝,让我睡会。” 晚秋把碗搁在一边,半拖半扶起墨浅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好歹喝一点,待会到晚上我可没功夫守着你,你一个人醉成这样我不放心。” 墨浅心道黑玉此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守着,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看在晚秋一脸诚恳的份上,还是坐起来,咕嘟嘟灌了半碗醒酒汤,然后倒头接着睡。 晚秋给她掖好被脚,笑着摇摇头,又到桌前看账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楼下已经开门做生意了,好在天色不算太晚,还没到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晚秋喊了个能顶事的姑娘先去撑着场面,等着墨浅醒过来。 等到隔壁的房间都安排上了人,沸沸扬扬的声透过不厚的门板传进来时,墨浅总算稍微清醒了点,揉着额头坐起来道:“什么时辰了?” 晚秋拿了温热的茶水递给她,说道:“已经将近巳时了,你起来洗漱一番吧,我得去楼下看看。” “去吧,我先坐会。”墨浅靠着床头,慢慢喝下半盏茶,感到刚睡醒的头晕好了些。 本来还打算趁着今天过来,看看地道挖的情况如何,没想到一时兴起,竟然喝到了晚上花满楼顶热闹的时候,看来是去不得了。 再一转念,想到晚秋也是十分支持她去边境看慕容煜时,墨浅不由得嘴角带了点笑,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慕容煜的伤势严重,她一想起来心里就沉甸甸的闷痛,真是想立时便去在身边照料他。 墨浅等到身上因为酒后的疲软劲过去,便下床拿帕子擦了把脸,看到桌上食盒里温热的粥和几样小菜,心里暗念晚秋细心,便也就打开吃了许多。 她身上的袍子已经被磋磨的皱皱巴巴的,想了想便没从前厅穿过去,而是出了房门,挑着人少的走道,往后门行去。 花满楼后院地方颇大,没有单独闺房的姑娘们便住在这里,现在前面生意正兴旺,故而后院便十分冷清。 墨浅捡着花草茂盛的小路往后门慢慢走,夜风徐徐吹过,带着些凉意,提神醒脑,她一直焦灼的心反倒平静了许多。 这时却听到一处花丛甚为繁茂处,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哭声很是压抑,细细弱弱的,估摸是楼子里的哪个姑娘。 墨浅本想信步走过去,但沿着小路往前走,却是恰好转过那一丛花,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碧色的纱裙,蹲在地上抱着手臂,委委屈屈的抽搭着鼻子哭。 月色下,小姑娘的肤色格外白皙,露出的两只眼睛红通通的耷拉着,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泪水。 墨浅心道,遇见了便是缘分,便上前问道:“小姑娘,你哭什么?” 那姑娘听到她问,先是一怔,而后站起来撒丫子便要跑,却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腿有些发麻,踉跄了几步没跑多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准备出行 墨浅闪身拦在了她面前,见她面容颇俏丽,很得人的喜爱,声音不由放的柔和了些,再问道:“你跑什么?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见她挡在面前,知道是跑不掉了,又拿红通通哭的跟兔子似的眼,仔细的瞧了瞧墨浅的穿戴,见她不像是楼子里的人,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而后仍有些哭音的答道:“我……我是这楼子里的清倌,公子,求求你,能救我出去么?我不想卖身!” 墨浅挑挑眉,这又是一个苦命的姑娘吧,不过既然被卖进了这里,早晚都得过这一关,便语气平平的答了一声:“哦。” 说罢墨浅便转身抬脚,继续慢悠悠朝着后门晃去。 说到底,她还是这花满楼的幕后老板,这种事情在花满楼里多的是,既然开了妓院,就做的是这样的营生,她实在没必要管。 这时候楼前似乎来了好些个人,听脚步沉重,应该都是些壮汉,沿着花草四处散开,像是在找什么人。 墨浅听到的比较早,没打算理会,任由小姑娘还在原地抽抽搭搭的哭,她渐行渐远。 但很快,那些脚步声离着近了,小姑娘应是也听到了,慌乱的向墨浅跑来,到了近前,竟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墨浅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公子,求您救救我!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您别让他们把我抓走!” 她们这边的声音随着夜风荡开去,搜人的壮汉们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响动,纷纷朝这边靠近过来。 墨浅无奈回身道:“放开,我救不了你,你再去另寻他人吧。” 小姑娘是个机灵的,知道错过了这个人,她立时便要被人抓回去,抱紧了墨浅的双腿不撒手,哭求道:“公子,只求您买我回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我也愿意,您若不买我,今晚我便要被人糟蹋了。” 说的声泪俱下,墨浅转头看了看她,无动于衷。 壮汉们很快寻到近前来,穿装打扮一看就是花满楼里的打手,平素也见过墨浅几回,知道是楼子里的常客,先是站定了赔笑道:“公子,这小娘们不懂事,打扰您了。” 墨浅用了点巧劲,从小姑娘胳膊中挣开,走远几步说道:“无妨,你们带她走吧。” 壮汉们也都是粗人,不讲那么多客套,答了一句“多谢公子”,上前便将那小姑娘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小姑娘哭的跟泪人似的,嘴里嚷着:“公子,求你救救我,我会弹琴唱曲,也能做粗活,求你别让我被他们抓走!” 壮汉中一人呵斥道:“闭嘴!你个小娘养的,花钱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妈妈栽培你那么久,你竟然敢跑!” 墨浅瞥了那小姑娘一眼,又在原地略站了站,仍旧一言不发,快步从花满楼的后门走了。 只知道在后园里哭,却没想着自救,这样的人,她即使救了,也无甚大用。 墨浅径直回了王府去,但到王府门前,时辰也算是比较晚了。 管家正等在王府正门前,见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墨浅从街角处转出来,忙快步迎上去,说道:“王妃一声招呼不打就出去了,小的们担心你安危,已经派出去好几批人找了。” 墨浅走向大开的府门,无奈道:“我能有什么事,下次不必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街角处几个小摊前,选好东西的行人,匆匆走了。 墨浅拿眼角瞥到,内心轻轻叹息。 如今形势紧张,煜王府门前都有这么多探子,看来她若是前脚走,后脚所有关注煜王府的势力就会知道。 真是令人不放心。 墨浅令管家把大门关了,走在中庭的时候,回身向管家笑道:“做的不错,今日在府门前打探的那些人,都记着面貌,以后留意着点。” 管家点头恭谨道:“是,都已经记下了。” “我这几日要出趟远门,对外只会称病,最近这段时间府里肃清的差不多了,我出门的消息要瞒住,能瞒多久瞒多久。”墨浅颔首,嘱咐道。 管家一惊,问道:“王妃要去哪里?有什么事让小的们代办可否?您若不放心,老朽虽然年岁大了,还是愿意亲自去跑一趟。” 墨浅摇摇头,边往药老的院子走,边说道:“莫要打听,你只悄悄着人收拾些平时常用的东西,再备一匹快马,牵到府后门候着。” 顿了顿,墨浅又道:“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这件事非得我亲自去不可。” 管家忙笑道:“小的领命,只是不知王妃几时出发?” “明早出发,你先去打点吧。”墨浅向管家微微一笑道:“这段时间我不在,府里的事情就辛苦你了。” 管家恭敬道:“小的定然不负王妃所托,只是不知王妃几时回来?” 墨浅摇摇头道:“快则半月,慢的话,便说不准了。” 管家应了一声,心事重重的退下去准备了。 墨浅已走到药老的小院门外,小院外绿竹青青,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很是幽静。 隐隐的有药香从院子中飘出来,主房和药房的灯火都还亮着,看来药老还没歇下。 这段时间药老和毒老两人都在王府过的颇为滋润,王府中的奇珍异宝不少,稀有绝世的药材更多,两人炼药炼毒都是随意取用,天天都乐呵的泡在药房里。 墨浅轻叩小院的院门,盘算着一会怎么从药老手里多套出几瓶药。 药老声如洪钟的应了一声:“谁呀?进。” 通常一日三餐的时候有人给两位老人家送来,平时都不来打扰的。 原本也在院子里为他们二人配了不少的丫鬟和小厮,后来都被打发了出去,也有自己哭着要求换院子的。 只因为毒老常有兴起的时候,合着有把握毒不死人,便拿着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试毒,药老再去解毒,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没出人命,就是被用作试毒的下人,身体上难受不说,心理上还要受着惊吓。 所以很多下人在他们两人的院子中伺候了几日,便实在受不了两位老人家的古怪癖好,主动请求调到别的地方去,哪怕去最苦最累的洗衣房都行,就是不想有性命之忧。 少数因为高额的月薪而愿意留在院子中的,又因着药老嫌弃他们打扰了两人的二人世界,给辞出了院子。 所以此时墨浅到了小院门前,也没个人出来迎一迎,听了药老搭话,便自推了门进去。 寻着浓郁的药材香味,墨浅在药房后面的一块小空地上找到了药老。 瞅着那个空地上架起的小小药炉,墨浅抽着鼻子凑过去笑道:“师傅在做什么好东西?我闻闻看……有茯苓、白术……” 药老正挥着大蒲扇煽动,让炉子的火烧的更旺些,见是墨浅来了,笑眯眯道:“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师傅,还以为你把本事都忘光了,看来还记得一点啊。” 这是埋怨墨浅没及时来看他了,墨浅连忙嬉笑道:“师傅哪里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朝中现在形势严峻,庆元帝不知道打什么心思,徒弟每天忙的四脚朝天,可不是故意没来探望您老人家。” 药老拿蒲扇指了指靠着墙角的一张小板凳,轻轻哼了一声,鼻侧皱纹堆在了一起,撇嘴道:“我看你是忘了我这个老人家喽。” “这不是来给您请安来了嘛,”墨浅挤挤眼睛,坏笑道:“再说,我来的勤了还怕打扰您和师娘两人谈情说爱呢。” 药老历经风霜几十载,即使被土地调笑,面上也丝毫不见窘迫,呵呵笑道:“你这小丫头,说你几句,反倒拿我老人家寻开心起来。” “岂敢岂敢。”墨浅嘿嘿笑了一声,抱拳赔罪道:“师傅可别与我计较。” “我是不会与你计较,不过,难保你师娘不会。”药老将炉火又扇的旺了些,抬头笑着觑了一眼墨浅,又往药庐的房顶一瞥。 墨浅感到头顶一凉,从小板凳上倏然站起,用尽平生最敏捷的功夫往旁边跳去。 噔。 一声轻响,小板凳被她乍然的动作带翻,与墨浅相对的凳子面上,扎着一根手指长的银针,半没入小板凳的木制面上。 银针与银月清辉相映,看着十分渗人。 墨浅哀嚎一嗓子,摸着全身站起来的汗毛,朝着房顶上赔罪道:“师娘,我不过与师傅玩笑几句,你别下手这么狠啊!” 药老一身蓝衣,飘飘然从药庐上飞身而下,手指间纷飞的摆弄着几只更大一码的银针,向墨浅扬了扬道:“你师娘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还行,反应的倒是挺快,有长进。” 墨浅心里苦笑一声,若不是药老特意给她递的那个眼神,那只寸把长的银针,保管此时已经扎在她肩膀上了。 药老趁着毒老背对着他,笑出一口白牙,向墨浅挤挤眼睛。 毒老打发完墨浅,低身动作迅捷的从药老手里抽出扇子,叉腰道:“让你这老家伙陪我下棋,你偏不肯,非得鼓捣这药罐子,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药重要?” 墨浅有点尴尬,碰见师娘和师傅打情骂俏的这一幕,着实想捂脸。 药老飞扑出去,在扇子没落地之前已经一把捞回手里,犹如一道残影一般飞扑回药庐边,猛扇风,嘴里不住讨饶道:“我的姑奶奶,我这炉药的火候可是半点都差不了,你且饶我这一回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千金一瓶一包袱 墨浅咳了一声,打断毒老继续对药炉子的动作,躬身笑道:“二位师父,浅儿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毒老见她一派正经模样,反倒是放过了药老,笑眯眯的过来拎拎墨浅的耳朵,说道:“十天半个月不来看师父们一次,一来就就有事相求,小姑娘你倒张的开口。” 墨浅汗颜,连连作揖道:“师父,实在是迫不得已,再说也是怕搅扰了您二位的清净。” 墨浅虽然不常来,但到底是将药毒二老始终放在心上的,常常从下人口中关注她二人的饮食起居,更是吩咐管家,但凡二老有什么需要,都为他们准备齐全。 实在是这两日刚刚把府里的探子清理掉,放在之前若是常来,难保不被各方势力打探到她府里还住着这么二位老神仙般的人物,不免会起其他心思。 药老赶紧给自家徒弟打圆场,说道:“好了你就别为难浅儿了,平日里你问起他的次数那么多,怎么这会儿倒是装起坏人来。” 毒老娇气的跺跺脚,这动作她做起来竟意外的没有不和谐,放开墨浅问道:“说罢,来找我们两个老家伙什么事?” 墨浅嘿嘿笑道:“我要出一趟远门,想看看师父们这里……有没有成药。” 药老一瞪眼:“伸手就要啊,自己炼去!” 药老这段时日虽然谈情说爱心情见好,但与之俱来的是炼药时间大大下降,煜王府里的宝贝药材送过来,大半都被毒老抢去做毒用了,他练出来的药反倒是少的可怜。 毒老在一边说风凉话:“啧啧,还是你亲徒儿呢,就这么对待啊,算了,你不给我给!” 说着,拉起墨浅的手,往她炼毒的屋子走去,拍着墨浅的手背笑呵呵道:“你看,我就说给那个死老头当徒弟不靠谱,你干脆以后只跟着我学毒,别理他那些药渣子,没甚用。” 墨浅哭笑不得的被毒老拉着走,回头向药老喊道:“师父,我这次是要去战场,你好歹给点保命的药啊!” 毒老拖着她越走越远,依然笑呵呵的:“我跟你讲,去战场就该带着毒去,要那死老头的药做什么,到时候你一挥手放毒,立马死一大片人,谁还能伤着你不成。” 药老的药炉子离不开人,只能遥遥的怪叫道:“浅儿你等等,别听她胡说,师父练好了这炉药就去给你拿成品啊!” 墨浅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脚下乖乖的跟着毒老走,还大喊道:“那徒弟等着你的好东西!” 说罢亲热的紧跟上毒老两步,从怀里掏出根碧绿的玉簪子,插到毒老的头上,笑嘻嘻道:“还是您对我最好,这根碧玉簪子是送给您的礼物,佛寺里开过光的,希望师父喜欢。” 毒老将簪子从头上摸下来看了看,成色极佳,是个宝物,细看花纹细理,毒老眼睛一亮,松开墨浅将簪子一扭,只见碧玉簪子凤头处被拧开,里面却是个空心的。 “一个小机关,可以往里面放些常用的药物。”墨浅嘻嘻笑着,果然见毒老露出满意的神色。 推开毒房的门,沿着墙满满摆了两溜的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瓶子,不过都没贴标签。 墨浅跟在毒老身后,仔细打量这些瓶子,却没伸手乱动,她晓得毒老的本事,这里的东西都是要人命的,天知道解药有没有现成的,万一中招就不好了。 毒老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抿嘴一笑,说道:“有药老在,你怕什么,去看看,喜欢哪些都拿去吧,我近段时间不在江湖上走动,留这么些毒在这里,没人用也怪可惜的,刚好便宜了你。” 墨浅诚恳说道:“多谢师父。” 自架子上一个个看过去,因着没贴名字,瓶子虽各有不同,墨浅却辨不出是什么毒来,更不敢打开瓶盖去闻,别人家的毒吃下去才见效,毒老的这些瓶瓶罐罐,说不准打开闻闻就能见血封喉。 毒老见她愁眉苦脸,掩唇一笑道:“算了,我帮你挑,你去拿纸笔来吧,给你哪个了你好记着。” “嗯。”墨浅应了一声,终于将疑惑问了出来,说道:“师父,为什么你这些毒都不做标记的,你都认得么?” 毒老拍怕她肩膀笑道:“我做的我自然认得,只是你这王府里药材虽然多,可人更多,手脚不老实的也不少,我标了名字让他们拿出去害人反而不好。” 墨浅心下一动,问道:“有人到您这里来偷过毒吗?” 毒老微微一笑,眼底暗藏一抹得意道:“自然是有,不过,这些瓶身上也沾了毒粉,之前拿了这些瓶子的人,都没能出的去这间屋子。” 墨浅心道,原来之前折在这间院子里的两个下人,并不是二老拿他们试毒试药失败了没救回来的,却是这么个缘由。 而后想到她自己……刚刚也都有碰过其中几瓶。 “师父……解药呢?”墨浅感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药老见她压抑着的神色,噗嗤乐出了声,说道:“我刚刚拉你手的时候,就已经都抹在你手上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墨浅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白当药老的学生了,竟然被这么轻易的下了毒,又在手上抹了解药都不晓得。 其实也不怪墨浅,她虽然对毒老时不时的拿她寻开心有防备,但心底里到底还是信任毒老的,更何况药老刚才也在旁边,她便更加没有多留意,才被毒老这样顺利的得手。 毒老已经在架子上拿了一堆的瓶子下来,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墨浅赶紧去去找纸笔,等到转回来时,见到架子几乎空了一半,都在桌子上满满登登的放着。 墨浅傻眼道:“师父,用不了这么多,我虽然是去战场,但是真不是去打仗的……” 毒老将她手中的炭笔接过来,刷刷的在纸上写好,又贴在小瓶子上,没抬头道:“知道你不是去打仗的,不过你大概是往北边去吧?途中所需时日亦不少,这些都是给你拿着防身用的。” “可是好像带不了这么多。”墨浅粗粗估算了一下,药老若也照着这个形势给,她的包裹里不用装别的了,全都得是毒和药。 毒老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扯冷笑一声道:“我这些毒,别人求着要我都不会给,江湖里千金一瓶也难求,你还嫌弃?” 墨浅立马额头上见冷汗,她一点都不想惹毒老不高兴,女人心海底针,说不定毒老记着多长时间,找个机会下毒玩她,赶紧依在毒老身边笑嘻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师父,您疼爱浅儿,浅儿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真带不了这么多啊。” 毒老动作飞快的已经将所有瓶子做好标记,自柜子里取出个包袱皮,一把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扫了进去,系好递给墨浅。 在桌上摆着时瞧着满满登登的,收到包裹里竟然意外的并不见包裹很大,大约是瓶子都比较袖珍的缘故。 毒老一把将包裹塞到墨浅手里,难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让你和我学制毒你不干,你若是通毒理,只带一些原毒,路上现配置都行,现如今只好让你拿着这么多了。” 墨浅真心觉得十分感动,向毒老婉声道:“浅儿谢过师父,师父对浅儿这般好,浅儿都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了。” 毒老眼睛放光的看着她,露齿一笑道:“好办,等你回来给我试毒吧,他们体质都不如你好,还是你来试,最有效果。” 墨浅拎着包裹逃之夭夭。 想着已经从毒老这里要了这么多好东西,本不应再去打扰药老,这些东西足够一路上使用,但慕容煜重伤,她说什么也得从药老手里厚着脸皮要些保命的药物,便脚下一转,又去了药老那边。 他的药炉已经腾腾的自盖子两边冒着白烟,浓重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墨浅踱步到药老身边,笑道:“师父,就快炼好了吧。” 毒老给了她包裹后,自去潇洒了,药老抬头瞄了瞄四周,没见毒老在附近,便向墨浅笑道:“快好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墨浅见他一脸神秘,也跟着压低声音问:“什么呀师父?” 药老嘿嘿笑道:“这是十日化骨散的解药,老妖婆最新研制的十日化骨散,我已经解出来了!” 墨浅无奈的跟着笑笑,这两位老人家平日里斗毒斗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嘛。 药老见她神情,哈哈一笑,解释道:“你不知道,她这味毒药研制出好几天了,一直都道我炼不出解药来,扬言要放到江湖上,败坏我的名声。我就等着她把毒药流到江湖上去,到时候再拿出解药杀杀她的锐气。事先可不能让她知道,就让她先得意着。” 墨浅摸摸鼻子,突然想起,她的包裹中貌似就躺着一瓶署名为十日化骨散的毒药。 她忘了让毒老把这些匹配的解药也都给她了!要不是有药老这一茬,她出去随随便便放个毒,都是条条救不回的人命啊! 恰好药老的药也炼成了,墨浅赶紧把包袱皮解开,拉着药老去看那一个个小瓶子,问道:“师父,这些你都有解药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不可以 药老低头一看,立刻明白墨浅黛眉微蹙所为何事,拿起一个小瓶子啧啧叹道:“老妖婆真是大方啊,竟捡着好的送你,搞得我老头子若是拿些寻常的药品给你,倒是不好意思了。” 墨浅揉揉鼻子,嘿嘿笑了一声道:“师父,问你问题呢,这些有没有解药啊?” “有啊,就在这。”药老哈哈一笑,将手中那椭圆的小瓷瓶底部一转,再轻轻一拉,竟将整个瓶底拽了出来。 连着瓶底的,是个中规中矩的小白瓷药瓶,只有半截手指大小,除去瓶底的毒药瓶,竟也没露出任何毒粉来。 墨浅默默拿起外壳装毒的部分看了看,不由叹这机关做的巧妙,原来竟是个双层带内胆的瓶子,难为一个小小的毒药瓶,还有这样的玄机。 药老笑的皱纹堆满眼角,将手中的小白瓷药瓶递给她道:“我当初可是好说歹说,老妖婆才肯用这些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墨浅将药瓶重新装回毒瓶的底部,摇了摇手中天衣无缝的椭圆瓷瓶,听到里面沙沙响声,笑道:“师父,这底部机关里放的是解药?” “对啊,不然我辛辛苦苦练的解药单存着,等到要用的时候现找也麻烦,就软磨硬泡着老妖婆,放到一起喽。”药老揉揉墨浅的脑袋。 墨浅神色一僵,任由药老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而过,调整了神色笑道:“师父,徒儿还想向你讨要些药。” “哦?想要什么药,说来我听听。”药老将新炼好的药丸装到药瓶里,然后收拾着药炉子里的残渣。 墨浅连忙动手帮忙,笑嘻嘻道:“师父的药都是顶好的,随便一样给我拿一点嘛,嗯……外伤药尤其多拿一些上品的。” 药老瞪她:“随便一样拿一点?感情你师父的药不花钱的是不是?” 墨浅嘿嘿笑道:“本来就不花钱嘛……再说师父若是缺银子供奉,随意去账房里拿,多少都不在话下!” 药老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精乖,不过我老人家要银子有什么用,我心疼的是我这把力气哟!” 墨浅手脚利索的收拾好药渣和炉子,听到药老如此说,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给药老捏着肩膀道:“师父最疼我了嘛,再说你的药放在那里也不常用,我这不是可以顺便让他发扬光大。” 药老负手站起身,指了指药庐内,摸着胡子笑眯眯道:“好罢,那就让你拿去发扬一下,记得要多救人少害人,药瓶都在药庐里,自己去选吧。” 墨浅故意做出一脸垂涎,逗药老开心,说道:“师父,随意拿?多少都行?” 药老嘴角抽了一下,显见得是感到十分肉疼,挥挥手道:“拿吧拿吧,拿完了就走,省的我见了心疼。” 墨浅给了药老一个大大的熊抱,笑开了花道:“谢师父!” 而后便径自窜进了药庐内,将架子上的上品药毫不吝惜的收入包袱,等到出了药庐门时,毒老给的包袱又撑大了两圈,包袱皮都险些撑不住了。 墨浅抱着各种各样的上品伤药,心里安定了一些,有了这些好东西,只要慕容煜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能给救回来! 折腾了一番,已经月上中天,墨浅想着和药老毒老两人再打声招呼,顺便辞个行。 等到中庭院子找两人,却看见只有主卧一间卧房的灯还亮着,里面隐隐传出二老的说话声,间或有些令人遐思的笑声。 墨浅敲敲房门,说道:“二位师父,浅儿特来辞行。” 不一会,门开了一条缝,药老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道:“行了,去吧去吧,凭你的本事,师父们一点不担心,你不祸害别人就错了,慢走不送。” 墨浅看药老不耐烦的表情,深知他正和毒老难得柔情蜜意一会,这是嫌她打扰,不由无奈,但当尽之礼数又不可废,笑着朝药老挤挤眼,提高了声音道:“那二位师父,浅儿便先走了,这几日徒儿不在,您二位保重身体。” 毒老可能是刚整理好衣裳,这时揪着药老的领子将他从门口拎开,一把拉开房门,笑眯眯的替墨浅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去吧,甭担心我们,出门玩的愉快!” 墨浅哭笑不得的应了,看来二老是真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啊,再与毒老闲话几句,便出了这二位的院子。 抱着包袱回房间安顿好,墨浅拉开房门喊了一声:“黑玉!” 黑玉应声现身,默默站在墨浅身前不远处,看着空地不说话。 墨浅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摆着一副死人脸,你不是知道了么,我就要去看你家主子了。” 黑玉瞧了他一眼,浑身的低气压收敛了些,仍然没说话。 其实黑玉此时有点心虚,不知道等墨浅到了边疆,发现慕容煜没有重伤的时候,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那他开刀…… 不过他家主子的春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主子见到墨浅,说不定一高兴就帮他把事情挡了,毕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苦逼啊,好不容易忽悠的墨浅想通,让她迈出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墨浅又道:“知道你觉得我对慕容煜不好,便对我很有意见,不过,你留在王府,慕容煜让你听我的话是不是?” 黑玉暗道,其实墨浅肯去看王爷,他心里已经没那么多不满了,但还是答道:“是。” 这便算是既承认之前对墨浅有不满,也应承了确实慕容煜要求他听王妃指挥。 黑玉是个好男儿,相当的敢作敢当又大胆。 墨浅靠在廊柱上,抱臂打量着黑玉神色,说道:“那我有事情交代你。我不日便要启程去边疆,王府里的一切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但这里只有管家一个人撑着肯定不行。所以,你得留下。” 黑玉浑身一震,立马抬眼看墨浅,嗓音嘶哑道:“那不行!” 王爷让他保护墨浅,他必须时刻跟在王妃左右,怎么能留在王府。 墨浅淡淡的回看过去,目光并不冷冽,隐隐含着点似笑非笑。 黑玉跟了她这段时日,对墨浅的手段很是了解,立马蔫了,低下头去,心里还是不服气,却并不敢再和墨浅顶撞。 墨浅微微笑道:“此次我去边关,须得能瞒多久便瞒多久,所以必然要轻车简从。而管家在明面上,你在暗里,方能稳得住王府的大局,不然我前脚一走,不出几日,各方势力得到消息,京中必乱。” 黑玉抿唇,知道墨浅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护卫王妃乃是头等大事,王府稳不稳,京城乱不乱的,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吧。 墨浅瞧着他面色绷的极紧,线条分明的脸上隐隐透着不情愿,轻声道:“黑玉,你应该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我离开王府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王府里暗中的势力你最清楚不过,你不压在此处,我怎么能放心?” 黑玉权衡半晌,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墨浅嗯了一声,说道:“这不仅是为了王府,也是为了慕容煜,其他人若得知我去往边疆,也必然猜测是否慕容煜出了事,到时候于他也是不利。” 黑玉哑声道:“谨遵王妃之命。” 墨浅欣然点头,眨眼又扔出一句重磅:“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未免惹人耳目,我已经决定单身上路。此事,你也不必告知慕容煜。” “什么?”黑玉猛然抬头道:“这绝不可以!” 墨浅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大大方方坐在廊间栏杆上,问道:“这怎么不可以?” 黑玉冷汗都下来了,却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说道:“王妃的安危乃重中之重,您绝不可以单独上路。” “我是主子,你是仆,我说话,有你说绝不可以的份么?”墨浅语调冷了几度,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扇子有节奏的敲着手心。 黑玉冷汗涔涔,站着不说话,后背上没一会就湿了一片,见墨浅不肯松口,砰然单膝跪倒在地道:“求王妃不要为难小人。” 墨浅扶额,这个黑玉还真是难搞,抬脚进屋,甩了一句道:“你要是硬安排人跟着,我就说不定什么时候走了。不过,一定不会让你知道。” 黑玉默默从地上站起来,只觉得憋屈极了,他原本该跟着主子上阵杀敌的,此时却留在王府里被王妃折腾,左右叫他为难。 心中有苦无处诉,黑玉跳上房顶,坐在冰冷的瓦片上,从怀里摸出酒壶默默灌了一口。 指尖碰到袖筒中一团软和的羽毛,这才想起,刚刚收的边疆来的鸽子还没放呢,信上写慕容煜的伤势已经见好,他把已经在袖筒睡着的鸽子掏出来,琢磨着赶紧把情况给报给王爷。 王爷拿主意吧,他现在是两边为难,搞不定王妃了。 鸽子还没撒出去,屋底下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墨浅踱到小院中,站在葡萄架下,嘴角挑着一抹笑往房顶上说了一声:“黑玉。” 黑玉正往鸽子腿上绑字条呢,闻言手一抖,差点将还空着信筒的鸽子扔出去。 赶紧稳了稳手,黑玉顺从本能的将信纸藏到身后,看向墨浅。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行色匆匆 “干什么呢?”墨浅把玩着手间的扇子,笑着匿向黑玉攥紧的拳。 黑玉从房上一跃而下,趁着袍角翻飞的空档,将手心里的字条掩入袖袋内。 落定之后,黑玉干巴巴说道:“对月伤怀。王妃有何吩咐?” 墨浅嗤笑了一声:“你?对月伤怀?骗鬼呢。” 黑玉低头,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墨浅也不生气,悠悠然道:“无甚大事,就是想起刚才忘了告诉你一声,你若是把我去边疆的消息报给了慕容煜,就做好准备受罚吧。” 黑玉抿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墨浅单独上路,但是……他如果把消息报给王爷,王爷能让墨浅去战场才怪,确实难以权衡啊。 墨浅见他神色犹豫,嘿然一笑又道:“我的意思是,公然违抗主命,该受什么罚,你懂的吧?” 轻则废去武功,重则断其全身所有筋脉,生不如死。 黑玉内心煎熬,额头上刚落下去的汗,又开始慢慢往外冒,对墨浅说道:“可是,您单身去边疆,我等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再说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黑玉难得说这么长一串话,还断断续续的,声音嘶哑难听,墨浅费着力气好不容易听完,冷笑了一声。 “话我给你放到这了,你敢给慕容煜报信,或者敢派人跟着,你看着办。”墨浅冷冷的说完,绕过黑玉,径自回了房间。 黑玉觉得他就算没受刑,也已经心力交瘁,就快耗尽心血而亡了,简直再没有比王妃更让他闹心的人。 一向八风吹不动的黑玉,冷峻如石块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好吧,照着王爷对王妃的宠爱程度,就算错不在他,若是抗了墨浅的命,估计最后受罚的也还是他。 何况就冲着墨浅的性子,她能吃了亏?黑玉默默的安慰自己,既然王妃敢如此安排,她肯定有把握,那就从命罢。 所以翌日破晓时,鸡鸣第一声前,墨浅如愿以偿的骑着快马出了王府,身边无一人跟随。 先是到了北城门边,城门外还没开,墨浅翻身下马,在城门边的早点摊子上坐下。 她一身公子哥打扮,却比往日低调了许多,乍一看倒是像个书生,只是通身气派,却并不像个穷酸书生所能有的。 早点摊子的摊主是个老头,见墨浅坐下,正是开张的买卖,欣然上前询问:“公子吃点什么?” 墨浅瞧瞧旁边煮着的大锅,面案上还有几张未包完的饺子皮,稀奇道:“你家早上竟然就卖饺子么?” 摊主搓搓手,笑道:“也有其他的,豆浆、豆饼,其他散碎的吃食也有,只不过这两天快过年了,大家都好讨个彩头,饺子卖的好一点。” 墨浅闻闻味道,清冷的气息中带着点零星的韭菜味,皱了皱眉道:“饺子也好,都有什么馅?不要韭菜的。” 摊主笑道:“那还有西葫芦的,公子来一份么?” “来一碗罢。”墨浅自拿了醋碟,坐在桌边等着。 老汉先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到桌上,而后回身将一个大笼屉掀开,里面摆满了白胖的饺子,挑了十几个西葫芦的下锅。 墨浅捧着汤碗,慢慢的饮下肚中,觉得腹中暖和了些许。 老汉抡着汤勺,见墨浅斯斯文文的,似是极好相处,便搭话道:“客人这么早就要出北门,可是有要事去办?” 墨浅点头道:“去走访一个亲戚,倒是不急,只是趁早好赶路。” 老汉笑呵呵道:“这都快过年了,去看亲戚的时候别忘了备着点礼,看你随身也没带多少东西,那包袱里是些京城的特产吧?” 墨浅瞥了眼身边的包袱,笑了一声道:“算是吧。” 笑完后,又觉得心中颇清冷。 是啊,快过年了,家家户户走访亲友阖家团聚的时刻,她却要不远万里去寻她重伤的夫君。 若是写进戏折子里,真真是一出悲情到让人伤心落泪的戏。 墨浅借着汤碗散出的热气熏了熏眼睛,将那点隐约的泪意都给熏了回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她来不来得及赶到慕容煜身边。 锅里的水原就是煮沸的,饺子熟的挺快,老汉将饺子都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到墨浅面前,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什么事,总爱唉声叹气的,像你们活到我这把岁数就知道,什么事都不叫事。” 墨浅被他说的禁不住一笑,问道:“老伯,你日日早起卖早点,是否觉得辛苦?” 老汉说道:“这倒不会,人老了本来睡的就少,再说卖早点这个营生,是我最拿手的,又可以养家糊口,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墨浅笑道:“晚辈倒是想有您这般心境,只可惜俗事缠身,虽也是为生计操劳,却总有些不甚甘心。” 老汉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啊……” 哼起了一只小曲,慢悠悠的开始揉面,准备下一锅点心。 墨浅便就着这有点跑调的小曲吃了一大碗饺子,等汤也喝的快要见底的时候,城门开了。 因着快过年,街上还是有些冷清,早点摊子也比往日的少。 墨浅付了钱给老汉,又在其他摊子上买了几份不怕冷的小吃。 晃悠了一会,里里外外进出城门的人多了起来,她便拎着几包小吃,背着个并不晃眼的包袱,悠悠然牵马出了城。 走过城门一段路,墨浅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 煜王府的马都是战马,卸了马鞍也自有气势在,亏得墨浅让管家挑了看着最寻常的一匹,方才没在城门处被盘问。 此时战马撒开四蹄,腾起一溜的烟尘,其速飞快。 这时节天气冷,晨风呼呼的在脸上刮过,不一时墨浅便觉得有些吃不消,勒着马缰渐渐放慢速度。 等到路边又有一处茶铺时,墨浅进去要了碗热茶,顺便翻翻包袱里有没有什么驱寒的药物。 找了半晌,发现药老给她带的药中,还真没有温和到这种程度的药,不由咋舌,有些后悔光贪图着多带些防身的东西出来,衣裳却是没带几件,更仗着身体素质好,连件斗篷都没带。 本是打算着带足了银子,一路走到哪里缺什么都好买,却没料到城外的风格外凛冽些,冻的她拉马缰的手都有些僵。 临结了茶钱时,墨浅问茶老板道:“前面还有多远有城镇啊?” 茶老板大约也看出墨浅穿的少,这会儿冻着了,笑道:“前面还有几十里路才到下个城,沿路的村子倒是不少,不过这会儿都不出集。” “哦,谢谢。”墨浅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越发欲哭无泪。 算尽诸事百态,忘了看天时,墨浅心里暗骂自己竟然犯蠢了。 茶老板瞄了瞄墨浅多给的两文茶钱,打着主意想赚一笔,说道:“客官是出门带少了衣物,此时骑马觉得天寒吧?我这里有件暖和的熊皮袄子,您要不看看?” 墨浅抽着鼻子点头道:“看看吧。” 茶老板便从茶棚一角取了出来,抖开了对墨浅道:“这件袄子是平日里下雪时我们穿的,是我家里自己猎来的熊,我婆娘给缝的袄子,本是不卖的,不过看客人你挺着急赶路又怕冷,你若中意,留给你穿着吧。” 墨浅接过来,刚展开,一股臭烘烘的汗味冲进了鼻子,她早上吃的饱,差点没给熏吐出来。 强忍着青白的面色将袄子递了回去,墨浅淡笑着道:“还是不用了,谢谢老板的好心,我素来体弱,趁着赶路还能锻炼着些,而且再赶一会子路,我就到前面找家店里借宿吧。” 茶老板将袄子收了回来,面上带着点失望道:“那好吧,客人慢走。” 本来还看墨浅好似个不常出门的公子哥,拿这熊皮袄子给他救急,好黑他一笔银钱,去没想到这么好的买卖没做成。 墨浅翻身上马,又裹了裹前襟,驱着马小跑向前。 原本是走的官路,宽敞平坦,可方才在茶棚闲聊时,墨浅打听到一条小路,可快一些到下个城镇。 她想快点找个像样的客栈暖暖身子,再购置一两件初冬穿的衣袍,便策马走了小路。 小路蜿蜒,但或许是常有商旅从这边走,倒并不算是崎岖,沿路荒草大多数被踏平了,只是林木却仍并不算稀疏,骑着马勉强可以通行。 墨浅行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又将马速放慢,把手拢在嘴边呵了口气,又缩进袖筒里暖暖。 天上这时候下起了飘飘摇摇的小雪,几朵云彩将京师外边这块一罩,像是故意和墨浅作对一般,温度顿时又降了些许。 墨浅打了个喷嚏,琢磨着等会到了客栈,得先翻出驱寒治伤风的药吃一点防着。 这条小路上偶尔也有一两个行人路过,有些和墨浅一样行色匆匆的似是客商,另一些大约是附近的村民,手里拎着新猎的兔子或野鸡等山货,三两成群的笑闹而过。 墨浅随时打听着知道自己没走错路,大约也就再熬两个时辰,下午城门封禁之前,还是赶得到下个城镇曲阳城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被砸了 越往前走,人便渐渐的稀少了,雪却是越来越大,但落在地上又很快化开,使得道路有些泥泞。 墨浅小心的勒着马前行,怕马蹄子打滑将她甩下去。 到天色微暗时,林木密集处似有隐隐刀兵之声传来。 墨浅眉头一挑,策马往刀兵鸣响的方向靠近了点,便隐约听到几声掷地有声的话语: “苏时越,今日你落得这般田地,却怨不得别人,素日里来你心狠手辣,今日便是得报应的时候了!” “这魔头杀我门派老幼一百一十七人,今日终于大仇得报,哈哈哈哈哈!” “莫与这狡诈的魔头再多废话,直接杀了他,也算为我武林除去一大害!” 而后兵戈相交之声越发激烈,墨浅侧耳听了片刻,始终没听见那个魔头“苏时越”还嘴。 不像是苏时越的性格啊!照他的性子,这几个人言语间如此放肆,早就被他削的渣渣都不剩了,今次竟然如此能忍。 而且听刚才那几人言语间,似是他们即将就能除害武林,干掉苏时越了? 墨浅十分好奇,揉揉有些冻僵的手臂,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可是过去一看又有点耽搁时间,万一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到曲阳,还得在外面露宿,那可辛苦多了。 那边打的似乎越发激烈,一棵大树半折了腰,轰然倒下。 墨浅暗道,他们打得这么有模有样,说不定今天苏时越就栽在这里了,不如去看一看,若真的苏时越抛尸此处,她去边疆的时候还能顺便给妖玉带个信,让她不用总怕被抓回去了。 想到此处,墨浅下了马,在路边拴好,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就去看一眼,反正她也不插手,有事赶紧撤就对了。 压着脚步声音,挑着没有落叶的地方落脚,墨浅慢慢靠近,拨开碍眼的一丛矮树,被眼前空地上激烈战况吓了一跳。 空地不大,但林木较之旁侧稀疏了些,此时地上起码倒着二三十具尸体,看打扮都是武林豪杰的,且又不是来自同一门派。 而还有十几个穿着各种披挂的江湖人士,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却都只往一个人的身上招呼过去。 那人通体白衣,披着件狐白的毛绒大氅,上坠点点梅花,一柄长剑翻飞招架在各样兵器之间,显得有些勉强。 墨浅定睛看去,那白衣上的哪是梅花,全是打斗中溅上去的鲜血。 白衣身影正是苏时越,手中剑花挽的很是利落,但起跳行转之间隐约见是气力不济。 苏时越正面朝向墨浅这边时,墨浅方看见,他小腹处开了个大窟窿,鲜血已经将下裳都染透了。 他带着一只白玉面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不过墨浅看到了他的唇色乌黑,看来他所受的伤倒不是最为严重的,反倒是中了毒,强自用内功压抑着,这时候已经隐隐压不住有反噬之像。 墨浅往后退了退,苏时越这个幽冥司主的名头在外,现下虽看着是强弩之末,难保有没有后招,若让他缓过气来,发现她在这围观,说不定也要被累及。 然而此时苏时越实际已是面目青紫,嘴唇乌黑,所中之毒已是反噬攻心,本着杀一个赚一个的念头在拼命。 墨浅看得津津有味,将苏时越的剑法和各路英雄好汉的招式都暗暗记在心里,就差拍手叫好了。 十几个人围攻一个确实是有违背江湖道义之嫌,不过这帮自诩的正义之士,每一个人提出这点,只是兀自红了眼睛向要苏时越的命。 苏时越越发的提不起气来,动作之间也有了明显的停顿,渐渐的身上被捅出越来越多的伤口。 墨浅看着被鲜血沾染的狐毛大氅,缩了缩膀子,心里暗暗叫了声可惜。 一记流星锤砸向苏时越面门,四面又有几把钢刀挡着,苏时越勉励向上一跃。 若放在他全盛之时,这一跃,起码拔地数十丈,有如飞仙之姿。 可惜此时他几乎一分内力都用不出来,这一跃,便堪堪只是离地三四尺,凭着身体的韧劲躲过了几柄钢刀。 流星锤轰然砸向了苏时越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拍飞起来。 墨浅眼睁睁看着苏时越像是一朵白色的芍药花被飓风吹起,呼啦啦向她这边极速砸来。 “我x!”墨浅爆了句粗口,瞬间反应过来向旁边闪去。 已经晚了,抬头一片白,砰! 墨浅感到自己被毛绒绒的狐毛塞满了鼻子,身上压着千钧一块大石般,沉重而巨痛。 “阿嚏!”墨浅打了个喷嚏,一把将身上的重物掀翻在地,动作极利落的跳起来,看向地上。 恰好与苏时越漆黑的双眸对上,清冷之极,已经是将死之人,却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还带着点兴味的瞧着她。 身旁几道风声,十几个江湖人士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大喝道:“你是谁?苏时越的同党么?” 墨浅捡起包袱,甩到身上背好,目光从苏时越身上移开,跳离他两步,连连拱手道:“各位好汉,小生路过!路过!与这苏什么的没有任何瓜葛!” 苏时越轻笑一声,薄唇间溢出大量的鲜血,看着有点渗人,只盯了墨浅一眼,便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动,实在是已经动不了了。 毒气攻心,他不出三刻便要殒命,况且又失血过多,说不定死的更快点。 苏时越闭着眼睛暗暗想,临死前见到这么个有趣的白面小生,总算是比只能看到这些乏味的所谓“正义之士”要好得多。 围成一圈的江湖好汉们见墨浅身形细弱,且穿着打扮确实不像是武林中人,纵是杀红了眼,秉着他们自诩的正义,也不得不问道:“果真与这魔头没有瓜葛?” 墨浅心道,原来江湖上是这么称呼苏时越这个幽冥司主啊,看来平时他做的那些毒辣之事,并不只是针对幽冥司内的人,对江湖之人更甚吧。 面上却分毫不显,恰到好处的露出惊恐之色道:“各位好汉,我真不认得这个人,只是探亲路过此处,一时好奇凑过来看看,与这人万没有瓜葛的。” 说罢,更是远离了苏时越几步,目光十分诚恳的望向这一众人之中年龄最长,胡子最长,看起来最古板的老者。 老者将手中长剑略略放低了些,血液顺着剑尖滴答滴答掉在地上,皱眉凝了墨浅片刻,一挥手道:“放他走吧,想必是个无辜之人。” 众人不大甘愿的让开一条小缝,让墨浅出去,几道目光追随着她,更多人却是紧紧盯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苏时越,神色间仍旧颇为忌惮。 墨浅小步小步的走出了包围圈,看见众人神色,心里给苏时越默默的点了个赞。 都这副德行了,别人还怕他怕的要死,作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方才苏时越砸在她身上时,墨浅听见他的吐息,便已知这人命不久矣,便是放着不动,在这荒山野岭中,也至多活不过三刻。 再加上对他刀兵相向的这些位好汉,墨浅想着,等她到了边疆就可以告诉妖玉,他们幽冥司主彻底挂掉了,以后她想如何张扬就如何张扬,再不用怕被抓回去受酷刑。 墨浅抱了抱膀子,一步步走远,只不过苏时越身上那件大氅可惜了,狐毛的手感还真是好。 此时听得江湖人士的声音嗡嗡的传来: “苏时越死了没有?别是诈死吧!” “那你上去捅他一刀,叫他死个干净!” “你去!” “你先上!” 墨浅回头,见众人持着各色兵刃,将那一片雪白团团围住,天上淅淅沥沥的小雪飘着,落到地上顷刻即化,落在苏时越的身上,却凝住停留。 众人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敢离苏时越太近,只是刀尖对准了他,慢慢缩小包围圈。 狐毛大氅铺展在地上,就要被离他最近的那只脚,毫不怜惜的踩上。 苏时越削尖的下巴微微动了动,乌黑的唇轻启,又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 围着的江湖人士,呼啦啦退后一大圈,生怕他搞什么幺蛾子。 墨浅看的发笑,一时没忍住,也就笑出了声。 几个人回头看她,大怒道:“你笑什么笑!” 墨浅心道,大不了等救了苏时越之后,用着这份人情,让他直接放了妖玉吧。 手指轻弹,一颗莹绿的小丸倏然落入人群中,刚好到众人头顶之时,砰然爆开! 绿色的药粉随着轻风,弥散在空气中。 包括已经举刀向墨浅走过来的两个壮士,都眨眼间扑通通倒在地上。 苏时越挣扎半晌,眼睛撑开一条缝,瞧着向他走来的墨浅。 墨浅拿脚尖踢了踢他,笑道:“喂,死了没?” 苏时越没吭声,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墨浅从袖口掏出个瓶子,倒出颗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一万两一颗?要么?” 苏时越说不出话,但眼睛里带了点笑意,眨了眨眼。 墨浅将药丸塞进他嘴里,一抬他下巴,苏时越便将那药丸吞咽了进去。 空中的绿色薄雾散去,四周寂寂无声,会喘气的,就剩下了墨浅和苏时越两个。 墨浅捞过苏时越的腕子,略诊了诊脉,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宿 苏时越的伤想修养好,墨浅的包袱非得大出血不可。 墨浅将苏时越扒拉起来,努力抗在肩上,衣衫被血浸透,越发冷了。 苏时越看着清清瘦瘦的,实际上体重可真不轻,就算天寒地冻,将他扔到马背上时,墨浅仍是累出一身的汗。 刚刚喂给苏时越的那颗药丸,不仅解百毒还能吊命,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物中的珍品。 一想到这里,墨浅就肉疼不已,拍拍趴到在马背上苏时越的脑袋,说道:“你可欠了我一大笔银子,要是还不起,我保管比那些江湖人还狠心。” 苏时越已经晕了过去,自然听不见她说什么,趴在马背上,面朝下,面具仍旧仅仅贴在脸上,脑后绑着的雪白的带子飘下来,倒是没有被血染了,看着有几分顺眼。 墨浅把马缰绳从树上解下来,牵着马走了两步,回身瞅瞅苏时越头上飘下来的两根绑面具的带子,觉得有点碍眼。 要不然趁着现在,看看苏时越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江湖传说,苏时越小时候被火烧过,一张脸在火烧之后和恶鬼有的一拼,所以才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带着面具。 唔,烧伤她也能治,不如看看他真容到底毁成什么样,看还能不能救。 墨浅想着便将马拉住,回身去解苏时越脑后的丝带。 苏时越动了一下。 “呃,你到底醒着没?”墨浅顿了一下,拿手指挑起苏时越的下巴,让他稍微扬起头,去看他脸上。 什么都看不到,全被白玉面具挡着,只能看到尖削的下颔,以及已经在慢慢退去乌青的薄唇。 苏时越紧闭的双眼,慢慢松弛,而后睁开。 乌黑的瞳眸瞧着她,开始有如深海一般冷漠静谧,渐渐的浮上一丝笑意,说道:“想摘我的面具?” 墨浅松开他,倒是没被他吓着,笑了笑道:“对啊。” “看过的人都死了。”苏时越的语气平铺直叙,没带任何感情色彩。 墨浅嗤笑一声道:“你觉得你现在能杀得了我?” 苏时越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但仍是喘息都有些费力,毕竟是受了内伤,略咳了一声道:“现在是杀不了。” 言下之意,她若是看了他的真容,以后便小心了。 墨浅气笑了,挑眉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没让你救我。”苏时越挑着一抹笑意,又喘息了几口,抬手将嘴角的血沫子擦掉,从马背上勉强爬起,调整了一下姿势坐正。 墨浅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有点不痛快道:“那你滚下来吧,当我闲的救了个白眼狼,现在不打算继续救了。” 苏时越一身内里皆空,且墨浅虽给他吃的是可解百毒的药丸,但他身上毒性太重,且或许是体质原因,药丸并没有发挥出最大效用,苏时越身上毒性还在,只是暂时压制,更是动不得内力。 此时若将苏时越抛在这矿野之中,难保不再遇上什么仇家,直接将他正法。 苏时越也清楚其中厉害,但却仍一派清风般的笑道:“既然知道是白眼狼,就不怕我反咬你一口么?” “你得有那个能耐才行,下来!”墨浅一拉苏时越的袍子,腾空而起,将他整个人拎下马来。 苏时越一把拉住马缰,笑道:“你如何知道,我没那个能耐?” 言罢,闪电般的速度出手,竟一把捏住了墨浅的脖子,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挑着,丝毫不见狠厉之色,仍旧悠然道:“看,太过轻视白眼狼是错误的。” 墨浅心里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面上并不慌乱,微微冷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多久,用了内力,毒性再发,你死的更快。” 苏时越轻笑出声道:“有你这有趣的小家伙陪着我,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行了,放开!”墨浅笑了一声,拍向他的手。 苏时越竟然真的放开了。 而后他身形不稳的半扶着马背道:“你是个好人,就送佛送到西吧,救了我,就当幽冥司欠你一个人情。” 墨浅到:“我稀罕你的人情么?” 话虽如此说,仍旧提着苏时越的衣领,将他扔上了马背。 从袖中掏出个药丸,递给他道:“吃了吧,再妄动内力,我可没那么多药给你吃,这药金贵着呢。” 她从前没接触过苏时越这样的人,是真的打算救他,但那种心情很难形容,绝不是爱慕,到底是什么情感,墨浅也说不清。 或许是新年将至,独自上路冷清,想找个伴吧。 而能配得上与她墨浅作伴的,暂时便只有这个人了。 苏时越身上的毒,墨浅不是解不了,但包裹里带的药多是成药,想要配出能对症的解药来,必然得浪费一堆珍惜成品,划不来,便先让他这么吊着吧。 不过,天黑之前是赶不进城买药了,大约只能找个村落住下。 墨浅牵着马沿着小路走,风雪从袍子的领口灌入,运起内力抵挡倒是好了些,但她怎么瞧坐在马背上悠悠然的苏时越怎么不顺眼。 苏时越默不作声的任由她带着走,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眺望远方。 一身的血腥味很是刺鼻,白玉面具上也溅上了几滴,但他似乎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虽然这与他一身象征着纯洁无害的白衣白氅并不匹配。 墨浅粗了声音道:“喂,你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我。” 苏时越抬眼看了看她,二话没说将大氅脱下来给她。 他身上便只剩了件单衣,连墨浅的棉袍都不如,这种天气,苏时越出门竟然穿的是不夹棉的袍子,估计是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常年都那么穿。 墨浅将大氅接过,瞧了瞧里面没溅上鲜血,立刻裹在身上。 也不管苏时越的脸色冻的越发的白,牵着马快步走在小道上。 既然先前有樵夫经过,这附近必有村庄或农舍。 不出墨浅所料,天将近黑透的时候,她终于在一个小山坡的另一端,见到星星点点的几家灯火。 墨浅打了个喷嚏,回头看看苏时越,他已经伏在马背上,大约是体力不支,又昏了过去。 垂下马背的指尖冻的发紫,不过墨浅侧耳听听,还有气,也就不去管他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翻过小山坡,墨浅在小村落前几家中,选了一家看起来房子比其他几家宽阔的,上前敲了敲门。 窗户上烛火摇曳了一下,有个青年洪亮的声音问道:“谁啊。” “借宿的。”墨浅语调的文雅,但也提高了些许嗓音,方便屋里听到。 