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纪》 序章 http://..org/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能够深深震撼人们的心灵,其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准则,其二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 康德 王岳把目光从书本上这行字移开的时候,头顶确实已经星空灿烂。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确定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近视和散光又都加深了一层。叹了口气,将这本不知道经过多少人手的肮脏不堪的破书合上,封面上几个劣质油墨印刷出的模糊不清的字《百科全书》。 为了这套书,王岳搭上了全部身家。 所谓全部,也不过三百六十块人民币而已。 贫穷很多时候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它很少会激励起人们的争强好胜奋斗之心,更多的时候它是让人绝望,失去动力,继而懒懒散散,就这么惯性地过下去。 很明显,王岳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在垃圾堆里刨食艰难长到十岁,与身边最不堪的同龄人相比,他都是更不堪的一个。 十岁以后,开始偷鸡摸狗,经常被人逮到,逮到了就挨打,有时也还手,还手的结果是挨更多的打。挨了这么多打,居然还没有被打死,真不知道是命硬还是命贱。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十一岁±生正在上课,于是偷偷站在窗户外面听讲台上那个中年妇女在讲什么,连续听了半年,意外地被启蒙,居然对读书产生了浓厚兴趣。 于是某天放学后,他摸进教室偷走了一本语文课本和新华字典,晚上躲在某个住宅楼的楼道里,借着声控灯的微弱亮光玩起了查字典的游戏,楼道里每隔五分钟就传来一声咳嗽,声控灯就亮起来,维持五分钟后,亮光熄灭,接着再一次被咳嗽唤醒,循环往复,不知所终。 天赋这种东西,没什么好讲的。一年以后,王岳已经可以阅读绝大部分的普通书本。 然而由于读书消耗了太多的业余时间,导致刨食的时间大为减少,肚子也不能填饱了,幸运的是他现在识字,又从书本里学了些不知有用无用的知识,再加上从小挨打练就的没脸没皮的天赋,居然找到了一个机会当上了郊区某个小饭馆的伙计。 这个工作,如果勉强能被叫做工作的话,管一日三餐(前一天客人剩的菜,管住宿(存放杂物的库房,一个月三百六十块钱的工资。 三百六十块,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什么钱,若是常人,怕是以为这点工资是在侮辱自己。但是王岳很满意,有吃有住,还有点小钱,比之过往,已是天堂。 后来,他在某个旧书店看到了这套百科全书,全套二十本,每本五百页,老板要一千块。他蹲点了一个月,天天磨,嘴皮子磨破了,兼之无赖耍滑,老板抱着赶走癞皮狗的心思,最后三百六十块“忍痛割爱”。刚好一个月的工资,不知算不算巧合。 再后来,为了省电,他就在小饭馆门口的马路边上,借着路灯的光亮,研读起这套书来。 今天,刚好读完第二十本。王岳打算明天开始再重新读一遍,因为他本能地觉得这套书里的内容很有用,如果有可能,他想背下来。 只是灯光太暗,对眼睛实在是不好,这些天来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百科全书上有对于这种现象的描述,他知道,这叫近视。 然而一个活下去都那么费力的人,何必在意近视这点儿小事? 此刻,这个近视、寒酸、命苦、跨越马斯洛的心理需求学说、破除管仲关于仓禀实而知礼节的微言大义、一心以一无所有之身追求精神文明的少年并不知道,灾难正在降临。 在头顶那片灿烂的星空之中,在那几万里之遥的地外空间中,在无数的星星之间,有一颗跨越星际旅行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巨大陨石,正在向地球靠近。 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对于空间的探测早已不是初学儿童的水平,奇怪的是,那些世界上最先进的探测仪器却依旧对这颗危险流星的到来毫无所觉。这颗流星以远超过声音的速度,呼啸着向王岳所在的位置,一丝不差地射来。 它穿越了大气层,开始剧烈地燃烧,体积迅速地变小。越来越小,等它进入平流层时,已经被磨损到只有一只足球大小,然而,几千万公里的穿越,几十公里的动力势能的累积,其中携带的能量,已经无法计算。 王岳起身拍掉沾在身上的灰尘,回到自己的小库房里,将手中的书放在那二十本之中,再从墙角的杂物堆里捏起一角包袱,将二十本书仔细包好,放在床头。 他心里自是明白没有哪个比他还穷酸的小偷会摸到这个房间里来偷东西,但他还是要保证这一套书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这是人类对于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本能。 然后他脱了外衣平躺,数息之后,便有鼾声传来。少年总是贪睡,没有心事,入睡极快。 在平静的睡眠中,那颗流星从天而落。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如同幽灵一般砸下,轰击在王岳的身上。 他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这样果断地死去,死无全尸。 第一章咫尺天涯 http://..org/ 大夏朝洪武十一年,京都国子监。身穿靛青生们上第一堂课。 国子监千年传统,作为大夏朝最高学府,每年秋季开学第一课,必是院长大人亲自讲课。所讲皆是开宗明义,论述世界的本源。 “自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浮,浊气下降,上浮者成天,下降者成地。陆地经沧海桑田几亿年变化,遂成今天四大部洲的形状,曰东胜神州、曰西牛贺洲、曰南瞻部洲、曰北俱芦洲,四洲之外皆是海水。人类就在这四洲之上繁衍生息。我大夏朝屹立于东胜神州正中,北拒草原,南接南疆,西通西域,东至东海。十几年前,前朝大商纣辛皇帝荒淫无道,残害忠良,百姓流离失所,我朝洪武皇帝不忍百姓受苦,乃起义兵,经二十年艰苦奋战,终于将商朝推翻,建立大夏政权。到现在,已是十一年了。” 散宜生将目光从标准版国学教案书本上移开,瞟了一眼台下坐着的数百名新生,看着他们痴痴茫茫的眼神,心中暗叹,国子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去年所招的普通弟子中尚有几个灵光的,今年所见居然都是蠢牛木马。 也难怪,国子监招收普通学生时采用的是察举推荐制度,不经考试,只要地方门阀推荐就○↗,这些招来的人,几乎全是地方士绅之子,真可谓“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清白第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罢了罢了,只是些普通学生,何必管这么多闲事,继续念教案吧。 突然,轰隆隆惊雷声起,晴空中炸下一个霹雳,激的大地一阵震动。学子们一个冷颤,面面相觑不知何事,继而瓢泼大雨倾洒而下。 散宜生微微皱眉,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少有惊雷,而台下学子定力如此不堪,不禁让他心中有气。正要呵斥几句,却发现众人都似见鬼了一般看着窗外,散宜生扭头一看,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居然是血雨! 那雨水殷红骇人,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散宜生快速冲出去,看着漫天血雨,心中默算半晌,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北面。 北面,千里之外,自然是草原。 下一刻,他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原地,肉眼仅见一道残影,向北方的天空延伸而去。 一众学子张大了嘴巴,纷纷惊呼,早就听说国子监院长大人是大夏朝第一高手,早年助洪武圣上起兵,凭借一身武功斩杀敌人无数,神功盖世,几近于神,后来天下大事已定,无心官场,武功又练无可练,这才出任京都国子监院长一职,潜心研究道藏。今日一见,果然是震撼异常,除了散大人,世上还有谁能施展出这手“咫尺天涯”的神妙轻功? 场间原本负责协助散宜生的教授、讲师们却都深深皱起了眉头,院长大人十余年来潜心于三千道藏,早已不展身手多年,今日突然发功,上来就是最最深奥的咫尺天涯,想来极北之地必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看这血雨分外诡异,想必这事不会太好。奈何其他人本事有限,全国子监再无第二人可以施展这门轻功。跟不上院长的步伐,院长又走得急,没留下只言片语,无人得知究竟发生何事。只得当即派人前往皇宫,向圣上禀报。 北地,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原为匈奴人世代所居,他们逐水草,牧牛羊,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大商朝后期,国库空虚,天下混战,匈奴趁机南下,越过草原,进入中原腹地,劫掠人财。 洪武大帝建立大夏之后,发五十万兵,由大将霍光领兵,驱逐匈奴,直把匈奴人赶回草原,且有一举歼灭之势。匈奴人回到草原之后,四下分散,各不相连,霍光难寻敌踪,在草原分兵巡查一年,毫无所得,不得已班师回朝。 自此匈奴与大夏秋毫无犯,老死不相往来。 此时草原之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一队商队正在缓慢前行,驼铃阵阵,传出甚远。 商队成一字长蛇形,最前方是几匹健马,马上坐着几位精壮汉子,皆持刀在手,神色警戒。马后是一溜驼队,几十匹骆驼用麻绳串联,防止炸群。之后紧跟着十几辆放满大箱子的马车,箱中不知何物。几个步行跟随的护卫,手持刀枪棍棒,顺着车辙,低头前行。 其中一匹骆驼身形尤其高大,驼峰之间坐着一名老者,六十岁上下,黝黑的皮肤上布满褶皱,指间一杆烟袋,不时嘬上两口。 老者一挥手,喊一声休息,商队之中立刻传下令去,各人下马收刀,圈好马和骆驼,放它们自去吃草,接着埋锅造饭搭帐篷,看样子今晚是要在此歇宿。老者什么都不干,在其余人的服侍下坐下来休息,不停地吧嗒着烟袋,俨然是这一队的首领。 “巴雅尔老爹,您说这附近会有草匪吗?”一个年轻的后生凑上前来,给巴雅尔换烟袋时,问了句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他是第一次跟商队,心中充满了好奇。 啪地一声,巴雅尔一个烟袋锅子就砸在了这傻小子头上,没好气的道:“狗东西,出门之前交代过你了,草原之中不要提那两个字,怕什么来什么你知道吗?” 草原之中行走,最忌讳的就是草匪两个字。自从匈奴退回漠北之后,匈奴人难以为继,早已将抢劫作为了正当职业,不论汉人匈奴人,碰见就抢,抢完杀人,杀完走人,管杀不管埋。匈奴草匪,早已成了草原恶魔的代名词。 后生不敢言语,默默退开。被叫做巴雅尔的老汉继续抽他的烟袋。 老汉全名叫做布仁巴雅尔,他不是匈奴人,而是来自西方的色目人,这一趟是从西域花剌子模城送一批货物去汉地,路经草原,骆驼都是从西域穿越沙漠带过来的。 沙漠中有沙盗,草原中有草匪。沙盗终究还讲些道理,留下买路钱,也就放你过去,犯不着生死相搏,草匪却野蛮之极,不杀光所有人不肯罢休。所以进入草原之后他们便处处提防,事事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巴雅尔边抽着烟袋边瞅着四周,忽然,他发现眼前几十米的地方,空气似乎出现了某些异常,正常的一片野草在此处纷纷左右歪折,连土石也折成一个七扭八扭的诡异弧度,空间竟似被扭曲了一般,隐隐有暗暗呼啸声传来,仿佛有什么妖魔即将凭空出现。 这种闻所未闻的景象,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是众人防备草匪来袭,早已训练有素,巴雅尔一声大喝,所有人立刻抛下手中的活计,抽出明晃晃的钢刀,将巴雅尔围在中心慢慢后退,所有人刀口向外,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俨然是早就熟练已极的防御阵法。 众人防范之时,只见那团空间忽然疯狂旋转起来,一时间光芒大盛,中间现出一条极亮细线,好似裂开条缝,露出发白的内里,其中强光刺的人眼花不能直视,整个空间竟隐隐似有崩裂之象。 紧接着,只听轰然一声,转动着的空间突然一滞,强光撕裂天际,带着厉啸声猛然炸开,一时间土尘弥漫,草屑乱飞,铺天盖地的烟尘中,忽然就走出一个人来。 走出的,是一个一脸茫然的少年。 我不是好端端地在睡觉么?为什么醒来居然在这里? 王岳简直要惊呆了,他揉揉自己的脑袋,仔细回想发生了什么,然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环顾四周,面前有几十个奇装异服的大男人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而自己,他低头一看……亲娘呐!自己是赤身**的! 王岳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手捂下身。 接着,飞速地想起了百科全书中提及的一个生僻词汇: 穿!越! 是的,一定是穿越了,此情此景,明显是自己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了不知道是几千年前的一片大草原上,而身前这几十个人,自然就是这个时空之中的居民。但是……穿越为什么会连衣服都给穿掉了呢? 还有……他看着落在身后的包袱,摸了摸包袱中不多不少的二十本书,每本五百页,二十本就是一万页。为什么衣服都没了,这套书居然还在?! 巴雅尔看着这个额发凌乱、一脸黑灰的少年,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场景,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那么,剩下的无非就两种可能。 于是,他鼓起勇气,冲着少年的方向问道: “神仙?” 少年摇头。 “妖怪?” 少年再次摇头。 “谢谢。” 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说谢谢?巴雅尔不知道,王岳也不知道。 巴雅尔看少年不答话,心中的戒备反而更深了一层。汉人有句话,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少年如此古怪,必定图谋不轨。 少年下一刻的动作,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王岳翻开包袱,拿出厚厚一本书,走上前来,手中翻着书页,口中念念有词: “穿越,这个词是在哪一页来着?不知道这位大爷能否看的懂简体汉字,或许可以一起参详一二,找出我来到这里的原因。”王岳是想让对面的人跟自己一起研究一下穿越这件奇妙的事情,但是在巴雅尔眼里,他这个行为却变成了最危险的信号。 “捂上耳朵!贼子是念师!”巴雅尔一声大喝。 第二章新世界 http://..org/ 巴雅尔话音刚落,四面已是一片惊呼,稍有见识的已是变了脸色,连刀都扔了,空出双手来捂住耳朵,纷纷躲避不迭,没听过念师这个词的年轻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模仿本身就是人类最基础的本能,也统统抛掉了武器,捂住了耳朵。 念师,大陆修行者中最危险的职业。他们并不擅长战斗,但是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手中经过圣言加持的书本,便可以用说话的方式收割敌人的生命。念师的鲜明标志,就是手中一本古怪的书,和口中的念念有词。 王岳看着眼前这群古古怪怪的人,也是一怔,这事儿闹的。转眼想起自己现在不着片缕,而且还是以奇怪的方式凭空出现,比起他们来,自己或许更为古怪一些,不,是古怪很多。 于是也住了脚步,不敢继续往前走。 两边人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对方,直到场间的微风拂过王岳裸露在外的身体,微微寒战的他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奇妙的平衡: “那个……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巴雅尔虽然捂着耳朵,却也能勉强听到他的声音,心想你要是普通人那全世界就没人了。可话说回来,这小子跟自己这一群人僵持了好半天,也确实没看到什么有实质性杀伤力的举动,】,□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他轻轻地松开了一点捂着耳朵的双手:“你是什么来路?” 王岳苦恼地挠了挠头,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更加变得和鸡窝一样:“穿越者,晓得伐?” 巴雅尔听着对方古怪的回答,心中不知所谓。但是当务之急,必须先让对方放下武器:“你把书先收起来,再过来说话。” 王岳大致能明白对方对自己手中这本书的恐惧,处在这个尴尬境地,当然还是听从对方的安排比较好。当下收了书,一点点挪到人前,双手捂着下身关键部位:“我这么说你们不一定能听得懂,但是除了这么说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我是穿越来的,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懂?” 巴雅尔的目光在王岳的身上逡巡数遍,基本确认对方所说的应该不是故意隐瞒或者造假,但是此事委实匪夷所思。眼下身边几十号下属在等自己拿主意,自己不能太犹豫不决。 “少年,你把双手亮出来我瞧瞧。” 王岳听话地伸出了双手,下体少了遮盖,冷飕飕地好不凉爽,但是现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看到王岳双手的一瞬间,巴雅尔顿时松了口气,命大家收了家伙,他自己则走上前去,向少年抱拳道:“多有得罪。我们行走在草原之中,不得已处处提防着草匪,刚才误以为阁下是草匪来着,所以才刀剑相向。” 王岳看着这个老头黝黑的脸,半晌憋出一句话:“大爷,先给我弄身衣服穿行不?” 当王岳穿上了商队中某个人递过来的一身衣服,坐下来围着火堆跟巴雅尔老爹聊天的时候,他才终于确信自己的确是穿越了,眼前这个地方,这个时代,根本不是自己原来那个时空。 “老爹是如何看出我不是草匪的?”王岳拿起火架上刚刚烤好的牛肉,在乘着盐晶的砂碗中涮一圈,一股脑塞入口中,那鲜美的滋味儿,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草匪么,都是军人,手上功夫了得。常年使用武器,虎口上必定都有茧子。少年你双手虽然粗糙,虎口却没有厚茧,顶多是双干活的手,却不是杀人的手。” 王岳暗叹老爹走江湖几十年,果然经验丰富。接着便问此地是何地,现在又是何年何月。老爹笑道:“少年人,你不愿意说自己是从何而来,我们便也不听。你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想必身上有些蹊跷,但是连何年何月都不知道,少年人你是拿我们寻开心吗?” 王岳赶忙分辩自己确实不知,巴雅尔看他不似作伪,只好大致说明现在是大夏十一年,按匈奴历法算是大汗五百三十八年,按他们色目人的历法算,是西元二零一六年。 王岳心中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巨大疑问,思虑半晌终于还是决定问出来:“请问老爹,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巴雅尔笑道:“你这少年,难道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你说的那个什么穿越真的存在?这如何能让我相信?”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呢! 王岳心中哼了一声,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我有什么办法? 巴雅尔继续说道:“好吧,你要听,我便讲给你听。我们的世界是漂流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上的大陆,它由四个大洲组成,分别是东胜神州、西牛贺州、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各大洲之间由非常狭窄的陆地连通,每个大洲方圆都有几万里之广。 西牛贺州在极西之地,山长水远,据说是神明的居所,凡人不可涉足;南瞻部洲在南海以南,是妖怪和野兽统治的地方,凡人去了难以生还;北俱芦洲在北冥以北,终年冰雪覆盖,凡人无法生存;唯有东胜神州,是人类的地盘,无数年来人们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但是以东胜神州之大,人们的足迹还没有踏遍这个大洲的每一寸土地,所以还是有很多神秘的不可知之地。 而可知之地,则被几个国家所统治:北面的草原是匈奴人的家园,前代匈奴可汗阿提拉雄才伟略,曾经将匈奴的地盘扩大一倍有余,威震四方,但是继任的莫卧儿可汗不思进取,被汉人打回了草原,蛰伏不出,连王帐都不知道在哪里。南方是楚人的地盘,大楚国由几十个民族组成,民风蛮野,崇尚巫术和武力。西边有西域十六国,其中最强大的是我们色目人建立的花剌子模王国。东边,也是疆域最辽阔的地域,是汉人建立的国家,原本是大商帝国,但是末代皇帝纣辛因荒淫无道而被推翻,继而代之的就是大夏国的开国皇帝,洪武大帝。洪武皇帝登基后,北面打到匈奴人的老家,南面与楚国划江而治,东面是茫茫大海,西面与西域各国通商,称得上是文治武功,千古一帝。” 王岳听得入神,将这些信息与自己的历史知识一一比对,发现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一个可以跟这片大陆上的情况完全符合的时代。他一时有些怔怔,如此看来,自己并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者叫做平行空间。 二人继续聊天,大部分时候是王岳问巴雅尔答。直到月上中天,巴雅尔老爹跟王岳又闲聊了几句,便去歇息了,其余人也各自去睡,留了两个人放哨。 王岳听巴雅尔吩咐,将一堆篝火熄灭,扫净灰烬,就在当地睡下,这样身下尚有篝火余温,不至于受潮受凉。 不多时,鼾声四起。王岳初来异世,尚在恍惚之中,脑子里尽是关于新世界的一切,本以为睡不着,却不料不多时便星眼困顿,眼看要睡去。 突然,暗夜里唰的一声轻响,王岳猛然惊醒,正自纳闷,忽见有烟花冲天而起,放哨之人大声疾呼,语气中说不出的惶恐:“敌袭!敌袭!”一惊之下,慌忙翻身坐起,只听得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鼓点一般甚是急迫,接着便看见一队人马借着夜色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这些人头戴黑巾,脸蒙黑布,骑在马上手持弯刀,刀刃明晃晃地反射着月光,好不瘆人。 王岳大恐,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巴雅尔一声大呼:“列阵!”商队众人得此号令,立刻摆开白天所用的圆形防御阵型,将巴雅尔和王岳护在核心,众人刀口向外,屏气凝神,不敢少动。 袭击的黑衣人眼看他们摆成阵势,料想突袭无功,一声唿哨,也都勒马停步。 巴雅尔向对方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喊道:“来者何人?留下腕儿来。” 那人不出所料正是对方一队人的首领,仰天打个哈哈,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赶来割草谷,不想遇上训练有素的,晦气啊晦气!” 巴雅尔见对方嘴里说晦气,却丝毫没有晦气的神态,不禁心中担忧,看来对方并不准备放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为首那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转头好整以暇地对同伴说道:“这老头可不是明知故问。咱们这身打扮,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出现,还能是什么人,咱们当然是草匪!” 第三章血色 http://..org/ 此言一出,商队众人大惊失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草匪恶名,早就远播草原,没听说草匪手下留过活口。当下便有十几个人手脚微微发颤,脸上肌肉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巴雅尔临危不惧,上前一步道:“诸位大爷,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所图不过是我们身后这些财物。小的愿将一半商货孝敬诸位,其余一半还请让我们运到中原去,算是对雇主有个交代。” 草匪首领哼了一声,语气轻松:“咱们兄弟手底下,向来不留活口。因为死人才不会痴心妄想留一半的东西!” 话音刚落,草匪便风一般地四面扑来,手中弯刀划出令人心颤的弧形,呜呜作响。 下一刻,商队外围的人十有**人头落地,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巴雅尔在商队中心指挥呼喝,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然而草匪训练有素又武功高强,这些徒有几手三脚猫功夫的护卫如何能是对手。不过一碗马奶酒的功夫,商队众人眼看即将被屠戮殆尽。 草匪发起冲锋时,王岳便已被吓傻了,在他短暂的十几年生命中,何时看见过活人被如同砍瓜切菜般杀死。 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被削去头颅,被剖开胸膛,被砍去手臂,一张惨白的8↑,∞脸呼噜噜滚到脚边,血流满面,两只黑窟窿似的眼睛在一片血污中死死盯着他! 死人!死人!死人! 王岳脑海里爆出一阵阵尖叫,喉咙却干涩的什么也叫不出来,视线所及全是血,暗红的血。他头疼的好似要炸裂开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部涌去。他并不知此时自己的双眼已是一片血红,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无数鲜血从中飚射而出。 转眼商队已经被杀的差不多,只剩巴雅尔和最后几个护卫尚在苦苦支撑。草匪首领一声唿哨,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这些骑马的强盗迅速再次列队,组成了冲锋阵型。 巴雅尔看着他们在几息的时间里就排成了一个尖锐的三角阵型,各人按照最合理的位置分布在三角阵型当中,一派训练有素,顿时明白了什么,红着眼睛大吼:“你们不是普通草匪!你们是军人!” 草匪首领冷冷地看着他:“你这老头倒是不笨。不错,本将原是莫卧儿大汗手下的亲兵。” “大汗亲兵!堂堂正正之师!为什么要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大夏的洪武皇帝将莫卧儿的军队打的七零八落,我们这些人早就找不到归属,隐藏在这片草原,当然要想办法谋些营生,谁来管我们死活?”草匪首领看着眼前这几个还活着的人,眼见一大批财物即将到手,心中说不出的快意,暗想今夜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巴雅尔本来还指望对方能顾及军人的身份,留下自己这几个人的性命,至于财物,他早已不敢奢望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然而听对方如此说,那是摆明了毫无顾忌,看来今夜自己这些人注定是生还无望了。 他觉得挺对不住王岳,这个奇怪的少年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吃了一顿饭,就要给他们陪葬。他想跟王岳说声抱歉,然而当他看向王岳时,才发现对方此刻似乎有些不对劲。 王岳头疼的厉害,早已站立不住,蹲在地上全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像一头野兽般发出闷声的嘶吼,而在他背着的包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下一刻,草匪下达了再次冲锋的命令,三角阵型发起最后的冲刺,巴雅尔无暇再去看王岳,“今天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下达了人生最后的指令,带领着最后几名手下向草匪冲去。 突然,他的身后发出一声震天价的怒吼,巴雅尔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从身旁嗖的冲了过去。下一刻,他发现那阵风是王岳带起的此时的王岳早已冲到了草匪阵型之前,速度比战马快出不知多少倍。 这是去送死啊! 巴雅尔大急,张口叫他回来,然而王岳却置若罔闻,直愣愣往前冲。可是下一刻,巴雅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在草匪的尖兵撞倒王岳之前,他一跃而起,足有数丈之高,落下时已经跨在了草匪的马头上,草匪处变不惊,弯刀急速旋转,想要切下王岳的头颅,待那弯刀将将要撞上之时,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猛地一把抓住! 草匪骇然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血色眼瞳! 王岳的这一双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双肩,用力一拉,只听撕拉一声,草匪的血肉之躯竟如同一张薄纸般被撕了开来! 鲜血喷射而出,溅了王岳一脸,惊天的惨嚎中,他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浆,嘴角低低溢出一声嘶吼,血液香甜的气息似乎让他更加兴奋。他身后的包袱里突然散落出无数的纸页,围着他不停飞舞回旋,纸面隐隐流淌着无数光纹,在黑夜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下一刻,只见王岳从马头上跳起,迅若风雷般落向另一匹马,如法炮制,将另一匹马上的草匪也撕成了两半。不过一瞬间,已经有五六名草匪被他送上了西天,一时只听得咯吱咯吱的撕拉之声,在暗夜里让人心生恐惧。 而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血光弥漫中,围着他身边飞舞的纸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 这一切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巴雅尔早就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如鬼似魅的王岳,痴痴地说道:“长生天呐,您看到了么,这是魔鬼啊!”他身后的手下看到这般杀人的场景,震撼无言,有的人已经弯腰呕吐了起来。 纵是草匪首领自恃凶悍,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顿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顺着脊背直入肺腑。 眼看自己这里尚有人马,而对方仅有一名单薄少年,草匪首领压制住心头胆寒,神色一拧,高举起刀狠声道:“兄弟们,上!” 说着从阵型中间催马而上,草匪之中以他武功最高,他试图以自己冠绝草原的武力杀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少年。然而刀锋尚未抵达王岳面前,那些飞舞的纸片已经纷纷附着在了他的刀壁上,那些纸片似乎有极强的黏力,草匪首领努力挥刀,刀却变得似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差点抬不起手来! 这时王岳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草匪首领心中大骇,一声惊呼,声音中说不出的恐慌,下一刻,只听得胸骨崩裂之声响起,他已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王岳此时却是神智模糊一片,头痛欲裂,眼中几欲滴下血来,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看不清了,只能隐约感觉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向自己冲来,凭着本能知道那几人是自己的敌人,胸中似有莫名凶煞之气乍起,手起手落,一地残骸。 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不多时,所有的草匪都变成了满地散碎的肉块。漫天血雾中,王岳站在原地,口中不停地呵呵有声,后背起伏不定,他在剧烈的喘息。 巴雅尔带着手下慢慢向他靠近,小心道:“少年人,你没事吧?” 王岳猛地回头,脸上糊满了血浆,那双眼带着无限杀意扫了过来,血色骇人,他无声地咧了咧嘴,口中竟已生出了獠牙,巴雅尔被吓了个半死,下一刻,王岳的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双肩! “不要……”巴雅尔只来得及呼出这一句话,便被撕成了两半! 王岳心中戾气弥散,手里并不停歇,短短几息之间,漫延的血海中,已无活人。 天空中突然一道炸雷,又一道身影出现在王岳身边,他本能地反手去抓,却没有顺利地抓住对方的双肩,反而却被人制住了手腕。 “妖孽敢尔!”那人一声大喝,他身穿靛青布衫,头挽方巾,留着一绺黑色胡须,正是国子监院长散宜生。 第四章天下第一高手 http://..org/ 王岳虽然神智已失,却本能地察觉出眼前这人与那些被他杀死之人完全不同,让他隐隐感到极大的危险。他一个扭头想要逃离,可那只手却如铁钳般深深钳住了他的手腕,刺痛无比,竟有种要被扼断之感。 他根本动不了。 那些围绕周身飞舞的纸片,想要帮助自己的主人对抗眼前这人,却也是无济于事。那人周身隐浮一圈白光,纸片徒劳的打在白光之上,啪啪作响,却根本无法靠近。 散宜生心里此时也是震撼难言,从看到遮天蔽日的血雨开始,他就有所触动,心下知道这北方草原必是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似他这等修为,已经可以模糊地感知到一些未来的讯息,他在这个人身上竟似感到一阵血光冲天而起,隐隐暗藏着毁灭世界的可能。为此不惜动用极其耗费法力的无上神通咫尺天涯,以最短的时间赶来阻止此人。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王岳,却发现原来这个人的毁灭性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可怕。 这,是一个魔鬼。 魔鬼必须抹杀,惟其如此,才能保证这个世界的安全。可是当他看到对方茫然的面孔,看到对方眼底深处若有若无的一丝迷惘和恐惧,不由心有所感,潜心细辨这人气︽⌒,▽运,似乎又感觉到或许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性。 没有时间犹豫,散宜生松开手,绕到王岳身后,双手在瞬息之间连续使出几个法印:“子,寅,申,卯,辰,未,亥,封邪法印!” 一声大喝,他的双手按上了王岳的后颈,掌下现出洁白圣光,下一刻,后颈中便出现了一个玄奥的银白封印,一瞬间激得王岳身体里的血液疯狂地沸腾了起来,一股浑厚的气流随之涌入。 这股气流浑厚不绝,一点点碾碎他的寸寸血肉,丝丝缕缕驱赶出暗藏着的阴暗气息,正是这些阴暗气息,导致了之前的爆发,然后这股浑厚气流再一点点促使破碎的血肉在躯体中重组捏合,碾碎、驱赶、捏合,再碾碎、再驱赶、再捏合。 痛痛痛痛痛! 那深入骨髓的刺痛几乎连混沌中的王岳也坚持不住,脸都扭曲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阴暗气息渐渐注入封印,封印光泽越来越盛,体内的阴暗气息渐渐稀薄,王岳终于开始略有缓解,虽然眼前还是模糊一片,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凶横戾气,但身体已微微松弛,脑中也有了一丝清明,可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却再也支持不住,一仰头,彻底晕厥了过去。 那些飞舞的纸片似乎失去了驱动力,如柳叶般纷纷散落,径自飞回了包袱中。 眼看一切都很顺利,却忽的一声轻笑传来,散宜生心中一凛,以自己的神觉,居然没有发现此人的到来。虽说刚才全副精力都在施展封印上,但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场中,避过了自己的耳目,这份匿踪潜行的本事,实非等闲。 当下面色不改,只冷冷喝道:“谁?” 那个人倒也无意掩藏自己的身形,只见虚空之中缓缓现出一袭黑袍,看不清面容。声音如同夜枭一般沙哑难听,阴恻恻的:“天降血雨,黑天书现世,这是冥王子降临啊,好兆头啊好兆头。” 散宜生缓缓收回按在王岳后颈的双手,转身背手看着那人的方向,“魔族余孽,居然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怕我让你灰飞烟灭吗?” 黑袍呵呵一笑,笑声中透露出自得:“院长是人世间最强,要杀死我自然毫不费力,可那封邪法印是不应该存在于凡人世界的封印,你强行开启封邪法印,十成修为耗去了七成,在三个时辰之内,你没有本事杀我。” 散宜生被他道破现状,只淡淡一笑,他是天下第一高手,自有自己的底气,不然他凭什么做这个天下第一。 “你自可来试试。”他左手负于背后,右手缓缓地伸向腰间的剑柄。身侧有清风吹起,带着他的长衫随风舞动。 黑袍并未行动,目光一闪,继续说道:“冥王之子天生具有强大的阴暗气息,实在是修行我圣道功法的美玉良材,老夫见猎心喜,赶到此间,原本是想收他为徒,传我衣钵。可惜还是比你院长慢了一步。封邪法印既然已成,我想要破掉封印就需要动用全族的力量。代价太大,这个人,我暂时不想要了。” “胡吹大气,”散宜生嗤之以鼻,下一刻,他拔剑在手,稳稳遥指对方:“来战!” 黑袍面色一动,低笑了一声:“现在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但是你既然没杀了他,就得负责看守他,封邪法印封得一时,能封得了一世吗?自诩逍遥不问世事的散院长,从今以后与囚徒何异?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自困于长安,我心甚慰,不亦快哉!” 黑袍话音刚落,便随之隐去身形,黑色人影缓缓消失,终于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 散宜生还剑入鞘,沉默不语。自己一时犹豫,没有杀死这少年人,从此以后看来真的要看守着此人度过余生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昏迷的王岳。“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对自己叹了一声,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确信。 …… 这悠长一觉,黑甜得王岳差点醒不过来。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虚脱无力,全身血肉似被撕裂又重组过一般,刺痛难当。耳边传来草叶燃烧的劈啪声,他努力斜眼望去,隐约可见一堆篝火正在身旁燃烧,传来阵阵暖意,此时尚在黎明,东方尚未泛起鱼肚白,正是草原上最冷的时候,如果不是这堆篝火,自己想必早已冻死了。 他强自定了定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回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面对着草匪的三角阵型冲锋,吓得动都没法动,在这之后,记忆就忽然消失了。这会儿他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平躺在这个地方,身体疼痛万分,可这清晰的痛感和篝火的暖气分明是在提示自己,他还是活着的。 难道那帮草匪竟然好心放过了自己,还给自己生了火取暖,怎么可能? 微微动了动脑袋,他挣扎着坐起,刚抬头,却赫然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 薄雾晨光中,那人身穿靛青长衫,负手背对自己看着东方即将放亮的天空,身形飘逸,周身气势隐而不动,自有一番高卓的气度。 “好帅……”王岳心中暗叫了一声好,这难道就是世外高人? 那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转过身来,长眉入鬓,目如闪电,虽已是中年模样,却依旧英俊无比。那人淡淡看着他:“你是何人?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王岳要是个哲人,还就真被他给问住了,这究极三问问死了多少脑子被烧坏的哲学家啊。 奈何他莫名来到这个地方,又莫名晕厥再醒来,自己的脑子也是一团浆糊,只手抻地努力站起身来,“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从一个莫名奇妙的地方来,没地方去。” 那人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静静看着他,王岳不知道他想要作甚,也就抬眉跟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那人一声长叹:“我要收你为徒。” 来了来了! 王岳心下一阵激动,传说中山洞里面哭着喊着要收你为徒的白胡子老头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这应该算是穿越者的标准待遇?但是,自己哪能这么随便就认个便宜师傅?要不要先验货再说? “我总得先知道你是谁,有些什么本事,才能决定是否拜你为师吧?” “如果你不当我的徒弟,我只好立刻杀了你。”那人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机会,自顾自说道,话语中透中一股子理所当然。 王岳内心一凝,暗暗叫苦,心骂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霸道,这下倒是没得选了。腹诽归腹诽,表面利落地翻身拜倒,连磕三个响头:“求师父饶命!” “起来吧。”那人微微颔首,声音平淡,也正因为平淡,所以显得不可抗拒。 王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小心问道:“师父,您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人背过身去,面朝东方,朦朦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曙光,映照在广袤的草原上,连天的碧草被勾勒上丝丝金边,令人目眩神迷。 苍穹如盖,绿茵漫野,晨光寂寂,花鸟斜枝,初现的阳光起伏在地平线上,连成一道亮色的弧,如梦似幻。他无数次巡游草原,也不过就是为了看一眼日出美景罢了,今日之后,只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重返草原,欣赏这如画美景了。 他看着初升的太阳,微微一笑:“我名散宜生,是大夏帝国国子监的院长,人们都说我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我没输过。我从习,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 “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高手?”王岳一本正经。 “我的徒弟,自然得是高手,不然我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脸往哪里搁?” “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徒弟?” “你不当我的徒弟,就成不了天下有数的高手,别人教不好你。” “可是我为什么要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 “我的徒弟,自然得是高手,刚才说过了。” “可是……” 王岳脑子迷迷糊糊,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很明显的悖论,却又无力反驳,跟天下第一高手讨论悖论问题,殊为不智。 “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都与现在的你无关了,你能明白这一点吗?”散宜生看着王岳。 他并未暗示,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散宜生的声音宛如突然敲响的磬钟,王岳立时扭头,看向散宜生,瞬间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对方知道自己的情况,而且就这么点了出来。 他难道早已看出端倪!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岳不由心下惴惴,一阵无可遁形之感。但转念一想,也对,既然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一些诀窍神通,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貌似也是十分应该的。 思及此处,便点点头道:“我想重新做人,请师父赐我一个新名字。” “前尘旧事,俱是尘土。今日你我二人在这里看太阳升起,天地俱是光明。我看,你就叫做阳明吧。” 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王岳心神一震,醍醐灌顶般,心境一片澄明。 往事已矣,既来之则安之罢。 到哪里不就一个字活? “阳明……”他念叨着自己牛逼闪闪的新名字,想着不幸跟自己重名的那位牛逼先贤,欣然接受。 “自今以后,我就是王阳明。” 第五章策马南归 http://..org/ 草原,天色初明,师徒二人行走在南归的路上。 王阳明将身后的包袱系紧了些,紧跑两步跟上散宜生的脚步,口中嘟嘟囔囔:“还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要靠两条腿走回去……” 散宜生听到嘟囔,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用咫尺天涯瞬间回到长安城,可是带着你这个累赘就不行了。” “难道就没有御风飞行或者御剑飞行什么的吗?” 散宜生一个爆栗敲在他的头上,王阳明自然闪躲不开,挨了这一下,抱头喊痛。 “作为学生,难道不应该尊师重道吗?说话一点都不注意!” 王阳明可丝毫没有作为学生的自觉,反驳道:“刚才可是你求着我当你徒弟的!” “我有吗?有吗!”散宜生磨了磨牙,继而莞尔,自己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御风飞行自然是没有的,除非神仙,我又不是神仙。御剑飞行倒是有的,但是为师的佩剑是你师祖所授,为师视若生命,当然不能踩着它走路。” 这话倒勾起了王阳明的好奇心:“师父,师祖是谁啊?” “师祖就是师祖。” “可是总该有个名字啊。” “师祖的名讳∑↘,≮哪是你可以知道的!” “哼,故弄玄虚。” 一段对话到此结束,师徒二人继续走路。然而只过了一会儿,王阳明又发问:“师父,能不能把佩剑给徒弟瞅一眼?” 散宜生想了想,还是自腰间解下了佩剑,倒持剑柄,送到王阳明手中。王阳明接过,刷地一声拔出了长剑,本以为会出现寒光闪闪的场面,不想这剑根本不像传奇小说里的神光宝剑一般,反而样式普通,上面甚至附了一层淡淡青灰,简直跟没洗干净一样。 “这就是师父视若生命的宝剑?” “没见识。世间有多少人想要夺走我这把逆鳞剑,若不是为师武功盖世,这剑早不知被谁抢走了。” 逆鳞……剑不怎么样,名字倒是不错。 王阳明还剑入鞘,还给散宜生:“这剑很厉害?” “当然厉害。” “很宝贵?” 散宜生将剑重新系在腰间,郑重说道:“剑在人在。” 王阳明不再说话,二人继续赶路。散宜生边走边说话,并未回头:“你包袱里的那几本书,回去之后交给我保管,你不许再看。” 王阳明皱起了眉头,想到自己在原来那个世界是如何拼命赚钱才买得起这么一套《百科全书》,又是怎样辛苦地把这些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郑重答: “书在人在。” …… “师父,那些草匪是被你赶跑的吧?商队的巴雅尔老爹呢?他走了?” 散宜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思量之后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为好,于是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是表示默认,又似乎是根本不想回答。 王阳明自然以为他是默认了,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赶路。 当太阳再次落下,二人终于走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这是一个以游牧为生的小部落的栖息之地,十几个帐篷团团围合,间或有炊烟升起。 二人迈步走进部落,散宜生找到部落的首领,用匈奴语跟对方交流,说明自己是汉人,希望能买两匹马作为脚力。 首领听说他们是汉人,不禁皱眉,眼中浮现出警惕之色。然而当散宜生取出几锭碎银子放在他手中时,他顿时双眼发光,脸上现出满意的表情。 匈奴牧民大多贫穷,虽然牛羊成群,自己却无权享用,以前是要将大部分的牲畜进贡给单于,现在则是赶到草原的南边与汉人交易,以换回汉人制造的生活必需品和武器。 但是由于十年前那场战争的惨败,匈奴人被打没了底气,又不善于经商,所以牲畜的价格被压得很低,而汉人的东西则卖得很贵,一把普通的铁刀可能要用十几头牛才能换回来。银子则不一样,这几锭碎银子足够整个部落买十几把刀回来。 首领欣然收下了散宜生的银子,立即命人迁来了部落中最好的两匹马。 散宜生接过缰绳,又询问对方可否给自己一些干粮。首领慷慨地将十几只烤好的牛腿用包袱裹好,系上了鞍侧的悬钩。二人拱手谢过,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向南方飞驰。 王阳明自然是不会骑马的,好在他悟性不错,学得很快,开始被跑马颠得一阵阵反胃,好不容易暂时压下去些,忽然马儿一个小急停,王阳明身子猛地前倾,那股劲儿立刻反身顶着胃差点冲上来。 哎呦我的亲娘哎!简直要了命了! 好在后来散宜生教给他骑马的姿势之后,他就学会并渐渐习惯了。 只是这种姿势真的很累。因为骑马是要屁股离开马鞍的,这种姿势被称为马步,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本就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之一,普通人能扎十分钟马步就算不错了,王阳明则时时刻刻都在扎着马步,简直疲累欲死,时不时就想停下来歇会,但是他的师父压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一味赶路。 王阳明气喘吁吁,大呼小叫,震天价地喊累。对此,散宜生只淡淡回他一句:“你要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就要从现在开始练基本功,你就当自己是在练功好了。” “难道就没有真元灌顶或者吸星**之类的速成法门吗?”王阳明痛苦地呼喊。 “当然有。”散宜生回答道,“但凡速成的办法,都是魔族的功法,有胆敢学习魔族功法的人,天下共击之。你想死得快一点,尽管去。” 二人白天赶路,晚上宿营,不出五日,已经来到草原的南边。 王阳明大腿内侧早就被磨得鲜血淋漓,散宜生随身带着去腐生肌的药膏,着他抹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伤口便恢复如初,二人继续赶路。 等到终于抵达草原边缘的时候,王阳明的大腿早已变得老茧丛生,身体的状态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得益于马步,他的双腿肌肉变得匀称,不再有一丝赘肉,每日在马上挺身端坐,腰腹持续用力,练出了鲜明的腹肌,双手或挥舞马鞭,或操控缰绳,也渐渐磨练出了肌肉。 整个过程虽然痛苦不堪,好在他前世也没体会过什么好日子,这些小小辛苦,他尽皆承受得住。 散宜生对此倒是颇为赞许,觉得自己这个徒弟虽然嘴上惫懒了些,做起事来却很有恒心,心性看来不错。自己的那层担忧稍稍减轻了些。 第六章受教 http://..org/ 这日下午,二人已到达大夏王朝最北端的军事重镇:居庸关。 居庸关是汉人为了防止匈奴南下建造的军事屏障,自前朝建立之初就开始筹建,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将四周城墙加固到百尺之高,称得上是固若金汤,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同时居庸关是汉人所建长城上的重要节点,关内囤积粮草、兵器无数,遇有战事,倘若真正到了闭守待援的境地,居庸关内粮草可支撑十年而不绝。 二人走到关下,城墙之上有弩箭探出,弩箭之后是满脸警惕神色的守城士兵。散宜生抬头扬声道:“我是京都国子监院长散宜生,烦请打开城门。” 他用真气发声,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城头,震撼四野。 士兵将信将疑,不敢确信。奈何散宜生自京都离开的时候走的匆忙,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有效证明。 士兵不敢打开城门,又怕对方真的是国子监院长,万不可得罪了他,于是大声回应:“院长原宥,我等奉命守城,不敢擅开城门,我现在就通报城内,发八百里加急文书向长安城求证,取得院长的肖像图画来比对。一旦确定,立刻请您入城。” 散宜生眉头大皱,从居庸关到京都千里之遥,快马来回也要三天,自︾10,≡己和这个惫懒徒弟难道要在这城门外待上三天? 王阳明在一旁揶揄道:“师父,看来你这名号也不怎么好使,连个守城的小兵都不认哎。” 散宜生额角跳了跳,瞪眼骂道:“你这泼才,就知道拆我的台。我要是不露上一手,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他双手轻挥衣袖,冲天而起,向着城头直掠而去。 好厉害!!! 王阳明第一次看到散宜生露出这一手,不禁张大了嘴,一脸的激动兴奋,城头上的士兵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居庸关建百尺之城墙,除了防备匈奴人的登城云梯,同时也是为了防备对方修行者的进攻,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位修行者可以一跃百尺登上城墙。但是假如对方真的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散宜生,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散宜生一跃而上,靠的是胸中一口真气不散,但是人力有时而穷,他气息虽然无比悠长,待跳至二十尺时,一口真气已然尽了,但是他不慌不忙,双袖再次挥舞,凭借气流的冲力顿了一顿,吸了口气,真气流转,身形竟而再次上升。 如是三息,他已跃上城墙。负手站在城头之上,面对着那名士兵。 城上城下,鸦雀无声。 士兵早已没了怀疑,翻身拜倒:“小人今日得见院长神技,真是三生有幸,刚才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散宜生挥一挥手,一股劲风生出,将对方托着站了起来:“你忠于职守,我并无怪罪之处,还请开了城门,放我那徒弟进来。” 士兵赶紧开了城门,待师徒二人相会,散宜生看到王阳明一直在痴痴傻笑,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王阳明嘿嘿笑道:“师父,城墙虽高,没有你高啊。” 散宜生哧道:“现在相信为师不是欺世盗名之徒了?” “不敢不敢。师父,啥时候传我这套帅爆了的轻功啊?” 散宜生认真地掐指算了起来,半晌,说道:“假如你从现在开始勤奋不辍,每天站着坐着躺着都在练功,那么二十年之后,你当可以学会我这套乘风蹈海。” 二十年!那么久! 王阳明瞬间被打击到了信心,苦着脸道:“有没有速成的法门?” “先前说过了,凡是速成的法门,都是魔族的功法,练了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二十年实在是太久了。等到头发都白了啊。” 散宜生看着自己这个徒弟,眼神认真:“你现下只有十五岁,二十年后你三十五岁,假如你能在那时候学会乘风蹈海,你绝对能算得天下有数的青年高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乘风蹈海,很牛逼?” “乘长风蹈万里海,天下轻功,它最牛逼。” 好吧,王阳明恭恭敬敬地拱手鞠躬:“弟子受教。” 居庸关最高行政长官是一等将军,此人姓袁名崇焕,是大夏朝有名的常胜将军,同时也是大将霍光的嫡系。当日晚上由他作陪,大摆宴席请散宜生和王阳明。 此人刚正不阿,极不擅长迎奉,口才又差得紧,三句话不离行军打仗,而散宜生也不是多话之人,所以这顿饭就吃得好不憋闷。王阳明坐在散宜生下首,自顾自地哧溜溜吃饭喝酒,好不快哉,才不管场间气氛如何。 倒是袁崇焕的一名偏将,极会来事儿,不住倒酒劝菜,不停夸赞院长如何神通广大,收了个徒儿如何聪慧过人,王阳明何曾见过有人如此夸赞自己,直听得心花怒放。 一席饭毕,他已经和对方成了知己好友一般,两人约好日后时常联系。王阳明问他高姓大名,对方谦恭地回答道:“小人贱名不敢有辱清听,我叫戚继光。” …… 饭食毕,自有士兵安排二人休息。 居庸关是座军镇,城内所居都是军人及其家眷,并无普通居民,也没有商肆瓦当。入夜后,城中万籁俱寂。师徒二人一夜赶路,分外疲倦,当即睡下不提。 第二日,城内军众给二人换了两匹骏马,二人上马出关,继续南行。 一路南来,渐至于繁华之地。二人且看且行,散宜生不停给王阳明介绍北方风物、沿途盛景,闲时则教导他修行的基本道理,所讲皆是自己一生所参悟之大成,王阳明觉得深奥难懂,屡屡发问,散宜生耐性极好,细心讲解。 王阳明虽然对修行毫无了解,但是他求知欲极强,问出的问题从最开始的不知所谓,到慢慢有条有理,让散宜生极欣慰,自己这徒弟虽然身世可怕,将来只怕有诸多磨难和变数,但是单就修行的资质而言,比国子监察举制招来的那些蠢牛木马真是好太多了。 “师父,修行到底是修什么呢?” “修体,修心。” “师父您说话都是这么简单的吗?” “简单才有力量。”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修体和修心到底是什么。” “修体是修外在,让身体变得更有力量、速度。