门吱嘎一声开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兽皮的外搭,里面的衣衫也是粗布的,拉开门见是个俊俏的公子哥站在门前,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借宿的?” “对,还有我兄弟,他受了点伤,现在也不方便赶路了,能让我们在你家休息一晚么?”墨浅笑道。 小伙子打量了一眼墨浅,将门开的大了些,出来瞧了瞧墨浅身后。 苏时越在马背上趴伏着,一身纯白的袍子散落在马背上,开出绝美的一朵花,其间有猩红点缀。 他袍子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袍角被浸透的部分冻的硬邦邦的。 小伙子闪身回门内,便要关门,嚷道:“去别家,去别家!我们家地方不够留宿的!” 墨浅回头看了一眼,心知是苏时越这副模样吓到了人家,可能是怕出了人命惹上官司,所以才不肯给他们留宿,倒不像是因为家里地方不大。 她伸出一手,拦住将要关上的房门,另一手松开马缰,再怀里摸了摸,摸出个金瓜子来,递给小伙子道:“我们就借宿一晚,而且他没什么大事,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小伙子坚持着要关门,但见墨浅虽然个头不大,看着也十分文弱,力气却着实不小。 他二十来岁正当壮年,用了浑身力气想把门合上,却抵不过墨浅轻松扶着门沿的手。 墨浅继续笑道:“外面冷,我兄弟穿的少怕冻,还是让我们进去吧。” 小伙子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阴沉着脸色想了想,勉为其难道:“那就进来吧。” 说罢,将门打开,从墨浅手中接过金瓜子。 墨浅点了点头,回身去推马背上的苏时越,冷哼道:“喂,起来了,找到借宿的地方了。” 苏时越大约是真的体力极其不支,半天没有动静。 墨浅也不顾小伙子看着他们的目光,径直上前将苏时越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苏时越重重落地,被如此暴力对待,终于哼了一声,醒了。 他扶着墨浅撑起身子,单手捂着腹部的血窟窿,很快清醒了过来,道:“到了?” “进去吧。”墨浅这才想起这家伙不仅中了毒,还差点被人捅成筛子,大伤口虽就这一个,小伤口不知多少,难为他撑到现在。 小伙子家里还有个媳妇,早就在门旁探头探脑的看,见墨浅扶了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面色隐隐带着惊恐。 小伙子搂着她媳妇儿安慰了一下,对墨浅说道:“你们就睡西边那屋吧,天亮赶紧走。” “好,谢谢两位,请问怎么称呼?”苏时越一半体重都压在墨浅身上,墨浅在门边站着,呼呼的北风从她身后灌进屋子里来。 “我姓刘,这是我媳妇。”小伙子硬邦邦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赖之徒 墨浅点头笑道:“刘小哥,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马?” 她左手挎着包袱,右手拖着苏时越,实在是腾不出手去拉那匹马了。的 马倒是匹认主的好马,即使没被拴着,此时也只是在屋门前用前蹄不断刨着地面,还打着不耐烦的响鼻。 人都已经让进来了,刘小哥虽然情绪低沉,但也没与墨浅为难,只是语气略有些不佳道:“知道了,你扶着他先进去吧。” 墨浅又道了一声“多谢”,赶紧扶着苏时越进了西屋。 西屋里似乎是不常睡人的,里面只有冷冰冰一张炕,上面堆了点杂物,不过也亏得墨浅选的这家富裕,西屋炕上的角落里,还堆着厚厚一叠被褥。 墨浅将苏时越半扶到炕上,让他靠坐在墙边,也不指望能让这家的媳妇进来替他们收拾了,她亲自动手,将杂物转移到地上。 这屋子的桌椅上都堆着些杂物,且处处蒙着灰尘,看来这西屋平时是做储藏间用的一个地方。 苏时越的袍子除了血迹,又被这灰蒙蒙的炕给染脏了,整个人面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没什么力气的看着墨浅的动作,显得十分狼狈。 好不容易将炕上的东西挪动的只剩下那些被褥,墨浅掸了掸身上的灰,屋内立刻尘土飞扬。 墨浅被呛的咳嗽了一声,嫌弃的皱起眉,不过打眼瞥见苏时越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就连此时都微微挂着笑容,不由有点稀奇。 “你倒是没半点不适应啊?成天穿一身白衣裳,难道不是有洁癖么?”墨浅将包袱拿过来,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两件干净衣裳。 “就算我有洁癖,此时此刻此般情景,又能如何呢?”苏时越白莲花一般微笑着,拿眼瞥向墨浅手中的干净衣裳。 墨浅笑了一声,将衣裳拿到一边,重新系好了包裹,问苏时越道:“那你要不要换衣裳?” 苏时越双眼看向那叠干净的还透着清香的两件棉袍,云淡风轻道:“要。”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啊。”墨浅对他的直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倒是也没有难为苏时越,从里面挑出一件宽大些的,递给了他。 而后将房门关好,刚想要上锁,锁却是坏的,便只好单脚抵着,手里抱着那件外裳,对苏时越说道:“我先换,你转过去坐着,不许偷看。”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看。”苏时越眼中跳过一丝笑意,一动不动的盯着墨浅。 墨浅冷笑一声道:“别说你还没看出我是个女人。” 苏时越虽然武功暂时用不了,但墨浅相信凭着他能当幽冥司主这么多年的机警和智慧,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还砸在她身上一下,又一直被她扶着扛着离她那么近,能看不出她其实是女人。 苏时越装傻道:“啊?你不是个公子哥吗?” 墨浅恨声道:“苏时越,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苏时越低沉的笑了两声,胸腔一震动,嘴角又汨汨流下一丝鲜血,他毫不在意的拿手抹掉,转过身子朝里坐,笑意盎然道:“信。你换吧,我不看。” 墨浅盯了他两眼,飞快的转过身去,将衣服换了下来。 换好回头时,苏时越果然仍是先前那个姿势,背对着她没有动过。 墨浅心中暗道,没想到这还真是个君子。 苏时越体态形容都是时间难得的美,只是无毒不丈夫却也被他发挥到极致,像是朵要命的曼陀罗,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 “哎,你换吧。”墨浅心里对苏时越的不满稍微减轻了点,但语调仍是有些硬板。 苏时越转身平淡的瞧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开始解起了外衫的扣子。 墨浅跺脚道:“你就不避讳着些吗?” 苏时越又被她逗得嘴角微弯,语气十分和蔼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不怕看,你随意。” 墨浅莫名的一股火往头顶上冲,却也没法和他这个重伤患者计较,冷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苏时越将染血的袍子扔到屋角,墨浅瞧着那件袍子,心里沉了一沉。 慕容煜还重伤在边疆,她可耽误不起,今天顺手救了苏时越也便救了,得趁早将他甩开才好。 她算是瞧出来了,苏时越这个人油盐不进,看着像个白面小生温温吞吞的,其实难缠得紧。 苏时越慢吞吞换好了衣裳,说道:“好了,转回来吧。” 墨浅回头,便看到他又坐回了靠墙角那个位置,仍旧是懒懒的倚着,只是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她的。 墨浅身量不高,但为了遮盖身形,外裳做的比较宽大。 苏时越看着瘦瘦弱弱的,但穿她的衣裳竟还是有些勉强,宽度还说的过去,只是自小腿往下,都露着亵裤,胳膊也露出一大截。 墨浅瞧着他这个滑稽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指着苏时越笑的弯了腰道:“你……” 剩下的话被笑声给吞没掉了,苏时越倒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伸伸胳膊,衣袖更是向上窜了些,他无奈道:“先这么将就着吧。” 此时他脸上带着的白玉面具,和这一身布料虽是不错,但穿在他身上因短小而显得十分寒碜的衣裳,特别不搭。 墨浅捂着肚子笑够了,暗想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幽冥司主的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惊掉眼球。 但是……既然身为幽冥司主,他的手下是不是也该找过来了? “苏时越,你给你下属传信没呢?他们什么时候接你回去啊。”墨浅一边将放在最靠炕里的被褥捞出来,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照着江湖传言中苏时越的性子,很难说等他恢复了,又或是等他的手下找来以后,会不会将她这个看尽他丢人事的家伙灭口。 苏时越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说道:“他们暂时不会找过来。我时常一个人在外,一般他们也放心,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会找我。” “不是吧?那幽冥司的事务谁打理?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你,他们都做得了主啊?”墨浅将褥子和被都摊开,拿到炕下抖啊抖。 一时间屋内更加尘土飞扬,还飘着一股霉味。 墨浅被呛的头疼,暗道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若不是因着苏时越耽搁,今儿晚间必能找到个客栈好好睡一觉,如今却只能在这将就。 不过她更是分了大部分心神在苏时越身上,听他如此说,不由好奇道:“你将这些大权都分与下属,不怕他们架空了你,亦或者哪些事情处置不当吗?” “他们惜命,所以不会出错。”苏时越回答的简明扼要,嘴角虽然仍挂着笑意,却并不真心。 墨浅从他的笑意中读出隐隐的一丝嗜血,不由压住了身上要打的一个冷颤,情绪又有点低落道:“听说你在幽冥司内下手颇为毒辣,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苏时越笑眯眯道:“你应该说我一向手段毒辣,而不仅仅是在幽冥司内。” 墨浅示意他站到地上去,将被褥铺在炕上,顺口说道:“看着不像啊。” 苏时越淡淡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没瞧出你是个女的,看着不像。今晚怎么睡?” 墨浅差点一脚踹到苏时越身上去,这是在变相讽刺她没有女人味么? 想到此处,墨浅冷冷道:“我睡床,你睡地。” 苏时越为难道:“可是地上什么都没有。” 他拿手往覆盖了一层厚厚灰尘,偶尔还有鼠妇蹿过的阴湿地面上比划了一下。 墨浅笑道:“你不是没有洁癖么,那就睡地上吧。难道还要你的救命恩人睡地上吗?” 苏时越又在已经铺上被褥的大炕上看了一眼,笑道:“其实我觉得,这里睡两个人完全睡的下。” 墨浅嘿然一笑道:“你敢上来,信不信我直接毒死你?” 说罢墨浅拥着相对来说最柔软厚实的一床被子,躺倒在了炕上。 苏时越平平淡淡的答;“信。” 而后二话不说,也翻身躺了上去。 墨浅瞪大眼睛看他,咯咯咬着牙道:“你干什么?” 苏时越一脸无辜道:“睡觉啊。” 墨浅样了扬手,指甲间的毒粉在烛火映照下,划出了美丽的流光,看向苏时越道:“你是找死啊?” “请便。”苏时越一脸大无畏的闭上了眼睛。 墨浅瞪着他,犹豫着要不要下手。就算不毒死,先迷晕了,再扔到地上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时越的呼吸已经渐趋平缓,大约是睡着了。 一直都带着笑意的嘴角慢慢平淡,舒缓的眉头却在睡梦中皱了起来,大概是身上的伤口很是疼痛,身体状况也不佳,没了主观意识的控制,便自发因痛而皱眉。 墨浅往墙边上靠了靠,扔了一床被子在苏时越身上,也不管被子纠结盘错有没有将他盖住,便闭着眼睛倒回床上。 她终究还是没忍心下手,毕竟是已经一念之仁救了回来,苏时越这出了名的坏脾性也没有与她为难,那她也放过他一马好了。 简陋的硬炕到底是睡着不习惯,墨浅也就眯了两三个时辰,天将将亮起来时,便醒了过来。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打牙,饶是一身内力在身也有点撑不住了,真不知道苏时越的身体现状那么差,是怎么一声苦也没叫撑过来的。 墨浅越过苏时越跳下床,拉开房门,意外的看见小刘哥两口子竟已经起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粗瓷大碗 小刘媳妇正在外屋的灶间做饭,锅里咕嘟嘟的像是煮着粥,她正将几个大饼往锅里放,似是要蒸一蒸。 墨浅扫了一眼屋内屋外,没见到小刘哥,问道:“嫂子,小刘哥出去了吗?” 她现在仍是做一身公子打扮,面容又十分俊俏,小刘媳妇虽然知道来借宿的这两个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但年轻的小妇人,仍是有些春心萌动的红了脸。 小刘媳妇面颊微红的抬头看了墨浅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嘴里答道:“咸菜缸放在地窖里,他出去拿咸菜了。” 哦,那便是说不一时就要回来,墨浅挠挠头,说道:“嫂子,这粥做好了,能匀出我二人的份量么?” 小刘媳妇点点头道:“能。” 这时候通往院子里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雪已经停了,但风仍是很大,呼呼的灌进屋子里,灶间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爆了几个火花,烧的更旺了些。 看见墨浅站在他媳妇近前,正带着笑意叙话,小刘哥有点不高兴道:“你怎么还没走?” 墨浅微微尴尬道:“想再讨一餐饭吃。” “没有没有,赶紧走吧,东西都收拾好,别落在我家里。”小刘哥更不耐烦的挥挥手,挡在了墨浅与他媳妇之间。 墨浅笑嘻嘻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块不小的碎银,放在灶台上,说道:“就讨两碗粥喝,小刘哥就行个方便嘛。” 毕竟家里仍是穷苦,看见了亮晃晃的银子,小刘哥也有几分心动,便道:“那就去里屋等着,喝完了粥就赶紧走,马我给你拴在屋后的瓜棚里了,没草喂,你们也记得牵走。” 墨浅应了一声,抬脚往回走,心里暗暗心疼那匹上好的战马,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饿了一宿,还得扛着冰风冷雪。 这边一番折腾,苏时越早就醒了过来,他睡觉一向都轻,其实刚才墨浅醒过来从他边上过的时候,他就也醒了,只不过身体动不得内里,再经过昨天一番折腾,境况越发不好,便又忍不住闭着眼眯了一会。 此时墨浅从屋子里进来,听吐息就知道这家伙已经醒了,叫到:“苏时越,醒了就赶紧起来,今儿还得赶路呢。” 她盘算着顶多将苏时越带到城里,到时候买点药,将解毒的方子留个他,而后大家就一拍两散。 不过她做的这些,应当是也值了个不小的人情,能让他彻底放过妖玉吧。 苏时越睁开眼,慢悠悠坐起身,语调轻快道:“早晨好啊我的小公子。” 墨浅对这个称呼嫌恶的皱了皱眉,语调低了三度道:“我姓钱名玉,你叫我钱公子就行了。” “哦,钱公子早安。”苏时越从善如流的笑道,一边慢条斯理的起身,将衣裳上压出的褶皱都理好。 小刘哥在这时端了两个粗瓷大碗,径直走进门,挑着一个杂物还没堆满的桌角将碗放下,粗着嗓音说道:“粥好了,快吃吧。” 墨浅笑道:“多谢了。” 小刘哥没搭茬,粥放下就走了,临走时看见角落里躺着的血衣,更是心事重重。 苏时越笑眯眯道:“看看你把人家吓的,给了银子都不好好帮你办事。” 墨浅将粥碗端过来,有些嫌弃的不想吃,捧着先暖个手,听到苏时越如此问,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给了银子?” 苏时越将头上的面具正了正,也走过去取粥碗,轻松道:“就这么个性子,不给银子,能有这两碗粥?” 墨浅微微颔首道:“你既然料到了,那便想着还我。” 苏时越挑挑眉,没想到堂堂煜王府的王妃竟然如此斤斤计较,可惜他的表情都在面具下没人看得见。 墨浅见他不做声,抬头一看,苏时越已经捧着粥碗默默的喝了起来,动作极其优雅,虽是捧着粗瓷大碗,却反而像是拿着官窑贡品喝燕窝一样有气度。 不由得看着有些不顺眼,墨浅问道:“喂,你不是幽冥司主么?这种东西也入的了口?” 苏时越从粥碗中抬头,朝墨浅挤了挤眼睛,俏皮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 墨浅尝了一口碗中的粥,粗粝的米和带着微苦味的井水熬成,她就算前世做杀手的时候,也很少这么亏待自己。 大约只有还没熬出头的那几年,还吃的是这样的伙食吧。 不过苏时越看起来异常尊贵的一个人,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拿此粥果腹了,她便也没有多挑剔,将手中一碗清粥慢慢喝完。 粥是刚出锅的还挺烫,等两人将这简陋的早餐吃毕,太阳已经从红彤彤便成了金光耀眼。 墨浅将屋内整理好,苏时越染了血的那件衣裳让他自己拿着,两人向小刘哥告辞,牵了马走人。 战马到底还是不寻常一些,就算辛苦了一晚上又没吃东西,还是颇有精神。 苏时越腹上的伤口昨晚已经简约包扎,但无论是哪方面因素都不适合步行,墨浅只得咬牙又让他骑在马背上。 两人出了村口,恰好有一片枯黄的草地,墨浅牵马到那里,先让马填饱了肚子,又在溪边不远处,给马饮了水。 趁着这档口,便把昨天染了血的衣裳刨了个坑埋了。 墨浅将吃饱喝足的马拉回来,一个飞身上了马背,又将苏时越也提溜上来,问道:“想追杀你的估计不少吧?” 苏时越坐在她身后,手规规矩矩的向前捞住了缰绳,答道:“是。” 墨浅挺直了脊背坐在马上,闻言叹了一声道:“那你现在屁股后面有多少追兵?” 苏时越语气颇无所谓道:“但凡看见我的,基本都想杀了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名门正派。” 墨浅策马奔腾,向曲阳城赶去,闻言笑道:“莫非其他的歪门邪教都和你关系不错?你在曲阳城有没有认识的亲戚好友,我把你送过去吧。” 苏时越笑眯眯道:“其他的歪门邪教,抓到了我,想碎尸万段。” 墨浅一个脚滑,差点没踩住镫子,从马上跌下去。 她到底捡了个什么人回来啊,好像全天下都在追杀他! 苏时越将她扶稳,拍了拍她肩膀,仍然带着笑意道:“所以你可千万别把我随便丢在哪,不出一时三刻我就能变成厉鬼,然后去找你。” “我欠着你的啊?”墨浅拿马鞭子往后一捅,鞭子梢刚好压在苏时越的小腹伤口上。 苏时越闷哼了一声,低头瞧瞧他深灰色衣衫上又浸出的暗色,苦笑道:“你不欠着我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幽冥司的人情,不要白不要。”墨浅双腿一夹马肚子,让马走的更快些。 苏时越轻叹了一声道:“还真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那你敢骗我么?”墨浅冷笑一声,身上披着的那件白狐毛大氅迎风鼓起,糊了苏时越一脸。 一张嘴必然灌一肚子的风,苏时越便默默的没有说话。 大约中午的时候,曲阳城门遥遥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两边已经都是农田,但时节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地里都没什么庄稼,人影也不见几个。 墨浅摸出水袋喝了几口,又放回马鞍上扣着,心情高昂了一点,让马小跑着向着城门而去。 苏时越一路上都默默不语,被冷风吹的狠了就往前凑合,依着前面墨浅的身形取暖,此时见她喝水,喉结动了动道:“水也给我喝点。” 墨浅将水壶甩给身后,脚下却暗暗使力,马便提了些速度,北风吹的她零散的发丝四处飘。 苏时越默默的将水囊拿到一边,把墨浅的成心为难也扔到九霄云外,就当没感觉到。 到了曲阳城门前,城门守卫却是正在盘查路人,外带收一些进城的税银。 墨浅将马勒在稍微远的地方,黛眉微蹙道:“你身上可有文牒?” 像是他们这种江湖人士,一般也都备有个进城用的正经身份证明。 不过墨浅估摸着,像是苏时越这种翻城墙过去跟翻院墙没区别的身手,身上带没带文书很难说。 苏时越却微微一笑,点头道:“你只管过,放心。” 墨浅狐疑的回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而后翻身下马。 苏时越端坐在马上,显然已经理解了墨浅的用意,丝毫没觉得意外。 他们两人都是爷们的装扮,一路上人少,同乘一骑也变罢了,此时过城门若是再拥在一匹马上,难免让人多注意。 墨浅暗恨将来等苏时越的的伤略微恢复了,定然让他替她牵着马上街遛弯,此时便也只好这样凑合着,替苏时越牵着马,慢慢走向城门。的 官兵们只是例行的盘查,墨浅谎称他二人是来走亲戚的,交了过路的银子,竟然也轻松放行。 曲阳城是个不小的县城,此时已近中午,街上虽不比往日的热闹,但也并不冷清,叫卖的小摊贩沿街摆着各式各样的货品。 墨浅懒得多看,直接随意打听了一下离这最近最好的客栈在哪,牵着马走了过去。 苏时越倒是兴味盎然的左悄悄右看看,趁着墨浅没留意,还在路过的柳树干上动作极快的留下了划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岂止用多 走过两个街角,墨浅牵着马来到客栈门前,是个二层小楼,门脸正在街上最繁华的所在。 一路上行人对坐在马上的苏时越多有注目,多半是因为他脸上所带的面具,以及身上穿的短小衣裳。 墨浅进门直接将银子拍在柜台上,瞧也不向身后瞧一眼,好像苏时越不是与她一路的,向小二吼道:“两间上房,给马喂最好的饲料!” 有钱就是爷,小二也不管她身后跟的苏时越如何形容怪异,见着了银子,当即笑道:“好嘞!二位爷楼上请!” 而后点头哈腰的走在前面带路,墨浅路不斜视的跟着上楼,苏时越悠然跟在她身后,似是对注目在他身上的那些视线毫不在意。 等到进房间时,苏时越却直接略过了给他安排的那一间,径直跟着墨浅进了她的屋子。 墨浅回身关门,看到苏时越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咬牙道:“你先回房待着去,等会我就叫小二送合身的衣裳给你。” 苏时越不为所动,回身将门关好,向墨浅温和笑道:“我正被追杀呢,一个人住不安全?” 墨浅挑眉笑道:“你难道还想和我住一起不成?” 苏时越体力仍旧不行,就近挑了把椅子坐下,腹部伤口被拉伸有些疼痛,他伸手去轻轻盖住,面上却仍没什么表情道:“正是。” 墨浅哼笑一声,指着屋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道:“这可睡不下你我二人。” 苏时越淡淡道:“没关系,我睡床,你睡地。” “凭什么?”墨浅气笑道。 “我是病号。”苏时越厚颜无耻的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现下一点功力都没有,再睡地上着凉会死的。” “那就死去!”墨浅气的差点咆哮出声。 房门轻轻敲响,小二声音恭敬道:“客官,热水来了,可要给您送进房里?” 墨浅道:“进来!” 小二进门,目不斜视的将热水放在架子上,一看就知道房间里是墨浅做主,便笑嘻嘻问道:“客官,可还有其他吩咐?” 墨浅从袖中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指着苏时越道:“去买身他能穿的衣裳回来,再备一桌上等酒菜,送两桶洗澡水,余下的就打赏你了。”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眯了眼睛,这些事情都办好,银子还能剩下不少,当即答应了一声:“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送到。” 墨浅瞥了他一眼,小二很自觉的带好门出去了。 苏时越这时候终于有了点人性,笑呵呵的道:“多谢了。” 墨浅哼了一声,暗暗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大佬甩开。 不过想要甩掉苏时越,当务之急得先把他的伤治个七七八八,起码让他有自保的能力。 不然天知道她此时将苏时越扔在这里,他若是被人追杀到死还好说,若是侥幸活了下来,墨浅有预感,他绝壁会找她报仇。 所以说她当初怎么会脑子一抽,救了苏时越回来,墨浅每每想到此处,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酒菜很快就送了过来,山珍海味铺满了一桌子,墨浅看着仅仅别离几天的鸡鸭鱼肉,简直像是上个世纪看到的一样,恨不得扑到桌子上去。 苏时越一直懒洋洋的,到了这时候却积极的多,自动自发的坐到桌边,仪态颇为优雅的拿起筷子就开吃。 墨浅还没动筷子呢,看着他一点不客气的态度就气的胃疼,见苏时越专挑那些精品的地方吃,当下也不婉约了,甩开腮帮子往嘴里塞酒肉。 苏时越瞧着墨浅狼吞虎咽的样子,啧了一声道:“你还是个姑娘家,吃也没个吃相。” “不爱看滚。”墨浅抽空擦了一把手上的油,将鸡骨头丢到一旁的桌上,回答的颇为粗鲁。 苏时越大笑道:“你何必这样呢,我都答应了将来会报答你,所以你现下便该对我好一些。” 墨浅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瞄着苏时越道:“我现在是后悔救了你,不带着你,我早就到了下一个城,也犯不着吃这么多苦。” 苏时越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这么急着赶路,到底是为什么?” 墨浅警惕起来,若是被知道她和慕容煜有关系,会不会给慕容煜添麻烦? 见苏时越神色随意,她便也敷衍着答道:“都说了是探亲,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苏时越笑了一声道:“探亲至于这么急吗?你那位亲戚快死了?” “呸!你个乌鸦嘴!”墨浅一把将饭碗扔过去,怒声道:“不许胡说!” 苏时越轻轻歪了歪头,饭碗便从他身侧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窗框上,又啪嗒弹到地上,摔的粉粉碎。 墨浅摔完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心里有点后悔。 实在是因为她心里本就十分焦灼于慕容煜的伤势,偏偏还被苏时越给拖住了行程,又恰逢苏时越乌鸦嘴,她才没忍住暴脾气。 苏时越慢条斯理的擦擦嘴,站起身道:“你若是这么担心,就别管我了,自己走吧。” 墨浅眼底暗喜,气也被气饱了,再说饭碗被摔了也没法再吃,便站起来道:“此话当真?” “嗯。”苏时越取了盏茶,掀开盖子轻轻撇去沫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玉面具遮盖下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嘴角微微抿着,倒也并不十分严肃,只是一派淡定从容。 “好,那我便走了,房钱我会多付一些,你喜欢住几天就住几天。”墨浅暗自欣喜,露出这一天半来唯一的一个真心的笑容,便向门口走去。 房门都拉开了,墨浅一只脚跨出门外,听得身后苏时越声音清清冷冷道:“只不过你别后悔今天没有杀了我。” 墨浅脚步一顿,关上门,嘴角挑着笑意,眼中却是十分的冷,说道:“算了,那我便今日杀了你吧,只当我没有救过,以免来日后悔。” 苏时越将茶盏放回桌子上,低头看看墨浅递到他心口的匕首,薄唇轻启,轻声道:“你杀了我,会更加后悔。” 墨浅注视着他的双眼,却从中辨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杀了苏时越是最好的选择吧,他的下属还没找上来,而且干掉幽冥司主这件事,在大部分人看来本就是替天行道。 墨浅原本便是个杀手,良心这种东西是稀缺物资,更没有多少同情心,就算苏时越眼下落到这般境地,若不是为了利益,恐怕会直接绕着苏时越这个大麻烦走。 苏时越不躲不避,就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看着墨浅。 墨浅最终将匕首放下了。 苏时越好像是在预料之中的道:“你想要什么?等到我回归幽冥司,能满足你的都会尽量满足你。” 墨浅将匕首的收回袖中放好,说道:“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苏时越点点头,看向墨浅的目光深沉如海,却仿佛有星光点缀其中。 墨浅嗤笑了一声,回身出了房间。 她不信苏时越轻易许下的承诺,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放过他,那便以后慢慢再看吧。 “小二!上去把房间里的酒菜收拾了,衣裳买回来就让那位公子换上。”墨浅边下楼梯,边高声喊来小二叮嘱道。 而她自己则径直出了客栈,打听了一下离此处最近的药店方位,走了过去。 她需要几味原药材,来为苏时越治伤,而他腹部的伤口想必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有些恶化,她更需要几样趁手的工具。 转过几个街角,一条开了好几家药铺的长街出现在墨浅眼前。 她先去买了需要的药材,又在附近的医馆买了些常用的外伤包扎用具,方才不紧不慢晃回了客栈。 心里已经料到苏时越必然在她的房间里等,也没客气,墨浅直接推开房门,连敲门都省了,反正是她自己的房间。 门大敞四开后,过堂风呼呼的吹过,墨浅束起的长发被吹的随风乱飘,她本人也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傻眼。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摞又一摞的尸体,苏时越悠悠然坐在床上,正在整理她随手甩在床上的包袱。 反应过来后,墨浅赶紧扫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忙碌,何况她刚才还将门内情景遮去了不少,还没有人注意这边。 动作利索的将房门合上,墨浅额头的青筋直跳,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我一会不在,你就惹来这么多人?” 苏时越已经将包袱重新系好,还用布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头无辜的看着墨浅道:“你走之后,他们突然冲进来的,不是我招来的。” 墨浅踢了踢地上的死人,见他们各个面色泛青,显然是中毒而亡,且房间里还飘荡着淡淡的毒药味道,不由提高了声音道:“不是你招来的,难道是我?苏时越,你倒是命大!这么多人都没弄死你!” 苏时越摊摊手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好命,死不掉啊。” 磁性的尾音缠缠绵绵的跟着毒药味在屋子里回荡,带着三分悠然三分嬉笑。 墨浅抽了抽鼻子,盯着床上自己的包袱,银牙咬碎道:“用的我的药?” “不然怎么办,赤手空拳我可打不过他们。”苏时越弯唇一笑,颇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如何赔你 墨浅跨过满地的尸体,上前将包袱提过来,赶紧打开看。 可怜好几个瓶子都空了,而且都是沾之即死触之即亡的剧毒,看来都是被苏时越糟蹋了。 墨浅心疼的将空瓶子捡出来,托在手心,伸到苏时越面前恨恨道:“都是你用的?” 苏时越点点头,眼神特纯洁的看着她,里面映出墨浅咬牙切齿的影子。 墨浅只感觉额头突突的疼,说道:“对付这些人,顶多一瓶也就够了,你有多浪费知道吗!” 苏时越轻咳了一声,半低下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大惯用毒,许是用的多了些。” 墨浅咬牙切齿道:“用的多了些?这些毒毒死你一百回都够了。” 苏时越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以手单掩唇道:“那我赔给你好了,拿半个幽冥司赔够不够?” 墨浅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你能舍得?” 苏时越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便是拿整个幽冥司赔给你,也未尝不可。” 墨浅越发看不透苏时越这个人了,心里对着一地的尸体犯愁,面上已经没了那么大的火气,淡淡道:“得了,你的幽冥司我不稀罕,主子丢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找来,鬼知道你手下都是些什么废物。” 苏时越向窗外飘了一眼,在被墨浅看到之前连忙正经道:“都说了我常常云游在外,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嗯,正常,他们主子死在荒山野地也是极为正常的。”墨浅将包裹重新收好在一边,取过刚刚买来的药品和器具。 苏时越瞧着她拿的那些东西,笑的越发灿烂了,说道:“原来你刚才出去是给我买药啊。” 墨浅冷冷道:“躺下。” 苏时越从善如流的躺倒在床上,见她手里拿着纱布,还自动自觉将袍子半解开,拉开亵衣,一点不避讳的露出小腹。 墨浅去将窗子关好,无视满地的尸体,回到床边,静下来心来拿工具给苏时越清理伤口。 不得不说苏时越的体质确实很好,若是普通人,这样的伤口能挺到此时已是十分不易,必然会有恶化化脓的迹象,但苏时越腹部的窟窿虽看着仍是血腥,边缘却已经微微收口,竟是在没有任何妥善处理的情况下,也在逐渐好转恢复。 这倒是省了墨浅不少事,在简略的帮他消毒后,又将刚刚留在包裹外的伤药涂抹在他伤口四周。 涂抹药物的时候,想到这本是给慕容煜治疗外伤用的,此时却用在了这个耽误行程的无赖身上,下手便不由得重了些。 苏时越老实的躺在床上,嘴里却仍旧不饶人,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疼后,故意抽着气说道:“姑奶奶,手下留情啊,这是人肉,不是菜市口论斤卖的猪肉。” 墨浅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满意的看着苏时越疼到嘶声,樱唇一弯笑道:“在我手下,没什么区别。” 苏时越冷汗出了一额头,叹了口气,微微起身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最好躺着别动。”墨浅冷笑了一声,已经将药涂抹好了,重重的把纱布压在他的伤口上。 苏时越又疼的躺了回去,终于不再一脸装x的浅笑,龇牙咧嘴道:“我不动,不动就是了,你动作快点,他们折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打探。” 墨浅笑道:“那更好办,我就把你留在这里,反正我一个人也和他们没仇,跑还是跑得掉的。” “你把包裹留下,随你去哪。”苏时越嘿嘿笑道。 方才看过墨浅包裹里的东西,再联想到墨浅的化名钱玉,苏时越已经确凿了墨浅的身份。 墨浅打扮成公子哥时,还在眉角与肤色略作了些修饰,以显男儿英武之气。 苏时越便因如此,又没料到煜王妃会做男子打扮,一副浪荡江湖的派头单独出行,早前才一直没认出来。 等见到包裹中简易的修容工具,再想到墨浅的衣衫看似朴素,实则布料都是上乘贡品,方才将脑海中不知丢到哪个角落的煜王妃和她对上号。 原本与墨浅相处时的三分兴味,此时在苏时越心中变成了十分,更是打定主意要继续跟着墨浅,这小丫头身上让他感兴趣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墨浅见苏时越侧着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明所以的盯着,不由得喝道:“你怎么脸皮这么厚,我的包裹你也敢想着吞?不怕毒死你!” 说到此处,墨浅突然想到,这一屋子的人都倒下了,放毒的苏时越怎么没事? 她刚刚检查过那些用过毒瓶,瓶下解药都并未被取出来,看来情急之下苏时越并没发现那些毒瓶的机关。 墨浅简单料理好苏时越的伤口,伸手擒过他的腕子,又细细的听了一回脉,眉梢微蹙问道:“刚刚你放倒这些人的毒药,你是怎么解的?” 苏时越身上原本中的毒没解,筋脉中仍旧干涸,不见一丝内力,但毒性被压制的更稳定了些,墨浅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听得苏时越无所谓的答道:“你上次喂我吃过的那个丸子,应该是能解百毒吧?我又翻出来吃了一颗!” “苏时越!”墨浅气的一把朝他脑袋拍了下去,咬牙道:“那药丸要多少天材地宝才能练成你知不知道?你当糖豆呢?说吃就吃!” 苏时越嘿嘿笑道:“不然怎么办,我来不及找解药。” 墨浅肉痛无比,将苏时越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将治外伤的药粉扔给他道:“你自己给别处的伤上药吧。” 苏时越接到手里,笑嘻嘻的便开始脱袍子。 墨浅转过身背对着床,面对着一地死尸心情越发的不美丽,恨声强调道:“省着用!这药也珍贵的很!” “是是是,钱公子的药都珍贵的很,我知道了!”苏时越笑意盎然的答道。 不一时,他便将伤口的涂好了,重新穿上衣裳,此时他身上已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夹棉袍子,想来是在有人闯进这屋子围杀苏时越之前,小二便已经将衣裳送了过来。 “洗澡水呢?”墨浅问道。 苏时越轻笑了一声,答道:“我哪敢还让小二哥将洗澡水送过来,收了衣裳就打发他走了。” 墨浅蹙眉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来?” 苏时越颔首,无辜道:“你我招摇过市的时候,这些人便已经跟上了,只不过扮作寻常百姓混在人群中,想来是你没留意。”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曲阳城中,更像是恰好在等着你来?”墨浅就着屋内还算干净的一盆清水洗着手,顺便拧了块帕子擦脸。 苏时越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仇家太多了,哪里管的了他们为什么而来。” 墨浅一时无语,洗漱好了,指着满地横尸道:“这些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很快会有人再找到这里来嘛,我们得赶快走。”苏时越已经将自己整理好,如果不看他脸上的面具,实在是身长八尺玉树临风的俊公子一个。 墨浅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歇脚,因为苏时越这个随时随地都能拉来一大批仇人的家伙给弄砸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是苏时越说得对,若不想沾惹更多的麻烦,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她推开窗子,看到外面是热热闹闹的街市,心道还是得从门走。 可是从门走……苏时越带着那么显眼的一个面具,不是又昭告天下他们去了哪里? 墨浅冷声道:“你带着面具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苏时越温声说道:“江湖上不是有传言么。” “你真的是因为被毁容才带着面具?”墨浅心道这颗难办了,让苏时越带着面具上路,就是带着一朵香飘十里招蜂引蝶的花,各路想要除掉他的人保管不会少折腾。 苏时越淡然道:“就是那么回事。” 墨浅打量着他放松的身形,心里虽然怀疑苏时越说谎,但这种事倒未尝不可能是真的,只得无奈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不带面具?你这样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苏时越笑道:“没办法,带着走吧,反正那些人你也能解决掉,不是么?” 墨浅看着他欠揍的笑,心里只觉前途一片黯然,颓废道:“我觉得我捡了你,简直就像是在和全天下为敌。” 苏时越摆了个颇为潇洒的姿势,向墨浅抛了个恶心的媚眼道:“难道你不感到荣幸么?” 墨浅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荣幸个屁,你最好祈祷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我们的钱公子大仁大义,肯定不会那么做的。”苏时越没有功夫在身,这一记飞踢便没有完全躲开,深蓝的袍角上印了一只灰扑扑的小鞋印。 他也不甚在意,弯下身将鞋印打扫干净,将墨浅买来熬制解毒药,却已经没时间用的小药材包带上,拉开房门回身对她说道:“走吧。” 墨浅寒着脸出了门,将房门栓好,用以拖延时间让客栈的人晚点发现里面的壮烈情况,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 苏时越跟在她身后,上了药又吃过饭此时精神很好,跟个话痨似的说道:“喂,你慢点啊钱公子,我走不了你那么快。” “哦,那你跟丢了就不算我的事了。”墨浅没慢下脚步,反而走的愈发快了些。 苏时越大步跟在她身后,顺手从小二手里接过马缰,一翻身跃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围杀苏狗贼 苏时越在她身后大叫:“喂喂喂,你马还没牵!” 墨浅顿下脚步,回头招呼小二道:“把马给我牵出来!” 小二跑过来,打量了一下他俩,笑道:“二位客官这是要走吗?房钱您可是给足了十天的呢。” 苏时越截过话头笑道:“我们出去办事,去,牵马,房间还给我们留着,晚上就回来!” “哎,好嘞,您二位稍等。”小二往后院马厩跑去,不一时便拽着马缰,从房后绕了过来。 墨浅牵过马,道了声谢便走。 苏时越赶紧跟上,他休息了一番,伤口又得了包扎,行动间利索了许多,便默默跟在墨浅身后,也是步行。 路人频频侧目,他二人行动之间都是风姿卓然,再加上苏时越的面具此时已擦洗干净,白玉雕刻的精致面具晃着日光,很是显眼。 墨浅不禁头疼,脚下加快步伐,只盼着能尽快到城池边缘,找一家像样点的民宿,好投宿过了今晚。 这样便是夜里真有人来找麻烦,也不至于连累太多人。 没想到他二人刚走出两条街,便听得后方一阵骚乱。 远远的有人嚷嚷道:“有江湖人士血拼,大伙快跑啊!” 行人和路边的摊贩们纷纷向道路两边避开,墨浅心中一惊,也赶紧顺着人流往道路两边避。 苏时越依然大摇大摆的,墨浅一路上甚为疲乏,不想在这时候惹麻,便有意将马挡在苏时越身前,以免被这些江湖人士认出来。 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士竟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为首的冲到近前,是个穿着短打一身正气的中年人,手里一柄长剑冷光泠然,骑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大马。 中年人指着人群中被墨浅的马匹遮住半个身子的苏时越,大喝一声道:“狗贼,江湖中事,莫累及寻常百姓,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被剑尖所指之处的百姓立刻做鸟兽散,墨浅跟着百姓一道往边上闪,苏时越也慢悠悠的跟着百姓往边上退,好像那声“狗贼”不是叫他一样。 墨浅一脸无奈的看着方才还大大方方走在街上,此时却跟着百姓一起闪人的幽冥司主,低声说道:“堂堂幽冥司主这么躲躲闪闪,传出去你丢不丢人。” 苏时越也低声笑道:“权宜之计,我现在一点功力都没有,出去就是送死啊!” 墨浅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人群,咬牙道:“你带着面具,躲哪能有用?现在怎么办。” 苏时越耸耸肩,看向墨浅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你得保护我。” 墨浅懒得和他磨牙,直接道:“这里不能用毒,这么多寻常百姓,就算只用迷药,肯定也会有官府出面调查。” 苏时越装傻,挑挑眉无所谓道:“我们这种人,还怕官府么?” 墨浅对他这无赖的态度恨得直咬牙,说道:“你不怕,我怕。” “怎么?钱小公子和官府有瓜葛,怕暴露行踪?”苏时越虽然已明了墨浅身份,但她又没有挑明,此时便刻意逗一逗墨浅。 墨浅痛快承认道:“对。” 百姓们都缩在屋檐下,倒是想往外跑,但中年人带的各方豪杰将整条街两面都堵上了,为了防止苏时越跑路,甚至连沿街的砖瓦房上都站着各路高手。 墨浅缩在人群中,尽量让自己不起眼,装的和寻常文弱书生一样,勉力往屋檐底下靠。 苏时越紧紧跟着她,往她背后躲,低声道:“那就只有硬拼了,你打的过这些人么?” 墨浅表现的像不认识苏时越一样,樱唇不动,身体簌簌发抖,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的不轻,用内力传音给苏时越道:“不带着你就打得过,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中年人见苏时越跟着百姓一起往后躲,一副拿寻常百姓做挡箭牌的模样,怒喊道:“狗贼苏时越,你个卑鄙小人,往日里嚣张狠毒,现下里竟做起了缩头乌龟!” 围杀的各路豪杰中,有一手持长鞭的女侠,高声道:“大家上!苏时越早被下了毒,此时必然功力大不如前,才会躲躲闪闪!今日便是我们保持的机会!” “杀了狗贼苏时越,为我三师叔报仇!” “我小师弟也是折在他们幽冥司手里,杀了幽冥司主报仇!” “对,杀了狗贼,他们抓了我女儿施虐,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墨浅咬唇,低着头做瑟瑟发抖的样子,实际上却是被这群人惹笑了,她怎么看苏时越也不像是能拖了别家闺女施暴的那种人,传音给苏时越道:“你还干过奸淫掳掠的勾当啊?” 苏时越打量着四周形势,漫不经心答道:“我没干过,不过司里有个护法可能有此爱好。” “我x,称你魔头是便宜了你,我觉得狗贼骂得对,这种没天良的人你也收进幽冥司里。”墨浅嘀咕道。 苏时越虽然没了内力,却仍然耳聪目明,不由微弯了唇角笑道:“你当幽冥司是什么地方?司里多是为世所不容的恶人,能好到哪里去。” 那帮江湖好汉见苏时越虽躲在人群中,却轻蔑的笑了,方才嚷嚷的厉害的声音不由得渐渐低了下来。 百姓们此时也都看出这些江湖人士找的是戴面具这位公子的麻烦,都纷纷远离苏时越这边。 墨浅也要跟着百姓退,她既然不能用毒,眼下的情景还真没想好怎么办。 中年人出声道:“苏时越,你笑什么?今日你就是长了翅膀也跑不掉了!” 苏时越见再不能拿百姓做掩护,一改刚才的躲躲闪闪,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些所谓武林好汉,这么多人围杀我一个,便是武林豪杰的作风么?” 中年人一时语塞,立刻有旁人举刀跳出来嚷道:“与你这等天理不容的恶人,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墨浅不动声色的跟着人群往一边拥挤,却始终保持在能替苏时越挡开刀子的边缘地带。 中年人立刻跟上说道:“正是如此,除掉你这等恶人,乃是江湖豪杰每人分内之事!” 苏时越站的笔直,风度翩然道:“哦?本座若是没记错,你乃是天岳门门主,我可伤过你的门人?抑或你有哪个亲戚朋友被我幽冥司抓走?” 中年人冷喝道:“我二舅子的大儿子便是因得罪了你幽冥司的人,被碎尸于他家门口,今日我必取你首级,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墨浅低着头赶紧捂嘴,差点笑出了声。 苏时越也是哈的一笑道:“既如此,你我乃是有深仇大恨之人,你可愿与我单打独斗一番,若你有能耐,大可为你外甥报仇,亲手将我也碎尸万段!” 天岳门掌门策马向前一步,怒目圆睁道:“有何不敢!” 他手中长剑刚扬起,却立刻被左右两边门人拉住袖子,小声道:“掌门,不可!苏时越曾一人灭铁血山庄满门,不可小觑于他,还是大家一起上为好。” 这人声音虽如蚊呐,但在场的哪个不是各门各派的高手,虽是匆忙间聚集起来的,但敢来凑这个场子的,不说是顶尖高人,起码也是一流高手,都是听在耳内。 众人面色便都有些怪异,只看着天岳门掌门的动作,并未有人出言打破这尴尬。 适才出声的女侠不是天岳门的,此时便不顾忌道:“苏时越方才不见出手,可见他仍身中剧毒未解,此时不过是撑着装模作样罢了,无需怕他!” 这话出口,众人仍为出声,都观望着接下来的形势,不过明眼人已是看出,这位女侠怕是在激天岳掌门,想拿他试试水。 天岳掌门身为事中人,心念电转间便已判断出此时的利害关系,不由得瞪了方才出声的门人一眼,然而却是骑虎难下,并无其他办法。 天岳掌门只得下马道:“好,我便与你一战!” 苏时越浅浅一笑,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包围圈内,拱了拱手道:“那便承让了。” 说罢,长剑出鞘,快似电光,飞身而起,只一刹那,天岳掌门身首分离! 头颅飞起怦然砸在地上,身体又站了一时方才轰然倒地! 鲜血喷涌的到处都是,百姓们的尖叫哗然声突破天际,纷纷不要命的向包围圈外蹿,硬生生将包围的江湖人士冲散! 苏时越不动声色的靠近墨浅那匹战马,街市上其他马匹均是被这场面惊得乱奔乱腾,将场面搞得更为混乱,唯有这匹上过战场的骏马,甩着尾巴不动声色的在原地轻轻踏蹄打转,只因它的主人墨浅还在一旁。 江湖人士也都目瞪口呆,有人嚷道:“他根本没有中毒,消息有误!” 苏时越凶名在外,曾有一个人单灭别人满门的黑历史,若非今次有天岳掌门这个德高望重的牵头,又有传言说苏时越身中剧毒内力尽失,他们也不会贸贸然便在这街市上仗着人多势众的围杀他。 墨浅在人群中滥竽充数的挪动位置,却始终在苏时越左右,此时内心有些担忧。 妄动内力,只会加快毒发,原本被压制的毒素,再过意识,准保要了苏时越的命! 那持着鞭子的女侠估计是真与苏时越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在人群混乱之际大吼一声:“怕什么!我们人多,此次务必要了这狗贼的命!若被他逃了,今日在场之人,难保他日没有灭门之祸!” 第一百八十二章 突围 苏时越将一口浓血硬生生咽回去,不动声色的看着形势变化。 他本想拼着杀这一个挑头的掌门,将这些人吓退,但看来,形势并不像苏时越想的这样乐观。 众多江湖豪杰听了那女侠一句话,喧嚣间有再度聚合之势。 正如这女侠所说,幽冥司出名的不仅是狠厉,更有其司中人睚眦必报之说,今日他们将幽冥司主围困在此,若给苏时越逃脱,来里难保他们不会报复回来。 苏时越只要一死,幽冥司如何也会混乱一时,到时他们趁势一举端掉幽冥司,方可永绝后患。 众人正踟蹰之时,远方铁骑之声隐隐传来。 少顷,已可闻得马蹄腾腾,兵甲摩擦之声。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城中守卫终于姗姗的来了。 江湖中人明面上素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此时朝廷守卫到来,便不好再继续在此地大动干戈。 刚好众心不齐,苏时越又撑着一副强势霸气的模样,第一个打了退堂鼓的人从房檐上掠走之后,随着城卫队伍越逼越近,各门派高手纷纷做了鸟兽散。 苏时越已是感到力有不逮,但此时江湖人士如潮退去,百姓亦早已随着江湖人的包围解除,向四周散逃。 墨浅捏着一把汗,牵过马来,打算再帮苏时越一把,带着他逃命。 城守却是骑着马奔的飞快,其中靠前的一人正是这片街的巡街衙役,指着带着面具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苏时越道:“就是他!就是他招惹来的那些江湖人!” 城守的小将领一挥手,喝道:“拿下!” 苏时越动作颇灵敏,一把将已经离他颇近的墨浅捞过来,提着墨浅翻身上马,却并没有直接翻身而逃。 百姓还没散尽,尚且挡着路,他若此时策马逃跑,有这些人形路障在,实在跑不出城。 若是墨浅肯用毒就好了,苏时越在墨浅身后急声道:“你摆得平么?” 墨浅默默摇头,把脸别到一边,暗道可千万别被谁认出来。 苏时越二话不说箍紧墨浅,将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墨浅被迫仰头,诧异之余赶紧配合,避免苏时越一个手抖真把她脖子划伤。 只听苏时越将剑又向墨浅颈项上靠了靠,向守卫中气十足的吼道:“都别动!” 城守的责任是保障城中百姓安康,更大的责任是保障有钱有势之人的利益。 所以他们见苏时越捞起墨浅做人质时,都乖乖勒停了马蹄。 城守不认得墨浅,但墨浅穿戴一看便价值不菲,通身又极有贵气,难保不是哪家官宦或富商的公子。 死了这种人,比跑掉一个在通缉榜上挂名好几年的江湖人士,后果要难处理的多。 城守将领喊道:“放开他!” 苏时越冷笑一声,夹了夹马肚子,马儿便后退几步,说道:“当我是傻的么?谁在往前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 墨浅仰着脖子躲剑,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她便默默翻了个白眼,只盼着苏时越手下有点准,可千万别伤了她就好。 苏时越箍得墨浅更紧,趁着城守商议怎么办时,低声无奈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墨浅沉默一下,配合的嘶声喊了一嗓子:“救我!” 城守更加不敢妄动,弓箭手悄然移至队列两侧。 苏时越将墨浅挡在身前,并拢双指在墨浅身上戳了两下,形似点了她的穴位,倏然将她倒挂在肩膀上,半伏下身子,一手扔用剑比着她脖子。 而后猛然调转马头,向城外跑去,更威胁身后城守道:“谁敢跟来,我保证她死无全尸。” 城守军哪肯让他就这么跑了,大队跟在苏时越身后。 墨浅被他抗在肩上颠的快吐了,风声里飘着她小声怒吼:“苏时越你个王八蛋,放我下来!” 苏时越嘴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扛着墨浅策马狂奔,却仍是带着笑音道:“等等,出了城门就放你下来,你赶紧拿毒准备放倒他们!” 墨浅骂道:“我这个样子拿你大头鬼啊!” 城门近在眼前,行人纷纷躲避,路两旁摆摊的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苏时越不管不顾,马蹄踏过几人也是不知,城守跟在后面不离不弃,却也不敢放箭。 苏时越趁机将墨浅放到身前,一个狠劲拍了一巴掌马臀,战马更是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跑。 出了城门,路上行人早已见到混乱纷纷躲避,身后便只剩紧追不舍的城守军。 淡紫色的粉末顺着城门楼呼呼灌过的风飘洒,转瞬即散,肉眼无法看出。 战马啼嘶扬蹄,连带着吸入毒粉的将士,靠前的城守们纷纷倒地。 后面的及时勒马,以免从自家战友的身上踏过去。 苏时越整个人压在墨浅的后背上,已经没了声息。 墨浅任由马疯跑了很远,快到出了曲阳城的地界,慢慢勒住马。 而后阴沉着脸将苏时越拖下马,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珍贵的续命丹。 就地找了石块与一大石,墨浅将包裹中能用的药丸翻了翻,解开装着她特意买了给慕容煜疗毒的包裹,拿出那些新买的药草来。 她根本没做及时制药的准备,便值得拿石头将药丸与药草都捣烂融合到一起。 药效比之常法制造的低微许多,但苏时越命在旦夕,实在是无法。 墨浅将吊命的药又给苏时越喂了一颗,然后按着穴位将他弄醒。 苏时越睁开眼,感觉浑身都没力气动一动,勉强侧头看向墨浅,微笑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墨浅点头道:“是。” 苏时越叹了口气,又有大量血沫从嘴里涌出来,说道:“唉,真是白费了一番功夫跑出来,早知道不费这么大力气。” 墨浅一手捧着的药泥啪的糊在苏时越嘴上,冷笑一声道:“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人人得而诛之,当时也不费力气救你。” 苏时越勉强咽下一嘴的泥土味药泥,原本白皙的脸糊的不像样,唯有一双眸子仍清明似水,微微弯着笑意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你啊。” 墨浅又抓了一手药泥塞在他嘴里,将他欠揍的话堵回去,寒着脸说道:“我不像你,从来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救了一次便不妨救到底。” 苏时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咽下草药泥土混合物,没心没肺的笑道:“所以我还死不了吧?” 墨浅没理他,把最后一把药也塞到他嘴里,拍拍手去拿水袋洗手。 苏时越闭目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不由得有些沮丧,他耍了这一回手段,毒又入骨三分,想要好起来便更不容易。 墨浅清洗完毕,把正在啃着枯黄干草吃的战马拉回来,问苏时越道:“能站起来了么?” 苏时越摇摇头道:“感觉动都动不得。” 墨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懒得难为他,将他扛着上马,让苏时越坐在身前,驾马前行。 苏时越靠在她身上,有气无力的道:“跟着你真是没错,你跟阎王有亲戚吧,都这德行了也死不了。” 墨浅哼道:“你想死,我现在就扔你下去。” 苏时越笑了一声,又咳出了一捧血,说道:“你肯定不会那么干的,不然都浪费了白搭的那些城守的命。” 墨浅道:“他们又没死。不过你再嘴贱,我真的会把你丢下去。” 苏时越稀奇道:“你没杀了他们?还以为照你和我一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已经把他们都干掉了呢。” 墨浅冷笑道:“我不会为了你和朝廷为敌。” 她只是将那些城守迷晕了过去,毕竟那些都是保家卫国的中坚力量,曲阳城里又有煜王府的势力,她才不会轻易便要了城守的命。 也正是因此,墨浅当时才刻意避着不出风头搭救苏时越,她不想被认出来。 若是被认出来她在曲阳城这副打扮报给慕容煜,他一准猜出她要去边疆。 苏时越说一句便得歇一会,不一时便也不再硬撑,靠在墨浅身上放心的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苏时越睁眼四处瞧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里依稀是个客栈模样,墨浅正睡在床上。 而他躺在地上,身下仅垫着一张毛毡,盖着的也不过一张被单。 还真是冷血啊,他一个重伤到濒死的人,就这么扔在地上让他睡,地面的冰凉透着毡子传上来,苏时越觉得浑身都冷。 他动了一下,被单微微摩擦出些响动。 侧睡的墨浅立刻睁开双眼,眸子亮的像黑暗中捕猎的野生动物。 苏时越咳了一声,意外的感到身体状况好了不少,起码胸口没疼的跟针扎似的,看来毒性又被压制回去了。 墨浅拥着厚实软绵的被子坐起来,脸上的警惕慢慢换为惺忪,问苏时越道:“睡醒了?” 苏时越答道:“醒了。” 墨浅懒懒的打个呵欠道:“那去给我倒杯茶来,我渴了。” 苏时越没动,一脸委屈道:“我动不了。” 墨浅挑眉:“去倒茶。不然我让你真动不了。” 苏时越不再装了,掀开被单站起来,行动自如到桌边倒了杯茶,递回给墨浅,笑道:“好罢。你这身医术跟谁学的?真是不凡。” 墨浅享受着幽冥司主倒来的香茶,悠然的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苏时越也不怪,知道墨浅不可能让他到床上去睡,索性又盘腿坐回毡子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靠衣服马靠鞍 两人相对无话,墨浅喝过茶,抬眼间苏时越正在闭眼调理内息。 在他昏迷这段时间,不知道墨浅用了什么手段,他身体里的毒已经清了一些,虽然还不能妄动内力,但比进曲阳城的时候,身体倒还要更好一些。 墨浅嘱咐道:“你且慢慢调息,但不可再动用内力,将你救回来可费了我不少事,再作死我可不救了。” 苏时越睁眼笑道:“江湖上名医无数,但能像你这般医毒双绝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墨浅哼笑了一声,见苏时越老老实实的,便放心躺倒在床上,嘴里不饶人的道:“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 苏时越本打算好好聊几句,此时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叹息了一回,也自躺倒睡下。 天刚蒙蒙亮,墨浅便叫小二送了水上来洗漱,又让人送了早饭上来。 苏时越从她起来时便已经醒了,却躺在地上懒得动,这几日同墨浅在一起,没有一日不是起大早的,实在是累得慌。 墨浅自梳洗过了,换了身灰色的长袍,外批一件暗紫的褂衫,仍旧打扮得公子模样。 却扔了套纯白的女装给苏时越,白色的纱裙质地极好,墨浅扔给苏时越时,纱裙飘飘展开,如仙云舒展。 苏时越脸色铁青的接到手里,问墨浅到:“干什么?” 难不成是让他一个大男人穿裙子么? 墨浅扬了扬手中的纱帽,不怀好意的笑眯眯道:“曲阳城发了通缉令抓我们,所以你得换个打扮掩人耳目,扮成个美人刚好还可以带纱帽,挡挡你那张人见人打的脸。” 苏时越抬手摸摸自己的面具,默然片刻道:“就算要掩人耳目,为什么不是女穿女装?你本来就是女的!” 墨浅哼到:“我不带面具。” 说罢墨浅两眼亮闪闪的凑到苏时越面前,嘿嘿笑道:“不然你把面具摘下来,让小爷看看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治。” 苏时越推开她,将女装拎在手里抖了抖,又打量了两眼,闷声道:“尺码还挺合适的,你特意买的吧。” 墨浅点头道:“对啊,你不知道昨天把你扛到这里后,我做了多少事儿才救活你一条小命,还要为接下来的路程做准备,可累死我了。” 苏时越摇头,将衣裳扔还给她,说道:“本座堂堂幽明司主,穿这个出去,让人笑话。” 墨浅已经将要带的包裹重新整理好,抱着双臂倚在门边道:“别废话,换不换?不换从现在开始,你便别再跟着我了。” 苏时越极其忧郁的看向墨浅道:“明明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有必要非得反着穿么?” 墨浅冷笑一声道:“谁让我不像你那么矫情呢,看过我脸的人仍旧能喘气。” 苏时越怪叫道:“我才不是矫情,我有难言之隐啊!” 墨浅吐了口气,找张椅子坐下,睨着苏时越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打扮好了跟本公子走,不然真把你留在这。” 苏时越抿着唇忧伤半晌,最后终于在墨浅不耐烦的注视下,眉头一横道:“穿就穿!” 说罢抓回裙子闪身到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换起衣裳来。 墨浅喝了半盏茶,苏时越方才跟个大姑娘似的从屏风后扭出来,低着头,脸上到是不见难为情,只是有些尴尬。 墨浅只觉眼前一亮,看的都呆住了。 苏时越身姿本就纤细,此时纱裙裹在他身上,虽无起伏弧度,但却与他气质相衬的极好,他下巴尖细,带着面具更是男女莫辨,美得仿佛画中人。 墨浅招招手,指着镜子说道:“你自己照着镜子看看,你不生做女人真是太可惜了,天下男儿之憾事啊!” 苏时越冷冷的瞟了一眼镜子,白牙一龇道:“是挺好看的,那钱公子动心了吗?” 墨浅嘿嘿笑着走过去,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道:“动心了,我娶你你肯嫁么?” 苏时越看着墨浅将他发髻解开,用梳子慢慢顺通,眯眼道:“你敢昭告天下要娶幽冥司主,我嫁给你便也无妨。” 墨浅的手指灵活的穿梭在苏时越的乌发间,替他梳起个女人发髻,一脸嫌弃道:“美则美矣,可惜是个蛇蝎心肠的美人,我看还是算了。” 苏时越向后仰靠,半依在墨浅身上,笑嘻嘻道:“你怎么不想想有多少陪嫁呢?” “谁稀罕。”墨浅撇撇嘴,她的夫君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煜王府却也从来没让她缩手缩脚过。 苏时越摸摸墨浅给他盘的飞天髻,起身转了一圈道:“这下是不是没人能认出本座了?” 墨浅目光都黏在他身上了,这家伙穿男装美的像天上人,穿女装尤甚,真是个祸水。 只可惜脸被毁了,否则无论男女都是倾国倾城一尤物。 墨浅将纱帽一把扣在苏时越的头上,催促道:“少嘚瑟了,带好准备赶路了。” 身为幽冥司主,男扮女装却扮的如此自得,这样不着调真的没关系吗? 苏时越带上纱帽斗笠,跟着墨浅朝外走去,特意将步伐放的婷婷袅袅,行动间如风摆柳,勾得客栈里来往之人眼睛都直了。 墨浅见四周仍是十分关注他们二人,只得退后一步,搂住苏时越腰肢,贴在他耳边小声咬牙道:“娘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招人?晃啊晃的不嫌晃眼睛啊?” 苏时越微笑着答道:“没办法,本座就是如此迷人啊,女装也挡不住的魅力。” 大堂里小二看到苏时越眼睛都直了,他们客栈什么时候住进的这般神仙般的姑娘,他怎么不知道,明明记得那位小公子昨天带进来的同伴,是个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啊。 墨浅朝着直愣愣的小二挥挥手,放了点碎银子在他手中,指着苏时越说道:“去,买身他能穿的粗布衣裳回来,带块头巾!” 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瞅了瞅苏时越,犹豫道:“这……” 墨浅恨恨的拽住苏时越,拎着他往回走,瞪向小二道:“什么这那的,让你去你就去!” 小二应了一声,视线粘着苏时越的纱裙翩然转过楼梯角,又进了房间。 苏时越见墨浅气鼓鼓的,温和的笑出了声道:“怎么了?不是急着赶路吗,怎么又回来。” 墨浅瞟了一眼他坐在椅子上的优雅身姿,苏时越的白纱裙上洒着窗口透进的阳光,整个人罩着一层柔亮的光芒,越发飘飘欲仙,怄得墨浅恨声道:“你这副打扮仍是引人注意,免不了要被盘查,又或惹出事端。” 苏时越一脸委屈道:“这可不怪我了,我可是为了你的行程,连女装都肯穿了啊。” 墨浅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赶紧联系上幽冥司,然后有多远滚多远,我就谢谢你了。” 苏时越咬着唇角,掩面做哭泣状:“你真是狠心啊,我都这么委屈自己了,还是要踢我走。” 墨浅心下估量着,八成苏时越百年难得一遇这么落魄的时候,现下他功力尽失,幽冥司的人就算来了,也说不好会不会趁机内乱要了苏时越的命。 小二大约是为了多看苏时越一眼,飞快的就将墨浅交代的衣物买好送来。 墨浅将小二的视线堵在门外,接过衣物,无视小二渴望的眼神,说道:“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没什么。”小二这才拉回心神,见墨浅一脸的不悦,连忙赔笑,说道:“公子若是没其他吩咐,小的便先退下了。” 墨浅将衣裳递给苏时越,捏了捏眉心,说道:“换上吧,怪我之前想着你爱穿白的,才买了白裙给你,竟然那么扎眼。” 苏时越故作一脸委屈的接过衣裙,重新转回屏风后换好了衣裳。 再出来,便是高挑纤细一妇人,配着飞天髻和白玉面具显得十分怪异。 墨浅不客气的笑出声,将苏时越按到妆台前,一边给他梳民妇的发型,一边嘿嘿笑道:“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么看顺眼多了。” “本座觉得十分不顺眼。”苏时越撇着嘴,不忍直视镜中穿着粗陋民妇衣裳的自己,转开视线看一边,很是落落寡欢。 墨浅给他梳好头发,又拿头巾连头带脸的裹了一裹,看了看并不能包住苏时越的面具,不由犯起了愁。 苏时越不耐烦的将头巾扯下来,将被头巾弄散的头发捋到耳后,一把将斗笠拿来扣在头上,说道:“这样不就行了吗?” 罩着白纱的斗笠下拢着高挑民妇的身影,墨浅看得抽了抽嘴角道:“太不协调了,还不如刚才那样呢。” 苏时越无力的趴到墨浅肩膀上,指着窗外已经爬上三竿的太阳道:“我的大公子,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今儿干脆就别走了。” 墨浅无奈,瞧瞧窗外这条巷子刚好此时没什么行人经过,挟过苏时越,直接从窗子上一跃而下。 “你在这等会,我去把马带过来。”墨浅让苏时越靠边,和他说了一声,便往客栈正门绕去。 她前脚刚绕过客栈后墙,一道人影便瞬间闪到了苏时越面前,单膝跪下。 苏时越让这寻常路人打扮的幽冥司护法起来,皱眉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良药苦口利于病 护法恭敬的听着,应了几声,便听得墙角处有马蹄嘚嘚声音传来。 苏时越正好交代完事情,挥挥手道:“切不可让她发现,去吧。” 护法单膝跪地抱拳,而后在墨浅刚转过墙角时,飞身离去。 墨浅骑在马上,战马此时却已套上笼头,拉着青篷小车一辆。 苏时越靠着墙懒洋洋的站着,双眼眯缝着隔着纱帘瞧,墨浅将马车停在他旁边。 “进去。”墨浅简洁明了的指挥道。 苏时越边笑边往马车上爬,说道:“还好你弄了辆车来,不然穿这样,饶是我也不好意思走街上。” 他一身民妇的衣裳,再带个白纱斗笠,确实不像个样子。 就连刚刚来听他吩咐的下属,偶尔抬头间,也瞧的出实在极力压着笑意。 墨浅嫌马车走得慢,但这是最不惹麻烦的方法,心里却因为耽误行程而不大高兴。 于是她便没搭苏时越的话,扬起鞭子一声轻喝:“驾!” 鞭子抽的重了些,马儿撒开蹄子便跑,可怜苏时越在车内还没坐稳,便被颠的东倒西歪的,不得不咧着嘴朝外喊:“钱公子!你慢点行吗?” 墨浅当然不会因此放慢速度,专挑着宽敞僻静的路走,将马车架的飞快。 苏时越在车里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咕咕哝哝道:“赶着投胎啊这是!” 恰好墨浅听见,一时不忿,勒停马车,骂道:“苏时越,你给我滚下去,本少爷不伺候了!” 苏时越掀开车帘,见墨浅双手叉腰站在车辕上,正冷冷的低头睨着他,不由轻咳了一声,严肃了面容道:“钱公子,我好歹是幽冥司主,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罢,别这么动不动就赶我。” 墨浅差点被他气笑了,伸出一只手指抵着苏时越的额头,白玉面具冰冰凉凉的浸着她指尖,她咬着牙道:“那你给我安安静静的,等治好了伤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事,更别再口出狂言!” 苏时越微微一笑,缩回马车里,帘子后传来他没什么情绪的一句:“知道了。” 墨浅找了条蓑衣披在身上,将华贵的衣裳遮了去,再加上面色平淡,丝毫看不出紧张之感,竟顺利的带着苏时越混出了城。 两人饿着肚子,始终快马加鞭的赶路,竟在夕阳西下之前,赶到了下一个小镇。 小镇上民风和乐,也未见着道路两旁有贴着通缉令,衙役们三三两两坐在茶馆里喝茶。 墨浅观察着街上的民风民情,顺道打听了药铺和客栈,带着苏时越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投宿。 自从和墨浅吵了一回,苏时越确实安静了不少,一路上都没再多一句废话,始终跟在墨浅身后,且还十分听话,让做什么都绝无二话,倒像是一副怕被墨浅甩了的模样。 之前将药都已经挥霍掉了,墨浅在狭小的客房里转了一圈,四周都撒上毒粉,给苏时越一颗解毒丸让他吃了,便说道:“我去给你买药,你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着别出去,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少顷便回。” 苏时越端坐在椅子上,把玩着粗陋的青花瓷杯说道:“你当是画地为牢呢,还老实待在屋子里,真来人了就你这些毒粉挡得住?” “你不如把解毒丸吐出来试试。”墨浅冷笑。 苏时越摸了摸下巴,笑的跟只老狐狸似的说道:“为了避免真有人找上来时,我应付不了,你是不是留点药给我最为妥当?” 墨浅摔门出去,余音在屋中袅袅:“回来看不见你最好,看见你尸体更好!” 开玩笑,这些毒都金贵着呢,给了苏时越这样大手大脚的用,实在是浪费之极! 墨浅赶到药铺,刚好老板还没打烊,让抓了足够的一大包药材,赶回客栈。 推开门,墨浅松了口气,苏时越正坐在桌前大模大样的吃晚饭。 见墨浅似是着急看他,苏时越哈哈一笑道:“来来来,一起用晚饭吧,瞧给你急的,就那么担心我?” “我是担心你又闹出满屋子的人命,今晚又没得好睡了。”墨浅丢了个大白眼给他。 两人说说闹闹的吃完晚饭,墨浅将药交给小二去熬,回房时对苏时越道:“既然醒了就回自己房间去睡,给你订了房间在隔壁。” 苏时越咬唇,十分委屈的缩了缩,说道:“不要,我怕!” “那你还睡地?”墨浅挑挑眉,指着光秃秃的地面。 她觉得以幽冥司主这个身份,有条件的时候能肯睡地上才奇怪了。 苏时越弯唇一笑道:“只要你肯同意我在这屋睡就行。” 墨浅拧了帕子洗漱,大方道:“没问题,你在这屋,我走。” 苏时越抿嘴一乐道:“你是要洗澡吧,算了,那还是我去隔壁吧。”两个人奔波了这几日,始终没得好好洗漱,苏时越自己都觉得身上脏的不行,推己及人,墨浅这个煜王妃又怎么受得了。 墨浅青着脸,拖着苏时越衣领将他扔出门外,顺便向小二要了桶洗澡水。 擦擦洗洗完毕,墨浅拉开门,却看到苏时越跟个门神一样,板板正正的站在门口。 墨浅挑眉,一脸郁色道:“你又干嘛?” 苏时越笑道:“帮你看着点,以防有人闯进去。” 墨浅喊小二来收洗澡水,而后倚在门上一脸纳闷的看着苏时越道:“你是不是有病?” 苏时越不知从哪摸出一套寻常文生服,穿在身上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形容,也自信了许多,将腕子伸给墨浅,嘿嘿笑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墨浅打开他手,问上楼来收洗澡水的小二道:“药煎好没呢?” 小二正和另一个伙计搭手,往外抬木桶,闻言笑道:“客官,等等我就去厨下看看,熬好就给您送来。” 墨浅面无表情的一指苏时越,说道:“不用给我,给他,他有病。” 苏时越轻咳了一声,指向墨浅房间道:“送到这间房。” 墨浅一脸嫌弃道:“苏时越,你是不是没断奶,非得跟着我?” 苏时越眼神一变,呵呵乐道:“那可以吃么?” 喀拉。 “呃!你这个……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苏时越闷哼了一声,胳膊不自然的垂下,却是被墨浅一把卸了膀子,脱臼了。 换做一般人,这般疼痛只怕早将整个客栈的人都嚎出来围观,苏时越只是脸色苍白,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而后一抬手,又是一声闷哼,他自己把胳膊装回去了。 墨浅笑了一声,负手进屋。 苏时越厚颜无耻的跟了进来,甩着胳膊道:“总这么卸对关节不好啊,你以后悠着点。” 墨浅坐在床上,略微头疼的看着他说道:“其实我更像卸了你下巴,滚出去。” 苏时越这个人,怎么远远瞧着清清冷冷的,离近了发现简直是一光棍呢。 果然,苏时越越发凑近了墨浅,扬起衣袖凑到墨浅鼻子前,坦然说着:“我洗过了,现在干净的很,还挺香,你就让我睡这里吧。” 墨浅一把打开他,刚要呵斥,抽抽鼻子,又瞧瞧苏时越,挑眉问道:“迷香?” 苏时越揉着额角在桌边坐下,显然也很苦恼,答道:“对啊。” 墨浅看他不在意的模样,恨的直咬牙,问道:“缠着你的又追上来了?” 苏时越耸耸肩道:“大概是吧。不过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估计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也没多少人,不必怕。” 墨浅想想也是,瞪着苏时越道:“我是决计不打算换地方了,今晚你守夜,能对付就自己对付,不行了再叫我,别弄出声来!” 苏时越撇嘴道:“我功力尚未恢复,那什么应对?” 墨浅开门大喊一声:“小二,药呢?” 小二从厨房端了药罐出来,药罐正腾腾的冒着热气,赶紧答应一声:“来了客官,您稍等!” 噔噔噔跑上楼,给墨浅放进屋子里,赔笑道:“客官,您的药好了,都按您的吩咐煎的!” 墨浅摸出几个铜板打赏给小二,说道:“辛苦了,去吧。” 关好门,墨浅先闻闻味,随后倒了一碗放桌面,说道:“喝吧,喝完了好看门。” 苏时越听出言中之意拿他当看门狗,却并不和墨浅计较,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 而后出门,叫过小二来,苏时越吩咐道:“再在这屋里加一张床。” 墨浅见苏时越转回来坐到窗边,借着烛火翻一本不知哪摸来的书,药碗放在桌上没动,问道:“药怎么不喝?” 苏时越安静看书时,便颇有幽冥司主的架势,清清冷冷不说话,好像借着窗外银辉映下的一缕仙人倒影,悠闲淡然,与明月同有皎皎出尘之姿。 可惜对上墨浅就完全变了样,听墨浅问话,苏时越看向她露齿一笑道:“等凉些再喝。” 墨浅不忍直视,兀自收拾床铺,说道:“现在喝,凉了影响药效。 苏时越顺着应了一声,取过药碗来,抿了几口,而后脸色蜡黄道:“怎么这么苦。” 能让苏时越叫出苦来,墨浅也真是用心良苦。 她当然不会告诉苏时越,药里面她多加了多少斤两的黄连,让他趁热喝也只是想多让他尝几口苦头,只是淡淡说道:“不爱喝就不喝,不喝就走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允探视 苏时越的身体在一天一碗苦药中渐渐好起来,而随着墨浅从未松懈的赶路进程,两人距离北边国境也越来越近。 起初几乎每日刺杀不断,三教九流的都有,不管二人如何隐藏行迹,总有江湖人士如骨附蛆般的跟在身后。 追杀只是让墨浅烦得慌,凭着从毒老那顺出的一包毒,回回皆能放倒。 但苏时越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即便走了一路留下一路尸体,仍是前赴后继的来取苏时越的命。 等到墨浅终于不耐烦,开始赶武功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苏时越离开时,那些江湖人士,从此再也没出现在二人面前。 墨浅心里很清楚是苏时越动的手脚,想必是让幽冥司的人暗中处理掉了,但她没有问。 终归不是一路人,还是少打听的为好,这样以后与苏时越也能少些瓜葛。 这一日,两人在幽州城内的客栈稍作休整,墨浅亲手煎了最后一剂药。 北风呼啸,幽州城,是北狄与本朝边疆重城,伐北大军就驻扎在城外。 苏时越蹲在墨浅旁边,看她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发的拿着扇子扇炉子,一向清清淡淡的神色浮出一丝伤感。 “小钱,你今天怎么大发善心亲自帮我熬药啊?”苏时越捧着茶盏幽幽的问道。 墨浅有点心不在焉,反应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答道:“喝了这剂药,你的毒就清干净了。” 苏时越笑了一声,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瞅着墨浅平板版的问道:“你不会又是要赶我走吧?” 墨浅懒懒道:“我赶你就会走么,一路上我撵了你多少次,哪次有用了。” 苏时越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深似海,明如镜。 药出炉,苏时越乖乖坐在椅子上喝药,墨浅眯着眼在旁边瞌睡。 就要见到慕容煜了,她反倒近乡情怯,见了面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他欣喜于她的到来,亦或是战事吃紧,早已将她忘在脑后? 墨浅心里纠结,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 幽冥司的势力既然跟着他们,便最好不让苏时越纠缠进边疆战事,多了武林之人掺和,只会让边境的形势越来越乱。 瞧着苏时越喝完了药,墨浅走过去拎起他的腕子号脉。 “你恢复了。”墨浅淡淡的说道,心里却在翻天倒海的吃惊,这几日苏时越一直在恢复,但可能是他有意压着内力,且她也未时时探他的脉,便没有试出来。 如今的苏时越,若真与她打起来,即便千般毒药万种手段都用上,胜负也很难说。 这样的人更不能带到军营里去,甚至让他知道她是谁,都会添进许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苏时越却是另一番打算。 他自是早知道墨浅身份,却并不打算在此时与慕容煜正面冲突。 北狄大军临境,此时慕容煜必然严阵以待,万一在明面上惹了他,必然立即会有反响,幽冥司经他中毒一事,暴露出不少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而苏时越需要时间整顿。 苏时越见墨浅坐在一边发怔,在她眼前挥挥手,笑道:“你这两天话越来越少,是不是快到地方了?” 墨浅瞟了他一眼,点头。 苏时越再问道:“你亲戚是何人?你到底是要见谁?” 墨浅眼中警惕之色上浮,笑了声反问道:“那苏大司主又可否告诉我,幽冥司总部在哪?司中多少人?” 苏时越呛了一下,低声一笑,径自出了门去。 墨浅在客栈中休整了一天,苏时越再没回来。 明面上是为了等苏时越,墨浅自己内心却知道,她只是心绪复杂,有点怕见到慕容煜,才一再踌躇在此耽搁。 次日清晨一大早,墨浅整装完毕,骑马到了幽州城外。 奔驰数十里,方见得旌旗招展,军帐绵延,兵戈之声隐闻。 墨浅勒马在营地大门前,立即便有军卒迎上来喝到:“来者何人?” 墨浅下马,抱拳道:“小哥,劳烦代为通传,小生墨浅,求见主帅。” 兵卒皱眉拿枪尖对着她,喝问道:“主帅是你想见就见的么!你有何事?” 墨浅想了想,将背上包裹解下来,递给看守道:“小生从京城中来,为主帅慕容煜送家信,还有一些捎带之物。” 兵卒上下打量了一番墨浅,见她文生公子打扮,小脸白白净净,却并非是家仆模样,眼露怀疑道:“主帅信物自有军中传送,怎么让你这么个白面小生来送!” 墨浅愣了一下,心道也对,慕容煜传信在这边大抵是妖玉等人负责,不大可能走正门。 她放软了语气,从腕上将手环摘下,递与军卒道:“小哥,是家中有急事,真的需求见主帅一面,这样,你拿此物去通传,必然会让我进去的。” 军卒见那手环雕工精致,却并不像个寻常男子所带,愈发怀疑,一招手,几人见墨浅团团围住,枪尖直指着她,喝道:“军中戒严,不允许任何探视,你行迹可疑,拿下!” 墨浅一惊,连忙团团作揖道:“诸位,诸位慢动手,我不知道军中已戒严,这信既然送不进去,我便不送了,诸位请放我走,待我请示家主后,禀明情况,小生真是送信之人,并无歹意。” 说她可疑是因着文弱书生模样不像是送信的,但也正因此,方显出墨浅手无缚鸡之力。 军卒见她并无硬闯之意,反倒要离去,又态度极为诚恳,便让开一小口,推搡墨浅道:“那就快走,军营重地,莫要滋扰生事!” 墨浅连忙顺着出去,跨马而上,佯作离去。 纵马到军营附近树林里,徘徊一番,遥望军营,知道慕容煜就在营内,且军中甚少有连探望都不允之时,这等戒严,莫非慕容煜真已十分伤重。 墨浅心急如焚,正规门路却不得入,不由心揪不已。 她绕着军营附近转了一圈,暗叹防守之严密,竟无处可突进。 既然已露过一次面,此时再扬明王妃身份,想必守门军卒也不会相信,反倒会被当歹人抓起来。 营前抓到歹人这种小事,又必定不会报到慕容煜面前,她便是束手就擒,还不知要被关到何年何月。 何况此时扬明王妃身份,军中主帅带女人来打仗,更是对慕容煜不利。 墨浅遥遥望着主帐,心乱如麻,却是没个主意。 她耳尖的听到远处树丛有轻微响动,立刻查看,却是一斥候打扮兵卒,正往营帐方向回去。 墨浅暗叹,若不是慕容煜御下甚严,她倒是可借斥候身份混进去,如今看守门军卒都如此尽责,怕是此法也行不通。 为防斥候抓到她再惹一番麻烦,墨浅翻身上马,腾腾烟尘向幽州城而去。 走在幽州城街道上,墨浅耳边涌入的多是对战事的议论,约是之前与北狄几战几分,胜败如何之事。 她心里对这些都不在意,唯一满心想的,便是那帐中的主帅现今如何。 但百姓们所知的,也不过是几日前打了一仗,由军中哪个大将领兵出战,又灭了北狄多少兵马之事。 没人敢妄议主帅受伤之事,更没人知道军中真情。 墨浅随意找了家茶楼坐下,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讲与北狄开战三月,慕容煜与北狄将领战了三回合,便将敌方首级取回之事。 不可尽信,民间不过知道些捕风捉影之事,但听到和慕容煜有关的消息,墨浅内心更是煎熬。 墨浅饮下一口茶,下了决定,她要夜探军营。 见不到慕容煜,她放不下心,何况黑玉不在身边,她连慕容煜近况都不晓得,更不知道拖了这么些日子,慕容煜的伤势是否更严重。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慕容煜此时还活着,不然军中此时当已白布迎风,全军缟素。 起码一国王爷有事,他们是不敢秘不发丧的。 想到慕容煜一定还有气在,墨浅总算能稍微定下心神,回客栈打理晚上闯营所需备下的一应物事。 这是个极冒险的决定,稍有不慎,被万箭穿心都有可能。 但墨浅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睁睁盼到黄昏,她打马出城,到离军营至少十里的地方把马留下,独自步行。 军营四周当有探子,她既要悄然过去,便只能只身前行。 衰黄草木难以掩盖身形,墨浅行进速度颇慢,但她的杀手本能使得在白日里已将地形记下,三更更鼓打响时,终是避开各方耳目,摸到了军营门口。 营门有军兵守卫,但既是如此来,便难不倒墨浅,她备有一种能让人恍惚失去瞬间意识的药,不晕不迷,只是眼前一晃,与困倦恍惚十分相似。 墨浅就近撒出早抓到的夜莺,看那夜莺抖抖翅膀从营门前飞过。 身形一闪而入,营门守卫依然默默站岗,并未发现异常。 十八般手段皆用上,墨浅混过了一层又一层守卫,渐渐向中心地域靠近。 数万大军的营帐簇拥着那一个主帐,距离营门何止数里,却是步步守卫,时时巡检。 墨浅靠在一棵可容暂时避身的树后,遥遥望着主帐,胸口极速起伏着。 她时间不多,一路上实在避不过去的巡查兵士,她便放倒了几个,虽已拖到隐秘处,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绝不独活 稍作休息,墨浅躲过又从前方经过的一列士兵,不断寻找的遮蔽物,向中心地带靠近。 随着越往主帐方向靠近,巡逻士兵由疏变密,人数也更加多,遮蔽物少的可怜。 墨浅在一队士兵经过的时候,迫于无奈放到了其中一个士兵,悄无声息拖到树后,换了那士兵的衣裳。 兵服比她身材略大一号,盔甲更是遮过了额头,将她的小脸掩的只剩一少部分。 墨浅再刻意低头,跟着那队士兵的尾端悄悄向营地方向靠近。 另一列士兵经过,在与他们这列相交之际,那列士兵为首的伍长一扬手,队列瞬间停下。 墨浅的这列也随之停下,本队伍长疑惑的看着对方道:“何事?” 那队为首的抬手一指墨浅道:“对暗号!” 墨浅压低了嗓音,张口就来:“山河永固。” 每个时辰的军中暗号都不一致,墨浅跟随慕容煜倒也听过此说,方才潜藏时,便已将暗号听了来。 那伍长一点头,领着自己队伍走了,看来是认可了墨浅。 墨浅本小队伍长却是浑身一震,打了个手势,看向墨浅道:“小吴,抬头!” 全队看见伍长手势,反应了一瞬间,立即将墨浅包围了起来。 墨浅心道竟然出师不利,看来是瞒不过去了,转身一跃,从包围圈中跳出,撒腿便向主帐方向跑去。 “有刺客!抓刺客!”小队立即跟在她后面,并大声喊叫起来。 附近的几个巡逻小队训练有素的互相交换手势,按照事先布防,一部分追墨浅,另一部分把守在附近各个能逃出的路口与间隙之间。 此地离主帐尚有两三里,只是军中大将所驻营帐之处,墨浅刚刚撒药放倒一批士兵,便感到身侧风声呼啸,有个身穿睡袍却手持长戟的大汉从她前方迎面打来。 墨浅忙挥出软剑招架,一面将迷药洒出去,防止身后有人偷袭。 她身上所带迷药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些要命的毒药,但在慕容煜的军中,这些围攻她的士兵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良之士,她却是不能出杀手。 晚间风势亦是对她不利,墨浅勉强招架了两三刻钟,四周躺倒大批士兵。 四五个武将看出她惯用毒,便都逆着风向进攻,且能在慕容煜军中为将领,武艺都是极高。 墨浅并不想他们伤筋动骨,便只进攻关节之处,以限制他们行动,尽力不伤及筋骨。 如此便更是处处制约了墨浅的活动,她手下留情,围观者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这段时间他们正对不断滋扰的刺客恨得牙痒痒,出手便是杀招。 墨浅额剑冷汗淋淋,一面将软剑舞的摸不透风挡住各方攻势,一面将手探入怀中。 迷药已经用完,墨浅心里十分犹豫,此时境况,若是用沾肤入骨的毒,便定可逃脱,但那毒却是发作极快,且解药稀少,她用后救不了这么多人。 但若不用毒,她说不定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在两难之间,听得包围圈外一声清喝:“住手!” 墨浅闻得此声,顿时将漫天剑影微收,化作只守不攻。 围攻诸将见她似是只为自保,便也慢慢顺势减了攻势,小兵们更是早已停下在一旁围观。 墨浅趁着缓和之机停手,还未来得及向那一袭妖艳红衣的女人打个招呼,便被按住双侧肩膀,手被迫拉到身后。 墨浅疼的一咧嘴,抬头扫了一眼旁侧抓着她的两员大将,轻声道:“放开。” 她目光凌厉,锋芒毕露间带着上位者绝对的威严,那被她盯着的汉子手上一软,竟不自觉将手松了松。 旁侧另一人大惊道:“你!” 那人方才反应过来,忙狠狠按住墨浅,正要开口呵斥些什么,只听得妖玉凉凉道:“放了她吧。” 压着墨浅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手,不解的后退两步。 墨浅略打理了一下身上,看向妖玉,脑子里想什么便直接问什么道:“慕容煜怎么样了?” 妖玉面色一顿,挥手示意其他人收拾残局,向主帐方向仰了仰下颌,面色莫测难辨,语气带着几分伤感和讥讽道:“你是来收尸的是么,自己看吧。” 说罢,妖玉转身在前带路,墨浅忙跟上。 妖玉一向张狂,方才见面时却是眼角微垂,常带三分笑的樱唇也略显苍白,慕容煜他很危险了吗? 墨浅心如火煎,越过妖玉,飞身而起向着主帐冲去。 一掌将守帐的士兵拍开,墨浅不管不顾的闯入帐中,便看到慕容煜沉沉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眼帘紧闭,俊脸苍白。 妖玉紧随其后,将被两名守帐士兵召唤来,即将闯入大帐的士兵拦住,为首的大将心急如焚说道:“有刺客闯入王爷大帐,我等救驾,速速让开!” 妖玉白了他们一眼道:“都下去吧,来人是熟人,王爷适才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可是……”来救驾的大将脸色犹豫,分明刚刚闹起了刺客,此时又闯入主帅大帐,他们不瞧一眼实在不能安心。 妖玉抿唇一笑,妖妖娆娆甩袖道:“你知道违抗王爷命令的下场,速速退下罢,我在这,尔等还不放心么。” 说罢转身进帐子,正看见墨浅满脸泪痕,正伏在慕容煜身侧,欲要将被子掀起替慕容煜把脉。 妖玉上前一步按住墨浅,语气沉重道:“御医交代莫要动他,动不得,你……你再陪一陪他吧,他没多少时间了。” 墨浅眼中泪珠成串滚落,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慕容煜的脸颊,手指在他消瘦到棱角分明的脸侧划过,哽咽道:“慕容煜……” 慕容煜躺在床上,没一分动静,眉头却紧锁着,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妖玉轻咳一声,背过手去走到窗边,似是不忍再看。 然实则窗边的妖玉眼里却半喜半忧,双手捏着衣袖硬作镇定,心里暗暗祈祷王爷醒来不要拿她问罪。 这几日王爷与格尔丹克蒙之间斗智斗勇,到了不眠不休地步,颇为劳累,妖玉百般劝慕容煜休息,他却是不听。 无奈之下,妖玉只得悄悄下了少许迷药给慕容煜,好让他能暂时合一合眼,哪怕歇上半天也是好的。 可她事先真没料到墨浅会来闯营啊! 就说黑玉那边怎么这几天的消息都十分简略,原来根本就是知情未报,隐瞒了他们,回去有黑玉好受的! 妖玉回头偷眼瞧墨浅,见她在慕容煜床前哭的跟泪人似的,还不断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不禁心里有了丁点心虚。 墨浅小心翼翼的不压着慕容煜,素手轻抚慕容煜的脸颊,美眸中泪珠滚滚而下,滴落在慕容煜脸上,念叨着:“慕容煜,你醒过来看看我啊,我不怪你了,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想怎么样都行!” 慕容煜没有丝毫反应,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压在素白的面容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墨浅将滴在他脸上的泪轻轻拂调,却停不下哽咽,哀声道:“慕容煜,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我们约好一起白头的,你是战神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在战场上,你不会的,你起来啊!” 慕容煜被子下的手指动了动,眼睑微动,却很快又一切静寂如初。 墨浅心中被巨大的悲痛占据,泪水朦胧了双眼,未曾注意到这一切,仍旧哭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才要离开我?我不再怪你了,你做的一切我都原谅,只要你能好起来……” 妖玉在窗边直捂脸,心道她是不是出去更好一些,起码到时候墨浅知道真相,可以看在她没看到墨浅哭的这么丢脸的份上,对她的报复轻一点。 墨浅兀自伤心欲绝,隔着被子轻轻拥着慕容煜,哭求道:“你起来啊,告诉我你没有事,慕容煜,你说你永远不离开我的,你不能食言啊……” 慕容煜觉得自己在做梦。 现在伏在他身上的人,口口声声说愿意原谅他,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是墨浅? 他在这旷冷的北漠军营之中,多少次午夜梦回,希望墨浅在他身边,肯原谅他。 但是,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他的一场梦。 慕容煜记得是喝了妖玉呈上的茶水后晕倒,也能猜到妖玉是为了让他多休息而药倒的他。 多年征战经验,即使陷入沉睡,慕容煜仍是存了一丝警惕在,被墨浅扑到身上时,他便已经醒了。 可是……黑玉明明日常有汇报墨浅在王府中的情形,他又怎么可能在军营中见到墨浅? 何况竟是梦寐以求的墨浅肯原谅他。 慕容煜不敢睁开眼,怕这一切不过是个梦,不过是他在沉睡中,用来安慰自己疲惫不堪心灵的一个梦。 他闭着眼,听见墨浅伏在他枕边哭的伤心欲绝,心里很疼,很想立即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慕容煜永远爱她,会永远守护着她不离开。 可是,是有多久,他没见过墨浅对她流露的真情了,是有多久墨浅没有在他枕边。 那些猜疑、怨愤、不理解的恶言相向,时刻在他眼前盘旋,引起慕容煜的愧疚、后悔、爱而不得的心痛。 墨浅轻轻抚着他的脸,语调极其悲伤道:“慕容煜,你若死了,我也绝对不独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视百姓如牲口 墨浅冷笑一声道:“我自然不会带药性如此温和的毒,你该谢谢我,为了对你手下留情,我今早现配出来的。” 妖玉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但一想到一头秀发就要纷纷落地,马上容颜凄楚道:“墨浅,你还不如杀了我呢,毒药也比这个强啊。” 墨浅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没下毒药啊。” 墨浅其实心里乐不可支,妖玉一向将美貌视作生命中第一位,此时这种惩罚,确实比要了妖玉的命更要高明许多。 何况她也理解妖玉的一片好心,不过欺骗她,不惩罚可是不行的。 妖玉死死守着帐篷门不让墨浅出去,咬着唇泪眼汪汪道:“好墨浅,我知道错了,你把解药给我罢。” 墨浅一拂袖将她甩开,笑眯眯的边出帐子边说道:“我劝你还是趁着毒蔓延到发根之前,赶紧先把能剪的头发剪,至于解药,别做梦了!” 妖玉一咬牙,眼看着墨浅潇洒的出了帐篷,知道多说无益,看看已经被紫色侵染了一半的头发,只得拿出匕首,当机立断的去掉了半截长发。 妖玉捧着染毒的头发心疼半晌,方才眼泪汪汪的出去找慕容煜及墨浅两人。 慕容煜在议事帐中布置兵力,墨浅站在他身后,做兵卒打扮,兴许还特意讲脸抹黑了些,再加上她本来气质便不像女子,竟也没人认出来。 慕容煜将各方兵力布置好,前方来报,北狄大军已距离我军五十里,正在阵前叫骂。 墨浅兴味盎然的掐了一把慕容煜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去看看。 各路兵将点好,慕容煜率大军到了阵前。 五六万的军队,在慕容煜的大军面前显得尤为寒碜。 对面却并非是克蒙太子亲自领兵,而是北狄一员名将,长须黑面,豹头环眼,名唤作萨奇,是个猛将。 此时在阵前,光是小兵在叫骂还不过瘾,萨奇亲自大骂:“小儿们,尔等还是速速降了,我北狄铁骑可不是尔等可挡的,磨蹭这么久方才出来迎战,若尔等军中无人,便不要再硬撑了!” 他正骂的开心,我方阵前叫骂的兵士也正大力回敬,兵士们忽然整齐有序的向两侧分开。 慕容煜打马而出,在阵前带兵支应一时的大将徐鹤连忙翻身下马,拜道:“王爷!” 慕容煜看向对面,萨奇与他对峙在阵前,那边的叫骂声登时小了许多。 虽隔着场上大段距离,但看到这边的动静,也知道是战神慕容煜亲自驾临,他声明远播,纵使对面都是七尺男儿,也不由有些气短。 墨浅跟在他马后,四处打量,头一回上战场,她确实感到新奇。 慕容煜分了一些心神在她身上,见墨浅从兵甲护卫中绕出来,非要再往前看看,一扬手,侧头低声道:“你给我站到后方去。” 墨浅看他十分严肃认真,生怕此时与慕容煜较真耽搁了他指挥将士,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后退了退。 萨奇的军队与慕容煜对峙一时,慢慢的如潮水涌动,将一波人推到面前来。 慕容煜眯眼朝那边看,待看清是上千个寻常百姓被挡在对面军前时,面色愈发肃冷。 徐鹤也眯眼看清了,面色大惊道:“我方百姓早都已撤回关内,他们从何处寻来这么多我们的百姓,做挡箭牌?” 墨浅见慕容煜手中拿着远望筒,又策马上前几步,将远望筒取过来,细细看对面的百姓。 看了一时,墨浅啧了一声道:“原还以为是冒充的,竟是真的,这可不好办了。” 看来五六万大军只是个幌子,作为突进之用,他们必然还有其他大批军士跟在后面,或是埋伏或是压境。 这五六万将上千寻常百姓挡在前面,他们作战时必然会束手束脚,北狄的禽兽们可不会管这些寻常百姓,只会如狼似虎的屠杀他们的兵士。 萨奇见原本蠢蠢欲动的伐北大军,此时在慕容煜的指令下先是稳定了阵脚,而后大约是在思索对策,按兵未动,不由哈哈大笑。 粗狂的嗓音隔着老远也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萨奇声音痛快道:“慕容小儿,我看你是要你们的臣民,还是要你们的疆土,选择时间到了!” 说罢,驱动着百姓向前,五万北狄士兵哈哈大笑着拿长枪驱策着百姓,如同赶牲口一般,一点点向慕容煜的军队逼近。 远处树林中侧翼隐隐有北狄军士的战马啼嘶之声,更加凸显出这五六万人当真只是诱饵。 墨浅见慕容煜沉默,立时冷道:“慕容煜,不能与他们拖延时间,等离的近了,这些人会更无耻的将百姓挡在身前,我们的士兵或会念及其中有他们家人,不忍下手。” 徐鹤虽历经战事,但到底经验不足,这种情况却是头一次遇到,额头急的冒汗摊手道:“谁说不是呢,若真等他们将人推过来,我们的士兵肯定会手下留情,到时损失惨重啊!” 慕容煜板着脸,一时间并没给出下一步指令。 此战他若不来,倒可指挥将领将那些百姓射杀,而后北狄士兵来多少也不怕,有多少杀多少。 等战事结束后,他只需对将领小惩大诫,一个将领冷血的射杀己方百姓,却是为了大局,这件事说的过去。 但慕容煜是一朝王爷,名声在外,他代表的并不仅仅是军中的主帅,更是皇家。 若是皇家在阵前放弃了自己的子民,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民心,慕容煜轻易不能这样做。 打仗的关头,更是不能如此,动摇民心,则军心亦是不稳,于后续战事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早知道北狄无耻,并不讲人伦道德,更是不遵循基本的战事路数来,但想出这样的阴招,恐怕也就是克蒙太子。 克蒙太子却没出现,怕的是慕容煜一怒之下,真不管不顾将百姓和他的军队全军覆没,顺带着也危及他的安危吧。 对面的推进速度并不快,主要源于挡在前方的百姓面黄肌瘦,实在是走不快,看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倒像是饥民,不知是北狄从何方抓来的。 慕容煜还没下决定,徐鹤咬牙催促道:“王爷,下令放箭吧!今日之事,若是朝廷问起来,末将一力担着,这箭,也是末将让放的,如何?” 慕容煜冷冷扯起嘴角,两军阵前,他担忧的何止是个人的声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真放箭射杀自己的百姓,别人不说,北狄也会派人四处散播谣言,动摇己方的人心。 何况,那确确实实是本朝的人民,看模样还是灾民,朝廷已然对不起他们,让他们饥寒交迫,如今再掠去他们的性命,想想都足够让人心寒。 墨浅此时心中对眼前形势更如明镜一般了解,拿着远望筒向对面看了又看,问慕容煜道:“对面那个虬髯将领,在克蒙太子军中价值几何?” 这话问的十分直白,便是问这被派来做先锋的萨奇,于北狄军中是否为利害人物。 慕容煜刚刚侧目,尚未说话,便被徐鹤接了话茬过去,他此时心中焦急,竟未留意问话的只是一个寻常小兵,便答道:“萨奇可是克蒙太子的左膀右臂,所以这次进攻,必然不寻常,怕是克蒙太子存了一举攻进幽州的准备。” 慕容煜从墨浅问出此话,只在心中稍转了个弯,就明白墨浅想要干什么,方才还极为镇定的神色陡然一变,回身道:“墨浅——” 却哪里还有墨浅的人影在? 墨浅在伐北大军中穿梭而过,她穿着己方盔甲,又熟知一切军号,竟也没人拦着她。 慕容煜一面要留心战场上的形势,一面四处张望墨浅,等终于发现疑似她的行迹时,竟是在对面军中! 墨浅已换了一身行头,不知从哪弄到的北狄军装,装作压解百姓的士兵之一。 她是杀手出身,隐匿行迹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本事,但墨浅竟如此大胆,敢混入敌对的大军之中! 墨浅见慕容煜注意到她,借着推搡前面百姓的机会,微微扬起枪尖晃了一下,俏皮的一勾嘴角,算是与慕容煜打个招呼。 慕容煜胸膛极速起伏,狭长的凤眼张大,几乎立刻便想不管不顾的打马出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给掠回来! 慕容煜坐下的战马被夹紧肚子,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的踏着蹄子。 不过是一忽儿间发生的事,徐鹤尤自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见慕容煜情绪不对,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看向对面,连忙问道:“王爷?主帅?” 墨浅见慕容煜直瞪着她,趁着无人注意朝他眨眨眼,而后比了个复杂的手势。 慕容煜看懂了,但心里的惊惧翻江倒海而来,却只能兀自压抑,不敢露出丝毫声色。 萨奇见对面军队微有骚乱,却只是整装站在原地,并未向他们进攻,心道慕容煜一向铁血无情,没想到克蒙太子出的此法竟然真的有用! 兴奋的令人变换令旗,让埋伏的人做好准备,打算借着这些百姓强攻,一雪之前被慕容煜压着打的前耻! 墨浅悄然后退,凭借灵活的身法,混入了萨奇附近的近卫兵内。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军之中自来去 但近卫兵都是精挑细选之人,彼此之间不光认识,更是为保主将安全,而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墨浅的步调与行进方法与他们不一致,很快就被发现。 察觉到四周人眼神不对,墨浅没等他们发作,先洒出一蓬毒药,而后以身体灵巧之变,趁着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翻身上了萨奇的马。 一手拼命打马突围,另一手挥毒如雨,将已经被迷晕的萨奇硬生生带着闯出了地方大军。 马跑的飞快,向着伐北大军中去。 北狄大军当时乱了阵脚,副将指挥折一队人马拼命吊在墨浅马后,弓箭手瞄准,千万箭尖直指着墨浅。 到底是一匹马上同乘了两人,纵使萨奇的坐骑再精良,但北狄的战马个个都不差,竟被身后追击之人渐渐赶上。 墨浅将萨奇放趴在马背上,半回身抵挡着各方刀兵。 用毒放倒了一批又涌上一批,弓箭手虽是顾忌萨奇不敢随意放箭,但时刻瞄准找寻她的破绽。 慕容煜见她得手,立即派士兵接应,自身也极速从前方举盾的士兵中穿出,向场地中心而去,欲要接应墨浅。 徐鹤等两个副将大惊,赶紧纵马上前,将慕容煜挡在身后,力劝道:“王爷,您的安危要紧,您不能亲自去!” 他们在对面军中骚乱,萨奇被墨浅弄倒突破北狄大军向这边而来时,便已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只是却将墨浅当做个身怀奇艺,却隐藏在普通军士中的高人,此时义愤填膺去劫掠对方主将。 对墨浅的作为,他们自然是拍手称赞,并极其希望墨浅能够成功,所以及时派出精锐部队接应,但王爷是万万不能去! 慕容煜见墨浅已被己方精锐部队围着护住,虽然在极速向这边奔来,但他看不清保卫圈里的真实状况,不由心急如焚,生怕墨浅在乱军之中受伤,红了眼睛怒喝道:“都滚开!” 徐鹤是个忠心的,死死拉着慕容煜坐骑的缰绳,将他掩在身后,两军尚未交战,只身上前的都是九死一生,他们怎么可能让王爷冒这个险! 这边拉锯着,墨浅那边的形势却确实因着精良部队的接应有所缓解。 虽然这些人将她护在保卫圈中,让墨浅用毒有些碍手碍脚,但方才她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若再没接应,怕是真会受伤。 马蹄滚滚,如风一般的速度,终于将墨浅这一行人带回了己方大军中。 北狄军队主将被劫,早已原地大乱,除开追逐墨浅这些兵士,其余大军也并未再向前推进。 墨浅将被迷晕的萨奇扔到慕容煜面前,一边平复的呼吸,一边咧嘴朝他一笑。 见墨浅平安回来,慕容煜一颗心总算放下,硬是克制着当即将墨浅揽在怀里的冲动,红着眼睛咬牙向她道:“你怎么敢!” 墨浅笑眯眯的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萨奇,在慕容煜马前转了个圈道:“这不是没事么!” 徐鹤等靠近墨浅的诸位将领与兵士皆是极为惊异,瞧瞧墨浅再看看慕容煜,瞅着墨浅身上的亲兵服,暗道原来这身手出众的小兵士原来是慕容煜的护卫,难怪有如此伸手。 当下对阵之势,却不好对墨浅多作何询问,都只是极为敬佩的向墨浅拱手道辛苦。 墨浅摸摸慕容煜的战马嚼头,给身边的人回了几句礼,向慕容煜赔笑道:“我的王爷,您别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人我给你抓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就要看你了!” 慕容煜深知眼下形势,并不是教训墨浅的最好时机,冷硬着面色向徐鹤吩咐道:“用萨奇交换,让他们将我朝百姓放了!” 北狄大军此时已由副将指挥,好不容易将混乱的军心稳住,便听得对面有人出来喊话道:“尔军萨奇将军在我们手里,速速将我朝百姓放归,否则必将歼灭你军,杀你将领,踏平你北狄!” 副将拿不定主意,但战事临头,却由不得他不赶紧给出对策。 这些个百姓是他们费了大力气,从各方追捕而来,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些个数,更是忙了许多天。 若是被克蒙太子知道,他蓄谋了好多天的主意打了水漂,回去定然会受到严峻的刑罚。 以克蒙太子嗜血的性格,副将想到此处,打了个哆嗦。 可是萨奇将军乃是军中重要人物,更是克蒙太子的得力爱将,若真就此折在了慕容煜手里,恐怕更会让克蒙恨的牙痒痒。 这回换了慕容煜指挥大军,向北狄军队一步步逼近。 北狄明面上的军队本来就至于五六万,与慕容煜所带军队相比,从人数与气势上都差了许多。 北狄大军虽暂时稳住阵脚,但见迟迟没有新令下来,都很是不安,悄然后退者也有之。 副将先传了一道军令,道:“胆敢后退或逃跑者,杀!” 北狄军中无人敢动,前排军士将枪尖抵着的百姓抓到近前,紧紧拦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百姓,当做挡箭牌用。 北狄副将眼瞅着慕容有点军队越来近,喊话道:“萨奇将军何在,我们换了!” 萨奇不仅是克蒙太子的臂膀,在北狄贵族中亦有庞大的家族势力,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不如卖给萨奇的家族一个好,说不定还能在克蒙太子面前保一保他。 慕容煜挥手令大军停止行进,派人出去喊话道:“你们先放人!” 说话的功夫,便有人将晕厥的萨奇推到阵前,对方的兵士看了自家主将被五花大绑的推出来,更是无心恋战。 北狄副将怎会同意先放这些百姓,立即喊道:“我等不是无信之人,你们先放了萨奇将军,我们自然放了这些百姓!” 墨浅嗤笑了一声道:“我觉得他们岂止无信,简直无耻。” 慕容煜与她想法相同,自是不能先放萨奇,两方便各派出人交涉。 最后在以慕容煜这边若耽搁一刻,他们便杀一名百姓相胁,商定两方将人带到战场之外的空地上,同时交换。 到底是本朝百姓,救人救到底,在徐鹤等人劝谏之下,慕容煜便也同意了。 在带人到空地上的时候,北狄副将传令军队做好撤退准备,放了人,他们便没什么能挟制慕容煜大军的了,而军心浮动,却是不可再战。 换人的流程不需多费周章,慕容煜亲自压阵,派了徐鹤去与对方交换,墨浅想跟去瞧个新鲜,却被慕容煜看出了意图。 挥手示意墨浅过来,慕容煜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大掌里,再不许她离他寸步。 四周的亲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墨浅饶是脸皮不薄,也不禁扭头看向旁处,面颊上的微红被涂抹在脸上的灰色妆粉盖住,淡淡道:“慕容煜,打仗非同儿戏,放开我吧。” 慕容煜哑着嗓子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许再去。” 墨浅不想在军前和他打情骂俏,哭笑不得的抽着手道:“遵旨,我的王爷,我哪都不去了,你把手放开。” 