修心是修内在,让见识变得更广泛、高远、深入。” “那武技是在修什么?” “当然是修体。” “道法算是修心吧?” “还是修体。” “仙术总归是修心了吧?” “修体。” “灵力呢?” “修体。” “那到底什么是修心?” “通读道藏,就是在修心。” “那我看我的百科全书也算是修心咯?” “你那破书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趁早交给为师保管。” “书在人在。” “……或者借给为师瞅几眼?” “师父你的表情好猥琐……” 一段对话到此为止,不一会儿另一段对话开始: “师父,如何开始修行呢?” “由外而内。” “先修体后修心咯?” “正是如此。” “如何修体?” “每日打熬气力,增强体质,让身体变得如刚似铁;训练速度,变得敏捷;训练耐力,变得无穷无尽;训练技巧,变得无所不能。” “何时教我修体?” “现在已经在教了。马步不要松,坐直了!” “哦。” 二人继续策马奔腾。 散宜生扭头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问我关于修心的事情?” 王阳明挠挠头:“修体都还没开始,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有道理。”散宜生点点头,催促马儿跑得更快些。 …… 勒马遥目,长安在望。 散宜生纵声长啸,声如龙吟。不一会儿,城内隐有骚动之声,大地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震动。有甲士鱼贯而出,分列两队,立于城门两侧,秩序井然,数百人无一杂音。 继而为首的两个甲士举起号角,吹响声音:“呜……” 只听洪钟撞响,云鼓齐震,同一时刻两队甲士躬身而礼,发出震天价的大吼:“恭迎院长回家!” 乖乖,师父面子好大! 王阳明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看来自己以后跟着师父足以横行长安、锦衣玉食、欺男霸女、欺男霸女、欺男霸女…… 散宜生:“徒儿,为何你的表情如此猥琐?” 王阳明赶紧回神,挺挺胸脯,跟在散宜生身后昂首神气地入城。 刚进城门,就看到有个穿着锦丝长袍的白面无须之人骑马向二人奔来,行到二人面前一提马缰,那马人立而起,这人看着文弱不堪,骑术倒是精到。 这人跳下马躬身行礼,一开口,声音有些尖锐,似童男子一般:“院长,奴才在此恭候大驾。” 散宜生拱手为礼,说道:“洪公公辛苦。” 王阳明心想难怪此人长的如此白净面皮,声音又尖尖的,原来是宫里的太监。看样子还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太监,小小年纪就成为皇帝的心腹,想必有过人之处。 “院长,圣上在宫里等您。” 散宜生微一蹙眉:“现在就要见?” “圣上口谕,院长回京之后直接进宫。” “好吧。”散宜生点点头,回头对王阳明道:“我进宫面圣,你自己先回国子监。由此向东,去朝阳门南大街二十二号,你若不识得路,可以问问沿途的人。” 说罢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院里的人不认识你,你带我这把剑去,可做信物”,将逆鳞剑交予他手中,便挥手让他离去。 王阳明答应一声,接过剑来催马欲走,洪公公为难道:“圣上的意思,请您这位高徒也一起进宫。” 王阳明惊异于皇帝的消息之灵通,他和散宜生尚未回来,皇帝就已经知道散宜生收了自己为徒。又转念一想,大概是居庸关的守将八百里加急文书传来的消息? 散宜生则沉默不语,思量之后道:“乡野小子,不懂礼法,暂时先不让他去。” “可是圣上……” “圣上那边我去说。洪公公不用为难。” 说罢再不多话,散宜生拍马就走,洪公公只得跟上。 王阳明不知为什么圣上一待散宜生回来就要立刻召见他,而且还要见自己。一路南来,他知道散宜生在长安城的地位与众不同,圣上与他交情非同一般。或许圣上是爱屋及乌,对自己也青眼有加? 可是散宜生为什么又不让自己去见皇上呢?不懂礼法?这个借口找的可有点糟糕。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也懒得再想。于是转身策马向东,去寻那传说中的国子监。 第七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http://..org/ 皇宫,散宜生策马而入,宫门两侧的大内侍卫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一路穿过宣武门、少和门、太和门,直到承天殿前,他才翻身下马,向大殿里走去。 洪公公早在宣武门就下了马,将马匹交给侍卫,自己则急匆匆地向里面跑去,心中念叨:“也就您散大人这么大的面子,骑马入皇宫。咱家真是命苦,还要拿自己这两条小细腿去跟马儿比赛跑……” 散宜生下马时宫里早有另一位太监迎出来,这太监年岁比洪公公大些,一样的白嫩面皮,迎上前道:“院长,陛下在御书房恭候多时了。” 散宜生点点头:“有劳李公公带路。” 李公公忙回不敢,带着他向承天殿的偏殿走去,那里就是皇帝的御书房。洪武皇帝起于草莽,却最欣赏读书人,御书房也是他在宫中流连最久的地方。若非如此,国子监也不会在大夏朝有如此超然的地位。 散宜生掀开门帘,看到皇帝正在书案后专心看书,他走到皇帝身侧一丈处,站立恭候,不敢打扰。 皇帝正握着一卷《两京杂记》看得津津有味。说到《两京杂记》,其来历倒是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前朝曾建都东京汴梁,随着西部经济的发展,也为了…±,※加强与西域的联系,后将都城迁到了西边的长安城,但是汴梁仍旧作为经济重镇,繁华甲于天下。故此世人习惯称汴梁为东京,称长安为西京,合称两京。 前朝鼎盛时期,一位名为司马相如的大才子流落在东京汴梁,得到当时汴梁一位富商的青眼相待,坚信他才气过人,将来必会青云直上,因此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卓文君下嫁给他,并资助他参加科举考试。 这科举考试是以文科考试的形式择贤录用,百姓无论贵贱都可以去考,只要考中就可以入朝为官,但是在夏朝建立以后即被废除,改成了现在的察举制度。 司马相如不负所望,一举考中状元,得以前往当时的京城西京,问他可能现场作一篇文章,司马相如笑曰:“可。但需美酒一壶,美人一舞方可。” 武帝遂赐御酒一壶,命宫中女伶作霓裳羽衣舞于殿前,司马相如饮尽杯中酒,看尽美人裙,挥笔而作《两京赋》,洋洋洒洒三千言,瑰丽雄奇,震惊四座。 武帝大喜,赞他“司马相如赋,凌云万丈才”,并以爱女平国公主下嫁,招为驸马。司马相如当即拜谢,回家便休了卓文君,准备当他的乘龙快婿。卓文君不哭不闹,带着随身行李出了家门,之后遍历东西二都,择其趣事写成一本杂记,因其有趣,无数人争相一时两京纸贵。 武帝听说,着人买来,细读之下,拍案叫绝,叫人寻找此书的作者。卓文君奉召入宫,武帝爱慕其才学,又见其虽年过三旬,然而风韵美色,竟稳稳压过自己后宫佳丽三千,于是表白爱意,希望卓文君入宫为妃。 卓文君只淡淡一句:“君王仍记得凌云万丈才否?” 武帝细问之下,才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早有夫妻之名,他恼怒司马相如贪图富贵,夺了他的爵位,让平国公主与他解婚,并将其流放到极北之地服役。武帝满以为此举可以替卓文君出气,赢得她的芳心。 不想第二日卓文君即自缢而死,留遗书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武帝感伤其节烈,厚葬之。司马相如抵北地后,听闻卓文君的死讯,悲痛羞愧之下,自挂东南枝而死。几十年后,人们已经记不清华丽宏伟的《两京赋》里的词句,却依然闲来无事看《两京杂记》作为消遣。这本书绝对是大夏朝的畅销书榜首。 洪武皇帝看完了一个故事,抬头看见散宜生站在身旁,忙放下书起身道:“先生来了怎么不出声,让先生久等。” 散宜生并不下跪见礼,只是微微鞠躬道:“陛下喜欢看书,是大好事,微臣站一会儿不算什么。” 洪武皇帝赶忙请散宜生入座,吩咐宫女上茶,二人品了口香茗,洪武缓声道:“十日前,血雨便停了,想必是先生的功劳。” 散宜生推算了一下,十日前正好是自己施展封邪法印将王阳明体内的阴暗气息压制住的日子,点头承认。 “听说先生收了个徒弟?” 散宜生听到这句话,缓缓点头:“只有我能当他的师父。” “朕想看看他。” 散宜生皱眉道:“陛下万金之体,不宜跟邪魔外道有太多接触。” 皇帝站起身来,背对着散宜生:“先生既然知道他是邪魔,为何不……”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皇帝疑惑,回头问道:“冥王之子,如何能有光明?”俨然对草原之事知之甚详。 散宜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看到很模糊的未来片段,但是我相信不会看错,他的身上虽然涌动着无比阴暗的气息,隐隐有毁天灭地之兆,但细看之下,却似另有玄机,细辨时竟可见黑雾和血色中浮现一片神光之明。” “如果先生看错了呢?” 散宜生抬起头来,浅笑着直视洪武皇帝:“陛下带领微臣征战四方几十年,应该知道,微臣从来不会错。” 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映在洪武皇帝中,洪武一怔,只觉散宜生此刻气势凛然,立即转头不再看他……只是这瞬间的失态,竟生出无数念头来。 他想起眼前这个人在自己夺取天下霸权的过程中起到了怎样关键的作用,想起他卓越的武力和不可思议的谋略,心中感到的不是安慰,而是隐约的不安。 有时候他会想:院长如此大才,为何甘心扶我上位而不是自己来当皇帝?假如有一天他想当皇帝了,朕又该如何自处? 继而他立刻命令自己弃了这种想法:院长是世外高人,应对俗世的权力根本没有兴趣罢。 他微微一笑,点头道:“朕相信院长不会错。但是总要有个制衡的手段。” “我收他为徒,我看着他什么,我让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就会成为那样的人。”散宜生长身而起,说出这些话,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上了那一条路,我也杀得了他,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 听到他这句话,洪武不再怀疑,散宜生说能杀得了,那就一定能杀得了。有此保证,他还担心什么呢。 二人又泛泛的散谈了一阵,散宜生便举手告辞,皇帝一直送他到承天殿门口,并执意继续相送,散宜生拱手道:“雨湿露重,马滑霜浓,圣上龙体要紧,请回吧。” 皇帝只好点头作罢,就在承天殿门口与他告别。散宜生跨上骏马,奋蹄扬鞭而去。 只留洪武皇帝站在原地,眸色深深,许久,喃喃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朕黑袍现世的消息呢?”说完这句话,便拂袖回了御书房。 身旁的李公公垂立在侧,不敢稍有言语。 第八章初见 http://..org/ 西京院,要问它的名字,整个大夏都知道。 它就是国子监。 史书记载,它早在前朝建立之初就已经存在于中土之上。原名震旦书院,第一任院艺的剑客。 十六岁那年,李逍遥练成御剑术,自觉天下剑道再无自己不通之处,于是告别老师,束了发,携了剑,披了一身缁衣,带了一葫芦米酒,走出山来。 御剑术一出,天下剑客难挡一合。常胜八百战后,留下剑神之名。 少年风流,名动天下。 再十六年后,他却忽然弃了长剑,只带了那个酒葫芦,回到京城创立了震旦书院,遍搜天下藏书,设藏书阁,埋首其中,再不涉足外事。又聘教习数人,招了学生,传授经史子集。当时的学院,还不过百尺之地。 前朝太宗三十二年,帝微服出巡,偶入书院,与李逍遥一见如故,畅谈天下大事,留足四日而返。 起居注记载,钓天大笑出门而去。回宫后颁下旨意,敕令震旦书院为中央官学,划地延袤十里,赐名国子监。 名门世家钦慕剑神之名,欲送家族子弟入院求学,读书修道,然而李逍遥却严立院规:院中⊙生,但如若教习收徒,传以国子监秘艺,则必须是天资聪颖、根骨甚正之人方可入门。概武道一途,极重心性,如若所传非人,势必酿成大祸。 因此千年以降,国子监培养的人才虽多,亲传弟子却寥寥。 大夏建国,散宜生以天下第一之名,甘心来到书院,埋首于三千道藏。洪武皇帝感激散宜生匡扶之功,命户部斥巨资重修国子监,令这所历史悠久的书院,更加繁荣昌盛。 …… 王阳明骑在马上缓缓向前,他不知道国子监在何方,只好一路打听,京都的百姓倒是热情得很,纷纷给他指路。王阳明得了指引,一路顺利,不多时便到了国子监门前。 坐北朝南,槐荫夹道,彩绘院墙,看着眼前这片煌煌然不知有多大的院落,他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这么大的地方,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这得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啊! 这大门也气派,乃是用几十块巨大的青石垒成,顶上三块青石上用篆体刻了“国子监”三个大字,两侧的青石上则是一副对联:学究天人通古今,问极道法成自然。王阳明心道,口气倒是不小。 他正在门口东张西望,把门的小厮早注意到他的古怪,看他久久不离去,上前呵斥道:“你是干嘛来的?” 王阳明看对方打扮,知道是看门的,大概相当于前世的保安,笑道:“小哥,你好,我是散宜生院长的徒弟,院长去皇宫陪皇上说话,让我自来国子监报道。” 小厮仿佛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王阳明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小厮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我笑你这人吹牛倒也吹出了水平,撒谎却也撒出了境界。这天下谁不知我家院长是当世第一高手,无数年轻俊彦想要拜在他的门下,你这人生就一副破落户样儿,居然敢说自己是院长大人的徒弟。” 王阳明不禁气结,对方吹捧散宜生,他是没意见的,然而凭什么说他破落,自己这副样子,哪里像是破落户了?看自己这凌乱洒脱的发丝,看这大方简洁的麻布长衫,看这朴素实用的灰布靴,看这条飘逸不羁的布腰带,哪里……像是破落户了…… 小厮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拆穿了他的牛皮,让他无话可说,重重哼了一声:“你若如实通报,说自己是寒门学子,我国子监有教无类,自然让你去教枢处考核,如果真有些潜质,那些教习大人说不定会收你入门。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谎称是院长大人的徒弟。你还是赶紧离开我国子监重地,不要惹急了小爷,一顿棍棒打你出门。” 王阳明一口气梗在心口,正要摩拳擦掌与对方理论一番,却听得身后风声猎猎,接着一声娇软轻笑传来,那口怒气顿时被一声轻笑吹得烟消云散。 他心中一跳,忙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飞扬肆意的明艳脸庞。 眼前的少女生得极美,雪肤花貌,艳若桃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一身如火红裳,上有百鸟图案沿着裙角蜿蜒而上,腰间配一柄墨色长剑,正眉眼弯弯笑望着自己,眼里直像汪了一潭水。 纵是王阳明在现代也见过不少美人,可都比不上眼前这女子的三分。虽则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这脸胚子就早能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来。 少女不过扫了王阳明一眼,便不再看她,转身问小厮:“小郭子,你不在门口看门,在这里跟这位少侠说什么呢?仔细教习先生们又看见你玩忽职守,扒了你的皮。”语气凶巴巴的,眼儿却微微眯笑着,声音清脆如黄鹂,又娇又软。 小郭子,也就是那个看门的小厮,对眼前这少女十分忌惮,连连拱手赔笑道:“好教十二小姐知晓,这是个大言不惭的骗子,我刚在门口看见他鬼鬼祟祟,便上来盘问他,不想他牛皮吹破了天,说自己是院长大人的徒弟。” 少女听罢,原本娇笑的表情立刻一变,转头看向王阳明,清容肃沉,一声清喝:“你这人好大的胆子,怎敢拿院长的名讳招摇撞骗!” 王阳明看这少女倒不像是不讲理的人,便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解释道:“这位姑娘,我确实是院长新收的徒弟,不敢有所欺瞒。” 少女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嘴巴微微抿了抿,歪着头问:“院长为什么要收你?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阳明也想了想,答道:“大概看我资质过人?” 小郭子立即撇撇嘴。 少女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噗嗤笑了出声:“二十四脉你通了几脉?” 王阳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二十四脉?那是什么?” 少女听闻,秀眉微蹙:“你连这都不知道,居然敢说自己是院长的徒弟?敢情你不会是仅通了两三脉的笨蛋吧?“ 第九章通与不通 http://..org/ 原来人身正经十二脉,奇经十二脉,各因资质不同,有人生下来便通了十几脉,那就算得天赋过人,有人生来仅通得三四脉,那就是资质平庸。如果先天资质平庸,那后天修行就要一条一条脉络去努力打通,才能吸纳更多天地元气,比之天生就通了十几脉的人,修行的速度不可以道里计。 这可谓是修行最基本的道理,世间人人皆知。 可王阳明初来异界,和散宜生认识也没多久,一路骑马南来,散宜生也从未教他修行真气的入门道理,这些知识他确实不知道。此刻被这少女诘问,反倒像他真的是个无耻骗子了。 当下羞红了脸,一急之下反驳道:“谁说我资质平庸!散宜生那老头说我天赋过人,天生就二十四脉全通了!” 少女原本还只是皱眉,听他如此说不禁柳眉倒竖,:“好不要脸的骗子,天生二十四脉全通的人,自古以来还没有出现过。院长惊艳才绝,贵为天下第一,出生之时也只是通了二十三脉,这已经是千年以降这片大陆上的神话,你这无赖,居然认为自己胜过院长,真是恬不知耻!” 王阳明也不高兴了,气哼哼道:“散宜生那死老头,跪着求我当他徒弟,我看他年老体衰,于心不忍,才答应他。现在反倒被他的徒☆★,⊕子徒孙说是骗子,哼,这徒弟我才不稀罕当!” 少女听他辱及自己最尊敬的院长,顿时气红了脸,哪里还能忍得了,当下拔剑出鞘,剑身细长,剑尖直抵王阳明胸口,喝道:“好个泼皮,速速拔剑,本姑娘剑下不杀束手之人!” “拔剑便拔剑!”王阳明额上青筋直跳,一腔血勇涌上心头,看这少女持剑的架势,分明是个高手,自己毫无武技,如何是她对手。然而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当下伸手自腰间拔出了佩剑,想要吓唬对方。 小郭子看二人亮了家伙,早一声惊呼,连滚带爬地跑远了观战。 少女本拟一剑将这个辱及师门的无耻骗子刺死剑下,此时见王阳明拔出的剑,亦是一声惊呼,手中细剑竟都把持不住掉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去捡,原本握剑的手指着王阳明,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这把逆鳞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王阳明这才想起来散宜生与他分别之前将逆鳞剑交给了他,让他以此为信物去国子监报道。自己刚刚只顾着和这女孩儿斗嘴,居然忘记了这剑,眼下自己受辱在前,有这么好的一个出气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当下便仰天打个哈哈,哼声道:“散宜生那老头看我二十四脉全通,实在是旷古绝今的大天才,于是甘拜下风,求着我当他的徒弟,还把这把劳什子逆鳞剑送给我当见面礼。” 少女自然不信他的说辞,然而天下皆知,逆鳞剑是散宜生视若生命的宝贝,曾亲口说过“剑在人在、剑忘人亡”,向来不离身边,如今这剑居然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要说散宜生被人杀了,逆鳞剑被人抢走,这如何能让人相信。难道这少年说的是真的?这剑真是散宜生送给他的? 少女正在迷惑之际,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断喝:“你这小鬼,拿着我的剑,不去教枢处报道,居然在这里胡吹大气。你若真通了二十四脉,我这把剑送了你又何妨!” 话音未落,场间已出现了一位青衫中年人,正是刚从皇宫赶回来的国子监院长散宜生。 少女见到院长,立时盈盈一拜。王阳明看到自己这个便宜师父来了,也不敢摆谱,忙躬身道:“弟子不敢败坏师父名声,只是这位姑娘说我是骗子,我一时情急,说了些混账话。” “院长竟然收了个亲传弟子!”少女听他真的叫散宜生师父,而散宜生居然也不否认,心中早已炸开了巨浪,只是不敢相询。 散宜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王阳明身前,微一抬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逆鳞剑就已到了手中,他还剑入鞘,不怒自威:“老实跟你说,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差的人,二十四脉你一脉不通,资质绝对算得上是芸芸众生中的倒数。” “啊?” 王阳明和少女同时惊呼,感受却完全不同。 王阳明被现实一棒当头砸醒,他本以为自己神奇穿越而来,散宜生又非要收自己为徒,肯定是天赋奇高,让老头儿见之心喜。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如此蠢笨之才,一脉不通!那还练什么功当什么高手,注定是此生无望啊! 少女吃惊的则是二十四脉一脉不通,那还能叫人么?这片大陆千年以降,还没听说过谁是一脉不通的人。 散宜生看王阳明表情沮丧,微微笑道:“为师向来不说谎,你的确是一脉不通,但是没有人敢断言,一脉不通的人就一定成不了高手。”他顿了顿:“我就知道有一个人,跟你一样是一脉不通的资质,却最终成为了东胜神洲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高手之一。不要问我是谁,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王阳明原本正想问这个问题,这下发问的道路已被堵死,只好作罢,垂头郁闷地嗯了一声。 散宜生转头去看少女,叹气道:“十二,你不问缘由,剑指同门,心性终究还是欠缺磨练,太过浮躁,明天让广陵子送你去思过崖面壁半月,修身养性。” 被他呼为十二的少女顿时哭丧了脸,嘴角撇了撇,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点头答是。 原来院院中其他教员也都是身负惊人艺业的高手,亲传弟子亦是资质根骨上佳之人,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院中资深教习广陵子的爱徒。 自散宜生以下,学院共八位资深教习,共收了十二位亲传弟子,按年龄排行,被院中学生习惯性尊称为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等等,至于她,因为年龄最小,故被称为十二小姐,长辈则亲切呼她为十二。 散宜生大袖一挥,向两人道:“跟我进去吧。” 二人赶紧快步跟上,只余下门口瞠目结舌的小郭子。 第十章你就是十三 http://..org/ 三人迈步进入国子监,大门进去是一条由无数条状青石铺就的大道,宽敞整齐,石缝生苔,不知已有多少年历史。 大道两侧遍植高大绿树,如云如盖。尽头是一座极高极宏伟的殿堂,通体由白色玉石砌成,十余道光洁石柱耸立下方。 整个殿堂沐浴在灿灿阳光中,一股肃穆凛然之意油然而生。 他好奇问十二:“喂,那个白色的大房子是干嘛的?” 十二正在震惊加气愤的关头,哪里有兴致回答他的问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王阳明好生无趣,却听得背着手走在前面的散宜生悠悠道:“十二,我国子监秉持传道授业解惑的宗旨,为何不回答他的问题?” 十二无奈撇撇嘴,只好老实回答:“这是供奉国子监历代先贤的大祠堂,因为通体雪白,所以我们都习惯叫它白宫。” 白宫?! 王阳明嘴角抽搐,想到前世那个遥远大陆彼端也有这么一个著名建筑,不由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十二见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居然还敢嘲笑自己,立刻气鼓鼓向散宜生告状道:“院长,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散宜生却猜到王阳明大概想起了≠↙,≤前世什么有趣之事,倒也不以为意,边走边道:“他心里想的东西,大概与常人不同,若不是他有特殊之处,我也不会收他为徒。”又转头看着王阳明:“十三,以后你有不懂的就问诸位师兄师姐和院中学生,知道了吗?” 王阳明左看右看,发现场中并无第四人在场,指着自己鼻子问道:“师父,你说的十三,莫非是我?” 这次轮到十二拍手发笑了:“蠢牛木马一般,你当了院长的徒弟,院长与院中八位教习同辈,你就与我同辈,你在我们这些徒弟中年龄最小,当然排行十三,以后你就是十三,十三就是你了哦。” 王阳明苦了脸,既然是以数字来起外号,自己还不如叫九五二七呢,口中抱怨道:“十三倒也没什么不妥,可是为什么我要给她当小师弟。” 散宜生抚须而笑,毫不在意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小小心思,和事佬一般地说道:“同学之间,自是要团结互助,相亲相爱……”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白宫门口。散宜生右手隔空轻轻一点,两扇足有十米高的白石巨门应声而开。 王阳明固然睁大了眼,连十二也是赞叹不已,真心真意地叹道:“院长内力至深,举手投足都有龙象之力,十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此境界。” 王阳明故作不服,嘲笑她道:“井底之蛙,这有什么了?我师父的本事你才见识了沧海一粟,你知道么,”他用手夸张地比划着:“居庸关那么高的城墙,那么高,你见过居庸关吧,我师父提气一纵,蹭蹭蹭,一口气就跳了上去!啧啧啧!你是没眼福见到咯!” 散宜生最不喜欢别人夸大其词,闻言回头批评他:“十三,做人要诚实。为师跳上居庸关城墙,用了三口气。这世上还没有人能用一口真气就跳上百米高的城墙,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的轻功已然通神,绝不是人间的手段了。” 王阳明不想马屁拍在马腿上,只好低头受教,十二乐得看他挨批评,在一旁幸灾乐祸。 散宜生又道:“长幼有序,以后要称呼为师姐,知道吗?” 王阳明不敢反驳,侧头想了想,道:“弟子知道了,但是总称呼十二师姐似乎也不够尊重,不知道师姐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了师姐芳名后也好用一个尊敬的名讳称呼她。” 散宜生看着十二,等她回答,十二却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个惫懒师弟,不知为何,俩人从刚才第一次见面就话不投机,针锋相对,这下他又害得自己要去面壁思过,心里更是不高兴,只昂着头装没听到。 这时,从偏殿走出一个人来,边走边笑:“十二师妹姓苏名沐,是江南名门苏家的掌上千金,小师弟你可不要轻易得罪她,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走来这人身穿米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素色方巾,年约二十三四,唇红齿白,面容五官倒比妙龄少女还要秀气些,十分清俊温文。他走上前来向散宜生见礼,继而微笑打量着王阳明。 王阳明被这个斯文秀气的公子哥看得浑身难受,半晌,这人才开口说话:“十三师弟莫非已经到了神华内敛、坐观自照的高妙境界?我居然看不出你身上有一丝真元波动。” 王阳明脸皮向来厚,见对方居然把自己当成了绝世高手,内心深处隐隐得意,暗暗挺了挺胸,站得更直了些。苏沐却早已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说道:“他哪里是高手,其实是个二十四脉一脉不通的笨蛋!” 这人十分诧异,转头问散宜生道:“院长,十二师妹说的可是真的?” 散宜生点头:“老二,你十三师弟先天经脉不通,二十四脉确实都是堵塞的,但是悟性奇高,所以不能说是笨蛋。” 王阳明这才知道对方居然是国子监十二高徒中的二先生,只见对方一脸惋惜表情:“一脉不通,如何吸纳天地元气为己用?小师弟想要在武道一途有所发展,只怕困难重重。” 不过,继而他又面露笑意:“好在小师弟福缘深厚,得院不过小道,不一定非得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不是世上顶尖的学问?师兄我修习的一门功夫就跟真气毫不相关,叫做天子望气术,小师弟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教给你呀?” 王阳明看他语气至诚,不由好感大生:“请教二师兄,什么是天子望气术啊?”二师兄三个字一出口,不由觉得古古怪怪,眼前这人长得玉树临风,跟前世神话故事里那只猪头真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散宜生微笑颔首:“老二是院中凌虚子教习的高徒,出生时先天灵气汇聚于双眼,较之常人目力胜出甚多,于是便自幼修习天子望气术,这是一门以瞳力感应配合心算来查探对手虚实并一举破敌的高深法门,当世只有凌虚子和老二称得上精通。古语有云,天子望气,谈笑杀人,这功夫纯以瞳力破敌,所以也被叫做天眼通。十三,你若有兴趣,可以向老二学习,但是你的瞳力并不比常人高明,所以这功夫学是可以学成的,只是练不到至高境界,所以只可作为辅助武技,不可作为主业。”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 这功夫当真神妙的紧! 哪怕学不到最好,学个略通也是好的啊! 王阳明听在耳中,激动在心里,当下谢过了二师兄,说日后定向他求教天眼通的功夫。二师兄自然满口答应:“院长大人收徒,原本就是我国子监的大事,师兄我当然要帮助小师弟你快快成长,不能堕了我国子监的威风。小师弟,还没有告诉你,我姓朱,名讳上刚下烈。” 朱刚烈,这大气磅礴的名字跟这阴柔秀气的外表还真是不相称至极,王阳明暗暗偷笑。 等等,猪刚鬣??? 前世那只神通广大的猪怎么自我介绍来着,老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猪刚鬣是也! …… 猴哥猴哥,等等我! 猴哥猴哥,师父被妖怪抓走啦! 猴哥猴哥,师父又被妖怪抓走啦!怕是早被煮来吃了!大师兄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庄,沙师弟回他的流沙河,咱们分了行李各奔前程把! 耳边似响起那只大耳朵猪头惊慌失措的叫声,王阳明嘴角抽搐,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死死忍住了仰天大笑的冲动。 第十一章没有了 http://..org/ 朱刚烈说自己还有书没看完,要去藏书阁读书,散宜生三人与他作别,自往深处走去。 白宫门后,入眼先是一扇巨大的屏风,洋洋洒洒书满字纹,古意出尘。这字纹原是极北不可知之地挖出的一块石头上所载,被当地人奉为神迹。 散宜生当年去极北游历,偶然看到这块石头,虽然不知上边说些什么,却本能觉得这石头上的字纹奥妙神秘,笔画之间的走势十分飘逸自然,细细琢磨几日,居然从这天书文字上悟出一套掌法。 当下心生好奇,便将这字迹拓写下来,带回了中土,并命人制作了这扇屏风,摆在白宫入口处,希望的是国子监中天资聪颖之人能从这天书中悟出些许奥秘来,甚至最终能解开这个疑团,但是迄今为止,尚无人能如散宜生那般从这天书中悟出什么东西来。 王阳明对着天书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散宜生往前走,他紧追几步跟上。 屏风之后豁然开朗,一处椭圆形的大殿现于三人眼前,墙壁上依次挂满了十分传神的丹青肖像画,四下寂静无声,王阳明不由放轻脚步,向前走去,一路上,他仔细看过这些画像,心中微惊。 只见每一副画像下方,都描绘着点点繁复花纹,花纹下刻着一个人名$,↙,其下写着两个日期,一个后面写着“生”,另一个后面,却写着一个笔画深深的“陨”字。 满堂的画像,带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神圣感,王阳明只觉得胸口传来无尽沉重之感,一时无言。 耳边传来散宜生的声音,打断了王阳明的痴茫,只听他介绍道:“本殿称为贤者殿,是供奉瞻仰国子监历代先贤之所。国子监早在前朝建立之初就已经存在于中土之上,第一任院长李逍遥,第二任院子瞻仰敬佩。十三你要见贤思齐,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被挂在这殿中。” 王阳明顿时回神,呸呸呸好几口,气急败坏:“老头儿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小爷我福寿绵长,天地同寿,才不会挂掉,更不会被挂在这里!” 散宜生朗声大笑,丝毫不怪他没有礼貌。倒是苏沐见散宜生居然对自己这个徒弟十分包容,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天底下最稀奇的事,一向注重礼法的院长居然可以忍受别人对其如此无礼,这要是说出去,只怕会成为哄传整个大陆的天下奇闻。 散宜生笑毕,神色一肃,指着画像正色道:“十三,过来拜过先贤吧”。 “是,师父。”王阳明玩笑归玩笑,大事还是拎得清的,遂郑重一个接一个向画像鞠躬,神情严肃而认真,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王阳明拜过先贤,散宜生微微颔首,轻拍他肩头。 “前尘既往,为师只盼你莫忘此刻初心。” …… 三人迈步出了先贤殿,便向教枢处径直而去,早有教枢处的管理员等在门口迎接。散宜生托他领着王阳明去办理入学手续,不出一盏茶功夫,手续便办妥,领到了一身米色院服,两双鞋袜,还有自己所在宿舍的钥匙。 散宜生招呼王阳明随他来,要告诉他一些修行的基本道理。转头又嘱苏沐道:“十二,你自去找广陵子领罚,明日不用上课了,径自去思过崖面壁半月,希望你能有所精进,半月后我亲自来考教你。” 苏沐本对这惩罚十分不满,正偷偷思量着回去之后如何跟师父广陵子撒娇耍赖,把这惩罚给赖掉呢,听说散宜生半月后要亲自考较自己,顿时心花怒放,也不再说什么了。 要知道院长考较自己,那就是要指点自己。不过忍一时痛苦罢了,得他一句指点,对自己真可谓是受用无穷。然而转念一想,王阳明成了散宜生的徒弟,此后这个家伙每天都可以接受院长的耳提面命,这得是多大的福缘!为何偏偏就让这个讨厌的家伙给得到了这福缘!真真咽不下这口气! 女孩儿转眼又撅着嘴气鼓鼓了。 …… 散宜生二人顺着教枢处其后的小路,越走越深,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处被绿林掩映的院落,这院落并不显眼,藏在周围的高树阴影里,十分隐蔽。 散宜生推门进去,王阳明迈步跟上,里面乱七八糟,满地满桌满椅都是书,几乎没有人落脚的地方。 王阳明咂舌:“师父你真是爱书如命。这些书都是从藏书阁借来的吧?” 散宜生点了点头,表情波澜不惊,似乎根本没觉得有何奇怪:“藏书阁的书我早已看遍了,这里的书都是我搜罗的一些孤本,有杂文也有武道,我没事的时候就看这些书打发时间。” “那您有事的时候呢?” “有事的时候我看这个,”散宜生单手在虚空中随手一抓,书架上的一本薄薄的书册就飞入他的手中,这书不过一百页上下的分量,封皮没有任何字迹。 王阳明好奇探头过去:“这是什么书?” “三千道藏。我这十年时光,大部分都用来研究这本书了。” “三千道藏不应该是很多很多书吗?我以为得有三千本。” “三千道藏就是这一本书,这是古往今来最神奇的一本书。里面的语言深奥难懂,为师研究了十年,也不过看懂十之一二。” 王阳明被散宜生这话勾起了兴趣,挑眉道:“我来看看”,心中美得直冒泡,穿越者的又一福利来了吗?没准我一眼就看明白了也不一定哦。 散宜生倒不拒绝他,将书放入他手中。 王阳明轻轻掀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 一片……空白…… 好吧好吧,王阳明老脸微红,就知道这么牛逼的一本书肯定会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穿越小说还真是没有新意。 他心中嘀咕,口中问道:“师父你看这书的时候也是一片空白吗?” 散宜生坦言:“我看到的是若隐若现的字句,能看到十之四五,但是能看懂的只有十之一二,其他的能看到的却不知是何意,更遑论看不到的那些空白之处了。” “你看到了什么,给我讲讲,或许我能帮你参详参详。” 散宜生摇头叹气道:“道可道,非常道……” 嘁,王阳明撇撇嘴。 装吧……你就装吧……不说就不说呗,故弄玄虚,生怕别人领悟了你的无字天书呐。 过了一会,他眼珠一转又道:“那你就赶紧给我讲讲修行的道理呗?” 散宜生将三千道藏放回书架,又收拾干净了两把椅子,示意他坐下,想了一想,复又缓缓说道:“这世上修行的门道甚多,为师也不知从何讲起,我修行几十年,所学既博且杂,但是归结到一句话,不外乎这么几个字: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王阳明倒是能听懂这八个字的含义,然而修行毕竟是实打实的事情,究竟如何厚积薄发,如何水到渠成,他毕竟不知道。只安坐在椅上,默默听着,眼巴巴等待下文。 然而散宜生迟迟没给下文,王阳明抬眉:“下面呢?” “没有了。”散宜生抬了抬眼皮,理所当然道。 亲娘你个板板! 下面没有了,你是太监啊! 王阳明气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这位神奇的老师了。 第十二章作为穿越主角的特殊体质 http://..org/ 散宜生八风不动,悠然自得:“不如你来问我来答,这样或许更能启发你?” 王阳明无奈同意,他回顾了一下自己自从穿越之后经历的事情和对修行的种种疑惑,发问道:“武功究竟分为哪几类?” “武功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内力,一类是武技。” “内力是什么?武技又是什么?” “内力,又可以叫做真气。它由人通过呼吸吐纳将天地元气储存在体内而获得。人将天地间元气缓缓储存在自己的丹田中,等到使用的时候就从丹田中提取,内力可以被看做是巨大的力量,相比于肌肉的力量,它更强大也更持久。如果没有真气,就只能纯粹依靠体力,这样的战斗是不能持久的,一个没有真气的人对上一个真气雄浑的人,即便他武技再如何高明,也不会支撑太久,因为他会很快疲累。人每天坚持呼吸吐纳,丹田中的真气就越积越厚,使用的时候每次提取的上限也就越大,这就是厚积薄发。 而武技,又叫武术,是格斗技巧。但是武技必须要有真气作为支撑,不然就不能持久,这个前面我已经讲过。武技不外乎力量、速度、技巧三个方面。有人喜欢锤炼力量,有人喜欢增快速度,有人喜欢磨练技巧,有人兼顾三者中的两者,有1√,√人兼顾三者中的全部。但是只要能锻炼到极处,就都可以达到武技的巅峰。这就是水到渠成。” “那你之前跟我讲的修体和修心又和武功有什么关系?” 散宜生极有耐心:“人生不过百年,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到老死仍用功不辍,内力和武技总有极限所在。更何况达到一定境界后,百尺竿头想更进一步是难于登天。所以,修体是有极限的。但是修体有成后,如果开始修心,则对整个世界的认识和对武功的使用方法都会产生质的飞跃和提高,相应的,内力和武技的进一步提升也就指日可待,虽说修心比修体更为艰难,但是只要有所成就,你就已经不是江湖上普通的高手,而是可以迈入绝顶高手之列。” 顿了一顿,又道:“为师所惋惜的,是即使在而立之年就踏入修心的门槛,这样的资质已经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但是终究不过最多再修心六七十年而已,还是有其极限。人的生命终究是太短,如果每个人都能活上两百年三百年乃至一千年,那才是人类盛世的来临,个体的人的力量才会变得不可思议,这个世界才会真正为人类所掌握。” “长生不老?那都是镜花水月,骗人的。”王阳明想到前世那些古代的皇帝们为了长生不老吃丹寻仙,种种努力不过白费精力,颇不以为然。 散宜生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惫懒徒弟尚未弱冠就明白这个道理,倒是难能可贵。殊不知这世上多少人求仙问道,为抢夺天材地宝不惜刀戈相向,所求的就是长生。如果他们能懂得镜花水月这四个字,世上想必会太平很多。 王阳明自是不知散宜生的想法,即便他知道,恐怕也会腹诽散宜生想的太简单。长生不老本就是人类的究极追求,这是人的天性使然,哪是一两句话就可以破解的。 他继续问道:“我修体尚未有成,就不问修心的事情了。但是我现在马上就要开始修行,我应该学什么内功,什么武技?” 散宜生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轻叹一声,眼神有些飘忽,顿了一顿才道:“我初入武道门槛时,学的是速成的内功和武技,二十岁时自以为武功有成,便四处和人比武,初时尚好,总能凭着速度快、力量足、技巧高明,占得别人上风,等到惹得真正的高手出手,我根基不足,便常常陷入尴尬境地,虽不至于大败亏输,却也难以取胜,左右只是个平手。后来痛定思痛,开始修习玄门正宗内功和武技,进境缓慢却稳扎稳打,勤奋踏实,十年后根基已稳,初悟修心的门径,实力突飞猛进。再十年后我修心已有小成,随圣上征战四方,大小数百战,尽皆得胜。” 王阳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的惊讶。原来自己这师父一生之中真的从未输过。他自称四十岁后修心有成,百战皆胜,怕还是谦虚的说辞,想必实际上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他不由想起百科全书中提到过的一本小说《神雕侠侣》中埋骨荒山的剑魔独孤求败,想到他自述“群雄束手、长剑空利,欲求一败而不得”,眼前的散宜生当年无敌于天下之时怕也是这般感觉,一时间不由得神往不已。 散宜生继续道:“你要修行,我劝你也选玄门正宗的内功和武技,藏书阁中尽可寻得。这种武功,初始练起来虽然进境缓慢,却能打下无比坚实的基础,看似你比别人落后,实际上越到后来,你就越受益,与别人相比,你起步虽慢,却后劲十足。” 王阳明点头称是,问道:“那我究竟该选什么玄门武功呢?总要给我个具体的名号吧。” 散宜生负手站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每个人有自己的缘法,待会你去藏书阁中自己选吧,选中哪个喜欢的,哪个就是你的缘法。” 王阳明心道你这个做师父的,想偷懒就直说,何必拿缘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唬人。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来,紧张道:“你先前不是说我二十四脉一脉不通吗,那我还能感应天地元气,修习内功吗?” 散宜生手指轻敲桌面,笑道:“我以为你忘记了这件事情。说到这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认定二十四脉的打通数量是评价人类资质高低的标准吗?” 王阳明哪里知道,当下大摇其头。 散宜生便自顾自说道:“那是因为人的经脉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而经脉,并非无限宽广,它是有容量上限的。一条经脉瞬间能最大承受的真气数量,大概也就是那么多,有些人多一点,有些人少一点,区别不会很大,这是人的生理构造,无法改变。” “就像一条马路?马路能同时并行的马车数量是有限的?” “好比喻。人在呼吸吐纳时,天地元气要通过经脉进入丹田,在战斗的时候要从丹田中提取真气,真气必须从丹田中经由经脉向外运行,所以经脉能瞬间容纳的真气数量就决定了这个人初始修行内力的速度和每次出手时的内力强度。而如果一个人先天通的经脉越多,他修行内力时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就越快,使用真气时瞬间爆发的力量也越大,天才和庸才的区别,就在这里。” “那我一脉不通,岂不是无法吸收天地元气?”王阳明急了。 散宜生见他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长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前倾,脸上显出无比郑重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对十二说你一脉不通,是骗她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的体质太过特殊,不宜让其他人知道你与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王阳明被他的郑重神色搞的紧张兮兮,竖起耳朵,也压低声音道:“怎么特殊了?” 散宜生凝望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的身体内,根本没有经脉!” 第十三章初涉武道 http://..org/ 晴天霹雳! 没有筋脉! 王阳明一阵震骇,心跳如擂鼓,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强迫自己冷静坐下,方才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没有经脉,难道我不是人吗?” 散宜生被他那傻样逗得直乐:“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当然是人,只不过不是正常人。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万中无一,这片大陆千年以来,跟你同样情况的,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 “谁?”呼,王阳明浑身松懈,只要别是只他一个奇葩就行。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魔教前代教主。魔教是自有人类之后就出现的一个组织。人类是如何产生的,目前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有人说是盘古大神造人,有人说是盘古之后的女娲大神造人,有人说人是从动物演化而来的,这个问题我们抛开不谈,但是自从人类产生以后,就开始了修行的历史。 当第一个远古人类发现天地间有元气的存在,就开启了武学的大门,人类逐渐发现天地元气可以通过经脉进入丹田,然后为己所用,于是无数人投入到修行的毕生事业中,不能自拔。渐渐地人们发现,吸纳真气的方式,原来有两种:一种5,◇是每日打坐冥想,缓缓将天地元气吸入体内,储存下来成为自己的内力,这种修炼方式就是今天人类修炼的正途。 另一种则是用某种秘法将天地元气在短时间内疯狂地吸入体内,然后在战斗中挥霍一空,之后再重复这一过程,这样的方式,天地元气相当于是强借来的,不能在体内持久储存,而用这种方式修行的人类,就被叫做魔族。由于天地元气瞬间大量入体容易使脆弱的经脉断裂,只有很少一部分经脉特别粗壮的人可以修炼,所以魔族数量稀少。也正由于人数少,他们就必须得十分团结,因此组建了魔教,吸纳每个能够修炼魔族功法的人,聚在一起对抗人间正道的力量。” 王阳明这是初次听闻魔族和魔教的名字,他思考了一番,问道:“同样是修行,为什么缓慢储存天地元气就被认为是正道,而短时间内吸纳大量天地元气就被认为是邪魔外道?” 散宜生答道:“这个问题我只解释一遍,但是你这一生都必须牢牢记住我此时说的话:不可对人提及你无经脉一事,如果让人知晓,必被正道不容。” 王阳明看他说的十分严重,不由竖起耳朵,连连应诺。 “魔族之所以为正道所不容,是因为他们修行这种秘法的时候,必须以血为媒介。所获取的力量越大,所需要的血就越多。动物的血不行,因为动物智力低下,血中没有多少灵力,只有人血才能蕴含充足的灵力来启动这种秘法,所以魔族每个修行有成的人,都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这就是魔族为正道所不容的原因。至于这种秘法如何启动,只有魔族中人才能知晓,我就无法得知了。” 王阳明的脑海中浮现出魔族杀人取血练功的场景,一阵反胃。顿时明白了正道中人为何对魔族深恶痛绝,忙点头郑重道:“知道了,这个问题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散宜生一脸严肃:“你也不许与魔族人有任何来往。如果被我发现你与魔族中人有任何牵扯,我定出手取你性命!” 王阳明虽然被散宜生的话语吓得脸色苍白,心中却颇不以为意,自己当然不会与那帮杀人取血的怪物有什么来往,那等怪物他可是避之不及的。 过了会儿,他又想到刚刚散宜生说到的那个名字,“那长孙无忌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是千余年前正道耻于提及的名字,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据说正道中的顶尖高手,在他手下也不是一合之敌,死在他手上的正道高手真是不计其数。后来人族与魔族交战,抓到了魔族中地位甚高的一个长老,用各种酷刑逼问他长孙无忌的底细,才终于得知,原来他之所以天下无敌,是因为天生就没有经脉,所以也就没有容纳真气数量的限制。只要他修行一次秘法,就可以吸纳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这样的怪物,当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后来听说他创造出一种轻功,叫做凭虚御风,可以凭借无穷无尽的真气在空中自由飞行,这种轻功已经突破了人类极限,简直是妖魔的手段。 据说居庸关那百丈城墙,可以拦得住天下高手,却独独拦不住长孙无忌。他练成神通之后,曾扬言要轻取居庸关,然后挥鞭南下夺取整个大陆,但是这种武功已经干天地鬼神之忌,所以后来长孙无忌还没有到达居庸关去破城,就在极西的高原上遭了天雷贯体,神魂陨灭了。” 王阳明原本还暗忖自己既然与那长孙无忌一样没有经脉,那去练那魔族的功法岂不是得天独厚水到渠成?直到听到长孙无忌居然遭了天谴,不由胆寒,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散宜生沉默半晌,又道:“如果长孙无忌没有加入魔教,以他的悟性和特殊的身体条件,修习正道的玄门功法一样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或许最终会成为正道的魁首也不一定。可惜他选错了道路,最终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叹口气,瞪眼对王阳明:“所以,你不要学他,如果你某天胆敢修行魔族的功法,我即便内功不如你深厚,却也一样杀得了你!” 王阳明心中惴惴,仿佛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思被散宜生猜到一般。但是另一个疑问却接着顶替了他的担心:“难道说您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长孙无忌?” 这话说的足见真诚,不知不觉中对散宜生的称呼已经由你变成了您。 散宜生坦然点头:“魔族的功法虽然速成,终究不能将天地元气永久地纳为己有,只是暂时借用。而我修行的玄门功法,所获取的每一分天地元气都成为了自己的永久财富,日积月累,自然能超越他。一旦与他交战,我必定避其锋芒,待其将借来的真气消耗殆尽,然后在他下一次动用秘法之前,一举将其击杀。” 二人话至此处,都久久无言。 散宜生长身而起,道:“修行的基础我已经讲的差不多了,你这就去藏书阁选书吧。大道三千,达者为先,定要勇猛精进。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来找我,我有时间就教教你,没时间就不理你。” 王阳明被这话说的气结。没时间就不理!这是什么为人师表的态度! 又听见散宜生说道:“院中教习都是修行高手,你可以向他们求教,他们定会指点于你。且院中十二位师兄师姐都可以帮你,还有其他学子,你刚入门,他们都可以称得上你的导师。三人行,必有我师,懂?” 王阳明尚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总能时不时蹦出自己那个世界的经典名言,就被散宜生推出了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紧闭,再也不理他了。 这也太吊人胃口了吧!什么修心修体,什么魔族元气。王阳明正是听得如痴如醉、心神摇曳,一下忽然打住,真真急得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可散宜生已经赶人了,他没有理由逗留不去,只得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刚走出去两步,屋里散宜生的声音隔着门缝飘了出来:“如果见到你大师兄,可以专心向他请教,必会受用无穷。” 哎?大师兄? 王阳明立刻这位大师兄产生了无尽好奇。要知道散宜生可是眼光极高,对院中教习都未必有很好的评价,对这个比教习低一辈的大师兄却如此青眼有加,也不知这大师兄该是何等惊艳才绝的人物。 于是对着屋里喊道:“大师兄这么牛逼吗?我怎么去找他啊?”然而散宜生却没了声音。王阳明好生无趣,只得自己慢慢向藏书阁走去。 良久,屋内传来一声如烟长叹。 第十四章传说中的腿玩年 http://..org/ 藏书阁位于国子监东侧金波湖畔,王阳明一路询问走来,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到达这里,他心中诧异国子监占地面积之大,只怕跑马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站在门口,心中百感交集前世最爱的就是看书,多少次梦想着进入那个小县城的图书馆去涉猎游览,可是他当时实在没什么钱,连一张借书卡都办不起,只能通过各种渠道蹭书看。如今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一个放满了各种珍贵书籍的地方去随意读书,于他而言这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藏书阁建得精巧,斗拱飞檐,临湖而踞,因整座建筑均由红色砖石砌成,所以在学生的口中倒不怎么叫它藏书阁,而是以红楼代称,与白宫并列为国子监最重要的两个地方。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红楼。一楼大厅开扬轩敞,入口处摆了个长长桌台,台后是红楼的书籍管理员,今天当值的是位女管理员,约莫二十五六岁,黛眉凤眼,黑发松挽,身穿与王阳明相同的米色院服,却在胸口多了一个黑墨“书”字。行止间隐约可见身段窈窕,双腿修长笔直,一身宽袍大袖硬是被穿出了制服诱惑的味道。 王阳明远远地就盯着她看,已经迈入青春期的少年对于成熟女人的身材总有一丝不能抑制的幻想他【⌒,↓暗搓搓想到前世里听人无意说过的一句话来:“光这双腿就够玩一年的了。” 正在此时,女管理员若有若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隐含锐利的狭长凤眸扫过他时,王阳明陡然一个激灵,感到一丝压抑的紧迫感,仿佛被窥见了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想法,一时手足无措,赶紧佯装去看别处,不敢再乱打量。 女管理员只挑眉看了他一眼,又不再看他。 王阳明平复心绪,故作镇静地走上前去,毕恭毕敬,不敢放肆:“散宜生院长命我来此地看书,麻烦您办个手续。” 女管理员抬起头来,终于正眼看他了:“你和院长什么关系?” 王阳明知道院长收自己为徒这件事情无论放到国子监中谁的耳朵里都是一件惊天大新闻,心中对女管理员的反应早已有所准备,老老实实答道:“我是院长新收的徒弟。” 女管理员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声:“哦。”似乎毫无兴趣询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翻开登记名册,向王阳明伸手道:“腰牌。” 王阳明将自己从教枢处领来的学院腰牌从腰带上解下来递给他。 女管理员看了一腰牌,例行公事般询问:“姓名。” “王阳明。” “性别。” “男。”这一点很难分辨吗…… “年龄?” “十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拜入院长门下,在院中排行应该是十三?”女管理员边在名册上记录着他的信息,边问道。 “是的。” 女管理员登记完了信息,便从手边拿过一个小小的木牌,递给王阳明,说道:“十三先生请自便。拿好书牌不要丢了,这是借书的凭证。四楼不允许院中弟子进入,只允许教习进入,其他地方你可以随便看。” 王阳明恭敬谢过,接过名牌转身往一楼书架走去。在他的身后,女管理员斜倚着桌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接着低头自顾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国子监内有功法武技无数,杂文笔记亦极为丰富,书目杂多,浩如烟海。每个在册弟子,都可在其间挑选适合自己的书籍。王阳明在一楼的书架里反复徜徉,看着这里的万千藏书,仿佛一个穷光蛋进入了一座巨大的金库,眼前摆着数不出数量的金山银山,东摸摸西翻翻,简直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一只手抓一把,又想着回头找个麻布袋子来装满满一袋子。 他提醒自己出息一点,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光蛋,强迫定下心来,心中想着散宜生刚刚跟自己说的话,默念玄门正宗,玄门正宗。 留神去看每排书架上的标记,发现一层的书毕竟还是有规律可循左侧的书是经史子集类,跟武功毫无关系,是前人总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各样的知识,这个不着急看。 右侧的书则是武学类的书籍,王阳明大致看过去,发现一层大部分是内功心法,也就是他当下最需要的内功入门书籍。二楼比一楼更大,藏书更多。左边同样还是经史子集,右边则标注“体用”,多是各种各样的外功技巧,其中就有二师兄朱刚烈修习的“天子望气术”。 而更高的三层,左侧仍是经史子集,右侧则变成了“轻功”,他大致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散宜生所擅长的乘风蹈海,私揣这大概是散宜生的不传之秘,不会堂而皇之地放在这座公开的图书馆里。 其实这倒是误解了散宜生的用意,乘风蹈海是世间最上乘的轻功,如果习练之人内力不足,强练必然导致经脉枯竭,散宜生不把这轻功的修炼方法公之于众,是怕有人自误。 王阳明边走边看,不由走到最右侧,想去前往第四层,走近才发现,楼梯口是锁着的,一把巨大的锁链隔绝了三楼通往四楼的通道,这才想起一楼那个女管理员的话,四楼不许学生进入,只得作罢。 可是仅仅这三层楼,藏书只怕也有十万册之多了。而散宜生居然说自己早已把这里密密麻麻的全部藏书看遍,王阳明心中对散宜生的敬佩之情真是蹭蹭上涨,自己这师父虽然不怎么会教徒弟,但是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光凭博览群书这一项,只怕世间就无人可以比肩。 只是,这么多书,从哪里开始看起呢? 王阳明停下来,略一思量,已是打定了主意。反身走回一楼,走到右侧某一排书架前,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书,这书厚度惊人,少说也有1000多页,古朴的封皮上盖满了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借阅过了,封面几个烫金的大字《天地元气源流考》。 他把书小心抱在怀里,走到大厅南侧供学生阅读的书桌旁坐下,珍而重之地翻开第一页。 第十五章少年,我见你骨骼清奇! http://..org/ 《天地元气源流考》,一本在修行界名气很大却又无人问津的书,名气很大是因为这书的内容是描述天地元气的来源和性质,讲述元气和世界还有人类的关系,这个话题牵扯到全人类的修行,加之这本书年代久远,作者不详,史不可考,基础性加神秘性,造就了它的名声。 无人问津则是因为经过千年的流传,修行界的每一个门派都已经总结出了自己对于天地元气的系统性研究和看法,这些看法大同小异,每一种都是教人充分利用天地元气提升修行的智慧,它们直接指导每一个宗派的修行者入门修行,渐渐地,作为总论性和基础性知识描述的《天地元气源流考》就变得没了用处。 而王阳明此刻对这个世界尚没有充分的认识,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对于天地元气他没有接触过,没有这个世界的人耳濡目染被熏陶出的理所当然感,所以他急迫地想知道天地元气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样运行的。这种情况下,《天地元气源流考》就成了他最明智的选择。 《天地元气源流考》中如是讲述:天地元气,是世界创始之初就已经恒定存在的物质。它们无处不在,但是并非均匀分布,在有些日月精华光照甚多之初,天地元气较为丰沛,在阴暗幽闭之处,则较为贫∠≌,▲乏。 它并非生命存活的必需品,生命是依靠食物存活的,但是所有的生物如果能吸收天地元气为己所用,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草木有灵,能吸收元气,就会成为天地灵宝,具有灵性;动物如果吸收天地元气,就能开灵智,成为兽灵;人类如果吸收天地元气,就会开启修行之路,踏上更高层级的征程。 天地元气的总量是恒定的,它无法被再创造,也无法被消灭,当生物死亡,它们一生中吸纳的天地元气都会重新散落到自然中…… 王阳明看到这里停住了眼光,暗自将自己在百科全书中学到的知识跟这句话一一比对,自言自语道:“无法被创造,也无法被消灭,质能守恒定律?那么,世界上的人口在不断繁衍,生物在不断繁衍,数量会越来越大,即使生物寿命有限,但是在一个阶段内,不断增长的生物数量会吸纳更多的天地元气,如果某天生物数量过于庞大,天地元气是否会供不应求,短期枯竭?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是由某个神灵创造,他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吗?” 这个问题,书中自然没有解答。 当然,这也只是他杞人忧天的哲思。世界存在了这么多年,天地元气似乎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也没有哪个人像他一样考虑过这个问题。 越是往下看去,王阳明心中越是佩服,暗自感慨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他用自己的思考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并且总结出这样一本厚厚的书,这书只怕凝聚了此人毕生的心血,只是不知道作者究竟是谁。 假如作者地下有知,得知自己的一生心血早就无人问津,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 当前台的女管理员过来打断沉浸在书中世界的他的时候,王阳明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而夜幕即将降临。 女管理员看着他:“十三先生,我们要闭馆了。这书你如果还没看完,可以借回去看。”王阳明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来是来找一本适合自己的玄门正宗功法的,但是一下午都在看这本《天地元气源流考》,压根没顾得上找功法。 于是只好苦笑道:“我忘记了自己是来找玄门正宗的入门内功心法的了,老师,你能给我推荐一本吗?” “玄门正宗?”女管理员眨眨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诡芒,唰的一声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来:“少年,我见你骨骼清奇,必是练武奇才,你觉得这本《九阳神功》怎样?” 《九阳神功》?! 王阳明大惊失色,《九阳神功》这种牛逼到家的武功秘籍怎么就被你像摆地摊一样地就随手拿了出来!难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入门之初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练一练《九阳神功》吗?那让张无忌何以自处? 他笑眯眯地看着女管理员:“那《九阴真经》有没有啊?” 管理员微微变色,朝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这小鬼,说话无遮无拦。《九阴真经》是魔教至尊宝典,正道中人谁敢修习,不怕天下人群起攻之将你分尸吗?” 王阳明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九阴真经》这本书,而且还是魔教的功法。前世与今生的错位感让他久久不能适应。 迟疑良久,才问道:“那这《九阳神功》很厉害吗?” 女管理员斜他一眼,笑得别有意味:“院长曾经说过一句话,被修行界奉为至理名言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这《九阳神功》有的人练不出什么名堂,有的人却练成了绝世内功。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王阳明心中简直严重怀疑散宜生其实是个穿越者,居然能说出在前世的武侠小说中鼎鼎大名的一句话。他恭敬地接过《九阳神功》书本,拿起桌上那本《天地元气源流考》,跟随女管理员前往前台办理借阅手续。 “我在这里上班,秉承一个原则绝对不加班。”女管理员边办理手续边说,头也不抬,“今天你耽误了我一分钟的时间,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如果你还耽误我时间,我就向院长去要加班费。” 王阳明对这女管理员的身份好生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整个国子监都奉若神明的散宜生毫无尊重。他恭恭敬敬地道:“对不起老师。以后一定不会了。明天也是您当值吗?我明天还会过来一趟。” 女管理员摇摇头:“三天一轮值,我下次当值是三天后。明天这里会换别的老师。” 王阳明谢过,转身走出。想着来了一整天还没有看到分到的宿舍是什么样子。赶忙向过往的学生问明了道路,急冲冲向前走去。 国子监广招天下学子,家在外地的就在学校申请宿舍居住,家在本京的多是放学后就回自己家。学校每年招收的人数有限,全院也不过一千人,其中两百是京都人。剩下八百住校生安排在院后的宿舍中,宿舍都是茅草小屋,每间住两人。 国子监院长的徒弟,待遇还真是不一般嘛 王阳明来到自己的宿舍门口,看着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天字甲一号”,如是暗暗想到。这宿舍以排名而论是全院第一家,也不知自己那个舍友是什么来头,居然也住在“天字甲一号”。 第十六章朝闻道,夕死可矣 http://..org/ 屋里没有人,并排的两张床榻,床脚两只立柜,两套桌椅,其余别无他物。 一张床干净整洁,除了蓝白相间的床褥之外,只在枕头上放了一套折叠整齐的院服;另一张,更加干净整洁,只有一床被褥。 王阳明知道床头叠着衣服的应该是自己舍友的床,他把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后背一直背着的二十本百科全书,和借来的两本书,以及院服鞋袜放在自己床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一时默默无语。前世曾无数次憧憬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中毫无准备地落在他的头上。曾做梦都羡慕的那些大学生现在就是他的同学,校友。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夜幕已经降临,他还没吃晚饭,顿感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自从到了国子监之后,先是在门口跟苏沐剑拔弩张,继而跟着散宜生一通逛,又去他办公室听他讲了半天天书,最后跑到藏书阁看了一整个下午的书,居然是一整天都没有想起来吃饭这回事情。此时想起来,顿时觉得胃里像在火烧火燎一般,饥饿难耐。 早听闻国子监的食堂鼎鼎有名,京中传闻朝廷每年给国子监拨款无数,用于教育学生,散宜生将其中很大一部分用来餐饮伙食改革,说学生只有吃的好才能用≡■,◆功读书,所以国子监的食堂不仅美味,而且还免费。 他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打听食堂在哪里。站起身来,发现百科全书还在床上,这书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而且自己穿越而来,衣服都没了,书却还在,或许这书真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他身怀秘密,又是初来此地,此时书确实不宜放在这里,万一被舍友或别人看见,恐再生出什么事端。 眼光扫到立柜,其中一个锁住了,另外一个锁上挂着钥匙,应是自己用的柜子,于是小心把百科全书端放进柜子里锁好,这才心急火燎地出门去找吃饭的地方。 刚走出去没两步,王阳明忽然感觉身边有微风拂过,似乎有道身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从身旁掠了过去。 他一惊之下,猛回头,发现自己刚刚关好的房门已经打开了,心知有异,赶忙跑回。只见房子里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正背对着自己望向床上的书本鞋袜。 王阳明的脚步声惊动了那人,他转过头来,只见此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眉宇间徜徉着掩盖不住的灵光,双眼眸子温润如玉,却又朦朦胧胧,似有一层氤氲的光辉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真切。 王阳明之前听散宜生提到过,一个人的内力到了极高境界,真气会在全身自动流走,到眼睛上就会产生这样的光辉,虽然这还不是绝顶之境,绝顶境界的人的眼睛会返璞归真,与常人无异。但是眼中氤氲光辉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境界了。 他不知此人是谁,又不敢发问,生怕来者不善。 来人看到王阳明在门口呆呆站着,凝视了他一会,嘴角绽出一个微笑,有如春风拂面,让王阳明瞬间放下了戒备,那人开口,声音温厚好听:“可是十三师弟?” 王阳明本能的点点头,只想诚实地回答对方,似乎眼前这人值得自己无比信赖,心中提不起一点防范之情。 那人走上前来,一把将王阳明拥入怀中:“小师弟,我终于见到你了”,厚实的双手拍着他的后背:“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王阳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动弹不得,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那人发现王阳明并无反应,松开他的怀抱,低头看他,一脸疑惑:“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 王阳明呆呆地看着他,半晌问道:“你是?” 那人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吓到了眼前这个少年,抱歉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千里奔来,比较激动,吓到你了。我是朝闻道,学院里的人都叫我大师兄。” 王阳明“啊”地一声惊呼,恍然大悟:“你是大先生?” 朝闻道点点头:“我原本在外游历,昨日经过渭水,看到当地守将用烽火特急向京中传讯,还以为是北方紧急军情,匈奴散兵再次南下,本准备立刻北上去相助居庸关守军。不想守将告诉我说,院长与新收的弟子正在从北方赶回京都,他们烽火传讯这个消息回京好让皇上赶紧知道。我这才知道,院长居然收了亲传弟子,这是我国子监乃至整个天下的大事,心中十分欢喜,想着得赶紧赶回京中来瞧瞧小师弟,于是一路奔回,就是路上遇到些流寇,顺手打发了,耽误了些时间,不然的话,今天中午就该到了。” 王阳明回京路上曾跟散宜生讨教过大夏朝的疆域,知道渭水离京都甚远,足有千里之遥,眼前这人居然是凭一双肉腿在一日之内跑完了一千余里,速度和耐力着实让人生畏。 他躬身一礼:“大师兄,初次见面,我叫王阳明,请问你的名字是?” “朝闻道,夕死可也。我的名字,叫朝闻道。” 王阳明早已不奇怪这个世界的人会经常蹦出前世的古人说过的那些至理名言。他恭敬地再次向朝闻道见礼:“见过大师兄。” 朝闻道也向他见礼,礼毕问道:“院长在哪里?我去拜见他。” “院长在自己屋里看书,跟我说没事不要前去打扰。” 朝闻道点头:“那我明天再去找他吧。小师弟,你刚刚出门是干什么去呢?” 王阳明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苦笑道:“不瞒师兄,我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正要问路去食堂。” 朝闻道朗声大笑:“为兄一路跑来,也没顾得上吃饭。走走走,咱们快去大吃一顿。”说罢抓起王阳明的手,王阳明心中忽然一动,正要说话,下一刻,场景陡然变换,朝闻道已经带着他站在了食堂门口。 不王阳明敢相信地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又左右瞅瞅,确认这不是幻术,自己确实在一瞬间就从宿舍到了食堂,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朝闻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本事?缩地成寸?” “缩地成寸,那是仙法。师兄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院长传我的轻功,叫做乘风蹈海。” 乘风蹈海! 原来乘风蹈海不只可以用来爬居庸关的城墙,还可以用来千里奔袭! 王阳明想到散宜生曾说,自己如果修行勤奋刻苦,到三十岁或许可以学习他的乘风蹈海。大师兄看着也不过三十上下,居然已经练会了。 散宜生白日里还和他说过,有时间一定要向大师兄讨教,他一定会很佩服大师兄。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散宜生所说果然不假,这何止是佩服,简直是特喵的崇拜啊! 王阳明由衷敬佩:“大师兄,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朝闻道不知所谓,奇道:“什么意思?” 王阳明自知失言,遮掩道:“请传我乘风蹈海吧!这功夫太帅了!” 朝闻道笑道:“不必心急,小师弟你现下还没有内功基础,等你内力够深厚了,学这乘风蹈海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院都教给你,让你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只是你现下还没入门,院到的。” 王阳明听朝闻道的意思,在乘风蹈海之上还有一个咫尺天涯,大奇:“咫尺天涯?那是什么?也是轻功吗?” 朝闻道摇头道:“不,咫尺天涯是院长闻名天下的神通,不是轻功,而是仙法,可以在瞬息之间跨越千里之遥,其中神妙,早脱出了轻功的范畴。” “真想看一次咫尺天涯,开开眼界。”王阳明听得心驰神往,简直五体投地,他却不知道,在散宜生得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寻找到他就已经施展过了。 第十七章食堂红人大师兄 http://..org/ 食堂装饰简单大方,木桌条凳青灯,靠墙一溜柜台,整齐排列着一个个盖着盖子的青花大瓷盆,等盖子打开,香味扑鼻而来,一盆盆美食现于眼前,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打好饭菜,一起找了个座位坐下,正要开吃,却发现许多学生围了上来,足有二十多人,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等着。 这是怎么回事?吃个饭也要围观吗? 朝闻道表情一时有些尴尬,脸都红了:“小师弟,为兄见到你太过欢喜,忘了告知你一桩事情……以往向来是没有人愿意跟我一桌吃饭的。” 王阳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朝闻道不好意思,侧过头低声道:“因为为兄吃相很不雅观,院中学生都知道……” 围观中人有一个胆大的,喊道:“大先生吃饭乃是院中十景之一,全院都知道的!” 另一个也跟着喊:“大先生,你出外游历半年,我们看不到你吃饭,生活好生无趣。你快吃给我们看吧!” 众人哗笑,王阳明嘴角抽了抽。 食堂红人大师兄,你的吃相究竟有多不雅观啊!和你一起,我压力很大啊! 哄笑中,朝闻道大手一挥:“不管了,谁爱看谁看吧。我可▲,★是饿极了!”说完,张口便吃。 下一刻,嗖嗖几下,海碗里肥嘟嘟油汪汪的红烧肉立刻少了整整大半,这红烧肉色泽鲜嫩,淋漓着酱汁,看着就十分油腻,然而大师兄仿佛毫无所觉,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似乎嚼都不用嚼就可以往下咽,馒头更是一个一个往嘴里扔的。 几乎一瞬间的功夫,大师盘里的饭菜就已经被清扫干净。旁边早有看热闹的人打好了第二份饭菜,送至跟前,大师兄运筷如飞,嘴里不停,只含糊不清地谢过,继续第二轮扫荡。 这这这,大师兄吃饭这架势,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也是没谁了! 王阳明目瞪口呆,原来大师兄在吃饭一事上竟是如此光棍,自己既然有幸跟这么一位奇人以兄弟相称,那就不管了,也就放开肚皮吃吧! 于是他也开始拿起木筷,一顿风卷残云。大概这一整天饿的狠了,也大概国子监食堂的饭菜确实好吃,又大概他在前一世实在是受够了饿肚子的苦,他这一开吃,居然能与大师兄齐头并进,隐隐不落下风。 围观众人咋舌不已,院中何时又来了一个饿鬼转世,居然能跟大师兄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分庭抗礼。 等到有人说这人白天他见过,跟在院长身边,似乎是院长新收的亲传弟子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十三先生。院长慧有加啊,看十三先生这吃相,就知道将来也肯定是跟大师兄一样的厉害人物!” 接着便有人去帮王阳明准备好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饭菜。就这样,大师兄与王阳明开始了一场不知所谓、不知所止的吃饭比赛。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王阳明看着面前桌上慢慢的海碗,摸了摸肚子,仰天打个饱嗝,对面大师兄也刚吃饱,正心满意足地揉着肚皮,还站起身来向周围的同学拱手致谢,感谢对方打饭之恩。 王阳明暗暗叹气,以后还是不要跟大师兄一起吃饭了吧,真的是没法再丢一次人。 这时,却听得围观众人不约而同地鼓掌叫好,庆祝两人的吃饭比赛圆满结束,从此国子监十景之一的“大师兄吃饭”变成了“大师兄和小师弟一起吃饭”。大家纷纷强烈要求两人明天下午还得来食堂吃一顿,再续新篇章。 王阳明心中暗骂滚犊子吧,却听大师兄低沉而愉悦的声音传来:“小师弟,你看大家对你多热情,感动吗?!” 感动个板板啊! 大师兄! 你是不是傻啊! …… 饭后,在众人的欢送声中,二人抹着嘴巴,拍肚消食,缓步走回宿舍。 深深院落绵延而去,乘风蹈海不过短短一瞬,走起来却耗时许久。 朝闻道身为十二教习首徒,书院大先生,行事稳重,待人大方,时常代师训诫教导,在广大学生中极有威望。一路行来,过往学生纷纷驻足行礼,口称“大先生好”。王阳明对此丝毫不感奇怪,所谓君子温润如玉,朝闻道就是典型的君子,这样的人物,谁都愿意和他亲近。 朝闻道言笑晏晏,向人介绍十三先生王阳明,并领着他逐一点头还礼,丝毫没有吃饭时那副急眼模样,颇具大先生威仪。 一路二人相谈甚欢,彼此都觉得极为相投,走着走着,王阳明忽然想起一事,疑惑问道:“大师兄,藏书阁一楼有个女管理员,说话冷冷的那个,是什么来头?” 朝闻道略一思量:“你说鱼玄机老师?” “鱼玄机?” “就是人称四个时辰的鱼老师。” “什么四个时辰?” “因为鱼老师从来都是辰时上班,申时下班,多一点都不干,每天只干四个时辰。” “对对对,就是她!”王阳明想起白天那个女管理员说的多一会都不干,不然就去找院长要加班费的事来,似乎地位超然,颇为神秘,一时微感好奇。 大师兄想了想道:“鱼老师是三年前出现在国子监的。” “出现?”王阳明注意到大师兄奇怪的用词。 “对,是出现。”大师兄仔细回想着当年的情况,眉宇间一层迷惑:“三年前冬天,一大早起来,就听前院十分喧哗,我好奇跑去前院,发现先贤殿门口站着一位女子,那么冷的天,她就穿着动物皮做的短衣和短裤,光着脚站在殿门口,周围围满了如临大敌的院中教习和弟子。听说这女子突然闯入国子监,打伤了门口的守卫和院中诸多学生,直闯先贤殿,被我师父大教习广陵子给拦住,女子声称自己是来向院长挑战,要夺走他天下第一的名头,师父看她出言不逊,想教训她,不想二人一动手,这女子丝毫不落下风。要知道,我师父虽然比院长相差甚远,但是一生精研武道,早已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女子当时年纪轻轻,居然这么厉害,委实不能想象。” 王阳明一时无语,心中默算,鱼玄机现下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可能还不到,三年前也就是二十出头,居然能和六十岁的广陵子打成平手。好神秘的来历!好厉害的身手! 果然自古以来,图书馆管理员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第十八章四个时辰的鱼老师 http://..org/ “师父不能压服她,只好劝她道:你如此年轻,便有这番造诣,以后扬名立万指日可待,但是现下你还远不是散宜生对手,何必自取其辱,不如回去好好修行,再过十年再来找散宜生讨教。女子当然不能同意,二人就在前院相持不下,我赶到的时候,正是这个局面。” 朝闻道心情激扬,说得眉飞意动:“后来,前院的争吵惊动了院长,他刚睡醒,就披着衣服穿着拖鞋出来了,蓬头垢面的,形象挺别致,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院长看了场间一眼,问她道:你找我?鱼老师尚不知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是谁,懒得和他说话”,说到这里,朝闻道脸上一阵钦佩之色,“当她知道面前这人就是散宜生时,都不敢相信。但是院长一瞬间就让她相信了。” 王阳明心痒难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怎么相信的?” 朝闻道对这件事印象深刻,现场一些细枝末节记得很清楚,对王阳明的追问也知无不言: “院长只是出了一掌,鱼老师根本不知道如何接掌,或许是根本来不及接掌,就被院长的掌风送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口,难得的是,她被击飞那么远,居然毫发无伤,院,︾拜在院长门下。院长说他不收徒,她便自请去藏书阁做了一名管理员,院生。后来她就成了我们口中的四个时辰的鱼老师。” 朝闻道谈性正盛,洋洋洒洒道来:“其实鱼老师对学生都还不错,平时也常帮大家查询书目,推荐书籍。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将来总有一天还是要向院长挑战的,她跟其他人不一样,一心沉迷功法武技,心中对国子监的归属感少了点,所以大家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说到这里,他不由心中一动:“怎么,小师弟,你跟鱼老师有过节?” 王阳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他想着鱼玄机年纪轻轻的模样,实在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有这样深厚的实力,可惜自己技艺未成,若日后有机会,实想与之一战,一瞻风采,一较高下。 朝闻道停了一瞬,皱眉道:“但你还是要跟鱼老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刺激她。要知道,她本是一心想拜在院长门下,但是被院长拒绝了,理由是自己从不收徒。现在院长收你为徒,只怕鱼老师心有芥蒂。她脾气孤僻,下手又狠,你把她惹到了,没准哪天她就找你比划比划。” 王阳明大惊失色,他想的是日后一战,而不是现在就战白白挨打啊。 看来最近去藏书阁时可得小心,最好等鱼玄机不在的时候再去。 他又猛然想起鱼玄机推荐的那本《九阳神功》,急急连声问道:“我问鱼老师内功入门看什么书比较好,她给我一本《九阳神功》,这书不会有问题吧?” 这下轮到朝闻道大惊失色了:“《九阳神功》?那是鱼老师自己修行的功法啊。” 原来藏书阁中并没有这本书,鱼玄机来了之后,朝闻道曾留心过她的身世,趁着去东北雪原游历时打听过一些部落,其中有一个哈萨克部,都是以兽皮做衣,而且极耐严寒,即使冬天大雪纷飞封山断路的时候,他们族人也是只穿着兽皮做的短衣短裤,并且赤脚。 这是他们在千万年的恶劣自然条件中进化出的天赋。朝闻道向他们打听鱼老师,却是打探到了她的身世。 说着说着,朝闻道眉头一皱,喟然叹息:“他们说她是哈萨克的族人,本来应该过着渔猎的生活,但是幼时被雪豹叼走,雪豹不知为何没有吃掉她,反而养了几年,年龄稍微大一点后她便离开了山洞回归部落,回来时身上就带着这本《九阳神功》。族人因她与禽兽一起生活过,都十分厌弃她,她就带着书和衣服干粮离开了雪原,不知所踪。 她再次出现,就是三年前在国子监这儿了。我后来问院长《九阳神功》的来历,他也不甚清楚,只知多年前曾有一位僧人是靠着《九阳神功》纵横天下的,但是那书早已失传,不知道如何沦落到了雪豹生活的洞中。” 王阳明听得颇有兴味:“僧人?” 朝闻道继续道:“对,是一位苦行的僧人,这僧人吃也不讲究,穿也不讲究,唯独一样,不守戒律,最爱喝酒,尤其喜欢与人拼酒,所以被后世称为斗酒僧,但是他虽练成九阳神功武功盖世,却也没留下什么值得后人称道的丰功伟绩,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他的事情,院长早年博览全书,博闻强记,所以记得他的故事,这故事记载在《曲阳杂记》里。”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朝闻道点上油灯,在灯下看书,王阳明见是一本《古今章句集注》,似乎跟武功没有丝毫关系。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书?” “这是将历史上诸多名人的名言警句汇集在一起并加以注释的书,编纂者是当朝有名的大才子谢晋。”朝闻道将书亮给他看:“院,所以我也经常涉猎一些别的书,像这本《古今章句集注》,其中就汇集了前人的智慧,比如我名字的来历朝闻道,夕死可也,就是出自古人的一句名言。” “哪位古人?”如果这个世界也有孔子,那可就有趣了。 “不知道。这些名言的来历都已经失传,作者都已不可考,只有其中的智慧却历经久远的时间流传了下来。”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多问。但是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在前世看到过的那些收藏在百科全书中的人类古往今来的名人名言,如果在这个世界上都能找到对应,那就证明自己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跟原本那个世界一定有某种层面上的关系,只是自己如今还不知道罢了。 只是……摒除了这些杂念,他看着自己床上放着的那本《九阳神功》,心中犹豫不决:到底是练,还是不练呢? 按理说,鱼玄机与自己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修行的珍贵功法送给了自己,实在可疑。 而从鱼玄机自身修行来看,她二十多岁就可以和六十岁的广陵子一较高下,证明这《九阳神功》确实是非同小可,多年以前的那位斗酒僧更是凭一身九阳神功纵横天下,这都无可怀疑。 但是鱼玄机会不会在这本书里造假,以泄拜师未遂之私愤,让自己练个走火入魔,半身不遂? 说不得,还是要问问朝闻道才好。 当下他把书放到朝闻道面前:“大师兄,我不敢随意修习鱼老师给我的九阳神功,你能帮我看看吗,这功夫到底练得练不得?” 大师兄哈哈一笑:“小师弟,你尽管练,不用担心。” “万一我走火入魔了呢?” “什么是走火入魔?” 一番讨论后,王阳明这才知晓,原来这个世界中的修行,根本没有走火入魔的概念,内力只要是练起来,就会循序渐进,顶多就是毫无进益,如果发现自己怎么练,内力都不能增长,那就证明功法是错的,反之,只要能越练越深,就证明功法没问题。 如此,放下心中的担忧,盘膝坐在床上,开始研究那本《九阳神功》,心下十分坦然。 顶多就是练不出来,不行到时候再换一本别的功法来练喽。 第十九章引气入体 http://..org/ 《九阳神功》,是斗酒僧一生所学之大成。 这位斗酒僧,原是千千年前一座古庙中的扫地僧,声名不显,无欲无求,唯一的嗜好是喝酒。因地位卑微,寺中僧人并不关注他,每天他外出买酒,回来在自己屋中喝的大醉,居然也从来没人知道。 此人手边常放一本《楞伽经》,这是佛教中广为流传的经典,他常读不辍,某一日忽有所悟,从佛祖所说“金刚降魔、无法无相”的深意中,体会出了武学真谛,无师自通地打通了二十四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练成了震古烁今的深厚内力,但是由于他丝毫不懂世间武学,也从不与人切磋,竟然身负绝学而不自知。 直到某日与寺中执事起了争执,失手将对方打死,惹下大祸,寺中高手尽出,竟然被他一一打败,逃下山去。 寺中人引以为奇耻大辱,因此秘而不宣,江湖上也就没有传闻。 等到斗酒僧闯到山下,与寺中高手比拼时所受内伤爆发出来,几日间就到了油尽灯枯之地,他不敢在山下停留,仗着深厚内力压住伤势,一路向东北狂奔,终于在七日后到达林海雪原,寻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养伤,期间他将自己对内功的领悟写成了《九阳神功》一书,期望能流传后世。 不想1∴,∧书成不久,伤势不仅没有痊愈,反而越来越沉重,终于坐化于山洞之中。后来山洞为雪豹所居,吃尽了他的尸体,却没有动那本书,直到无数年后,雪豹的后代衔来了鱼玄机,这本书才算重新现世。 …… 王阳明自是不知这些秘闻,此刻的他照着书中所载,盘膝坐好,屏气凝神,感受着天地元气。他心思单纯,并无杂念,心中默念口诀,慢慢放松自己,只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仿佛即将化为清风,消失于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头顶不远处仿佛有一丝炽热的气流在若有若无的跳动,他忙集中精力,一路追逐,不停地牵动接引,试图将其引入体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气流跳动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到最后身边似有无数火苗围着他跳舞,散发出一股股灼热之感,暖烘烘地熨烫周身。 王阳明满头大汗,书中只提到屏气感受元气后引气入体,并未具体指导如何引入,他只能自己摸索,想将这些炽热的火苗存入体内,然而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最后已是力竭,他停止屏气,转而试着深呼吸一口气。 “轰!!!” 只是小小的一口吸气,却立刻引动了火苗,源源不断的气流随着鼻息猛然灌入体内,冲刷过全身每一寸血肉,继而涌入一处宽阔的所在。 接着,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身周的那些灼热气流就像乳燕投林般直奔而来,疯狂灌输着。 而那个阔不见底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个填不满肚子的饕餮,来者不拒地将这些热息全数笑纳。随着吸入的气流越来越多,那地方似乎开始产生一股越来越大的吸力,像一个小小的黑洞一样,开始加速吸收气流。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气元气吗? 王阳明想要试着停下来,却发现气流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只是更加迅速地涌入。 他又惊又惧。 这样无节制地吸收下去自己会不会爆体而亡啊? 忽然耳边一声清喝,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朗喝道: “屏住呼吸!”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阳明赶紧努力屏住气息,那些气流终于放慢了速度,最后缓缓停止灌注。 原来,呼吸吐纳为内功之本,吸气屏气之间,即可牵引或隔绝,屏住了呼吸,就隔绝了气流入体的途径,而这些王阳明之前却并不知晓。 …… 等王阳明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满室沉寂,朝闻道眼带担忧的守在身边。 朝闻道看他大睁着两眼楞楞怔怔,急忙催问:“小师弟,你没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阳明不由心中一暖,前世从未感受过什么人间温暖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 “你可用《九阳神功》中所载法门内视体内”,朝闻道打断他的思绪,提醒道:“试一下,体内有无异常?是不是可以看到元气了?” 其实不用提醒,王阳明早已发现体内变化,无数若隐若现的金色气流,在体内各处发散,复又聚拢,直至被旋转着吸入一个开阔之处。 他猜测这些金色气流应该就是刚刚被自己吸入体内的灼热气息,也就是他一直好奇并盼望着的天地元气。而开阔之处,想必就是丹田。 “我没事。”他正欲站起身来,却双腿酸麻,一个趔趄。 朝闻道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扶住他肩:“你入定三个时辰,我初时不觉有异,直到后来天地元气似乎疯狂一般向你体内灌输,竟有无尽之象,怕你出事,赶忙用禅定吼将你唤醒。小师弟,修行不可着急,你要循序渐进,可不能图快。” “三个时辰?我还以为只是一会儿的事情。”王阳明大惊,怪不得自己的双腿酸麻至此,抖得筛糠一样! “多谢大师兄,”他努力站稳,向朝闻道真诚而恭敬地行了一礼,复又将修炼时的情形向朝闻道说明。 朝闻道指了指座位,示意王阳明坐下:“依你所述,那些灼热的气流想必是天地元气中的阳属性气息,但世人修习内功,从来都是将阴阳两种属性的天地元气尽数吸入,然后加以储存炼化。看你的情况,似乎你只能感应到阳属性的气息,而感受不到任何阴属性的气息。我想这应该是《九阳神功》的特性。” 他皱眉思索:“但是如此练功,是否会产生问题,不敢预料。我看咱们还是明早问过院长之后再行定夺,今晚就先到此为止吧。” 王阳明点头称是,二人各自洗漱睡下。朝闻道睡得极快,几息之间就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已然入梦。 满室沉寂,明月高悬,透过窗棱洒下如水月光。 风过时,窗外树影摇曳,隐约可见一群晚归的鸟儿飞来,至树顶处,喳喳叫了两声,翻过树那边去了。 王阳明只觉自己的心绪亦如群鸟,一洒漫天。 如此只吸收阳气也不知有没有问题? 何时才能修好内功,练好武技呢? 自己真能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吗? …… 想着想着,他也慢慢睡去了。 第二十章连命纽 http://..org/ 第二日朝阳初升,天边尚泛着鱼肚白,王阳明就被朝闻道叫醒了。 两人一番洗漱,用过早饭,一同前往散宜生的住所。 屋里还是一样的乱。散宜生头发随便挽了个髻,懒懒问道:“老大,你跟十三一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朝闻道躬身回话:“院长,我昨天刚从渭水赶回来,见到小师弟后心里欢喜不尽,本来打算立刻来向您见礼,听说您昨天忙于别的事,就没来打扰。今早过来,是向您道喜,恭喜您收得佳徒。” 散宜生摆摆手:“十三倒是还称不上佳徒,勉强称意,勉强称意。” 王阳明少年心性,一身的骄傲和倔强,听到这话略有不爽,哼,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小爷我暂时不跟你计较,老头儿,当时也不知是谁求着我当你徒弟,现在倒开始在我面前摆谱。 又听得散宜生问道:“老大,你这次去外面游历,可有收获?” 朝闻道敛了神情,恭谨回答:“学生本次出去半年,先后去了北海、草原、沙漠、南疆、东海,与人交手十余次,未尝一败,清理了十五处匪患,遍览了各地风景,于胸中所学甚有进益,想必对于三千道藏的体悟,会有更多。” 王阳明听他言语描述,£,◆知他这半年游历必定是精彩万分,心中羡慕不已。可惜自己不能一同跟随,长长世面。 他心中直觉地认为,大师兄虽然不是散宜生的徒弟,却像极了散宜生,正派、自信、舍我其谁。只是散宜生毕竟有些孤傲之气,大师兄却像春风一般,让每一个和他相处的人都觉得平安喜乐、亲近自在。 散宜生点点头,道:“你觉得自己能再领悟多少三千道藏?” 朝闻道仔细想了想:“原本已能看到十之一二,现在想必能再多看到三五十字。至于领悟,原本也只能领悟几十字,现在估计还是突破不了百字。” 散宜生缓声笑道:“在你这个年纪,也是极了不起的成绩了。待会你留下来,与我共同参详。” 大师兄应下,随即转换了话题:“院长,昨日小师弟修习内功心法,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散宜生微微挑起眉毛,有些惊讶:“哦?这么快就练上了?十三,你说说,怎么回事?” 王阳明忙将自己昨日练功的情况絮絮告诉散宜生,不敢有丝毫遗漏。自己还指着这便宜师父指点明路呢。 当说到他修习的是鱼玄机给他的《九阳神功》时,散宜生面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恢复如常,神色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一瞬间的变化,却并没有逃过朝闻道的眼睛。等王阳明说完,朝闻道忧心道:“院长,小师弟修行《九阳神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散宜生沉吟了一瞬,笑道:“能有什么问题。这《九阳神功》是世间顶尖的功法之一,鱼玄机不过修行了二十几年,就足以与当世一流高手一较高下。” 他指着王阳明笑骂道:“小兔崽子,我昨日让你去藏书阁找些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来练,不想你居然弄到了《九阳神功》,这心法倒也算是玄门正宗,但是并非主流,它是比较特殊的一种。” 一时间师兄弟二人都竖起耳朵来听,散宜生慢条斯理道来: “《九阳神功》,原是无数年前那个斗酒僧从佛法中悟出的神通,绝非虚妄妖邪,而是正大光明之至。但是,世间功法,多是阴阳并修,在吸纳天地元气时,将阴气阳气一股脑全部吸收到体内,然后加以炼化储存。而这九阳神功,因为取法金刚降魔的大无畏气概,所以它所吸收的,只是天地元气中的阳气,却将阴气摒弃不要。所以,练成这内功之后,内力至阳至刚,正大光明,根基扎实无比,内力雄浑无比。” 王阳明闻言忐忑:“只练阳气,不练阴气,会有问题吗?” 散宜生语气从容平静:“对于正常人来说,如果阳气过盛,阴气不足,时间长了必然二十四脉受真气灼伤之苦;如果只练阴气不练阳气,则二十四脉有如寒冰;只有阴阳并进,交融协调之后,方能免除这种痛苦,但是却也少了纯粹的特质,内力的威力会大大降低。” 师兄弟二人同时“啊”地一声,朝闻道眉间深蹙,前所未有的郑重,急急问道:“那小师弟怎么办?他如果继续练下去,势必会到灼伤经脉的地步。” 看他神色,似乎王阳明的痛苦也是他的痛苦一般,感同身受。 散宜生摇头失笑:“老大,你这天生的宅心仁厚,真是世间少有。放心吧,你小师弟的身上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不能与旁人说之,但是对你我是放心的,我可以告诉你,你却必须对所有人保密。否则你小师弟恐有性命之忧。” 朝闻道闻言立刻伸出手来,指天庄严起誓:“我朝闻道必定死守小师弟的秘密,如若我泄露出去,让我真气散尽,成为废人。” 王阳明感动,忙拉住他道:“大师兄,快别这样。我信得过你。我如实跟你说了吧,我的体内,并没有经脉。” “长孙无忌?”朝闻道一脸惊诧,瞠目结舌。 散宜生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小师弟体内的情况。你小师弟就跟长孙无忌一样,天生没有经脉,所以他修炼任何内功,进境都会十分快,因为他不受经脉的限制。修炼这《九阳神功》也是一样,他没有经脉,就不会受经脉灼伤之苦,顶多就是火气大些,多喝点金银花茶也就是了。” 这老头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阳明一时愤愤:“你这老头,我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居然拿来说笑。” 散宜生也笑骂:“小兔崽子,我开玩笑你应该开心才对,如果你真的会练出什么问题,我现在就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了。” 两人早已习惯如此说话,朝闻道在一旁默默哑然。他如同当初的苏沐一样,也对这样的院长接受无能,微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嗬!一向方正古板的院长居然也会跟人开玩笑,也会跟人对骂笑喝,看来小师弟真的是散宜生无比心爱的小徒弟,才会对他如此与众不同。就算看在院长对自己的教导之恩上,也定要好好照拂小师弟。朝闻道暗暗思忖。 散宜生长眉微挑,话锋攸然转折:“鱼玄机习练这功夫,想必已多年饱受经脉灼伤之苦,三年前她来我院中闹事,不是为了要和我比武,而是想借比武之名,让我收她为徒,到时再向我请教如何化解她所受的痛苦。只是人力有时而尽,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九阳神功中固有的弊端。她这番心思,注定可是要白费的了。” 朝闻道行事稳健,考虑问题向来周全,听得散宜生一番解释,犹自忧心忡忡:“可是如果继续修习九阳神功,身体之中的阳气必会越来越盛,鱼玄机若到时发现小师弟并无异样,心中定会怀疑是院长您出手相助。到时她用武力强迫小师弟,或者以小师弟为胁迫来要挟您,那怎么办?” 散宜生笑了一笑,微微颔首:“三年前我就私下劝过她,停止修习九阳神功,转而去修习阴阳并济的功法,就能解除痛苦。我暗自查探过,她这三年内功毫无进境,想必确实没有再继续修炼九阳神功。但是老大你说的对,鱼玄机不是我院中人,心思未必良善,不得不防。” 他微一思量,起身翻掏出一个黑色纽扣,递给王阳明。 朝闻道一见此物,轻轻呼了一声:“连命纽?”语气中说不出的诧异,似乎这玩意儿十分珍贵。 王阳明接过,手中纽扣乌蒙蒙的不过指甲大小,圆滚滚,黑扑扑,看起来晦涩无光,丝毫不显奇异,怎么看也不像是件宝物的样子。 “连命纽是很珍贵的法器,它能将两个人的神魂相连,只要手中有连命钮的人将纽扣捏碎,与他神魂连接的另一个人就能立刻知觉,”散宜生珍而重之的交代:“若遇到生死大难,你就捏碎这枚连命钮,为师便能在一瞬间到达你身边。” 原来是这么件宝物! 王阳明简直喜笑颜开,眼睛眨了又眨,亮晶晶的:“师父师父,这么好的东西还有没有,多给我些多给我些。” 散宜生拂袖敲他脑袋:“你当这是大路货吗?多一枚也没有。” 朝闻道略知内情,从旁解释:“连命纽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现在世间现存的不过十枚,而且都被各宗派山门小心保管,谁也不知道这十枚连命钮到底在谁的手里。若不是院长今天拿出一枚来,我都不知道咱们国子监还有这种东西。” “这是我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现下手头也就这么一枚。所以你记住,一定是要遭逢生死危机时才用它,不然就是浪费了这世间珍宝”,散宜生又敲一敲王阳明脑袋,叮嘱道。 王阳明乐呵呵地点点头。 将这枚纽扣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的贴身口袋中,心想回去之后一定得想一个好办法,将这枚纽扣妥善放置,既要保证随时可用,又要保证绝对安全,不被人发现。 第二十一章白练了 http://..org/ 散宜生留下朝闻道一起参详三千道藏,嘱王阳明去藏书阁找一些体用的武技法门来,九阳神功至阳至刚,武技须与内功相配,也要走强而有力的路子才好。 去往藏书阁途中,路过前院,正看见苏沐正低头抱着一堆东西闷闷走过,王阳明上前招呼道:“十二师姐,干嘛去呀?” 苏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去后山思过崖。你干嘛?” 王阳明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抱的都是些被褥、衣物、干粮等物,暗自哀叹自己真是触霉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因为两人的口舌之争,散宜生罚苏沐去后山面壁思过,她心里必是生气,今天好死不死的刚碰到,就触了她的痛处。 说起来,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占便宜的一方,而且对方也是女孩子,万不能再开罪人家,便笑着讨好道:“昨天的事情委实是对不住师姐。要不然,我去找院长求求情,你就不要去后山了?” “要你多管闲事!”苏沐送上大白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自顾自往后山去了。 王阳明无奈苦笑,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往藏书阁走去。 现在是早课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分散在各个教室里听课,前来看书的学生只稀稀拉拉十多个,偌大的藏书阁显得格外空阔。散宜生并没有给王阳明安排任何课程,而是允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随便各处旁听,本来旁听课程也是国子监的一大传统,没有教师会加以阻拦。 王阳明目光在前台转了一圈,当值的果然不是鱼玄机,而是个中年男管理员,冷峻疏淡,寡言少语,王阳明也无意多说,接过书牌,便转身去往二楼寻找体用的法门。 二楼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体用技法,粗略看过去,大致有拳法、指法、腿法、掌法。拳法有罗汉拳、伏虎拳、霸王拳、咏春拳、太极拳……指法有拈花指、梭罗指、一阳指、悬空指……腿法有扶风腿、落叶腿、七十二路谭腿、连环穿心腿……掌法有千叶掌、大风云掌、心印掌……王阳明看的脑袋都大了,挑来选去,东瞅西看,实在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选择哪一种技法,还是说应该把所有的技法都学一下,反正艺多不压身不是吗? 挑挑拣拣,大概选了十几种貌似可与九阳神功匹配的技法,抱着一摞书费力走向临窗书桌,想着先仔细研究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高摞的书籍挡住视线,待走近,他才发现,三面湖光,窗帘半卷,对面已坐了一个青衫女子。 这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相貌平常,身前摊开一本字帖,她静静提笔临摹,唇边浅笑生靥,似乎天然有一种安静的气质。 王阳明不欲打扰,轻轻坐下。 女子感觉到对面有人,停笔抬头,嘴角绽出一朵清淡微笑:“有事吗?” 王阳明怔了一下,竟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有些紧张:“对不起对不起,吵到你了,我正想坐下看书。” 女子摇头示意无碍,转头看见王阳明挑来的那厚厚一摞书籍:“唔,《罗汉拳》、《咏春拳》、《太极拳》、《悬空指》、《一阳指》、《扶风腿》、《大风云腿》……”她在书桌上叩了叩笔,微蹙起眉,一脸诧异:“你挑了这么多书?” 王阳明一脸尴尬,将散宜生的交代说给她听。 女子惊讶掩嘴:“原来你就是小师弟!” “我这么有名吗?”王阳明苦笑。 女子夷然一笑:“院长的高徒,当然是全院有名。”她轻轻落笔,站起身来,笔尖墨汁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滴滴答答落于临摹纸面,竟然完美无缺地补全了最后一字缺的那一点:“我叫曾醉墨,小师弟,你应该叫我三师姐。” 这下轮到王阳明掩嘴惊讶了,赶忙躬身一礼:“原来三师姐!居然随便逛逛藏书阁就见到你了。” 曾醉墨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小师弟,你刚刚说,不知自己应该修习哪种武功?” “正是”,王阳明点点头:“师父说,我修习的是至刚至阳的九阳神功,体用之术也一定要与内功相配。” 曾醉墨浅笑:“那不难找,你随我来。”说完带着他往书架深处走去,走到最后一排,从中抽出一本薄薄书册“你看这本如何?” 王阳明双手捧过一看,封面几个大字: 《降龙十八掌》! 王阳明彻底晕乎了,一瞬间,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中的英雄人物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萧峰、洪七公、郭靖…… 自己刚学了一把张无忌,这又是要走天龙和射雕剧情了吗? 曾醉墨在一旁介绍:“降龙十八掌是世间有名的武学,并非不传之秘,修习的人很多,但是易学难精。这门外功,来来回回就是十八路掌法,克敌制胜完全靠的是深厚内力带动,练至高深处,有降龙伏虎、千军辟易之威。小师弟你初探武学,学这简单明了的降龙掌正是合适不过。” 王阳明早已被降龙十八掌的名头降服,哪里还有犹豫,由衷谢道:“三师姐,多谢你,我就练这套掌法,必是极好的!” 谢过曾醉墨,王阳明不欲打扰她临摹,便抱着书飘飘然回到宿舍。 朝闻道应是还在和散宜生一起研究那三千道藏,估摸着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他盘腿坐在床上,将《降龙十八掌》打开粗略翻了一遍,发现这门武功并没有特异之处,十八套掌法也很简单,并不复杂。 但是书中已经说的明白,掌法的威力完全在于内力的深厚程度,至于练到炉火纯青之处,悟性高明者已经可以跳出十八掌的范畴,自行演化出十九掌、二十掌乃至一百掌,全看个人造化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着急修行降龙掌了,想了想,还是打开了《九阳神功》,盘腿而坐,默念口诀,准备修习内功。 谁知甫一动念,天地元气犹如从沉睡中被唤醒一般,活泼泼激灵灵地一个劲儿往他的身体里窜来,速度比昨晚又快了数倍。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阳明突然心有所动,感觉额头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似有暴涨之感,同时丹田之中似乎有一股气息不吐不快,他张开嘴,自然而然地将这气息吐了出来,不想这气息既雄浑又悠长,经过他的喉咙时震动了声带,居然带出了不自觉的长啸。 啸声久久不停,直啸了一顿饭功夫才停歇。王阳明屏住呼吸,隔绝了真气的进入,心中暗暗疑惑不已,根据书中所载,修习九阳神功,如果进境顺利,当可以在三月内修成第一重,届时丹田中真气充溢,经由长啸排解而出。 自己不过修习了一日夜,怎么就会到达这个境界?莫非自己练的不对? 思量中睁开眼,这才发现身边赫然站着散宜生和朝闻道,也不知站了多久。他赶忙站起身来:“师父,大师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朝闻道微笑:“我跟院长正在屋中看书,忽然听到这里有长啸声,料想是你,便赶紧过来看看。莫非你已练功有成?不自觉地纵声长啸,可是内功已经入门的表现。” 王阳明定定神,一脸疑惑:“我正是为此不解。九阳神功所载,如果修炼顺利,三个月内当可以练成第一重,达到纵声长啸的境界。但是我才修炼一天,怎么就已经这样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进境过速,倒也未必是好事,院长,您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一席话说得朝闻道也跟着担忧起来,两人齐齐望向散宜生。 散宜生神色平静:“能有什么问题。他身体本就与旁人不同,修习内功的速度自然要快上许多。再说这九阳神功原本就是玄门正宗中的异类,修行神速,他一日夜间练成第一重,并不奇怪。十三,你伸出手来让我看看。” 王阳明赶忙伸出手去,散宜生的真气由他玄关入体,探查了一番他体内情况,却皱眉道:“真气松散,没有凝成实质,你是怎么练的?” “什么凝成实质?我就是感应到天地元气,然后把它导入体内,它就会自动进入丹田储存起来,就这么练的。”王阳明云里雾里,完全不懂。 散宜生大皱其眉:“你没凝练?” 原来天地元气进入身体变成真气,这只是第一步,这样的真气虽然已经可以为人所用,却因为密度甚低,以气体形态出现,很占体积,人的丹田虽然可以容纳非常可观数量的真气,却也有其上限,真气的密度越低,占用的丹田体积就越大,上限也就越小。 同时由于密度低,真气往外输出时的威力也就越小。如王阳明这般,虽然真气溢满丹田,却少了一个凝结的过程,真气涣散,真正用在实战中并不能对敌人造成多大威胁。 朝闻道也随之气结:“小师弟,原来你没有经过第二步过程啊。难怪你修炼的如此神速,只吸纳储存而不凝练,确实节省不少时间,但是这样的修炼是没什么用的。” 练了半天原来是白练啊…… 王阳明拍着额,一副晕头模样,苦脸解释:“我哪知道还有凝练这一步。你们又都不给我讲。” 散宜生瞪他半晌:“惫懒小子,这种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我想你即使不知,自己也会去藏书阁找几本入门书籍来查明。”又点点他脑袋,恨恨道:“哪想到你居然是真的不知道。” “好吧。”面对一脸茫然沮丧的王阳明,散宜生无奈:“你现在开始凝练自己已有的真气,以后再修行时,也要边吸纳边凝练。凝练的过程也很简单,催动意念在丹田中产生压力,将真气压得密实,尽你最大的努力,越实越好。” 王阳明空欢喜一场,只得悻悻答应。 临走前,散宜生不放心的郑重叮嘱:“修炼一道,得扎稳根基,你现在就相当于在打基础,基础打得越扎实,将来用起真气来就越顺手。万不可贪多冒进,不然,你的真气就是空架子。” 经过散宜生一番恨铁不成钢的严肃教导,王阳明终于理解,暗暗平复心情,开始尝试凝练真气。 一试之下,才发现情况真的如散宜生所说 丹田中原本散漫的真气慢慢波动,带着几分不安的动荡,在他的加压之下渐渐凝成了有如实质的液态,但是这个凝练的过程远比吸纳的过程艰难许多,王阳明累得满头大汗,用了两三个时辰,也不过将一日夜间吸纳的天地元气凝练出了一半,这些被凝练的元气被他越压越紧,越压越实,最后凝成了一滴金色的液态水滴,滴溜溜在丹田上方旋转。 同样的,由于真气被凝练之后丹田空了许多,九阳神功的修炼过程相当于退了一步,第一重还远没有练成。 王阳明抹了抹一头虚汗,并不感到气馁,他心知,即便如此,自己的修炼速度也是相比常人快了许多。 他也这才知道,原来如此多的真气才能被凝练成一滴,而丹田开阔无边,一个人或许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将丹田中的真气储满,无怪乎散宜生时常感慨人力有时而尽啊。 第二十二章朽木哉 http://..org/ 吃罢饭,王阳明去了演武场。 国子监设演武场,用于给学生们修习体用之术。这演武场实际是个室外的区域,用石灰粉砌成了一公里周生打熬气力磨练技巧。 王阳明再次惊讶,这不就是前世学校中的操场么! 场中有一些学生正在呼呼喝喝,还有一些学生在绕着跑道飞跑,实在让他感觉无比亲切。 附近夜晚的凉风拂过人面,让人精神一震。王阳明打量了一圈,径直走到一处沙包前,摆开架势,按照自己白天所看降龙十八掌的掌法概要,打算先从第一掌练起亢龙有悔。 这亢龙有悔,只是蹲好马步,然后简简单单一掌出去。然而这一掌却不是用尽全力拍出去就可以了,讲究收发由心,三分力在敌而七分力在己,所谓有悔,就是此意,必须随时可以悔过。 王阳明懂得这个道理,真正做起来,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他试着一掌拍了出去,借着九阳神功的内力,沙包被打得噗噗有声,前后摆动,但是这一掌出去的力多了,留着的力少了,失了这掌法的精髓。他又试着出了一掌,这次出n,↖去的力少了,留着的力却多了,沙包纹丝不动。 啪啪啪,掌心打向沙包,带起微风,扬起尘埃。 他反复研究着出了几百掌,可却始终抓不住那个悔字的奥义,不由得愁眉苦脸。 几百掌下去,丹田中好不容易凝结的真气都被他用的差不多了。 “朽木哉!”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王阳明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身后正站了一位鹤发老人,一身米色道袍洗得发白,脚上光光的没穿袜子,趿拉着麻布鞋,一脸不屑,哼声看着他。 王阳明不明所以,躬身问道:“老先生是在说我吗?” 老人又哼:“面前还有别人吗?” 王阳明被噎了一下,见老人阴不阴阳不阳的,心中有些羞恼,但是又揣测对方或许真能说出点门道,来点拨自己,便试探道:“先生何以教我?” 半晌没好气般瞪他:“你是散宜生的徒弟,我可没资格教你,只是看你在这里反反复复练一招亢龙有悔,看的心里憋闷,好好一招亢龙有悔,被你使成了蟒蛇出洞。” 纵使王阳明脾气再好,练了半天的亢龙有悔,却被人说成蟒蛇出洞,心里也好不憋闷,嘴上只道:“老先生说的对,我确实没练好这一招亢龙有悔。不如老先生给我演示一下如何修习这一招?” 老人斜睨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反倒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也好,我就帮散宜生教一教他这个不成材的徒弟。你让开。”他径自走到沙包前,双脚摆了一个不道:“你看好了,我就做一次。” 王阳明瞪大眼睛去看,只见老人迅疾无比地一掌送出,掌中隐有风雷之声,这一掌无比实在地打到了沙包之上,沙包……纹丝不动。 王阳明一脸无语。 吹牛皮吹大发了吧?这算什么啊?出手倒是阵势很大,然而毫无效果啊! 