战场之上,确实并非拉扯之地,慕容煜尚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依言将手放开,看了墨浅一眼,饱含警告。 墨浅摸摸鼻子,心知独闯敌方大军的事情肯定给慕容煜留下了阴影,只怕日后在战场的日子更加不得自由。 两边顺利交换了人回来,北狄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徐鹤满头大汗的打马回来,见慕容煜领军伫立在原地,急急问道:“王爷,怎么不追?这是个好时机啊!” 慕容煜冷着面色下令撤兵,摇头道:“穷寇莫追。” 北狄既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抓了这么多百姓,想必安插在北狄军中的探子已不可信,那边难知对面是否还有后手,贸然出兵,若有何闪失,实在得不偿失。 他们粮草丰足,而北狄乃游牧民族,正值此粮食短缺的冬季,便是之前存了再久的战粮,若不与我朝通商,他们早晚有粮食短缺的一天。 僵持着,倒是对我方有利。慕容煜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人,但既然在战场上,便讲究个战术,利益得者最多的策略,方才可取用。 原本预料的一场大战,仅仅唱了个序幕,便被墨浅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终结。 士兵们早已传开军中有个能于万人之中,取敌方上将的英雄,士气颇为高涨,知道退回营中没帐可打,反倒有些憋不住一腔热血。 这腔热血无处可喷,化作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墨浅跟着慕容煜回营,在帐中稍作洗漱,换了身衣裳,出门后,便见到慕容煜军中二十几位将领,团团的在营帐门口,三三两两望天聊天。 他们不敢堵住慕容煜的帐口,但无一不想来睹一睹小英雄的真容。 “这位便是墨浅兄弟吧?我叫张飞虎,今天你在战场上英姿我可是全瞧见了,厉害!小兄弟,厉害!” “啊,没想到军中传说的英雄,竟是这样风流俊俏的小哥,和我想象中的英雄有点不大相符啊!” “你知道什么,这位小英雄就是凭借这副小身板,方能灵活的出入敌方万军之中,你这样的大块头想去,还不当即就给人先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称兄道弟 墨浅刚踏出营帐,便哭笑不得的被一帮人围住,豪迈点的搭着肩膀和她称兄道弟,另一些抢不上近前的,除了围着硬往前凑,还大着嗓门对他品头论足。 “各位……各位兄弟,小弟不过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再加上运气好罢了,各位兄弟抬爱了!”墨浅和他们客气着,还不断掩饰身形。 这帮军中的大老粗下手没个轻重,再这样胡乱的在人堆里混,怕是让他们发现了女儿身。 将领们多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粗矿之人,并未将墨浅动作间略微的躲闪看在眼里,反倒见她文质彬彬,稀奇之余更加有好感,徐鹤尤为亲近道:“走,跟兄弟们喝酒去,这次你必然得赏,兄弟们要为你庆功!” 慕容煜此时已听到帐外响动,负手走出,肃然看着诸将。 大家正围着墨浅吵吵嚷嚷,有眼尖的瞧见慕容煜出来,马上小声提醒道:“王爷来了!” 吵闹的声音渐稀,在慕容煜面前,这些将领即使官职不小,功勋卓著,也是不敢造次。 墨浅见大家静了下来,向慕容煜自然的打了个招呼,而后揽过徐鹤脖子,笑嘻嘻道:“兄弟们邀我喝酒,你不介意吧?” 慕容煜眼神极为锋利的看向墨浅的胳膊,徐鹤被连带着瞧着,感到脖子上跟被针扎似的,连忙将墨浅的手拉下来,退了一步恭敬垂首道:“王爷。” 慕容煜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向着大家肃着脸说道:“都散了吧。” 墨浅知道他还在为自己孤身入敌军的事情生气,此时更是不想回到帐中面的慕容煜的冷脸,遂跟着诸位将领一起向外退去。 慕容煜冷声道:“你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指的是墨浅,墨浅却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一般,大摇大摆的跟着大家向旁边散去。 将领们便脚步稍慢,都拿眼悄悄瞟着墨浅,心里暗暗惊奇这个小兵还真是恃才傲物,竟然敢不听王爷指挥。 到底还是年轻,王爷的话在军中便是军令,胆敢抗命恐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有一部分将领秉持着看热闹的态度,当然不敢把这态度放在明面上,只是脚步放慢,偷眼观形势。 倒是有几个人特意快走几步,追上墨浅,想要提醒她。 其中又以徐鹤胆子最大,拉住墨浅的袖子,小声道:“王爷叫你呢。” 这句话说罢,徐鹤立即感到身后犹如芒刺在背,他回头一看,慕容煜正盯着他的手,那手稳稳拉在墨浅袖子上。 墨浅轻轻将袖子抽出来,回身朝慕容煜笑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慕容煜神色稍缓,微微抬手示意墨浅过来。 两人毕竟是刚相逢没多久,墨浅虽是心里有意与这军中各将领熟悉起来,更有点像避着慕容煜教训的心态,但见慕容煜数次叫她,却又不好不给面子,便悻悻然走了过去。 慕容煜等着她磨磨蹭蹭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拿眼风一扫悄然看热闹,磨磨蹭蹭还没彻底走远的各位将领。 一时间,除了本该守在帐前的士兵,众人顿时做鸟兽散,很快便都各司其职,没了踪影。 慕容煜拉着墨浅回了帐子里,此时也已将战袍换下,穿的是一件广袖常服,英气逼人。 墨浅默默的跟在他后面,琢磨着怎么能让慕容煜少训她两句,虽然不顾自身安危,只身闯敌军这件事做的确实有些出格。 慕容煜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坐在一帐椅子上,双手撑着扶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墨浅低着头,带着迷人弧度的发旋对着慕容煜的视线,她糯糯说道:“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功臣。” 慕容煜冷冷勾起嘴角,伸手抬起下巴,让墨浅跟他对视,说道:“功臣?那是对别人而言的。你可知错?” 墨浅反倒有些气不过,她明明解了今日阵前的难处,慕容煜纵然担忧,就不能好好说么,便顶道:“不知。军中上下都赞同我此举,你怎么就这副态度。” 慕容煜眼中藏着深深的担忧和后怕,说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墨浅嘴硬道:“知道我是谁又如何?不就是你煜王爷的妃子嘛,能打仗立功就行呗,又怎么了?” 慕容煜面色愈冷,声音平板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有事,你当如何?” 墨浅心下一喜,能让慕容煜说句情话可是不容易,顿时把握机会,眯眼一笑道:“你当如何?” 慕容煜一向严肃冰冷,此时纵使心里想的是能为墨浅殉情,却并不好意思说出口,一甩袖将她放开,冷哼了一声。 墨浅见慕容煜转身踱开,到案前拿着军中奏报,一副仔细研读不再理她的样子,心里也不甚好过。 其实若是慕容煜只身犯险,她此时肯定心里更加难过,想了想毕竟她虽然做的成功,但到底也有错,便主动走到慕容煜身后,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感到柔软纤弱的身体贴在后背上,慕容煜的心陡然便软了下来,大手握住墨浅围在他身前的两只小手,一时间只觉得这样天荒地老便好。 两人这样静静相拥了一时,帐子中的气氛渐渐回暖。 墨浅拉着慕容煜转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踮起脚在慕容煜抿着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弯了眼睛道:“难得在一起,你还要生闷气么?” 慕容煜心里的千种担忧万般不满,都在墨浅的温言软语中化解了,一把将墨浅拥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墨浅脸颊嫣红,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时,方才抬起了头。 墨浅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抿嘴笑道:“这可是白天,让人看见了不好。” 慕容煜肃然道:“看到又有何妨?本王与王妃亲热,乃是天经地义的。” 帐子的帘子突然撩开,妖玉带进一阵冷风,倏然闪进室内,手里捧着厚厚一叠军事折子。 进了帐中,立即便看见两人相拥的情境,见两人亲热的搂在一起,此时都望向她,妖玉眼珠一转,没退出去,反而调笑道:“军中主帅白日宣淫,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此时妖玉已经一改往日发式,原本一头成天飘飘荡荡的乌黑发丝,已被她用花簪定在头顶,挽了个仍旧风流的发式。 但毕竟是已看习惯了妖玉往日里的样子,此时这般打扮与她一身红衣总觉得有一点不协调,墨浅不禁噗嗤一笑。 慕容煜可是没笑,反倒是带着点压抑的冰寒,向妖玉扬扬下巴道:“放那边,出去。” 语气可谓是十分的简洁明了,显见得是为着妖玉打扰了他的好事而感到不满。 妖玉岂是那种脸皮薄的人,掩唇一笑,目中波光流转道:“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我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你也太偏心了。” 紧跟着妖玉眼珠一转,指着墨浅又笑道:“也对,她刚刚立的功可比我大多了,这军中将士对她可佩服着呢。” 墨浅嘿然笑道:“妖玉你这张嘴说句人话可不容易,总算今日说的我顺心。” 慕容煜冷笑了一声,向妖玉说道:“今日事务均由你处理,拿着折子出去。” 妖玉抱着折子哀声道:“不是吧,你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啊,这些事可原本都是你该负担的啊。” 慕容煜往日里除了处理军中事务,对朝政也时刻把持着未松开,妖玉往日里帮他处理一些杂事,可看他如今这架势,却像是要将所有事都丢给妖玉处理,妖玉怎能不叫屈。 墨浅笑眯眯的从慕容煜怀中脱出来,向妖玉勾勾手指道:“既然有事,当然得拿给王爷处理,快来!” 她还想趁着此时没有战事,在军中多逛逛,更不想因为她而耽误了慕容煜处理正事。 妖玉在原地没动,苦着脸道:“我可不敢,你瞧瞧王爷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墨浅上前将妖玉手中厚厚一沓纸张接过来,顺手去摸妖玉零星垂下来的几缕发丝,笑道:“你怕他做什么,你跟咱这关系,还需要对慕容煜如此么。” 妖玉将折子稳稳递给墨浅,却一偏头躲过墨浅向她伸来的手,转瞬间退出一丈,娇笑着看向墨浅的手道:“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墨浅抱着折子,另一手无辜的摊了摊,笑嘻嘻道:“你怕什么,不过是看你的新发髻挺新奇,想仔细看看怎么盘的罢了。 “我怕你再一时兴起,再想出什么法子欺负我呗。”妖玉仍不让墨浅到近前,离着远远指点着墨浅怀里的折子道:“上面的是军中方才回报上来的军情,中间十几本是各州府送来的,后面是朝中密报。” 墨浅掂了掂手里这一厚沓子,啧了一声,放到慕容煜桌面上,笑眯眯向妖玉说道:“我说了之前是对你小有回报,只要你不再惹着我,我还不想把毒浪费在你身上呢。” 妖玉的脸皮可不薄,轻笑道:“我能信着你么?反正你甭想再碰我一根指头。” 墨浅翻了个白眼道:“我稀罕么,要不是你招惹我,我能对你动手吗,还专门为你配的毒,已经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军中消遣 妖玉嘻嘻一笑,反正折子已经都被墨浅接了过去,进来送东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笑道:“我可不敢再招惹你,更不敢惹王爷,你两位慢慢温存,我就先告退了。” 说罢,见慕容煜脸色越发的不耐烦,妖玉忙轻笑着闪身躲过墨浅抓来的手,出了帐子。 墨浅将回事的折子全放在慕容煜的案前,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放在慕容煜面前,笑道:“我在军中若打扰了主帅处理事务,那可真是罪过了。” 慕容煜扫了一眼送过来的折子,心道已比以往少了许多,看来妖玉倒是个会做事的,事先没用他吩咐,便已将他事务给主动揽去不少,让他能空出时间来陪墨浅。 本是与克蒙太子你来我往的不断派军队做些小打小闹,更是为了将来一决胜负的大战时刻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准备,慕容煜这段时日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此时墨浅的到来,却让他将处理这些事务的心思都轻省了些,注意力无论如何却是不能完全集中到军中事务上去了。 “你过来,陪我一起看。”慕容煜大略的翻过折子后,取过热气腾腾的茶盏呵了口,招手让墨浅到他身边来。 墨浅顺从的过去,对这些奏事的折子也有几分兴趣,便将这些文书分成两份,自己拿了较少的那一份,倚在慕容煜身边说道:“你赶紧办正事,我陪着你就是了。” 慕容煜见她肯安安分分守在边上,方才拿过文书,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他看的认真,时不时的取过笔来在文书上写些什么,墨浅在一旁大略的看着自己分出的这一小份,不一会已然是头疼。 她之前在军中处理的事务,与慕容煜这边的事务比起来,似是轻松了许多,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慕容煜已替她分担许多各方的协调工作。 这些文书中不仅有军中事务,更多的却是朝廷及全国各地,煜王府眼线所在之处,呈上来的情报与布置汇报。 墨浅虽然之前也一直在接触这些,但看的这些奏事的折子却都是以往已由了吩咐的,此时她猛然捡起来,便觉得有些无头无尾,不知前因后果,却不敢妄自处理。 墨浅看了一会,找到些头绪,但终究难以决断如何处理,便将这些文书又都堆回了慕容煜的那一叠上。 慕容煜抬眼看了她一眼,抽空伸手摸了摸墨浅的头发,并未有多说什么。 墨浅便一时在旁边替他磨墨,再一时将帐中不知名的水果削成小块,无聊的喂给慕容煜吃。 两人便此般坐了一个多时辰,墨浅便觉得有些枯燥乏味,便一边和在慕容煜身边温存,一边轻笑道:“慕容煜,我出去转转可好?” 慕容煜自然是在看出了墨浅感到无趣,也不想让她跟着憋在这里难受,但军营中都是些大老粗的男人们,又有北狄随时都有可能来犯,他不放心她一个出去玩。 想了片刻,慕容煜放下笔,扬声道:“妖玉!” 妖玉虽然心里有些泛酸,觉得慕容煜将她这些日子来的劳苦都没放在眼里,但到底还是忠于职守的守在帐子外,此时听见慕容煜叫她,很快便进了来。 墨浅已经明了慕容煜的意思,亲亲热热的向妖玉走过去,妖玉却如一股轻烟般闪着墨浅,实在是怕了这个随手用毒的丫头。 慕容煜吩咐道:“墨浅要出去走走,你跟着她。” 墨浅扬眉朝妖玉的得意的一笑,说道:“甭躲着了,我说过那是个教训,便已经算教训过了,没什么事自然不会再对你动手。” 转而墨浅笑眯眯对慕容煜挥挥手,道了声:“你好好忙,我待会再来看你。” 说罢,扯着无奈的妖玉出了帐子。 帐外没人在敢堵着,纵使是好奇墨浅,也只敢远远的看两眼。 墨浅心里对慕容煜的威信赞许一番,在四周转转,都是些营帐,不是战时,军中又纪律严明,都是各司其职,也没什么意思。 妖玉懒懒的跟在墨浅身后晃,这军中妖玉呆的久了,早觉得没什么意思。 墨浅闪身将妖玉拉住,笑嘻嘻的问道:“妖玉,你平时都在这军中做些什么啊?” 妖玉眼角勾着她,笑道:“你猜猜看?” 墨浅一个暴栗敲在妖玉头上,跟着笑道:“有什么好猜的,八成整日围着慕容煜转,好罢跟你直说,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妖玉翻了白眼,樱唇一嘟,不高兴道:“什么叫整日围着王爷,没有我伺候着王爷,你也不在,这都是大老粗的军营里,你叫那些毛手毛脚的士兵伺候他吗?” 墨浅讪笑了一声,心道以后慕容煜再出征,她还是都跟着为好,但仍是面上不动的笑道:“哎,不跟你说这个,你说说看,这军营中哪里能寻个乐子?” 妖玉妩媚一笑,随即又白了墨浅一眼,说道:“你当军营是什么地方呢?还寻个乐子,这里随时都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不像你那么有心思。” 墨浅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听说军中都有军妓营,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她对着古代的军队有所了解,此时便不由的打起了主意想去看看。 妖玉笑嘻嘻道:“你想去看看啊?” 墨浅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妖玉陡然肃了脸色,咬着牙拽着墨浅摇了摇,说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王爷若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回来肯定没我的好,墨浅你安分一点行不行!” 墨浅扶额,拉过妖玉,低声笑道:“你就告诉我在哪个方向,然后我装作自己找去的,又不是你告诉我的。” 妖玉心知就算她不说,墨浅问别人自然也能知道,僵持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笑道:“这样,我告诉你个好去处,你便莫要去那些个腌臜的地方。” 墨浅点头,问道:“那你说,这附近除了这些一成不变的士兵,还有哪里值得逛逛?” 妖玉嘿嘿笑道:“我听说你之前出来不是被徐鹤他们拦住了,然后又被王爷硬拖回营帐中去的么,这会既然出来了,不如再去找他们。” 墨浅扶额说道:“这都传的什么烂七八糟的,竟然说我是被慕容煜拖回帐中的?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妖玉摊摊手,特意上下打量了墨浅一眼,笑道:“明面上自然还是亲兵,不过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的,说王爷看上你了。” “他本来就是看上我的,这也没什么。”墨浅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妖玉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呐,徐鹤的帐子就在那边。” 说着妖玉指向一个方向,离慕容煜的主帐大营倒是不远。 墨浅怀疑的看了妖玉不怀好意的笑容一眼,问道:“我现在去不会打扰他们办公事吧?” 妖玉笑道:“不会,我刚进帐子的时候,刚去了他们那边取了奏事的文书回来,他们正在那边喝酒呢。” 墨浅疑惑道:“军中没有不许饮酒的规定?” 妖玉带着点骄傲道:“咱们军中是不允许酗酒,王爷说士兵少许饮酒能壮胆气,便不拦着饮酒。” 墨浅点头,向着徐鹤的帐子踱步而去,妖玉一副瞧好戏的模样跟在她身后。 徐鹤帐外的两个士兵却没好好站岗,正探头探脑的向着帐内看,时不时的还跟着笑两声。 墨浅到了帐前,一把拍到其中一个守营士兵的肩膀上,笑着问道:“干什么呢这么开心。” 那士兵回头见到她,却是不认识,再见到妖玉,又知妖玉一向是不管这些小事的,便简单给妖玉行了个礼,笑道:“里面大将们正议论着今天退了北狄军队的事情呢,咱们早上留着守营没去,这时候便听个热闹。” 墨浅来了兴致,说道:“让我也听听。” 说着也将毛毡挂着的帐篷门拉起个缝,听里面都是怎么议论她之前的壮举的。 守营士兵见妖玉远远站在一边,似没有过来的意思,而墨浅又是一身王爷亲兵的打扮,便在她一旁笑嘻嘻道:“你是王爷的亲兵吧,那这回肯定跟着去了战场,听说王爷的亲兵中有个高手,你认识不?” 墨浅正听着里面徐鹤与其他众位将领说话,他们正边喝酒边将她的事迹吹嘘的神乎其神。 听见小兵搭话,便回身笑道:“我确实去了,也认识那人,你想见见啊?” 小兵连连顿首,双眼放光道:“这等勇士,我自然是想见见,将来也好向他学习。” 墨浅微微一笑,刚想说这人便是自己,耳边却听到帐里议论起了另一话头,一时间顿住,竖起耳朵,便听帐内几人七嘴八舌说着: “今日勇闯敌营的那个小哥,好像极得王爷器重,今早我见徐将军喊他喝酒,却似是因有要事被王爷叫走了,连一起吃个饭的功夫都没有。” 说话的是个墨浅不认识的文官模样,大抵是营中出谋划策的谋士之类,看着斯文正统,但这话说的却有些挑唆之意,毕竟徐鹤本人也在场。 小兵见墨浅没答她话,又招呼了她几声,墨浅摆摆手,示意他先听里面说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断袖 徐鹤在帐内,自然是要接上这话茬的,他已有些喝醉了,说话便有些大着舌头:“其实照我说,我觉得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王爷何止是器重,我觉得……” 他话说了一半打住了,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觉得什么?哎呦老爷们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立时便有人接着问道。 墨浅在帐篷边上听着,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徐鹤大咧咧说道:“我觉得呀,咱们王爷好像是有点喜欢哪个白面的小兵。” 帐篷内一阵哄笑,大家纷纷道:“你倒是真敢说,让王爷听见了,小心你的舌头!” 徐鹤灌了口酒,嘿嘿笑着说:“我真不是瞎说,你们当时没和那小兵有接触,所以你们不知道,我搭着他肩膀的时候,王爷那目光,简直要给我身上开个窟窿了!” 众将哈哈大笑,便有人问道:“可那兵不是个男的么,就算长得秀气了点,敢于万人之中取敌方上将,那也是个真爷们啊!” 徐鹤喝的口齿都不利索了,便听得他边上一人呵呵笑道:“不然王爷怎么能瞧得上呢。” “找这么说来,莫非王爷其实还有断袖的癖好……” 墨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扬帐帘走了进去,声音清澈朗朗道:“适才邀小人过来吃酒,小人被王爷叫去交代些事情,来得晚了,诸位莫怪啊!” 刚刚在背后说了墨浅的小话,此时诸将中有几个脸皮薄的便面露尴尬,但大多数的都是粗犷的汉子,反倒是直白的笑道:“小兄弟刚进来时,可听得我们都说些什么了?” 墨浅在下首找了张空桌子坐了,笑道:“略听了一点。” 众将呵呵笑,徐鹤见墨浅进来,虽是喝的醉了,仍是招手道:“来来来,小兄弟,你是功臣,怎么能坐下首,快坐到我旁边来。” 墨浅倒并不计较他们说慕容煜断袖之事,毕竟她确实不打算以女装示人,那会添诸多不便,可又必然会与慕容煜亲近,只打定着主意,他们要说便随他们去说罢了。 总之以慕容煜的威望,即使此事在军中流传,也不过主将的一些私人癖好,并不影响行军。 既然打定主意不计较,墨浅自然便给了徐鹤面子,坐到他那张桌子旁去。 墨浅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与这些大老爷们也天南海北的聊的来,一顿饭吃下来,倒是更得了大家喜爱,她特意以豪爽示人,虽相貌秀气些,却竟没人怀疑她是女的。 反倒是等散席之后,三三两两的约她下次再一起吃酒,她与这群将领成功混熟,称兄道弟好不快活。 席上墨浅也吃了不少酒,从帐子里晃出来时,妖玉正悠悠然的在外面摆了张小桌,悠悠然的喝着茶。 看墨浅走路摇摇晃晃的,妖玉不由头疼,这样回去更难向慕容煜交代。 看墨浅微醉的样子透出点妩媚,妖玉赶紧不计前嫌的上前扶住,顺便拿飘飘扬扬的红衣打了个掩护,迅速带着墨浅回到主帅大帐。 慕容煜已经加紧将文件都处理完了,正打算出去找墨浅,便见到妖玉将她扶了回来。 墨浅借着酒放松了一回精神,进了大帐就扑进慕容煜怀里,彻彻底底放下心来,几个呼吸间,便已沉沉睡去。 慕容煜抱着墨浅,冷声问妖玉道:“怎么回事?” 妖玉讪笑道:“墨浅去找老徐他们几个喝了点酒,不过你放心,我全程都看着,没什么事发生。” 妖玉说的不是实话,但此时若是告诉慕容煜她当时是在帐外等的,准保慕容煜会罚她。 慕容煜看的出来,墨浅回来时只是形醉神不醉,是到了他怀里才放心睡去的,便也不与妖玉计较,挥手让妖玉退出去了。 美人在怀,虽然是个睡美人,慕容煜仍感到心里十分熨帖。 夜幕降临时,墨浅还在睡,战鼓却隆隆敲响。 或许是克蒙太子的诡计被破,咽不下这口气,竟当日纠集北狄全军,向伐北大军的营地轰然而来。 这之前却不在慕容煜的预料之中,原本按双方布置对抗的速度算计,全军正面大战的时间本应再过些时日,他亦知道克蒙太子也没准备好全方位冲突,却没想到,竟让北狄打了个出其不意! 因着未做准备,一时间伐北大军有些乱了阵脚,但慕容煜是何许人也,历经多少战事,很快便有一道道清晰的军令传达下来,各方军士迅速列队集齐,迎战北狄! 妖玉去把墨浅弄醒,那边慕容煜已经在穿战甲,墨浅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时间还有些没明白情况。 妖玉赶紧着将帕子在墨浅脸上抹了一把,急促说道:“墨浅,北狄大军全军来袭,战事紧迫,克蒙太子亲自率兵,王爷得亲自出战。” 墨浅瞬间清醒,从床上跳起来,边穿铠甲边说道:“我跟着一起去,妖玉,外面已经传出令去了吗?” 妖玉替她递过腰带,说道:“早传出去了,马上就要出战。” 慕容煜利索的将盔甲披挂都穿好,大步向墨浅走去,按着她肩膀道:“你在营里待着,无需上阵。” 墨浅瞪着他反驳道:“我在战场上起码能一个顶一百个,再说你都去了,我怎么能留下?” 妖玉劝道:“时间紧迫,你俩快点定,我先出去看看将士们是否已集结好。” 慕容煜面色十分严肃对墨浅道:“正因我要上阵,所以你必须留在营里,否则上阵我会分心。” 墨浅咬唇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乱。” 慕容煜搭住墨浅双肩,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注视着她,恳切道:“你如果不在安全的地方,我无法不分心,便很有可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墨浅知道事情紧急,不应让慕容煜在她这里再多耽搁时间,只能咬牙点头。 两人相知甚深,慕容煜知道只要她答应了,便是一言九鼎不会反悔,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墨浅的脑袋,转身阔步出了帐门。 帐篷外火光遥遥,墨浅为了不给慕容煜添乱,只掀开帐门看着大军有序出发,并未踏出帐门一步。 慕容煜吩咐妖玉守住墨浅,妖玉也只得在账外遗憾而担忧的看着大军速速出征。 很快,远方便传来激烈的战鼓声和刀兵相交之声,墨浅在营中坐立难安,实在担心战况,便对帐前巡守士兵道:“你们出个人,去看看战事如何。” 她仍是一身亲兵服饰,那巡守士兵皱眉喝到:“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吧,战时营地留守之兵务需恪尽职守,不可擅离!” 墨浅碰了一鼻子灰,向一旁靠着树干,眉头紧蹙望着开战方向的妖玉道:“你担心么?” 妖玉自然微翘的唇角此时却抿着,看向墨浅,半晌张口道:“克蒙太子的这次进攻并不在预料之中,说实话,我担心。” 墨浅也是有些不安道:“那你便去看看。” 妖玉摇头:“不行,王爷交代我不能离你寸步,我不能违抗王爷之令。” 墨浅看向她,语气坚定道:“你若不去,我便去。再说,我的能耐你不知道么,乱军之中尚可随意出入,这里谁能动的了我。” 妖玉咬牙道:“那也不行!” 墨浅不想出现在战场上,万一让慕容煜看到,反倒真会惹他担心,但此时只能作势威胁道:“那边只有我亲自去了,我倒要看看,你拦不拦得住我。” 妖玉挡在墨浅身前,与她对视半晌,见墨浅坚决,只能微微叹气道:“算了,我去,你自己小心,在这等消息。” 言罢红衣随夜风而起,妖玉迅速向战场方向而去。 墨浅靠着营帐门,担忧的望着远处的冲天火光,暗暗祈祷慕容煜平安回来。” 营帐两侧有慕容煜的亲兵守着,专门由慕容煜派遣保护墨浅的,墨浅方才连问这些人都没问,自是知道这些人是她支使不动的。 夜风中飘来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药物味道。 药物味道?墨浅抽了抽鼻子,心里陡然警觉。 然而她方才一颗心都在战场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星点药味,她发现的这会儿,其实已经吸入了不少。 墨浅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亲兵中竟也倒下了大半去,只剩下两人,一个扛着墨浅,另一个悄无声息的从帐篷后拉来两匹马,两人翻身上马,带着墨浅扬长而去。 一路上巡守的士兵听见有马蹄声在营内奔腾,立即有序查看是何事项,待见到马背上趴着的似是白天闯入敌人大军的小英雄,即刻便派人来追。 但留守营中之人本来就少,再加上胆敢劫掠墨浅事先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竟然没将墨浅留下来。 为首的将领不知道墨浅的重要性,更不敢为了区区一个有些能力的兵士,便将大营的守卫弃之不顾,便也没命人全力去追。 墨浅被劫走后不久,远处战场上火光渐歇,喊杀之声也逐渐减小。 战场上,慕容煜望着如潮水般褪去的北狄大军,面若寒霜,下令无需再追。 第一百九十三章 营救 不知克蒙太子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出乎预料的全军来犯便也罢了,竟然战事刚刚开始,双方都是势均力敌未显颓态之时,便又退了回去。 妖玉在远处看着,见大军如潮退去心下一惊,连忙飞身回去找墨浅。 她有预感一定是出了事,等看到守着墨浅的亲兵尸横满地时,颓然坐在了地上。 慕容煜正领着大军往回赶,妖玉耽搁了一时,赶紧收拾惊惧之心,翻身而起去禀报他。 “王爷,王爷!”慕容煜一袭红衣飘然至军前,惊慌失措的喊着慕容煜。 慕容煜赶紧打马上前几步,一脸不可置信道:“墨浅出事了?” “是……墨浅不见了!”妖玉硬着头皮说完,心里既担心墨浅安危,又担心慕容煜的反应。 慕容煜目眦欲裂,骂道:“克蒙狗贼!” 说罢策马回身,冷喝道:“给我追!” 将士们不明情况,纷纷给他让路,慕容煜转瞬间便已穿梭过一半大军,向着北狄军队追去,徐鹤跟在他身后。 妖玉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使出浑身的功力向慕容煜追去,好不容易拉住他的缰绳,硬拖着让慕容煜将马勒停,她带着十分惊惧,战战兢兢道:“王爷您息怒,克蒙太子既然敢劫了人去,必然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您不能就这么贸然追过去!” 慕容煜一脚将妖玉踹开,冷喝道:“都给我让开,谁敢拦着,格杀勿论!” 眼见北狄大军已经退的几乎无踪影,慕容煜心急如焚。 墨浅落在克蒙太子手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克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是嗜血之人,若对墨浅行凶可如何是好。 慕容煜绝不能忍受墨浅落入敌手,满腔都担忧都化作疾驰,向着北狄大军撤去的方向追去。 各方将领此时已大致明白了是有人质被北狄抓了去,但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让主帅亲自去追,北狄分明早已设好埋伏。 以徐鹤为首的诸位武将拼命打马,抛出几十里,终于将慕容煜团团围住,纷纷跪地劝谏道:“王爷,不能再追了!” 慕容煜大怒,将剑尖指着为首的徐鹤,冷喝道:“让开!” 徐鹤当然不肯让,其余将领也纷纷求道:“王爷,真不可再往前了,他们抓去了什么人,我们赎回来便是,您万万不可亲自冒险!” 慕容煜不可能真的因为一己私欲对这些将领们下狠手,竟真被围在此地,抿着唇脸色极冷的调头回马。 众将领都偷偷吐了一口气,擦着满脑袋的冷汗,围着慕容煜回营。 回到主帐,看着帐子内空空荡荡的一切,心里对墨浅的但有无以复加。 慕容煜心中乱极,从帐中出来,牵了战马向营地外而去,主将们没在,没有哪个士兵敢拦他。 出了营地,慕容煜看着北狄大军撤去的方向,蓦然翻身上马,狠狠打马向那方向而去。 妖玉始终不远不近的吊在他身后,知道犯了错事,不敢跟的太近,等慕容煜策马奔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拦住。 妖玉自知独身一人即使追上了慕容煜,也无法劝他回来,赶紧去找徐鹤。 “什么?你说王爷只身一人向着北狄大军的方向去了?”徐鹤正在帐中与诸位将领讨论接下来的战略,听闻妖玉此言,拍案而起震惊道。 听此消息,帐中将领纷纷站起,不少人都是大惊失色,连忙道:“我们得赶紧去追万万不能让王爷出事!” 妖玉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自己随意拉了匹战马,紧紧朝那方向去慕容煜。 北狄大军撤的毫不留恋,早已回到营中,等慕容煜找到他们的营地时,营内已是秩序井然。 慕容煜到底还有些理智在,在远处下马,凭借着好身手,躲过一路的探子,向着北狄大营中逼近。 身后追来的妖玉比他慢了一刻钟,等到时便只遇到正在徘徊的战马,慕容煜早已不在附近。 妖玉骑在马上,望着北狄大营方向,见营内尚还平静,知道慕容煜此时必然还是无恙,但仍免不了心如火煎。 徐鹤带着数百士兵悄然跟在后面到来,却不敢行进速度过快,到了较远处便只能潜伏而来,比妖玉更是晚了许久。 慕容煜此时已迅速潜到接近主帐的方向,一路上手段强硬,但凡有发现他的北狄士兵,都被就地格杀,但为拖延时间,慕容煜仍是对他们的尸首稍微做了些掩饰。 妖玉和徐鹤领着众人在北狄军营四周散开埋伏,心知慕容煜此时定然已经进了北狄军营,未免打草惊蛇,不敢声张,只能做接应准备。 妖玉一袭红衣实在扎眼,竟毫不顾忌的将外衫脱去,仅着里衣,又摇要了一件兵士的外甲穿上,伏在北狄营地不远的草丛里。 徐鹤趴在她旁边,心里除了担忧惊怖以外,还在分析那个白脸小士兵到底是个多重要的人物,竟然能让主帅亲入敌营,这种失去理智的做法,他从来没见王爷有过! 妖玉观察了片刻,实在担忧,向徐鹤说道:“你带着人在此时刻警惕,我得先入北狄大营去打探一下情况。” 徐鹤按住她,眉头紧紧皱着,压低嗓音道:“不可,你若不慎被发现,必然会连累王爷,我们须得先静观其变!” 妖玉沉默一时,不安道:“不然你回去调兵,我们倾尽大军攻打北狄,他们必然也倾巢出动,可解王爷之危。” 徐鹤摇头道:“我的姑奶奶,那哪里来得及,再说若真是举兵来打,北狄必然知道我们目的,到时反而更救不出那小兵。” 妖玉咬牙道:“救不救得出来不重要,王爷无恙才最重要!” 两人正争执间,却见北狄营中火光大起,整个军营顿时乱了起来,妖玉再按捺不住,如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 徐鹤忙让人从军营各处突破,下令必要找到王爷! 谁曾想北狄军只是乱了片刻,便恢复秩序,外围佯攻之人只得且攻且退,却难以混入军营。 妖玉仗着自身武功高强,硬是趁着方才大乱之时,杀到了北狄主帐附近,正看到已暴露行迹,于乱军之中奋力厮杀的慕容煜。 慕容煜身上已伤痕累累,衣袍之上暗迹斑斑,长剑挥舞之间必带出一蓬浓艳血花,整个人如地狱中走出的修罗一般。 他的行进方向只有一个——肩膀上扛着墨浅,悠然站在主帐前看戏的克蒙太子! 克蒙太子正饶有兴味的看着慕容煜杀红了眼,为他肩上扛着的女子拼命,这时见到妖玉一路掠杀过来,不由阴笑了一声道:“哟,你慕容煜军中的高手还真不少,竟然还有一个能闯到这的。” 妖玉甩出长鞭勾向克蒙太子,娇斥道:“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今日姑奶奶便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她情知如果不将墨浅夺回来,慕容煜必然不肯离去,虽然眼下他们都陷入危境,但若能拿下北狄太子,他们必能安然离去。 克蒙太子却扛着墨浅脚下一转,一手竟握住了鞭梢,手上用力一抖,将妖玉拽落在地。 妖玉暗惊,这克蒙太子竟也是个绝顶的高手。 一个巧劲,妖玉抽回鞭子,正打算与克蒙再战,却听克蒙阴森森道:“与我打,你还不够格!来人!将她拿下!” 帐篷后竟又窜出一大批士兵将妖玉团团围住,妖玉本想随意杀之,交手两招后,大惊失色,这数十人竟都是顶尖高手! 她总算明白了慕容煜因何满身浴血,士兵服饰只是个幌子,克蒙怕是将手中所有高手都压在这一陷阱上了! 妖玉很快辩明形式,且战且向慕容煜方向靠去,勉强分神喊到:“王爷,先撤吧,人太多了!” 围攻高手过多,又都是得命务必取慕容煜性命,此时慕容煜已是力有不支,却眼中只有墨浅,不肯退去。 妖玉心道再不走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抽空看墨浅,却是一点动静皆无,着实令人忧心,更指望不上能助他们脱困。 妖玉身上也被划破几道,鲜血长流,又劝了慕容煜几句,他却全然听不进去。 无法,妖玉暗地里咬了咬牙,她不可能任由王爷折在此处,只得趁慕容煜招架他人时,将慕容煜打晕,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扛着便跑! 克蒙亲自飞身来追,却斜地里猛然冲出数个穿着北狄兵服的大汉,拼死阻了他们一时。 妖玉来不及回头看,只是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向营外冲去。 徐鹤所带兵马几乎折尽,见妖玉扛着慕容煜飞身而出,连忙带马接应,几百精锐只剩十几人,掩护着妖玉狂奔。 慕容煜被人事不知的带回军营,与此同时,因失手而盛怒的克蒙太子弄醒了墨浅。 墨浅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去摸身上的毒药,却摸了个空。 一道阴森滑腻的声音带着丁点笑意道:“不用找了,你身上没留任何东西。” 墨浅翻身坐起,眼前恍惚了一下,感到浑身无力,她看向说话之人,镇定道:“克蒙太子。” 克蒙上前,伸手欲摸墨浅的小脸,口中亲切道:“果然还记得我,不枉费本太子费尽心力将你请来。” 墨浅起身整了整衣上的褶皱,笑道:“克蒙太子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第一百九十四章 硬骨头的狗 克蒙太子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贵客实在太难请。” 而后他击掌几声,便有人进来伺候,克蒙太子吩咐道:“去准备些膳食,清淡些的为宜。” 墨浅打量四周,问道:“这是你北狄军营?” 克蒙在矮几边坐下,拄着下巴看墨浅,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答道:“正是。” 随后又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你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恶意,这不是,你昏睡了一天,想必腹中饥饿,这便命人去替你备饭。” 墨浅身上的衣裳被人换过,身上并无半点毒药,但刚起身时的那点乏力感反倒是好了很多,看来克蒙并未对她下药,只是昏睡了太长时间。 她被劫掠来一天之久,慕容煜定然已经发现,他就没有来救么? 但此话却不适合对克蒙太子问,从克蒙口中又未必问得出实话来。 克蒙见墨浅只是四处打量,对他所言却是不搭不理,却也不动怒,仍是好脾气的道:“你便先在此住下吧,等战事完了,便随我回宫。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和我说。” 墨浅诧异的看向他,问道:“随你回宫。” 克蒙摸摸小胡子,眯眼笑道:“是啊,随本太子回宫,你若表现好,还可以封你做太子妃。” 墨浅硬压下一口唾沫喷他脸上的冲动,抿唇不语。 克蒙见墨浅不答话,便自顾自的看起桌案上的书来,不时抬头看看默契动向,眼里都是兴味。 不一时,便有人将饭菜送了进来,如克蒙所吩咐,尽是清粥小菜。 来人按克蒙吩咐,将饭食摆在克蒙面前的矮几上,便退了出去。 克蒙端起其中一碗粥,尝了尝,而后招呼墨浅道:“来,吃饭了。” 墨浅将帐中陈设一应看过,心里暗道这大约是克蒙的主帐,难道克蒙还要她与他一同住吗? 听见克蒙叫她,便走了过去。 克蒙端过一碗粥放墨浅面前,示意她也席地而坐,笑道:“饿坏了身体是对你自己不好,快吃饭。” 墨浅想了想,顺从的坐了下来,端起粥轻轻闻了闻,确定无毒,便慢慢吃下。 克蒙太子一半心思都放在墨浅身上,将墨浅看的十分不自在,哪有吃饭还盯着人瞧的。 墨浅沉默的喝了半碗粥,便也将心绪调整的差不多了,扬起一抹浅笑,看向克蒙道:“太子,你招墨浅来,是为了何事呢?” 克蒙见墨浅肯和他说话,有些高兴的搓搓手,说道:“不为了何事,只是想你就将你接来看看。” 墨浅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这克蒙看似诚恳,嘴里说的却都是些不着调的话,但身在人家大营,无奈只得与之周旋道:“那太子看完了,能把我送回去么?” 克蒙笑了一声道:“你跟着我,保管比跟着那个慕容煜强,我会给你最尊崇的地位,更会对你无边宠爱,你又何必再想着回去呢?” 墨浅笑道:“我国中女子讲究从一而终,我已是嫁给慕容煜的人了。” 克蒙哈哈一笑,瞧着墨浅眯眼道:“你国中女子是不是还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别与我说笑了,你若是那种女子,我又怎会牵心在你身上。” 墨浅被他肉麻的话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无奈道:“算了,克蒙,我知道你抓我来是为了胁迫慕容煜,咱们也不用费这么多话,被你抓了我认倒霉,你就说说你想怎么处置我吧。” 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克蒙方向筷子,从旁边抽了张帕子抹抹嘴,而后看向墨浅诚恳道:“我真的不是为了拿你要挟慕容煜,对付他,还用不着用这些手段。” 墨浅无语的看着他,这坦然的语气,就好像之前拿百姓做挡箭牌,进攻慕容煜大军的人不是他似的。 克蒙似是知道墨浅在想什么,邪笑了一声,眼角吊着道:“你不用琢磨我昨日拿你朝百姓做计谋之事,无毒不丈夫,何况你我二国风俗不同,尔等子民,在我们格尔丹看来,不过是两脚羊而已。” 墨浅轻笑了一声,淡淡问道:“那我岂不是也只是两脚羊而已?” 克蒙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你与他们不一样,你这样的女子,比我国中女子都强了许多,你是个真正的女人,配得上我。” 墨浅心道你还配不上我,面上却一派和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克蒙太子还是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克蒙见她吃完,亲手递了干净的巾帕给她,嘴角斜斜一勾,势在必得道:“你早晚会知道我的魅力,你国男人都是软脚蟹,早晚要让你领略塞外真男人的风采。” 墨浅和他交谈这半晌,一点有用的话都没套出来,不由失望。 克蒙站起身,拍了拍墨浅的肩膀道:“来,我领你出去转转。” 墨浅诧异,克蒙竟然不是将她只囚禁在这一帐篷之中? 但能出去看看形势,总比闷在这一帐之中要好太多,墨浅并未使性子,当即站起来跟在克蒙身后。 克蒙说是带她出去转转,却仿佛目的明确,领着墨浅出来后,径直向一个方向而去。 自从出了帐子,便有四个蒙古士兵跟在身后,墨浅从这几人走路姿态及吐息都能听出来,这跟着的几人绝非寻常兵士,都是功夫极高的高手。 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墨浅沿途打量着克蒙军中的驻防,但并未有什么出格举动,老老实实的跟在克蒙身后。 克蒙放慢了脚步,走到与墨浅并列,见她时刻打量四周,不由笑道:“你不用费心思了,从知道你到了慕容煜营中,我便即刻做了布置,就为了请你过来做准备,你不可能逃得出去。” 墨浅与他所行的这条路,仍是在主帐四周布防极为严密之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确然如克蒙所说,很难逃出生天。 克蒙带着她到了一顶不大的帐子前,帐帘上血迹斑斑,帐篷内隐隐传出鞭子甩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人的呻吟声。 墨浅心里一惊,警惕的扫了克蒙一眼,这家伙不会是要对她用刑吧。 刚才态度还挺友好的啊,不过克蒙看起来是有点神经质的样子,该不会变脸真变得那么快? 克蒙伸手掀起帘子,颇为有礼的请墨浅入内,见墨浅面有异色,笑道:“你不必紧张,只是带你来看个新鲜,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墨浅摸摸鼻子,走进了帐中,帐中满布暗色血迹,角落处四散着刑具,帐子正中打着四五个木桩,桩上绑着几个人。 正有蒙古士兵拿着鞭子在盐水桶里沁了沁,而后又是一鞭子甩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嘴中骂骂咧咧道:“老子看你骨头有多硬,说不说!供不供!” 墨浅默默站在那看着,并无什么反应,克蒙随在她身后进来。 士兵听见响动,见克蒙走了进来,立即上前跪倒道:“太子!” 克蒙抬了抬手,问道:“怎么样,问出了什么?” 士兵刚站起来,立刻又面色惶恐跪下道:“禀太子,他们什么都不肯说,都是宁死不招。” 克蒙阴森森笑道:“慕容煜倒是养了几条硬骨头的狗。你猜猜他们几人是怎么被我揪出来的?” 后半句却是对墨浅说的。墨浅抿着唇瞧着柱子上的几人不语,这些人的五官都带着几分西域特色,看着并不像是中原的人,但想必正因如此,他们才混的进克蒙的军营。 还没开战之时,像是幽州城这样的边境城镇,早已是龙蛇混居,塞外之人在城内安家的也不少,各族之间通婚,也曾有过一段和乐融融的时日。 想必这几人应是格尔丹与汉人的混血,但不知慕容煜如何收买得他们几人,便在这军中做了汉朝的探子。 听那蒙古士兵说,他们几人什么都没招出来。 墨浅对这几人并无丝毫印象,但他们似是认得她。 这几人初时都半死不活得低着头,听到克蒙问话,才晓得营帐还有另外一人。 他们俱是抬头看了看墨浅,而后即刻便低下头去,但看墨浅的眼神,分明与对着克蒙士兵时的憎恨十分不同。 墨浅没发现,但克蒙看的清楚。 原本还存着这几人或只是小卒,不了解更多的密情,才百般折磨不肯多说,但若是他们识得墨浅,便定然有更多的东西能吐露。 墨浅看着已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几条汉子,叹息一声道:“大抵是为了救我吧。” 克蒙赞赏道:“聪明。既然如此,你就别总琢磨着如何跑了,小心害人害己。” 说到后面时,克蒙语调阴沉,看向柱上几人的目光颇为阴沉。 墨浅心中一恸,忍着内疚对克蒙笑道:“看他们的模样,身上大约还有你们蒙古人血脉吧,你们下手就不留点情?” 克蒙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那几人,说道:“他们听命于慕容煜,便是我族叛徒,合该碎骨喂鹰,此时留着他们一条贱命,不过是还有用处。” 目的达到,克蒙拉过墨浅向外走去,回头吩咐道:“接着审!” 这便是让下属继续严刑拷打之意了,这几人日夜受折磨,适才墨浅盯着他们时,有一人鼓着勇气抬头与她对视,嘴唇翕动,说的却是“杀了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请自来 墨浅能看到那人的细微动作,克蒙自然也注意到他的举动,对此,更是不置一词,颇有些兴味的看着墨浅,想知道墨浅会如何做。 并没有多少犹豫之色,墨浅很快便出手掷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银针没入那人体内,本就快到极限的身体,不多久便闭了气,那人没有怨恨,反而嘴角有一份解脱的释然。 这一变故,超出了帐内施行之人的认知,一时有些怔愣,手上也停止了对其余几人的惩治,带着些警惕的盯着墨浅。 “早就知道你够狠,却不料,你的狠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克蒙对于那死去之人并未有何表示,一双蓝眸也仅是淡淡的撇了那人一眼便收了回来,转而盯着墨浅,语气听不出喜怒。 “把他留着,不过是延长了他的酷刑,不如死了干脆,既然他有所求,我自然帮他一把,有什么不对。” 隐藏在袖中握紧的左手,在听到克蒙的话语之后,颓然放开,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 这些人,按着慕容煜步步为营的性子,能放在这般靠近北狄军权中心,该是付出怎样的心血,如今,却是因着她的缘故,被克蒙发现了,心中还是有着一份歉疚存在,自己也算是做了一次祸水了吧。 “你说的倒也不错,既是做好了背叛的准备,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能力。” 克蒙的眼中毫不掩饰对墨浅的欣赏,这份果敢,才能配得上他,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 “不过,浅浅,你说,剩下这三个人该如何处置呢?” 看似将决策权交给了墨浅,实则,不过也是一番试探,墨浅也半真半假的再次将题抛了回去。 “你问我?我自然巴不得他们赶紧逃走抱慕容煜大腿,可问题是,你能给这个机会?再者,就他们的伤,出去走不了几步,也会死的透透的吧。” 言语之中充满了挑衅,对自己够狠的人,必然有多自负,克蒙便是这类人,墨浅也不过是在试探克蒙底线罢了,或许有一线希望也不一定。 谁知,克蒙听完墨浅的话也只是一笑而过,对于墨浅的话,并不接一句,倒让墨浅觉得无趣起来。 掀开窗帘的一瞬间,克蒙留下一句话,“好好看着他们,若他们丢了,或是死了,你们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说完,也颇有深意的看了墨浅一眼,这才晃悠悠的离去。 帐内北狄兵听完,自然为之一振,这些人已是强弩之末,说要抱得他们的命,谈何容易?为了自己的命,立时便有人出去请军医,其余几人便也放下手中的刑具,拿起暂被搁置的武器,却也不敢将那些人松开,只能祈祷这些人命够硬,能扛过克蒙想得到的讯息之后再死。 这样让人半死不活的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剩下这三人,也已是昏沉状态,若是再不有所补救措施,必死无疑。 想到此,墨浅摸出几粒顺身带着,用以救命,为数不多的药丸,上前几步便掰开一人的嘴,将药塞了进去。 身边士兵立时急了,狠狠的推开墨浅,墨浅一个不察,竟也被推了一个踉跄,看到那人想用抠喉的方法,将自己喂进去的药弄出来时,也急了起来,用了内力便将那人推到了,声音也冷到极致。 “若你想他死,尽管这样做。” 墨浅的话让守卫也变得踌躇起来,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我以为,你会送他们一程。” 不知何时,克蒙又回到了帐中,双臂环胸,颇有些看戏的味道。 趁着他们不知所措的瞬间,墨浅如法炮制将剩下两人也喂进了药丸,这才回过身看向克蒙,不疾不徐的说道。 “是啊,我给的本就是穿肠毒药,怎么,克蒙太子也需要来一颗么?” 喂给那几个叛徒的是不是毒药克蒙并不在意,但他知道,若是给他的话,必然是足以要命的毒药。 “呵,那些人怎能与本太子相比,他们吃的东西,本太子可不要。” 一声轻笑,一边向墨浅这边走来,不由分说的抓起墨浅的手,便往帐外走去。 没走几步,墨浅便甩开了克蒙抓着自己的手,而后,先一步的走出了帐外,目前,她能做到的,也仅这些。 被墨浅甩开双手,克蒙也毫不在意,也仅是看了一眼空着的手,复又跟了上去。 至于帐中,自家卫兵内心的忐忑,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或者说,他已经忘了自己放狠话的那回事。 墨浅出了帐内,也并未走多远,她知道,这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而他所能做到的也仅是观察这里的地形,收集起所有利于她不利于他的,一切行径。 对于墨浅的识相,克蒙表示很受用,但他却不会放松警惕,对于墨浅,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不将其掌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必然会给她翻身离开的机会,而他花了这样大的代价,才将人请来,说什么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再次原路返回,路上克蒙尝试着与墨浅搭了无数的话,却都被当做耳边风,克蒙也不勉强,自顾自依旧说得高兴。 回到帐前,墨浅将帐帘一掀,便想走进去,阻断耳边一路呱噪回来的某人的声音,却在听到他的话时,停下了脚步。 “浅浅,我的耐心有限,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否则到时候我做出怎样勉强你的事,你可别怪我事先没告诉过你。” 墨浅听到这话,只想一巴掌呼他脸上去,果然这人的君子风度装不下去了,这样一来,她还真就危险了。 “耐心有限?老娘的耐心还有限呢!谁有空和你在这里墨迹,你和慕容煜的帐,你就去找他算,找我一个弱女子,北狄的处事之道,还真是让我另眼相看。” 极力控制着脱口而出,想问候克蒙长辈的话,忍着额头上突突跳动血脉,深吸一口气,话音一转。 “不过,也没关系,若是克蒙太子不畏惧墨浅的报复手段,尽管放马过来,现在下定论都太早,不是吗?” 语罢,极帅气的将帐帘向上一甩,抬脚便走了进去,将自己与克蒙隔绝开来,灌下一碗水,不断调整自身情绪,以免一个冲动,做出何种不可挽回之事。 对于被晾在站外的克蒙来讲,听完墨浅的话,非但没有一丝生气,反而加深了对她的欣赏之意,心里那种势在必得,愈发浓郁起来。 站了不多久,便也匆匆离去,与慕容煜打过那么多年的交道,若说这个男人没有一丝反击,那绝不可能,因为一两次小小的失利,便放弃墨浅,他更是不会相信,被抓住的那几个叛徒!他以为,没有再审的必要,那人那几人不会透露出什么有用的讯息,还是只有他亲自看过,才会对自己所下的指令放心。 帐内,墨浅也在不断思考着逃离之计,那个变态,话说到那个份上,说不得不用多久便会对她用强,只有离开,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在这密不透风的监控之下,她,如何逃离? 只是不等墨浅思考多久,外面帐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等她出去查看是什么情况,来人便很好的解释了缘由。 “墨浅,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在我的地盘上,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在庆元春猎大会上的一幕幕,仍旧历历在目,墨浅所带给他的耻辱,她永远不会忘,自家哥哥对她的欣赏之意,更是让她嫉妒得发疯。 从小,克蒙便是北狄人人称颂的存在,而她伊珠的目标,就是站在与哥哥比肩的位置,将北狄带向更辉煌的明天。 也只有克蒙,是让她畏惧的存在,但这份畏惧丝毫不阻挡,她对克蒙的敬仰,在他看来只有北狄的女人,能配得上他,墨浅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克蒙惦记着? 见到伊珠来势汹汹的模样,墨浅便知,这次伊珠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可就凭她,还有她身边那几个人,就想将她欺负了去,还真以为自己会乖乖的傻站着让她打? “哦,你的地盘?我怎么记得这是克蒙的大帐,我是他带回来的,就算要处置我,也是他说了算,你算老几,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对付这种胸无大脑的女人,墨浅自然不会客气,而她依仗的资本,就是克蒙那变态男,经上次春猎之事,她就看出来了,克蒙待伊珠也不若兄妹的关系,或者说,若不是伊珠北狄公主的身份,克蒙或许多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她。 既然如此,克蒙会因为伊珠的几句话就处罚她,那才奇怪了。 既然有人想给她在这里无聊的生活中添上一笔,她又怎么好拒绝呢? “你,你别嚣张,你好好看清楚,这里是我北狄,不是你庆元,在这里,你只是一个被囚禁的奴隶。” 伊珠因为墨浅的话,果然怒了起来,指着墨浅大声说着,实则却也是掩饰着心底的一份慌乱,克蒙对墨浅的好,让她嫉妒的发疯,那是她不曾有过的殊荣,墨浅她凭什么。 而这次不问自来,克蒙知道后,自己又是否能承受那份怒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乎意料之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格尔丹克蒙,而墨浅之所以如此轻易放过伊珠,有一部分的原因也在这里。 再怎么说,伊珠也是北狄的一名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公主,若她真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伊珠,会引发怎样的风波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便是慕容煜,必然会因为她的这一举动,致使庆元遭受损失,两相权衡之下,伊珠的命,自然不值得她这样做。 同样的,因着克蒙的到来,伊珠整个人也变了,原本因着墨浅的话,即将炸起来的暴脾气,光速的得到了收敛,相反,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僵硬。 墨浅看的一点也不错,伊珠对于克蒙,的确是畏惧的,哪怕她在旁的人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全然随心所欲,也必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克蒙。 儿时,一向骄纵无比的她,谁人见了不忌惮三分,可这些人里,只有克蒙不一样,直到一次,不知死活的惹到了他,被那突如其来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也深深地震撼了她,从此之后,对于克蒙,她的眼里畏惧,还有那份小心翼翼的欣赏与讨好,但她知道,可能从未将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若想与他并肩,她只有更加勤奋刻苦,除过文墨,别的她不输于寻常男子。 可究竟是为什么?她在他身边这样久,只为了得到她的一丝认可,听他真心的喊她一声妹妹,便这般难,却在短短的几日庆元游,被墨浅掠去了心神,甚至于,她从小到大,唯一看到的能与哥哥比肩的人,竟也是墨浅的男人,她只是不甘心,为何她看中的人,都站在墨浅那边,究竟有一点输给墨浅? 因此才会借着这个时机,趁着克蒙处理军务不在,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处处将她比下去的人,可是看如今的情形,哪怕对方形单影只,被教训的人,还是自己这一方,怎么看,也是落了颜面。 更何况,又被抓了个现行,伊珠的内心,怎一个忐忑可以形容,只能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多看克蒙一眼。 伊珠的心虚,下意识的服软,并未阻隔克蒙身上逐步散发的寒气,他不过是被人喊着处理了几个喽啰,回来之时,远远的便听见伊珠夹杂着愤怒的咆哮,心中清楚伊珠的性子,哪怕知道墨浅不是那么好惹的,也还是加快了脚步。 以前的一切,意料之中,却也像是意料之外,墨浅的本事,自然吃不了亏,但地上躺着的那群人,都是他北狄之人,平白让墨浅看了笑话去,看她嘲讽脸上的表情,自是以为北狄之人都是如此,他的心中,怎能不夹杂着一份怒火。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伊珠那个蠢女人,仗着自身有几分拳脚功夫,将父王派于她的侍卫尽数找理由散去,留下这么些不中用的东西,丢人丢到庆元去了。 哪怕心中的怒火汹涌无比,克蒙说出口的声音也只是语调变得冷了些,却也足够让一些人胆战心惊。 “本王的营帐何时成了你们斗架的地方。” 对于克蒙的到来,墨浅并没有太过吃惊,就算不像小说女主那般,拥有令个个有能力的男子都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姿态,就算克蒙对他也只是好奇,甚至没有一丝喜欢的成分,但克蒙在她面前,从未有过为难,就算伊珠是北狄的公主,克蒙手下之人自然也不会任由她被欺负了去,不过引火上身的最佳方案,自然是给克蒙递信,克蒙到来也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墨浅比较好奇的是,可能会怎样对待她与伊珠之间发生的事,是趁机鞭策她一番,还是为了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处罚自己的妹妹? 摸不清克蒙心中所想,墨浅自然也站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事项的发展。 “哥哥,我……” 不料,一句解释的话并未说完,便被人无情的打断了去。 “你什么?来之前,你是如何答应于我?” 步步紧逼的语态,哪怕万分不愿在墨浅面前出这样的糗,迫于威压,还是不甘不愿的,将自己当初的承诺讲了出来。 “我在父王面前立誓,哪怕到了营中,也必然不会使小性子,以免误了哥哥大事,一切听从哥哥安排,不做轻举妄动之事,若有违反,哪怕再耍无赖,被哥哥遣送回去也是咎由自取。” “既然知道,为何还犯,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么!” 看着没有一丝悔意的伊珠,克蒙久违的怒火,最终还是爆发了出来,不自主的便拔高了声音。 长久以来的被忽视,今日被墨浅羞辱的种种,最终令伊珠的情绪崩溃起来,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我究竟做了什么?要你这样的指责,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墨浅算什么,她凭什么与我争,抢走我看上的男人不算,现在还有夺去我最敬爱的哥哥!我不服,我是娇纵,蛮横无理,可这些,都是你们纵容之下的成果,现在告诉我错了,不会太晚了吗!” 仿佛诧异于伊珠的突然爆发,克蒙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任谁在一个,在自己面前一直小心翼翼,颇为讨好的人嘴里听出这些,也会有些愣神吧。 但那份愣神也只是一瞬,这种知错不改的姿态,还是触了克蒙旳逆鳞,在他眼里,伊珠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可以带给北狄好处的闲人罢了,有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放肆,你就是这样对兄长说话的,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现在,立刻回去,禁闭五日,好好想想,为什么罚你。” 伊珠也就是嘴上说的凶,其实说完也就后悔了,担心会火上浇油,果不其然,担心的一点也不多余,可也正是这番话,仍溢出脑海中,被称为理智的弦断了。 “凭什么,就因为我动了墨浅,就得遭受这样不公的待遇,格尔丹克蒙,我告诉你,我不服!” 这是伊珠第一次这样叫克蒙的全称,足可见她心中的沸腾,那不断起伏的胸脯,诉说着伊珠被气的不轻。 对于这两兄妹的斗嘴,墨浅表示,她看热闹看的很爽,还是接着做个吃瓜群众好了。 只是,很快的就被殃及池鱼了。 对于伊珠的不服气,克蒙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挥手,让人将伊珠带下去,对此,伊珠也急了,指着墨浅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你以为你喜欢的是谁,她是你最讨厌的庆元战神的妻子,就算她跟了你,也不过是破鞋一只,你头上那顶绿帽子也绝没有摘下的可能,你问问自己,你这么竭尽全力的将她掳来,是真的对她有意思,还是仅是为了羞辱慕容煜而已!” 话落,伊珠的目光第一次不带其他的情绪,直直的看向克蒙,另一边,臂膀笔直的指向墨浅,还真有几分气势显露出来。 无辜被躺枪的墨浅,被伊珠的话也整出了几分怒意,什么叫破鞋,敢说老娘是破鞋,欠收拾了吧,刚想撸起袖子给她几分颜色看看,不曾想有人先一步的动手了。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帐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克蒙此刻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伊珠一般,凶狠无比,周身散发着一波又一波深深的寒意,像是狮子发怒前的征兆,无人敢上前,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最难以置信之人,自然当属于伊珠无疑,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克蒙真的会赏她一巴掌,愣神过后,双眼立时蓄满了泪水。 “我讨厌你…” 带着浓郁哭腔的声音,自伊珠口中传来,捂着自己的脸,远远的跑开了。 对此,克蒙也仅是冷漠无比的派遣了几个人去看伊珠的状况,丝毫没有追上前去,安抚几句的打算。 我去,居然打女人,克蒙再次刷新了墨浅对他认知的底线。 “你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你妹妹。” 被伊珠称为破鞋,心中自然也气愤,可这样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墨浅更是看不过。 “怎么,我可是替你出头,她那么说你,被称为破鞋,你不生气?” 克蒙一脸的无所谓,一步一步的向墨浅走来。 “自然气愤,可我一向不喜欢让不相干的人,替我做什么,她的这笔账,我自然会自己讨回来,用不着劳驾你出手,再说了,我是哪门子的破鞋?我是丧夫了,还是被休了,我与慕容煜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谁都没可能将我们分开。” 这人想教训自己妹妹之后,还让自己承她的情,这怎么可能,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争吵,至于原因,她半毛钱也不放在心上好吗。 “话,可不要说的太满,我有信心,最后,牵起你的手,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一定会是我,慕容煜,呵,他不会有那个命看着你我恩爱一生的。” 脸厚的程度,墨浅承认,比之克蒙,是她输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消息 墨浅也懒得与他计较,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再说了,她对慕容煜有信心,若慕容煜这般轻易的便会被人打败,那他便不是慕容煜了。 然而墨浅的沉默并未打消某人,想继续谈论下去,称得上聒噪的声音。 “墨浅,我不在意,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模样,我只知道,我想拥有的,最终一定会在于我手,对于你,从在庆元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铁了心的,想要得到你,就算你心里,有着一个慕容煜,那又怎么样呢,我不需要你的心,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罢了,至于你愿不愿意接受,能不能接受,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样温情的话语并不适合你,克蒙太子,从我们在山洞再相见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你是个极难缠的人,你,绝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类人,更何况,我自问从未招惹过你,实在想不通,我有哪一点,吸引了你的目光,让你巴巴的不惜冒着危险也要将我掳来,却也不表达自己的目的,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就这么肯定,你了解全部的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你想要的?” 怎么说,也没有再次从他的口中听到,那声令会令她泛起鸡皮疙瘩的“浅浅”,不过那句“不要你的心,只要你的人就行”,怎么看也有点儿现代玛丽苏霸道总裁风,你好,目前听时只觉得,你这样又一阵的恶寒。 “怪只怪你太过显眼,想让人不注意到你都不行,春猎会上,你的崭露头角,刮起了庆元的一阵风,同时有落入了我的眼,只有你,才有资格占有我的身侧,陪我睥睨这天下,看尽这苍天。” 克蒙说话的同时,那目光落在墨浅身上,更是一瞬也未移动过。 “承蒙克蒙太子高看,只可惜,墨浅最讨厌的便是为了登上顶位,那般的尔虞我诈,不计情分,再者,克蒙太子的狼子野心,就这般确定,一定会达成所愿?我看不见得吧,我对慕容煜有信心,对庆元也有信心,我想,就算庆元再草包,也不至于会让克蒙太子那般轻易的,便夺去地盘。” 太显眼?墨浅可不认可,就当克蒙是夸自己优秀了,我也不想这般与之针锋相对,如此下来,吃亏的必然是自己,可也看不惯克蒙老是这番自负的模样,便也出口,顶了几句。 说实话,对于庆元,她墨浅还真没什么太大感情,只是碍于那里是慕容煜的家,是她成长起来的地方,若是被这人轻易的便霸占了去,那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呵,既如此,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对了,忘了说,你的那位好夫君,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你给我带来这里的这几天,他可是瞅着机会,别想家你带回,可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岂能容他放肆,你猜猜,他现在怎么样了。” 心知在这个问题上,不会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克蒙话锋一转,也想着给墨浅添添堵,这总是淡然的模样,龟裂后的表情会是何种模样,他倒是很期待呢。 “这有何难,你与他棋逢对手这么些年,甚至于在庆元,在他的地盘上都在动手,自然恨不得他早点死,可你从进来后没有一丝喜上眉梢的模样,那便说明,他还是安全无虞,就算严重点,想必,你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你说对吗?克蒙太子。” 耳边传来沙沙的掌声,回过头,便对上克蒙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分析的的确不错,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对你放不下,你说怎么办呢?小墨浅。” 听这称呼,我想便知他的病又犯了,又恢复了那面上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于此,目前已经决定懒得搭理他,他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不理他,他自然会离去。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回应,克蒙又多说了几句,便也离开了营帐,只是在离开时,留下了一句,让墨浅有些不安的话语。 “墨浅,之前我便说过,我的耐心有限,让你迟迟下不了决定,我不逼你,我会直接替你做决定,最晚一个月,你必定会成为我的太子妃,到那时你可别怪我,没有早日告诉你,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思考时间。” 身在曹营心在汉又如何,眼下,一个个未知的挑战,克蒙的紧紧相逼,不知前路,都让墨浅不安。 可能将她禁锢的太严厉,让她一丝空子都钻不出去,除非克蒙陪着,否则她活动的地点,只有这巴掌大的营帐。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也担心慕容煜,没有亲眼见证她的安全,墨浅的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 此时的墨浅,只能一圈又一圈的在营帐内转着圈,思考着任何可以逃出去的方法,最终也只是徒劳。 蓦然,墨浅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双目直勾勾的望着桌上摆放的那盆花盆,那微微露出来的,不易被人察觉的茎叶之后,那泛着黄的纸张正露出一角。 虽有狐疑,墨浅还是伸手扒了扒土,将那纸张完整的刨了出来。 不同于平常见到的洁白的宣纸,这张纸泛着黄,就像平常见到的那种牛皮纸,那样的色彩,确定上面没有别的问题,墨浅这才没有顾虑的将纸张打开,细细看下去。 上面没有过多的话语,用着蹩脚的汉字写着几句话:主子一切安好,王妃勿念,若有消息带给主子,尽可联系我,营救计划已在筹谋之中,请王妃静候消息。 寥寥数言,也费了墨浅大半天的时间,才将纸张中的话语梳理清楚,若不是最下方有一个眼熟的浅字,墨浅必然会将它当作一张废纸,早就弃之不顾! 那个“浅”字,墨浅敢保证,一定出自慕容煜之手,她见过慕容煜的字,不是寻常人模仿,便可模仿得来,因此,才会信了,这纸张上的话。 可是这张纸究竟是何人放于这里?与他联系,倒是给点儿提示,这般没头没脑的,让她上哪找人? 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墨浅也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个排除,找出那个最有可能,将消息传递给她的人。 这盆花,每日都在看,其实是每日都在拽人家的叶子,除过今天,其他时候都没有问题,那只能说明,此人是今天将消息放在这里。 若是这样,克蒙安排给她的人便可以排除,他们有太多机会进来,不至于今天才放消息,除过克蒙的人,便只有伊珠今天闹了一番,难道是她那边带来的人?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伊珠带了大概有七八个人,可惜墨浅的注意力都放正主身上了,至于别人,只留有了一份警惕在,至于长什么模样,她还真没在意。 线索又断了,墨浅无力的将头埋在桌上,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了,一种烦躁油然而生。 不多一会儿,她便整理好了情绪,将攥在手中的纸条拿出,又看了一遍,摩挲着那个“浅”字,随即起身,将纸条投入火炉之中。 不过瞬间,那纸张便被火苗吞没,化为灰烬。 失落过后,墨浅又打起了精神,线索断了又如何,怎么说也有了大概的方向,只要找到伊珠,那人自然会想法子联系她,而她只要等着便好。 怎么出现在伊珠的面前,眼下成了墨浅最大的难题,找茬这种事,她必然不会主动去做,若是太过主动,必然会引起克蒙的怀疑,到那时,若被顺藤摸瓜,反而害了人家性命,自是行不通。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墨浅头疼无比,这就像一个死局,知道路在哪里,却不敢轻易踏上去,还真是憋屈。 怎么样才能不被怀疑出现在伊珠面前?或者,怎么出去,不受克蒙那般谨小慎微的关注,才是她的难题。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墨浅蓦然坐正了身子。 她不能去找伊珠,伊珠那小丫头,可以来找她呀,性质不是一样的么,反正她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与慕容煜搭上线。 墨浅相信,只要她十分得意,要多嚣张有多嚣张的走在北狄营帐之外,照着伊珠的性子,必然会不平,心中不舒服,自然会主动出现,那时,可不就是达到她心中所想。 如此一筹谋,她需要做的,便是讨好克蒙,让他放松警惕,或者带她出去就行,至于出去后,再想法子闹几场,把动静整的越大越好,不然怎么引起伊珠注意呢。 问题来了,怎么讨好克蒙那只老狐狸?那人精一样的,太刻意也不行,不刻意也没效果呀。 墨浅就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绕出去,想到最后,也没想好对付克蒙的法子。 唯一欣慰的是,知道慕容煜无虞,墨浅也算放下一颗石头,至于怎么逃出去,全然依靠他的力量,自然也不是墨浅的做派,只不过,知道更多外界的消息,对他也很有用处罢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机会来临 打定好主意后,墨浅一直紧着的心,总算不再那般一直,没有落脚点的漂浮着了,心中也不再那般沉重。 不用等太久,墨浅便再次看到了那张极不愿意看到,现在却不得不做出笑脸相迎的面孔。 说实话,格尔丹克蒙长得不丑,男子气概十足,放出去,绝对迷倒一大片迷妹,只是墨浅天生对于危险的敏感性,让他对这个男人起不了任何好感。 有人会说,慕容煜难道就不属于危险的那类人了?那肯定也是危险人物,可能怎么办,架不住喜欢呀,再者,慕容煜对他的好,给她带来的感动,一起的同生共死,又岂是格尔丹克蒙与之可以比拟的? 所以说,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在一条对等的线上,慕容煜对于墨浅来说,是刻在心底,被人拨动一下都会疼的人,而格尔丹克蒙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叫得上名字的陌生人,被这样的人拽着喊着一定要将自己弄到手,油然而生,便会出现一股子反感来。 这也是慕容煜与克蒙之间的区别,慕容煜喜欢墨浅,想得到她,一定是循循渐进,一点点刺着墨浅的心,为了墨浅,哪怕自身生命出现危机,也不一定会表现出来,说出自己的奉献,直到墨浅自己发现,最终达成所愿。 而克蒙却恰恰相反,在一开始便极其张扬的表明自己的目的,还真以为是在拍都市大片,那种纯情小女生才会看,才会相信的剧情,可惜,墨浅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不会被这样的情节所打动,或者说,反感吧。 喜欢的人,相爱,相守一生的人,一个就够了,对于这个不知根底,总带给她危机意识的人,墨浅会看上他才有鬼了,再说了,各路男神爱上我,这种事,墨浅才不稀罕,她只要一个慕容煜就好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或许是墨浅想事情想得太专注,格尔丹克蒙与她说了些什么,她还真是一点也没反应过来,直到眼前有双手在她面前晃了多下,她才回过神来,带着点茫然看着格尔丹克蒙。 “你说什么了?我想我男人了,你又不放我见他,想想还不许。” 茫然只是一瞬,很快的墨浅便清醒了过来,心中知道不该这样说话,可就是不待见他,不用过脑子,能让慕容煜不痛快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谁知,格尔丹克蒙听完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半分温怒的感觉。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他,因为要不了多久,你就没这机会了,我也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又来了,又是这种语调,真以为霸气十足?墨浅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已经懒得理他了。 “既然你方才没听清,本太子就好心的再说一遍吧,过几日,是我北狄越食节,我想让你看看我北狄的热闹,这几日,我带你周边转转,你意下如何?” 本想着今日心情不好,将计划先推迟些吧,正想着怎么下逐客令,便听到克蒙口中所说的话,原本脱口而出赶人的话,立马也就变了。 “越食节,做什么的?被关着几天了,你终于良心发现,舍得放我出去遛几圈了,我乐意的不得了,什么时候动身,现在么?” 若说有星星眼这种东西,墨浅现在,一定眨动着自己的星星眼看着格尔丹克蒙。 或许是,许久不见墨浅这样灵动的眼眸,克蒙的心情也变得极好,嘴角也挂着一抹邪笑。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算我允许你参与我北狄的越食节,你也要跟在我身边,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有什么小动作,可别怪我不留情面,将某些事提前提上日程了。” 不去想格尔丹克蒙口中的威胁,只要能出去就行了,至于别的,答应是一回事,按不按照答应的那样做,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基于此,墨浅自是应承了下来。 “墨浅,我知道,你属狐狸,狡猾无比,虽然你答应我了,但到时候必然不会安定下来,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给你那个机会,除非我在你身边,否则你绝对出不了营帐半步,不信的话,尽可试试。” 即便墨浅一副憋坏了的模样,格尔丹克蒙也没有轻易的被糊弄过去,又是一番警告过去,仿若,这样才能更踏实下来一般。 顾左右而言他许久,格尔丹克蒙才说出了墨浅一直挂在心上的事。 “今日便算了,明日一早,我会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这样禁锢着你,我也是很心疼的呢。” 对于格尔丹克蒙口中肉麻的话,墨浅已经能做到自动过滤,直接截取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消息,明日一早,她的机会就来了,一晚上,她等得起。 既然想知道的事已经知道,目的已经达到,那这人再留这里,就没什么用处了,墨浅毫不犹豫的赶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这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我的名声委实有影响,克蒙太子肯定也不希望那些风言风语满天飞,有损你太子形象吧。” 这逐客令下的,一点都不拐弯抹角,格尔丹克蒙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几抽。 “墨浅,没这样的吧,过了河就拆桥,你就不怕我一个反悔,不带你出去?” “那怎么可能呢,克蒙太子是心胸大志之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我相信,你不会的。” 没有哪个男人想成为别人眼中,不守诚信之人,墨浅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杜绝了格尔丹克蒙以后出尔反尔。 “对旁的人,我自然一言九鼎,可你不同,你是我看上的人,自然不等同等对待,再说了,就算我睡在这里,又有谁敢多说一句话?” 墨浅一直不间断的试探着他,他又何尝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着墨浅,眼下他更想看看目前对于他留在这里的反应,才能让他下决心是不是要用那个办法。 “那怎么能一样,再怎么说,我名义上还是慕容煜的王妃,若是让你营中他人知晓,不将我当成妖媚胡子烧死才怪,克蒙太子就可怜可怜我吧。” 后面的话,墨浅没明说,格尔丹克蒙自然也听的出来,只是就这么无功而返,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就算你是煜王妃,那又如何,慕容煜作为北狄最大的敌人,如果他连他的女人都能征服,说不得我的族人会以此为荣,甚至于将慕容煜气个半死,与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你可拉倒吧,首先你就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我不可能,会转投你的怀抱,再说了,我突然对你献殷勤,你不会觉得奇怪,克蒙太子,如果真有这一天,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快溜走了,把你哄得高兴一点儿,我出头的也顺利点,你老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越说越不靠谱,墨浅没有哪一刻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说来说去都那么几句话,总是灌输一些莫名奇妙的,信誓旦旦的话语,就真以为,自己所想的都会成真?简直可笑。 “果然,墨浅就是墨浅,你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转投我的怀抱,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这番话,格尔丹克蒙也就真的走了,或许他也觉得,再待下去没意思。 实则,当初那人提供给他的方案,他已经有些动了心,墨浅如此的油盐不进,心智坚硬,或许也只能用那个方法。 而对于这一切,墨浅一无所知。 第二天,格尔丹克蒙如期而至,墨浅也早就做好准备。 此时的她,褪去了庆元的服饰,换上了北狄的荣装,格尔丹克蒙一看,便发现了她的不一样,少了一份柔软,多了一份豪情。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格尔丹克蒙的心情自然变得极好,如沐春风一般向墨浅走来。 其实这副妆容,墨浅穿着也觉得别扭,习惯了庆元的衣服,突然换上这类似于蒙古族的衣服,整个衣服里面甚至也有一些毛茸茸的,用以保暖的细毛,显得臃肿了不少,身子都不灵活了起来,也限制了很多自由。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今时今日,不同往日,照着格尔丹克蒙的意思,这个越食节,貌似北狄还挺重视的模样,那肯定会有许多人,她一个穿着庆元服饰的人在营中乱逛,就算有格尔丹克蒙罩着,肯定也会吸引大批的人注目,绝对是移动的靶子,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因此,在侍女的劝解下,这才不甘不愿的换上了衣服,想到自己的计划,想想还是忍了下来,忍一时之气,所得到的效益多得多,不亏。 墨浅这番打扮,格尔丹克蒙自然也想的透背后的原因,但他不在意,一切慢慢来,他总有办法让墨浅心甘情愿,为他换上这服饰。 伸出一只手,放在墨浅的面前。 “走吧,我的公主。” 第二百章 约战 对于这只看着颇为讨好的手,墨浅也只是伸出手在那只手上拍了一下,便又收了回来。 “公主不敢当,大婶差不多,别整那些虚的,咱们直接走吧,有你在身边,谁看不出来,我是你这头的人,肯定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来找我麻烦,牵手就算了,我怕引起倾慕克蒙太子的女子的众怒,平白给我仇恨值。” 墨浅自然不会把手放进格尔丹克蒙的手中,一番话说下来也不至于落了格尔丹克蒙的颜面,也巧妙的避过了格尔丹克蒙丢过的难题。 对于墨浅的拒绝,格尔丹克蒙也不在意,极其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了墨浅一眼,径直先一步走了。 格尔丹克蒙走了,墨浅自然赶紧跟上,要这人一句话,自己绝对的又被困着了。 墨浅算明白了,格尔丹克蒙绝对是那种带点阴晴不定的人,除非一定不能接受,不然,还是尽量顺着他比较好。 上次走在北狄营帐之外,还是因为那几个被格尔丹克蒙抓住的自己人,也顾不得看看周边环境,这次出来,墨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格尔丹克蒙或许也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亦或是在自家地盘上,整个随性无比,还真的是只身一人陪着墨浅随处走着。 现在正值冬季,在庆元,还是过年时分,看北狄营中情况,他们对这个越食节还真是颇为重视,外面一片忙碌,热闹之景随处可见。 有点中国人过春节的意味,与庆元军中不同的是,北狄营中是有女子存在,且个个豪爽无比,与男子勾肩搭背也不在少数。 一路走来,墨浅看到好几处北狄女子与一群大老爷们干架,打的那叫一个火热,相对于平常所看到的,墨浅还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的。 “怎么,很吃惊?这就是北狄不同于庆元的地方,这里不会轻视女子,会给予女子同等的地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察觉到墨浅的那份惊奇,格尔丹克蒙十分得意的说道。 “切,这有什么了不起,女子本就不同于男子那般适合战场,更适合居家的生活,你们北狄的男人都去哪了,还要拿女人充数?要想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背后又要付出多少艰辛的历练,那是相对于男子,成百上千的锤炼才可以,难道不是么,克蒙太子?” 惊奇是有,过后就是不屑,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成为花木兰,穆桂英那样适合战场的女将,女子上战场,成为炮灰的可能性还是太大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你墨浅是那种会在闺中绣花的存在,我想,绝不可能,所以,还是我北狄更适合你这样的女子。” 对于墨浅的话,格尔丹克蒙不置可否,只是,北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发展,他也相信,墨浅也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只要她了解北狄,一定会被吸引,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你错了,我的确不是那种整日在家等着夫君归来,其余时间就看花扑蝶的闺中妇人,可也不希望成为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靶子,还是庆元的生活适合我,其他的,还是算了吧,也不适合我,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墨浅的坚决,还是有些激怒了格尔丹克蒙,慕容煜有什么好,为什么就是死吊着他不动了,还真是让他想给慕容煜一刀子,说什么北狄不适合,白了就是慕容煜不在这里,否则她怎么还会这样说? 或许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面上的平和最终也葬送在这个话题上,一时间,两人之间都寂静无比,谁也没在开口说一句话。 格尔丹克蒙是气愤于墨浅的油盐不进,墨浅则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抓紧一切机会看看能不能找点茬出来。 不过,没等墨浅找茬,就有人找上门来了,眼神恨不得吃了墨浅。 墨浅本来还在前面走着,突然的便来了一名女子,眼中像冒了火一般,两手一伸,便挡住了墨浅与格尔丹克蒙的去路。 墨浅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在她的记忆里,她貌似没得罪过这号人物,甚至见都没见过,这明显的针对,让墨浅默默提高了防御能力。 “姑娘,有话好说,这是做什么?” “露露,不要胡闹,回去。” 格尔丹克蒙看见来人,头就疼了起来,就顾着墨浅了,都忘了这号人物,今天还真是事事不顺。 名唤露露那名女子,并没有那么听从格尔丹克蒙的话,就此离去,反而更抬高了下巴,用着目中无人的眼神,充满愤怒的看着墨浅。 “我才不要,克蒙哥哥,这几天一直避着我,为了这个女人,看着根本就是老女人一个,看着就弱到不行,我一拳就能放倒她,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露露上下打量了墨浅一圈,眼神有一丝嫉妒,可转眼,便尽数化成了不满,对上格尔丹克蒙,更是直说墨浅是老女人。 被称为老女人,墨浅也没有过多表情,是不是老女人,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女子一看便是格尔丹克蒙的追求者,见自己站他身边,肯定各种不满,看她各种毛病。 露露的体格也不大,有点少数民族女子的唯美感,只是她现在的表情破坏了这份美好,看着有些可惜。 再者,被人这样说,问都不问,就直接把她和格尔丹克蒙挂在了一起,再看露露这架势,分明一副正室抓到小三的模样,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墨浅觉得,还是得解释几句。 “我说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家太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嘛,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别乱说,败坏我清誉,对于你家太子,我没半分想法,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可谁知,墨浅说了这么多,人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接下了定论。 “你别狡辩了,我都听说了了,你现在就住在克蒙哥哥的营帐中,还敢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知道我是傻呢。” ……这误会大发了,这丫头一看便是北狄望族之女,墨浅只想找点小茬,还真不想因为克蒙,搭上自己,还是算了吧。 “克蒙太子与我夫君是至交,打交道许多年了,我这次也就过来这做几天客,不日便得回去,克蒙太子也是出于对好友的看重,这才将自己营帐让与我,你不用防着我。” 格尔丹克蒙与慕容煜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了,可不是认识许多年了,这样说,还真没多大毛病。 不知露露信没信,但格尔丹克蒙的一句话,就这样将墨浅的一切努力做了白费,化成了泡影。 “墨浅,你可不能这样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咱们之间的关系,是你说的那样么?” 果然,有些相信墨浅话语的露露,立马再次横眉竖眼起来。 “哼,你这个老女人,你说,你用了什么迷魂汤,将我克蒙哥哥勾去了魂,我一定不放过你,咱们就依老规矩,谁赢了谁陪在克蒙哥哥身边。” 老规矩?什么老规矩,墨浅一头雾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格尔丹克蒙这个小人,不就是刚惹到他了,现在居然故意混淆视听,专程给她拉仇恨值。 墨浅明白,若想让格尔丹克蒙给她说几句话,解释清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的,或许他巴不得墨浅帮他把这朵桃花躲去呢,墨浅怎能如她的意。 “我怎么就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咱俩没关系?你就别这样对这位妹妹了,你瞧,都快急哭了,露露是吧,你别听他胡说,他钱你呢。” 然而,露露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在她的印象里,格尔丹克蒙啥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在自己身边,还陪着那么久,绝对是她的情敌,对墨浅的敌意,不减反升。 “我不听不听不听,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打一架,就算不是真的,我也看你不顺眼,你现在就和我走,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本郡主说话一言九鼎,说要打架,你就不得拒绝。” 这张气呼呼的小脸啊,不愧是美女,生气起来也这样好看,就是可惜了,喜欢上这么一个冷血之人,注定是单相思。 心知今天逃不过,再看看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某人,更是气到爆,人根本没事人一样,在一边闲闲的看着她一人在这边冒着汗的解释个不停,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还真是,想让墨浅一拳往他脸上招呼。 既然逃不过,墨浅也不打算退缩,但该解释的,墨浅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她可不想让北狄人说出去,她是和这个露露争风吃醋,为了慕容煜才动手的,这样,传到慕容煜耳朵里,她都不用混了。 另一方面,这丫头还是个郡主,若把她教训了,伊珠还能坐的住?想必也不可能吧。 “和你打一架没什么问题,就一个,我和你只是切磋,与你克蒙哥哥没半毛钱关系,只是咱们俩之间的事,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真没关系。” 权衡之下,墨浅自然应承了下来,就是不知道她的解释,露露听进去了多少。 “废话什么,走吧。” 听这口气,绝对没听进去,墨浅只觉无奈。 第二百零一章 晴天一霹雳 露露说风便是雨,说要找墨浅干上一架,竟是一刻钟都等不了,见墨浅基本没有动窝,直接上手,便把魔抓伸向了墨浅。 瞧这架势,看来还真有几分本事,墨浅一点也不怀疑,上了对战台了,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力求在台上对自己来一个实力的碾压,只可惜,他对上的人是墨浅,注定会失望。 被露露拽着来到来到类似广场的地方,在此途中,墨浅也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但都失败了。 别看露露长得纤细,实际上力气可不小,墨浅尝试几次后,胳膊没解救出来,反而感受到了更加大力的禁锢,看在她是个漂亮妹子的份上,墨浅便由着她去了,占便宜谈不上,看着怎么也够赏心悦目。 到了那个场地,露露便松开了她的胳膊,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对她说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如果敢溜,你就死定了”,接着便一人向着不远处走去,那里站着几个北狄人,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前正坐着一个人,手边摆放着,类似于书籍的东西,此刻正不停的写着什么。 露露走到那几个人前,距离有点远,墨浅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些嘴,一张一合,时不时的那些人也会看上她一眼,而正是这一眼,让墨浅判定,所说的内容,必然与自己有所关联。 眼下,骑虎难下,只能迎难而上,如此,也只能一切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不一会,露露便回来了,对着她的脸色依旧臭臭的,活像墨浅欠了她几百万没还一般,墨浅知道露露必然还有话要对她说,便也静静等候着她的后话。 “我刚问过了,你这个老女人,可真是不简单,身为庆元人,也敢在我北狄的营中大摇大摆,也不怕引起公愤,冲着这份胆识,我对你有几分欣赏,可你不该引诱我的克蒙哥哥,今日这一架,我一定要你知道,我北狄女子的光彩,让你知难而退,趁早滚回你的庆元去。” 你北狄女子的光彩关我屁事,我也想早点滚蛋,问题是有人扣着我不放,你要真这么大能耐,直接把我放着,我也不至于这么东拼西凑的想法子出溜吧。 对于露露的话,墨浅只觉得好笑,这也正从侧面反映出,格尔丹克蒙根本,就从未隐瞒她庆元人的身份,就是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竟也没有引起公愤,但这都不是重点,这场比试的筹码究竟是什么,照目前来看,一点也不像是露露突然耍小性子,临时起意,可她也知道,没有人会为她解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保持警惕,时刻机敏着。 一阵锣声响起,原本站在场内的人,不消片刻,便都散了去,只余下一片空旷。 待到空无一人之时,锣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明显更加紧促起来,锣声停止时,露露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率先走进了场内。 看来,第一次响锣是清场的意思,第二次响锣是提示进场的意思,有点意思,墨浅也不甘于人后,也走了进去。 而在墨浅走进场内的那一霎那,格尔丹克蒙的嘴角,划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步履轻快的向着那张桌子走去,像是要印证某份猜想。 “这是怎么个比法?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北狄人,那怎么比?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规则,否则,坏了你北狄的规矩,我可担待不起。” 本想在场外问清楚,奈何露露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没办法,她只能现在才问。 “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故意在耍本郡主,都上场了,才告诉我你不清楚规则,算了算了,随意好了,谁先将谁撂倒,谁就赢,记录师上所说的事儿,就必定要答应。” 露露将进击的姿势都摆好了,听到墨浅这样的话,自然火冒三丈,她已经按耐不住,想教训墨浅,自然没工夫向墨浅解释清楚规则什么的,直接说了最简单便捷的方法,谁先撂倒,谁就赢。 墨浅自然也看出了露露的不耐,既然如此,多说无益,直接开打吧。 对于露露这样暴躁的性子,墨浅觉得以静制动,自然不是上上之策,必然要以动制动,让自己掌握主动权才是最好,因此在露露的一句开始吧,墨浅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扑向了露露。 结果显而易见,露露被墨浅这样的姿态,吓了一番,但反应速度也不弱,很快的别闪了过去,避开了墨浅的一击。 对此,墨浅的心里也有着一份赞赏,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儿女,反应速度还真不弱,不过,方才她只是试个水,现下,她要动真格的了。 再一次的近身格斗,露露很明显的出现了一些慌乱,就在墨浅即将放倒她之时,露露突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同时,向墨浅的心房刺来。 墨浅也未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心中暗骂一声“卑鄙”,一个侧身,便也躲去了,那致命的一击。 “北狄人也讲究这样胜之不武?倒是我高看你了。” 虽不惧怕她手中的那柄软剑,可若是在后面的仪式过程中,这人在向他投毒,或者搞某些小动作,还真是有些防不胜防,墨浅自然火大。 露露自知理亏,却也不想就此落了面子,尤其是在墨浅的面前,于是也耿直了脖子,硬气的说道。 “又没有规定不可以用武器,是你自己没有,难不成也不许别人用吗?老女人,别的赌注,我都可以输,唯独这一个,我绝对不能输,不管你怎么想,这一局我一定要赢。” 她下的这个赌注太大,将自己这一生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都赌了进去,她决不能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军令状,已然没有后悔的余地,一切,都只是她错估了墨浅的实力,可现在,她已没了退路,只能迎难而上,想尽一切办法,多去那渺茫的获胜希望。 “哦,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放水给你?可惜了,你的表现成功的惹怒到我,我决定速战速决,先前我也向你解释那么多,可你丝毫未听我的,这次挑战,是你向我发起,那个赌注也是你自己所填,赢了算我的,你后悔也没用。” 心知这个赌注,必然与格尔丹克蒙有关,可现在,墨浅已经不愿再过多的去解释些什么,经过那次背叛,墨浅最讨厌暗箭伤人,今日,是露露犯了她的大忌,墨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不参杂一丝水分的招式,一股脑的向露露招呼,露露本就应对得吃力,眼下更是没有招架的余地,不过多久,成败立见。 对于倒在地上的露露,墨浅没有再多看一眼,举背过身去,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败了,虽然你的赌注我没有丝毫兴趣,但今日之事,同样的也给你上了一节生动形象的课吧,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哪怕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郡主,也总有,不在你掌控之内的东西,今日你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别再这么目中无人就是。” 没有听到露露的回话,墨浅正奇怪,这人怎么不会炸毛了?便听到一阵哇哇的大哭声。 带着困惑,墨浅转过身去,不就输了一场比赛,至于哭成这样,如此一来,对于露露口中的赌注,墨浅倒是越发感兴趣。 只不过,这个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女子,美人哭泣,自有梨花带雨之说,但这位,什么梨花带雨,与她一点儿都沾不了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死了爹绝了妈,也不外乎如此。 “喂,你怎么回事儿,好歹也是堂堂北狄的郡主,输了就这么躺在地上耍赖皮?不招嫌你北狄的风范了?” 然后不论墨浅怎么说,躺在地下的那位都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直到过了许久,墨浅的耐心渐渐被耗光之时,那位才瓮声瓮气的开了口。 “你懂什么,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克蒙哥哥,他的身边一直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全北狄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克蒙哥哥,总有人告诉我,克蒙哥哥身边没有人,是因为他在等我长大,可为什么你要出现?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现在,我将他输出去了,我不要活了……” 话未说完,又开始大声嚎啕起来。 墨浅听到这里,一丝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你的赌注是什么?你快别哭了,你先告诉我,你的赌注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墨浅的声音过于严厉,震得露露噤了声,分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墨浅问了她些什么。 “我,我将我们的赌注设为,若,若谁输了,就永远不能再纠缠着克蒙哥哥,赢得那一方就可以成为克蒙哥哥的妻子,可是我输了,我为什么会输呢……” 露露刚开始还因为哭泣,有些抽噎,说话不太利索,渐渐的,吐字就清楚了,最后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好的一点是,那也不要钱的眼泪,终于止住了,现在的模样还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然而,墨浅听完这些,只觉得晴空一个霹雳。 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赢得人成为格尔丹克蒙的太子妃…… 第二百零二章 心动的感觉 现在,墨浅已经顾不得去看露露躺地上我见忧怜的模样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先前所说的那句话。 什么鬼,北狄都这么随性?打个架做出来的承诺也能算真,这回慕容煜知道,她光明正大的爬墙了,想必他的表情一定很丰富,同样的,她的下场想必也很惨烈。 墨浅犹不死心的将躺在地上装死的某人抓起来。 “只是你口头上的协议,我又没签字画押干啥的,你单方面承认,我可没承认,这赌注怎么能做数呢,你肯定是骗我的,这事情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对不对?” 