下一刻,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只见沙包上的硬质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丝丝缕缕裂开,碎成了千片万片,然而却始终彼此相连,整体造型依旧完好……一个伤痕累累的沙包。 恰有风吹过,顷刻之间,整个沙包轰然而散,布料夹杂着沙粒盘旋飞舞,细细看去,原本沙包里的粗粒沙子,也尽数被这一掌的威力震成了碎碎细沙,纷纷扬扬。 风轻卷起散碎的布料和细小的沙粒,带着低呜声轻啸掠远。 原本硕大的一个沙包,现在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绳子,徒劳地挂在那里,悠悠荡荡。 王阳明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开始那几百掌,确是无一配得上“亢龙有悔”几个字,衷心叹服:“多谢老先生指教,老先生神技惊人,小子佩服之至。” 老人面无表情:“亢龙有悔,出掌之时要在内心深处想着后悔之意,然而如果一开始就存着后悔之意,那出掌如何能尽全力?要紧之处在于出掌的途中要随时有所保留,确保随时能收回,然而在掌力甫一接触对方的时候,才将全数的气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出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练了几百掌都没有悟出来。我就教你到这里了,后面看你自己造化。”说罢他又摇摇头,毫不留情地嘲谑,“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 王阳明心中若有所悟,知道老人说的极其在理,心中感激,然而他生性极为高傲,听着朽木还是不喜,只在原地生闷气,看着老人即将走开,憋了半晌,只得梗着脖子,硬生生挤出来一句:“敢问老先生名讳?” 老人停下身来转头瞪他:“怎么?不服气?还要回去禀告散宜生让他来找我老头儿的麻烦?” 王阳明尴尬拱手:“不敢不敢。只是这沙包被老先生给打没了。若是教枢处问起来,学生总要有个应对,即便教枢处让我赔钱,我也得知道我是替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付的钱吧?”他特意将德高望重四个字加重读音。 老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眉毛一挑:“我老头做你前辈是够的,却称不上德高望重。老朽广陵子,你让教枢处只管来找我。” 王阳明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就是院中大教习广陵子。看他年纪,只怕比散宜生大上许多,论资历比他老,但是排名和地位却在他之下。莫非广陵子心中不忿,与散宜生交情不睦,所以将不满都发泄在散宜生新收的徒弟上? 然而院中并无传闻院长与大教习不对付啊。 他正思绪飘忽,却又听广陵子阴阴郁郁地袅袅道:“我那小徒儿当年练这招亢龙有悔,不过出了三掌,就已经领悟了其中精要。” 王阳明上下两圈牙交错着磨了磨,这才了悟广陵子为何要找他麻烦,感情因为自己的缘故,苏沐被散宜生赶去了后山思过崖面壁去了,她的师父来替她找场子来了! 但是苏沐那件事情,确实也有他的不对,当下赶忙道:“学生鲁莽,害的十二师姐去了后山。我明天就去后山看她。” 广陵子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去,走出两步,淡淡的声音从风中飘来:“我那徒儿,最是爱吃红烧肉。” 第二十三章思过崖 http://..org/ 天色已晚,王阳明回到宿舍,朝闻道已经回来,二人聊了一会,王阳明问朝闻道参悟三千道藏的进展如何,朝闻道说已有一些进展,然而院长还是嫌慢了些。 王阳明想起晚间广陵子说的话,向他打听:“十二师姐爱吃红烧肉吗?” 朝闻道奇道:“你也知道了?你跟十二师妹见过面了?” 王阳明便将自己初来国子监时与苏沐的过节讲与他听,又说了在演武场碰到广陵子一事。 只听朝闻道笑道:“在你来之前,十二师妹原是我们几个中年龄最小的,又是江南豪门苏家的掌上千金,从小千宠万宠,宝贝一般,脾气倒是当真不小。但是小师妹天资上佳,悟性了得,又谨慎勤奋,小小年纪却在内功和外功修习上都有相当造诣,她与我都是拜在广陵子师父门下,师父亦是极为疼宠。此次她被罚去后山思过崖,师父想必心疼,所以今晚才会拿你出气。” 王阳明抱怨:“不就是去后山思过吗?至于这么心疼么。” “你还不知道国子监的思过崖是什么回事吧,”朝闻道见他一脸迷茫,只好向他解释。 原来书院后山未经开发,多飞禽走兽,天地元气远较前院丰沛,本身是练功的极好去处。但后山之中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禁地,就是思过崖,原是囚禁犯有重大过失的弟子的监狱,后来大夏朝建立,国子监不再保留私自关押犯人的权力,院中弟子如有作奸犯科,与庶民同罪,交由刑部掌管。这后山的思过崖就闲置了下来,仅作为处罚犯错弟子的面壁思过之处。但是国子监千年历史,当年在此处羁押致死的囚犯亦有不少,怨气极重,阴风阵阵,环境极为恶劣。 他脸色微微一暗,继续说道:“我曾有一次无意涉足,那阴风分外邪异,吹来竟如刀斧加身、阴寒异常。个中滋味,只有去过的人才能感受。” 王阳明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凉气。那思过崖,听起来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十二师姐又终究是个娇娇女儿。说起来这事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这般惩罚,似乎有些太过严苛了,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单衫乌鬓的红衣少女,美丽而倔强,在刺骨阴风中独立于巍巍峰顶……脑海中突然浮现的画面,让他有瞬间的分神……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早早醒来。修习了一番九阳神功后,就跑去食堂,打了满满一盒红烧肉,再加上一盒香喷喷的白米饭,怕饭菜会凉,取厚布裹好,背在身后,穿上便于爬山的紧身院服,便一路哼着小曲向着思过崖而去。 长长的山道蜿蜿蜒蜒,于眼前转了个弯,延绵而去。 走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苍穹之下,傲然耸立着五座孤高绝立的花岗岩山峰。五峰并蹙,壁立千仞,几乎九十度直角,峰顶云烟缭绕,隐有飞鸟掠过。王阳明知道这就是后山五老峰,而思过崖就在中间最高的那一座的半山腰。 中峰脚下,王阳明紧了紧身上的布包和衣服,紧抓凹凸不平的石壁,开始往上攀爬。前世自己到郊区刨食,倒也没少爬山,但是那些山都是小土丘一般,跟眼前这种绝壁根本没法比。好在王阳明这些时日以来没少锻炼身体,加之修习九阳神功,体内积蓄的力道足够,一路爬上来尚可支撑。 他呼哧呼哧爬到半山腰,发现了一道锁链,攀着上去,是一处栈道。 栈道尽头,一块突起的石尖上用细绳系了一块木牌,冷风阵阵,木牌左右晃动,拍打在石壁上,啪啪作响。 上书五个大字:上方思过崖。 王阳明知道自己寻到了地方,仰头扯开嗓子叫道:“十二师姐?” ……无人应答。 他顿一顿,继续喊:“苏沐姐姐?” ……还是无人应答。 他觉得老大没面子,放声大喝:“苏沐!苏苏!小苏苏!苏苏苏苏!” 上方某处传出来苏沐气急败坏的声音:“行了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你上来吧,我在这里。” 王阳明抬头向上方看去,耳听得似有风声猎猎、相互撕扯,眼里却云遮雾绕,看不真切。他心里一凛,打起精神,手抓着石壁凸起处,找准落脚点,慢慢向上攀去。 擦咧!这思过崖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攀爬的路程并不算长,可四周风声隐隐呼啸,带来阵阵刺骨阴寒,他几乎运起大半内力,才得以克制住手抖脚颤,费力爬了上去。 上得崖顶,面前现出一个山洞,这山洞深邃而狭长,洞口又较深处为宽,形成一个喇叭形,外面的阴风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加之处在山阴,不见阳光,洞内阴风更烈,寒冷彻骨,简直如刮骨剔肉一般。苏沐娇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在这洞里受这阴风之苦,真是难为她了。 洞中石桌上放着一盏气死风灯,地上一铺一卷,墙角几件衣服,几块干粮,此外一无冗杂。而苏沐正坐在铺上发呆。 王阳明嬉皮笑脸进去,讨好道:“十二师姐,我来看你来啦。” 苏沐抬眼,没好气道:“走开走开,你刚刚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小苏苏苏的,不嫌恶心。” 王阳明笑嘻嘻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二师姐,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上来的。” 苏沐撇了撇嘴,立刻驳回去:“前日你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我受罚来这里的。” 王阳明挤了挤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过去了,过去了,不提不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将身后背着的布包取了下来,端出饭盒打开,红烧肉尚有些热气,不住飘香。 苏沐眼睛一亮,随后又瞪他一眼,扭头哼道:“我不吃。” 王阳明赔笑:“是大教习广陵子先生托我给你送上来的,先生在前院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苏沐在洞中惨惨过了一天多,乍听到师父的名字,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又转念一想,既然有心送来食物的是师父,不是面前这个讨厌的家伙,那就算吃了,也不算自己原谅了他吧?想着便有些忍不住,偏面前这碗红烧肉肥瘦均匀,一看就是极美味的。 她假装揉眼睛,将堪堪要滑落的眼泪揉了回去,气呼呼道:“少来。既然是师父给我的,东西你放下吧,你可以走了,我不想看见你。” 一听就是在赌气。 王阳明乖乖将饭盒放下,自己却不离开:“广陵子先生说了,要我看着你一口一口把肉都吃完了,才能离开。” 苏沐气急,跺脚骂道:“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看着吃饭!” 王阳明侧头,仿若没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指指嫩嫩的红烧肉,嘻笑道:“十二师姐,你别着急骂我了,赶紧吃吧,你看这肥肉绵软粘口,瘦肉不柴有嚼劲”,他啧啧有装模作样又叹两声:“再不吃肉就凉了哦,凉了可就发腥。” 苏沐已经两天没正经吃饭了,她当时气冲冲地上山来,只顺手带了几块干粮,自己又向来嘴刁,看着硬邦邦的干粮便觉得毫无胃口,难以下咽,是以一直忍着肚饿,准备待到实在耐不住饿时再啃几口垫肚罢了。 此刻看见红烧肉在面前,耳听王阳明说得心里馋虫乱爬,哪里还忍得住?也不顾王阳明在一旁,自己端起饭盒来稀里哗啦吃了个爽快。 吃到一半,想起来这般动作太不雅观,苏沐眼珠转了转,微微上抬去看王阳明,见他果然正笑望着自己,顿时一阵懊恼,立刻坐直了,摆出一副细嚼慢咽的文雅样子,只是嘴角还有个小饭粒儿在耀武扬威呢。 见她个美貌女孩儿如此吃相,王阳明忍不住偷乐,忽然觉得这个小师姐也挺可爱的。 待她吃完便忍不住逗她道:“你是饿得很了,还是平时就这吃相?大师兄也是这个吃相,莫非这是广陵子师父的本事,都教给你俩了?” 苏沐吃得心满意足,原本心情好转,听到这话又怒上心头起,把饭盒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指着他气道:“你嘲笑我就罢了,干嘛嘲笑我师父和大师兄?” 王阳明自知失言,赶忙道歉,将自己前日在食堂中与大师兄比赛吃饭的事情跟她讲了,绘声绘色的,简直说说书一般,苏沐纵使在气头上,也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王阳明看她消气了,小心翼翼凑上前道:“十二师姐,你受罚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弥补下你呗?“ “恩,那也好办,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苏沐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将姿态做得极足,半晌才转了转眼珠道:“这样吧,我在这里还要待十三天,这十三天里你每天来给我送一次饭,每次都要有红烧肉,不算难为你吧。只要这十三天过去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王阳明连连点头答应:“好说好说。只是师姐,红烧肉脂肪太多了,你每天都吃,难为你怎么一点不长胖,还是这么瘦?“ 苏沐很不高兴地瞪回去:“我天生就不长肉,你奈我何?” 王阳明气结,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五尺男儿,何必跟她计较。便看看四周,转移话题道:“师姐,你在这里面壁,可都学到了什么?待出去的时候,我师父要考教你呢。“ 苏沐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她知散宜生叫她于此处思过,也是为她好,此处阴风不绝、寒冷刺骨,正好可以激的人运起全身内力相抗,她近来修习过快,体内真气略有不稳,确实需要好好巩固一番。 只是她这两天上得山来,什么事情都没干,就是在想王阳明的种种坏处,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早把他骂了千万遍,其余的时间就是大睡一场,还滴了几滴眼泪,哪里有功夫去思过,更别说精进修行了。十三天后散宜生就要考较她,这本是一个极好的请教机会,可是如果自己到时候毫无进益,散宜生肯定要对她失望,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发愁。 王阳明看她神色,心知她这思过多半没有什么成果,试探道:“要不我把我新学的东西跟你印证印证,或许能启发你?“ 苏沐看看他,嘴角翘了翘:“二十四脉一脉不通的笨蛋,还能学什么好东西了。还想来帮我,少来。” 王阳明也不和她计较:“我最近新学了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呢。你要不要看看?“ 苏沐本来不屑,哪知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激起了好奇之心:“九阳神功是鱼玄机老师的不传之秘,怎么给了你?降龙十八掌又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练过。“ 王阳明昂头,一派自得道:“我怎么会有,那不用你管。你就说你想看不想看吧!” 苏沐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撅了撅嘴,故作大度地点头:“好吧,降龙十八掌就不看了,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你就把九阳神功练一练给我看看,就当师姐我大发慈悲指点指点你。“ 第二十四章跳崖十八掌 http://..org/ 王阳明盘膝坐下,将九阳神功的口诀运起,开始感受天地中的元气。 后山之中天地元气十分丰沛,概因为后山原本就是京中一处风水宝地,国子监之所以建在这里,本也是存了借后山天地元气助院中弟子修行的想法。 王阳明体内毫无经脉限制,九阳神功又是世间内功修行的异数,他这一运功,只见天地元气如同疯了一般向他的身周汇聚而来,苏沐肉眼几乎能看见天地元气运行的轨迹,竟似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情不自禁有些动容,暗自感叹这是什么门道,居然能以如此恐怖的速度吸收天地间的元气。 王阳明运功越来越顺手,一时间也顾不上炼化,只顾着将天地元气吸入体内,天地元气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天地间灼热气息的不断涌入,他的面颊开始显现出不正常的红色,那是灼热的气流升高了他的体温所至,再过一会,他的头顶开始氤氲出白色的蒸汽,蒸汽如同一注香般凝而不散,袅袅而起,即使阴风吹过,也不能让蒸汽有所偏离。 苏沐骇然,她自修行至今,没见过有人以这么快的速度吸收天地元气,如果以这个速度进行下去,王阳明会不会爆体而亡? 她生怕出事,赶忙喝住王阳明:“屏息!” 4,∞ 王阳明依言停住了呼吸,散了行功,问:“怎么了?” 苏沐侧过来看稀奇一般瞅着他:“你之前也这么练的?院长没说有什么不妥?” 两人贴的有些近,女孩儿甜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王阳明耳根有点红,只是摇头。 苏沐眉间微微一簇:“内功修行,讲究循序渐进。你这般勇猛精进,速度固然是极快,可是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身体内的经脉肯定会承受不住真气的跶伐,爆体而亡是迟早的事情”,又瞪他一眼:“院长怎么能允许你用如此危险的方法修行,你可不是自己偷偷练的吧!” 王阳明讪笑:“师姐放心,我哪敢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师父说了,我的体质特殊,就得这样修行。”他牢记着散宜生的话,并不敢将自己没有经脉的事情告诉苏沐,这件事情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师父和朝闻道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沐看他不像说谎,只好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看来你这九阳神功确实有些门道,无怪乎鱼玄机老师年纪轻轻就可以和我师父打成平手。” “那么师姐,我这九阳神功对你的修行有什么帮助没有,你要不要也一起学?” 苏沐冲他努了下嘴,一副懒得接话的模样。 自己修炼的功法丝毫不比九阳神功差了,干什么要舍近求远。 接着她又犯起愁来,自己原本也没指望这个笨蛋小师弟能给自己什么修行上的帮助,可是十三天转瞬就过去,自己到时如何应对散宜生的考较呢。又转念一想,看小师弟的修行速度,除了九阳神功的特异之外,他本身的修行资质也不可小觑,看来笨蛋二字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安在他的头上了。 嗯,也不对,没准小师弟就是个笨蛋,而是院长慧独具,变废为宝…… 王阳明看她愁眉紧锁,轻声问道:“师姐,你看我这九阳神功是否练得?” 苏沐心思不在此处,无可无不可地随意答道:“进境神速,当然练得。” 王阳明又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只顾吸收天地元气,却来不及凝练它,专心凝练又太慢,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加快这凝练速度?” 苏沐原本还在想自己如何应对考较的事情,听到他这句话,恍然惊醒:“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思。无缘无语来练功给我看,我还以为真的是想帮我进益,原来是自己修行遇到了难题,来求教我了。” 王阳明没想到苏沐如此聪慧机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坦然道:“师姐果然慧,你就看在师弟初学武功的份上,体谅则个,教教我如何快速凝练真气吧?” 苏沐才不要理,转个身子背对着他:“院长于修行界的法门无所不知,你干嘛不去问他,就算不行,大师兄也是修行界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去问他也好过问我这个小丫头。”拒绝的干脆。 王阳明挪到她面前,眼巴巴看着她。 散宜生总跟他说练功不能急躁,一定要循序渐进,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他,肯定要挨一顿好骂。朝闻道对散宜生奉若神明,散宜生的话他怎么敢不听。无奈之下,自己只能来求苏沐。 苏沐不为所动,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所有速成的法门都是下乘,你这个问题是没办法解决的,你死心吧。好好凝练你的真气去。” 王阳明还不死心,死皮赖脸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好吧,那我就走了,哎,师弟我心如死灰,明天肯定不能来给你送红烧肉了,后天也不行了,大后天也不行了哟~~~” 苏沐一听红烧肉没了,顿时炸毛,跳起来气道:“坏人就是坏人,根本不能指望!刚才说的好好的,给我送饭是为了补偿你对我干的坏事,现在听说我没办法帮你,立刻就不答应送饭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着说着看到墙角那几块干粮,顿时悲从心来,难道刚吃了一顿好的,转眼又要与干巴巴的干粮为伴吗!她又气又急,黑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带泪,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 啊!女人真是不好对付! 王阳明看她瞬间又生气了,简直一脑门包,夫子怎么说来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赶忙摸了摸下巴,促狭道:“师姐,你可不能败坏我的清白,我对你干什么坏事了。” 苏沐自知失言,红着脸跺脚:“懒得跟你啰嗦,你快走。” 王阳明将饭盒收拾干净背好,一步三摇地往洞外走去,苏沐想到明天又吃不上饭了,心中悲苦难抑,憋了好久的泪再也兜不住,一颗颗吧嗒吧嗒往下掉,没一会儿,红裙就被打湿了一小片。 眼看着王阳明走到崖边,却背着身子对身后喊道:“十二师姐,明天上午,还是这个时辰,等我送来的红烧肉!”说罢纵身一跃,直接从崖口向下跳了下去。 苏沐瞧见了他这般动作,大惊失色,喊道:“你不要命了!”同时一闪身到了崖口,想要救他。只见王阳明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掉了下去,却就在离地还有三丈的时候,大喊一声:“亢龙有悔!” 同时,双手猛地向地面击去,他本身内力已有些根底,再加上刚刚在苏沐面前运作九阳神功又吸纳了不少,这一掌携着他大半的掌力打了出去,激起地面强烈的反作用力,气流猛地升腾,将他飞速下落的身形缓住了,王阳明落地瞬间一个翻滚,卸掉了剩下的下坠力道,潇洒地朝上方崖口目瞪口呆的苏沐挥了挥手,慢悠悠地晃远了。 苏沐眼泪尚在眼眶里打转,傻呆呆地看着王阳明远去的身影,想着他刚刚说的明天还会给自己来送饭,心中不知是气还是喜,半晌,一脚将地面上的小石头踢了下去,嘴巴撅得老高:“笨蛋!谁教你的降龙十八掌是用来跳崖的!” 而王阳明早已走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第二十五章胖胖、猴子和花痴 http://..org/ 下午又去演武场。 昨天被广陵子打没了的沙包又换上了新的,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同学,请爱护教学用品。如果沙包不能满足你,请去铁砂袋练习区。” 王阳明看的好笑,将纸条摘了,继续练他的亢龙有悔。 有了昨天广陵子的教导,这亢龙有悔今天倒是练出了一点意思,他按广陵子所说的,出手之时留有七分力在体内,只用三分力,等到双掌接触沙袋之时,再把全数力道都瞬间灌输出去,因体内没有经脉,真气瞬间输出之时也就没有上限,一掌出去,丹田中存储的真气便尽数排了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沙袋碎成了片片布条,粗沙漫天纷舞。王阳明被自己这一掌给吓白了脸,虽然没有昨天广陵子那一掌潇洒自如,但是自己这一掌在气势上却是不遑多让。只是……刚刚换好的新沙袋又被报废了。 他左右瞅瞅,发现并没有人关注他这里,假装淡定地偷偷溜走,找铁砂袋去了。 然而铁砂袋虽有,真气却难以为继,他试着再出掌,却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那一滴好不容易才凝聚出来的液态真气也随着他刚才那一掌全数消耗掉了。 这本身也是他这种没有经脉的特异体质的弊端,没有经∷,£脉,瞬间输出的真气就没有限制,完全有可能在一瞬间把所有的真气都用光,后继无力。而如果是一个内有经脉的正常人,就没有这个问题,经脉瞬间输出真气的数量有限,无论如何不可能把体内存储的真气在一次进攻中全数用掉。 彼时,王阳明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想法,居然成就了他日后名震天下的一招绝学。当然,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小人物,别人现在一脉不通的废柴,在世界风云人物谱中,毫无跻身在内的可能。 当时当日,这个小人物正抓耳挠腮,一脸愁苦,发愁真气消耗太快,挥霍一空可怎么办呢。 既然没有真气,那就不如练练招式好了。 按照降龙十八掌的书籍上的记载,王阳明开始起练第二招苍龙出洞,接着第三招见龙在野,第四招神龙摆尾,第五招龙战于野,直到第十八招飞龙在天,行云流水般一一使出,潇洒自如,毫无阻遏。这才明白三师姐曾醉墨对降龙十八掌的评价:降龙十八掌易学难精,学到什么地步完全看个人的修为。 这世间会降龙十八掌的人数不胜数,然而真正将它练到至高境界的又能有几人呢?自己现在虽然学会了全部招数,但若如果真正用到实战中,只怕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更遑论大师兄或者二师兄那种根基扎实、道法多变的高手了。 “小师弟!”夜幕降临,王阳明从演武场出来,迎面走来的正是二师兄朱刚烈,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二师兄,”王阳明亦招呼一声,两人并肩而行,朱刚烈转头看他一眼,忽道:“小师弟体内阳气充盈,莫非在修行九阳神功?” 王阳明点头,他知道这位二师兄修炼的是天子望气术,但是此刻才知道这门功夫神奇如此,居然能用肉眼看到旁人的真气。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果然名不虚传!如果自己能够一眼看清对方的真气属性,甚至是运行路线,那么只要自己妥善应对,必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可以一击必杀。 又听朱刚烈道:“小师弟你果然天赋异禀,这才两日的功夫,居然已经初窥武道门径,我看你的修行已有根基,再过几天只怕就要纵声长啸了。” 王阳明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啸过了。”遂将自己只顾吸收天地元气而不顾凝练真气的事情跟朱刚烈说了,逗得对方一阵哈哈大笑:“世间像你这般修行的,只怕少有。有趣有趣。” “二师兄,你就别笑话我了”,王阳明想到这事,便觉得心中郁郁:“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快地凝练真气?” 朱刚烈听他如此问,皱眉道:“小师弟,我知道你修行心切。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凝练真气本身就是修行入门的一道重要的关卡,甚至比吸收天地元气更为重要,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可走,所谓捷径,都是邪路。我看你就慢慢来吧,你现在这速度已经是世间少有了。” 虽然早有预料,王阳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心里也才真的绝了念头,谢过了朱刚烈,自己往食堂走去。 朱刚烈与他分别,走出几步,忽又走了回来,拍拍他肩膀道:“世间有传闻,说江南苏家,也就是十二师妹家,祖传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凝练真气,但是不知真假。我看十二师妹入门至今不过两三年,却已到达内功修习的颇高境界,只怕这传闻是真的,你有空可以向她求教。只是如果真有这个法子,应该是苏家珍而重之的宝贵法门,能否交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王阳明大喜,心想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还真的问对了人。只是苏沐那边他上午就旁敲侧击过了,明显苏沐并不想帮助自己。 但是没办法,修行是他这一世最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误,说不得,明天只好拿红烧肉做诱饵,再去引诱那小妞一次。 饭后回到宿舍又凝练了一番真气。王阳明内视一番,发现自己的丹田内那滴金色的液体变得稍大了一些,也不知照这个速度,这滴液体何时才能变成汪洋大海。 忽然,“嘣”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屋外有欢呼声隐约传来,他走出门去,只见夜空中突地窜上一束火流星,在到达苍穹顶点之时猛然爆裂开来,变成了一朵硕大的烟花,金光闪动,洋洋洒洒而下,整个生见得此景,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 王阳明随手拉过一个学生,奇道:“同学,城中今日为何会放烟花?” 被他拉过来的那个小胖子正在看得起劲,被他打扰颇不耐烦:“长安城中惯例,每年中秋会放烟花庆祝。今日是中秋啊,老弟,你过晕了日子了?” 王阳明这才想起来,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大致是秋天刚过半,仔细算算,今天可不是中秋节么。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啊,“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看着天边明月,忽然想起这句诗,思念、迷惘、茫然,种种情绪无法压抑,齐齐涌上心头,一时竟有些痴了。 “喂喂喂”,那小胖子看他迷迷茫茫的,捅了捅他肩膀,问道:“老弟,你住天字甲一号?” 王阳明顿时回神,伤春悲秋的情感抒发忽被打断,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是啊,怎么了?” 对方大喜:“小师弟,原来是你呀,我总算见到你了。” 王阳明好奇,心中暗想,你是哪根大头葱? 那人生得微胖,看着年纪不大,脸上洒了几颗可爱的小雀斑,他猛地拍了拍王阳明的肩膀:“幸会幸会,我叫王盼盼,在院里排行第十,你可以叫我十师兄。” 就在二人寒暄的时候,天空中又有数朵烟花炸开。王盼盼说笑道:“小师弟,今晚城中还有花灯会呢,怎样,要不要随师兄一起去看看,比现在还热闹呢!” 王阳明想了想,自己今晚也没什么安排,而且自从来到长安后,只是初至那天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还真没出去玩过,当下被勾起了兴趣,点头同意 王盼盼对身旁另一个年轻男孩招呼了一声,那个男孩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这人生得瘦小,跟个猴子一般,走到王盼盼身边,道:“胖胖,啥事儿?” “说了不要叫我胖胖,你个臭猴子”,王盼盼咳嗽了一声,“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院长新收的弟子,小师弟王阳明。” 被叫做猴子的瘦小男孩赶忙跟王阳明见礼,说道:“小师弟,幸会幸会,我是秀吉。” 秀吉?猴子?王阳明一怔。 王盼盼在一旁介绍:“秀吉是东洋人士,自小在中土长大,他在院中排行十一,因为生的瘦小,所以我们都叫他猴子。” 王阳明含笑点头,与秀吉见过礼。 王盼盼道:“还差一个,我们一起去叫。” 王阳明不知道他要去叫谁,随着他们一起向宿舍深处走去,走不几步,便停下脚步来。眼前宿舍与其他无异,只在宿舍门前种了许多花草,虽已是秋天,门前依旧芳花不断,清香沁人心脾。 王盼盼神色古怪,扯扯秀吉道:“你叫一声她。” 秀吉撇撇嘴:“你自己干嘛不叫。” 王盼盼怒:“让你叫你就叫,快点的!” 王阳明看他扭捏的神色,心里一乐,大概猜到这院中住的女孩只怕是王盼盼的心上人,只听秀吉张开嗓子吼道:“花痴,快出来,去看花灯。” 王阳明心想屋里是谁,怎么被叫做花痴?难道是个喜欢流连脂粉堆的?只是看王盼盼那扭捏神色,屋里住的该是个女孩才对。 秀吉见他脸色古怪,料想他理会错了,笑着跟他解释。原来这屋是苏沐和沈青黛的宿舍,沈青黛在院中排行第九,因为特别喜欢养花花草草,所以得了个花痴的外号。 屋中人听得外面呼唤,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长相斯文秀气的女孩走了出来,看着十六七岁,正与王盼盼年龄相当:“看花灯?这么晚了,十二师妹又不在,我不与你们同去。”她看到王阳明是个生脸,当下向秀吉问道:“他是谁?” 王阳明自我介绍一番,不想那女孩立刻勃然变色道:“原来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十二师妹去面壁思过!” 第二十六章毒 http://..org/ 王阳明见沈青黛发难,赶忙解释:“误会误会,我白日里已经去后山思过崖上和十二师姐化敌为友了,我们还说好明天我去给她送饭呢。” 沈青黛捂嘴:“哎呀,十二师妹只带了几块干粮,她肯定不愿意吃的。” “是啊,我今天上去的时候,看到她饿的骨瘦如柴,要不是我带去的那碗红烧肉,十二师姐就要饿死在后山了。” 沈青黛剜了他一眼,说道:“还不都是你害的。明天我跟你一起!” 王阳明赶忙答应,两下订好了时间,约好同去。 一旁秀吉早就等的不耐,急急催促快走,王盼盼也在一旁敲边鼓:“去吧去吧,而且我听说今年有很多用奇花异草模子做出的花灯呢。” 沈青黛听到奇花异草模子的花灯,眼睛一亮,终于欣然同意:“好呀,同去同去。” 四人组成了小队,一起往院外走去。 待出得门来,才发现大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长安城中有几万人居住,今晚金吾不禁,几乎万人空巷,都来看这花灯的热闹。 满城花灯,点点如萤,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几人一路闲逛,沿途卖小吃的、玩杂耍的、唱皮影戏的,不一而足,王阳明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想这长安为天下雄城,果然名不虚传。 四人在街上走走停停,碰上有趣的小玩意儿不免驻足看上一眼,又一路说笑,十分轻松愉快。正在高兴时,人群却忽然一阵拥挤,王阳明把持不住,被人流推攘着向前,不多时便和其他三人走散了。 他也并不着急,想着先看看这街上的热闹,待会再去找他们三人不迟,况且大家都认识回院的路,莫非真能走丢了不成。 便在这时,有人挤蹭到了身后,紧接着后背一凉似乎什么东西抵到了他的背心! 王阳明立时觉得不对,赶忙猛一提气,体内真气流转,借着内力纵身一跳,跃出丈许,落在街边一处屋檐上,转头去看,发现背后那人也跟着跳了上来,脸上带着街头买来的花脸面具,手中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上泛着蓝光,明显是淬了毒的。 王阳明心里遽然一紧,仇家?!这人是怎么个回事?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没结什么仇家啊? 眼前哪容得他多想,眼看着对方攥着匕首就扑了过来,电光火石间,忙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翻身而起后,看清对方来路,双掌一抬,左手隔开他的匕首,右手呼地一掌亢龙有悔,携着充沛的真气欲拍向对方胸口。 对方惊咦一声,空着的一只手也是一掌拍来,两掌相对,嘭地一声,王阳明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几乎张嘴欲呕,忙蹭蹭蹭后退几步,卸去了对方的掌力。那人却行若无事,只晃了一晃身子,又迎了上来。 穿越以来第一次与人放对的王阳明,毕竟经验不足,眼看对方的匕首如影随形,知道稍有不慎,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妈了个巴子!他心里怒骂一声,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当下心里一横,胆气上升,运气灌注全身,稳住下盘,紧咬牙关,双手狠狠拍了出去。 这一掌凝聚了自己这几天来凝练的全部真气,自然非同小可,掌势居高临下,以断水劈山之势向对方当头斩下,正是一招“见龙在野”。 对方之前跟他对过一掌,颇不以为意,单手出掌,便欲接住他的双掌。两人掌心刚刚相接,那人便动作一滞,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掌心传来,力量之强横暴戾竟冲得经脉寸寸断裂,轰的一声从手掌沿着手臂直到肩膀处炸开无数血花,而自己也立时被直直轰飞了出去,砸在隔壁屋顶上,眼冒金星,痛得几乎闭过气去,只一个劲儿倒在地上哀嚎。 王阳明简直大喜!第一次对敌,竟打得对方如此,心中不禁略微得意,飘飘然仿佛成了一代高手!当然,他也知道多亏了对放轻敌,只以单掌来接,否则结果如何,也未可知。 正想趁胜追击,逼问幕后主使,却见另一个带着花脸面具的人不知从何处跳身而上,将那人拉起,明显正是一伙的。 王阳明神色一紧,怕对方新来这人上前进攻,不知道对方底细如何,赶忙摆开架势,严阵以待,心中捏了把冷汗。 只听得这个受伤的人对自己的同伴低声道:“消息有误!他已有五品以上内力,扯呼!”新来那人闻言咦了一声,继而扶着同伴站起身来,竟毫不停留,在屋顶几个穿梭,迅速远遁,顷刻间看不见身影了。 王阳明正欲拔腿去追,一提内力,却发现丹田中空空荡荡,这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掌已经用掉了全部内力,现下自身情况可谓危险无比,如若还有人来偷袭,自己必死无疑! 当即不敢乱动,可也不敢留在原地。好在刚刚这一番对掌已经惊动了身边行人,喧哗之中,已经惊动了自己的同伴。只见王盼盼三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对王阳明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无碍”,王阳明从屋顶跳下,摆摆手道:“不要声张。我们离开这里。” 他心中仍存疑惑,不知为何会有人要取自己性命。但是眼前这三人也不知道多少,他询问了他们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件事情看来得去汇报散宜生后再做定夺。出了这事,三人也没了看花灯的心情,一齐护持着往国子监方向走。 刚走出一条街,沈青黛一把拉住他们,手指一旁道:“那里有个人!” 几人扭头望去,右侧的小胡同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女孩,身穿白裙,一动不动的,王阳明本不想节外生枝,这个关头,谁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妖魔鬼怪,没准是个陷阱呢? 但是王盼盼、秀吉和沈青黛都是心地善良之辈,在国子监接受的教育也是扶危济困、锄强扶弱,三人坚持要过去看看,王阳明没办法,这个时候可不敢和他们分开,这三人既是教习的高徒,想必还是有点手段,自己跟着他们比自己孤身一人比较还算更有保障一点,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墙角阴影处,那女孩俯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角点点血迹,似乎是死了。王盼盼胆子大些,慢慢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一踢:“喂,你还好吗?”,只听传来若有若无地一声哼哼,王盼盼喜道:“还活着!” 几人将那女孩轻轻翻转过来,这女孩生的倒是好看,只是清秀的眉宇间却仿佛笼了一层青灰,唇色发紫,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沈青黛轻轻推她道:“姑娘,你怎么了?” 女孩努力开口,声音断续:“面具……匕首扎……有毒……”王阳明听的真切,难道这女孩也是被刚刚那两个戴面具的刺客暗算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女孩或许知道那两个人暗算自己的原因。他边想着边走近了些,这才恍然看到女孩右侧肩膀上有个可怕的伤口,伤口很深,几乎可见白骨,鲜血从绽开的肌理处汩汩流出,而那血,竟是黑色的! 第二十七章无偿献血 http://..org/ 王阳明见状再不敢迟疑,赶紧把女孩背起来,对其余三人道:“伤口有毒,赶紧回院里。” 三人哪敢耽搁,当下王阳明背着少女,三人在前后开路护持,一路大呼小叫地往国子监赶去。王阳明感觉到背上的少女呼吸断断续续,身子也越来越冷,体温明显正在急速流失,生怕再过一会就要毒发不治,死在自己背上,脚步越发加快,好在国子监并不太远,三人一通狂奔,片刻即到。 门口今天当值的是小郭子,看见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上前一迭声问道:“九小姐、十先生、十一先生、十三先生,怎么了怎么了?” “人命关天,你快跟院里通报!” “有人重伤,让懂医道的高手赶快来!” 几人哪有空细说,推开他进门便大呼小叫,惊动了前院的数名教习,王阳明将女孩放躺在门口,对围过来的教习施礼问道:“请问哪位老师懂得医术?” 有一位宽面大耳的男教习走了出来:“我来。” “师父,您在就好了!”沈青黛大喜。 原来沈青黛的师父决明子是院中有名的医道高手,此人早年曾在前朝宫中当首席太医,后来大商朝覆灭,大夏朝建立,他冲着散宜生的名头,辞了宫中想≤,◇留他继续当太医的请求,跟着散宜生来了国子监,这些年精研医术和草药。沈青黛喜爱奇花异草的癖好,就是被他熏陶出来的。 决明子无暇理会沈青黛的话,俯身去看女孩肩上的伤口,询问了匕首的样子,又切了脉,只一搭就松了手,迅疾无比地运气封住了几处经脉,这一手无比神效,女孩肩头的伤口竟渐渐地止了血,接着他一边指使着王阳明将女孩儿抱去了书院客房,一边连声命沈青黛去取豆衣、甘草和金银花煎煮,趁热送来。 沈青黛应声而去。这一会功夫,散宜生已被惊动,披着睡衣就跟来了客房,皱眉问道:“怎么了?” 王阳明忙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略汇报,决明子言简意赅地补充一句:“曼陀罗,重则致死,轻则致幻。”顿一顿,又道:“方才我给她切脉,脉微欲绝,阳息仅一线尚存,可见中毒已久,若用药后,有微汗出且尺脉起,就可望见生机了。” 待女孩喝过了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决明子又拿药汁擦在伤口周围,解除经脉封印任其继续流血。不过一炷香后,就见黑血渐渐流尽,再流出来的都是些鲜红血液,女孩见了些汗,脉象沉稳了些,人也渐渐安稳,似乎已是睡去了。 决明子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封上女孩的经脉,道:“毒素已清,但是她失血过多,现在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输血。” 王阳明暗自称奇,心想这个世界居然也有输血这种手段,可是各人血型不同,胡乱输血是要死人的,莫非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发现了血型的奥秘?《百科全书》中有提到,血型测定需要复杂的抗体实验和化学试剂,同时还要有很精密的仪器和设备才行,怎么看这个世界中都应该不具备这个条件才对。 只见决明子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层半透明的丝绢,掀开丝绢里面包着的是几片薄薄的淡黄色纸片。决明子珍而重之的轻轻捻起一张纸片,放到女孩的伤口上,纸片沾染上了血液之后缓缓变成了蓝色。 王阳明看的好奇,暗自揣测这应该是试纸一类的东西,对不同的血液类型会有不同的反应,借此来判断伤者的血型。 果然听得决明子道:“是乙类血。你们谁是乙类血?” 众人纷纷摇头,决明子看向王阳明,刚刚只有他没有说话,王阳明见他看来便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 决明子心中奇怪:人的血液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类型,朝廷户部在每一个新生的婴儿在出生之后不久都会做血型测试,并登记在户部档案上。王阳明不知道自己的血型,难道他是私生子,父母不敢去户部登记? 散宜生并没有告诉别人王阳明的身世来历,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但是当下也顾不上这些,决明子上前一步,面对着王阳明,用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我给你验个血。” 说罢不待他同意,已经抓住了他的左手,迅捷地用小刀将他的手指割开了个口子,鲜血滴在了新的试纸上,试纸瞬间变成了蓝色。王阳明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他只顾得上喊了一句疼,但是也没人理他。 决明子喜道:“是乙类血。小姑娘,算你幸运。”他拍拍王阳明的肩膀道:“十三是吧?你随我去取血。” 王阳明无奈苦笑道:“献血不应该是自愿的么。” 散宜生轻咳一声,教育自己的徒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十三,随你师叔去。” 王阳明内心哀叹一声,只得随决明子去了。 献血的过程很简单,王阳明惊叹于这个世界的医学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水平,连输血的技术都已经被人掌握了:决明子用刀子在他的腕部割个口子,然后用深厚内力将血液从血管中吸取出来,并用内力包裹住不让血液洒落,随后在碧落的腕动脉上也割一个口子,用内力直接把血液挤压入女孩的体内。 王阳明大为叹服,原来内力还可以有如此妙用,难怪《天地元气源流考》中说人类如果想要获得更高形态的生存方式,就要借助于天地元气修炼内力,眼前就是活生生的用武学代替科学的例证啊。 随着王阳明体内的一部分血液被转入了女孩的体内,女孩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润,不多时,便嘤咛一声,满头冷汗,皱眉挣扎了一下,似乎努力想要摆脱可怖的梦魇。 决明子此时已经离开,其他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屋中只剩散宜生、王阳明、沈青黛、秀吉、王盼盼几人。沈青黛看女孩儿一脸痛苦,忙走去坐在床边,抚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轻轻安抚。女孩儿脑袋往手心里拱了拱,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会儿,终于悠悠转醒。 第二十八章·牟尼珠 http://..org/ 起初有些恍惚,两眼楞楞怔怔的,似乎还没弄明白状况,渐渐的眼神由茫然转为惊骇,缩成小小一团,戒备的盯着眼前几人。散宜生走到女孩面前,俯下身,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怕。这里是国子监,我是院长散宜生,你感觉好点没有?” 女孩儿往后躲了躲,触动伤口处不由发出一声轻嘶,咬着嘴唇,唇色惨白,显见是痛急了。方才晕过去并不觉得,现在醒过来,便开始感受到伤口的疼痛了。 散宜生伸出手来,在她的身前轻轻一点,一股劲风射出,内力透体而入,女孩儿只觉身上一轻,一股暖流在自己的体内流转,仿佛骄阳融雪一般,疼痛登时减轻,暖烘烘的像是跑了个热水澡,不由得向他报以感激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嘴。 王阳明在旁边看的真切,暗自感叹师父这一手隔空运气比刚刚决明子的手法可高明多了。 散宜生继续问她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街上被人伏击?” 女孩闭上眼睛,极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睫毛轻颤,仿佛心有余悸。她喘息半晌,方勉强道:“我叫碧落,是北海人,一个月前随爹娘从北海来到京都,那些人一直在追杀我们。我们一路掩藏行踪,将他们骗了过去,可是到了2⊥,↘长安,终于被他们发现了,我爹我娘都被他们杀死了呜呜呜呜……”她说得伤心,忍不住捂脸啜泣起来,双肩颤抖,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从指缝里掉落,哭得止都止不住。 沈青黛忙拍她肩膀,轻声安慰。 散宜生皱眉,这女孩的父母必是结了厉害仇家,看来今晚刺伤她的人就是追杀她父母的那批人了,只是那些人为什么要对跟这个女孩一点关系没有的王阳明下手? 他等女孩哭了一会,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继续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爹娘?” 女孩流着泪迷惘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也不告诉我,只是在几天前,爹爹忽然给我一样东西,让我务必好好保管,爹爹说他和娘死后,我要带着这个东西想办法活下去,千万不能被仇家发现。” 散宜生听到了问题的关键,料想这东西必然就是那些人追杀这女孩父母的原因,蹙眉问道:“是什么东西,可否让我瞧瞧。” 女孩忍泪呜咽道:“是一颗珠子,爹爹说是很珍贵的东西,让我一定要保管好。”说着伸手去自己怀里掏摸,只是她重伤无力,手无论如何抬不起来,散宜生是道德君子,不便伸手到一个女孩的衣服里面去,对一旁的沈青黛微微示意,沈青黛伸手从女孩衣服里,掏出了一颗粉红色的珠子。 散宜生接过珠子,只看了一眼,便惊讶道:“牟尼珠?” 顿了一顿,又一脸恍然大悟:“你爹爹可是人称‘百草药仙’的碧玉波,你娘是人称‘妙手仁心’的白湘姚?” 女孩低低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爹娘的名字?” 散宜生感叹道:“你爹娘是北海神医,传闻牟尼珠,就是二人一起炼制出来的,含在口中可以克制天下一切毒药,是无价之宝。这些贼人追杀你爹娘,大概就是想抢夺这颗牟尼珠。只是贼人粗心大意,将你刺晕之后没有仔细搜你的身,又或者他们来不及搜身,你就被我的徒弟发现了,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所以遁去了,你才得以保住这颗珠子。” “爹娘……爹娘为什么要把这颗珠子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女孩说这话时,身体都在颤抖,想到父母为这珠子遭贼人毒手,一时悲上心头,又呜的哭了出来,哽咽的不成声:“我……我并不知道这颗珠子有什么用处,他们也没有说过,只是让我好好保管,可是他们却因此丧了命。为什么不把珠子给那些坏人,这样坏人就不会杀他们了……呜呜呜……” 散宜生温言劝慰了她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节哀顺变。便招呼屋中的几人都随自己一同出门去,让女孩儿自己慢慢平复心情。 国子监虽然只是一所学院,但是院中高手如云,所以几人并不担心女孩的安全问题,纷纷劝慰几句,轻掩上门离开了。 其余人尽皆散去,散宜生却带着朝闻道和王阳明往自己屋里走去。进了自己房中,他让两人坐下,想了一想,眉间几许疑惑,沉吟道:“此事我还有一处不明。” 大概是无偿献血太多,王阳明脑子里木木的,都快转不动了,用了好一会才理解散宜生的意思。朝闻道神智清明,闻言眉间一蹙,流露出不解之色:“院长可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些杀手会瞄准小师弟?” 散宜生指尖轻叩桌面:“这些杀手是为了牟尼珠而来,跟你小师弟并没有什么瓜葛,但是我听你小师弟的描述,这些人趁乱下手,明显是冲着你小师弟来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王阳明本在浑浑噩噩,这时听着两人在谈论自己的事情,顿时一个机灵,想到那面具杀手二人组的对话,忙道:“那个戴面具的跟我对了一掌,被我打成了重伤,说了一句:‘情报有误,他已经是五品的水平’,然后就撤了。师父,什么是五品?” 散宜生还未答话,朝闻道却惊道:“小师弟你居然有五品的水平?” 散宜生摇了摇头,手指弹了王阳明脑门一记:“他自己误打误撞研究出了一点小聪明,仗着自己没有经脉,把几天内积蓄的内力一掌全拍了出去,这一掌真气浑厚,可惜他还没练的精熟,不然当场就会把那个刺客拍死。” 王阳明诧异看向自己师父:“你怎么知道的?你亲眼见了?” 散宜生任他看了半晌,指指自己的脑袋,悠然道:“我用猜的。” 王阳明心下好奇:“那究竟什么是五品?” 朝闻道看他确实不知,一旁解释道:“品是世间对人的修行水准做的分级。从一至九,品级越高,这个人的武道修为也就越强。五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修炼有成,在你这个年纪达到五品,那是相当罕见的事情。” 王阳明志得意满,几乎要叉腰仰天大笑:“原来我果真是个天才!” “天才个屁!”散宜生笑骂:“那个刺客是没探出你的虚实,以为你随手一掌都有如此威力,把你评为了五品,倘若他胆子够大,再上来试你一试,就会发现你丹田中已经空空如也,任他宰割了。” 朝闻道笑着接话:“但是这一口气把所有真气拍出去的法门,天底下也只有小师弟能使得出来,再加上刚猛无铸的降龙十八掌,小师弟,这法子如能妥善使用,不失为是一招出其不意的胜负手呢。” 王阳明被他说的两眼发光,正是心动,却听散宜生在旁轻嗤一声:“这个法子只能一招制敌,如果失败了,届时你真气用尽,下场势必惨兮兮。” 王阳明被他一头冷水浇下,顿时泄了气,只灰溜溜地沉默不语。 散宜生沉吟半响,又道:“看来刺杀碧落小姑娘的人确实是冲着牟尼珠来的,但是刺杀你的人是奔着你来的,这都没有错,综合起来的话,这两批刺客应该不是一批人。至于面具为什么一样” 他缓缓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为今之计,只好让你和碧落都暂时待在院中,不要出门,等过去这一阵看是否有什么进展。我已派人去通报京都指挥司,长安城已经戒严,那些刺客是出不了城的。明天开始全城会展开排查,若能抓住凶手,那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朝闻道和王阳明皆点头称是,天色不早,两人各自告别了散宜生回去休息。 等他们走后,散宜生却在桌子前站立许久,面色晦暗难辨,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百毒不侵,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忽然,他一个闪身出现在门外,抬头望向西方黑漆漆的天空,眉宇之间掠过一丝怒色,狠声道:“邪魔外道,居然还敢留在长安,真将我国子监视如无物么?给我滚了!”话音未落,一股无形劲风从他口中射出,如同苍龙一般咆哮着向西方天空而去。 这一声大喝不知以什么神通发出,居然在他身边也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头发疯狂乱舞,衬托着他高大的身形,仿佛现世一般。 劲风从长安城中民房的头顶掠过,与空气高速摩擦,带起隆隆巨响,有人从梦中被惊醒,好奇地嘟囔了一句:“怎么打雷了?”复又沉沉睡去。 长安城西,漆黑的苍穹中,一个正在御风而行的黑影,隐没在天空漆黑的底色中,几不可辩。 突然,身影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击落一般,惨呼一声,颓然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黑暗中立时显现出几个鬼魅般的人影,将他扶起,其中一个人影关切地问道:“宗主,你没事吧?” 被叫做宗主的人摆摆手,想要深吸一口气平复内息,缓解刚受的重伤,不想一口真气居然提不起来,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口淤血后,脏腑之间方才好过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城东方向,切齿道:“好一个散宜生,好手段,好!好!”连说几个好字,眉宇之间说不出的狠厉与不甘。 刚刚发问那人悚然而惊:“是散宜生出手?” 被叫做宗主的那人点点头,面上怨毒之色甚重:“大意了,没想到这老家伙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居然能够感应到我的位置,被他一记狮子吼给重伤了。隔着这么远还有这么强的威力,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还真不是白叫的。事有不偕,牟尼珠不要了,咱们现在就撤。” 手下有些迟疑,问道:“那个百毒不侵的小家伙,咱们也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年之内我的内伤都不能尽复,但我百毒门将来早晚会找回这个场子,走吧。”被叫做宗主的人目中精光一闪,毫不迟疑,带着自己的手下隐没在夜色中。 夜色如水,他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二十九章烧开水的大水壶 http://..org/ 翌日,送肉小分队在爬山。 本是王阳明一人的活动,现在变成了四人行,沈青黛最是心急,今日一大早就打好红烧肉,咣咣砸门叫早起;王盼盼怀揣着对沈青黛的那点小心思,表示同门情深也要去;秀吉秀吉打了个哈欠,他纯是被王盼盼生拉来的。 山壁陡峭,王阳明昨夜献血太多,气血有亏,手脚虚浮得厉害,爬了一小截就气喘吁吁,十分勉强。 “小师弟,你可还好?”几人担忧地问。 “没,没事”,王阳明大喘气。 沈青黛见状,转头对爬得最快的王盼盼道:“胖胖,咱们三个里面你体力最好,你把小师弟背上去吧。” 王盼盼最不喜别人说他胖,但是沈青黛的吩咐他哪敢不听,当下提气纵身溜下来一段,到了王阳明身边,伸出单手抓住他的右手,叫一声:“起!” 王阳明不由自主地被他拉了过去,负在了背上。 “小师弟,你可抓紧了”,王盼盼有心在沈青黛面前卖弄,清喝一声,运起全身内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呼呼呼地往上爬,一会儿就超了其余二人一大截。 他越爬越来劲,像一只大猩猩一样在绝壁上转转腾挪,飞速向上。 〖,∞只是这可苦了王阳明,他被吓得不轻,只得死死抱住王盼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这个鲁莽的家伙给摔了下去,那就死的太不值了。 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已经到了栈桥。 