然后现实怎么会顺着她的想法来走呢,只见露露提起来仍旧面色痛苦,充满后悔失望。 “这么重要的事啊,我怎么会骗你,这里又不是你庆元,是我北狄啊,哪里有你们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说明情况,本郡主一句话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挽回。” 露露的话,让墨浅的心成功的沉到了湖底,就知道这丫头不靠谱,墨浅也急了起来,制造点麻烦,也没想过玩这么大,何况她清楚的明白,格尔丹克蒙绝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甚至会趁机乱上一笔。 “我是庆元人,为何要遵守你北狄的规矩,这个赌注我不承认,更何况,我已成为他人妇,岂有夫婿健在,再嫁之礼。” 现在墨浅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她不承认这个赌注就好了,难不成还有人硬按着她的头,逼着她去承认?墨浅已经破罐破摔,决定死不承认,然而,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就此眷顾于她,还不能露露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这里的确不是庆元,但你踏在我北狄的土地上,就必须遵守我北狄的规矩,否则,我北狄颜面何存?” 格尔丹克蒙现在的心情别提多畅快,还从未见过墨浅如此憋屈的模样,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设计好的陷阱里,从而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格尔丹克蒙怎一个好字可以概括他此时的心境。 原来,一开始便是格尔丹克蒙故意放出了风声,让人潜意识里认为,他与墨浅之间存在着某种暧昧的影子,他知道,若是露露知道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坐不住,对于自身的自负,一个冲动下去,肯定会找墨浅挑战。 为何格尔丹克蒙如此笃定露露会挑战墨浅,那是因为,先前所有爱慕格尔丹克蒙,缠着格尔丹克蒙的女子,一旦被露露知晓,必然会打上门去,立下如此的赌注,作为不一定最骁勇善战的王爷之女,露露的拳脚功夫自然没话说,肯定不是寻常女子能战胜的了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听到与他走得极近的墨浅,按照往常,她也一定会这样做,因此,格尔丹克蒙才没有出口阻止,由着事情发展下去。 以往,格尔丹克蒙也看不上那些女子,因此,有人愿意出手,阻止那些前仆后继的女人,格尔丹克蒙自然也乐得清闲,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墨浅啊墨浅,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趁火打劫。 “呵,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早算计好了的吧,故意使着套子让我往里钻,你早知道露露回不敌于我,照着我的性子,想要我放水也挺难,因此才会这样做吧,倒是我大意了,竟忘了你这狐狸般的性子,在你北狄的地盘上又如何,当真以为我怕了不成。” 看到格尔丹克蒙脸上的得意,墨浅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再看看,在一旁还不断抽噎着的露露,墨浅只能为这个女子感到可怜,还是小丫头一个,却爱惨了格尔丹克蒙这样的男人,注定会成为炮灰,一切都是由这丫头而起,墨浅却也怪不下去,她何尝不是被人当作枪使了,不过,该知道的事儿,还是得告诉她一声,否则这被记恨的对象还不在她墨浅头上,替人背锅这种事儿,她可不干。 “哎,别哭了,你克蒙哥哥跟你开玩笑呢,我瞧你跟人家这样的赌注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看我赢了你,赌注就作数,那你胜了别的女子,怎么就不算数了?再说了,我可是你克蒙哥哥故人的妻子,他还不至于的,你说是吧,克蒙太子?” 瞧露露这冲动的性子,手法又是如此娴熟,被挑战的人,她绝不是第一个,如此,她就有办法将这件事搞黄了。 果然,露露听到这句话,也不抽噎了,双眼带着希冀看向格尔丹克蒙,一言不发,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墨浅,有时候过于聪明的女子,并不可爱,不错,这样的赌注单方面,并不可行,否则谁与谁赌注,将北狄赌出去,任何人也得听了去?自是不可能。” 听到格尔丹克蒙的这句话,墨浅的心算是放回了一半,不是说就怕了谁,只不过,能减少点麻烦,便减少点麻烦,这样的事儿,以讹传讹,到最后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只不过,不等墨浅跳出来再澄清点什么,格尔丹克蒙的但是就出现了。 “但是,你不同,你是墨浅,是我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将你带来这里的墨浅,什么故人之妻,我就是看上你了,想要得到你,还由得了别人说不?” 又是这种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墨浅看了,只想打人。 “那是,你老是谁呀,可是北狄的太子殿下,那能由得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说不,想要什么,还不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庆元的女子,从来讲究从一而终,至于你想强来,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这次算是将脸皮完全撕破,墨浅也清楚地坦露了自己的底线,另外一方面,墨浅也感受到了来自一股阴测测的目光,墨浅也不知道,露露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将放在她身上的仇恨,减低一点,不要这么的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强迫女子这样的事儿,我还从未做过,如今,倒是挺好奇,我就是强迫你一回,你又能如何?墨浅,我早说过,我的耐心有限,就算你露出你的底线又如何,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格尔丹克蒙的一番话说的决绝,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一个爱慕他许多年的女子,墨浅原以为露露再次嚎啕,谁知啥都没有,转过头一看,这种想哭,又不愿放肆大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但除了在场的另外两人,这两人此刻心中只有别的算计,注意力自然不会全放在她的身上。 “郡主,郡主,你怎么到这来了,让奴婢好找。” 这时急匆匆的赶了一名婢女,对着格尔丹克蒙施了一礼,这才赶紧往主子身边靠,因为露露背对着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了情况,因此,在看到露露泪流满面之时,心中的诧异,致使她第一时间,尖声叫了出来。 “郡主郡主,你怎么哭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让奴婢带你去教训她。”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只可惜,露露脸上的泪珠反而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头埋进了自家婢女的怀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场所,欢快淋漓的痛哭起来。 “奴婢斗胆问一句,太子殿下,我们郡主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小半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婢女在一旁,也有些手足无措,就连安慰也无从下手。 格尔丹克蒙知道,露露这边自然也得处置好,否则她老爹肯定会因为护短,而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也少不得再出口,解释几句。 而墨浅呢,自然科学优哉游哉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看看格尔丹克蒙如何收场,露露的身份,一看在北狄的地位就不低,墨浅倒真好奇,格尔丹克蒙会如何搪塞过去。 “露露,我年长你近十岁,在你还在孩提之时,我已经提枪上马,走上了战场,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想你父王也不乐见我们,我也只是将你的作为当成小孩子间的胡闹,现在看你如此伤心,我知道,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造成了不必要幻想,你要怎么罚我,我都受了,只不过,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是我求之不得,哪怕摧毁也必然要得到的女人,你与他交过手,该知道她的能耐,我不期盼,你会祝福,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格尔丹克蒙的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至于里面掺了多少水分,也只能哄哄这个姑娘,但这临了还不忘,将自己拖下水,给她增加仇恨值的行径,墨浅简直也不想说啥了。 他的一番话,也不知这姑娘听进去多少,或许也是哭够了,情绪得到了宣泄,露露自那婢女怀中抽身出来,抹了一把脸,红肿的眼睛看着格尔丹克蒙。 “克蒙哥哥,你有没有哪一刻,哪怕是一瞬间,对我有过心动的感觉?”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丫头,墨浅也好奇格尔丹克蒙会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是骗骗她,还是搪塞过去呢? 第二百零三章 得不到的存在 “露露,我们只是兄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抹杀了多年的真心,露露所有的伤心都抵不过这句话所得来的杀伤力,不过瞬间,阻止了她的泪水,同时令她惨白了脸色,虽然没了眼泪,看着却更让人心疼。 早该知道,对于格尔丹克蒙这样的人来说,若是会顾及他人的情绪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墨浅还对他抱有了一份希望,以为他会看在人家妹子多年芳心错付的情况下,出言安慰几句呢,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墨浅想太多。 再看看格尔丹克蒙,丝毫没有伤害到露露该有的表情,反而目光还是一定不定的看着墨浅,直叫墨浅汗毛直竖。 格尔丹克蒙的目光自然没有逃离露露充满绝望的眼眸,此刻,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令她睡梦觉醒的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恨吗?或许有吧,可若不是今日,她还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若说不恨,看到格尔丹克蒙直勾勾的眼神,那是她从未有过,从未感受过的瞩目,让她嫉妒的发狂,可现在的她,在格尔丹克蒙挑明那层纸后,也失去了立场。 只是妹妹啊,还真是不甘心呢,冲动之下,露露还是抛下了自己的矜持,想为他的青春年少做最后一番努力,抓着格尔丹克蒙的一角衣袖,语气带着哀求。 “克蒙哥哥,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是个好妻子,不,我可以不做你的妻子,你不要扔掉我好不好?” 对于露露的苦苦哀求,格尔丹克蒙也只是将自己的衣袖从露露紧紧拽着的手中抽了出来,冷漠的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露露,别让我觉得你是个麻烦,像以前一样的乖巧懂事,对我保持合适的距离,哪怕你在背后做了什么逾越的事,我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我们之间,只是如此,你懂吗?” 格尔丹克蒙的坚决,让露露知道,她是真的没机会了,可是,就算败,她也要知道,她究竟败在了那里,究竟哪里不如这个异乡女。 “那她呢?我哪里不如她,你和她才认识多久,我从小就活在对你的仰视里,为什么,你就那么吝啬于对我的一个眼神呢!看我一眼,知道有我的存在很难么!” 哪怕卑微到尘埃里,也不会得到一丝怜悯,多年情愫幻灭之后,露露的声音在质问的同时,也不自觉的歇斯底里起来,最开始只是对于墨浅占去格尔丹克蒙视线,想要一个答案,最后慢慢地变成了生生地控诉。 无辜再次躺枪的墨浅,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因为结局早已预料,因此,这档子狗血的场景,不知在某些电子产品中不知看过多少回了,不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那回事么,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就是漂亮的菜都是不长眼的,看上的这都是啥人呀,这样的人也有人这么死心塌地,简直不科学。 就一点,让墨浅有些受不了,这丫头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这根本就不是,她存在还是不存在的问题,是格尔丹克蒙根本从头至尾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就是个炮灰,你懂吗? 即便被当成了泄愤的对象,墨浅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露露对于格尔丹克蒙中毒太深,自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也舍不得多说一句,更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因此,还是保持沉默是金的好品质为好,说教这事儿,她还真不擅长,再说了,就算她说了,也得有人听才行啊,否则,还多惹了一份记恨,那才叫得不偿失。 墨浅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格尔丹克蒙却偏偏不让她好过,也成功的引起了露露的注意。 “你问为什么?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感情这种事,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咱俩认识的时间的确长,但我看你的目光从来没有,用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看过你,你在我眼中,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不点儿,真有墨浅,让我有了想霸占她,将他藏起来,只有我自己能看到她,哪怕她已为人妻,我也做不了放手的阶段,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区别,我在你眼里,是得不到的存在,我在她的眼里,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格尔丹克蒙在说这番话的同时,目光还一转不转的盯着墨浅,从别人的目光看去,就像格尔丹克蒙对墨浅有多痴情,至死不愈,只有墨浅将他眼中的一份细微的戏谑看得分明。 对于格尔丹克蒙的恶趣味,墨浅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是他的烂桃花,那么狠心狠心的拒绝了人家,最后被嫉恨的对象却是她,可还有人比她更憋屈的吗? “你就是个傻子,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这世界上的男人是死绝了还是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你方才天不怕地不怕,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你也说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郡主一个,就这么被他耍着玩儿?他那么聪明,还能看不清你这点儿心思,他只不过是借着你的手,挡却了自己的诸多桃花,为自己提供了便利,却将那背后,被阻绝见他的女子,她们对你的报复,置之不顾,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爱?只有你个傻子,沾沾自喜,以为他给你的纵容,是那一份潜意识,暗中许诺的承诺,你说,你这么天真,是可怜还是可爱啊?” 实在受不了露露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这边奉献的无私,那一边接受的也坦然,整个就一个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必要的麻烦,墨浅也不想惹,格尔丹克蒙不就想拿自己转移目标,明明她啥都没干,人家的一句话,就把火烧到她的身上,自己没事儿一个,会不会想的有点太好了。 露露原本还沉浸在格尔丹克蒙那些决绝,字字诛心的话语中,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凌迟一般,实则心中也受到了格尔丹克蒙的引导,对墨浅有了恨意,而墨浅突如其来的,对她的一通责骂,让她懵逼了。 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她说话?而墨浅做了她生命中古往今来的第一人,直接当着她的面,骂她傻,说格尔丹克蒙如何如何,若是平常,她早就一剑刺过去了,今日或许是因为伤心,她的反应力降低了很多,初听见时,恨不得想拿刀捅了她,都慢慢的,感觉墨浅说的有几分道理,到最后的反思。 好像一直以来,真如墨浅若说的那样,在她想要放开格尔丹克蒙的手时,那人便会故意靠近她一点,营造暧昧的气氛,让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从而重燃信心,再次阻挡哪些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周而复始,慢慢的她都习惯了,因此才会生出更大的幻想来。 原来从头至尾的一切,都是格尔丹克蒙故意给她的一种暧昧,从头至尾,他的确什么承诺都没有做过,这一切,都是她依照自己的想法,想象而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沉默良久,露露极其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安静,长久的安静,一点点磨光了露露最后的坚持,不是一个可憎的欺骗,她也不至于如此,可是没有,他的沉默已经做出了最好的答案,她,还在奢求什么?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会错了你的意思,妹妹,呵,谁稀罕做你的妹妹,你放心,我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会再缠着你,你有放宽心吧。” 一番话说出来,就连墨浅也可收到这丫头强忍的坚强,可她偷偷看向格尔丹克蒙时,这人依旧古井无波,不为所动。 就连一句告别也不舍得说一句,露露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死了,掩着面,向远处跑去了,而石化了多半天的露露的婢女,这才像是醒过神来一般,连忙边叫着郡主,边跑着追向露露渐行渐远的身影。 “你开心了?这个结果就是你想要的?” 待人跑远后,格尔丹克蒙的声音在耳边幽幽的响起。 “这个结果怎么会是我想要的,或者是不想替别人背黑锅,让她知道谁才是她该记恨的人,不是么?” 墨浅自然知道格尔丹克蒙在说什么,自然也以同样的语调回敬了回去。 “她太任性,过于娇气,注定做不了我的王妃。” 像是解释一般,格尔丹克蒙看向露露离开的方向说着。 “那你也不该利用一个女子对你无比纯真的爱意,用来阻挡你视若洪水猛兽的烂桃花,你给不了她承诺,也不该这样糟践她,如此一来,她要遭受多少白眼,承受多少压力,她还只是个小丫头,不会太残忍了么?” 墨浅本不想多说什么,可这人实在太过自我,怎么能这样,还是义愤填膺起来。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如此良善的一面。” 对于墨浅的指责,格尔丹克蒙没有一丝反思,反而拿着墨浅开涮,墨浅只觉此人无法沟通,懒得理人,便想直接离去。 第二百零四章 谣言四起 虽然墨浅想离开,但格尔丹克蒙一如即往的与她的唱反调,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就这样走?不是就盼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找寻逃离我的机遇吗?” 墨浅丝毫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拆穿的窘迫,反而淡定的回过身去,直对着格尔丹克蒙,上下看了他一眼。 “不错,我是想回去找慕容煜,可相较于,与这样的你站在一起,走在同一个道上,让我难受的发慌,因此,我还是离开好了,不碍着你的眼,也让自己自在些。” “你倒是一点也不掩饰你的目的,就不怕我把你关起来?让你的所有计划算盘落空,做不到与慕容煜里应外合?” 墨浅的坦诚也没有激起格尔丹克蒙的半分怒火,可能还是太过自负吧。 “关起来又如何,留在这里,与被囚禁在一个牢笼里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安排了多少双眼睛,我又来一个,不是被你监视着,与被你囚禁着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相信我的夫君一定会排除万难,将我完整的带回去,不过是时间问题,有什么好担心?” 俗话说的好,心里没底,面上也得硬气,以后的事咱说不准,喝多上火了,撑撑场子,这样的事儿,墨浅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你就一定要在我面前不断的提醒,你与慕容煜之间的关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空气中明显的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墨浅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依旧我行我素下去。 “怎么办?我就是有那份底气,笃定你不会杀了我,怎么说你与慕容煜也是多年的老伙计,伤了我这个筹码,不会对你太可惜了吗?” 不愧是墨浅,总有办法让他有一份忌惮存在,可是,如此一来,更让他有了想霸占她念头,霸王硬上弓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若是硬来,也不一定会失败,只是这样强迫得来的,总归留有一份遗憾。 为了避免自己有什么过激的动作,格尔丹克蒙不断遏制自己内心的杂念,最终拂袖而去。 格尔丹克蒙一走,墨浅便觉得畅快了许多,知道暗中有许多的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独自一人在聊着外面的时间准瞬即逝,哪怕知道,机遇可遇不可求,现在正是她的机会,墨浅没了向导,该往何处走,她也是一头雾水,最后也只能胡乱蹿。 但这样的时间也没有很多,不到半个钟,便有人过来请她回帐里去。 墨浅知道,没有格尔丹克蒙的意思,谁会专程请她回去,背后之人是谁,显而易见。 心知反抗不得,墨浅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干脆利落的回去了。 而墨浅这一回去,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一走之后,北狄的军营便炸开了锅,不明真相的路人只看到了露露下的帖子,经过几人传播,又看到露露掩面离去的身影,组建出来的信息,也够墨浅喝一壶。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一个庆元女子打败露露,即将成为格尔丹克蒙的太子妃,格尔丹克蒙默许不作为的谣言,传遍了整个军营。 而对这一切,当事人毫无所知,这么悠闲的在营帐中品茶,揪着那盆已经被她拽光了叶子,现在光秃秃一片,不知名的可怜盆景。 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墨浅知道,今天的事还没完,就是不知道,又是哪位仁兄找上门来,想来看看她这个没了自由的笼中鸟。 “放肆,让本公主进去,你们这样拦着本公主,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嚣张的声音,除了伊珠,还能是谁?没想到,格尔丹克蒙对他妹妹也没那么严肃,这才多久,就把人给放出来了,不过也好,顺道看看伊珠身边的那人究竟是谁。 不得不说,虽然格尔丹克蒙人不怎么样,挑选的手下,倒是对他极为衷心,从这么半天,伊珠还没成功进入营帐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即便他的手下够强势,也没能阻挡伊珠的来势汹汹。 不过片刻,帐内便滚进了一人,正是站在营帐外,时刻关注墨浅动向的那个北狄士兵,此刻他正狼狈的躺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在他平常的观察中,伊珠只要听到是格尔丹克蒙的吩咐,一定会消停,停止自己原本的计划,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而是带着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完全驳了格尔丹克蒙的面子。 对于突然闯入帐内的不速之客,墨浅并没有过大的反应,也就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给别人看过去的感觉更像是,悠然自得的不得了,这无疑加重了伊珠的满腔怒火。 伊珠会出现在这里,归根究底,全然是听了营中的那些传言所致,眼下,再看墨浅这副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对那份传言原本还抱着怀疑态度,但如今一看,倒是信了七八分。 若墨浅知道伊珠内心的想法,肯定会被气到吐血而亡,这啥念头啊,她不过就表现的随性了些,哪里有什么女主人的模样?就算是恨,也不能找这样的借口吧。 可惜,墨浅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道伊珠内心的想法,不过也无妨,下一刻,伊珠便将她的目的娓娓道来。 “墨浅,倒真是我低估了你,有了一个慕容煜还不够,还要过来,抢走我哥哥,我不喜欢露露对我哥哥的强势,但相对于她,你更让我觉得恶心,嘴上说什么爱慕容煜,转眼就勾搭上了我哥,你可真是好手段。” 伊珠的话,让墨浅一头雾水,感觉有点分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在这平白无故的遭受她人的指责,墨浅对她自然也不会客气,还真以为老娘是柿子做的不成,任你捏弄。 上前几步,走至伊珠面前,甚至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从伊珠进来后,一直未消失的笑容,扬起了巴掌,快准狠的便招呼了上去。 “既然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么好好说人话,我不介意多事一次,教你怎么好好说话,从一开始,都是你哥对我抱着想法,有本事你找他去呀,仗着在你的地盘上对我肆意蹂虐,抛开这层身份,若不是你过于蠢,你信不信,就凭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早就杀了你十回八回?”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伊珠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不过一会儿,那双眼就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将墨浅处以极刑,以泄心头之恨。 “你居然敢打我,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砍了!” 然而周边只有伊珠的咆哮声,并没有一人听从伊珠的命令,向墨浅迈出一步。 开玩笑,且不论营中传出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就凭着太子殿下对这女子的维护之意,也够他们受的,公主是主子,犯了错,自然有他们这些下人代为受过,可他们的皮肉,难道就不是皮肉?他们也怕死,也怕疼,对于伊珠的命令,自然不敢轻易执行。 “你们的耳朵都聋了!本公主的话都听不懂!” 任凭伊珠怎么着急跳脚,得到的也只是沉默一片。 “哈哈哈。” 最后还是墨浅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瞧瞧这些人,你是他们的主子,但他们也是人,为什么要为了你的任性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都知道,也明白,我现在还是作为格尔丹克蒙的座上宾,若他不开口,你有什么能耐处置我?” 小人得志的模样,墨浅也不知是怎么表情,但她相信,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够小人。 “你,你别得意,你等着,达唛,你收拾她,我一定要教训她,她凭什么这么嚣张,不过一个犯人罢了,我就不相信,哥哥会为了她,而处罚我。” 墨浅这才注意到,在伊珠身后不远处,一处阴影下站着一个穿着亚麻的男子,辨不清样貌,看着存在感极弱。 被伊珠点名后,也没有要走出阴影的迹象,只不过,墨浅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他也只是轻轻的抬了一点儿手,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复又回归了原位。 即使是这样,墨浅也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风向她袭来,墨浅下意识的便离开了那一处,同时,墨浅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原本洁白的玉,也慢慢的变红了。 墨浅也看到了这样的变化,双眼更是充满怀疑的看向了那人,要知道,她的这块玉,只对蛊有作用,遇蛊则变红,如今变了颜色,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原来,自从墨浅因为蛊毒失去自己的孩子,对也方面也警惕了起来,这是药老压箱底的宝贝,最终还是看在墨浅的份上,让给了她,现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既然此人也擅蛊,那他,与那个害她失去孩子的那个人,会不会有某种关联?一切太过凑巧,让墨浅不得不多想。 原以为太子是罪魁祸首,原来,凶手竟是另有其人吗?一时间,墨浅对于此事的专注力胜过了联系上伊珠身边那个被慕容煜安排进的那人的身份,她的心中,只想寻求一个答案。 第二百零五章 我喜欢就够了。 心中有了怀疑的种子,墨浅对于此人的关注点,自然多了不少,而那人仿若也感觉到了墨浅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移了移身子,其他却与往常无异。 只是任凭墨浅如何打量,那人也一直躲在阴影中,让墨浅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泛白的棉麻衣服,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了墨浅的好奇心,想询求真相的那个念头更是愈发强烈。 屋中站着的人有那么多,可让墨浅忌惮的,只有那个被伊珠称为达唛的男子,那张看不清面目的脸,引发别人好奇的同时,也透露着丝丝的危险。 “达唛?看来也不过如此,不就是个养蛊之人,我还当你找了个什么靠山,竟也如此不堪一击。” 达唛就像一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的寄生虫,墨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让他暴露在光阴之下,只能借着这样的方式,希望他一个激动,会跳出来,哪怕希望渺茫,墨浅也想尽力一试。 然而那人就像没听到墨浅语言中的嘲讽,反而更往后走了走,不过唯一有点进步的是,他开口说话了。 “鄙人不才,本就是一粗人,靠山一说,实在是折煞了我,我何德何能,能成为公主的靠山,姑娘高看了在下。”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听着别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丝丝寒意侵入骨髓,听着墨浅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还不等墨浅出言反驳回去,倒是伊珠先急了,这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帮手,怎么这么轻易就认怂了,那除掉墨浅的这出戏还怎么唱? “达唛,你的蛊呢?我今天一定要她死,你快帮我呀,再不快点,哥哥就要娶她了,我才不要她成为我的嫂嫂。” 娶她?这又是哪一出,这不是关键,她的目光还是落在达唛身上,想找出他的破绽,奈何此人伪装的实在太好,直到现在,墨浅除了知道他是个用蛊高手,也没有发现他的什么不同之处。 直到脖颈上的玉慢慢变回了洁白无瑕的模样,墨浅这才让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轻松片刻,只不过,对于达唛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错过,生怕再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阴了。 上一次的中蛊,解毒之法是她一生的痛,那样取大保小的做法,她一定不会再让其发生一次,哪怕是慕容煜,也绝不会再原谅。 “我也真是好奇你的蛊,长的是何种模样,不然拿出来让我看看如何?也好了却公主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目的。” 抛开伊珠句句不离的算计,她也真是个神助攻,傻到将自己推在蛊前面,墨浅自然不会,她只是想逼那人出手罢了。 原以为那人会搪塞过去,谁知听完伊珠的话时,那人就有了计较,藏在阴影中的脸,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神情有了波动,而墨浅推波助澜的这一番话,更像是给了他一根杆子,让他顺着往上爬去。 “既然煜王妃如此好奇,鄙人也就却之不恭,献丑了。” 话落,自身上摸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瓶口却是被塞住了,瓶内明显的看到,有些发红的物体一闪一闪。 这还是墨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蛊,当初就是如此的小不点差点要了她的命,最后还是让她损失惨重。 而这声“煜王妃”,更让墨浅笃定了几分,墨浅敢保证,北狄营中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不超过几个人,而这人,知道她的身份,未免奇怪。 这些结论,都是墨浅潜意识里认为,此人就是她想找的那个人,却忽略了一点,伊珠也是知道她身份的,若是告诉达唛不足为奇。 “这就是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这种东西就想要我的命,伊珠公主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里也有鄙夷,但墨浅知道,就是这小小的东西,如何害的她差点崩溃到死,原本将所有的罪孽都算在了太子头上,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太子那个草包,怎么会想到用蛊这个方法? 墨浅只希望达唛能露出更多的破绽,让她找到更多可以下结论的理由。 “姑娘可别小瞧了这蛊,就这丁丁点点,足可放倒百十头牛,更何况是人呢。” 对于自己的蛊,达唛自然是信心十足,只是,会突然再见的墨浅,的确让他有些诧异,原以为此人已经颓然的不成样子,谁知会见她面色红润的出现在北狄军营,知道此人难缠,便下意识的,躲在了阴影处,不想让对方见到自己的面目。 达唛也知道,方才自己的贸然出手,已经引得了墨浅的怀疑,如今,哪怕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更想置她于死地,也不敢再随意的轻举妄动。 只是不断的兜着圈子,希望能打消墨浅心中的怀疑,他知道,若是墨浅一旦确定当初下蛊之人的幕后黑手是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杀了他。 说实话,他并不怕死,可他惧怕,他心中单纯的公主会受人欺负,遭受他人的算计,因此未除掉墨浅,他一定不能死。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称我为姑娘,竟然真有这么厉害,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公子可以不敢正脸示人,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正是两次的称呼不同,愈发让墨浅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至于更是紧紧相逼。 “你算哪根葱,还要达唛正面的,恭恭敬敬的相对于你?你也太好笑了,达唛是我北狄,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养蛊人,若是他要杀了你,必然连个全尸都不给你留下。” 神助攻伊珠再次出手,更是让墨浅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刚想趁这次机会,再行追问试探一番,便响起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与之而来的,是那个更令人讨厌的身影。 “达唛的养蛊手法再高,也不是你私人的保护伞,亦或是杀手,伊珠,我说过,不让你再靠近我的营帐一步,你是,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不平不淡的声音,所带来的威慑力,绝不亚于高声呼喊,大声咆哮的威力! 使得伊珠噤了声,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像是想到什么事一般,再次的炸了锅。 “那哥哥你呢?强抢别人的妻子,还不是咱们北狄人,你用北狄的条理,约束一个庆元人,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际,你纳她为太子妃,就不怕,她与她的夫君里应外合,从而败了我们一统天下的愿望?” 对于伊珠的字字咆哮,句句质问,格尔丹克蒙没有过多情绪,甚至耐心地听她讲完所有的事,这才不慌不忙的,带着绝对的气场反驳回去。 “一个女人罢了,难道说,本太子要一个女人,还要经过北狄所有人的同意?我们何时变得这么弱小,做事如此束手束脚?她有夫君又如何,很快她就会丧偶,到那时,她若想逃,我便打断她的腿,她若想为之殉葬,我便折去她的羽翼,将她终身禁锢。” 一番话,看似是说给伊珠听,实则,也在警告墨浅别想着逃离。 而格尔丹克蒙的到来,完美的令墨浅转移了对达唛的注意力,面对着格尔丹克蒙竖起了全部的刺,像是想将自己周边围成铜墙铁壁,抗拒着格尔丹克蒙的每一份靠近。 “就算如此,我也不希望她成为我的嫂嫂啊,她不配,我不喜欢她!” 带着任性的小脾气,伊珠气的哇哇大叫。 “我喜欢就够了,你的喜好,与我无关。” 一如既往的冷漠,丝毫没有兄妹之间的亲昵情意。 “你们两兄妹够了,你们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喜欢就喜欢,有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我有说过要嫁吗?至于做你的嫂子,我还真没兴趣,别老往我这边钻,老娘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难道在这里,她就没有说话的权利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明就将她给忘了,就算落入敌营,也不用这么对她吧,俘虏也是有人权的好吧。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对于墨浅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格尔丹克蒙一句话便将她完全的击败,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格尔丹克蒙硬来,她还真不一定能拒绝得了。 而她现在,群狼环饲,她敢保证,若是这群北狄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会给格尔丹克蒙带来极大的压迫,让他拿自己做饵,击溃慕容煜,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双手健全,完整的,好好的活着。 至于那个叫达唛的人,不论她能不能出去,墨浅保证,她也一定要找出线索,找出他与太子府之间的关系,接触的时间虽不长,但目前,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此人一定与她中蛊有所关联。 而格尔丹克蒙,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墨浅也不想与他把脸皮撕得太破,眼下,她最大的依仗也只有他。 第二百零六章 传言只是传言 前路漫漫,不知远方,墨浅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心里牵挂了一个人,依赖了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会下意识的想到他,这就是所谓的软肋吧,刮去会痛,也舍不得,但这样,被人牵挂着的感觉也挺让人眷恋。 格尔丹克蒙知道,墨浅又想起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可也不知道怎么去阻止,断了她的念头,原本他也想狠下心来,用蛊将他的记忆抹去,让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最后的最后仍是下不了手,那时,墨浅不再是墨浅,如同一个傀儡一般,不再是那个被他欣赏的人。 因此,当达唛对他提出,对墨浅使用情蛊的时候,格尔丹克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心动,尤其是在,好像如何也走不进她的内心,无论怎样,总是被拒绝在外,直到与墨浅在外面的争吵,让他打消了原有的念头。 放眼整个北狄,敢与他这样说话之人,除过墨浅,再找不出第二个,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眸,让他不舍她成为一个傀儡,由人摆布,因此,也便勒令达唛不许靠近墨浅,他知道,达唛对于伊珠心中的感情,那份疯狂执着,就怕经不起伊珠的软磨硬泡,从而坏了他的事。 而对于这一切,墨浅一无所知,如今的他更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不知在何时,那把悬在上空的刀便会落下来,听之任之,从不是墨浅的行事的风格,可在格尔丹克蒙的步步紧逼之下,一时间她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寻求自保,再伺机而动。 “伊珠,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动她,若你敢将达唛的东西用在墨浅的身上,我保证,也会以同样的方法放在你的身上,而且手段会惨烈百倍,如若不信你,尽可一试。” 或许是墨浅不再出言反驳他,这一细微的举动取悦了他,格尔丹克蒙暂时也不想打破这难能可贵的平静,便将矛头对准了伊珠。 因为墨浅,她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心中气郁难平,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达唛拉住了。 “公主殿下,咱们原本也就是过来问候,探望一下煜王妃,现在看着她无事,咱们留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尽早离去,改日再来看望,你说呢?” 达唛知道伊珠对于格尔丹克蒙疯狂的崇拜,若是最终仍被训斥,心中难受的一定还是伊珠自己,而他不想看到伊珠的眼泪,不想看到那份,不被理解的倔强,他心中的小女孩啊,不擅长表达,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会抛掉,殊不知,这样往往更容易得罪人。 谁都知道,达唛说这番话,也就是一个客套,伊珠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走进墨浅的营帐,这是他俩的不对盘,若说只是过来谈天说地,哪怕是傻子才会信,可是也不会有谁傻到去拆穿它,只除了一人。 “哦?这么说,之前那么疯狂的想要用蛊毒死我的人不是伊珠公主,而是我年龄大了,听错了?达唛,就算你想修复我与公主之间的关系,也不用这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吧。” 墨浅怎么会让这份平衡维持下去?若是伊珠就这样轻易的离去,那她的日子还能好过?达唛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疲倦,这样会遭来伊珠更深的记恨,墨浅也不在乎,他们之间,根本就做不到和平,哪怕是我只是假装的表面工作,也很勉强,因此恨就恨吧,多一分也不怕。 “煜王妃说笑了,那不过是公主与你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你大人有大量,何必如此介怀。” 原以为,方才那一说,再怎么样,也能让伊珠消停一点,谁知伊珠大事,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不再说话,岂料墨浅这个不怕事儿的,是故意的,专门的想将事情往大了发展,这样下去,对伊珠极为不利,因此,也只能和稀泥,顾左右而言他。 “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你们心中都有数,这些表面上的平和,老娘一点都不屑,我只知道,伤害我的人,就要做好被我报复回去的准备,现在才想起来跟我说好话,不会有些晚了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我也从不是那种会轻易惹别人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紧紧相逼,当真以为我脾气太好?” 一番话,的确是将脸皮撕破了,但墨浅也只是想看看,格尔丹克蒙对于她的底线在哪里,她到哪个点就得收回那些放肆。 墨浅说的也的确都是些实话,伊珠毫不否认,但见到她如此嚣张,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直被达唛示意不要开口,对于这个可以将命豁出去给她的男子,伊珠对他用热心啦,知道他不会害自己,并且听从了他的意思,不再言语。 “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至于让你这么大动肝火?这可不像你。” 也没指望着格尔丹克蒙会如何会护她,可听这意思,还是自家妹妹重要,知道了格尔丹克蒙的意思,墨浅也给自己,清楚的画了一份界线,不再开口针对伊珠。 “克蒙太子说笑了,就是有你在身边,才更觉得危险,你算算,自从你出现在我身边,这为你争风吃醋,为你大动肝火的女子,还真不少,我可是平白的做了这些挡箭牌,成为那些红粉佳人的众怒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太子殿下还是离我远一点好,女人的嫉妒心过于疯狂,我还想长命百岁,不想就此陨没。” “那可不赶巧,以后你得对着我一辈子,这样的眼光你也得承受许多,这才几个人就受不了,你的忍耐力可是有待提高了。” 绕来绕去,也绕不出日常犯鸡皮疙瘩的一幕,墨浅也不想说啥,已经拒绝再和格尔丹克蒙说什么。 “既然都是来看我的,那现在看过了,都走吧,真像你们所说的,那么盼着我好,那就都回去吧,都待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天色不早,我也该休息了。” 墨浅的这句话,听在达唛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声天籁,他正愁着有什么办法能火速离开,墨浅的这句话,分明就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当即便告了辞。 “既是如此,那煜王妃好生休息,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拉着有些不情不愿,不甘就此离开的伊珠离去。 “他们都走了,你还赖着不走?” 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格尔丹克蒙还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而拉响了墨浅心中的一根弦。 “外面的传闻你还不知道。” 笃定的语气,特别想让人扁他,却知道必有后文,也也少有满足了他的恶趣味,问了一句。 “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不日北狄太子便会迎娶一名女子,将露露郡主打败的女子。” “看来你家这郡主威望挺高,这才过了多久,都生出了这样的传言,连他都被我打败了,我成就感岂不是很高?” 不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潜台词,但墨浅不打算接他这句话。 “传言就只是传言,但我有想将它变为实质的打算,你觉得如何啊,墨浅?” 又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却猛的会给你一声惊雷。 “你也说了传言只是传言,至于说变为实质,伊珠公主有句话说的对,我说到底也不是你本地人,你又有何权利用你北狄的条例,去约束我一个庆元人?只是因为我站在你的地盘上?若真是可以如此,率性而为,那北狄的处事风格,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噎人谁不会,墨浅也只是在赌,希望借此机会能打消,不,应该说将格尔丹克蒙脑中的念头推迟些许也好。 “多做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墨浅,我等着,必要时,我不介意采取极端的手法,今日便先放过你吧。” 直到格尔丹克蒙最后一句话落,墨浅才放下心来,她还真怕这人一个激动就决定留下来,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所幸今日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格尔丹克蒙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墨浅这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这才觉得整个人不再那么压抑,仿佛全然都活了过来。 吃不惯北狄的饭菜,墨浅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再者,见了达唛,墨浅对于所以外面拿进来的东西,再次在脑海中亮起了红灯,不愿触碰,以免再出中计。 不知坐了多久,听到营帐的一处不起眼角落有细微的声音,墨浅心中零警大作,拿起身上最后的防身用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缓缓的向那处靠近。 只见一刀尖渐渐透过营帐露了出来,将原本完好无损的营帐破出了个洞,那洞越来越大,墨浅的心也提的越来越高。 分不清敌友,墨浅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想看看这柄刀的主人是谁,从而再做计较。 慢慢的,那人的头终于探了进来,墨浅只消一眼,便忘了动作,等那人完全走入帐篷之后,一个飞扑就跳上了那人身上。 来人还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也自然的将墨浅抱了个满怀。 第二百零七章 慕容煜的到来 能得到墨浅如此热情相待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煜无疑。 两人紧紧的相拥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来,久未相见的亲昵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紧张感。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他们人呢,怎么就敢让你一个人闯进来。” 慕容煜能来,墨浅不否认,她心里是感动的,可是也担心慕容煜没有一丝准备,便单枪匹马的闯来,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为了她,慕容煜做的蠢事儿实在太多,那种不要命的做法也不是第一次,墨浅承认,她的心中的确是有些怕。 “怎么会?他们渗透在别的地方,只不过,我担心你的安危,一进来便寻着机会,来找你了。” 事实上,慕容煜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只不过想要打探出墨浅的下落,也花费了他一番功夫。 因此当他一知道墨浅的下落时,经过不断小心翼翼的靠近,在确保自己的安全后,最终来到了墨浅的营帐前,就他所观察的卫兵换岗记录,因而选择了卫兵最为松懈之时,划破了墨浅的营帐,这才顺利地走了进来。 “现在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是配合你们里应外合,还是怎样?” 知道慕容煜不是一人孤军奋战,还有自己人保护他而来,墨浅心中稍定,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们卿卿我我,互诉衷肠,因此,墨浅直接了断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等着越食节的到来,在那时,趁着人多混乱,我带你离开,你等我的信号。” 慕容煜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见她安然无恙,长期以来的担忧也放回了腹中。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身边所发生的事。 “你知道,当我在潜入这里,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什么吗?” 慕容煜摩挲着墨浅垂下来的发丝,辨不出一丝情绪的问道。 墨浅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按照往常她对与慕容煜的了解,若是没有放在心中,他一定不会这样问,墨浅的心中响起了一个警笛,可无论如何想,也想不出来近期有什么事儿会惹到慕容煜,值得他专门的提出来。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北狄营中四处流传,你即将成为格尔丹克蒙的太子妃。” 虽说知道墨浅不会让这样的事儿成真,在最初听到时,心中还是有一份介怀存在,而更令他担忧的便是,若是墨浅被控制,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承诺,又该怎么办?因此才会心急如焚想找到墨浅。 “营中都传遍了,那我怎么不知道?这都谁放的谣言啊,简直害死人不偿命,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会相信这种不实的言论吧?” 墨浅保证,若慕容煜敢说一个“是”,她绝对……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心里会有一份失落存在吧,那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感。 看到墨浅的那一瞬间,对于北狄营中所流传的信息已经失去了兴趣,但亲耳听到她的否认,心底总会更开心一些吧。 “你也说了,谣言只是谣言,对于这样的信息,我又怎会相信?这是我怕格尔丹克蒙会使用什么阴谋诡计,胁迫你就范,我与他多年的对手,你落入他手,我从没有哪一刻安心过。” 格尔丹克蒙阴险狡诈,狠辣无比,这倒是实话,墨浅也没有否认,或许他对自己过于自信,因此,才会让墨浅这般随性而为,没有将自己的阴谋用在她的身上,若是他真是出了什么阴谋诡计,墨浅觉得,她也不一定全都能挡过。 “这一点倒是真的,早在庆元之时,我便知道他对自己的狠辣,若他认真的对付我,将自己的计谋放在我身上,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缴械投降的那一天,不过还好,他还未开始,而你已到来。” 说着,便给了慕容煜一个响亮的亲吻,那满是庆幸的小表情,让慕容煜看了一阵阵好笑,而墨浅给他的那个吻,也的确取悦了慕容煜,从那忍不住勾起的唇角,便可看出。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字眼。 “在庆元,你与他,也有过交集?那时,他在春猎会上向皇兄求娶你,我以为是空穴来风,竟不是如此,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对于慕容煜的疑问,墨浅自然也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春猎会前,有一次,在一个山洞内,我遇见了他,那时,他身受重伤,还中了一箭,丝毫不顾及我的存在,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将那枝箭剜了出来,那箭矢仿佛有毒,他将周边的肉也尽数剜了去,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毫无表情,从身上的肉,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一般,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怎样都可以。” 虽然慕容煜不知道机器人是什么东西,但从墨浅之前对她来历的解释中可以知道,这种东西一定是无心无情,不过,墨浅这样一说,慕容煜大概也有点印象。 “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相遇时,有人追杀我,那人便是格尔丹克蒙,我与他多年对手,他总是不遗余力想除掉我,借着庆元一年一度的春猎,更是卯足了劲,想在待在庆元这期间内将我除去,然而我的地盘怎么由他做主?他中箭那次,正是追杀我不成,被我重伤之后逃走,竟如此不巧,遇上了你。” 虽然猜到或许可能是这样,但在听到慕容煜亲口确认之后,墨浅还是有些震动,那些看了就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幕,仿若还在昨日,也算是因为如此让她记住了有格尔丹克蒙一个人。 “早知道如今会这么麻烦,当初我就该心狠一点,直接除了他,毕竟那时他已近强弩之末,若想除掉他,还真是手到擒来。” 听着有些惋惜的语气,慕容煜也知道墨浅只是开玩笑罢了,毕竟他知道墨浅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之人,但也说出了实情。 “你看着他是强弩之末,实际上,若你真要与他动手,凭着那时候你的那些拳脚功夫,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对于他,你永远都不能轻视他,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他都会抓住机会,翻盘做主。” 对于慕容煜的话,墨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幸亏那时候她没有自负的了结格尔丹克蒙,对方没有招惹她是一会事,另一方面,墨浅一开始便将格尔丹克蒙摆到了弱者的位置,只因为他身受重伤,墨浅以为或许健全之时打不过格尔丹克蒙,但那时候一定可以秒了对方,而她不屑于对弱者动手,因此,才会离去。 经过慕容煜这一说,墨浅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有远见,同时,对于格尔丹克蒙的实力,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强大的对手,与最危险的存在。 “既然他这么厉害,你与他周旋这么久,你肯定也弱不到哪里去,而他身边哪里有一个像我这样优秀的贤内助,最后,我们肯定会打败他,风风光光的回庆元去。” 沉闷的气氛,就这样因为墨浅的一句话消散,慕容煜也不再纠结于此,附和着墨浅的话。 “不错,我与他本就实力相当,这么多年来我赢不了他,他也赢不了我,而现在,我还有这样一个你在身边,他还是孤身一人,又如何赢得了你我夫妻二人联手合作。” “那是,若不是我也有能力,他怎么会想到叫我抢去,不过,我怎么会抛下你呢,他算什么?整个北狄给我,我都不要。” 墨浅知道慕容煜这段时间的辛苦,既然抓住一切的机会表忠心。 然而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光不过多久,便听到最不想听到声音从帐外传来,且有越走越近的趋势。 墨浅与慕容煜相视一眼,立刻做出了决断,慕容煜往墨浅所在营帐的床下一溜,而墨浅补救着慕容煜划破的那个窟窿,手脚的确有些慌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墨浅可以感觉到,格尔丹克蒙已经走到了营帐口,就差一个掀开帐帘的步骤。 墨浅看着这个无法补救的窟窿,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来一把抓住豁口,两手用力一撕,原本就不小的窟窿,立时扩大了许多,做完这一切,墨浅一个转身,看向营帐口,身子恰如其分的遮住了那个窟窿。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手也掀开了帐帘,格尔丹克蒙的一只脚也迈了进来,然后是身子,最后整个人暴露在墨浅眼中。 “你怎么又来了?不能安分点,大半夜的进一个姑娘家的房间,你也好意思。” 不等格尔丹克蒙说什么,墨浅先一步发声,亦有先发制人之感。 而格尔丹克蒙却没有说话,盯着墨浅看了半晌,对她不挪动一步,感到有些奇怪,便走近了几步。 谁知墨浅更像欲盖弥彰的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靠上了营帐的布匹上。 “你背后是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伊珠是谁? 天将破晓,外面已是人声嘈杂,由于慕容煜进来的路已经被封,暂时也只能留在营帐里,而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毕竟墨浅还在这里,墨浅在他的眼底下,更让他放心些。 或许是许久没有睡到一个安全舒心的觉,墨浅往常这时候早该醒了,今日还在闷头大睡,慕容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在啊,不想叫醒墨浅,但最后还是喊了喊她。 “墨浅,该起来了,别睡了,再睡下去,该有人要怀疑了。” “……” 然而回应他的是某人翻了个身,拉高了被子转了个身接着睡,慕容煜带着些无奈的看着墨浅,想了想,决定换种方法接着来。 “浅儿,你要再不醒,我就用别的方法叫醒你了。” “……” 或许是慕容煜的声音太低,太轻柔,以至于墨浅就像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仅是让墨浅皱了皱眉,在她耳边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这可是你逼我的,慕容煜心底只出现了这句话,复又躺上了床,一只手更是不老实的摸进了被子。 墨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她衣服里钻,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转了个身子,想要躲避那个东西对自己的打扰。 然而并没有用,那东西仍不依不挠的往她衣服里探,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猛地,墨浅睁开了眼,同时,手也抓住了那只作乱的东西,此刻,正对上了慕容煜带着笑意的眼眸。 “这大清早的,就这么黄暴,不太好吧?再说了,这啥地方啊,就这么干,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见人是慕容煜,墨浅也放松了警惕,不过,对于那只袭上她胸的手,仍是没有松开,眼中带着些调侃,对着慕容煜说道。 “还清早呢,时间都不晚了,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正想着趁着你睡着了,干点坏事儿,结果你就醒了,你这醒的还真不是时候。” 慕容煜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正是他自己的女人,他想怎么做,别人有什么权利过问。 对于慕容煜玩笑的话,墨浅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而是欺上身去,对着慕容煜就是一个极其霸道的吻,同时松开了抓着慕容煜的手,原本被墨浅一挡,慕容煜袭胸的手就有了些偏差,现在,更是恰如其分的放在了墨浅的腰间。 墨浅的吻,慕容煜自然不会抗拒,然而两人虽如此腻歪着,却也顾忌着此时周身的环境,自然也不好太放肆,哪怕更想就此推到墨浅,也只是顺从着墨浅来了一个火辣辣的吻,便也就此分开。 “别闹了,否则,真要被人看出什么端倪,那时,得不偿失。” 墨浅不想放开慕容煜,却也知道轻重,却也带着些小叛逆,不想就此轻易离开,更想逗逗他。 “你确定,我现在这样出去,不会引发他人的怀疑?”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抹了一把嘴唇,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嘴唇现在的样子,传达出来的信息可不少。 如此明显的动作,慕容煜自然看得出来墨浅想表达的意思,看了一眼,的确是有些不妥。 墨浅现在的唇瓣,分明有些红肿,有些过于鲜红,一看,就知道不正常,慕容煜一时也有些沉默。 “逗你的,这点小事,怎么难得过我。” 见慕容煜还真的认真的去想,思考着对策,墨浅好笑之余,也不想再逗他,便结束了自己小小的恶趣味,径直的下了床,往一个简易梳妆台走去。 慕容煜看到墨浅的动作,心底大概也知道了墨浅想做些什么,不过有些不敢相信罢了,寥寥的几笔,就可以争取这么明显的痕迹?好奇之余,也走了过来。 只见墨浅倒腾着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拿手指不断蘸取慕容煜叫不上来名字,只知道是女子修妆容的东西,不过片刻,那唇便恢复了原来正常的颜色。 “怎么样,看不出来了吧?” 哪怕对于自己化妆技术信心满满,墨浅想从慕容煜的嘴里听见想要的答案。 “高,实在是高,我原以为这些东西只不过简单的增加了女子的美丽,想不到还有如此的作用。” 慕容煜对这种不过是简单的小玩意,在墨浅的手中变成了几近易容的物品,眼中只剩下了无限的赞叹。 明显的看到了慕容煜眼中的惊叹,墨浅别提多得意,开玩笑,中国类似整容般的化妆技术可不是盖的,作为组织上的金牌杀手,这样的小儿科,对于墨浅来说,简直就是小case。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在用,若是在我们那个地方,用这样的小玩意,就是将自己化成另一个人,也绝对没有人看得出来。” 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的成功也有格尔丹克蒙为了讨好她,专程找了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给她的因素存在,若是劣质产品,肯定也没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墨浅,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宝藏等着我去探索,等着我去发现?每当我觉得了解你够全面之时,你总是再次带给我惊喜,让我再次庆幸你是我的。” 这些话,倒真是慕容煜的肺腑之言,墨浅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让他觉得,他越发的离不开她,也绝不会舍得离开。 “这么高的评价呀,不过是你说的,我也就接受了,至于说我还有多少秘密,不是还有一辈子可以去探索,我等着你去发现,自己找出来的,不是更有意义吗?” 墨浅本身觉得没什么,听到慕容煜的话,就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不过,任谁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中自然开心。 而此时的墨浅,在慕容煜的眼中,就像一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若她真有尾巴,现在一定翘到天上去。 不过墨浅也知道墨迹了够长时间,该出去打个照面,让对方知道她醒了,否则,谁知道格尔丹克蒙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过来打扰她夫妻俩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如同往常般,墨浅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被禁锢着,哪怕没有电视上卫兵直接守在门口上,却也距离营帐不远,墨浅可以活动的范围,仍旧少得可怜。 时间差不多后,墨浅领了每日该拿的早饭,便进了营帐,对于他们疑惑今日她的胃口怎么变好了,墨浅也是一句话堵了回去。 “谁让格尔丹克蒙收了我赖以防身的匕首,我心情不痛快,不痛快就要多吃,最好吃穷他,你有意见?” 说完,更是甩了个脸色,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墨浅领回来的食物,对于慕容煜平常的食量,两人吃的确还是有些勉强,但这也是墨浅最大限度能拿到的,再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对于他突然的食量大增,不管别人样,主要是格尔丹克蒙知道后,也一定会产生怀疑的种子,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 因此饿点就饿点吧,总比被暴露了,招致杀身之祸来得好。 一碟咸菜,几盘小炒菜,几个馒头,一大碗粥,在慕容煜你一口我一口的亲密喂养下,慢慢的也就见了底。 在墨浅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也只是搪塞那些,不想与之沟通的人才会有的借口,因此在边吃饭时,也与慕容煜说起了一件事。 “昨天见到你太激动,都忘了一件要紧的事儿。” 墨浅喝了一口粥,避过眼前的咸菜,对着慕容煜如是说道。 对于被墨浅嫌弃的咸菜,慕容煜毫不在意地放入自己的口中,这才接着墨浅的话问了出去。 “什么要紧事,比之格尔丹克蒙要娶你还要紧?” “你这还没介怀呢,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还真比那件事更重要,你还记得我当初中蛊那时候吧。” 听到墨浅提起这事,慕容煜的神色也正了起来,看了一眼墨浅,见她没有别的神色,复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她嘴边,却依旧被嫌弃。 “我记得,怎么能忘怀?那次带给我们的惨痛经历。” 墨浅放下了碗,眼中更是带着凌厉无比的光芒,看向慕容煜时又恢复了原样,同时,将剩下的大半碗粥推至慕容煜眼前。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原以为是太子下的黑手,现在,或许与一个北狄人有关也不一定,而太子在其中起到的角色,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墨浅如此一说,慕容煜也没了多少胃口,放下了碗筷,看向墨浅,语气更是听不出喜怒。 “是谁?” “就我猜测,是伊珠身边的一个人,可惜,就在我马上就要知道结果时,格尔丹克蒙突然来了,就这样愿望落空,不过,十有八九就是此人无疑。” 墨浅自然知道,慕容煜和他一样,对于这个人深深的恨意,哪怕这次要离开北狄的地盘,也一定要想法子除掉此人,然而墨浅没想到的是,慕容煜会问出一个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 “伊珠是谁?” 听到这句话,墨浅只能为伊珠默哀几秒钟,亏你惦记我男人这么久,可惜,我男人连你是谁都忘了,不过,这心中或多或少的小窃喜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章 一切都有我在 窃喜过后,该和慕容煜说的,墨浅还是和慕容煜说了关于伊珠的事。 “你还记得春猎时有个非你不嫁的北狄公主吗?现在整个就恨不得杀了我分尸的妹子,上次她来时,我在她身边看到了一名男子,名唤达唛,也是极善蛊的人,若不是师傅给的玉,说不定还真能着了他的道,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也没看清楚他是何模样,不过就我观察到,这个达唛貌似挺喜欢伊珠的,对于他,我想好好探探他的底细,我的孩子,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墨浅提到春猎,慕容煜便也想起了伊珠,毕竟,庆元民风保守,很少见到这样大胆的女子,那时的直言不讳,慕容煜对他还真留下了几分印象,不过也仅仅是记得有这么个人,至于长得是何模样,本人在他面前,就看他还能不能认得出来而已。 “对不起,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很想正式的和你道个歉,可我更怕,提起这件事你会仍旧偏激,这根刺横在咱们之间,轻易地我也不敢提起,既然你提起,还是欠你一句抱歉,也为我的欺骗说上一句,但是,墨浅,若再从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当日的做法,我绝不会看着你去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决不放弃,也会一试到底。” 的确,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之前冷战了那么久,但经过长时间的冷静过后,墨浅也理解了慕容煜的做法,但无论怎样,心中还是有份介怀存在,却也在王府的挂念中一点点消逝,她也知道慕容煜的偏执,因此,这件事他们可能永远都达不到共识。 “何必那么悲观,我就不信,达唛能算计咱们第一次,后面还能被他算计去,不想在发生那样的事,那就提高警惕啊,再来一次,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模样,,慕容煜,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但有一点,以后不论做什么决定,有关我的决定,都要告诉我,被瞒一次就够了,若再有下一次,我……” 她会怎么样?其实墨浅也说不上来,离开他?只是心里那一关就过不了,更遑论别的呢?憋了许久,最后还是憋出了一句。 “我就永远离开,在你找不到的地方,放肆的幸福,让你知道我的幸福,却抓不住的感觉,所以,不要逼着我狠心。” 不单是墨浅,就算是慕容煜,也承受不了再来一次的悲观与绝望,因此,就像墨浅所说的,不论什么损招,他都一定会护好墨浅,不让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揽过情绪有些低落的墨浅,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清浅的声音自口中传来。 “我答应你,我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说得对,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达唛,我们已经有了防备,怎会让他的计谋再次得逞,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在。” “达唛的事先放一边,越食节怎么办,格尔丹克蒙那么阴险,说不定也布置好了陷阱等着你们,在那一天动手,会不会风险太大?” 这个话题放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沉重,墨浅还是带过了那个话题,问出了眼下当务之急更应该重视的事。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那时人多眼杂,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我们能想到的事,格尔丹克蒙必然也想得到,那人的谨慎不可不防,若不放在越食节,我们只能将时间拖前,具体放在什么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一番。” 能拖前对墨浅来说自然再好不过,这个鬼地方,墨浅还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停留,尤其是还被一个毒蛇一般的人物时时盯着,怎么想都有点瘆得慌。 “如果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可以提前离开这鬼地方,那再好不过,只有一点,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我宁愿迟点就迟点,多留几天也可以,我就担心格尔丹克蒙说要在越食节公布我们的婚讯,这件事不是开玩笑,他是玩真的,那时,我更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墨浅也有些无奈,这都什么事,看来太优秀也不是件好事,早知今日,他一定低调低调,再低调,绝对不让格尔丹克蒙知道有她这号人存在,只是时光不能倒流啊。 “婚讯?” “对啊,你昨天不是也听到了吗?” 慕容煜的疑问来的有些奇怪,昨天格尔丹克蒙说的时候,这人也在,怎么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墨浅便也问了一句。 “对呀,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将格尔丹克蒙制住就行了,一到夜晚,谁敢闹太子的洞房,只要我们把握住机会,一定可以成功。” 慕容煜的眼睛有些发亮,这是最大限度可以达到目的的做法,可随之也有些犹豫之色,就是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成婚,哪怕知道这是假的,怎么看,心里都会不舒服。 墨浅将慕容煜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他在糟心什么,便也搭上了他的手,带着点安慰。 “也没几天就越食节了,再说,你还没看过我穿北狄婚服的样子,就当开开眼吧,再者,那时候,正是北狄最为松懈,也最为警惕的时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击败他们,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不过是个形式,自己提出来的想法,到头来,你却自己犹豫了,那怎么行,难道你不行信我?” 这句话就有些严重了,慕容煜自然相信墨浅的心,不过这样一来,墨浅也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这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我怎会不信你,只是这件事的危险性……是我疏忽了,狗急还会跳墙,更可况格尔丹克蒙不是一般的狗,我放心不下……” 这人,现在怎么这么婆妈,墨浅都有些看不过眼了,直接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怕什么,咱们有备而来,还怕他?还是说,你没有那个自信护我周全?” 似笑非笑的语气,墨浅自慕容煜的怀中退了出来,玩味的看着他。 “唉,你啊,我就不该提起这件事,让你看到这点希望,你决定要这样做,我不拦着,但后面怎么安排,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擅自做主,若你答应,我就同意这件事。” 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风险大,但胜算更大,墨浅自然举起手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慕容煜看了也只能无奈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墨浅与慕容煜更是商量了计划的初步形成,并考虑进去一切未知的风险与危机,两人这一聊,便有些忘了时间,知道外面响起整齐划一“参见太子殿下”,两人这才回过神来,与昨晚一样,慕容煜立时再次进了床底,墨浅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成一人吃过的模样,这才淡定的坐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的坦然。 格尔丹克蒙进来看到的便是墨浅坐着桌前,有些苦思冥想的模样,对于她完全忽视他这个大活人的到来也不在意,径直的走了进去。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看不到本太子来了?” 格尔丹克蒙故意板着脸说话,让自己看上去威严些。 然而墨浅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语气幽幽。 “克蒙太子可真是的大闲人一个,老是有闲情逸致往我这个俘虏这边来,这要是被你们朝中大臣知道了,肯定要说我红颜祸水了。” “红颜祸水?形容你还真是够贴切,我只是想告诉你,慕容煜不愧是我的对手,之前本太子抓到的几个奸细,竟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吧,反正本太子留下他们也无用,救走就救走,又有什么要紧,只是可怜你,怎么说也是慕容煜口中放在心尖上的人,几个小喽啰都值得他费那么大的心血,你却还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 看来格尔丹克蒙被气得不轻,都在墨浅面前自称本太子了,听他的话,墨浅就知道啥意思,又怎么会如他的意。 “就这事?能走一个是一个,我留着比他们的日子过得还舒坦些,有什么要紧,再说,我还能想法子制造机会开溜,就他们,不被折磨致死才怪。” 明显看到格尔丹克蒙的脸色有些龟裂,随即更是一举拆穿了他的意图。 “不过克蒙太子还真是让我吃惊,什么时候你也变成那种挑拨离间的小人了?但也看得出来,克蒙太子不经常做这样的事,因此,简直拙劣的没眼看,挑拨离间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失败的一笔啊。” 被墨浅看出了意图,格尔丹克蒙也不生气,反而冷哼了一声,再看墨浅又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你知不知道,每当一看到你对他这么全幅心神的信任,我对他的恨意就多一分,不过,也没多少机会了,因为,我决定,不再对你仁慈,必要时,也该对你采取极端措施了。” 格尔丹克蒙叨叨了一圈,却见墨浅丝毫不放在心上,心中本就不愉,更是向墨浅这边靠来。 谁知还没走几步,墨浅便向如临大敌一般的盯视着他,眼神中的戒备看得让人心惊,说出口的话再没了先前的闲适,冷的像是要掉冰碴子。 “你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偷袭算什么,有本事你直接把东西拿出来,我要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墨浅!” 第二百一十一章 滋味不错 墨浅的反应过于大,眼神也过于凌冽,完全没有了先前轻松的模样,格尔丹克蒙也放下了先前的不愉之色,听着像他靠近的脚步,有些奇怪的看着墨浅。 “你这是什么话?我若想用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你还能站到今日。” 谁都不会喜欢被人冤枉的滋味,尤其那人还是墨浅,格尔丹克蒙更是不可能平白的被她扣上这个帽子,自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格尔丹克蒙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只不过,若不是格尔丹克蒙的意思,那这背后指使之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的身上多了些东西,你一靠近我的玉便亮了,这说明了什么?或许是我偏激了,但这件事儿,克蒙太子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我也相信,克蒙太子不是这样的人,但我的玉只有在遇到蛊时才会亮。” 说着,墨浅将原本无暇的玉,现在却变得红润无比,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自脖颈拿出,展示给格尔丹克蒙看。 这玉本就是遇强则强,这次的红润程度远胜于上一次,可见其中的霸道程度。 格尔丹克蒙见墨浅如此说,像是要验证什么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果然不过多久,那通红的五又恢复了原来的洁白,而他就像不信这个邪,又往前走了几步,那玉果然又变了颜色。 见到此番模样,格尔丹克蒙的脸色也黑了起来,而要寻找始作俑者之人也并不难,因为营中只有他一人会炼制蛊,他这样做,是想算计他,还是想算计墨浅?从墨浅突然凌厉无比的表情来看,这次的蛊来头不小,因此,格尔丹克蒙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不让他的计谋得逞,我这就去找他问清楚,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是想算计你,还是想除掉我!” 说完,便也气势汹汹的再次离开了。 而他一走,慕容煜便也出了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墨浅,搭着她的肩膀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些莫钱的安全一般。 “我没事,你别担心,只不过,达唛明显对我起了杀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看来以后出去要小心些了。” 知道慕容煜的担忧,墨浅浅浅的笑了一下,算是安慰,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的凝重,达唛始终是个威胁,也不知该如何,顺理成章的除掉他,当下,竟也成了他们的难事。 “是个要小心些啊,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让我发现了他的踪迹呢?” 听到格尔丹克蒙的声音,墨浅这个悬崖就像被冻住了一般不可置信,他不是去找达唛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慕容煜还在这里,他还没有藏起来,他们方才的话,听格尔丹克蒙话语中的意思,分明知道慕容煜在这里了,她该怎么办?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的阴魂不散,我早就会想我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样早,格尔丹克蒙,你暗自掳走我的妻子,这笔账也是该好好算算了。” 一听到格尔丹克蒙的声音,慕容煜便知道他是没有退路了,既然如此,不如迎难而上,率先取得先机。 两方对峙,可不同的是,墨浅与慕容煜这一方只有两人,可格尔丹克蒙那一方却是整个军营的人,成败立见竿影。 但慕容煜与墨浅若是这样轻易的便会认输,那他们便也不是他们了。 两人先是相视一笑,彼此紧紧的牵住了对方的手,而后还是慕容煜先开了口。 “你怕吗?” 墨浅玩味的一笑,更是挑衅的看向格尔丹克蒙的方向,充满无限的斗志。 “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墨浅与慕容煜两人,眼中的深情意重,更是无限的碍到了格尔丹克蒙的眼,本就心存怒火的心,此刻,见到这两人之间流转出的不可分割,更是火上心头。 “好,很好,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我又何不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墨浅,你好好看着,你看上的这个男人,只能带你走向死亡,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幸福。” “谁说的!” 一声娇喝传来,也让墨浅的眼睛亮了,这不正是妖玉的声音么,她来了,那别人呢,是不是也来了? “主子那么优秀,墨浅不跟主子好,难道还要看上你?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也敢和主子抢女人,简直不自量力。” 妖玉说完话的同时,墨浅只觉得头顶的营帐生了变故,那模样,分明就是摇摇欲坠,即将倒塌的趋势。 预想中的淹没并没有传来,头顶的营帐也的确移了位,只不过,是被人活活从外面径直搬走罢了,也因此,原本站在营帐中的墨浅,视线也变得开阔起来。 入目之景,妖玉带来的人更是全副武装的模样,人数之多,更是对格尔丹克蒙有这合围之势,不知北狄营中外面是何模样,只不过,就眼前之景看来,他们的确占了上风,而这么大动静,竟没有人前来支援,想必,也定然是妖玉他们的手笔。 “你是不是很奇怪?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支援?别等了,时间拖再久,他们也不可能来,我知道,那几个你口中的奸细被我们救走,你生气有之,但一定觉得无所谓,可惜了,你肯定问不出他们什么,因为原本什么消息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只是让他们注意北狄营中的一切变故。” 不理会格尔丹克蒙的惊愕,妖玉勾了勾唇角,继续放下重磅炸弹。 “本来吧,他们也是北狄人,还不愿意为我们做事,只不过,碍于我们对他有恩,有些纠结,可你不会青红皂白,就这样把他们打个半死,处罚的手段又是那般残忍,他们的心死了,对北狄的爱没了,念想没了,被我们救走,更是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都和我们说了。” 成功的看到格尔丹克蒙的脸越来越黑,妖玉心情极好的告诉他,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再怎么说,在北狄的地位也算不大不小,太多时候,还知道的也都知道,而我们,只需要知道北狄军营的边防图就够了,你可真是粗心大意呢,克蒙太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能被泄露,也不知道改改地方,还按着原来的做,让我们一抓一个准,还真挺没成就感的。” 话落,还顺景的有些惋惜,只不过,在格尔丹克蒙看来,那更是深深的讽刺,却也无可奈何,大势已去,终究是他太自负了。 “呵,落于你慕容煜手里,我也没别的话说,咱们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做个了解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吧,你的女人,滋味不错,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有了我们的骨肉,你这就喜当爹了,是不是该说一句恭喜?” 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给他们添堵,墨浅自然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慕容煜不知道啊,若他相信了,那怎么办?下意识的便转过头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是么?该是我谢谢你长时间替我照顾我的妻儿,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说什么,呵,喜当爹?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对。” 慕容煜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格尔丹克蒙看了,更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可悲可笑,现在的他,是真的没有能力与他争些什么,只是,就这么认输,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慕容煜就是慕容煜,也不枉费被我视为最大的对手,今日,我是败了,但你也胜之不武,没什么好炫耀,你千万不要给我放虎归山的机会,否则我不但不会感恩,反而会乘胜追击。” 长时间的角逐,最后还是败了,细细算来,这些年里,他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如何打败慕容煜,夺取他人地盘,竟没有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还真是失败呢。 “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不论是谁,今天都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而你,总是想除掉主子,主子遭受你的暗算也不少,想杀你的人更是一大把,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杀的,怎么说都不会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 慕容煜还没说什么,妖玉便先一步开了口,若是别人,在主子未开口,抢先发话,那肯定要受罚,可慕容煜知道妖玉的性子,便也没多说什么,而妖玉说的,也的确是他所想的。 胜之不武又如何,若妖玉没有来,今日死的就是他和墨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仁慈?她的字典里从没有这两个字。 “哈哈哈……” 格尔丹克蒙突然仰天大笑,而后眼神阴骛的看着他们。 “今生仇,来世报,但我不会就这么认输,来啊,不是恨我入骨?怎么不动手了?” 此时,格尔丹克蒙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论是谁,总要有人为他的死陪葬,他已经破罐破摔。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银光没入他的脖颈,而他只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楚,变迟缓了动作,有些呆愣。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结局 格尔丹克蒙呆滞过后,便是有些颓然,充满沮丧,最后看向墨浅。 “墨浅,我这辈子很少为自己活一次,只有你,是我真心想得到,哪怕付出一切,我也不曾后悔,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有什么关系,下辈子,我用更早的时间等着你,在没有慕容煜前就将你变成我的,那时谁也抢不走你,你的身边只有我,再没有别人,我等着,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说完这一番话,身子也慢慢的软了下去,唯一不变的是那双落在墨浅身上的眼睛,从未离开过。 格尔丹克蒙也算是个人物,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墨浅还有些回不过神,而那个对格尔丹克蒙下黑手的人,也慢慢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时越,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白玉般细腻的面具,一身白衣,看着磊落万份,这个从不像杀手的杀手,以最简单的方式,令正道人士最为不齿的行为,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难题。 不知是不是墨浅的错觉,见到她时,苏时越明显的没有先前他们共患难,被许多人追杀的那股热情自来熟的劲,又恢复了一派高冷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了幽冥司呢。” 白玉面具后的眼睛不知落在何方,但墨浅也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便也多问了一句,同时也打破了因格尔丹克蒙突然死去的寂静。 “若我说,当我知道你们有麻烦了,我来救上你们一救,你们可相信?” 苏时越的话带着些玩味,却也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相信吗,当然不信,这样冷血无情的杀手头子,对于他们这样强劲的敌人,不上来踩一脚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他来救人,想都不要想,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层意思。 “你能来接我吗?我们当然感动的不得了,幽冥司主亲自出手,效果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就这么杀了北狄的太子,不怕北狄皇帝找你拼命?” “怕,怎么不怕,苏某不过是个小人物,身为庆元人,今日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了煜王爷,煜王妃,也算除了庆元朝的一大隐患,我相信,煜王爷和煜王妃还不至于如此翻脸无情,会将我就此交出去。” 他身处江湖,又不在北狄的地盘上,北狄皇帝想拿住他,还真得费些工夫,再说了,幽冥司作为江湖上第一的杀手组织,没了格尔丹克蒙的北狄,根本就是只纸老虎,若她愿意会会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而这番话听在墨浅的耳朵里,所能理解出来的意思就是,苏时越作为爱国人士救了他们,他们得记着这个情,而因格尔丹克蒙死去所发动出来的战争,与他苏时越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样算下来,错来错去都是他们的不是,本想反驳几句,妖玉的话却让她变了心意。 “墨浅,你可不知道,这次还真多亏了幽冥司主,不然我们还真不会这么顺利,他们的手段我知道,但今日的确也让我打开眼界,比我想象中的更狠,更毒,不过北狄人掳去了你们,他们也算罪有应得。” 妖玉本也不想多说什么,记得刚开始见到苏时越时,他的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唯恐苏时越会将它再次带回幽冥司,那是怎样的炼狱,她再清楚不过,因此,第一想法便是逃走,直到他说明了来意,也是半信半疑。 却也迫于他的压迫,以及对于墨浅和慕容煜的担心,这才咬着牙下的决定,愿意与他合作一回,有了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的加入,他们的营救显得特别的顺利,直到现在,她都有一份不真实感存在。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你能赶来救我们,我很感激,只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具体的原因,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了你的情,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墨浅看了慕容煜一眼,见他的眼中也有一份怀疑存在,因此,也不打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你非要寻一个答案,那你还记得你来找煜王爷的路上,那时我被人追杀,命悬一线,被你所救,得到你被北狄囚禁的消息,便有了这一出,我这人,不怎么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今日打球,就算还了你救我的那一面,还有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些好药,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真实的原因仅仅只是如此?在知道墨浅的消息之后,回想路上种种,若说没有一份悸动怎么可能呢,但他知道慕容煜是怎样的人,只是不想与之为敌罢了,不过一个女人,哪里找不到。 只是在听到消息后,总还是放心不下,若是平常,他怎会如此多管闲事?而这次的出手相救,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但只有这个理由能说服他,如今也被他用来说服墨浅他们。 “我的药,千金不换,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被你浪费了那么多,本应该也找你追回来,但今日,没有你,我和慕容煜的下场还真不知会如何,总而言之,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兴趣所致,我们夫妇两都该向你道一句感谢。” 话落,便也双手抱拳,对苏时越施了一礼,算是答应了他的一笔勾销。 慕容煜听到苏时越口中被墨浅救了一命,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同样的对着苏时越用着江湖之礼抱了抱拳。 这场小插曲算是过去了,格尔丹克蒙一死,北狄也算是没了主心骨,军心不稳,遇上慕容煜的兵,自然是节节败退。 而幽冥司一向出手必见血,下手自然也不会马虎,胜负不过多久,立马就能看得出来。 格尔丹克蒙作为唯一可以与慕容煜相匹敌的人,他死了,北狄也成不了气候,互相算计了这么久,最后慕容煜还是给了他一个全尸,简单的选了一个方位较好的位置,便将人就此掩埋,也算尽了最大的义务。 一场困扰庆元许久的心头大患,就这样被解决,兴奋过后,墨浅想到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到达唛,该解决的事儿还是得解决。 然而,等他们过去时,早已不见了伊珠和达唛的存在,墨浅对于真相的渴求,慕容煜自然知道,他的心中何尝没有一种急迫存在呢?因此,立时秘密用自己独有的暗号派去了罗网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秘密的,原因很简单,它只是一个网页,却秘密的培植江湖势力,不论在哪个皇帝耳边听到,该有的猜忌都必不会少,而庆元中,又不是每个士兵的心都向着他,因此,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得到结果。” 慕容煜看着墨浅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便走上前去,低声的安慰了几句。 “我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就是心里面有根刺,堵得慌,格尔丹克蒙的死,必然会挑起两国战争,你回去后,一定会受人诟病,就皇帝那个多疑的性子,我们得早日想好对策,另外,京中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模样,我们的势力都在那边,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至于达唛,逃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竟然敢算计我,就要做好付出应有代价的准备。” 正好外面有人禀告北狄的一切事宜,大概处置的差不多,该随大军回去了,墨浅便也放下纠结,径直的随着慕容煜他们往自己的地盘走去。 而苏时越在确保慕容煜和墨浅没有多余的危险时,留下一众的手下,便没了人影。 只不过,墨浅不知道的时,在他们随着大军返回时,一个山丘上,站立着一个一身白衫,戴着白玉面具,被微风带起的发丝随风飘荡,目光还是落在墨浅的身上,久久不曾回神。 走了几天的路,他们才回到庆元所在的营地,心腹大患已处,所有人都是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 慕容煜为了防止北狄有不开眼的人乘机作乱,还是没有让人放松警惕,吩咐好一切事宜后,这才带着墨浅向自己的营帐走。 初春的天气还是带着寒冷,帐内早早的已经被升起了火苗,等待主人的回来,墨浅一进帐子,便被迎面而来的温暖包围,一声满足的赞叹自喉间溢出。 而慕容煜也没闲着,早先因为墨浅的事,他已经耽搁了太多的事没有处理,京中黑玉传来的信息更是被搁置一旁,因为皇帝健在,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便先搁置,谁知这一看,更是让他愤怒的一拳砸向了桌面。 而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的墨浅也走了过来,被摊开的书信还在桌上,看到慕容煜满面怒容,墨浅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便也拿起了那份书信看了下去。 心中只有寥寥数语,却足够让人心惊。 