沈青黛看王盼盼一路爬上来虽然速度极快,却也消耗得厉害,额头出了不少汗,便叫他歇歇,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王盼盼从暗恋沈青黛开始哪里有过这般待遇,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酥了,傻站在咧着嘴原地一动不敢动。 沈青黛边擦边奇道:“怎么我给你擦汗,你反倒出汗更多了。” 秀吉在一旁挤眉弄眼,王阳明心下一动,也是莞尔。他虽然年纪小,心性却远比一般孩子成熟,心知王盼盼这人心思赤纯、毫无心机,是个真心可交的朋友,只是不知道沈青黛对他到底是有意无意,如果无意,那他以后可少不了伤心难过、肝肠寸断了,自己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试探试探沈青黛,也算帮他一把。 四人继续一路爬上崖顶,苏沐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早就迎了出来,纳罕道:“怎么你们几个都来了?” 王阳明笑道:“自然是给你送肉来了。” 苏沐和沈青黛住在同一个宿舍,感情极好,她边吃着几人送上来的红烧肉,边听沈青黛叽叽喳喳讲述着昨晚的事情,当听说王阳明跟那个神秘刺客对了一掌之后将对方击飞了出去时,心中讶异,竟不知这小子已有如此进境,又听到王阳明为了救碧落献了不少血,颔首道:“看不出来你倒有些良心,以前还真是错怪了你。” 国子监中一向秉持锄强扶弱、侠义肝胆的传统,苏沐自小受的也是这般教育,所以对王阳明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十分推崇,心中对他的恶感消解了不少。 她再去看王阳明时,觉得这家伙的眉眼倒也没有原来那般让人厌恶了。转念又想到两人初见时,王阳明固然态度恶劣,可是究其根本,还是自己不相信他是院长的徒弟在先,对他恶语相向在先,这样一想,反而觉得自己之前对王阳明咬牙切齿的痛恨未必是理直气壮,不由得有一点心虚。 王阳明还未从气喘吁吁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苏沐见他血气亏损太厉害,蹙了下眉头:“你既然今天身体不适,就不应该再来爬这后山,要是真弄出个好歹来,散院长还不得气死。” 王阳明摆摆手示意无碍:“昨天说好了给你送饭,无论如何不能爽约不是。” 苏沐倒没想到王阳明居然是如此言而有信之人,好感又多了一层。 王阳明喘息了一会,觉得稍微好了一点,向四人道:“你们先聊着,这里天地元气充沛,我赶紧修炼一会内功,说不定对气血有好处。” 四人自去聊天,王阳明坐在洞口,运起九阳神功的法门,开始一如既往地吸收天地元气。说来也奇怪,此刻他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却远远没有昨日那么快。 他据此推测,体内的真气越浑厚,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也就越快,这就好比用本钱去赚利息,本钱越多,利息也就来的越多越快。但是他如今丹田之内空空如也,之前积攒的内力都被昨天那一掌给放掉了,所以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反而变慢了。 但是九阳神功毕竟是内功中的异数,他体内又没有经脉的限制,不过一会儿,他的身周就开始疯狂地汇聚天地元气。后山的天地元气十分充沛,王阳明吸收得不亦乐乎,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十分精明的商人,在利滚利滚利滚利。不知不觉,已经将真气吸纳到了昨天同样的水平。 他又思量这里天地元气如此丰沛,自己不如趁着机会赶紧吸收,回去之后再慢慢炼化,于是不作停歇,继续勇猛精进。 苏沐早已吃完了饭,跟其余三人聊了一会,见天色已近正午,便开始赶人,以免耽误众人下午的课业。 沈青黛三人确实下午都还要去学习书院里的通识课程,按照国子监的规定,虽然有教无类,学生可自由选择他们感兴趣的课程,但是有一些通识课程却是所有人都要学习的,包括文学、算学、理学等等。散宜生认为这些学问虽然跟武道无关,却是年轻人立身于这个世界所必需的知识,因此规定国子监中所有在籍学生皆须攻读。 通识课程每半年进行一次综合考试,通不过的还要补修。王阳明初入国子监,散宜生认为他对这个世界还不太适应,不宜太早让他学习通识课程,所以暂时没有给他排课,打算一两个月后再让他去慢慢学习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 沈青黛三人与苏沐告别,想要拉着王阳明一起离开,苏沐却道:“后山天地元气充沛,小师弟正在内功入门的时候,在这修行对他很有好处,你们先走,他留下,我在这里看着他。” 沈青黛犹豫:“可是他血气亏损,体力不行,待会他怎么下山呢?” 苏沐摆摆手,道:“放心吧,我送他下去,只送他到山脚我就回来,不算坏了面壁的规矩。” 沈青黛这才放心,跟着其他两人一起下山去了。 苏沐看王阳明用功正勤,不敢打扰,坐在他的旁边吹着山风想着自己的心事。 再有十二日就要回到前院接受散宜生的指点,但是目前自己的修行还没有找到突破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办法,索性不想了,扭头去看王阳明。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到达天顶,王阳明入定已有两个时辰,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他的头顶再次有蒸汽升腾而起,这次蒸汽比上一次更粗壮了些,笔直地向上升去。 苏沐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个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心道他这个样子真是活脱脱像极了一个正在烧开水的大水壶,想到这里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小师弟这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是自己前所未见,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如果能够一直如此精进下去,将来他的成就只怕还要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道能否超越大师兄? 然而她马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肯定道:“大师兄惊艳才绝,是天地间的异数,将来只怕会比散院长还要厉害,终究是不可能超越他的。” 第三十章王阳明的担当 http://..org/ 王阳明虽然心地空明、物我两忘,却也分外地耳聪目明,听到了这句话,收了九阳神功,缓缓睁开眼睛,好奇道:“你说谁不可能超越大师兄?” 苏沐方才自言自语,忘记了王阳明还在身边,窘道:“偷听别人说话。” 王阳明逗她:“我就在你旁边,你自己要说话,怎么能说是我偷听?” “不管,就是偷听。” 王阳明好气又好笑,知道她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好吧,就当我是偷听好了,但是都听到一半了,心里痒痒,你就说给我听嘛,谁不可能超越大师兄?” 苏沐撅着嘴:“谁都不可能超越大师兄!” “确实”,王阳明认同地点头:“大师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天才,确实无人可以超越。” “咦?”苏沐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你很了解大师兄?” 王阳明却摇头:“我跟大师兄接触的时间很短,谈不上了解,但是我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就很喜欢他,他就好像春天的暖风,可以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师兄待人诚挚,心胸宽广,一定可以达到极高的境界,成就一番大事。” 苏沐顿时大生知己之感,连声附和。 王阳明又问:“你为何●v,↖觉得没有人可以超越大师兄?” 苏沐此时因为跟他同样崇拜大师兄的关系,对他的观感又好了一些,解释道:“我跟大师兄都是广陵子师父的徒弟,在你来之前,大师兄是我书院中年龄最大的亲传弟子,我是年龄最小的,又因为都是广陵子师父的徒弟,所以大师兄最疼爱我。我在国子监学的武功,实际上都是大师兄指点的,说他才是我的师父,一点都不过分。 他给我讲解武功,总是深入浅出,说的极容易领会,却又切中要点。而大师兄本身的修为,也早已到达深不可测的境界,可能连广陵子师父也已经被他超越了,大家都猜测说,国子监中除了散宜生院长之外,其实以大师兄的武功为最高。我一直觉得,大师兄那样的人物,才应该当散院长的徒弟。” “所以你从知道我是散宜生的徒弟开始就对我横挑眉毛竖挑眼?” 苏沐点点头,坦率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说道:“你虽然也有些天赋,但是大师兄的天赋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比拟的,你将来可能会有很了不起的成就,可能会比我还要厉害得多,但你终究不可能超越大师兄。” 王阳明十分认同苏沐对大师兄推崇备至的想法,更对她自承将来不是自己对手的说法倍感开心,但是少年心性,又怎么能够认同别人认为自己比某一个人差。 当下便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你怎么就那么确信我追不上大师兄?” 苏沐摇头道:“你不知道大师兄当年是怎样修行的。” 说着站起身来,慢慢道:“你知道世间对于一个人的武道实力的评价,是用品级来划分的吧?” 王阳明点点头:“知道,从一品到九品嘛。” “是的。似你这般修行,已经是少有的速度,估计再有个几天,你就可以突破一品的大关,正式踏入修行的门槛。但是你知道大师兄当年突破一品,用了多久” 王阳明心想大师兄那等天赋,必定是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突破了一品,但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沐缓缓说道:“大师兄突破一品,用了十年。” “你是拿我寻开心么,”王阳明满脸不信,就是二十四脉只通了三四脉的笨蛋,一两年的时间内也可以突破一品了,大师兄惊才绝艳,怎么可能用十年那么久! 苏沐也道:“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以为是谣言,就跑去向大师兄亲自求证,他告诉我是真的。” 王阳明纳闷道:“这怎么可能。” “你别着急,听我说。后来我听广陵子师父说,大师兄十岁拜在他门下,是全院第一个入门弟子。广陵子师父本来对他寄予厚望,可是大师兄入门以后,每天最喜欢去藏书阁中看书,几年下来,藏书阁的书几乎被他看遍了。 他看书很杂,天文星象医术占卜琴棋书画什么都看,当然也看武学的书,但是就这样,大师兄从入门开始修行,直到十年了,他都还没有迈入一品的大关。广陵子师父非常不解,他自信自己看人极准,大师兄肯定天赋过人,但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大师兄连一品的关口都迟迟迈不进去。广陵子师父去找院长求教,院长只说了八个字: 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王阳明心中一动,散宜生教自己修行的时候就珍而重之地说过这八个字,原来这八个字本来是散宜生对朝闻道的评语。 “后来有一天,大师兄将藏书阁里的书都看遍了,那年他二十岁,然后他跑去跟广陵子师父说,他终于想明白修行的道理了。广陵子师父以为自己这个徒弟看书看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大师兄也不多说,辞别了师父去了后山。 第二天,后山一阵猛烈的元气波动,广陵子师父去查看,发现大师兄微笑着从后山走回来,已经迈入了一品的关口。再后来,整个修行界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王阳明知道故事到了关键的地方,不由得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苏沐感慨万分地说道:“迈入一品之后,大师兄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年后迈入了二品,半年后晋级三品,过三个月晋级四品,过一个半月晋级五品,再过二十天晋级六品,接着过十天晋级七品,又过五天晋级八品,而从八品到最终迈入九品大关,他只用了一个晚上。” 王阳明听得瞠目结舌,丝毫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要知道一个人修习武道,往往是前易后难,一个人练到五品,可能需要十年的时间,但是五品往后每提升一个品次,都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和时间,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完成从八品到九品的转变,而大师兄居然是越修炼越快,这简直就是违反常识啊! “大师兄完成了晋级九品的转变,也就意味着他在武道修行的道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如今他已经在九品的关口上徘徊多年,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破九品,成为举世瞩目的高手。” 王阳明奇道:“九品之上还有品次?” 苏沐点头:“九品之上已经不能用品次划分。” 原来这世间的武学层次,九品以上的高手已经世所罕见,国子监云集天下高手,院中也不过五六个突破九品的高手。像广陵子那样突破了九品上限却行而未远的,就被称作宗师,而像散宜生那样已经不知道在九品之上走出多远的人,就被称为大宗师。 王阳明想了想,说道:“但是人类总是要向前进步的,今之胜昔,必如昔之胜古,人类迈入九品以上的强者会越来越多,到时世间肯定会对九品以上的境界再进行细分。” 苏沐摇摇头,并不同意他的观点:“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总是生活在远古时代,仿佛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像斗酒僧、鸠摩智、乾达婆、紧那罗,都是传说中的不世高手,哪怕是魔教的大魔头长孙无忌,也已经是千余年前的人物,人类在进步,但是人类的武道修为却一直在退步。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王阳明反驳道:“可是师父亲口跟我说过,他已经超越了长孙无忌。” 苏沐眼睛一亮,说道:“院长亲口说的,那必定是真的,想不到散院长已经到达了如此境界。只是院长已经是这片大陆几十年来的异数,像他这样的高手,毕竟只是个例,总体来看,高手整体水平在下降,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阳明顿了顿,有些好奇问苏沐道:“那你现在又是几品呢?” 武功品级这种事情,倒没什么好瞒的,苏沐笑道:“我比大师兄的资质差得远,修炼到现在,也不过是五品多一点。” 王阳明暗暗留心,自己全力以赴,能有五品的攻击力,那么只要时机得当,没准自己可以和苏沐硬拼一次而不落下风。这么一想,不由略有得意。 可是苏沐与自己年龄相仿,她的内力是实实在在的五品境界,可不像自己这样,只能出手一次,接着就无以为继。自己离苏沐都还差得远,更何况是大师兄那样的高手。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暗暗叹一口气。 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苏沐继续往戳冷刀子:“这下你总该相信,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越大师兄了吧?” 王阳明喉头动了一动,眉梢也跟着皱起来,他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过了好一会儿,才了然般回视过去,声音轻快、笑容坦荡:“总要尽力不是吗?” 的确,大师兄惊采绝艳,他从一品到九品的修炼过程,是不可复制的传奇,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他这般。 但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将来或许有一天,有那么一点极小的可能,自己会在武道实力上超越大师兄,超越散宜生,甚至超越那一大帮传说中的人物,成为这片星空下的最强者。 生来卑贱,低如尘埃,那是他的上辈子,短短的十五年人生,也是他的执念。 而人生,说到底不过是生死早已限定的戏。 活着如此艰难,死去却那般容易。活着的时候不找借口、努力变强,这便是王阳明唯一能做的,是他隐蔽的、渺小的、站在底线上了的担当。 第三十一章扶风摆柳 http://..org/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掀起苏沐的秀发,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觉得有些冷,王阳明九阳神功护体,于寒冷早已无所畏惧,看到苏沐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赶忙拉她起来道:“进去吧,这里凉。” 苏沐顺从地跟着他走近山洞,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苏家并没有快速凝练真气的秘诀。” 王阳明楞了一下:“突然说这个干吗。” 苏沐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向他隐瞒这个家族看得珍而重之的秘密,遂诚心诚意道:“我知道你非常想修行,非常想精进得更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我确实很想帮你,只是苏家,确实没有那种法门。这不过是江湖上一个可笑的谣言。” 王阳明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苏沐有些意外王阳明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她反而更想把真相解释给他听,但还未开口,便被王阳明抬手打断,只听他道:“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十分想和你做朋友,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强迫你说出可能是苏家机密的事情,那样就违背了做朋友的道理。” 苏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浅笑的眸子,心头有些微微的慌乱,似乎今天自己才刚刚和他认识一般,似乎印象◆▽,←中的那个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看着苏沐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王阳明斜倚在石桌上,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我想变得更强,越快越好,但我不能利用朋友达到我的目的。”突然又嬉皮笑脸道:“是不是觉得其实我才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呢?是不是颠覆了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呢?” 这番调笑惹来苏沐狠狠一瞪,笑声立刻变得更大了些。 “你在我心里啊”苏沐目光流转,笑吟吟地揶揄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无赖。” 王阳明浑不在意,说道:“那我就当一个至尊无赖好了。” 他看天色已近下午,自己还要赶回院中演武场去修炼降龙十八掌,当下向苏沐告别,苏沐担心他血气亏损,气力不足,不允他单独下山。 王阳明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本想拒绝。但是他稍一用力,觉得手脚还是有些颤抖,这思过崖上下万分陡峭,容不得一点疏忽,为了安全,只好答应由苏沐送自己下山。 二人走到山洞外悬崖边缘,苏沐轻轻托住他的腋下,说一声“走了!”,接着提气一纵,带着王阳明便跳下了悬崖。 王阳明自己昨天刚跳过一次崖,知道苏沐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当然不怎么担心,他只是好奇苏沐的轻功是怎样的路数。 只见苏沐一口真气含于胸中,凝而不散,身体就如同极轻的羽毛一般飘浮在空中,居然不往下落,连带着王阳明的身体也被凝滞在空中,似乎时空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苏沐轻轻地呼出了一点气息,两人就缓缓地下降一点,二人在空中飘飘荡荡,偶有飞鸟嗖地一声经过二人身边,鸟已飞远,二人才降落了几寸,好不神奇。直到苏沐完全呼出了那口真气,两个人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山脚。 王阳明对她的轻功大为赞叹,说道:“你这法子真有点门道,这是什么轻功?” 苏沐答道:“这是我家传的轻功,叫做扶风摆柳。” 王阳明想着刚刚二人在空中飘飘荡荡的样子,扶风摆柳这个名字起的当真贴切,转念一想自己内功修习的是九阳神功,外功修习降龙十八掌,但是轻功却还没有想好该练哪一种,虽然说未来有天下第一轻功乘风蹈海随时等着自己去学,可是那也要等着自己的武功到达极高境界才行。 在这之前难道自己就凭着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闯荡江湖吗?不妥不妥,看来这修习轻功的事情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有宝山在眼前,如何能轻易空手而回?王阳明借着二人关系有些转圜,厚着脸皮问苏沐道:“扶风摆柳这轻功真牛,十二师姐你能教教我吗?” 苏沐秀眉一蹙,沉吟道:“轻功为体用,内功为根本,我这扶风摆柳必须以家传内功心法作为根基,但是我家中严令,内功是绝密,不能外传……” 王阳明不待她说完,已经截断了她的话头:“当我没说过。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苏沐心中有些歉疚,本想再说什么,但是见王阳明丝毫不以为意,也就不再说话,免得更显刻意。 二人在山脚告别,王阳明看她提气一纵,飘飘摇摇地升上丈许,双足在悬崖上轻轻一点,借机深吸一口气,又升上去丈许,如此反复攀上,浑不费力。他心中好不羡慕,悠然神往地看着苏沐上升的翩翩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一步三摇地往前院走去。 前院十分安静,此时正是下午课时间,学生都在课堂上,院中并无几个闲人。王阳明气血不足,有些疲累,也就一路看花看草,慢慢溜达。 正走着,迎面一个高大男子与他擦肩而过,却忽地叫住他。 王阳明回头去看,认得是昨晚见过的决明子教习,决明子见他气息短促,问道:“十三,你怎么回事?” 说着又细观他面色道:“昨晚你失血不少,如今血气有亏、面色少华,不过年轻人血气旺盛,很快就能恢复。如有不适,可多吃点猪肝补血。” 王阳明暗想所谓职业病大概就是如此了,这决明子教习见人都会习惯性地去观察气色,果然很有职业医生的操守。 王阳明躬身谢过,顺口问道:“老师这是哪里去?” “我要去瞧瞧碧落那个小姑娘,看她恢复得如何了。” 王阳明想起昨晚碧落惨兮兮的模样,不由得一声叹息。他自己两世为人,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如今见碧落陡然之间丧失双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决明子看他神情,笑着招呼:“同去吧。万一小姑娘仍旧血气衰弱,还要你的血来救命才行。” 王阳明啊地一声后跳一步,连连摆手:“我就那么点血,再献就要没了!多乎哉,不多也!” 决明子哪里理他,一把拖住他就往碧落住处去了。二人以为碧落尚在昏睡,轻轻推开房门,却见沈青黛正在房中与碧落说话,沈青黛坐在床边,碧落斜倚着床背,看着气色好了一些,然而脸上泪痕斑斑,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王阳明一奇:“九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沈青黛起身恭敬地对决明子行礼,决明子微微颔首。 她这才转头解释道:“我从后山过来,本想去上课,想起碧落还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她。课堂那边我委托王盼盼帮我做笔记,胖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王阳明嘿嘿一笑。 当然不会让你失望,这小子现在肯定是前所未有地认真听课做笔记,生怕漏过一个字呢。 第三十二章同病相怜 http://..org/ 说话时,决明子已走到床前坐下,问碧落道:“你感觉如何?” 碧落哑声道:“觉得好些了。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说着就要在床上翻身拜倒,决明子忙止住她:“不需如此多礼,治病救人原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说感谢,”他一手指着王阳明:“这小子舍身献血,你不如谢他。” 沈青黛与碧落聊天的时候,已经将昨晚王阳明给碧落献血的事情都跟她说了,碧落心知自己这一条小命能够保住,多亏了王阳明的血液。她寄人篱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忙要对王阳明行礼,王阳明哪里肯受她一拜,上前一把扶住,道:“快别如此,我也是个孤儿,咱们相互扶持,本是应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顿时又惹动了碧落的伤心事,引来一阵哽咽,声音嘶哑,听上去分外可怜。 王阳明一拍脑门,自己失血之后脑子也不灵光了,这种话怎么能在碧落面前说。沈青黛责备地撇了他一眼,趁着决明子上前给碧落诊脉之时,拉过王阳明来,悄声道:“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你还来说这种话。再哭下去身子肯定要垮了,纵有仙丹灵药,也治不好心病。” 王阳明本就后悔,被她责怪一通,更是一脸惭愧,无地自容。 二人说话时∠,£,决明子已诊脉完毕,对三人道:“毒素已经清除,伤口也开始愈合,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青黛,你待会跟我回药房,我开个滋补的方子,你把药抓齐了送来给碧落煎服。” 沈青黛赶忙应下,决明子又转头对碧落和声道:“小姑娘,我已与散院长商议妥当,你就在国子监中住下,什么都不用担心,在这里没有人能威胁你的安全。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知道你伤心父母之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理。倘若继续伤心郁结,我纵有通天的医术,也无法救你。” 碧落抽泣着点头不语。决明子也不再多说,命沈青黛跟自己回去抓药。王阳明正要跟着二人一起走,沈青黛却阻住他,使了个颜色:“心病还需心药医,小师弟,看你的了。”说罢还重重捏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王阳明只好留下来,有点尴尬地坐在床前,因为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了想,貌似只能以自我介绍开头,于是有些尴尬道:“碧落姑娘,那个,你可能还不怎么认识我,我叫王阳明,是散宜生院长的徒弟,在院中弟子里排行十三,他们都叫我十三。” 碧落虽然伤心,毕竟知道王阳明是她救命恩人,忙颔首道:“十三先生。” 王阳明摆手:“先生什么的,都是别人恭维我,我不过一个莽撞少年,你不用这样叫我,你叫我十三就可以了。” 碧落沉寂一刻,言语极认真:“先生对碧落有救命之恩,碧落当然要对先生恭敬。” 王阳明垂头,见碧落露在外面的手腕清瘦细削,呈现出半透明的青白色,仿佛轻轻一拗就能扼断;再看她虽然应对得体,然而双眼红肿,面上的愁苦神色再明显不过,瞧上去楚楚可怜,不免心中一阵怅然。 自己与碧落一样都是孤儿,但自己毕竟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现在又有国子监和散宜生做靠山,而碧落父母新丧,无依无靠,正是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候,不由得心头一酸,涌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意,暗自决心道:我一定要让你走出这片阴影才行。 决心既定,口才居然也便给起来:“碧落,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碧落只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低。她本没有什么心情听故事,但见对方既然如此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大约太久没有回忆,王阳明的思绪有些迟缓,眼神也有一些飘忽,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难言的酸涩:“有一个少年,在出生之时就成了孤儿,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不要他。他被一家孤儿收容所收留,好不容易长到七八岁,孤儿所却因为没有钱维持关门了。 他成了飘荡在城市中的游魂,每天在垃圾堆里刨食,吃人家扔掉的残羹冷炙,才不至于饿死。然而就是这样的生活,都无法顺利维持,街上有很多乞丐,抢他的饭,他年纪小,打不过那些人,只好换个地方去找东西吃。”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碧落慢慢抬眼,长睫颤了一颤,怔怔地看着他。 王阳明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后来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是读书,他特别喜欢读书,又买不起书,更上不起私塾,只好到处蹭书看。为此他挨过不少白眼,但是他不在乎,只要能看书,他就觉得生活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再后来,忽然有一天,他被天下第一高手相中了,收为徒弟,变成了世人口中的国子监十三先生,似乎人生从此再也没有任何艰难险阻了,别人提起他来,都是满腹的艳羡。但是你知道吗?”王阳明停了一瞬,定定地看着碧落,一字一顿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早早地被幼年的那些苦难所击垮,他就活不到碰到天下第一高手的那一天了。” 碧落初时以为他讲的是听来的故事,待到后来已经隐隐觉得这其实是王阳明的身世,待他说出国子监、天下第一高手的时候,终于确认王阳明就是在讲自己。 醒来这段时间,不知又多少人劝慰过自己,那些话足见真诚,却始终没法听进去。直到听得王阳明这一阵推心置腹,想到当年还是个小小孩童的他,承受了比自己还要多的痛苦,而为了安慰自己,竟然将这些伤口撕裂给自己看,碧落只觉得心头蓦得一暖,又一酸,几近失语,好一会儿才恍惚低喃道:“十三先生,你受苦了。” 王阳明却截住话头打断了她:“我讲这个故事,不是要你同情我、安慰我,而是想让你知道,人必自助,然后天助之。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过去的种种,只要杀不死你,就会让你更强大。就像那个当年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小男孩,如今他依旧不敢有所放松,直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威胁他。你如果自己不能变强,如何能够保护自己,如何能够手刃仇敌为你的爹娘报仇?” 他有感而发,语气真挚而怅然。 碧落怔怔地看着王阳明,心中似有所悟,半晌,抹去颊上泪痕,哑声道:“谢谢十三先生的教诲,碧落懂了。” 王阳明见她脸上悲苦之色大减,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深深地扎根在她心中,这才长舒一口气,柔声安慰道:“以后不要叫我十三先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以后你就叫我小王吧。” 碧落错愕地看着他:“小王八?” “不是小王八,是小王!”王阳明佯装生气。 碧落忍不住嘴角绽出浅笑:“小王这个称呼也太不尊重。你既然不愿我叫你十三先生,我就叫你阳明哥哥吧。” “也好”,王阳明眼神温暖,带着无尽怜惜之意:“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从今以后,我就当你是我的亲妹子。”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三章剧透不是好作者 http://..org/ 这时沈青黛已经返回,带了一大包药草,都是些人参、当归、何首乌等补气的药材。王阳明见沈青黛要在房中熬药,心道有她在此,自己不必再留下来照看,于是向碧落告辞,回到宿舍,朝闻道依旧不在。 朝闻道名义上是院中弟子,实际上还兼着教导普通学生的部分职责,再加上还要陪着院长研究道藏,故极少待在宿舍。 王阳明盘膝坐在床上凝练了半晌真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上午在后山吸纳的真气都凝练成了液体,总算是补回了昨天一掌拍掉的那些,甚至犹有过之。 这凝练真气最是耗费神思,不像吸纳真气那般容易,而是每时每刻都要全神贯注,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王阳明行功几个时辰,便觉得疲累得不行,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到了极限,不宜再进行下去。当下收了心神,在屋子里踱步。 他想去院外看看,去京都走走,可是昨晚遭遇刺杀之后,散宜生为了他的安全已经将他禁足。王阳明知道散宜生是为自己好,在没有查清楚对方为什么刺杀自己之前,呆在国子监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这种日子委实无聊透顶。 他托腮坐在桌前,百无聊赖,思量着自己能找点什么乐子打发时间。猛然想起前日大师兄曾经跟自己提★,♀起,这个世界中最畅销的一本书是前朝大才女卓文君写的《两京杂记》,这本书藏书阁中是有的,闲来无事,不如借来看看。 当即便跑去借阅,捧了一本《两京杂记》回屋研读。 这本书中以独立章节的形式讲述了前朝市井中一个又一个好玩的故事,但是总的来说不外乎在宣扬“**************,负心皆是读书人”这个主题,这大概跟卓文君遭司马相如遗弃的经历十分有关,只是这种短篇小集子,只是一个一个的小故事,情节之间并不连贯,加之每个故事篇幅短小,对人物的塑造笔墨有限,谈不上多么形象生动,终究还只是处于小品文的范畴,在前世这顶多算是微小说。 看来这个世界上虽然文学的发展已经有了不短的历史,出现了经史子集的划分,但还没有出现小说这种重要的文学体裁。要知道,小说,尤其是远远还没达到自己前世那般高度。 等等,王阳明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长篇小说,那么,自己如果写出来一本,会不会在这个世界掀起一阵轰动呢? 曹雪芹还没火呢?罗贯中还没火呢?施耐庵还没火呢?我要火了!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反复盘算:要自己凭空去写一本小说来,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本事。可是,他有前世在书店蹭书看的经历,这么多书,哪怕随便抽出任何一本,放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新事物。 只是,从哪一本开始写呢? 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发展出独立健全的科学体系,大部分人都相信世界是由神创造的,世界存在着高高在上的神,所有的修行者用尽一生力气去修行,追求的也不过是突破人的限制,达到神的境界,追求长生不老。 那么,如果自己写一本神怪小说,会不会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狂热追捧呢?志怪小说,这是个好主意,哪一本呢? 王阳明手指无意识叩着书皮,刚要从头开始顺顺思路,脑中忽然掠过一道亮光 《西游记》! 中国古代志怪小说的最高峰,没有哪一本小说在这个题材上比它更好了!而且因为喜爱,这本书他看了数遍,早已深深地刻印在脑子里,基本都能原原本本背下来,即使存在个别疏漏,也不会影响太多。 那还犹豫什么,说干就干啊! 从朝闻道的抽屉里翻出了笔和纸,依着自己前世的印象,王阳明开始一字一句复述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那只猴子,那只猪,那个和尚,那匹马,那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西行路,那个心中永不熄灭的梦想…… 他写的兴起,不知不觉到了深夜还兀自不知。 朝闻道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埋头奋笔疾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朝闻道好奇地凑到跟前去,只看纸上写道: “好猴王,跳至桥头,使一个闭水法,捻着诀,扑的钻入波中,分开水路,径入东洋海底。正行间,忽见一个巡海的夜叉,挡住问道:“那推水来的,是何神圣?说个明白,好通报迎接。”悟空道:“吾乃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是你老龙王的紧邻,为何不识?…… 龙王指定道:“那放光的便是。”悟空撩衣上前,摸了一把,乃是一根铁柱子,约有斗来粗,二丈有馀长。他尽力两手挝过道:“忒粗忒长些!再短细些方可用。”说毕,那宝贝就短了几尺,细了一围。悟空又颠一颠道:“再细些更好!”…… 少时,钟鼓响处,果然惊动那三海龙王,须臾来到,一齐在外面会着,敖钦道:“大哥,有甚紧事,擂鼓撞钟?”…… 悟空将金冠、金甲、云履那穿戴停当,使动如意棒,一路打出去,对众龙道:“聒噪!聒噪!”四海龙王甚是不平,一边商议进表上奏不题。”…… 朝闻道看得稀里糊涂:“这是只什么猴子这么厉害?成精了吗?这又是什么兵器,一万三千五百斤,就是神仙也拿不动啊,还可大可小?小师弟,你在瞎编乱造些什么?” 王阳明被他在耳朵边上的说话声音惊醒,赶忙丢了笔,囧道:“大师兄你啥时候回来的?” 朝闻道有些怫然:“小师弟,东海龙王是凡间有名的神仙,香火极旺,很受人们信奉,你为何把他写的如此不堪,如果传出去,大家会觉得你这书是妖邪一类的!还有,东海龙王叫做敖广吗?你听谁说的?” 王阳明来到这个世界后,前前后后倒也了解了这个世界中对于神仙的种种传说。经他总结,这里的人崇拜的神仙跟前世的人们崇拜的神仙差不太多,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财神、水神、火神、茅神等等,前世有的这一世都有。 说来这并不奇怪,按照百科全书的解释,人们对自然的力量不能理解,因此创造了神仙来分管这些自然现象,通过崇拜神仙来试图获得自然的庇佑。前世中国的人们祭祀龙王求雨,基督教崇奉上帝赎罪,非洲原始部落的人崇拜原始神明以求获得更多的猎物,都是这个原因。这个世界中的人们也有求雨的需求,也有发财的需求,所以这些神仙都对应地存在。 奇怪的是这些神仙统统只有职务而没有名字,人们称玉皇大帝为天帝,并不知道他的姓名,财神、灶神等等也都没有名字,这倒让他有些奇怪,所以朝闻道才问他龙王的名字为什么是敖广,因为在这个世界,龙王是没有名字的。 王阳明看朝闻道说的严重,不由扑哧一笑:“大师兄你也太小心了,不过就是随手写写好玩的。” 朝闻道伸手:“你写了多少字了?把稿子拿过来给我瞧瞧。” 王阳明本不想给他看,毕竟才刚开了个头,如果朝闻道看完了说这书一点意思没有,自己如何还有动力继续抄录下去,但是转念一想,朝闻道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相信的人,兼且阅书无数,如果他看完之后说没什么意思,那自己也就趁早放弃得了,如果大师兄说好看,那就证明自己这《西游记》有搞头。 于是把书稿递了过去,朝闻道也不稍坐,就站着看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已经看完了写出的三章,脸色神色十分古怪,半晌终于赞叹道:“小师弟你这稿子虽然才只开了个头,但是已是有了神奇瑰丽、纵横驰骋的底子,我初看时觉得你诋毁神仙,大逆不道,这会儿看来又觉得你写的似乎不是神仙,而是将神仙当做凡人来写,神仙也有**,也有私心,也有七情六欲,这真是发前人不敢发之想。小师弟,你很有才。” 王阳明听他夸奖自己,心想自己现在是吴承恩老先生加持的怪物,当然由不得你不佩服,同时也感叹于大师兄的慧如炬,才看了个开头,就已经体悟出了吴老先生写神如写人的深意,当下问道:“你觉得这个东西有没有搞头?” 朝闻道不解:“什么搞头?” 回答他的是王阳明的神秘一笑:“当然是印成集子,出版发行啊!” 朝闻道愣了半晌,摇头失笑:“小师弟你是缺钱用了吗,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先给你使着。” “师兄莫闹,我就是想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人想看”,王阳明回的很认真:“如果能编成集子在世间发行,我会很有成就感。成就感,懂不?” 朝闻道还惦记着那只猴子呢,没有理会王阳明,仔细考虑了片刻,歪头抛出一句:“那你先告诉我这只猴子后来怎样了?我才能判断你这稿子有没有前途,会不会有人喜欢看。” 王阳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剧透不是好作者。” 第三十四章写作助理 http://..org/ 朝闻道看诱不出来后面的剧情,匝了匝嘴摇头笑道:“你写的这个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爱看,只要克服了最开始对神灵的固有的崇拜感,就一定会觉得你这个稿子很有趣、很好玩。但是,你准备写多少字呢?” 王阳明估摸了一下:“得一百万字吧。” 朝闻道愕了一瞬:“一百万字?我从未见过这么长的文章,你这故事之间的情节是一直连贯起来的吗?” 王阳明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这只猴子会一直贯穿这个故事的始终。” 一句话再次提起了朝闻道的兴趣,目光炯炯地瞅着王阳明,等待下文。 王阳明继续道:“我管这种文体叫小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造也。这种对搜集来的素材加以修饰,变成自己的文章的东西,就是小说。” “小说?”朝闻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既然喜欢写,就写起来,这是没问题的,但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耽误了修行。虽说大道三千,尽是方便法门,但是你作为院长的亲传弟子,武功修行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王阳明点头受教:“我理会得。只是写字毕竟太慢,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写的更快一点。” ♀,∞ 朝闻道想了想,给予建议:“院中有些学生出身贫寒,经常会去院中找些杂事来做,院里给他们工钱。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几个写字快的学生来,你口述,他们写,几个人轮班,这样分工不会太累,写的当然更快。” 王阳明心想自己还没有文豪的身份,就已经开始了文豪的写作方式,都请写作助理了。但是他转念想到一事,又苦了脸:“我一分钱都没有,怎么给那些学生付工钱?” 朝闻道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了过来:“我身上有些,也没什么急用,就送给你去请代笔学生吧。” 王阳明看朝闻道如此热情地帮助自己,心中感动无以复加,什么是好师兄,这就是中国好师兄啊! 他将银子接过来,信誓旦旦道:“如果这小说能成功,赚了钱来我分你一半!” 朝闻道摇摇头,缓声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不要纠结于赚钱,你只要好好写,就可以了。” 王阳明点头应是,虽然朝闻道给了首肯,但是他毕竟是这个世间最顶尖的人物,他欣赏《西游记》,不代表其他的普罗大众也会喜欢《西游记》,还是先写起来再说罢! 第二天,朝闻道受王阳明的委托,在给院中普通弟子讲课的时候,说十三先生需要几个写字又好又快的人帮他干活,每天按时辰给报酬,其中几个家境贫寒的学生十分踊跃,当时就报了名。 王阳明在宿舍等着,果然大师兄那边下了课,这边就有三个学生跑了过来,王阳明跟对方见礼,笑眯眯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说道:“回十三先生话,我叫曹沾,”他又指了指身边两个身材略微矮小的道:“他们是我的同乡,这位是罗本,那位是施彦端。”另外两位也都分别上来与王阳明见礼,王阳明问道:“你们是同乡?哪里人?” 曹沾回道:“学生是山西人。不瞒十三先生,山西这几年遭逢大旱,朝廷虽然派银赈灾,却杯水车薪,学生家乡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三人如果不是侥幸进了国子监,这会儿可能已经流离失所了。” 王阳明点点头,心里对三人无来由地同情,他前世就是穷人,最穷最穷的那一类人,从心理感情上来说与穷人家的孩子有天然的相通。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三人讲了,三人脸色轻松,心道不过就是个抄书的工作,倒是好办。 三人中以曹沾年龄最大,心智最成熟,考虑的也最多,他小心询道:“不瞒先生,我们三个吃苦是吃得,绝对不会耽误了先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先生能给我们几分工钱?学生在国子监衣食无忧,可是家里的亲人每月都等着我们赚钱寄回去,不然只能等着饿死,不是我们把钱看得重要,实在是没有办法。” 王阳明点头,表示理解:“你们每人写半个时辰,三个人轮流写,共一个半个时辰,每人一分银子。” 曹沾三人顿时面露喜色。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分银子已经足够一家人吃一顿饱饭,每天一分,一个月就是三两,这在贫苦人家看来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曹沾眼珠一转,忙又说道:“先生可否让我们每人每天写半个时辰,给我们三分银子?” 王阳明摊手苦笑:“曹兄,我知道你们缺钱,但是我每天还要修炼,还要看书,你们每人写三个时辰,在我这里就是要九个时辰,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呢。” 曹沾心想自己确实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每天能赚一分银子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当下不再说话。 王阳明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也是穷苦出身,不瞒三位,我这集子,是一个长长的故事,准备写到一定字数之后就拿到京都的书局去,看他们是否有意向出版,如果出版之后,我就有了版税,你们三位替我代笔,这版税你们自然有份,到时我每人给你们一定版税,你们看可以吗?” 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版、版税这些概念,曹沾三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却也听明白了这位十三先生的满腹雄心和对自己三人的照顾之情。当下满心欢喜地答应,这就立刻开始干活。 王阳明摆脱了写字的苦恼,开始口说比划,其他三人就分别负责记录,这三人敢来应聘这份工作,本身的素质确实过硬,写出的字迹工整漂亮,而速度居然也能跟上。 就这样写了一个半个时辰,都已累得手腕酸麻,王阳明也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却已经将将写到了第十三回“陷虎穴金星解厄双叉岭伯钦留僧”。 第三十五章读了西游记,说话像放屁 http://..org/ 曹沾用力揉着酸痛的手腕,好奇地问王阳明:“十三先生,这猴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王阳明说道:“我说的时候你不是都听着的吗?这猴子是一块女娲补天时抛弃的石头里面孕育出来的,又吸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地精华,当然非同凡响。” 曹沾点头:“这么说倒也是,如果是一个人吸收几亿年的天地精华,他的能量也肯定会大到不可想象。” 王阳明听着他的话,心中若有所动,自己前世看西游记,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猴子出生之时就是带着无数年的天地元气的积累蹦出来的。 另一边罗本插话道:“我看那倒不见得,你看那猴子出生以后去闯水帘洞的时候,并没有体现出什么特别的不同,证明吸收天地精华的是孕育它的那块石头而不是它,我看它是从那个菩提祖师处学了几年本事之后,才具有了当齐天大圣的神通。” 曹沾立时反驳:“这足以证明小罗你刚刚并没有用心抄写十三先生说的话,你看,这猴子出生的时候就目运两道金光,直冲斗牛,惊得玉皇大帝都派千里眼顺风耳来看查,证明这猴子天生就蕴含了无数的天地元气,只是后来元气被隐藏在了体内。我觉得那菩提祖师只是教它如何正确利用+』,≥体内潜藏的天地元气而已。” 两人争的不亦乐乎,施彦端是个比较沉默的人,并没有参与。王阳明在一边好笑,心道西游记不愧是在自己前世被奉为四大名著的伟大作品,眼前这两个文抄公刚抄了十回,就已经开始争论起来,如果把整部西游记传播到世间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对这部作品评头论足了。 那两人争了半天,也各自累了,分别去寻觅茶水。曹沾灌了一大口凉茶,转身问王阳明道:“这书是先生所写,先生当可以解我二人疑惑,请问这猴子到底是天生就这般厉害呢,还是从菩提祖师那里学艺之后才变得厉害呢?” 王阳明呆住了,他只顾着看热闹,压根忘了自己在他们眼里是这本书的作者,他的解释自然具有权威性,急忙打个哈哈,不予置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写这书本意就是要读者去讨论,其实我自己内心也没有什么确定的答案。” 王阳明一番胡扯,貌似高深莫测的答案倒是把三人给唬住了,场面默默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曹沾又问:“先生,那定海神针是什么法宝?” 王阳明道:“书中不是交代了么,定海神针,又叫如意金箍棒,是上古一位叫做禹的人类统治者用来测江河湖海深浅的定子。” 曹沾疑惑:“可是禹不过是人类,为什么他的一根定子能与天庭中的诸般仙家兵器对抗?” 旁边罗本刚刚就在与曹沾争论,此刻又起了争论的心,挑眉嚷嚷道:“先生这是要说明人类制造的兵器一样可以与仙人的兵器争锋,人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早晚能进化到与神仙争个高下。” 王阳明心里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听得罗本的解释,自己倒也借坡下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你们多讨论讨论是好的,对我接下来的写作思路也很有帮助。” 曹沾与罗本争论了一会,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问王阳明道:“那菩提祖师的洞上写的几个字,颇为奇怪,何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呢?” 你个死读书的哪来这么多问题! 王阳明正准备再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却听得罗本在旁轻嗤一声,满是不屑:“你连这都不明白。灵台就是人的心,方寸是说心只是方寸大的地方,斜月三星是个字谜,谜底也是心,这两句话就是说菩提祖师是住在天下人心里的,所以菩提祖师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他只是孙悟空心里的一个虚化的老师。” 曹沾听他接口,顿时开辩:“你这说的未免太玄,如你这般说,那孙悟空难道是自己开悟了,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这两个高深莫测的道法又怎么可能是自学能学会的,不通,不通。”他转头看着十三先生,期待他的解答。 王阳明气急败坏,忍不住骂道:“你俩就是来替我抄书的,干嘛想的比我还深还远!再乱发问扣你们工钱!” 曹沾和罗本这才停止了无休止的思考。王阳明心中其实也暗暗佩服二人,前世有句话,叫“看了西游记,说话像放屁”,西游记中本身就存在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所以很多人说吴承恩是无法驾驭这部作品,留下了很多漏洞,另一些人则说吴承恩的这些矛盾之处都是有深意的,需要人们去仔细体会。 这些争论几千年了都没有停止,而眼下这两人只凭着他口说的前十回就已经开始争论了起来,并且争论的内容已经接触到了前世那些西游记解读专家涉及的领域,这不禁让王阳明也有些佩服这两人的才华。 一直默默不语的施彦端却忽然开口道:“你们两个未免想的太多。这书才只写了前十回,先生的思路也还没有完全确定,自然是先生以后怎么写,这书中的意思也就相应地怎么变。你们两个现在就算吵翻了天,还不是先生一个心意的变化你们就全部猜错?所以啊”他顿一顿,总结道:“你俩就像那只可怜的孙猴子,而先生就算那个一掌把你们压在五行山下的如来佛祖。” 其余两人包括王阳明在内一听这话,俱都哈哈大笑,大赞此话有理。 王阳明喝了口茶水,看着三人合力写出来的一大摞书稿,再看看正在揉着酸痛手腕的三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是你们三天的工钱,我先预支给你们。出院之后自己兑成碎银子,我就不管了,每人三分三厘。” 曹沾皱眉,有些不自在:“先生为何多给了三厘?莫非是怜我们穷苦?” 王阳明知道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怕他们生出别的想法,赶紧道:“多的那三厘也是工钱,我要你们帮我个小忙。我现在被散院长下了禁足令,不能出院门,你们分头出去,把咱们写好的稿子送到京都几个大的书局,看他们有没有意向出本集子,今天就去,我等你们消息。” 曹沾三人应下,在王阳明处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便起身告辞不提。 第三十六章能量守恒定律 http://..org/ 不多时,王阳明溜达到食堂,打包了饭菜,准备去找苏沐。经过一天的休息,他的身体状况已比昨天好得多,一路走走歇歇地爬到了山洞前,正要呼喊苏沐,却听得山洞里传来剑气纵横的呼啸声。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悄悄靠了过去,发现是苏沐正在练剑,看她出手迅猛无比却丝毫没有章法,剑气四处弥漫却十分散乱,此刻一定是心情非常不好,然而在她状若疯癫的状态下,所施出的剑气居然如此凌厉骇人,王阳明面上浮现神往之色,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五品的实力,自己比她真是差的太远了。 虽然苏沐剑气四射,却终究内力有时而尽,慢慢动作迟缓了些,剑气也不如先前凌厉,直到最后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也不调息,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山洞内壁,内壁在她刚刚凌厉的剑气摧残下,早已变得伤痕累累。 王阳明轻手轻脚进去,忽地在她肩上一拍,苏沐猛然惊醒,长剑本能地随手一挥,目光跟着长剑走,发现剑气所指居然是王阳明,心中唬了一跳,赶忙收剑,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剑气已经奔着对方去了。 王阳明也是吓了一跳,本能地运起双掌向袭来的剑气击去,出手正是一招亢龙有悔。好在剑气已经是强弩之末,掌力却是新生力军,将将挡≈,≮了下来。王阳明长嘘一口气,早已被吓出一头冷汗。 却听得苏沐大声道:“你是活腻歪了吗!刚刚要不是我收的快,你现在已经被斩成两段了你知不知道!”练武之人,常年在训练自己的实战技能,通常对于偷袭都有本能反应,因此苏沐生气王阳明突然碰她,险些害她收不住手。 王阳明不料她会发这么大的火,然而知道她毕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气恼,只将背着的饭菜拿下来,口吻含笑道:“我的大小姐,你别生气了,差点被斩成两段的是我又不是你。快点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沐依旧不能解气,说道:“不吃!” 王阳明眼珠子一转,坏笑道:“真的不吃?” 苏沐把头扭过去,愤声道:“不吃就是不吃,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废话!” 王阳明也不气恼,自顾自怡怡然打开一份饭盒,开始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还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这红烧肉是天底下的无上美味。 苏沐撇着嘴磨了磨牙。 她本就已经饿了,又特别爱吃红烧肉,简直无日无之,看他吃的如此香甜,哪里还忍得住。只是自己刚刚说了不吃,不好出尔反尔。只是,只是,她心里默念着,你这个天杀的小子,真是处处和我作对! 偏在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苏沐大囧,王阳明一时间哭笑不得,再次放软姿态,柔声道:“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你吃点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苏沐这才咬着唇轻轻转过头来:“你当真不会笑话我?” 