庆元帝病危故去,为太子一行人下毒所害,太子称帝,速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偶遇云隐 纸条上的话不难懂,但落在墨浅的眼中,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帝中了慢性毒药,这一点,早在她离开之时便有了察觉,却并未放在心上,谁知庆元帝这么衰,她不过就走了几个月,就变成这样,而太子的登记,对于他们来说显然不利,为今之计,他们更应该早日赶回京中,稳住局势,以免生出再多的变故。 “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我们赶紧回去,营中也不知有没有太子的眼线,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越早回去越好。” 墨浅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看到仍旧怒气满面的慕容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错,是该早点回去,这个兔崽子,竟敢做出弑父篡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除了他,实在是天理难容。” 慕容煜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太子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这个哥哥,虽然生性多疑,但对于他,是真的没有话说,对于哥哥的全部信任,是慕容煜在庆元横着走的最大倚仗,或许他这个哥哥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的确是个好兄长,若说对他没有一点儿旧情,那当然不可能。 因此,趁着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余地,这个逆子,为了皇位,做出如此之事,他绝不会放过,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 时间不等人的道理,两人都懂,恰好他们回来之时,正值夜幕时分,此时开溜,被发现的风险,更会迟些,慕容煜和墨浅自然看准了这个时机。 有了大概的计划,余下的便是做到掩护的工作,慕容煜掀开帘子对着最近的卫兵说了几句,不多久便见妖玉步履匆忙的赶过来。 “主子,什么事儿啊?这刚打了胜仗,我正在那边喝酒呢,你就喊我过来。” 对慕容煜少了那份心动后的妖玉,整个人也轻松自在了许多,见到墨浅与慕容煜时不时的狗粮,也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反而还能与之开始几句玩笑。 这大晚上的,这夫妻俩不应该关上房门办事,喊着她来做什么? “你先进来啊,我又不吃人,站那么远做什么?我有几个秘密要和你分享一下,快来快来,女人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墨浅原本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对着妖玉就变了,就像真的有什么事儿要和她分享一般,此刻的墨浅已不同于先前在营中的男装,已换回了一身女装,再配合着他话中的语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而慕容煜更是摸了摸鼻子,像是有些无奈,对墨浅口中的事束手无策,倒真是对应上了墨浅口中的话。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妖玉有些嘟嘟囔囔的,但两人面上的表情倒真的也像那么回事儿,当下便也不马虎的往帐内走去。 等妖玉一进来,墨浅立马又转身回到帐内,而慕容煜轻叹了口气,实则悄悄的四处观望了一圈,这才放心的返回了帐内。 再说墨浅一进帐内,便拉着妖玉走到帐内的桌前,将那张纸条拿给她看。 不理会妖玉看过纸条之后的震惊之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现在我们,即刻便动身返回京中去,你留下。” 打断妖玉想出口的拒绝,接着自己原定的计划,对她摊开。 “你留下,自然有更重的任务,你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能有多久就有多久,他们不要发现我们离开的消息,尽量将时间无限期延长,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拖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若实在不行,将罗网的人召集起来,先稳住营中的兵,不要让他们被有心之人利用,从而引起暴动。” 待墨浅说完,慕容煜这才拿出一物。 “这是军符,可以号令三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妖玉,你一直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有你在,我放心,我们的时间不多,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这里的一切拜托你了。” 话不多说,几个言语下来,便将该说的话都说了清楚,妖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下也不是拖后腿的时候,只有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才是正道。 “好,我答应你们,守住这里,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少一根头发丝,我都跟你算账,你们放心去吧,再说了,不是还有李默在,那人滑头着呢,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这老头子,别看是个伙夫,营中谁不给他几分面子,你们就放宽心吧。” 提到李默,慕容煜也算多了一分把握,立时,废话也不多说,与墨浅静静等待着机会,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作为营中的领头羊,慕容煜自是对营中之事了如指掌,想要偷偷溜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直到远离庆元军营许久,两人才换去了身上小士兵的衣服,穿上了简单的平民装。 两人相视一眼,不用多说,便向不远的城镇走去,此刻他们正需要两匹上好的马。 两人速度不慢,但现在是夜色,卖马的人早已入了梦,慕容煜只能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翻身进入人家的院内,牵出两匹上好的马,将银子放好,这才关好卖马人的门窗,与墨浅相偕离去。 不过走了百步十远,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两人眼中的警惕更是达到了顶点,就在准备放倒那个跟踪之人之事,却不料那人竟先开了口。 “不问便拿视为偷,兄台的做法是否有欠妥当?” 这熟悉的声音,墨浅在一瞬间便知道来人是谁,带着些惊喜转回头去。 “云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云隐看到墨浅的正脸,也是吃了一惊,哪怕她依然身穿男装,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瞅着盗马贼竟是熟人。 “墨浅?煜王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明显的亲疏关系,任谁也听的出来,更何况,云隐曾经对他媳妇那么上心,因为他与墨浅成婚而南下经商,此刻再次相见,慕容煜的脑海中警铃大作。 “云世子,你在此处又是做什么?不是说南下经商去了,这里可是北方,来这里又为何事?” 慕容煜眼中火辣辣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云隐自然也听得清楚,不过他对墨浅早在那名女子的无声陪伴中渐渐消散,至于他为何来这里,更是颇为无奈。 云隐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说了下去。 “实不相瞒,我来此处,是为求医。” 求医?云隐看着气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那只能说明为别人而来,虽知时间紧迫,但故人之间的寒暄也必不可少。 “你为谁求医,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有病的样子,但是对被你求医的那个人,好奇极了。” “说来惭愧,此人你也应该认识,正是杨若晴杨姑娘,她久病不治,听说此处有药老停留过,便想着来碰碰运气,然而……” 云隐不用说墨浅也知道,怎么可能呢,现在药老正和毒老打得火热呢,哪有时间来这边吹西北风?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若晴啥时候与云隐勾搭上了?而看着云隐这模样,若说这两人没点奸情,打死她也不相信。 “杨若晴,人家那么好一个妹子,对你死心塌地的,该不是听说你经商离开了,偷偷跑出来找你了吧?” 见云隐有些尴尬的模样,墨浅便知她猜对了。 “墨浅,你还是这么聪明,不错,虽说有点难以置信,但事实还真就如此,只不过,经商途中,难免也有凶险的时刻,若非她在,或许云某早已命丧黄泉,而她的身子骨,想必你也清楚,经过翻来覆去的折腾,实在是……” 说到后面,云隐已经不忍再说下去,而墨浅知道他话后面的意思,杨若晴本就病入膏肓,又跟着云隐这么风餐露宿的,病情若是不加重,那才是毫无道理可言。 既然碰上了,那个妹子还是挺得她的心,便跟着去看看吧,或许还有的救呢,便看了慕容煜一眼,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慕容煜自然知道墨浅的意思,而他也算听出来了,云隐对这个杨若晴情根深种,对于墨浅的那份心思,早不知道跑哪去了,既然如此,去看看就看看吧,看自己小妻子的模样,对那个杨小姐,还有几分渊源,既然危机警报解除,便也默认的点了点头。 “云兄,在下不才,若是你愿意,可以带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墨浅对着慕容煜挤了挤眼,那意思就像是说“干得好”,便也回过头去看向云隐的意思。 “这,若是你们不嫌弃,自然再好不过,只怕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慕容煜的话也的确让云隐眼前一亮,慕容煜像个神一般的存在,说不定还真有办法,但看他们夜半取马便知,肯定是有急事,若是留下,会不会耽误他们的事? “没事没事,赶紧带路吧。” 慕容煜还没说什么,墨浅先一步抢了过去,回京刻不容缓,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对于云隐,她总是怀着一份愧疚,如今,他总算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希望能让其长久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她感到不值 墨浅与慕容煜愿意管上一管,云隐自然求之不得,因此也立刻马不停蹄的将人领去了自己所在的那个驿馆。 还未走进那个房间,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墨浅闻到这浓烈苦涩的药味,眉头更是狠狠的拧了起来。 推门的一霎那,扑面而来的苦涩,让那份感官得到的更为直观,四周看了一眼,墨浅对着身边的云隐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这是照顾病人呢?背定义,没病也得被闷出病来,你问问这药味,你自己都不想往进走,还指望她的病有所好转?” 说话的同时,一走到窗户的那一边,将窗户打开,将外面的空气放进来,让内外的空气流转起来。 “墨姐姐?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我……咳咳咳……” 屋里的声音,正是杨若晴的声音,听声音的确虚弱无比,话未说完,咳嗽便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墨浅的耳力不查,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道,这丫头是想出来见她,就她这身子骨,还这番折腾,肯定受不了,她刚想进去阻止,却有一人,先她一步冲进了里屋。 墨浅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云隐,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就这么冲进人家女孩子闺房是不是不太好?不过,从这里她也判定了,云隐对杨若晴的确是动了真心。 既然人家两人都没说啥,他这个局外人自然也乐和见到这番场景,没走几步,便听到云隐焦急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床上躺着去,墨浅又不会跑,你等着,她就进来了。” 尽管还有杨若晴不断的咳嗽声参杂其中,但云隐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断断续续可以拼凑完整。 不知屋内两人之间会说到什么时候,墨浅与慕容煜默契的没有进去打扰两人,反正时间也耽搁了,现在急也急不来。 “是不是墨姐姐来了?我这副样子,躺在床上见客像什么样子,我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就让我起来吧,整天躺在床上,身子骨,才会越发的躺没了。” “不行,墨浅会理解的,他们这次来就是给你看病的,你就乖乖的躺着,不要动,他们一会儿就进来了。” …… 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营养价值,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一个要起来,一个不让,两相争执着,久久不能下一个结论。 一个病人,一个完好的人,再者,女子又是那么的听从男子的话,结果如何,不过片刻便有了分晓。 不多一会儿,里屋的门便被打开,云隐有些歉意的看着墨浅与慕容煜。 “墨浅,煜王爷,让你们久等了,你们现在进去吧。”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不论结果如何,万望二位尽心而为,云某感激不尽。” 回答他的,是墨浅从他身边走过,带起的一阵风,以及慕容煜目不斜视的跟着墨浅身后,也走了进去。 都到这时候了,他们放弃宝贵的时间,前来看杨若晴的病情,又怎么会不尽心竭力,云隐这句话在他们看来,和废话无异,自然理都懒得理他。 “若晴,你怎么样?觉得哪里不舒服?现在都告诉我。” 进屋后,墨浅直奔主题,一刻也不耽搁,随后又看了看四周,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刚才不是都说了,病人需要流畅的空气,你进来这么大半天,连开扇窗户的时间都没有?” 满是质问的语气,让云隐有些汗颜,不过却也不敢逼急乱投医,而是再三又确认了一遍。 “打开窗户真的可以吗?先前那些大夫都说若晴不能吹风,否则会让病情加重,不然我又怎么会让人将窗户关的这么紧。” 听到他的解释,墨浅更是觉得无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让若请不要见风是对的,但也不是说空气都不给她了,一看就像现在这个窗户,不要直接对着她,那便可以打开,否则就里面这样的空气,你觉得她的病会好?只会加重病情吧。” 听到此话,见墨浅又如此笃定,云隐当下也不马虎,向前走了几步,将窗户打开了一扇。 “墨浅,我怎不知,你何时学了医术?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若早知道你的医术精湛,也不至于跑那么多冤枉路。” “我师承药老,想必比那些江湖郎中要好上一点,你与若晴走到这一步,我自然喜闻乐见,无论如何我都会帮着一把。” 若是以前,墨浅还真没这个本事,可现在不一样,她身上还有被药老掺和着加了别的上好药材和星若炼制的丹药,想必,对于杨若晴这样的并来说,要治好,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施针将她体内的浊气进行一番驱逐,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她的体内从业有了许多亏虚,需要施针调理一番,再结合星若的效力,恢复杨若晴的健康,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墨浅说她是药老的徒弟,云隐别提多开心,药老是谁?鼎鼎大名,不说找他看病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而他的怪脾气,又有谁人不知,既然墨浅师承于他,云隐原来的些许担忧也放回了肚子里,更是无比庆幸,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既然如此,在此我就先谢过了,墨浅,多谢你肯出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更让墨浅想逗逗他,这俩啥关系啊,就替杨若晴谢过了? “你谢谢我,我替若晴治病,你谢我算怎么回事儿?” 不过还不等于云隐说什么,并有一人先急了。 “墨姐姐,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云大哥也只不过因为我长时间的相陪,他也向我说清楚了,只能将我当妹妹看,至于他心里想着谁,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墨姐姐就不要再如此说了。” 杨若晴知道云隐的心上人是谁,因此才会更加难过,无论她陪他多久,他的心里也只有墨浅一人,只有她,不顾廉耻的硬要跟在他的身边,才被他亲口承认,留有了一个妹妹的位置,妹妹就妹妹吧,她也不贪心,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因此,见墨浅误会了,这才出声解释了几句,虽然她很想与云隐成为墨浅所想的那种关系,但在一次次的打击中,她也看清楚了,她,走不进去云隐的心。 被自己所爱的人误会是何种滋味,杨若晴自是知晓,因此,越发笃定了出去两人关系,不为云隐造成困扰,哪怕墨浅已经再嫁,她知道,她与云隐也没有半分可能,他的心中也不会为她留有一丝位置。 “不是吧?这都啥时候了?你居然还没跟人姑娘说你的心意,算了算了,若晴,等你好了,姐姐帮你找一个更好的,把青春都浪费在他身上,值不值?你说是吧。” 明显看到云隐变了脸色,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在墨浅万分的期盼之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墨浅不禁有些失望,同样失望的还有杨若晴,明明就知道的结果,却还是抱有了一份飘渺的希望,果然,还是抵不过墨浅在他心中的位置。 不,就算没有墨浅,也会有别人吧,就她这个病秧子,又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因此也有些心灰意冷的应下了墨浅的话,实际上,从小带到大的旧疾,又怎么会在墨浅简单的几句话中好全,只当他们是在安慰她,并未将墨浅的话放在心上。 “好啊,墨姐姐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一定要说与若晴听听,若晴年纪也大了,不求他有多么富贵,只求能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能入墨姐姐的眼,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晴在此就先行谢过了。” 依旧是笑语盈盈的模样,依旧是说几句话,便要咳嗽几声的病美人,听到他的这番话语,墨浅便知她的心中是怎样想的,至于云隐,还是得加上一把油,否则他永远也不说不出那一句话,不过,那不是现在。 “好,你也叫我一声姐姐,这件事我自然放在心上,再说了,就算我眼神不好,你姐夫的眼神肯定行,不过你的病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先开始医治,等你好了,再说这些事。” 对着杨若晴便是温声细语的模样,一转身对上云隐他们,便变得冷淡了许多,对云隐更是有说不出的不满,就说个自己的心意有那么难,当初向他坦露心声那么积极,现在,这就需要他表白又磨磨唧唧的,她是真的为杨若晴感到不值。 “你们先回避,我要开始医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实在有多有不便,还是先出去吧。” 见墨浅如此说,云隐本在听到杨若晴的话时,想出声反驳几句,想挽留些什么,但在看到杨若晴如此病的像是一阵风,都会将她吹走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退了出去。 心中却在暗暗下定决心,等到这次出来,一定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袒露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 有所进展 或许是杨若晴的表情过于绝望与痛苦,墨浅有些不忍心,但她刚开了口,便被那带着虚弱的声音打断。 “其实,云隐他……” “墨姐姐,你别说了,我都懂,无论我怎样做,他都不可能用看妻子的眼光一般对待我,我早就知道结果了,可就是不甘心,如今,他的沉默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就别安慰我了,咱们开始吧。” 杨若晴总有一种能力,她越是坚强,越是懂事,越给人一种令人心疼的感觉,这是她与云隐之间的事儿,外人也掺合不了,再说了,自己的媳妇自己都看不住,还要别人来点透?因此他们之间的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而他们这些外人,安安静静的看着戏就好。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咱们也开始吧,你的病的确也耽搁不得了。” 边说着,也起身将原本把云隐打开的窗户又关了起来,治病的过程中,他的确进步了,一点儿风一点流动的风都不可以,因此墨浅又将窗户关上了。 而他的另一个想法是等这次治疗完成之后,一定要将杨若晴挪去一个空气流动,比较大的地方,这里实在没办法住人,尤其是一个病人。 有了星若,墨浅的压力一下子变得小了很多,原本墨浅身上带有的工具很少,但杨若晴这里的工具倒是挺全,看来也不少进行过各种治疗,只是都不得要领,让人家挂着一口气罢了。 墨浅深吸一口气,将银针一排排的打开,简单的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便要去见杨若晴的衣衫,谁知道这里,人家姑娘却不愿意了。 “墨姐姐,这是做什么?治病还需要……脱衣服?” 看得出来,杨若晴说出这句话还是挺难为情,脸色有些羞红,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也不曾松开,看着墨浅更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见她这番模样,墨浅也有些无语,但知道古代女子的矜持,更何况她是杨若晴,对这个妹子,她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便耐下了性子,向她解释了几句。 “你我都是女子,你怕什么,我要给你施针,你穿着衣服我怎么扎?再说了,你现在的病得又不轻,若是身子骨好一点的,隔着衣服也能扎着,就算错了,也偏不了多少,而你呢,你觉得你能行?差一点,都是要命的大事,你要实在觉得吃亏,大不了我也脱光了给你看?” 杨若晴也不是认死理的人,墨浅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再扭捏,但即便如此,她也背过墨浅,将衣服缓缓的褪了下去。 “墨姐姐,你开始吧。” “这才乖,你侧躺着,背对着我就好。” 见杨若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墨浅当下也不耽搁,立刻将手边的银针,一根根的往杨若晴的身上招呼了去。 不多一会儿便看到她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也被咬的惨白,脸上的汗珠更是一颗颗的滚落,而她的身子也一点一点的在向刺猬靠近。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墨浅将她一根根扎进去的银针又收了回来,银针过于细小,倒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印子,只有几处,必须下狠劲,因此多了几个红点。 即便银针取下,杨若晴的身子也并没有觉得过于轻松,被银针穿刺的阵痛感依然存在。 墨浅看到她这幅样子,便给了她半个时辰缓冲的时间,静静的在屋里陪她说了些话,待到时间差不多时,见杨若晴都痛苦没在那么深,几近恢复平常之时,便又开始扎起了另一边。 即使有了前面的经验,杨若晴依然觉得难耐,甚至那份痛苦比之一开始扎的那一边更加难受,到最后他的汗水完全打湿了她的头发,身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即便如此,墨浅也没有一分的心软,该下针时,依旧快准狠,直到所有的银针全部扎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自己额上不知何时蹦出的汗珠。 “好了,今天的针算是扎完了,明日开始,我便换一种方法,替你除去体内的湿气,在难熬的你已经熬过去,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得多。” 许久,不见杨若晴答话,墨浅拂过她脸上的头发,这才发现不知在何时她已经昏了过去,可惜时间还未到,她还得承受一会儿这样的痛苦。 和先前一样,到了一个时辰后,墨浅才将针一根根的拔了出来。 见杨若晴的身上汗水如此之多,墨浅也不忍心喊醒她,便轻轻地将她的身子盖上了被子,将原本就放下的床帘收拾好,再蹑手蹑脚地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半扇,这才轻轻地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寻找云隐,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想找什么东西还是得找他。 不过也没费多大功夫,他与慕容煜就坐在前厅,见她进来后,原本与慕容煜谈论事情,专注的小眼神儿,立马黏在她的身上就不动了。 墨浅也没打算吊他的胃口,毕竟给杨若晴施针也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 “人暂时是没事了,现在睡过去了,你找个人,去给她身上抹一把,出了一身的汗,睡着也不舒服,等她醒后,给她换个地方,那种地方住不了人。” 慕容煜也看出了墨浅的疲态,等墨浅一坐下,便动手自发的在她肩膀上按压了起来,借以舒缓她的疲劳。 “怎么还不去,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墨浅说了有一会儿了,见云隐还是站着不动,享受着慕容煜的伺候,有些奇怪的出声。 “墨浅,你有所不知,当初我也给若晴的身边配了丫鬟,可心术不正的人实在太多,慢慢的我便将人遣散了出去,平时有什么事,都是我代劳,可替她洗澡这种事儿,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是……” 听到这话,墨浅就不乐意了,这摆明了不但给治病,还得照顾起居呀。 “你媳妇,你让我去伺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告诉你呀,我可不去,那你就让她难受着去吧。” 话是这么说,墨浅也是想为他们搭个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两个人都这么畏畏缩缩的,那可不成,便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都没有回头的余地,因此,她说什么也不回去。 而更为实际的是,她的确是懒得动了。 “这,我与若晴还未成婚,如此做会不会有些出格?不如墨浅你……” “不行,我现在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万一要是将你家若晴摔地上可怎么办,你是男人,这点力气肯定有,别磨叽了,去不去?别在这碍眼,影响我们夫妻俩亲热。” 墨浅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轰人了。 云隐被墨浅关在门外,有些无奈,这貌似是他的地方吧,这人还真不客气,不过想到杨若晴,想到他即将要做的事,还是有些窘迫,但也没有犹豫,直接打水去了。 至于杨若晴与云隐之前会再发生什么事,这就不是墨浅要关注的事了,她现在正与慕容煜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 “你与云隐说啥了,说的那么兴起?” “也没什么,只不过将京中的局势与他说了几句,我们回去,少不得要得他父亲的帮助,还有杨若晴,她的父亲,御史台的杨大人,此人也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太子登基,他自然不看好,有了他二人的支持,再加上外公的势力,我想,基本算是定了。” 其实墨浅也大概能想到这两人凑一处会说些什么?墨浅单纯的就是找话聊而已。 “咱们最多还能耽搁几天?杨若晴还得施针,若是将她带在身边,多有不便,再者,她的身子骨,眼下不宜舟车劳顿,我总觉得亏欠云隐,若晴是个好姑娘,若他与若晴好事成,我的愧疚也会少很多。” 听到墨浅说愧疚于云隐,慕容煜心中升腾起一股子醋意,不过想到现在,还是渐渐释怀了。 “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你看看,能不能将方法交给别人,让他代为给杨姑娘治病?” 墨浅也知道时间不等人的道理,正两厢有些为难,听到慕容煜的建议,更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现代的拔罐,只要给杨若晴拔几天罐,她体内的湿气必然会少很多,再时不时的来一次,基本就全算了。 而拔罐也不是很难,如此艰巨的任务,眼下别无二人,直接交给云隐就好,至于他俩尴不尴尬,怎么操作,就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说干就干,墨浅起身就去找人了。 等到门口,敲了几下门,只会了屋内人一声,便走了进去。 进去的同时,撞上脸红的不得了的云隐,正端着水往出走,走到杨若晴床前,看到这更害羞,脸恨不得塞进枕头里,连耳朵都是红的。 “行了,别害羞了,这下他跑不了了吧,总那么患得患失可怎么成。” 简单打趣了几句,墨浅说明了来意。 “我与慕容煜急着回京,后面治疗的方面我会教给云隐,让他替你治疗,别急着拒绝,你的身子舟车劳顿受不了,先安心养一段时间,等京中平静了,你们再回来,届时,我一定送上大礼,至于做什么,你这么聪明,肯定想得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变天 归来后的云隐正听到这些话,先前与慕容煜的对话中,他也知道墨浅他们赶着回去做什么,时间紧迫,他也不能拦着。 “行,你将方法教给我,你们便安心回去吧,京中之事少不了你们,我们能做到的,也是尽量不拖累你们,我们回去也给不了你太大的帮助,你等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我父亲,想必会有所帮助。” 云隐看了一眼杨若晴,随后又有些脸红的避开了,对上墨浅,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你能答应下来,那真是太好了,等会把这个药给她服下一粒,后面每晚一粒,你先给若晴换个住处,我去找工具,对了,记得帮我找一些上好的艾草和好一点的酒,这些都必不可少的,另外我会再给你写一个方子,每天喝两次,早晚各一次,可不要忘记了。” 说话的同时,将一个瓷瓶放到云隐手中,至于为什么一天一粒,墨浅是担心太补,杨若晴的身子受不了,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将该说的说完后不行,墨浅便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替两人带上了门,她记得在前院看到竹子了,粗细也可以。 等云隐再过来时,墨浅已经将工具做好了,就等着云隐来了。 云隐还真拿来了艾草和酒,墨浅当下也不啰嗦,直接上手扒了慕容煜的上衣,让他趴在软榻上。 “看清楚了,做不好出不了人命,就是会让若晴多吃点苦,可说清楚了,我们的时间有限,你可得用心学。” 墨浅做了一个,将要领讲给云隐听,然后便让他自己操作看看。 云隐再怎么想挽救杨若晴的生命,也不敢轻易在慕容煜背上乱来,一时间,便有些踌躇,那着一节竹筒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敢往慕容煜背上招呼。 等了许久,云隐也没有一点响动,慕容煜只觉得背上涨得慌,小幅度的动了动,而云隐长时间的呆愣,的确让他有些看不过去,只不过,不需他多说些什么,有一人便先一步为他抱打不平。 “云隐你不是吧,我都把我男人贡献出来给你练手,你还是这样,那让你在人家姑娘冰清玉洁的背上做,你不得拖到不能拖的地步才敢下手?赶紧的,墨迹什么,你以为我们都是闲的。” 云隐见慕容煜也有了不愉之色,想到墨浅若说若做不好,受苦的还是杨若晴,终于咬下牙关,下定决心,开始了手中的动作。 反复多次之后,终于有了成效,墨浅见云隐已经熟练起来,这才停止了在慕容煜身上继续盖竹筒。 终于停止下来,慕容煜也舒了一口气,他感觉整个人都是酸涨的感觉,后背的感觉过于强烈,浑身都有些热乎乎的,令他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墨浅,这玩意得过多久才能取下?” 等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墨浅有取下竹筒的打算,慕容煜不由的问出了声。 “时间也差不多了?只是给他打个样子,但是做完后,身体真的会轻松很多,但是,云隐你记着,做的次数不要过于频繁,隔个几天做一次,三五此后,慢慢的减少竹筒数,再减少次数,直到若晴气色差不多,但不可以做太多,你记住了,等那时候,你再来找我,我再看看给她用什么药。” 墨浅边说着,便将竹筒一个个取下,慕容煜的后背也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圆形乌红的印子,见云隐欲言又止的神情,墨浅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这些印子慢慢的就消下去了,你不用担心,哪个女孩子不爱美,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新娘子。” 知道这些,云隐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是说若杨若晴身上这些印子消不下去,他就会嫌弃杨若晴,只是他知道杨若晴有多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保证最完美的一面,所知道她身上留了印子,指不定一个自卑,就不搭理他了。 “天也快亮了,我们也就不耽搁了,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再飞鸽传书吧,或者直接回来找我们,但这是最坏的打算,你与若晴好好的。” 随意话头一转,对着穿衣服的慕容煜喊到,“慕容煜,你收拾好了没?好了咱们就出发吧。” 两人再次风风火火的离去,云隐目送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关上了大门,与杨若晴那边,他还需要去袒露某些东西,表明某些观点。 而另一边,墨浅与慕容煜更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路。 或许是拔罐的功劳,抛开一开始不自在,慕容煜还真觉得身体轻松得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在墨浅累时,两人更是同乘一骑,减短因路上休息而可能浪费的时间。 “京城就在眼前,大摇大摆的进去,可能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对于此,你有什么想法?” 墨浅与慕容煜站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翻身下马,细细的观察着城门口的情况,慕容煜淡淡的说道。 “就用这副面目进去肯定不行,还是需要乔装打扮一番,可眼下我没有工具,还是先想想别的办法是否能成功。” 两人等了一会儿之后,忽的眼前一亮,前方缓缓行来一辆马车,看马车的标志不是别人,正是云王,而马车旁有一女子,正骑着一头漂亮的马驹,正是云嘉。 墨浅见他们一点都没有看到他们的意思,不过百米多远的距离,便要到城门口,墨浅顾不了这么多,拾起一颗石子便扔向了云嘉的肩头,力道却不重,意在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果然,云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墨浅的方向,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刚要将“墨浅”两个字喊出口,便看到墨浅放在嘴边的噤声,心下了然,便点了点头,对着马车中的人说了几句,便跟随着墨浅与慕容煜的离开了城门口。 “你怎么在这啊?我去煜王府找你好几次,都被那个大块头挡住了,原来你竟出了京城,还将慕容煜带了回来!” 云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墨浅,又指向慕容煜。 “长话短说,京中发生的事,你大概有所耳闻,我们此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现在遇到点麻烦,你想办法带我们进去。” 墨浅和云嘉的关系好,请求这样的事自然由她来说,慕容煜只负责当个陪衬。 “这还不简单,父王的马车就在哪里,偷偷塞两个人进去,谁还敢查我们的马车不成?” 原来云王爷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也跟了出来,见到墨浅与慕容煜,心下更是猜到了几分,因此便站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如此才好不过,我们就此打扰了。” 进城的问题迎刃而解,墨浅与慕容煜也登上了云王的马车。 守城的人,果然不敢查云王的马车,墨浅与慕容煜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随着云王的马车进了云王府。 之后,他们也没着急离开,有些事情问云王,或许会好一点,也会更全面一点,更何况,他们也有事情要与云王商量。 “云王爷,我们只得到了简单的线报,皇上为太子下毒所害,这样心狠手辣,狼子野心之人,又岂能成为一国之主?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云王早已遣退了一众下人,带着墨浅与慕容煜到了密室,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泄露出去,听到慕容煜的问话,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 “太子的野心勃勃,谁人看不出来,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干得出卸磨杀驴的事,却平白的,反被他人算计丢了筹谋这么久的皇位,命丧黄泉,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番话一出来,更是让墨浅与慕容煜一头雾水,听着这意思,太子已死,那现在,皇位上的人是谁?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可见这人的手段。 “你们可还记得‘不问出身,只谈政事’的解意楼?现在想坐上这个这个位置的就是这个女子,只不过碍于众人的众口铄金,集体讨伐,她还没有达到目的,可这段时间,皇上太子相继死去,太子当时对她的宠幸,已让她登上朝堂,这段时间的政事,都是她代为处理,也算有那么些样子,慢慢的竟也堵住了悠悠众口,三日后,就是她正式登基的时候,众人虽有意见,却也不敢提出,一但反驳她的意思,这女子笑里藏刀,乐呵呵的听着你说完,等你说完之后,得到的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啊。” 一番痛心疾首之后,看着他们的眼神愈加发亮,到最后,更是跪在了慕容煜的前面,埋头不起。 “煜王爷,云某老了,庆元的天,老臣守不住了,一切唯有靠你们,我知道你无心朝政,但你也不想看到祖祖辈辈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吧,这次就算老臣求你,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将庆元抓在手中吧。” 云王爷的话说完,慕容煜沉默了,良久,才将云王爷扶起,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庄重。 “云王爷,庆元不该落在歹人手里,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一切还需有你的配合。”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尘埃落定 三天的时间很快到来,解意的心情更是无比的舒畅,只要过了今天,她就会像历史上那位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一般,成为这个世界的当朝女帝。 原本她并不想采用这样极端的做法,只怪太子与皇后太过心狠,除掉皇上之后,便将心思动到了她的身上,对于曾经许诺她的皇后的位置,竟也有了收回的心思。 若不是那一次,想去与太子商量某些事,这才听到了他与皇后之间的谈话,卸磨杀驴,打的一手好算盘,她苦心孤诣,为他们谋划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若没有她,太子怎么可能会登上这至高之位,她所寻求的,不过是一个富贵而已,而就是这简单平凡的富贵,他们也不愿意。 除掉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而最刺激她心的,更是太子的那一句“他是三皇弟的女人,不过就是个破鞋,之前也算有些利用价值,如今我已为皇帝,想除掉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原来长久的付出就得到这样的回应,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何不取而代之,让自己成为这至高无上之人,将权势,富贵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有哪一个人敢小瞧于她。 同样的方法,她便用在了太子有皇后的身上,只不过剂量明显的加大了些,因此离世的时间也更短了些,他也无比庆幸,在这时他们还没有对她产生疑心,因此她的计划才得以这样顺利。 犹记得,太子与皇后那张丑恶的嘴脸,是怎样的充满了不可置信,可是无所谓了,这些她都不在乎,既然她能将太子扶持上去,现在将他赶下去,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有什么不对?自古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太子那样的草包,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既然他做不到,一颗棋子该有的,那尽管抛弃了去。 距离太子死去已有半月的时间,在这半月的时间里,她用尽了无数的方法,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不论是谁,都不能破坏它。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要登上那个高台,承受百官的朝拜,那么就算是慕容煜与墨浅赶了回来,也无力回天,这也是为什么她将庆元帝与太子的死去压得如此密不透风,就怕他们得到消息,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到那时,她才是真的脱不出身。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百官接受她,她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就算慕容煜不允许,想要拉他下马,百官也会站在她的这一边,若慕容煜强行逼宫,那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将他们化为乱臣贼子,也省去了栽赃嫁祸的理由。 “陛下,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身边的小宫女在她身边唯唯诺诺提醒着,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他们已经将惧她,怕她入了骨子里,只要她一个眼神,并可让他们瑟瑟发抖,这才是她解意想要的,想看到的一面。 按着解意尺寸做好的龙袍无比贴合她,解意无比满意的迈开了步子,去迎接她胜利的最后一刻。 走至大殿之上,百官已到,而她在今日也看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面孔,心中划过一分不妙,但仍昂首挺胸的走到了龙椅的台阶下。 其实解意更想径直的走到台阶之上,面对龙椅,端正地坐下,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少了一步,总会被人诟病,因此,解意也不急于这一刻,反正胜利终会属于她。 在台阶前站定,解意这才回过身来,目光带着冷冷的注视,看向一直称病不来朝堂的云王爷,还有手中仍握有一部分兵权的蒋国公,以及蒋国公那些骁勇善战的儿孙们。 自从公布庆元帝死讯,蒋国公一脉除过几个没什么分量的孙子辈,其他人全都称病,不入朝堂。 而云王爷则是在与北狄一战失败后,替换慕容煜归来之时还上朝,而太子的死讯之后,这人也没了踪影。 而现在,他们竟然都出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解意现在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些人在朝中的地位都不低,原本她想着,这些人不来,刚好让自己的计划少了些阻隔,更为顺利一些,而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一个个的暗中收拾这些人,却不料今日他们都来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阻挡她成功的脚步。 “云王爷,蒋国公也来了,正好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有您二位在,也算给了解意很大的面子,你不能来,再好不过,这样历史性的一刻,谁都少不得。” 原本想着,说几句客套话,几下糊弄过去,赶紧举行登基仪式,以免节外生枝,然而一个带着冰冷的声音将她的一切希望,渐渐粉碎。 “解意姑娘说得对,今日的确是历史性的一刻,庆元新帝登基,谁都少不了,自然也少不了我慕容煜,再怎么说这庆元的天下还是姓慕容的,怎能被一个女子夺去,让一众大好男儿俯首称臣?” 听到慕容煜的声音,解意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了起来,在心的周围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她更是慌张了起来,但她还是不想就是放弃,仍想垂死挣扎一番。 “自古道,有能者居之,既然我有这份能力,庆元的天下为何不能交于我手上?在这里,你只是个王爷,那不成想,借此上位不成?先皇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儿子,我主天下,又有何不可?” 谁知,慕容煜与墨浅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墨浅更是向她走近了几步,眼里的寒芒更是刺激的她想落荒而逃。 “解意,你是个很有头脑的女人,但是,想要继承帝位,你还没有那个资格,第一,你来自别处,不是我庆元之人,花街柳巷之女,也想一主天下?简直可笑,第二,谁说先皇没有儿子在世?不是还有……” 听到墨浅的话,解意不安的感觉更甚,直接打断她即将说出来的话,仿若墨浅将后面的话一说完,她就再无翻身之地。 “哪里还有,先皇三子,已经全部陨没,煜王妃这样说,那不想是想说,还有慕容煜这个皇弟在?我这段时间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处理政事的手段,并不比男子差,花街柳巷之女又如何,我有哪一点不如他慕容煜!” 而她亲口说出的花街柳巷之女一出现,朝臣之间的议论之声更加嘈杂,解意这才懊恼,中了墨浅的计,一激动,竟然将自己的老底也掀了出来。 可现在她别无它路,只有硬着头皮上,一口咬死慕容煜想谋朝篡位才能取得一线生机。 “解意,做人不能太贪心,你们先是伙同太子毒死了先皇,又自立为帝,还未昭告天下,你便杀了太子这颗棋子,想要取而代之,掌管着天下,你可有问过,天下百姓会不会答应?” 看着这个和自己同样为穿越而来,墨浅有些惋惜,太过自负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他完全就是被权势地位蒙蔽了双眼,因此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可以利用,而她只想生活在,权势地位,富贵金钱的漩涡之中。 原来只是想将她作为牵制太子与三皇子的棋子,即便也是利用,也从未想过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她错的太离谱,想法太天真,就他这样的头脑如何撑得起一国的繁荣? “我……我没有……太子皇上,他们都是病逝,与我何干!” 解意听到墨浅就这么轻飘飘地将真相说了出来,整个人更是焦急不已,不自主的放大了声音,而这声音让别人听上去,更觉得心中有鬼。 一时间议论纷纷的声音没有潇洒,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也多了起来,见到此番场景,解意才是真的怕了起来,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这样在最后一刻落了出来。 “再说了,谁说先皇没有别的儿子在世,庆元的八皇子,年纪虽然还小,但也有九岁,慕容煜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对于她的教导自然可谓用心,由他登基,我想朝堂之上会更为适合,总比你这个不知来历,不知根底的女人更强吧。” 墨浅的话音一落,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徐徐的走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八皇子慕容卿。 此刻的他也正身穿一身修着繁复的龙纹,一声庄严,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在,再对比解意现在的狼狈,高下立见。 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一众老臣也想起了这个被人遗忘的八皇子,之前他的存在感总是太低,而他们接受解意最大的一个原因也是解意放出慕容煜受伤将死,又没有皇子存在,一时无主,外有强敌,若是被人知道庆元无主,必然会被外敌乘虚而入,又听了解意不断的忽悠,这才退而求其次,答应了将她先捧上皇位,日后在寻找合适人选。 既然现在有了合适的人,解意也就可以领盒饭了,再者,墨浅先前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楚,太子与先皇的死,都与她脱逃不开关系,自然要先收监,查明真想。 至于慕容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们不想探究了,一切尘埃落定就好。 等朝中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墨浅与慕容煜才携着手,最后走了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有什么想法?” 事情解决完毕,墨浅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俏皮与轻松。 “现在卿儿还小,等过几年他长大了,可以独自处理政事,我们就离开庆元,去过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生活,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 依旧宠溺的语气从慕容煜的口中传来。 “好啊,不过,咱们还有些事没解决呢,达唛还没找到,云隐和若晴之间的事都等着我们,有的忙了。” “再忙也有我在你身边,怕什么。” 对啊,有你在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