王阳明指天发誓自己说的绝对是真话,苏沐这才嘟着嘴道:“那我就吃了,你若是敢笑我,”她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我一定用十成的剑气把你劈成傻子!” 王阳明赶紧赔笑:“哪里敢得罪苏大小姐。” 听到苏大小姐的称呼,苏沐微微有些愣神,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忆:“自从辞别父母来了京都,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 她幼时在江南苏家长大,苏家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大族,财力雄厚,也多有做官之辈,苏沐是当代家主苏幕遮的爱女,捧在手里眼珠子似的,江南一带上上下下谁见了当时的苏沐都要称呼一声大小姐,直到她八岁时得到家中保举,以孝廉的身份入了国子监,再后来拜入大教习广陵子的门下,人们便以十二小姐呼之,这大小姐的称谓,她确实有几年没听到过了。此刻乍一听到,不由勾起了对家中的无限思念,也不知道父母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时常想念自己。 王阳明对江南苏家并无了解,看苏沐清眸迷蒙,似乎陷入在追忆之中,当下好奇问道:“你的家人对你想必是极好的了。” 苏沐心里一阵怅然,边吃边道:“当然是极好的,我在江南时节,每个人对我都是恭恭敬敬,长辈对我更是疼爱有加,不是说嘴,如果在苏家,似你这般欺负我的人,不用我发话,家中护卫家丁早把你打死了。” 王阳明吐了吐舌头:“哪敢在苏大小姐面前逞威风,在下现在不也对你毕恭毕敬了吗?” 苏沐斜眼嗔道:“不知道是谁刚刚差点丧命在我的剑下,又是谁前几日还在拐弯抹角地图谋我苏家的内功心法。” 王阳明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说了你家并没有可以快速凝练真气的心法么,既然没有,我还图谋什么。” 苏沐却缓缓道:“你说的那种心法确实是没有的。但是苏家富甲江南,为了安身立命,族中弟子也多学武,除了不能外传的家传武学之外,倒是搜罗了很多其他的珍贵秘籍,如果你想学,我可以去帮你找来。只是国子监本身就是天下武学汇聚之地,散院长又是那样的高手,苏家的那些武功心法是入不了你的法眼的。” 王阳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转了个话题问她闭关几日有没有什么进益。 这话却是正好问在苏沐的愁处,王阳明未来之前,她在山洞中大发脾气,为的正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让自己的修行在这十几天中再进一步,只是摇头叹气。 王阳明想了想,忽道:“我在藏书阁借了一本书,叫做《天地元气源流考》,你看过这本书没?” 苏沐诧异:“你借这本书干嘛。这书我虽然没看过,却也知道书中所说只是天地元气的来龙去脉,算是基础读物,但是对于修行却没有什么实在的帮助。天地元气的性质和运行规律,世人早就掌握了,那本书说中所写实在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何况它并不是修行法门,只是学术性的描述,鸡肋一般的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王阳明却不赞成她的说法,解释道:“我仔细看了书中的内容,发现这个作者可能并不擅长武道修行,却究其一生都在研究天地元气。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研究了这一辈子,必定是发现了一般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你知道吗,作者在书中说了这么一句话:天地元气不能增加也不能减少,不能被消灭也不能被凭空创造。” 苏沐眉头紧锁:“天地元气无穷无尽,增加减少对我们修行又有什么影响了?这话哪怕是真的,也没什么用。” 世间大多数人都和苏沐想法相同,对于天地元气的总量并不关心,这就好像数学中的极限理论,既然天地元气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它多还是少,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王阳明却不这么想,他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说:“既然天地元气总量一定,这个总量就必定是个恒定的值,不可能是无穷无尽。” 苏沐反驳道:“即便是恒定的值,那又如何了。如果这个值大到我们无法计算,那和无穷无尽也没有区别。” 王阳明摆手,徐徐道来:“你不要急,听我继续说。你知道,我们在身体里储存了天地元气,将它凝练成自身的真气,在对敌作战中将真气通过具体的武技释放出去,达到伤人的效果。真气灌输在敌人的身上,这个过程也就结束了,我们体内的真气有所减少,只有通过下一次吸纳天地元气补充消耗的真气,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过程。但是,那些被用掉的真气,去哪里了?” 苏沐虽然修行时日已经不短,却始终没有考虑过王阳明说的这个问题,在她看来,真气自天地元气而来,消耗掉之后再通过天地元气补充,那是世间所有修行者都知道的道理,至于这消耗掉的真气去了哪里,又有谁会关心呢。 她思考了一番,道:“真气既然是用来打人的,自然是进入了敌人的身体。” 王阳明反驳道:“不对,如果真气进入了敌人的身体,那就应该在敌人的经脉中游走,敌人如果运起内功,就会感应到这些外来的真气,将它们作为天地元气直接储存进自己的丹田。可是千年以降,你听过哪个人被打之后可以将敌人打他的真气为己所用的,如果这个道理成立,岂不是挨打越多内力也就越深厚?” 苏沐想了想,觉得王阳明的这个提问很有道理,又猜测道:“既然真气没有进入敌人的身体,那就是消散在了空气中。” “正是这样。我也是这般想的。真气作用在敌人身上,将其重伤之后,没有进入敌人的身体,而是自动地消散在了天地中,重新转化为天地元气,这样才能保证天地元气的总量一直是恒定的,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说到底,真气不过是天地元气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天地元气不会被创造也不会消灭,我管这个叫做能量守恒定律。” 第三十七章回收难题 http://..org/ “能量守恒定律?”苏沐听着王阳明口中冒出的这个古怪词汇,想了想蹙眉道:“我承认你说的应该是对的,可是这能量守恒定律对我们的修行又有什么帮助?” 王阳明慢慢解释:“天地元气就是一种能量,当它被人用真气打出消散在天地元气中时,人体内的能量就减少了,而这些能量是人辛辛苦苦通过内功修炼积累起来的,不过是一次进攻,辛苦积攒的能量就消失了,还要通过大量的修炼再去累积,实在浪费。如果排出体外的真气还可以收回来,不就是可以减少很多浪费,大大提高修炼内功的效率?” 苏沐起先听他说的有些道理,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深刻的理论来,不想他说的是这个,当下哈哈而笑,连口中的饭都差点喷了出来,说道:“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个方法确实可以提高修炼内功的效率,减少修炼时间,可是这是根本做不到的啊。真气排出体外的瞬间就变成了天地元气,如何能被收回来,即便是要收回来,也还是通过打坐修习,还要重新凝练,所以你这个说法是无法实现的你个傻蛋。” 王阳明不以为然,只淡淡一笑,目光口吻一片诚恳:“我已经试过了,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苏沐以为他在说笑,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说≮,♀笑,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当下不解问道:“真的?” 王阳明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将真气缓缓地运到手掌上,轻轻地出了一掌,有真气缓缓地排了出来,接着他却忽然倒运心法,将排出之力变成了吸入之力,只见那些本来向外逃逸的气流便重新吸了回去,只是这一过程十分缓慢,并不如何迅疾,待排出的掌力完全吸回去时,直直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苏沐微张着嘴,有些吃惊:“原来真的可以这样?你吸回来的真气不用再重新凝练?” 王阳明点头道:“吸回来的真气不用重新凝练就可以变成凝练后的状态,只是毕竟逃逸的速度太快,我没法全部将它吸回来,只能吸回十之一二。” 苏沐思索一阵,迷惑摇头:“虽然这个方法前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算是你的创见,可是依我看来,你这法子必须只能在真气缓缓排出的情况下才能起效,如果是在战斗过程中,每个人所追求的是真气排出的时候越快越猛烈才好,这样才能起到足够的杀伤力,那真气逃逸的速度会比你刚才那时候快无数倍,哪里有时间吸回来?” 王阳明微微皱了下眉,说得真心实意:“这就是我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所以希望能和师姐你一起研究这个问题,如果我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就相当于……” 他没有说下去,苏沐却明白他的意思,倘若这个被认为无法解决的问题真的能被他二人解决,就相当于为修行界立下了大功,他们二人自然也会成为修行界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苏沐自己试了试,缓缓地将真气运出体外再想办法把它吸回来,发现确实如王阳明所说,被吸回的真气不用再次凝练,但是当她试图平稳吸回真气时,真气逃逸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吸回多少。 而若用最大的力量去吸回真气,收回的确实快了,但由于吸力过大,被排出的真气如同铁锤一样敲击回来,如同自己受了外力击打一般,当下赶忙调匀气息,摇头道:“不行。吸力小了真气收不回来,吸力大了又相当于以自己的力量打自己一拳,这法子不行。” 她面临的问题却是王阳明早就试验过的,他倒并不感到多少失望,只道:“如果这个法子这么容易就能被你我二人想出来,这就不算什么修行界的大事件了。不要着急,咱们一起参详。” 苏沐有些犹豫:“小师弟,你这想法虽好,只怕在道理上就行不通。看来天地元气是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我们不能太过贪心。像你这般的想法,本身就是有违天道的,走不通。” 王阳明打从藏书阁看到这本书起,就有了个隐约粗略的想法,这段时间细细思考多次试验,心里一直放不下。只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天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崇拜,当下不好反驳,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道:“假如有一种法门,可以直接吸取别人凝练在体内的真气,跳过了凝练这个过程,算不算有违天道呢?” 苏沐吃惊非小,见王阳明不像开玩笑,声色俱厉地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法门?” 王阳明不想她神情这么严肃,惴惴道:“我是自己想到的,有什么问题吗师姐?” 苏沐口气温和下来,一派认真道:“以后这种想法说也不能说,想也不能想!你说的这个法门,是魔族的路子。” 王阳明自然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对魔族两个字深恶痛绝,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以为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的办法,居然早就被魔族想了出来,其实自己还是从前世武侠小说中北冥神功、吸星**一类的武功上来的灵感,看来这魔族中人,虽然行事邪恶,脑子却委实好使。 苏沐继续道:“传闻魔族有一种叫做百川汇流的功法,就是你说的这个路子,将别人辛辛苦苦凝聚的真气偷来,为己所用,这种法门伤天害理,与天道不和,我们正道中人不可能去修习。小师弟,你对修行所知不多,院长估计也没有好好向你说明,但是你记住,一切速成的法门,都是魔族想出来的,我们不能练。” 王阳明只好点头应了一声:“不说这个了。但是我始终觉得将自己排出体外的真气收回来,是可行的。” 苏沐看他执拗,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只好继续跟他一起研究,两人商量了半晌,苏沐总结道:“咱们刚刚的试验已经说明了真气排出体外后是可以收回的,只是如何能将迅疾排出的真气以同样迅疾的方式收回,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我看关键在于以某种方法将真气迅疾收回,同时避免被自己吸回来的真气所伤。” 王阳明皱着眉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知道师姐和自己已经触碰到这个问题中最关键的一环,说道:“这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师姐,我还得下山去,今天的修炼还没有完成。你在这里仔细想想,我回去也慢慢想,咱们明天再碰头看各自有无进展。” 苏沐弯了弯眉眼,算是应了。 临走时送他到山洞门口,看他又一纵身跳下悬崖,落地之前猛地往地上拍了一掌缓解了下坠的力道,用这种惊世骇俗地方法下了山,自言自语道:“院长收了这么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徒弟,真不知道是我国子监之幸还是之灾,小师弟,你可不能走入魔道,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走错了路”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许久不曾动弹,半晌,垂下眼眸,心中暗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只好出手杀你,不,或许到时我已经打不过你,但我一定用自己的性命和你好好打一场,哪怕被你杀了,也要阻止你!”神色被云雾遮掩,模糊晦暗难辨。 第三十八章穴道(上) http://..org/ 王阳明自是不知苏沐的这一番自语。 将要走到宿舍时,迎面一个白衣身影正抱着什么东西走来。那身影离他还有几十米远就看见了他,上前道:“阳明哥哥,我正在找你。” 来人正是碧落,双手抱着个食盒在胸前走得吃力。 王阳明走过去接过食盒,有些担忧道:“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出来乱走,气喘吁吁地,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碧落手中没了食盒,轻松地出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没事了,决明子先生说我在房中待的太久对身体也不好,不如出来走走。我想着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顺便我做了一点菜,带给你尝尝。” 说着便掀开盒盖,一股香气铺面而来,里面是一锅鲜美的鸡汤,明黄黄的油脂在汤水上面漂浮着,看着就那么诱人,纵使他刚刚用过午饭,闻到这股味道也不由得食指大动,赞叹道:“这是你做的?真的好手艺。” 碧落得他赞赏,原本凄苦的眉眼有些稍缓:“快点回屋趁热喝了,我跟你一起过去。” 王阳明跟她一起走回宿舍,从柜子里找出两个碗,道:“你也来一碗,我一个人喝不掉这许多。”碧落便也依言盛了一碗。 鸡汤熬得恰到好处n≦,○,软糯微甜。王阳明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满足地抹一抹嘴,道:“我确实喝不下了。” 鸡汤还剩下不少,碧落自觉地将碗筷都收了,将食盒重新盖好:“你放起来,下午去食堂热一热,还可以再喝一顿。” 王阳明应下了,对她说道:“碧落,你不必这样客气,反倒弄的我很不好意思,我身体已经无碍了。” “这不算什么的。我看你练功辛苦,想着给你补补也是有好处。”碧落赶忙摇头,亮亮的眼眸暗了一下。 王阳明看着碧落,见她虽然气色仍旧有亏,脸色有些暗沉,但眼中比前日已多了些神采,看来想通心事之后,精神也跟着变得健旺。他代碧落欢喜,不自觉就微笑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碧落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阳明哥哥,你笑什么” 王阳明温言笑道:“我觉得你虽然瘦了些,但其实是个很美的女孩子。” 碧落得他夸赞,脸上一红,有些羞涩地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王阳明怕她想歪了,赶忙岔开话题说起别的来:“我最近在精进修行,有些事情想不通,很是发愁。” 碧落抬头看他一眼,咬着唇说道:“你有什么难题,不妨跟我讲讲,我虽然不会武功,或许能帮你一起参谋。”说话声音小的好像蚊子哼哼,明显还在害羞。 王阳明面露古怪,暗忖你不懂修行可如何帮我参谋? 但是不知为何,他也不想瞒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当下把自己的疑惑跟她简单地说了一下,无非就是两个问题,如何快速凝练真气,如何将排出体外的真气收回。 碧落眼睛睁得大大的,听他说完自己面临的问题后好奇道:“将真气排出体外的方法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快速凝练真气的方法我却知道,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王阳明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碧落微一沉吟,道:“阳明哥哥,你可知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他早就发现了如何快速凝练真气的法门。” 王阳明疑惑:“可是你父亲并不会修行啊?” 碧落的父亲是北海名医百草药仙碧玉波,此人医术冠绝北海,却是从未修行,不然也不会被仇家追杀到京都来而最终没保住身家性命了。 碧落想起父亲,不由得有些难过,她稳定了一番情绪,说道:“爹爹虽不会修行,却精研医术,他和我娘一起研究人体的种种奥秘,发现了一些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但是爹娘对修行毫无兴趣,所以只是将这些发现写成了一本手册,却没有用它来帮助修行,他们的兴趣只是治病救人,不是练武杀人。但是爹爹曾经亲口提过,他觉得世人休息内功的方式效率极低,浪费极大,他发现了更加有效率的法门却不愿意让世人知道。” 王阳明听着她说话,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面上不显,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百草药仙碧玉波和妙手仁心白湘姚精研医术,却没有想到两人既然研究医术就必然研究人体,对于经脉的研究只怕是世间少有的深入,如果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什么奥秘能用来帮助修行,似乎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凑过去问道:“你爹爹有跟你说过怎么快速凝练真气吗?” 碧落看到他眼里似乎有无限的渴望,双眼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像只渴望肉骨头的小狗儿一般,想笑得不行,还是忍住了,拽了下他的衣襟,示意他坐下,道:“爹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不想让我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但是那本手册,是他和娘的心血,我一直带在身边。”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递给王阳明。 手册一共十几页,是用极好的薄绢所制,上用极细的笔画满了人体的图样,其中一幅人体全身图尤其详尽,图上人体的各个部位点满了黑色的小点,旁边注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定睛看去,小字写的是:天池穴、百会穴、阳明穴、肩井穴、神阙穴…… 王阳明大惊失色,这些,原来是人体的穴位图!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中的医学体系里,已经发现了人体的五脏和经脉,但是并没有发现穴道,这本是此世的医学远不如上一世的医学水平高的体现。 但是,没想到百草药仙碧玉波和妙手仁心白湘姚两位医道大家,已经发现了穴道的存在,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必将是医学界的一大事件,甚至将可能改变整个医学历史,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对穴道的发现秘而不宣。 王阳明见此,有些疑惑:“你父母发现了人体有穴道存在,为什么不对外界公布呢?” 碧落摇摇头:“父亲说过,世人更看重的是武学而不是医学,如果穴道学说为世人所知,只怕医学的进步还没有实现,武学的手段就已经突飞猛进,杀人的方式也变得更加多样,父亲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变化,所以他直到去世也没有将这个发现告诉外人。” 第三十九章穴道(下) http://..org/ 王阳明心中感叹碧落父母的大智大勇,却突然想到一事不妥,说道:“那你现在将这本珍贵无比的书册交给我,难道不怕你父母伤心吗?” 碧落怔怔地看着他,想了一会,缓缓道:“世间的一切总要缓缓进步的。穴道的存在,即使父亲不说,将来也总会有其他人发现,只是早与晚的区别罢了。就说国子监中的决明子先生,他的医术并不比父亲逊色,难保他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就会发现穴道的存在。我想,如果必须经由我口将其传出去,我宁愿传给阳明哥哥,因为我相信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王阳明心中感动,紧紧握住了碧落的手,诚挚地道谢:“谢谢你,碧落。” 碧落被他握紧了双手,面上掠过一丝羞红,不敢稍动。王阳明也发觉自己失态,赶忙收回了手,迭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情绪激动了些。” 碧落怕他尴尬,止住他道:“不碍的,阳明哥哥。不如我现下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穴道的事情。” 王阳明忙点点头,碧落便将她父亲曾与她讲述的话缓缓道来:已经发现的穴道有一百多个,可能还有很多尚未发现的。穴道存在于人的身体表面,比经脉要浅,是人体除了经脉之外接触天地元气的另一个26,±途径。同时穴道关乎人的气血,如果某个穴道受阻,人的身体也会受影响。比如神阙穴,在肚脐眼的位置,如果这个穴道遭到重击,人会痛不堪言,如果这个穴道受凉,人会拉肚子甚至死亡。再有太阳穴,是人头上的要穴,如果遭到重击,人会昏迷甚至死亡。还有百会穴,更是人身上无比重要的穴位,如果受到重击,人会立即死亡…… 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王阳明将她所讲的与自己在百科全书中看到的关于中医中穴道的解释一一比对,发现碧落所说与之不谋而合。 但是他心中有一事不解,待碧落讲完之后问道:“可是穴道和修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知道前世的中医,说的是如何养身健体,所谓内功早已被证明是虚假的或者是被夸大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在这个世界上,内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这是否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们在生理构造上与前世的那些人并不相同呢? 碧落道:“按照父亲的意思,既然穴道也可以作为人与天地元气接触的途径,人的武道修行就不只经脉、丹田、呼吸吐纳这一种途径了。穴道也可以直接吸纳天地元气。而穴道的通路要远比经脉窄,其中的压力比经脉要大的多,所以天地元气通过穴道入体,本身就会存在一个被挤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动完成了凝练。阳明哥哥,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这就是父亲说的快速凝练真气的法门。” 王阳明仿佛觉得自己对于修行的认知被重新颠覆了一次,好在他本来接触修行的时间就短,倒是非常容易就接受了这种说法,倘若换作是大师兄或者苏沐,甚至是散宜生在这里,只怕一时半会也不能接受。 王阳明思考了片刻,觉得碧落说的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问道:“穴道的通路要远比经脉窄,压力大,那么天地元气也就不那么容易进去,在进去的时候也会因为被挤压产生对抗的力量,这种力量作用在人的身体上,只怕人会十分痛苦吧?” 碧落摇摇头,说道:“父亲从来没有修行过,我也没有,所以用这种方法修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阳明哥哥,如果你觉得有风险,我们还是不要冒险走这一条路,再想别的办法吧。” 王阳明好容易见到一线希望,哪里愿意轻易放弃,口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立时便在床上盘膝坐下,试图去感受自己身上的诸多穴道。开始并无所感,但是当他将真气游走全身的时候,发现当真气经过体表,总是会碰到各种各样轻微的阻塞,这种阻塞的感觉甚微,要不是他留意于此,几乎察觉不到。 他将这些阻塞的点与手册上标注的穴道位置细细对照,发现那些阻塞的地方正是他身上一个一个的穴道! 找到了穴道的位置,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他运起九阳神功,试着去吸纳天地间的元气,不是用呼吸吐纳的办法,而是试图用身上那一个个点去吸收。 开始这个方法并无效用,那些穴道之处总像是蒙了一层屏障,天气元气左冲右突,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王阳明也不着急,一次次尝试着,始终各个穴道处冲撞碾磨不停。 突然,他心头一喜。 那些阻塞的点竟真的被他的真气冲撞开了一个缝隙大小的路径,天地中的灼热气息丝丝缕缕顺着身上的几个大穴挤进来了! 他试着用更多的点去吸收天地元气,慢慢的通畅的点越来越多,缝隙也越来越大,就好像他身上的那些穴道本来是熄灭的蜡烛,他的真气就像火苗一样把它们一个一个都点亮一般。 但是随着天地元气的进入,皮肤表面的那些穴道灼痛无比,开始还不明显,一段时间以后却是越发剧烈,他忍着剧痛,感受着进入体的元气,发现那些元气真的没有经过凝练的过程,就直接进入了丹田成为液态的存在! 方法果然有效! 当下继续吸收,而疼痛也始终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他正得意于自己新发现的法门,却听得站在旁边的碧落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忙停了下来,问到何事,只见碧落指着自己,一脸惊慌失措: “阳明哥哥,你快看你身上,全是血!” 第四十章势 http://..org/ 听到碧落的惊呼,王阳明忙低头看去,赫然发现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院服,脸上头上也有血流下。 他一惊,忙脱去上衣,只见周身皮肤上从毛孔里渗出了无数的血丝,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血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在皮肤上蜿蜒流淌。 王阳明见此,倒也不惊慌了,反倒平静下来:“难怪刚才开始就灼痛难忍,看来是毛孔流血的缘故。”碧落见他神色如常,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催他赶紧处理伤口。 王阳明找来毛巾打湿了擦去血迹,又把染了血的院服脱下来扔在木桶里留待事后清洗,另找了一身干净的院服换上,好在伤口虽多,却极细小,不一会儿就都止住了血。 碧落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已经躲了出去,等弄好了才走进来,关切道:“阳明哥哥,刚刚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法子行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你千万不要冒险。” 王阳明看她关切的神色,心中有些感动:“不要紧。只是试验了一下你父亲说的那个法门,倒是确实有效,可以将真气自动凝练。但就像我刚刚说的,穴道的通路很窄,天地元气在其中横冲直撞,产生了无数伤口。所以用这个法子必定会导致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出血,但是这伤口很小,所以一会儿就会痊+$,♀愈。如果配上止血的药膏,就没事了。” 碧落担心道:“可是每次都要流血,这样可不是办法。” 王阳明微笑着摇摇头:“能够快速凝练真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受这点苦又算什么。碧落,真的谢谢你,让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 碧落却只是担心他用此方法练功会出什么岔子,王阳明宽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碧落见他坚持,只好不再说什么。 王阳明又想起一事,忙道:“这穴道吸气的法子是你父亲发现的。说起来穴道的存在必定早晚被世人发现,但是我的想法与你父亲一样,不想现在就让世人知道穴道的存在,不然谁知道那些修行中人会拿这个发现去做什么。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谁都不能知道,你能答应我吗?” 这话听起来坦荡,其实也有些别的心思: 他到了十五岁才初窥武学门径,比之这个世上的一些天才少年本身就落后了一大步,如今自己发现了快速凝练真气的办法,自然要闷声发大财。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办法,那些人肯定也会照此修行,自己的优势就没有了,那自己何年何月能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只是这个心思,却不便说出口了。 碧落自是不知他心里这些弯弯绕,闻言满口答应:“理应如此。阳明哥哥放心,我即便死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王阳明一掌轻拍在她脑门上,没好气道:“不要张口就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我信得过你,就好像你信得过我一般,懂吗?” 碧落听着他的话,不由微张开嘴,一时有些痴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王阳明想起今天还没有去演武场,便对碧落说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去演武场练习。碧落知道他一心想早日成为高手,哪敢耽误他,当下跟他一起出门,两人在岔道口道别。 …… 王阳明在演武场中将降龙十八掌来来回回练了数遍,正在用心体悟,忽然微有所觉,似乎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影。 他虽然习武时间不长,灵觉不敏,但反应仍然很快,忙回头去看,发现曾说自己“朽木不可雕”的大教习广陵子正一脸严肃地站在他的身后。 广陵子不知为何总是爱穿个道袍,雪白的头发被挽成个道士髻,脸色红润得不像常人,王阳明知道这是内力已达到风光霁月之境界的表现。不由暗自惴惴,不知道这老头儿今天是不是又要教训自己一番。 广陵子看他发现了自己,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这降龙十八掌已经初有些样子了,但是进境还是太慢。” 王阳明自从上次被他说过之后,一直有点怵这个院中的大教习,对方辈分又高,实力又强,自己无论看在散宜生的面子上还是与朝闻道、苏沐的情分上都不能对他有丝毫不敬,只好恭敬回道:“学生驽钝。” 广陵子哼声:“在我面前不用摆那副谦卑的样子。”说罢自顾自走到沙袋前,双脚不老而不以筋骨为能,原本不该轻易动用拳脚。但是看在你这几天常给十二送饭,也算尽心,我就不用内力,只演一遍降龙十八掌的招式给你看,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完全看你的造化。” 王阳明知道这老头面冷心热,实际上是要指点自己的武功,当下躬身闪到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广陵子双手,等待他出招。 广陵子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看清楚了,我只打一遍。” 双手忽然如同雷电划过天际一般向沙袋推去,虽然没有用丝毫内力,但见他出手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光这份气势,就足以称得上“降龙”,正是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亢龙有悔。 王阳明目不转睛地看他一招一招地使下去,虽然这老头没有用上内力,却仿佛一直站在这个世界的绝顶上居高临下地出掌,不想这简简单单的降龙十八掌,在广陵子的手下居然有如斯威力。 只几息的功夫,广陵子已经将十八路掌法使了一遍,他似慢实快地收了姿势,站在原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王阳明如实答道:“学生愚蠢,先生的掌法太快,学生只看得三四成。”然而纵使这三四成,却已经让他受益良多。 广陵子又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上次说你朽木不可雕,只怕你心中未必服气。但是你练这降龙十八掌,确实是还没开窍。” 王阳明不知道他说的开窍到底是指什么,不敢妄自回话,怕又讨来一顿说教。 广陵子见他不敢反驳,但料他未必心悦诚服,说道:“我要你看我打这降龙十八掌,不是让你看我的招式。这套掌法招式平平无奇,有什么好看的,即便我浸淫其中几十年,招式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但那是我的经验,你即便将我的一招一式全看清楚了,也未必能立刻照葫芦画瓢,将招式练到我这个境界。” 王阳明听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当下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广陵子并不搭理他的恭维,若有深意般缓缓道:“我让你看的,是我的势。” 第四十一章新晋国子监第一吃货 http://..org/ “势?”王阳明若有所悟,好像有点儿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有明白。一时抓不住关键的那一点,不上不下,很不痛快。 “武学之道,一在实,一在势。实是实力,势是气势。实是经年累月的积累,不可速成,这个强求不来。势却是可以迅速掌握的,如果你一个人的势可以像千军万马一样,居高临下,纵横捭阖,一往无前,即便对手的实力高出你甚多,却未必能占得你的上风。” 是了!王阳明心头大震,只觉发现了一个新的天地! 是的,两人比拼,实力虽然是胜负的关键,势却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面,之前自己练武从未想到此节,这时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对降龙十八掌究竟该怎样运使略有所悟。 “这降龙掌,本身就是最讲究势的一门武功。高手比拼,终究看的是气势,狭路相逢勇者胜。”广陵子悠悠道。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王阳明接口道。 广陵子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小子倒也不算太笨。” 他重新束了双手,准备离开。走出去两步,又转身回来道:“你如今每天都怎么打熬气力?” 王阳明老实回答道:“每日来这演武场中打沙袋,中午去后山给师姐送饭□◆,≤时爬山。” 广陵子摇头道:“虽然这世上的人都把内功修行看做炼体的基础,但我却认为体能的锻炼是更重要的方面。要知道,人的身体,肌肉和骨骼的力量,才是永远都靠得住的,内力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某一天,你的内力突然离你而去了,或者当你在对战中内力耗尽的那一刻,你就束手待毙了?” 王阳明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体能的锻炼提高到这么高的层次上,忙请教道:“先生何以教我?” 广陵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挑眉道:“我年轻的时候,每天要跑三十里,做一千个俯卧撑,后来年纪大了,懒得动了,现在减到每天十里,做二百个俯卧撑。朝闻道那小子惫懒,不肯用功,只肯每天二十里,五百个俯卧撑。十二那丫头就更更不用说,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这份辛苦。我不爱强求,他们自己不愿意练,我也懒得管,至于你,我就更管不着了。每个人想要获得多大的成就,就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偷懒是不成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广陵子这练体之法,原本就是以超越人体极限的方式来锻炼气力,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再者,这世上的武学大宗,多认为内力的修炼比体力的锻炼要更为重要,须知内力深厚一重,威力就大一重,体力再好,也不过力气大一点点,速度快一点点,远没有内力对实力的增幅来的多。所以即便是广陵子的爱徒朝闻道和苏沐,对这练体之法都颇不以为然,更遑论其余人了。 王阳明目送广陵子悠然远去,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年轻的时候每天三十里、一千个俯卧撑,这还是人么。他一时好胜心起,暗暗想到:自己万不能连他都不如。 一个唾沫一个钉,他王阳明说到做到! 当下弃了铁砂袋,加入了跑道上的跑步大军。 饶是这些天来经常锻炼身体,这三十里地下来也去了半条命,跑完最后一里,心蹦蹦跳地要在胸膛里炸开一般,肺叶也像破了的风箱一般拼命呼哧呼哧,两条腿更是酸胀麻木,难以支撑。 他却不敢停下来,百科全书中说,很多人都是在剧烈运动中骤停导致猝死,自己可不敢稀里糊涂,于是慢慢地在跑道上走了两圈,觉得心跳平缓下来了,这才走入内圈,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做俯卧撑。 “……997!998!999!1000!” 王阳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原本趴着的地方已经被他的汗水滴出来个人形。翻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了半天,心中暗骂那个老头莫不是诓自己的,三十里地,1000个俯卧撑,这种训练量,哪个人能长期坚持? 他却不知,如果不是封邪法印在身,他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强度的训练。散宜生在初次见他之时,动用七成内力为他施展封邪法印,将他体内阴暗气息全部镇压以防止他暴走。这封邪法印是玄之又玄的封印,附带将他全身筋肉骨骼全部重组的作用,相当于是散宜生为他洗经伐髓了一次,无形中使他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天色将晚,他肚中饿极,中午吃的红烧肉和喝的三大碗鸡汤想必都早已被消耗了个干净,当下爬起身来挣扎着往食堂挪去。边走边想着,以大教习的身份,应当不会来诓自己,看来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训练的。 妈的!王阳明暗自握紧拳头,连广陵子这个老头子都这么勤奋,自己也不能甘居人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这么练!不对,要加量!一定要超越你! 走到食堂的时候,朝闻道恰巧也在,打好饭正准备开吃。果然不出意外,周围又围满了准备观赏用餐的同学。 朝闻道一眼看到他,喜道:“小师弟,这边来,一起吃饭啊!” 王阳明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这个大师兄自己样样都喜欢,就是不爱和他一起吃饭,太丢人! 早有踊跃的学生去给王阳明打了七八份饭菜,另外几个过来拉住他道:“十三先生,你快过去,我们都等不及了!” 王阳明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好有什么愤怒的神情,只得从了大家,走到朝闻道对面坐下:“大师兄,今天只怕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刚刚跑了三十里,又做了一千个俯卧撑。现在我连一整只牛都吃得下。” 朝闻道一听便知:“你不会是见过广陵子师父了吧?” 王阳明点点头承认:“大师兄,大教习莫不是坑我?他年轻的时候真的是这样练的吗?” 朝闻道无奈叹口气:“师父的练武思路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一直坚持身体的锻炼比真气的锻炼还重要。只是他要求的训练量,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我刚入门时被他逼着练了几年,后来内功开窍之后这体能训练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罪。” 王阳明对朝闻道的抱怨并不在意,只要知道大教习确实不是骗他就好。只要有用,他就愿意去试试。 看着满桌的饭菜,他试探道:“今天咱们吃慢一点?” 朝闻道却道:“吃饭么,一定要快,才吃的爽。细嚼慢咽的,不是咱们练武之人的风格。小师弟,我可要开动了,你不要落后哦!”说罢已经开始动手,风卷残云一般,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王阳明叹口气,本身腹中便如饥火中烧,朝闻道大快朵颐的样子更加刺激了他的食欲,当下也不再顾及什么,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他今天运动过量,自然状态奇佳,吃了八份饭菜犹不觉得饱,看那边朝闻道已经结束了战斗,才吃了七份饭,当下嘲笑道:“大师兄,今天你决然不是我的对手了。” 最后……在朝闻道和周围同学的目瞪口呆中,王阳明吃了十份饭菜,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直到他这一声饱嗝,众人才纷纷惊醒一般,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纷纷叹道今天真是再一次大开眼界,十三先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超越了朝闻道成为国子监中第一大吃货。 王阳明对身边的同学抱拳拱手,感谢他们的打饭之德,跟朝闻道一同起身,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吃太多了走不动向宿舍挪过去。 第四十二章谁动了我的百科全书? http://..org/ 两人路上说些闲话,朝闻道询问了一番王阳明的修行,得知他进境神速,心中为他高兴。而他自己忙着给院中学生上课,顺便精进自己的修行,至于那三千道藏,目下能看懂的也就这么多,无法再进一步,所谓欲速则不达,他与散宜生都已经研究了这些年,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走着走着,朝闻道突然说道:“散院长今天进宫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阳明心里咯噔一下,说道:“跟皇上不和?” 朝闻道认真想了想,不解道:“不和倒是不至于,皇上当年和散院长一起打下的天下,这份情谊在世间是异数,院长功成名就之后一直在国子监钻研道藏,皇上对院长毫无猜忌,只是不知道院长今天进宫是为了什么,回来之后在自己的房间内发了一通脾气,听伺候他的小厮说,连平素爱惜的水晶杯都给摔了。” 散宜生这么高深莫测的人居然也会被气的摔杯子,看来在宫里只怕遇到了很火大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王阳明自己也不方便去问,只能等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 只是,莫非是因为自己? 犹记得初到长安的时候,皇帝就曾经让散宜生带着自己入宫面圣,被散宜生拒绝了。但转念又想,自己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家伙,如何能惹得两个大人物争执? 这里面或许有些隐情,他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未多想,这些念头在脑里转了一圈,也就放下了。 回去冲了个热水澡,解了腹胀之感,便开了窗子,坐在藤椅中吹晚风。 朝闻道伸了个懒腰,跑到王阳明耳边低声道:“今天可有学生来这里找你应聘那个抄书的工作?” 王阳明拱手感谢:“大师兄你的号召力惊人,上午曹沾、罗本和施彦端三人就来了,我们一起写了十回。” “十回?这么多!”朝闻道已是眉开眼笑:“快拿来给我看看!” 王阳明撇过脸,拒绝了他的请求:“大师兄,这稿子我还准备出版的,你这提前都给看了,你再出去宣扬宣扬,我这书就没人愿意买了。” 朝闻道见他不为所动,又匆匆跑动到另一边,气道:“我哪是那等多嘴多舌的人,你放心,我只自己看,绝对不会对旁人吐露一个字。再说了,你那启动资金都还是我给你的,我好赖也算个有功之臣吧,给我看看咱们共同的成果,难道不是应该?” 王阳明眼角抽了抽。 这朝闻道的嘴真是一点不饶人,一个“我们”就把他要看稿子这事弄的顺理成章了。只好从柜子里拿出白天整理好的书稿递了过去,朝闻道在油灯下看得眉飞色舞,少不得又问了王阳明好多好多关于西游记的问题,他也只好随口应付,前言不搭后语,搞得朝闻道抓耳挠腮,满脸的疑惑和兴奋,就来问询下面的剧情。 王阳明坚决不肯,开玩笑,新书刚开头怎么可以剧透之后的剧情,要不然新鲜感哪里来啊,只是终究不愿伤了这位死忠粉的心,笑笑安慰道:“你放心,等100回都出完了,全本之后你的疑惑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一说反而更激起了朝闻道的好奇心,恨不得现在就逼着王阳明把后90回口述出来。王阳明哪里肯上当,死活就当个锯嘴葫芦。 朝闻道无奈,自己气呼呼地出去散步了。 …… 王阳明待朝闻道走了,将门反锁,轻手轻脚地打开书柜,拿出了那套百科全书。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没再看过这些书,一是因为来这以后十分繁忙,每日都在研究修行之事,二是对这套随着自己穿越而来的百科全书,他的内心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穿越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过来,连衣服都凭空消失了,这套百科全书却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些书并不是普通的书籍? 如此想着,就下意识地不想靠近这几本书,而是一直锁在了书柜中。 他把百科全书包了背在身后,开了房门,纵身一跃,轻手轻脚地上了宿舍的房顶。 这房顶是个小平台,不同于南方雨水多,为了排水方便而砌的尖顶,北方的屋顶往往都是平的,北方雨水少,平顶,再加上排水管道,蓄水更为方便。 平台中间有张躺椅,是朝闻道置办的,为的是夏夜乘凉的时候可以来这里消遣消遣,王阳明往躺椅上一躺,将书放在身边的地上,随手抓起一本百科全书,打开翻看起来。 这书穿越之后没什么异样,还是跟原来一样,破旧的表皮,粗劣的印刷,稍微有些糊了的油字,里面的内容早已经烂熟于心,看着这些就让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存钱买这书时的辛苦,想起前世的那些辛酸和难堪,又想到今时今日自己已经过上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实在是恍若隔世。 哦不,就是隔世。 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一本,随手翻了翻,却不料眼前似乎有块黑色污渍一闪而过,有些疑惑地翻找到那一页,借着清亮的月光细看,这才发现书中有好几页的边缘都沾染上一些黑色的痕迹。 奇怪,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是没有的啊? 王阳明摸了摸,有些发硬,手上也随之沾上了一些粉末。手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隐约传来这是血! 王阳明警戒之心大起,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世买这本书的时候就仔细检查过,绝对是没有血的。 而自从穿越以后,他从来没有拿出来过,这血迹当然也不是自己弄上去的。难道,是有人趁自己不注意,曾经偷偷把书拿出来看了? 他第一个怀疑的是朝闻道,书放在宿舍,朝闻道跟自己住一起,是最方便作案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朝闻道风光霁月,最是坦荡磊落,绝对不会是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的人。他如果想看自己的柜子,肯定会光明正大地跟自己提要求,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也就会作罢。万不会是他。 第二个怀疑的是散宜生,他知道自己是穿越的,也知道这百科全书是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自己还曾经跟他说过“书在人在”的话,散宜生确实表露过想看看这一套书的想法,却被自己拒绝了,或许他不甘心,偷偷来看这书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这个想法也不成立,以散宜生几可通神的本事,想要看书,简直是探囊取物,自己如何能够发现,更不提在书上留下痕迹这种疏忽了。 其他的人呢,就更不可能了。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好将20本书重新包起来,在屋顶上看了会儿月亮,觉得思考这个问题好生无趣,不如静观其变,或许过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 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重新将百科全书放好,躺在床头理顺明天要做的事情首先要抄书,然后去送饭顺便研究真气回流的办法,接着去演武场练习掌法和锻炼体能,晚上如果无事可以修习内力,只是万万不能在宿舍修习,如果让大师兄发现自己练习内功的时候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出血,还不吓死他个乖乖。 这用周身穴道吸收天地元气的本事,是目前自己最大的秘密,比没有经脉这件事情更秘密,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散宜生、朝闻道、苏沐都不行。 第四十三章唯手熟尔 http://..org/ 第二天醒来天光已然大亮,因为昨天大剂量的体能训练,身体疲乏得不行,一夜好梦,连朝闻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今早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王阳明微微一动,只觉全身肌肉酸痛得厉害,挣扎着起来梳洗,又做了做拉伸运动,这才感觉回复了些力气。 说来倒也奇怪,昨天做了那么多运动,今天一觉起来反而精神健旺,他猜想这是昨天用穴道吸收天地元气导致内功比原来深厚得多的效果,内力深了,精神自然旺盛。 不多时,曹沾三人就来了,四人就着清茶又写了十四回西游记,二十七回下来少说也有了十几万字。四人写罢十四回便停了手,边休息边聊天,王阳明将三人今天的工钱付清了,便问曹沾道:“昨天托你们去京都中的书局问问出版的事情,可有眉目?” 曹沾忙回报:“倒是有几家书局有意向,只是按照书局的惯例,都是要等到全书定稿之后才付梓,为的是怕作者懒惰了或是才思枯竭了,万一要是停笔不写了,书局只出半部稿子那就亏了,信誉也会受损。” 王阳明了然笑道:“这是担心作者太监了。” 曹沾三人听不懂他的话,问道:“先生为何说到太监?” 王阳明促狭道:“±,▽太监么,自然就是,下面没有了。” 三人心领神会,哄然而笑。 王阳明又道:“先前跟你们交代过,要跟对方保证稿子是有保证的,绝对不会断更,这一点你们跟对方强调了没有?” “说了”,曹沾应声,补充道:“我们还按您的意思跟对方透露这是散宜生院长的亲传弟子新写的书,可以用散院长的名义保证不会断更。那些小点的书局毕竟魄力差一些,不敢承接,倒是京都有名的新华书局说可以出版,但是他们要求买断版权,一次付清1000两银子。” 买断? 王阳明大皱其眉,买断版权,那岂不是说这书不论卖的再好,我所得也不过1000两银子? “这帮奸商!”他愤愤。 曹沾三人见王阳明口说如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面露古怪之色,敢用1000两银子去买断一本书,已经是不得了的大手笔,可谁知十三先生并不满意?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文人才子写书,本身就不是冲着赚钱去的,都是为了扬名,新华书局是京都乃至全国有名的书商,他们愿意出版,已经是很多文人梦寐以求的事,对方只怕还是看在散宜生院长的名头上,才愿意付1000两银子,而十三先生居然说对方是奸商,十三先生真是好大魄力。 王阳明侧头想了想,对曹沾道:“曹兄,今日还是劳烦你再去一趟新华书局,跟对方说明一下,版权一次性买断的事情,我不同意,但是我可以同意他们先免费出版,不问他们要钱,出版以后看销售情况,十万字一本单行本,每本按利润我抽十分之三的版税,问他们能否同意。” 曹沾颇有些为难:“我去跑一趟倒不算什么,只是昨日书局的前台掌柜已经跟我提了,想要十三先生您亲自过去一趟面谈。我毕竟只是个中间人,分量没那么重。” 王阳明苦笑,他要是能出这院子,早就自己去了,这不是散宜生不让出门么。 略一思索,便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带给掌柜,表明我的诚意,再把我刚才那些话传达给他。” 当下他铺开纸,写了一封信,这个世界写字用的是一种硬笔,笔杆是用空心的竹子所制,笔芯则是灌入桑葚的汁液,写出来的字是深紫色乃至有点发黑的颜色,王阳明前世用圆珠笔习惯了,对这种笔倒是能够掌握,好在这个世界不是用毛笔,不然光练毛笔字也需要些时日。 首先是恭维,赞扬对方眼界开阔、理念超前,表达敬佩之情,继而说明了自己想要分册出版拿版税的想法,结尾着重描述了一番合作的诚意云云。 待写好信,交予三人好生送出门外,已经快要中午了。当下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一路往后山去。 轻轻松松爬上山腰,走入山洞,苏沐正在盘膝运气,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待苏沐行功结束,睁开眼来看见他,倒也没有意外:“你倒是蛮准时。” 王阳明笑笑,将饭盒递过去,说道:“一起吃饭。” 两人仿佛知交多年的老友一般,毫无尴尬与生分,苏沐边吃边道:“昨天你说的那个真气回收的办法,我想了一夜,今天起来又试了一试,发现了某种可能性。” 王阳明咦了一声:“还真的被你想出办法来了?你不是说我的想法从理论上行不通吗?” “我只是换了一种办法,目的也不是为了能够真正地回收真气,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浪费。走,我练给你看”,说罢就要拉着王阳明演示一番。 她本是个急性子,王阳明又是对修炼痴迷非常,当下两人连饭也不吃了,扔了筷子便往洞口走去。 苏沐找了个平稳地方站定,比划道:“你看,我现在出掌,”说罢迅猛地向半空拍出一掌,掌中真气呼啸而出。 王阳明在她说话之时,早已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动作,但见她一掌打出,却没未发现什么不同,正要发问,忽然觉得这一掌有些异常。 他忙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苏沐掌中呼啸而出的真气,终于感应到这些真气丝丝消散的轨迹。 原来真气离体之后并不是全部打向前方,而是有一部分贴着她手掌边缘分成两股,向两侧流动,继而沿着苏沐的手掌、胳膊、身体运行,最终两股真气交汇于苏沐的后背,被一股吸力缓缓吸回了苏沐的身体。 王阳明奇道:“这是什么门道?” 苏沐莞尔:“真气离体,十之**用来攻击对方,剩下的一二分则顺着我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回路,我将自己的身体想象成一张蓄势待发的满弓,拍出的那一掌是弓弦,用的是张力,后腰则是弓背,用的是吸力,张力用来打人,吸力将回流的真气吸回,在这个过程中,身体周围就形成了一层浅浅的真气循环,这循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有一定保护作用。我管这个叫做弓弦劲。” 王阳明侧头听得有趣,颇有些跃跃欲试。 当下也不耽搁,立时试了一遍,果真如苏沐所说,虽然这个方法不能收回太多的真气,却也可有效减缓真气的流失,并且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当然,由于在体表形成回路的真气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这层保护的作用就十分有限,但是这保护却至关重要,因为原本在攻击的时候,那一瞬间身体是全无防御的,而全力防御的时候却又无法攻击,攻防总是存在一定的转换时间。 苏沐的这个方法,如果运用得当,可以在攻击的时候同时兼顾防守。将来真气越来越深厚,可以用来防守的真气也就越来越多,哪怕只是十之一二的数量,总归也会越来越可观,防御效果也就越来越强。 只是,分一部分真气用来防守,那攻击的真气数量就相应减少,必然导致攻击的效果打折扣,从而对攻击造成影响。 苏沐也考虑到这个问题:“确实如此,防守效果好了,攻击的效果就要降低。所以,分配攻击和防守的真气比例就十分重要。”瞥他一眼,又补充几句:“我试验之后发现,攻击用八分真气,防守用两分真气,可以取得最好的效果。同时,增强真气的输出纯粹度也是关键,同样的八分真气用于攻击,如果真气驳杂散漫,攻击效果就差一些,但是如果真气本身十分纯粹,八分攻击也可以起到十分可怕的效果。” 王阳明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淬炼自己的真气,让它变得更纯粹,更有力。” 苏沐双目弯弯,相比前些天的愁眉不展,已是轻松许多:“正是如此,虽然这个过程会很辛苦,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方向,我就不怕苦不怕累。还有就是要反复训练,让自己的身体自然而然地习惯攻击的时候分一部分真气用于形成防守回路,否则每次出手还要想着二分八分的道理去分配真气,心神便会分散,这在实战中是很危险的事情。” 一言以蔽之,习惯成自然,熟能生巧尔。 王阳明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那部漫画,那个胖胖的白胡子老头对那个红头发的单细胞少年说道:“让身体去慢慢适应这个节奏,用身体去记忆你投篮的姿势……” 他慢慢踱回山洞,端起饭盒心不在焉扒了几口。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无厘头的场景来: 一群师弟师妹们将他团团围住,一脸钦佩崇拜:师兄师兄,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厉害的? 被人簇拥的自己白衣似雪,风姿卓然,一副得道高人状,半晌,轻吐出一句: “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哈哈哈!这逼装的给满分! 第四十四章学剑 http://..org/ 王阳明幻想地热血沸腾,内心有点小激动, 忽地耳畔传来苏沐悦耳的声音:“待吃好饭,咱们就各自修习吧”。 “哦,哦,好”,王阳明连忙醒神,暗暗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口水。 二人不再多言,饭后苏沐自去训练真气回流,王阳明则在洞口盘膝坐下,运起九阳神功吸收天地间的元气。 这后山的天地元气远较前院丰沛,王阳明最喜欢在这里练功,苏沐在侧,他不敢动用穴道吸收元气,怕她看到自己全身冒血会吓个半死,干脆直接忽略了凝练真气这一过程,只管将大把天地元气储存到体内,至于凝练,回去再弄也不迟。 一个多时辰稍纵即逝,王阳明发觉体内已经储存了相当数量的天地元气,丹田中的杂散真气已经近满值,知道在没有经过凝练的情况下,丹田已经被真气填满,而这些填满的真气经过精炼之后,不过是一滴液态的真气而已。 他收了功法,睁开眼,发现苏沐也在静坐,便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无意间一扭头,看到苏沐身边放着她的佩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剑拿了起来,又回到洞口拔出长剑,试着比了一个姿势。 王阳明自从修行武道开始,外功修炼的是降龙十八掌,内功※≌,▼是进境神速的九阳神功,但是除此之外,轻功尚未修习,其他一应剑法、刀法、棍法等等都还没有涉足。 轻功暂时没有眉目,苏沐的扶风摆柳他无法学到,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但是他几天前就想着要学习一门兵器,只是十八般兵器再加上各种稀奇古怪的非主流外门兵器,每一种都可以用来杀敌,自己究竟该用何种兵器,委实难以决断。 国子监中用的最多的是剑,大抵因为剑是君子之兵,世人崇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图的就是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自然在兵器上偏爱剑。只是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砍杀,在单打独斗中很有用,却很难起到片伤的作用,考虑到将来没准会遇到以一敌众的时候,用剑未免吃亏。 眼前苏沐这柄剑更是将刺杀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通体寒光,剑身细窄,如果用来砍杀,相信不过几次交锋就会断折,这剑只适合神出鬼没地在对方的身上刺出几个致命的小窟窿。 王阳明拿着剑随便舞了几下,他没学过剑法,这几下也就是随手比划,谈不上什么套路,剑身狭长,带起风声,立时惊醒了正在静坐的苏沐。 她睁眼看见王阳明正在拿着自己的剑瞎比划,嘟着嘴道:“不告而借是为偷,你为什么偷我的佩剑?” 王阳明见她有些责备之意,摸着下巴望着石壁,明显是心虚的样子:“看师姐你耍剑好看,我心中也按捺不住,才拿你的剑来看看嘛,小气吧啦,还你好了。”说完将剑还入鞘中,抛给苏沐。 苏沐稳稳接过,眉眼舒展笑开:“你才是耍贱。想学剑法就明说,这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她干净利索地拔出宝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我于剑法一道谈不上见闻广博,却也会十几种当世有名的剑法,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呀!” 王阳明喜逐颜开,拱一拱手:“你先耍来看看,我看你的剑法要得还是要不得。” 苏沐瞪他一眼:“惫懒小子。”心中却存了好为人师的念头,其实她这次能够发现真气回流的法门,说起来还要多谢王阳明的启发,她自小孤高,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情分,这次王阳明虽然不知有心还是无心地帮了自己,她自然也想着投桃报李,也帮王阳明一把。 于是也不管王阳明态度如何,摆开架势道:“我就演几路剑法给你瞧瞧,看好了,这是太乙分光剑!” 语毕一剑刺出,不待招式使足,足下翩翩,迅疾地换到旁边某处,迅捷无比地刺出另一剑,瞬息之间,脚下又抢到另一个位置,再刺出一剑,刷刷刷几剑下来,位置也变了又变,整个人似乎在有限的空间里瞬移一般,人影剑影模糊不清,交相辉映,影影绰绰,端的是动人心魄。 王阳明细心观察,发现她脚下似乎散漫,其实是一个精密的阵法,一套剑法使完,山洞中被她带起的风却还没有停歇。苏沐持剑而立,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王阳明“拍”的一下两掌互击,赞道:“好剑法,好步法!这剑法使出来,早让对手眼花缭乱,必定是要被你飘忽莫测的一剑刺死。” 苏沐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想不到这小子眼光不错,竟一眼看出这剑法的关键所在。 原来这太乙分光剑,重点就是在于步法而不是剑法,足下踏的是九宫八卦阵,用飘忽的走位迷惑对手,分光二字,说的就是让对手因为剑光而分神。 这剑法本是前朝名门大派天机宫的不传之秘,天机宫精研术数,所创制的武功多与数学有关,这太乙分光剑仰仗的也是精算的本事,要算准敌人的位置和自己的位置,十分耗脑力。但是练成之后却有神鬼莫测之效。前朝覆灭后,天机宫不肯受大夏朝辖制,被朝廷清剿,这太乙分光剑亦渐渐失传、不为人知。 江南苏家当年费尽周折,以重金从天机宫残存隐世的某位弟子手中买下了这本早已不见于世的剑谱,后又传给了苏沐。说起来,这剑法实在称得上是贵重,苏沐愿意将剑法教给王阳明,足见她的诚意。 “你眼光倒是不错”苏沐挑挑眉,抹了抹剑尖:“我得到这剑法十分不容易,怎么样小师弟,你学不学?” “眼光好不及剑法好。师姐好剑法。”王阳明嘿嘿一笑:“我数学一向没什么天分,难以算明白位置走势,这剑法估摸着是学不好的。师姐,换一个吧。” 苏沐倒也不以为意,微一沉吟道:“那你再看我的名花美人剑!” 当下又使出一套剑法,这次剑意一变,剑如名花盛开,繁复好看,人如历代美人,窈窕风韵。苏沐本就生的美貌,又故意模仿着历朝历代中的那些绝世美女,或饮酒,或品茗,或扑蝶,看的王阳明春心荡漾,差点痴痴流下口水来。 苏沐一套剑法使完,看见王阳明色迷迷的眼神,用剑柄敲他脑门一记:“呆头鹅,你看什么呢!” 王阳明被她从yy中唤醒,尴尬道:“师姐你这是剑法还是媚功,看的我春心都动了!” 苏沐忍俊不禁:“名花美人剑本身就是要模仿美女的姿态,创制这套剑法的是前朝一位人称天下第二剑的人物,他风流倜傥,看尽天下美女,临到晚年创出这套剑法来,他的剑法是观美女,我是女子,自然而然将他的剑意化成了仿美女,你是男子,若愿学这剑法,自然是再次将剑意化成观美女,怎样,可中你的意?” 名花美人剑在前朝是鼎鼎大名的剑法,江南苏家也是费了好大心力才将这剑谱弄来。王阳明如果愿学,倒也占尽便宜。 但是他却再次大摇其头:“不好不好,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没有男子气概,想出这剑法的那个天下第二剑,只怕是个老色鬼。不学,不学。” 苏沐无语,只好耐着性子又使了几套剑法,每一套都是大有来头,如果放到外间都会是无数人争抢的好东西,却都被王阳明一一拒绝。 苏沐没了耐性,气道:“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是来消遣我的吗!” 王阳明自然不是来消遣她的,他有自己的一番想法,解释道:“师姐,这些剑法都太软绵绵,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才是真汉子,学就要学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剑法!” 苏沐被他的言语震了一下,仔细想了半晌,忽然叹息一声:“剑是兵中君子,君子讲究温润如玉,不是猛士霸王,剑也不是长枪大戟,哪里会有你说的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剑法呢。我看你还是去藏书阁中找霸王枪、雷震挡一类的兵器用法来看,那些倒都是你说的这个路子。” 霸王枪……雷震挡…… 王阳明闷闷,小声嘀咕:“枪有一丈长,携带不方便,雷震挡长的丑,用起来不开心……” 苏沐听他这话,顿时黑了脸,气的本想骂他,突然想到一事,正色道:“我倒是想起来,四师兄手头有一本剑谱,里面说道那种剑法练成之后一人可敌千万,只是四师兄看了之后觉得剑谱里面的话实在是无稽之谈,所以他自己也没去练。你不如去问问四师兄?” “四师兄?”王阳明入院这些天,只顾着修习,还未见过四师兄,不禁有些好奇,苏沐见他一脸懵懂,只好跟他解释。 四师兄姓陈名霸先,和五师兄吕奉先都是院中三教习逍遥子收的两个徒弟,逍遥子的功夫纯走阳刚霸道一路,陈霸先和吕奉先承他衣钵,武功也都是刚猛一道。王阳明修行九阳神功,本就应该学刚猛的功夫,去找他俩讨教,正是对路。 至于剑谱,则是陈霸先偶然得到的,苏沐也只偶然听他说过一嘴,具体什么情况并不知晓。 这二人在院中兼职兵器打造,现下应该就在兵器坊中,这会儿去寻正好。 第四十五章重剑(上) http://..org/ 兵器坊,国子监中的一个奇怪所在。 国子监中原本并无兵器坊,散宜生成为院生好骗就以次充好,高价出售劣质的刀剑兵器,而除了像苏沐这样的世家子弟外,学生们大多手头也不宽裕,千辛万苦攒钱打造一把兵器,铁匠铺还要在这些血汗钱上做文章。散宜生气不过,遂向宫中申请经费,在书院中开设了兵器坊,专为学生打造定制兵器之用。 但是打造兵器需要种种珍稀材料,这些费用不可能全部仰仗经费支持,加之侠以武而犯禁,宫中终究是对于学生佩戴兵器一事有所担心,因此只提供经费开设兵器坊,却要学生自行负责打造费用。 散宜生不好太过于强求,便要求兵器坊只收取学生的成本费,如果想要打造特殊兵器,则必须由本人自行提供所需的原料。饶是如此,也已经让学生们非常满意,毕竟这兵器坊童叟无欺,比外面那些黑心的铁匠铺不知道好了多少。 王阳明赶到兵器坊,门口正排着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他穿过排队的学生们径直往房中走去,有耿直的学生拉住他:“你这人怎么插队!”王阳明赶忙解释⊕生道:“这是院中十三先生,想必是来有别的事情。” 经过两次与朝闻道在食堂吃饭的事儿,王阳明在国子监早就成了名人,学生们知晓他的身份后不再多说,嘻嘻哈哈让出一条道来。 王阳明将将推开房门,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房中水汽蒸腾,看不清事物,温度高得可怕,没过一会儿便口干舌燥,额头生汗。 房间正中一个大炉,炉中火花四溅,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正在炉边叮叮当当锤造兵器,手中的铁锤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却被他运的如玩具一般,挥来舞去,十分顺手,这人挥舞锤头的手法十分有趣,仿佛有某种神奇的韵律,叮叮叮叮,悦耳动听。 另一个无比壮硕的汉子正在拉动风箱给炉中加火,那风箱硕大无比,常人只怕根本拉不动,这汉子却双手并用,拉得十分轻松,每一拉动,炉中火苗就窜起老高,这人边拉风箱边添木炭,看着很轻松随意。 两人均都****着上身,露出一身虬扎筋肉,王阳明料想这两人便是四师兄和五师兄,但是搞不清具体哪个是哪个,便囫囵着上前见礼道:“两位师兄辛苦,在下是十三,前来拜会。” 两人听得王阳明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挥舞着锤头,嗓门老大:“原来是小师弟……”叮叮叮叮,“怎么有时间来兵器坊玩耍……”叮叮叮叮,“我是老四陈霸先……”叮叮叮叮,“可是要打造什么兵器?”叮叮叮叮…… 拉风箱的抬头看着王阳明,也说道:“我是老五吕奉先……”呼哧呼哧“你要打造兵器自然可以……”呼哧呼哧,“咱们师兄弟肯定给你用最好的材料……”呼哧呼哧,“只是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好赖走个形式也得排个队……”呼哧呼哧,“不然我俩不好向院中学生交代……”呼哧呼哧…… 王阳明连连摆手,开门见山道:“二位师兄误会,我不是来打造兵器的,我是听说四师兄手上有一本奇怪剑谱,特来讨教的。” 陈霸先奇道:“什么剑谱让小师弟这么上心?”叮叮叮叮…… 王阳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言明自己想借那本奇怪的剑谱一观,看对自己有无帮助。 陈霸先停了手中的活计,他不再打铁,吕奉先的风箱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便也停了手中的动作,房中忽地安静了下来,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陈霸先挠了挠头:“那本剑谱,古里古怪,我觉得其中的说法根本与这世间常理不和,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估计躺在我房间里不知道某个角落,得回去好好找找才行。”他微一沉吟,转头对吕奉先道:“老五,今天就先收摊吧,把外面学生的要求都记下来,明天再开工,咱们回去给小师弟找找剑谱。” “可是外面这么多学生……”吕奉先稍有犹豫。 “嗨,”陈霸先浑不在意,扔下铁锤站起身来:“小师弟是咱们师弟,不比外面那些学生要亲近?打造兵器原本也不急在一时,让他们明天晚些时候来,咱们明天加班干,总能把他们要的东西都补上。” 当下二人拿了纸笔出去,将排队的学生的打造要求都记了下来,便遣散了众人。王阳明得知自己这番打扰肯定会让二位师兄明天加班加点,心中好生过意不去,陈霸先厚实手掌一拍他肩:“那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三人收拾了一番,往陈吕二人的宿舍走去。王阳明心有疑惑,边走边不解道:“你二人天天忙于兵器坊中的事务,哪还有时间修行?” 陈霸先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打造兵器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你看,这生炉烧火、锤炼兵器,都需要充沛的体力,我二人这一身健硕肌肉,都是在那兵器坊中磨练出来的。” 王阳明看着二人一身恐怖的肌肉块,不禁暗自点头。 吕奉先也道:“兵器坊中高温难耐,我二人在其中呆着,本身也是对内力的锤炼,如果不是内力日渐精深,我们也受不了那房中的高温。这种被动的修行,比之主动修行的效果还要好,因为这种修行,你偷不得懒。” 陈霸先亦在一旁附和:“可不正是如此!而且我二人天生喜欢打造,这是兴趣爱好,世间哪还有什么事情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让自己高兴?” 三人说话间到了两人的宿舍,吕奉先招呼王阳明坐下喝茶,陈霸先自去翻箱倒柜地寻找。好一会儿功夫,他才从柜子中翻出了一本灰尘扑扑的书来,递过来道:“就是这本了。” 第四十六章重剑(下) http://..org/ 很旧的一本书,连封皮都没有了,页脚微微翘起,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陈霸先在旁回忆:“这书来的古怪,是我某一年去外面寻找精金的时候所得。你知道,要打造上好兵器,就需要上好材料,这精金是一种珍贵的材料,我去各处名山大川中寻找,某次就进了一座西北不知名的荒山,在那山的腹地里面,发现了一座荒坟。” “荒坟?”王阳明想象着荒山之中有座无名的坟墓,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阴沉可怕,也就是四师兄这般艺高人胆大的人物,才能如此镇定自若。 “可不!”陈霸先一拍大腿:“小师弟我告诉你,那荒坟可十分奇怪,没有立碑,却插满了破破烂烂的残剑,坟前有块石板,石板上刻了剑冢二字,石板下面就压着这本破书。” 剑冢?这坟中埋的,只怕是位用剑的高手吧。王阳明暗暗揣测。 陈霸先说到这里,咕嘟嘟喝了一大碗茶水,面上浮现一层疑惑之色:“这书被我寻得之后,翻开看了一遍,发现书中所说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十分荒唐。小师弟,你猜怎么着?” 陈霸先显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因而刚说完,自己就给了答案: “书中说,这坟里埋的人生前发明了一套剑法,5↗,▲以此剑法横行天下,无坚不摧、刚猛凌厉,剑下没有一和之将,只是后来此人仿佛遭遇了什么大不如意的事情,将剑弃在深谷,本想将剑谱一并毁去,却想着后世或许有缘之人能发现这本剑谱,从而将自己这套世间独一无二的剑法传下去,因此没有毁去剑谱,而是嘱咐自己的下人将剑谱埋在自己坟前,等待有缘之人得到。” 只是,小师弟你想,剑是细长的兵器,最忌讳的就是与人硬碰硬,用剑杀敌,讲究的是一击必中,刺杀强敌,怎么可能有一种剑法是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即便再凌厉的剑法,也拘于剑本身先天条件的限制,无法做到这种境界。但是此人将剑法概要记录在了这本书里,所写的剑法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这剑法十分简单,来来回回就那么九剑,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九剑如何就能纵横天下,如何就能无坚不摧了?” 一旁的吕奉先下了定论:“我看要么是那个死人故弄玄虚,要么就是我等并非有缘之人,所以参悟不透这人的剑法。” 王阳明从听到剑冢这两个字以后,心中就想起了前世看武侠小说看到的那位无敌于天下的前辈欲求一败而不得的剑魔独孤求败。他想着独孤求败的剑法,还有得了独孤求败真传的神雕大侠杨过,试探道:“如果那把剑是十分沉重,十分巨大的一把剑呢?” 二人不解其意:“剑再沉又沉到哪里去了?” 王阳明用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比如这剑假如有一百多斤重呢?” 陈霸先一口茶没憋住,噗的喷了出来:“一百多斤重,那不是剑,那是青龙偃月刀啊哈哈哈。” 王阳明却不理会他的嘲笑,连说带比划:“假如这剑是用极其沉重的材料制成,也不开锋,只凭借自身的重量与对手的兵器硬碰硬呢?” 陈霸先犹豫了一下:“你说玄铁?” “如果这剑能有六尺长,一尺宽,半尺厚,通体由玄铁制成……”吕奉先估摸了一下,插嘴道:“那这剑的重量应该会在百斤上下。只是这样的剑,寻常人举都举不起来,又如何拿着它刺人?” “假如不是用刺的,是用拍的?用砸的?用抡的呢?” 吕奉先不禁翘舌:“那还是剑么?那应该是个烧火棍。” 陈霸先倒是想起来,这书中所讲的九路剑法,只有一路是用刺的,其余几路却真是用拍的,用砸的,用抡的。 他若有所思:“小师弟,或许事实真如你说的这般。可是假如真的是用这样一把剑,那用剑的人,需要有多大的气力?” “假如这人内力足够深厚,臂力足够强大,用如此深厚的内力和如此恐怖的臂力使如此沉重的剑,那他的剑法……” 陈霸先想象半刻,怅然叹服道:“假如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他的剑法必定是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千军辟易,鬼哭神嚎!” 王阳明拍手笑道:“正是如此!” 陈霸先当即道:“小师弟,看来你才是那位前辈所说的有缘之人,这本书你拿去看吧。” 王阳明含笑接过,又沉吟一刻,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光有这本书是没用的,还需要那样一把剑。二位师兄,能帮我打造一把那样的剑吗?” 陈霸先想了想,打造的工艺倒不是问题,关键是材料,玄铁这种东西,世间难寻,如果是一百斤的玄铁,那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凑齐,假如去市场上买,那更是天价,便摇头直言很难。 王阳明还不死心:“也不是非得要玄铁,只要材料足够坚固足够沉重即可。” 吕奉先听了这话双眼一亮:“或许可以用青铜,只是还要加点别的金属才行。”陈霸先兴奋点头:“值得一试!” 三人当下便讨论了起来,最后定下用青铜为主料,考虑到青铜硬度有限,怕是这兵器还没有砸到别人的身上,先被别人的利器削去一块,还要再加点精钢进去,增强青铜的硬度,青铜混着精钢,浇注好模具即可,也不麻烦。 实心的青铜比熟铁要重很多,打造这样一把青铜大剑出来,虽然没有一百斤,五十斤也是肯定有的。 也不知抡不抡的起来! 王阳明向二人拱手:“两位师兄,打造这把青铜大剑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劳心劳力。小弟无以为报,只能在此谢过。你们看需要多少材料,什么时候能出货?” 陈霸先笑道:“青铜和精钢院中有足够储备,不需要你提供材料,但是院中规矩,需要缴纳手工费和材料费,我俩免费帮你打造,这手工费就不要了,但是材料费是必须交的,五十斤青铜,就按五十两吧!至于工期,我想一天应该够了。” “小弟现在称得上是身无分文……”王阳明略尴尬。 “哈哈,不妨事”陈霸先大手一挥,“我们给你记账。等你有钱了再交上,反正你是院长的徒弟,不怕你不交钱跑路。” 王阳明自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三人相视大笑,笑声畅快豪迈。 第四十七章第一重 http://..org/ 辞别了陈霸先和吕奉先二人,天色不早,王阳明到演武场拼着老命又跑了三十公里做了一千个俯卧撑,回到宿舍时已筋疲力尽,一屁股躺在床上,再不想再动弹。 偏偏这时听得有人敲门,挣扎着开门,门外站着碧落,正端着饭盒怯生生看着他:“阳明哥哥,我今天寻了些野菜,去食堂借大师傅的锅炒了几个小菜,你快来尝尝。” 王阳明哪好意思总吃碧落开的小灶,况且食堂的饭菜已经够好了,能吃到这样的大锅饭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正想婉拒,却见碧落满眼期待的神色,料想她如今虽然不再悲悲切切,终究还是脆弱,既然她如此亲近自己,自己还是多顺着她一点得好。两人身世相近,令他不由得有些怜惜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 他诚意地道一声谢,风卷残云一般将两荤两素的四样菜,并汤和馒头吃了个干净。 碧落看他吃得欢畅,心里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看了半晌,低头轻声道:“我不喜欢研究医术,父母教我也不肯学,就是喜欢做菜,把父亲珍藏的药材都用来研究如何当香料,几度惹的父亲好生难过。”说到这里言语中一阵黯然。 王阳明忙岔开话题:“那沈青黛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可要49,▽倒霉了。” 碧落轻轻一笑,落在王阳明眼中却分外动人,原来这小姑娘笑起来这般好看。 两人闲坐一会,大师兄还没回来,王阳明便想着拜托碧落帮自己把门,赶紧用穴道法门练一会内功。碧落自是点头答应,将门轻掩,自己坐在门外守着。 王阳明没有挂碍,脱去外衣,就在床上盘膝坐好,运起九阳神功,用周身穴道去感受天地间的元气,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入定的状态。碧落闲来无事,拿着写成的西游记书稿翻看,倒也颇觉得有趣。 二人各忙各的,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啸声悠远,声如龙吟,碧落吓了一跳,赶忙推门去看,此时王阳明未穿外衣,****着上身,她本能地想挡住眼睛,然而心忧王阳明的情况,当下也顾不上这些男女大防了。 啸声正是来自盘膝而坐的王阳明,只是他双眼紧闭,似是并不自知。 碧落不知道他怎么了,又怕啸声引来别人,王阳明之前交代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在用穴道吸收天地元气,便赶忙跑上去,想要去捂嘴阻他发声。谁知手刚刚碰到嘴边,却感觉到自他身上忽地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正击在她身上,一下就将她拍飞了出去! 王阳明本来神游物外,突然心有所感,忍不住纵声长啸,暗自欣喜自己的内力终于重新踏入了第一品的境界。他这一啸,非自己所能控制,但是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因此也不去强行阻止。 只是,忽然之间,他只觉身体内不自然地涌出一股大力,似乎将什么东西撞开了。一惊之下忙睁开眼,却见碧落正闭着眼睛软倒在自己身前,早已晕厥过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阳明赶忙收功,用前世在百科全书中见过的急救法门,用力去掐她的人中,约莫掐了几次,碧落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王阳明着急连声问道:“怎么了?” 碧落定神回想了一下,有气无力道:“你刚刚长啸了起来,我去捂你的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你撞飞了出去……” 王阳明了然,秘籍中说第一重练成之后,九阳真气自动在全身游走,可以形成一道防护屏障,如果遇到外力突袭,就会自动生出抗力。看来自己应是练成了第一重,而碧落刚刚应该就是被护体真气给撞开的。 思及此处,不由暗道万幸,九阳神功的护体真气遇强则强,如果对方是以内力偷袭他,所受的反噬必定极为猛烈,好在碧落并无内功修为,所以受的反击也就不甚厉害。 一时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担忧,连连致歉,要带着碧落去寻决明子先生,虽问题应该不大,但还是看看才放心,不要留下什么内伤才好。 碧落却道不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轻声道:“这是我问决明子先生要的外伤药,涂在身上止血,你快去把身上的血洗净了涂药。” 王阳明这才发现周身毛孔早就被血丝浸满,感激她心思周到,出门冲洗了一番,涂上药膏。 决明子研制的药膏岂是凡品,涂在皮肤上清凉舒爽,不一会儿功夫,那些细小的伤口便止了血,再也看不见了。 待王阳明穿好衣服,扶着碧落,二人便一起出门往决明子处而去。 …… 路上,偶遇正在闲逛的二师兄朱刚烈。 朱刚烈见到二人十分欢喜,只看了一眼王阳明便由衷赞叹道:“小师弟好生了得,这才几天居然就练成了第一重九阳神功。恭喜你正式进入一品!” 王阳明知道他身怀天子望气术的绝技,能看穿他此刻的修为,当下谦虚道:“二师兄对我帮助甚多,感激之至!” 朱刚烈笑呵呵:“跟我不要客气。”继而看向碧落,观察片刻,皱眉道:“碧落怎么受伤了?” 王阳明这才知晓朱刚烈居然连人的内伤也看得见,心中一喜,正要相询。 耳听得朱刚烈已经开口:“倒没有大碍,只是胸中闭了一口气,郁结不开。怎么回事,是被人用内力击伤吗?你们遇到敌人了?”他知道王阳明和碧落前几天才刚在院外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袭击,生怕他们又遇到了前几天的仇家。 王阳明看了看碧落,道:“不是的,我的内功第一重刚练成,形成了护体真气,碧落碰了一下我,不知怎么的就被真气给伤了,正要带她去决明子先生那里看看。” 朱刚烈啧啧有声:“原来如此。九阳神功真是神妙,护体真气这么霸道。好在碧落没什么内力,不然所受反击必定极为猛烈。” 说罢,他又提醒了一句:“决明子先生肯定懒得看这种小伤,我看你还是自己给碧落治一治吧。” 说着便演示了一番推宫活血之法,其实也十分简单,就是缓慢地将真气送入对方的经脉之中,推着真气在全身游走,将原来郁结的那口闭气化掉即可。 王阳明依法而为,片刻功夫,碧落便觉得胸中一松,那股胸闷的感觉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经脉仿佛沐浴在热水之中,十分温暖舒服。 朱刚烈笑道:“是否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小师弟的九阳真气是世间异数,至阳至刚,对普通人的身体有说不出的好处,碧落你这番可是因祸得福呢。” 王阳明和碧落心下大定,谢过朱刚烈,又同他聊了半天,才告别他,将碧落送回住处,朱刚烈则继续神仙一般飘飘摇摇地晃荡去了。 第四十八章鱼玄机的发难 http://..org/ 小镜湖位于客房至学生宿舍途中,因湖面平滑如镜而名,与藏书阁畔的金波湖交相辉映,同为学生们最喜流连之处。 中秋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还没到辰时书院里就黑沉沉的。白日里喧哗热闹的小镜湖畔四下无人,只余繁茂的花叶与饱满多汁的果子争艳。偶尔一只小虫咻一声从草头越过,蹦跶两下,便消失在草丛中不见了。 王阳明站在湖畔,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也不知道练成九品需要多久……”他将碧落送回住处,一路溜达着回自己宿舍,正好路过小镜湖,便停在湖畔看风景,顺便想想心事。穿越之后,最大的心事就是修行了。虽然练成第一品没耗费多少时日,但越往后越是不易,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哼,还没学会走就想要跑了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王阳明没成想身后有人,认真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一阵郁闷,失声叫道:“是你!”。 声音里也不知道是惊诧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有些人你越是不想见,她越是要跑到你眼前来刷存在感,同他说话这人可不就是一身宽袍大袖的鱼玄机。 暗沉黑夜中,那人似笑非笑,白皙光滑的肌肤【,↑,曼妙迷人的身材,即使在这沉沉暮色里也丝毫不减风姿。只是这兴味的目光,倒像是在打量一只笼中困鸟。 真是令人讨厌的表情啊! 王阳明拱手,扭头,转身欲溜。 鱼玄机二话不说,“呼” 一掌袭来! 这一掌来势汹汹,出其不意,王阳明半拧着身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眨眼间手掌以至身前,他一声惊呼,已是做好了硬抗的准备,却发现对方手掌甫一接触自己的身体便收回了,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接着,又是一声冷哼传来:“九阳神功第一重,护体真气已成。进境神速啊。” 王阳明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一掌并不是想要伤他,而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有护体真气。看来朝闻道所料没错,这女人果真是想着利用他来解决九阳神功的弊端。 “鱼,鱼老师,你这是做什么?”他挤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鱼玄机却只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王阳明心中警兆大动,似乎浑身血液都蹦跶了起来叫嚣着危险!速离!可脚底却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出去,只觉全身都在她的笼罩之下,自己无论往哪个方向逃跑都无法逃出她的掌控范围。 难道这就是广陵子教习所说的势? 鱼玄机的势真的好可怕! 半晌,对面女人终于淡淡开口:“聊聊吧,我给你的九阳神功可还好使?” 王阳明打定主意要和她虚与委蛇,自然点头道:“十分好使,感谢鱼老师的推荐,这九阳神功真的是太适合我了!” “那你练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啊?” 他继续装傻:“有什么异常?我练的挺顺利啊。” 鱼玄机拧眉:“就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王阳明假装思索,过了一会儿,方迟疑说道:“倒是有一点。” “哦?”鱼玄机果真来了兴趣,凑近了些:“哪一点?” “恩,有时候会觉得身体内的经脉有些灼热,偶尔还会痛,仿佛……仿佛有小火苗在烧我的经脉。”他尽量揣测描绘出九阳真气灼伤经脉的感觉,希望对方不会怀疑。 鱼玄机立时眼中放光,说道:“你也感受到了?那你有没有找你师父问问?” 果然! 终于问到正题上了! 王阳明内心咯噔了一下,一边思索如何回答,一边将右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 袖口内侧夹层,靠近手腕的位置,有一颗不起眼的纽扣,是他前几天一针一线牢牢缝上去的,就像个多出来的备用纽扣,丝毫不显眼。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世界上仅存十颗的保命法器连命钮。 他的右手慢慢停住,捏住了连命钮,表情诚恳地回答道:“我去找师父问了,他说他也不知道,说我可能火气太大,让我多喝点金银花茶。” 鱼玄机闻言立时大怒:“放屁!金银花茶是什么鬼!” 王阳明佯装无辜:“可是师父就是这么说的,或许他年纪太大了,老糊涂了?” 鱼玄机微微上挑的眼眸眯起,不错眼地盯着他,似乎要从他面上看出真假来。为了不露馅,王阳明也就板着脸认真地跟她对视。 这下弄得鱼玄机倒是有些糊涂了,她知道散宜生经常说出一些看似莫名其妙实则高深莫测的话,只是这金银花茶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长久以来不能解决的问题,真的只是喝点金银花茶就能解决了? 王阳明看她陷入了沉思,微微吁了口气,紧绷的心弦却不敢放松,也不知鱼玄机到底有没有被他这番言辞糊弄过去。思量半晌,决心大胆一搏,继续加深无辜形象:“鱼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练功有不舒服?” 鱼玄机的思考被他打断,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九阳神功是藏书阁那种地方能有的藏书吗?” 她疑惑的目光在王阳明身上定了定,这小子是散宜生的弟子,按理说应该是天资过人、聪慧异常才对,再不济,也不该是个笨蛋吧。只是面前这小子,一脸茫然懵懂的模样又不似假装,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真是叫人看不透。 “啊?不是藏书阁?可,可当时就是你从藏书阁借出来给我的啊。”王阳明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 鱼玄机虎着脸:“笨蛋,那是我自己修行的功法!” 王阳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鱼老师的不传之秘!多谢鱼老师!”说罢连连躬身道谢。又似想起什么,有些不解的站直起身,皱眉回望过去:“鱼老师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给我呢?” 鱼玄机深吸一口气,简直不想说话:“我看你资质过人,想让你传我衣钵,不行吗?” 王阳明欲言又止:“可是我已经拜了散宜生院长为师,不能再拜你为师了。” 鱼玄机懒得再和他啰嗦,摆摆手道:“我也没兴趣收你当徒弟。你继续好好练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问问散宜生。”她心中急着要回去查明金银花茶的事情,无心和王阳明纠缠。 王阳明巴不得她这么说,赶忙欣喜躬身:“多谢鱼老师赠书之德,我一定好好练,不辜负鱼老师的期望!” 鱼玄机随口道:“我对你也没什么期望。”迟疑了一下,又道:“如果你哪天觉得灼痛的感觉越来越厉害,自己快受不了了,散宜生又没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你就别练了,那本书你就扔了吧。” 咦?这倒是出乎了王阳明的意外,他一脸好奇:“为什么不练呢?” “这门武功不是人人都可以练的,练到练不下去就不要练了,哪有那么多废话好讲。走了!” 话音未落,她一抚袖,身影沉入暗夜,已是离开了。 王阳明眼望着这来去如鬼魅的鱼老师,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待她回去之后发现金银花无效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吧。这么想着,他只觉头疼得厉害,右手放开袖口,扶额叹气。 和这位鱼老师打交道,真是耗费心神的事呢! 不过说起来,她还特意提醒了自己,手段虽然不够光明,可也不算黑心到底吧?或许她真的只是想尽各种办法去解决九阳神功的弊端而已? 这样看来,或许以后不用那般防备着她。更有甚者,如果自己知道了解决的方法,肯定也会告诉她,也免她再受这份烧灼之苦了。可是,连散宜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又如何解决呢。 第四十九章追更的大师兄 http://..org/ 回到宿舍时,朝闻道已经回来了,正在看桌面上的书稿,看到王阳明回来,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吼道:“气死我了!” 王阳明被他吓了一跳,这是发什么疯呢,一向温润如玉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他正在疑惑,又听朝闻道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这唐僧真的太可恶了,居然把孙悟空给驱逐走了!肉眼凡胎,不识好歹!” 王阳明反应了一会儿,不由得失笑,他今天将将写到“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他当初看这段的时候就尤其讨厌唐僧,此番抄录更是在吴承恩的基础上将唐僧写的面目可憎,一番添油加醋之下,竟把孙悟空写成了仿佛受尽冤屈的小媳妇,而唐僧就是那个偏听偏信的可恨老爷。不想大师兄看的太过投入,居然愤愤为孙悟空鸣不平了。 王阳明笑呵呵劝道:“虚构的嘛,大师兄你不要这么当真,后面我会给孙悟空平反的。” “真的?大师兄好生欢喜:“你快给我讲讲,后来怎样了?” 王阳明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盛情:“不能告诉你,不剧透是作者基本的道德。” 大师兄急得抓耳挠腮,一把拉住他道:“小师弟,你要是不告诉我后面的事情,我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 王阳明耐不过大师兄的纠缠,心中一动,想起一事来,道:“那咱们交换吧,我告诉你后面孙悟空如何回来的剧情,你教我一门上乘的轻功,如何?” 朝闻道奇道:“怎么找我学轻功?藏书阁里有的是轻功法门啊。” 王阳明搔了搔脑袋,嘿嘿一笑道:“藏书阁里的东西,毕竟不如大师兄你的绝学好嘛。你教我一门藏书阁里没有的轻功,好不好?” 其实是他前日看到苏沐在后山施展家传轻功扶风摆柳,心中十分艳羡,只是那是苏沐的家传绝学,不好教他,他也不愿意厚着脸皮去求。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国子监中还有朝闻道这样的高人,不找他真是入宝山而空手回了。 朝闻道见王阳明甚有诚意,思虑一番才道:“天下轻功法门甚多,最高深的当数乘风蹈海,但是你现下的内功修为根本学不了,这个急不得。现下你要学一门藏书阁里没有的,其实挺难,因为我国子监的藏书阁里几乎包罗了天下各种主流轻功,除此之外,都是各门派不传之秘,哪有那么容易找来。”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不免有些泄气,却又听朝闻道说道:“有一门轻功,倒是极为上乘的功夫,藏书阁里并未收录,只是练起来有些辛苦。” 王阳明顿时来了精神,朝闻道按着他坐下,说道:“想要学这门功夫,首先你得明白什么是轻功,小师弟,不如你先说一说你对轻功的理解。” 王阳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糊回答道:“轻功么,有什么好讲的,就是让行动更加迅捷的法门啊。” 朝闻道摇头道:“你这么理解,也不能说错,却不够严谨。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轻功分为两种。一种是让身体突破原本的重量限制,爬高纵低,登墙翻山,这种轻功,简单概括起来就是,跳得更高。比如当世有一种身法,唤作梯云纵,讲究的是一口真气运足,身体如燕子一般跃起数丈,又轻轻巧巧地落下,不激起地面一点灰尘,就是这种轻功的代表。 另一种轻功,则是让身体能够承受长途的跋涉,提高人的耐力和速度,用来实现长距离的位移,比如八步赶山,每跨出一步都有数丈,用来赶路,最是方便。 散院长的乘风蹈海,兼有这两种轻功的功能,既能用来纵越百丈,又能日行千里,而且在这两个方面都几乎做到了极致,所以是世间至高无上的轻功。小师弟,你要学顶尖的轻功法门,就要将这两点做到极致,我这里有一种轻功法门,叫做乾坤大挪移,在这两方面都能练到十分精深的地步。” 乾坤大挪移? 王阳明差点没抽过去,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乾坤大挪移居然是轻功,张无忌练了一辈子乾坤大挪移,岂不是练成了青翼蝠王韦一笑? 想想又问道:“那师兄你为何说这门轻功练起来会很辛苦?” 朝闻道见他十分热切的眼神,便详细解释。原来乾坤大挪移对内力的运使和身体的素质都有十分严苛的要求,所以练起来十分不容易。首先,内力的运使方面,必须收发由心,将对内力的控制提高到极高的水准,随时能做到想出几分力,就出几分力,想收回几分力,就能收回几分力。 第二就是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必须将筋肉骨骼甚至内脏锻炼到如钢似铁的程度,否则无法承受乾坤大挪移给身体带来的负担。 王阳明一惊:“居然还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朝闻道对他的反应全不意外:“当然有负担,任何武功对身体都是负担,只不过有的小些,有的多一些。你看你的降龙十八掌,如果内力运使的不对,走岔了路子,不但不能伤敌,没准还会先让自己受内伤,这不就是负担么。 乾坤大挪移也是一样的,这门心法对内力的运使十分细腻,所以一旦不能严格完成心法的要求,就容易走岔路子,让身体受伤。它跟降龙十八掌也有些不同,降龙十八掌是易学难精,乾坤大挪移却是在入门的阶段就已经淘汰了全世界绝大多数人。” 啊?王阳明苦了脸,这么难学,自己能学得会吗? 朝闻道见他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想法,爽朗而笑道:“小师弟你不要这么快就知难而退嘛,你是散院长的唯一弟子,自然是天赋极高的,只要你肯用功,自然不在话下。虽说你师兄我没有练成这门轻功,但是我想你是肯定可以的。” 王阳明愕然:“你自己都没练成,还来教我练,师兄你不是专门来坑我的吧。” 朝闻道尴尬地咳嗽几声,解释道:“我接触到乾坤大挪移的时候,已经开始练乘风蹈海了,乘风蹈海要求内力足够深厚,只要满足这个标准,并不如何复杂,乾坤大挪移却要求各种细节的满足,我这么懒惰的人,当然不愿意去一点一点锤炼内力和身体,而且乘风蹈海比乾坤大挪移更强,所以我就没学乾坤大挪移啊。” 王阳明气道:“你这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朝闻道眼睛一亮,说道:“小师弟你真有学问,这句话说的真漂亮。” 王阳明无奈:“那我应该怎么练那个乾坤大挪移呢?” “明天开始,你先锤炼自己对于内力的运使,做到欲出三分力,就是三分力,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欲出三分半力,就是三分半力,半分都不能差。何时你能做到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想出几分力就出几分力,内力这一关就算过了。同时你要开始锤炼自己的身体,我看你什么时候能一口气脚不沾水地横穿小镜湖,身体这一关也算过了。” “脚不沾水横穿小镜湖?”王阳明脸色微变:“那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啊……我要是能练到这境界还用学什么乾坤大挪移。” 朝闻道轻笑一声:“不要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水上漂算什么,这世上有无数人可以水上漂,可是乾坤大挪移练成之后,即便在刀山火海,也能如履平地哦。” 王阳明知道朝闻道从来不夸口,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乾坤大挪移练成之后的确有刀山火海如履平地的本事,这不亚于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本来被挫败的心又热切起来,自己如果能练成这门轻功,那天下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当下已经开始筹划起明日如何锻炼内力和身体一事。 朝闻道见他已经问完了问题,却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把将准备转身走开的王阳明拉回了自己身前,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小师弟,你还没告诉我孙悟空后来怎么回到唐僧身边的呢。” “哦,孙悟空啊,”王阳明哪还有心思跟他掰扯,自顾自往前走:“唐僧被妖怪变成了老虎,孙悟空被猪八戒劝回来救了他,然后师徒俩就和好了。” 他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不但没有解决朝闻道的问题,反倒激起了他更强的好奇心: “什么妖怪把唐僧变成了老虎? 猪八戒又怎么能劝得动孙悟空? 他俩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哎,小师弟你不要睡觉,你快告诉我啊……” …… 第五十章疼惜 http://..org/ 王阳明一觉醒来,天色刚刚放亮,他坐起身来,正要穿衣,猛然看见大师兄正在旁边床上盘膝坐着,两个眼圈发黑,顶着一对熊猫眼正在幽怨地看着他。 王阳明吓了一跳:“大师兄你怎么了?” 朝闻道气急败坏,使劲把那对熊猫眼凑上来要给他看:“还不是被你那西游记的故事给勾的,你看我这黑眼圈!你倒是睡的香甜!” 王阳明倒没成想这大师兄追更新的**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切,不由想起前世读过的一个故事:红楼梦在坊间流传之时,有个富家小姐看到了抄本,读得入迷以致茶饭不思,身体渐渐垮了下去,其父为了让她好转,当着她的面把书稿一页一页烧掉,好让她不再沉迷于此,不想小姐鬼哭狼嚎,垂泪道:“奈何烧杀我宝玉!”大师兄比之那富家小姐,虽然有些不如,心情却是一样一样的啊! 王阳明起身穿衣,道:“今天让曹沾、罗本他们加加班,多写几回给你回来看。你还是赶紧起床给大家教课去吧!” 大师兄听得此话,从床上一跃而起,道:“此话当真?” 王阳明只得道:“当真,当真。” 大师兄欢天喜地地去了。王阳明无奈摇头,洗漱完之后,换了方便服装,迎着东升¥,¤旭日去跑步、俯卧撑去了。 因为想着要练轻功,所以今天跑步就格外留心,以往跑步都是慢慢来,不求速度,但求能跑完。但是现在还慢吞吞的怎么能练成轻功,他咬着牙将速度开到十足,狂奔起来。 得益于这些天的锻炼,再加上九阳神功本身具有滋养脏腑的功效,他的身体状态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这一迈开步子,速度真如风驰电掣一般,王阳明边跑边暗自得意:我这速度,放在前世,怎么着也差不多能追平刘翔了吧,再加把劲,赶超博尔特也是迟早的事情嘛! 但是不几分钟过去,已是气喘如牛,速度渐渐慢下来了。这等狂奔,最是消耗体力,原本就难以持久,但是王阳明偏不肯服输,运起九阳神功第一重的内力,以内力代替体力的消耗,继续狂奔,他这一运使内力,九阳神功的大威力就开始显现出来,跑步的速度居然比方才最快的时候还快了几分。 约莫四分之一个时辰,王阳明跑完了三十里,慢慢走了两圈调允了呼吸,一运内力,顿时内心惊喜,如此狂奔一番,内力竟然并没有消耗多少。 这便是散宜生最开始跟他讲过的道理了:内力是持久战斗的根本,没有内力的支撑,人会很快疲劳,在对战中会被迅速拖垮。自己不过一品的实力,凭借内力的支撑就可以狂奔三十里,并且如果自己愿意,还可以继续狂奔下去,如果没有内力,这种事情简直无法想象。 但是内力够用,身体却无法支撑,此刻只觉得全身肌肉都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膝盖和脚踝的地方也已经充血红肿了起来。这般狂奔,肌肉和骨骼终究是不堪重负,难怪朝闻道要自己将身体练到如刚似铁的程度才能起练乾坤大挪移。 他趴下来做俯卧撑,目中一片沉思:将来练成轻功之后,如果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纵跃而下,就现在这个身体条件,绝对是要落个筋断骨折的下场。可是怎样提高身体的强度呢,光靠每天疯狂的锻炼能行吗? 凭借这样的锻炼想要把身体练到如刚似铁的境界,必然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自己可不想这么耐心地等下去,必须想别的办法。 1000个俯卧撑做完,太阳已经老高,王阳明回到宿舍冲洗了一把,穿好衣服出来,曹沾三人已经到了。当下四人齐心协力又抄了十五回书,加上前面写的二十七回,整本西游记已经被他抄完了近半,字数已经相当可观。王阳明抿了口茶,问曹沾:“新华书局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曹沾忙回道:“那边的大掌柜昨日看了我带去的您的亲笔书信,当即给了回话,说同意。” 犹豫了一下,又道:“大掌柜同意您说的出单行本拿版税的办法,其实是在学生意料之中的,只是学生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其实是吃亏的。” 王阳明好奇,问他为何这么说。 曹沾解释道:“我大夏朝印书,采用的是活字印刷,在东胜神州,这是最先进的印刷办法,同时也是我朝机密。” 原来活字印刷是夏人的发明,因朝廷严令不得向外流传,这种技术并未被外族掌握。西边的胡人用的仍是雕版印刷,每一页书只能刻一块铜版,这一页印完了,铜版也就废了,所以成书的价格十分昂贵。北边的匈奴人对书这种东西毫无兴趣,他们的史诗都是口口相传,即便偶尔有出书的需求,也是人工抄写,那成本就更高了。 曹沾继续道:“我大夏朝用活字印刷的书本,质量优良,而且价格便宜。像畅销的《两京杂记》,全书三十余万字,印成一本大约是200页,卖的话一本是一两银子,其中书局拿五成,作者拿五成,卖出一千本,就是书局和作者各拿五百两。可惜卓文君早已去世,不然她肯定是要大赚一笔的了。这作者的五成,也就被书局一同赚去了。” 王阳明对《两京杂记》有所耳闻,想起卓文君如此才华,却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红颜陨散,不由得一声叹息。 曹沾继续侃侃而谈:“但是《两京杂记》如此畅销,每年撑死也就是一千本的销量。先生您的《西游记》,当然是极好的作品,可是销量未必能赶超《两京杂记》,假设卖得好,每年一千本,每本定价一两,先生每年能赚五百两。 但是您要知道,书卖出去之后,拿到书的人可以传阅,后来者未必需要再去买一本新书,实际上我朝文人都喜欢借书,而不是买书,正所谓书非借而不能读也,所以一千本的销量几乎就是极限。先前书局提出的1000两一次性买断,实在是给了先生极大的面子,让您占足便宜的,如果非要按销量拿版税的话,不知几年才能拿到那1000两的银钱。” 这不应该啊! 王阳明心中疑惑,夏朝人口兴旺,光长安城里就有数万人之多,怎么每年还卖不掉一千本?这么想着,嘴里便问了出来。 罗本在旁边插话道:“人虽多,识字的不多。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帮着干农活,做买卖,识字对他们来说并无用处,所以他们没有看书的需求。富家子弟倒是不在乎买书那点钱,但是他们相互之间喜欢传阅,一般都是一个人买十个人看。所以买书的需求也不是很大。” 王阳明倒没有料想到这个世界是这种情况,他微微皱眉,似在思考,片刻才道:“那也不管了。话已经说出去了,没有收回的道理,还是按销量分成,反正不管赚多少,都是白赚的,我不贪心。” 当下便让曹沾拿了已经写出的前四十二回的书稿,今天就送到新华书局去,按十回一册刊印,这四十二回已经足够刊印四册。同时王阳明再次提醒曹沾要跟对方立个字据,将来有凭有据,也好要钱,不怕对方赖账。 弄完抄书的事情,时间已近晌午,正要出门,碧落却是来了。 王阳明见她又提着食盒,笑道:“辛苦你又给我做饭了。”打开食盒一看,今天的饭菜尤其丰盛,想必是用了一番心思。招呼道:“我哪吃的了这许多,来,咱俩一起吃。” 碧落推辞,说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王阳明看着满满的食盒,想起自己还要去给苏沐送饭,不假思索道:“我带着去后山跟苏沐师姐一起吃吧,正好她还没吃午饭。” 碧落来到国子监的时候,苏沐已经在后山思过崖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苏沐是谁,待王阳明解释一番,得知苏沐原来是国子监中排行十二的拜师弟子,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十二小姐,正好去拜会。” 王阳明心思敏感,刚刚那句话甫一出口,心中就有些后悔,担心碧落心中不高兴,赶忙解释道:“你辛苦做的饭,原没有给别人吃的道理,其实我吃也是沾了你的光。只是十二师姐在后山过的十分辛苦,说起来她被罚去思过崖面壁,还是我的过错。我心中有些愧疚,才想着把你做的饭菜分给她吃,你不会介意吧?” 碧落没想到王阳明心细如发,居然还专门向她解释,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他有些忐忑的目光,心中一暖,不在意地笑了笑:“阳明哥哥当我是什么人了,难道还会有这样的心思?你说怎样就是怎样,我都听你的。” 这话倒是让王阳明心中受用,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眼见碧落十分顺从自己,心底那点小得意别提有多爽了。 苏沐跟自己从来都是吵吵嚷嚷、不落下风,两相比较,还是碧落更可爱一点。而且苏沐贵为江南苏家的千金小姐,脾气不小,碧落却新近父母双亡,流落在国子监,哪敢有什么脾气,这样一想,顿觉得碧落十分可怜,心中更是疼惜。 第五十一章小手段 http://..org/ 苏沐所在的后山,攀爬十分费力,碧落没有武功,难以上去,王阳明本来劝她不要跟着去,但是碧落坚持去拜会,王阳明倒也不好回绝,只好将她负在自己身后,背着她上去。 碧落一路趴在王阳明身后,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心如小鹿乱撞,早就羞红了脸。待爬至山腰,上了栈桥,王阳明将碧落放下来,看到她的脸红得有如苹果,奇怪道:“我费劲爬上来,都还没脸红气喘,你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吹了山风受凉发烧吧?” 说着伸手去试她额上温度,碧落与他接触,脸上羞红更甚,忙推说没事,王阳明见她并无受凉迹象,也未多问,二人一起向山洞走去。 尚未到达洞口,就听见里面呼呼喝喝,王阳明“咦”了一声,这小妞又在练功呢? 走到洞口,果不其然,苏沐正在修炼掌法,一套轻盈飘忽的掌法使出,虚虚实实好不精彩。王阳明暗自揣摩,如果自己是苏沐的敌人,此刻对上她这套繁复的掌法,眼睛早都花了,哪还能跟她对掌,只怕都摸不清她的手掌是从哪里打来的。 他再凝神去看,发现那掌法似乎与平日不同,原来自苏沐想明白将部分真气回流形成屏障的方法之后,一直就在潜心苦●《,∽练如何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真气形成屏障而不用强自去想,她日思夜想,其意甚诚,昨晚辗转反侧,都没睡上几个时辰。 王阳明到时,这套法门已有小成,出掌之时八分力在敌而二分力在己,且不用强自去想,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如此做,回流的真气在她的身体周围环绕,形成一堵气墙,所以王阳明才觉得与平日稍有不同。 苏沐正在出掌,蓦然看见门口的王阳明,也不停下来,叫了一声:“小师弟看掌!”呼地一声一掌就向他袭来。碧落站在王阳明身后,苏沐并未看见她,她却看见了苏沐的动作,登时吓了一跳,虽然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却微微一动,已是本能地想要跑到王阳明身前替他挨这一掌了。 王阳明察觉出碧落的异动,知道她的心思,忙侧身挡住她,自己则运起双掌,迎着苏沐上去,口中说道:“师姐手下留情,我来陪你练一练。”说罢双掌平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 碧落听得王阳明的话,知他二人只是切磋,这才轻舒口气,放下心中担忧。 二人翻翻滚滚斗在一处,苏沐掌法奇快,变幻莫测,王阳明掌法简单,却掌掌威力十足,初时他看不清苏沐掌法来路,心中难免有些怯怯,待得勉力支撑过几回合之后,发现这掌法虽然神出鬼没,却处处不离他头部、胸口两个位置,明了要攻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想通了这一点,心下倒不再害怕了,一边全神护住头和胸口,一边施展开大开大合的降龙掌,向苏沐的全身要害打去。 斗到二十余合,王阳明瞅准一个机会,一掌印在苏沐的肩头,却觉得苏沐的肩部似乎有一股气流涌动,将他原本送出的大部分掌力卸在了空处,只有一小部分掌力击实了。 此时他只顾进攻得手,却疏于防范,也被苏沐一掌印在了胸口,九阳真气自动流转,将苏沐的掌力反击了一半回去,另一半却终究没能尽数化解,击在胸口,二人各退了一步,站定了微微喘息。 一旁的碧落赶忙上前扶住王阳明,问他要不要紧,王阳明摇头示意无碍。 苏沐收了掌法,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面上笑逐颜开:“小师弟,咱们昨日想出的办法,刚刚你体会到了吧?我的真气屏障能够在全身游走,自动卸开你的掌力,虽然只是一部分,却能大大减少伤害。” 王阳明回神,抚掌一笑,道:“恭喜师姐,如果你能继续精修下去,等到你的内力像师父那般深厚时,你的二分真气形成的屏障,足以抵挡九品高手的全力一击。” “真能把武功练到院长那般水准,还用这些花花门道干什么。”苏沐微微摇头,继而奇怪道:“刚刚我那一掌虽然只使了三成力,却真真实实地印在了你胸口,为什么反而我觉得一股力量反击回来,震得我的手掌生疼,你这是什么门道?” 王阳明哈哈一笑:“小弟的九阳神功已经练成了第一重,形成了护体真气。” 苏沐立刻艳羡不已,没想到九阳神功果然了得,居然能形成护体真气,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更没想到这才短短没几天,王阳明就已经练到了第一重,刚才和自己对掌时,他掌风磅礴纵横,隐隐势不可挡,竟似有些摸到了“势”的门槛,自己当年也没有这般神速,如此天赋灵性,怨不得他当日能够拜入院长门下。 王阳明将身让开,把碧落显现了出来,说道:“师姐,这是碧落,是咱们国子监的客人。” 苏沐目光落在羞怯低头的碧落身上,笑着见了礼,道:“沈青黛之前跟我提过你,在国子监过的还习惯吧,王阳明这家伙没欺负你吧。” 碧落赶忙摇头:“阳明哥哥对我很好,怎么会欺负我。” 苏沐横了王阳明一眼,又轻轻哼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做什么叫他哥哥,这家伙,就是个无赖,你不要跟他走太近,免得他带坏了你。” 王阳明无奈道:“你跟碧落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在她面前拆我的台。古话说得对啊,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碧落打开饭盒,笑着为二人斟汤,柔声笑道:“阳明哥哥这话可是把我也带进去了。” 苏沐看见餐饭如此丰盛,好生过意不去,埋怨王阳明道:“你怎么还让碧落给你做饭,她又不是你的小丫鬟。” 碧落赶忙摆手说是自己主动要做的。 王阳明也不答话,只笑吟吟地看着苏沐,苏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哼了两声就不再理他。 饭毕,王阳明把苏沐拉到洞外简单解释了一番,提到碧落认定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对自己百依百顺。苏沐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家伙哪里好了,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 王阳明说道:“我只当她是我的亲妹子,必定要照护她周全。” 苏沐虽说语气不好,内心深处倒是感叹这小无赖良心倒是不错,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假装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欺负碧落,我肯定不饶你!”” 王阳明假装没看见,左顾右盼。 过会儿,便拉着苏沐研究进一步修炼真气回流的法门,而碧落对练武并无兴趣,这思过崖山洞中又阴寒异常,她没有内力傍身,不敢在其中久待,便跑到洞外看风景。 苏沐目下已有小成,但如果真的应用到实战中,却还需要好好锤炼一番,这个倒是急不得,日后多多练习也就是了。转念想到这法子归根到底是王阳明想出来的,便催促他也好好练一练,或许将来能救命呢。 王阳明点头称是,虽然自己修行九阳神功,有护体真气保护,但是如果能在身体表面再加上一层回流真气作为屏障,那就是双保险,敌人想要击伤自己就难上加难。 苏沐忽地想起一事,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方法是咱俩想出来的,是这世间第一次出现的武功,也算个创见,我觉得咱们应该给这个武功起个好名字,以后流传江湖,也好让人知道。” 王阳明被逗笑,伸出手指虚点她眉间:“还流传江湖,就咱俩这点小聪明,这方法也就是投机取巧,要不要这么大言不惭。” 苏沐翻他一个大白眼:“怎么是小聪明了。我觉得这门武功特别了不起,将来肯定是有无数人会修习的。” 王阳明看她认真的神色,自己也认真起来,神情严肃道:“师姐,有句话,不知你是否爱听,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想出这个方法,本身是为了能让你和我在战斗之中占得敌人的便宜。假如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你我会这种法门,甚至所有人都习练这种法门,对武学来说固然是好事,可是对咱俩未必是好事,我们就无法占得对手的便宜了。” 苏沐在国子监接受的熏陶,是凡事要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从来没有像王阳明这样想过问题,她本能地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可是……可是……”连说了几个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阳明叹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武学是天下人的东西,不应该藏私。可是你看,名门大派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你苏家不也有家传绝学吗?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是不是应该把这家传绝学交给江湖人去修习?” 苏沐被他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王阳明看她似乎心动,继续劝说道:“我觉得,等你我将来退隐江湖时,或者即将老死时,寻个传人将这门武功教了,至于他是否会把这武功公开,那是他的事情,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与你我就无关了,你看这样可好。” 苏沐想了想,觉得自己无法说服王阳明,而且归根究底,这门武功的创意是王阳明想出来的,他对此更有发言权,只得点头同意。想通了的事情,也就再也不会纠结,只白了他一眼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但是这个名字,还是要起的。” 王阳明摊手,那么麻烦,随便起一个好了嘛。 只是,接下来王阳明听苏沐说了几个名字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将起名的任务交给她真是难为她了,这丫头想象力真的异常贫乏,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什么护体神功、护体**、真气回流**、真气屏障…… 这都什么名字,听着就太直白! 王阳明打住,问她:“我和碧落刚刚到山洞门口时,你跟我对掌,用的那套掌法叫什么名字?” “五罗轻烟掌。” “你看,这名字起的多美!还有你的家传轻功,叫扶风摆柳,你看,多美!还有太乙分光剑、名花美人剑,都很美,怎么到咱们自创的武功,就这么俗气了。” 苏沐被他说的气急,半眯着仰头看他:“那你来!” 王阳明耸耸肩:“小手段!就叫小手段!” 苏沐好赖没一口血吐出来,说道:“小手段这破名字,哪里美了!” 却听王阳明不在意地耸耸肩:“一切武功,归根结底,都是手段,目的是获胜。我们这门武功,为的是一点一点积累真气,不要浪费,最后一步一步地靠近胜利,不是什么绝世武学,所以,只是一点想方设法取胜的小手段。” 苏沐虎着脸生气:“随你吧,小手段就小手段。” 自此,日后二人名震江湖的一门绝世武功,就这么草率地……被叫做了小手段。 第五十二章魔族炼体之法 http://..org/ 王阳明想起自己修习轻功的事情,便向苏沐请教,他昨晚只向朝闻道问了个大概,并没有详细问太清楚,此时还是一知半解。 苏沐听说他要学乾坤大挪移,微变了脸色,随后见他懵懂的样子,顿了顿方道:“乾坤大挪移,并不是普通的轻功,它是一门天下奇功。” 原来乾坤大挪移,相传是天竺国的僧人在佛学修行中悟出的法门。其神奇之处在于调动人体内蕴藏的极大潜力。 人的身体里往往蕴藏着非常巨大的能量,但平常却不能被人所用,唯有到关键时刻才能爆发出来,比如俗语曾说“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身体瘦弱的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能够力提千钧,现代科学认为这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而武学上认为这是人体内潜藏的力量,乾坤大挪移就是将这种力量引诱出来,使之成为常态化的力量,能够服从人的意识控制而动。 练成乾坤大挪移的人,纵越之时能有十丈之高,奔跑之时能追赶骏马,实在是极为珍贵的法门。但是,普通人的身体不可能长久地承受这种强大的力量,所以这一法门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谓十分凶险,如果内力和身体都还没达到相应的要求,强练这种心法无异于三岁小孩硬举千斤重锤,势必把自己砸的脑浆迸裂。 ¢√,≦越是想要随时动用强大的力量,就越需要锤炼自己的内力和身体,这是无法省略的过程,也正因为如此,这门奇功自古以来就没有多少人能够练成。 只是,该如何锤炼自己,好早日能满足修炼乾坤大挪移的条件呢? 朝闻道让他首先能做到对内力的精准操控,使用内力之时要做到想出几分力,就能出几分力,丝毫不能差,同时要锻炼自己的**,做到何时能一口气脚不沾水地跑过小镜湖,就可以修炼乾坤大挪移了。 只是,这又需要多久呢? 苏沐听他转述了朝闻道的话,神色古怪,欲言又止,思虑半晌才道:“大师兄说的这两条,三年之内你都做不到啊!” “三年之内都做不到?”王阳明难掩失望。 “是啊”,她重重点头:“先说内力的操控,修炼内力容易,想要精准地操控内力却需要长时间的苦练。这需要两个方面的配合,第一是你能清楚地感知并计算你的丹田内有多少真气,第二是你能分毫不差地输出你的真气。听起来似乎不难,可是,你现在修炼九阳神功第一重有成,你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真气吗?” 王阳明感知了一番自己的丹田,有个大概的感觉,但是无法太具体的感知。真气本身有形无质,就是无法被精确计算的东西,想要精确地掌握它,又谈何容易! 他也知事实,便不多说,转而问道:“那身体的修炼呢?” “身体的修炼,是要求循序渐进的,一天之内练成四师兄或五师兄那样的肌肉块,是违反自然的,如果硬要这么强求,只会把自己练成废人。因为你的肌肉和骨骼承受不起那样的压力。想要练成大师兄所要求的境界,普通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三年的功夫。” 王阳明的脑子里浮现出四师兄陈霸先和五师兄吕奉先那天神一样的身材,要将身体练到那般境界,确实需要三年的时间。但是这样一来,三年之后才能开始练乾坤大挪移,那还有什么意义呢,自己总不可能在这三年之内都不修习轻功吧。 蓦地,他想起了大教习广陵子。赶忙问苏沐道:“如果像你师父那样锻炼身体呢?” 苏沐神色古怪,讶然道:“你也知道我师父的故事?” 王阳明苦着脸:“一天三十里,一千个俯卧撑。实不相瞒,自从上次广陵子教习指点之后,我这几天都是这么锻炼的。” 苏沐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似乎在看一件极稀奇的物事,嘴里啧啧有声:“我师父的修炼法门,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大师兄如此人物,当年也被那法子折磨得一个月下不了床,最后不得不放弃那种非人的折磨。我就更不用说了,一次也没完成过师父所要求的训练量。你这小子有什么特异功能,居然能天天坚持下来?” 说到这个,王阳明可是一肚子苦水:“每天训练完之后也累惨了好不好,而且极为耗费真气,导致之后练降龙十八掌的时候往往真气不纯。” “什么?”苏沐震惊地看着他:“你跑完三十里,做完一千个俯卧撑后,居然还有力气练降龙十八掌?” 王阳明咳了一下,心说除此之外我还每天写书、来后山给你送饭、跟大师兄谈经论道呢。 苏沐得知他并没有吹牛之后,眼睛一亮:“看来你是个有造化的,或许不用三年,就可以将身体锻炼得如钢似铁,满足修炼乾坤大挪移的要求。”她看王阳明不解的神色,压低声音说:“你可知道,我师父所说的锻炼身体的功法,其实是参考了魔族人的方法。” 魔族?! 魔族,又是魔族! 广陵子的炼体之术,居然来自于人人喊打的魔族! 苏沐轻声解释:“魔族的人天生就比普通人身体要强硬得多,但是魔族人丁不旺,远没有人族数量多,所以为了能够实现一个魔族战士匹敌几百个人族士兵的梦想,魔族人从身体条件先天优胜的角度出发,更加注重身体的锻炼。” 魔族的士兵日常的训练功课就是三十里的越野跑和一千个俯卧撑。两次人魔大战,人族顶尖高手并不输于魔族,奈何普通士兵根本不是魔族百战精兵的对手,往往一个魔族士兵就可以轻易屠戮一百个人族士兵。 广陵子是参加过第二次人魔大战的人,他有感于魔族人身体的强硬,学习魔族人锻炼身体的功法,虽然不能将身体变得和魔族人一般强横,却比普通人类强硬太多。在人类的修炼者中,广陵子是一个异类,他是先由身体锻炼成就绝世外功,然后由外入内练成的深厚内功。 两次大战,王阳明听别人也说起过,知道那是这个世界历史中了不得的战争,比之前世自己从百科全书中看来的两次世界大战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次大战,长孙无忌率领魔族人一路杀到人族的都城长安,最后长孙无忌因天谴而亡,人族奋起全部力量反击才得以艰难取胜,将魔族驱赶到极北之地的天弃山。 第二次人魔大战在几十年前,魔族纠结全族人口发动侵略,趁人族几个国家内乱之际长驱直入,后来人族中洪武大帝与散宜生横空出世,一边与其他国家征战,一边北抗魔族,魔族中没有可以与散宜生匹敌的高手,这才再次被打退,重返天弃山休养生息,但是即便如此,人族仍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将魔族全部歼灭。 说起来,前朝大商的没落与魔族的入侵有很大关系,而洪武大帝之所以能迅速崛起,与他在抗魔斗争中积累的威名也脱不开关联。 王阳明沉思不语,如苏沐所说,如果自己能坚持广陵子教习所说的锻炼法门,适应这种强度的训练,那么身体变成如刚似铁想必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也知道这条路艰难异常,除了广陵子,还没听说过有谁成功了,自己确定要这样做吗? 只是,他想起自己前世受过的种种委屈,再想起广陵子那气势恢宏的降龙十八掌,又想起朝闻道跟自己说过的“乾坤大挪移”的种种妙用,心里反复衡量,半晌,抬起头来,看着苏沐,眼中迸射出毅然决然的光彩,一字一顿道: “即便是炼碎我的肌肉,炼断我的筋骨,我也要这样练下去。” …… 苏沐不想他居然决然至此,心中大大地讶异,反倒是恰好走进来的碧落早已知晓王阳明心中的志向,对他的选择并不如何意外,用鼓励的眼光看着王阳明,眼神中满是坚定的支持。 苏沐定定地看着王阳明,心里一忖:“既然如此,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从贴身的内衣兜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个东西,是世间无比珍贵的灵药,我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日实现你的梦想。” 王阳明却并不接过,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怎么能贪图你的东西。” 苏沐瞥他一眼,笑道:“别客气了,这可是汇灵散。” 王阳明惊了一跳,自己在藏书阁涉猎几日,也曾读过一些书籍,其中一本讲这世间灵药的,便提到过这汇灵散,这东西配制极难,世间难寻,其功效却是洗经伐髓,驱除人体内的杂质。 但凡婴儿初生,体内自带先天之气,身体纯净无比,但是自食五谷之后,食物的浊气会慢慢消耗掉与生俱来的先天元气,汇灵散却能将肌体内来自于五谷的浊气慢慢驱除,最终使身体变得干净纯粹的初始模样。 只是因为浊气并不影响真气和武道的修炼,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费尽心力去搜罗,而眼前这小瓶丹药,对于急迫地需要增强身体强度的王阳明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王阳明还是坚持不收,推辞道:“我并没有什么可以赠还给你的东西,拿了你的汇灵散我会日夜不安的。” 苏沐却把汇灵散硬塞进他的手里,说道:“你若是心怀坦荡的人,就大方收下。即便这东西再珍贵,我苏家也有几十瓶的存货,我从小吃了也不知几瓶,这东西对我早已没用,对你却是十分有用。等你真的练成了乾坤大挪移,我有的是要你帮忙的地方。” 王阳明闻言,也只得笑嘻嘻地收下了,打趣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我练成了乾坤大挪移,任你想登山跨海,我都背你去。但是咱可说好了,到时我只满足你一个心愿。不然你没完没了地提要求,我可就做了亏本的买卖。” “好啊你!刚刚才觉得你心怀坦荡,这会儿你的本性就暴露了。真是懒得理你。赶紧滚蛋吧,走走走。”苏沐说着便将王阳明往外推。碧落在后面看着两人斗嘴,心中觉得好笑,也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王阳明被推出了几步,边走边喊:“还有呢还有呢,如何能做到脚不沾水地横跨小镜湖呢?” 苏沐边推他边道:“你在脚上绑俩贴沙袋,一个五十斤,什么时候能够戴着这俩贴沙袋健步如飞一跃三丈的时候,你就能横穿小镜湖了,走走走。” 王阳明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戏弄他,却也再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跟碧落下山去了。 第五十三章苏沐的心意 http://..org/ 第二日,王阳明一早跑到四师兄五师兄的兵器坊,想看看青铜重剑打造的如何了。 兵器坊中依旧是人满为患,两位师兄正在全力开工给学院中的弟子打造兵器。王阳明原想两位师兄如此繁忙,自己那个青铜重剑又是个费时费力的东西,只怕两位师兄这两天没顾得上给自己铸剑。 不想二人看到他到来,欢天喜地迎进去,吕奉先从角落里提起一个金闪闪的物事,递给王阳明道:“小师弟,幸不辱命,我俩这几日加班加点,总算把你这件古怪兵器弄了出来。” 陈霸先也道:“青铜加精铁,浇铸了一夜,这玩意儿又没法捶打,只好用铁砂慢慢打磨,好在弄出来的这把剑品质不错,不白费我们一番功夫。” 王阳明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这东西必然极重,入手还是被吓了一跳,粗略估计这玩意儿有六十斤左右,自己拿住尚可,想要舞得随心所欲,只怕万万不能。 但是膂力本就是自己马上就要锻炼的能力,这倒不担心,只是这玩意儿,长得也太丑了些 眼前这东西,与其叫做剑,不如叫做棒槌,圆滚滚的一根铜柱子,上头稍微细些,底下稍微粗些,本该是剑尖的地方,却是钝的一个半球状,而本该是剑柄的地方,约略有个◎≮,≦雏形,却又被密密麻麻地缠了几圈麻布,作为握手之用。 王阳明搔了搔头:“二位师兄辛苦,只是这棒槌一样的东西,能叫做剑么?” 吕奉先听他说这是个棒槌,早是笑得前仰后合,陈霸先苦着脸道:“小师弟,我也觉得这不能叫做剑,可是,这就是按照你说的要求做出来的啊。你所要练的剑法,不是用抡的,用砸的么?” 王阳明无言,心想这东西只能叫做巨型烧火棍,但是回想前世所看《神雕侠侣》小说中杨过手里那把玄铁重剑,貌似差不多也就是这幅模样。 他将剑放在一旁,拱手道:“多谢二位师兄,小弟这就回去练那剑法,只是有这青铜青铜,不应该是绿色的金属吗?” 陈霸先指着烧火棍耐心解释:“小师弟有所不知,青铜是一种合金,上古之时用来打造兵器和祭祀用具,后人从土里把它挖出来的时候,它生了一层青色铜锈,这才被叫做青铜。后来有了铁器,青铜因为沉重且不够锋利,早已不用作兵器材料了。实际上刚刚打造出来的青铜,又被叫做黄铜,是金光闪闪的颜色的。” 王阳明这才知道为何自己这根棒槌是金色的,颜色倒还好看。他向吕奉先讨要了一捆麻绳,用来将重剑缚在身后,正准备走,须臾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们这里有铁沙袋吗?” 吕奉先转身进内屋,一会出来,手上捧了三副铁砂袋,说道:“这东西是打熬气力必备,这三套是我以前用的,分别是十斤、十五斤和二十五斤,你看你要哪个?” 王阳明想起苏沐的话,回道:“这都太轻了些,我要五十斤的。” 吕奉先咋舌:“一个五十斤?两个岂不是一百斤?” 王阳明点点头,陈霸先听得二人对话,好奇道:“即便是我与奉先这样的气力,每日挂着两个五十斤的铁砂袋也吃不消,小师弟你这又是有什么突发奇想?五十斤的沙袋太沉重,可别伤了你的筋骨。” 王阳明摆摆手说无妨,看二位师兄狐疑的样子,只好骗他们说这是师父散宜生让自己戴的。散宜生在整个国子监犹如神明,两位师兄再无怀疑,当下将那三副铁砂袋中的铁砂灌入其中一副,凑成了一对各五十斤的铁砂袋。 王阳明再次向二位师兄谢过,背着青铜棒槌、扛着硕大的两个铁砂袋一步一个脚印地回去了。 待得吃过午饭,稍息一会,他便来到演武场上,绑上铁砂袋,背上重剑,试图完成那每日三十里的训练,但是刚刚勉力跑出几步,便觉得再难以为继,须知这可是平白无故多了一百六十斤的负重,饶是他这些天来打熬气力颇有进境,却也无法适应这一百六十斤的分量,再者,既然是为了锻炼身体,那真气便不能用,否则如何让身体得到充分的锻炼? 这就么凭着一腔血勇勉力跑了数里,速度么比乌龟只快一分,之后便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周围的人俱都又惊又疑地看着他,实不知这个十三先生又在弄什么玄虚。 王阳明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待到三十里过去,日色早已偏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然而王阳明本就是个死拧的人,认准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加上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冲劲儿。计划里的一千个俯卧撑还没做,如何能就这么放弃? 于是歇了很久,回复了一些气力,又背着这一百六十斤的重量硬撑做了一千个俯卧撑,其间做一会儿歇一会儿,待到完成的时候,天早已黑透了,演武场上再没半个人影。 王阳明三两下将身上的负重全撤了,脱去早被汗水打湿了无数回的外衣,赤着上身吹了会清凉的夜风,又盘膝运了一会儿真气,感觉疲劳尽去,这才站起身来,试着轻轻蹦了一下。 却不想这一蹦足有一米之高,须知这还是没用什么力气,随随便便蹦一下而已! 他顿时颇为兴奋,便稳了稳身子,力灌双腿,微微下蹲,然后奋力一跃,这一下,居然跃起丈许! 没想到戴着铁砂袋只练了一天,却已收到了如斯成效,王阳明心中喜不自胜,当下背起沙袋和重剑,哼着小曲回宿舍去了。 到得宿舍,发现朝闻道已经回来,屋中却还有一人是碧落,正在与其闲聊。王阳明跟二人打了个招呼,朝闻道责备道:“你去哪里了,碧落等了你一晚。” 王阳明告罪道:“我去演武场打熬气力去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这才刚回来。”碧落并不在意,说道:“阳明哥哥新得了练体的法门,如此勤勉用功,多等一会并不妨。” 朝闻道好奇询问他是学了什么法门,得知他背着一百六十斤的负重跑了三十里还做了一千个俯卧撑之后,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赞赏地笑道:“小师弟你真是不得了,只怕广陵子师父也没你这么练过!” 又见他虽然大汗淋漓却目光微亮面色红润,毫无疲态,朝闻道抚掌一笑,眼中无限快意:“不错不错,练了这么久还是气息丰盈,丝毫不乱,小师弟我看好你!” 王阳明笑而不语。 说话间碧落已经摆好了食盒,王阳明早饿得神鬼不知,当下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大师兄看他吃相,拜服道:“小师弟刚来时,食量稍逊于我,后来能与我并驾齐驱,这才十几天光景,便已远超过我,看来你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啊!” 王阳明心想原来大师兄品评一个人的天赋是通过看饭量决定的,懒得理他,吃过饭后去洗了个澡,拿出苏沐给的汇灵散,想要试试这汇灵散的效用。 碧落本还想继续逗留,奈何王阳明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大师兄也道:“他要修炼,你在这里引他分心,有我护持在旁,你不必担心。”她也只好悻悻走了。 王阳明将瓷瓶打开,取出一粒汇灵散,张口就要吞服。朝闻道一把将他手中汇灵散夺过,问道:“小师妹没教你怎么服用这汇灵散?” 王阳明摇摇头,他方才见这瓷瓶里都是一粒一粒的丸药,难道不是一天一粒吗? 朝闻道知他所想,点了点他脑门:“汇灵散是难得的灵药,如果每天都吃一粒,那这世间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王阳明“啊”了一声,又不解道:“可是苏沐师姐跟我说她家中藏有几十瓶汇灵散,她自己都不知道吃过多少瓶了。” 朝闻道轻笑一声:“看来小师妹为了让你安心接受她的馈赠,对你撒了谎呢。” 王阳明忙问缘由。原来,这汇灵散中有一味药材,只生长在十万大山中,唤作汇灵草。这汇灵草能汇聚天地精华,极为稀有,约一千年才长成一株,一株能做成五十丸汇灵散,这一瓶中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丸,便是这世间仅有的一瓶。等下一瓶做出来,只怕是一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王阳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才知道苏沐为了助自己成功做出了怎样的取舍,他想起苏沐当时掏出这瓶药是从自己贴身的内衣兜里,如果不是珍而重之的东西,又如何会贴身而藏。 苏沐如此心意,自己可不能辜负了她的期许。这炼体之法超越广陵子师父,只要能承受得了,就千万不能放弃。 王阳明这边郑重地暗暗握拳,又听得朝闻道在耳边道:“汇灵散药性十分霸道,不然也没有那夺天地造化之功。你这一丸,应该分一百次服用,每天只从药丸上刮下一点点粉末来,用水送服,若是一丸整个吞下去,不出三刻就会被霸道的药性整死了。” 王阳明依法施为,不出一刻,感觉腹中绞痛难忍,赶忙跑到厕所去,昏天黑地折腾了一刻钟,排出不少黑乎乎的酸臭油状物,出来时自觉浑身舒畅、身体轻健,似乎双眼看得更清晰、双耳也听得更清楚了,就连肌肤也似乎光滑了许多,暗想前世如果有汇灵散这种东西,那些爱美的女孩只怕倾家荡产也要弄来一丸,这玩意儿可比什么雅诗兰黛、skii有效多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猜测汇灵散已经起了效用,驱除掉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浊气。当下盘膝坐在床上,运了会九阳神功。 待得夜深人静,月上中天之时,他见大师兄洗洗睡了,又偷偷跑到屋顶的平台上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以穴道吸气之法练了许久,直练得全身毛孔出血,丹田中多了一滴液态真气后这才作罢,将止血的药膏涂满全身,才终于倒头睡下了。 第五十四章出关考校 http://..org/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大概是昨日练的太过,身体太疲劳,所以睡得太香甜。朝闻道不知去向,王阳明洗漱之后绑上铁砂袋,背上重剑缓步出门,照例又是先去后山看望苏沐,发现苏沐的小手段已经颇有圆熟之意,心中代她欢喜。 自从昨晚知道汇灵散的珍贵后,王阳明心中十分感激,但想着如果再次道谢,反倒怕对方觉得有施恩之嫌,索性不提此事,只想着以后如有机会好好报答一番才是。 苏沐看他果然如自己所说弄来了百斤之重的铁砂袋,好笑之余又是颇感佩服,待见了他那奇门兵刃,更是笑得打跌。 王阳明好不尴尬,赶忙告辞下了山,之后又去了演武场玩魔鬼训练,有了昨日的磨练,今天就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累得死狗一般才完成任务。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时间不够用,一天就十二个时辰,自己再如何努力用工也就是这实打实十二个时辰,更何况还要留出吃饭睡觉的时间,顿时明白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心想古人果然诚不我欺,自己要是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就好了!但也明白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下午与曹沾他们抄了十几回书,看到曹沾带回来的新华书局的合同,签了字摁了手印,一式两份,托曹沾带回去≈↑,○一份给书局留作凭证。 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事,对曹沾交代道:“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书局能不能满足。我不想用真名来出这本书,想用个笔名,省得将来这书流传世间,世人说我毁谤佛道。” 曹沾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先生所虑确实不错。只是书局出这本书,本来有一部分的想法就是借您是散宜生院长的徒弟、国子监的十三先生这个由头,如今要用笔名,只怕书局那边会有意见。” 王阳明也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便道:“那这样吧,我坚持用笔名,如果书卖得不好,书局亏本,我就一分钱不要,且赔偿书局印刷的损失,如果书卖得好,书局有的赚,就得许我那三成版税。” 当下他亲笔在两份合同上加了这么一条,并写到,自己所用的笔名,就叫“吴承恩”。 这其实是他正直良心的想法,《西游记》在前世是吴承恩先生所著,在这个世界被他用来先写了,虽然不会人会来告侵权,但内心还是隐隐愧疚,希望能替吴先生扬名,而不是自己鸠占鹊巢。 曹沾领命而去,王阳明不再挂怀此事,练了会九阳神功,又练了会降龙十八掌,眼看天色尚未深黑,取了青铜重剑,起练那荒山荒坟中剑冢前辈所留的古怪剑谱。 只是他虽有剑谱相助,又得前世对小说中所说的独孤九剑有所了解,却受限于自己有限的膂力,无法将那简简单单的九剑真正使出来。 即使双手使出全力,也能慢慢将那剑舞起来,直刺横削下劈上挑,都还像模像样,只是速度慢吞吞,用来对敌简直毫无用处。他也并不气馁,就这么缓缓地抡来刺去,兼且边练剑法边施小手段,始终控制着二分真气用来在身周循环防守。如此练了半天,自觉熟练许多,不禁心中舒畅。 晚上又与碧落相见,二人躲到小镜湖畔的竹林中,碧落帮他把风,他则脱了外衣用穴道吸气之法继续凝练真气。 之后几日还是日日如此,几天下来,真气渐厚,已摸到了九阳神功第二重的门槛,只待一鼓作气迈入二品境界;气力膂力都激增,身躯也变得越来越雄壮,肌肉块隐然可见,脱下沙袋时奔走跳跃犹如猿猴,纵越一丈半之高毫不费力,而落地之时轻轻巧巧,激不起半点风尘。 加之每日服用一点汇灵散,之后腹痛排浊,更觉身轻体健,而肌肤竟隐隐呈现出晶莹玉润的光泽,不禁感叹汇灵散之神奇。 如此这般几天之后,某一日突然被朝闻道告知:小师妹已经出关,就在演武场接受散宜生的试炼,让他赶紧一起过去。 王阳明倒也算准时间,知道苏沐今天出关。所以早早也做好了准备,穿上宽大的院服,将一百斤的铁砂袋隐在裤脚里不引人注目,又将青铜重剑用麻布包了负在身后,叫上碧落一起往演武场去。 他们到时,演武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学院弟子,更难得的是院中所称十三位先生中未离开国子监的居然也都来了:大先生朝闻道、二先生朱刚烈、三小姐曾醉墨、四先生陈霸先、五先生吕奉先、九小姐沈青黛、十先生王盼盼、十一先生秀吉、十二小姐苏沐,加上他自己。其余三位先生则早已在国子监学有所成后离开了。 演武场东侧整齐摆了一拍桌椅,上置茶水,想必是临时安置给诸位教习坐的。王阳明在人群中看见了苏沐,挤过去拍拍她肩膀笑道:“你终于出关了,可喜可贺。” 苏沐待会要接受散宜生的考验,本就紧张不已,被他一句话弄得更是心跳如鼓,愁眉道:“不知道咱们想出的这个小手段能不能入得院长法眼。” 王阳明知她忐忑,有心安慰,故意调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呗。如果那老头儿看不上咱们的小手段,我再帮你想大手段、大大手段,你了不起就是在后山继续思过咯,有我给你天天送红烧肉你怕什么。” 苏沐大大的眼睛瞪过去,嘴里啐道:“乌鸦嘴!走开走开!”如此一闹,心情倒是放松了些。 二人正在贫嘴,见得大教习广陵子晃晃悠悠走来,二人赶忙见礼,一个口称师父,一个口称大教习。 广陵子眼中仿佛不存在王阳明这个人一般,眼角都没给他,只看着苏沐,慈祥道:“徒儿,这半月可有寸进?”王阳明可万没想到广陵子居然还有如此好言好语的时候,跟对他说话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沐乖乖答道:“徒弟在后山思过时,蒙十三师弟启发,我二人一起想出了一点小手段。” 广陵子眉毛一挑,这才看了一眼王阳明,道:“十三入门才几天,能给你什么启发?你可不要骗为师。” 苏沐道:“徒弟不敢隐瞒,小师弟教我真气回流之法,我二人研究一天,又练习十天,才创出这点小手段。” 广陵子淡淡“嗯”了一声,道:“你虽谦虚,但是为师看你对自己的进益颇有自信,不错不错。十三虽然愚笨,但是也不是一无是处。” 王阳明心中腹诽,面上哪敢跟他顶嘴,只好恭敬受教。 广陵子又问:“你给自己想出的手段,起了个什么名字?” 苏沐道:“徒弟方才说了,就叫做小手段。” 广陵子一听就吹胡子瞪眼,好好的法门取个什么怪名字,当下就白了王阳明一眼:“这破名字!定是十三这个蠢牛木马起的!” 王阳明低眉顺眼道:“大教习教训的是,小子没啥文采,只起得这么一个破名字。”心中暗想,你要是知道你徒弟原本起的名字叫什么真气回流**,只怕也会点点头直说好名字好名字,真是人不同命不同啊哼! 广陵子不再多问,只交代了一句待会好好表现,便去坐了。 过一会儿,散宜生带着一帮教习走入场中,各人按序坐下。王阳明一一问礼,站在散宜生的右后方。 散宜生坐定后便对站着的苏沐招招手:“十二,上前来。” 苏沐恭敬地走上前去,站立不动,等待散宜生问话。 “十二,你这半月可有何进益?” 苏沐躬身一礼:“回禀院长,十二半月中经十三师弟启发,想出了一门小手段。”她正要说出小手段的内容,却被散宜生打断,一挥手示意开始:“演来瞧瞧。” 苏沐不解,王阳明却隐约猜到,应是散宜生认为各人想出的武功招式、内力法门是各人的勤奋和缘法,如未经本人同意,不好擅自让其他人知道,师父教徒弟尚且讲究法不传六耳,更不必说这小手段是苏沐的自创,旁人更没权利知道,所以不让她说下去。 苏沐摆了个起手式,运起家传的五罗轻烟掌,一路路打开去,其中用小手段将真气二八分成,于自己身周形成回路。真气无形无质,旁人都瞧不出来她小手段的玄虚,只以为她是自创了一套掌法出来,眼下是在试演掌法。 王阳明算是小手段的创始人之一,自然知道她在干什么。有几个见过苏沐使五罗轻烟掌的人却暗暗奇怪,十二小姐这是干什么,这套掌法不是她家传的么?难道她于家传绝学有所创新? 散宜生眼睛微微一亮,只看她打了几式,便叫停道:“且住。”苏沐闻言收掌而立,静待下文。 散宜生淡淡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半月中能想出这种手段,可见你确实是用心了。你不必再试演,我已知晓了。这场试炼,算你通过。” 广陵子的修为境界虽然没有散宜生高深,却也已是人间少有的高手,散宜生能清楚感受到苏沐身周的真气回流,广陵子虽不能明确感知,却也隐隐有所感觉,再听到散宜生对苏沐的肯定,心中大乐,笑容止都止不住。 苏沐心里亦是一喜,面上眉飞色舞,明媚动人。她下意识抬头便向散宜生身后的王阳明看去,王阳明也是真心为她高兴,触碰到她的视线,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其余人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散宜生如何就让苏沐通过了试炼。 “多谢院长!”苏沐微微一笑,正要谦虚几句,却听得散宜生又道:“手段虽好,却不知能否用于实战,这样吧,我挑个人来与你比试切磋,看看你这手段效用如何。” 说着便向后望去逡巡,王阳明暗道不好,身子往旁边的朝闻道那儿挪了挪,散宜生一眼瞅见,将默默而立的王阳明一把拉了出来,口中笑道:“十三,你过来与你师姐比试一场,点到即止,不要伤人。” 第五十五章比试一场 http://..org/ 王阳明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自己还不到二品的实力,要与真真正正有五品境界的苏沐较量,铁定输得无比难看。而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公然顶撞自己师父,又不能认怂不比,真是郁闷。 看来今天自己铁定是要丢人了。 苏沐却道:“院长大人,十二这点小手段,本来就是十三师弟与我共同参详出来的,我会他也会,这样切磋,怕是没法体现我小手段的效用的。”王阳明赶忙大点其头,表示对苏沐的说法同意得不能再多。 “这倒无妨,”散宜生觑他一眼,淡淡笑道:“十三,你待会不许用你们想出的那个小手段,只凭你其他所学与你师姐较量。” 王阳明第一反应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就算加上小手段都不是师姐的对手,更遑论小手段都不给用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满肚子的牢骚只得憋在嘴里,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希望待会不要太丢脸。接着跟苏沐拜了个起手礼,摆开了降龙十八掌的阵势。 苏沐也摆出五罗轻烟掌的架势,真气回流全身,二人互道一声承让,便出掌斗在一处。 二人此次交手,比之上次在山洞之中切磋掌法又是有所不同,苏沐固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王阳明却也空前认真,要知道这可以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第一战,哪怕不能取胜,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苏沐知道他的底细,也怕他输得难看,开头几招还处处容让,后来看他的降龙十八掌早已圆熟,使得有模有样,心中对他的照拂之心渐去,而五罗轻烟掌的威力也慢慢生发出来。 王阳明开头亦是小心翼翼,待得见苏沐的进攻并不如何迅疾,心中惧意渐渐消去,苦练了半月的降龙十八掌的种种妙用也开始发挥出来。 一时间,场中风声呼呼作响,掌风纵横交错,直看得人眼光缭乱。 二人这一场好斗,早引得台下学生窃窃私语,有的说十二小姐的掌法犹如穿花叠柳,真是好看;有的说十三先生入门才半月,居然能将降龙十八掌使到如此程度,果真天赋异禀。 朝闻道看着二人比武,心中也是赞叹不已,暗道小师弟天纵奇才,真是了得,这降龙十八掌的精髓,他已经得了。 散宜生在台上冷静观看,初始尚不说话,待得看到王阳明的掌法已隐隐有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一点样子,转头对身旁的广陵子道:“十三有幸被大教习点拨,真是他的造化。” 广陵子并不答话,只点点头。散宜生也不以为意,继续看二人比武。 约莫三十回合过去,二人仍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苏沐的五罗轻烟掌虽然变幻莫测,却一点占不到王阳明气势雄浑的降龙十八掌的上风,小手段虽然神妙,却也不能轻易超越王阳明的护体九阳真气。 苏沐心中渐渐焦躁,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勤修十年,居然还胜不得这个刚入门的弟子,半月之前自己还嘲笑他根本就是笨蛋,如今可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当下发了狠,趁王阳明回防之机跃开三步,认真道:“小师弟,掌法上分不出高下,你且领教我的剑法!”说罢自腰间拔出佩剑,引了个剑诀,静待王阳明拔剑。 王阳明知道苏沐已经动了真格,但是自己重剑之术未成,并没有能以剑法与她对敌的把握,正自迟疑之际,听得台上散宜生说道:“十三,你师姐所长正是剑法,你切不可托大,快快拔剑。” 王阳明当然知道这点,可他并没有趁手的佩剑啊。他指指背后的重剑苦着脸道:“弟子还没练好剑法,也用不得这剑。” 散宜生闻言朗声一笑:“既如此,你且拿我的剑去比划比划。”也不见他动作,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似有流光从场间飞过,下一刻王阳明的手中已经握了一把剑。那剑虽蒙了一身尘埃,如同废铁般毫不起眼,却让场中众人尽皆惊呼道:“逆鳞!”正是散宜生素不离身的佩剑逆鳞。 王阳明舞个剑花,心道逆鳞虽然模样不佳,却着实是名震天下的宝剑,以此与苏沐对敌,想必能在震慑对方的心理上占到几分便宜,只是自己除了重剑九式之外,并不会其他任何剑法,如何能与苏沐对敌呢。 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细想,记起前几日苏沐曾经想教他用剑,跟他演示过几套剑法,依稀还能记得一些招式,只好就先拿这些招式对付着用用了。当下剑花散漫,向苏沐攻去。看他姿势扭扭捏捏,仿佛是个美人舞剑的姿势,只是他学的既不像,身躯又雄壮,望之古里古怪,不伦不类。 苏沐将王阳明的剑招接下,纳闷道:“你这是什么剑法?”王阳明边出剑边道:“名花美人剑啊……” 苏沐瞠目结舌,名花美人剑是这个样子的?创制这剑法的那位前辈如果知道王阳明把这套剑法使成了这个样子,估计要被他气活过来再气死回去! 场中众人有听得二人交谈的,纷纷议论这种古古怪怪的剑法居然叫这么好听的名字,朝闻道却是识货的,笑道:“名花美人剑如此风流的剑法,居然被小师弟使成这个样子。” 场中王阳明又勉力使了几招,虽然难看,但是姿势古怪导致剑招飘忽,苏沐居然也难以防守,兼且逆鳞剑名气极大,她不知逆鳞的虚实,佩剑也就不敢轻缨其锋,居然也给王阳明支撑了几个来回。 但是苏沐早已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哪容得他放肆,当下剑招一变,道:“小师弟,让我来教一教你真正的名花美人剑!” 她的身姿本就窈窕,剑意上涌,有意模仿前朝历代美人,醉酒的娇憨、扑蝶的轻盈、闻花的娇美,一时风姿绝代、美不胜收。 广陵子看得老怀大慰,慢慢露出微笑。台下众人纷纷叹道:“原来这才是名花美人剑,好剑法,好剑法!” 王阳明的冒牌名花美人剑本就使得勉强,如何能是苏沐的正牌剑法的敌手,顿时高下立现,不出三招已经败象尽显,想换太乙分光剑,奈何那剑法是要步法配合的,他勉力模仿,虽然剑光霍霍,却难以发挥太乙分光剑欺敌的妙用。 苏沐三招逼他后退了三步,心中好不得意,看他换了冒牌的太乙分光剑,带着笑意道:“我来教你正宗的太乙分光剑!”当下又是换了剑法,配合太乙八卦步,剑法飘忽难测,身形满场游走,王阳明满头大汗,再难支撑,又临时换了几种苏沐之前演示过的剑法,却分明难以取胜,眼见就要弃剑认输。 便在此时,王阳明大喝一声,后跃一丈,道:“且住,这剑不合用,我身上也不轻省,待我整顿一下。” 苏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停了手,看他想干什么。 王阳明将剑倒持,伸向散宜生的方向,道:“这剑虽利,不趁我手,请师父收回”。 散宜生猜想他是想要使用自己新打造的那把剑了,并不阻挡,伸手向他一招,劲风突现。王阳明只觉手中一空,那剑似乎被线牵着一般,咻地一声回到了散宜生手中,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叹:“隔空御物!散院长神技!” 王阳明心道你这个老头儿就知道在学生面前耍帅。既然还了剑,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脱靴子。 苏沐好奇道:“你干吗?”然而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原来王阳明的双腿上,居然绑着两个硕大的铁砂袋! 王阳明将两个沙袋卸下,复又穿好靴子,站起身来,将沙袋扔在一边,沙袋在地上砸出两个浅浅的坑,足见分量之重,他的脸上则现出轻松的神色。 这一动作,却是满场皆惊。 十三先生居然一直戴着这么沉的铁砂袋在比试? 王阳明不好意思笑笑:“戴习惯了,忘记摘下来,现在轻快多了。” 说罢又从背后摘下了青铜重剑,双手将剑持在手中,道:“师姐,我这把剑重六十斤,需无上膂力才能运使,但我气力未成,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今天权且勉力一试,请你承让。” 旁观众人看他手中那把剑,根本就没有个剑的样子,仿佛一根巨型烧火棍直指天际,脸色古怪,或眼神四顾,或目光交流,或窃窃私语,十三先生这玩意儿跟棒槌似的,如何能当剑来用。 苏沐却一点嘲笑他的意思都没有,眨了眨眼,俏丽酒窝隐现:“我不知道你这剑法威力几何,但我想自己并没有资格承让你,因为可能我根本打不过你,来吧小师弟,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第五十六章帝王心思 http://..org/ 王阳明再不答话,大喝一声,运起全身气力,将那剑抡圆了砸将过来。巨剑带起风声,呼呼骇人,一股强横之意,气势磅礴,向着苏沐当头砸下。 苏沐被剑风逼得气为之闭,心中好不骇然,心道这剑怎有如此可怕的威力,难为小师弟居然运使得动,看来今天这一场比武,自己也要尽出全力了。 当下她纵身跃起,足有三丈之高,躲了过去,正是苏沐家传轻功扶风摆柳,接着顺势居高临下刺出一剑,正指王阳明胸口,剑法迅捷无比,说不出地灵动,却不知道是哪一路名门剑法了。 王阳明眼见第一剑无功,而苏沐的反攻来得好快,赶忙双手用力将剑举在身前。 砰! 只听得一声脆响,苏沐的剑尖已然刺上了青铜剑身。 原来这青铜剑既宽且长,又无比沉重,进攻时固然杀伤面积极大,防守时也是极方便,只需将剑往身前一横,所有要害尽被庇护在剑身之后,所以王阳明的重剑九式来来回回其实就那么几招,进则简简单单刺劈削砍,退则毫无花巧拆拦挡破,虽然简单,却极为有效。 苏沐见自己精妙繁复的剑法居然被重剑简简单单地就拦下了,不由得心头微动,原来天下真有如此邪门的剑法,虽然只2→,◎是简单一挡,居然挡尽自己无数后招。小师弟只凭一本古剑残谱,便想出打造重剑相配的主意,也真难为他了。 她却不知,王阳明之所以能参悟重剑之法,多半还是靠了前世对《神雕侠侣》的谙熟。她见这重剑如此沉重,而王阳明膂力未成,进退之际肯定缓慢,料想自己凭借快剑在几十回合后当可占得他的上风。 却不想王阳明这几日铁砂袋苦练之功在这次比试中也终于显现出来,只见他随随便便一跃,便有二三丈远,轻轻松松避开苏沐的种种妙招,体内九阳真气源源不断地供应着输出,剑风凌厉,剑气骇人。 苏沐脸色发白,想要进攻根本抓不着他的弱点,想要防守,方圆一丈内都是王阳明重剑的进攻范围,自己需腾挪闪避,十分费力。 而汹涌的剑气中,对面少年抬起头望了过来,眉眼间隐含锋芒,漆黑如墨的双眸中气势凌然,竟让她一时移不开眼。 广陵子在台上看得气闷,却又听得散宜生悠悠对自己道:“原来大教习将自己的炼体之法也教了十三,真是多谢你。” 广陵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法子说来容易,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散宜生这个徒弟笨是笨了些,却又笨得可爱,脑子一根筋,真的去练了,还擅自加大了分量,居然没有让他受伤,也真是他命好。 散宜生在一旁笑呵呵道:“大教习想必能猜想到,他之所以进境如此神速,肯定是十二帮了忙。” 广陵子被他点醒,更加郁闷,十二这个小糊涂,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随便就给了人!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这小子目前修炼时日尚浅,再给他半年时间,待他打熬气力有成,如此闯荡江湖,七品之下有谁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自己那两个徒弟都不能继承衣钵,惫懒得很,不然这炼体之术必能让他二人再进一步,十二倒还罢了,老大如果能练成,想必早就突破九品上限了。 散宜生见他长吁短叹,知其想法,轻笑一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老大不适合你这方法。”广陵子不以为然,散宜生转移话题道:“大教习可曾看出十三这剑法的来历?” 广陵子哧然道:“他这也叫剑法?又剁又劈,又抡又砸,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下,哪有什么章法?” 散宜生指他去看王阳明的动作:“大道至简。那人当年与你大战三百回合,逼得你弃剑认输,从此再不用剑,难道你已经认不出他的剑法了?” 广陵子闻言,眼中精光暴闪:“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他仔细看了几眼场中正在运剑的王阳明,不对,虽有几分形似,但那人的剑法仿佛天神下凡,神佛难挡,眼前王阳明的剑法却太粗疏,不像,不像! 散宜生扶手而笑:“他还未得其精髓,等他炼体有成,内功破入九品之境,再从实战中领悟到进退克敌的种种法门,去芜存菁,当年那人的剑法就能再现世间了。” 广陵子沉默不语,过了会儿喟叹一声:“不想那人虽然身死,剑法却流传了下来,十三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剑法?” 散宜生便将陈霸先自荒山中寻得剑谱,又将剑谱交给王阳明,而王阳明从剑谱中悟出此剑法需用重剑,从而学成此剑法的事情告诉了他。广陵子点头了然道:“缘法,缘法。那人地下有知,想必能安心了。” 继而他又疑惑:“可是你跟我说过,十三终此一生都不能出得实战的宝贵经验?” 散宜生长长呼出一口气:“皇上日前召我入宫,说近日拟颁下旨意,让十三参军,去西北驻防。” 广陵子大皱其眉,道:“他身份特殊,怎能离开长安!皇上是糊涂了吗?就算是要出长安城,也必须你随时在旁照拂,不然魔族那帮余孽岂有不盯上他的道理!” 广陵子老而弥辣,言语中对那皇帝殊无敬意。 散宜生皱了皱眉:“魔族早就盯上他了。早在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就与黑袍交上了手。前几日长安街头那批带面具的刺客,是百毒门派来的,目的也是他。” “黑袍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在人世?”广陵子失声。 “几十年不见,他修为更加可怕,便是我也不敢言必胜。只是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广陵子沉声道:“如此万不能让这小子出长安,你前日进宫面圣,难道没向那皇帝老儿说明其中利害?” 散宜生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半晌,方缓缓道:“我背着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早犯了他的忌讳。” 他心知,皇帝虽嘴上不说,心中对此不爽久矣。这次要十三参军,原本存的就是让十三摆脱自己的控制,进入他控制之下的念头,他对自己已经不放心了。自己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广陵子气呼呼道:“那也不能轻易屈服。事关天下苍生气运。我早说这孩子你不该搭救,当时就该直接除了后患,奈何你心软,将他带了回来。” 散宜生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忽然飘起了小雨,淋在身上湿乎乎粘嗒嗒,让人心情也不那么愉快。 他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擅自杀生。我已向皇上请了旨意,再给十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他便去嘉峪关驻防。” 广陵子悠悠叹息,散宜生也不再说话。 二人交谈中,场中比试已进入白热化,苏沐已将自己种种手段使出,却始终不能一招制敌,王阳明的九阳真气虽然充足,剑法也凌厉刚猛,奈何膂力有限,无法逼得苏沐认输。 二人已斗了一百余合,真气渐渐不纯,皆是一头大汗。便在此时,听得散宜生说道:“罢手吧。” 王阳明早巴不得赶紧罢斗,听得散宜生的话赶忙后退开来,恭恭敬敬地对苏沐鞠了一躬,道:“师姐承让。” 苏沐也停了下来,面色复杂,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捏着剑一阵喘息。 半晌才道:“小师弟,恭喜你,你以不足二品的实力,与我打成平手,我实在代你高兴。”虽是言语真诚坦荡,心中好歹有些失落。 王阳明却知道苏沐的真实实力远不仅此,以江南苏家之富,所藏之丰,苏沐的身上保命克敌的玩意儿少说也得有十样八样,哪里是自己这种穷小子能够匹敌的。 再者,苏沐是五品境界,真气比自己充足十倍不止,倘若再斗几十回合,自己九阳真气耗尽,气力也没了,苏沐却还能混若无事,到时输的一定是自己。 散宜生走下台来,拍拍二人的肩膀,一脸欣慰:“十三进境不错,十二苦修有成,我很满意。你二人以后多切磋,才能提高的快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接着他转向台下的无数学生,道:“我国子监是为大夏培养人才的地方。你们将来都是国之栋梁。眼前的十二、十三就是你们的榜样,各位务必勤勉向上,不要辜负国家对你们的栽培之恩。另外么,武道修行只是修行的一部分,你们切不可荒废了其他的课业学习。” 声音洪亮,远远传开,场中众人皆躬身受教。 散宜生向二人招手道:“你二人随我来,我有事要交代。” 第五十七章比你更强 http://..org/ 散宜生领着二人一路走到自己的房中,随意坐下,道:“十二,你的小手段发前人之未发,想前人之未想,确实让我大大惊喜。” 苏沐赶忙回道:“这是十三师弟想出来的主意,弟子不敢居功。” 散宜生道:“十三虽然有奇思妙想,奈何以他的真气操控能力根本无法做到真正实现真气回流,若不是你替他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这法子也不能问世。你二人都有功劳。” 转而又扭头对王阳明淡笑道:“你来我国子监中不过半月,倒委实做了不少事情。” 王阳明看他脸上表情不阴不阳,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不少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只应了一声,不敢随意答话。 散宜生知道他是个精明的,笑道:“不要紧张,我说你做了不少事情,那必然是好事情。你来了之后,先练九阳神功,又练重剑九式,还想出了小手段,救下了碧落,现在你已经成了我国子监的风云人物了。” 王阳明动了动腿,随意靠在墙上,嘿嘿一笑,道:“师父这么优秀,徒弟不敢不努力。” 散宜生却突然哼了一声,道:“但是我却没想到,你每天这么忙,居然还有时间写书呢。文武双全啊你。” 王阳明“啊”地一∷,≤声,顿时一阵心虚,这事儿怎么也被这老头知道了。这老头在国子监中是有无数眼线还是怎么的,自己干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法眼,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以穴道吸气的事情,看他没提,似乎不知道? 当下赶忙解释道:“那是徒弟的一个文学梦,师父不是说不能荒废其他课业的学习么,徒弟写书,也是为了学习嘛。况且我已经跟书局那边讲明了,不能以我的名义出版,而是以笔名行世。” 话说得冠冕堂皇十分漂亮,只是目光却躲躲闪闪的。 苏沐不知道王阳明写书的事情,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大大的眼睛瞪过去:“你还写书呢?哎呀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西游记》,吴承恩。你这书我约略看过,倒也有些意思。这书毁佛谤道,虽然写的是志怪,难保有心之人会牵扯到朝堂之上的党派斗争,偏偏你给自己起的笔名叫承恩,是说自己受承于皇恩不敢造次的意思吗?”散宜生神色一凛,有些严肃。 王阳明唬了一跳,慌忙摆手:“师父英明。徒弟就是怕这书会引起一些误会,所以才起了笔名,为的就是以后万一有什么问题,咱们国子监能摘个干净。” “幼稚!”散宜生敲他脑门:“想要查作者,方便的很,朝廷那么多人,你以为都是瞎子呢。” 王阳明捂着脑袋左躲右闪:“那怎么办啊师父?合同都签好了,如果毁约,徒弟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交不起那违约金呢。” “这回想起我是你师父了?”散宜生曲着手指一下敲在他头上:“你是我徒弟,我怎么能不帮你呢。放心吧,将来如果有什么问题,真的追查到你头上,我来出面替你解释。” 王阳明顿时开心了,嘴里抹了蜜一样,迭声的谢谢师父师父真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受大夏万民敬仰,又是皇上的知交重臣,哪里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却听散宜生话锋一转,稍抬下巴,眼睛微眯道:“但为师如此为你劳心劳力,总得要点补偿不是。我看你那书的稿子已经写到第六十回了,不知道后面是怎生光景?唐僧、孙悟空那四个究竟最后取到真经没有?成佛没有?你手头存稿在哪里?快快拿来让我先睹为快。” 王阳明心想你个老不休的,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我这里骗存稿了。 遂大声道:“老头儿,你太不要脸了!我还真以为你是替我着想,不想你就是要骗我稿子!明白跟你说了,我都是想一回写一回,手头一点存稿都没有,你想先睹为快,门都没有。结局我还没想好呢!” 二人吵嚷一阵,苏沐在一旁听得有趣,心想连散宜生都爱不释手的书,肯定是本好书。便赶忙插话问道:“小师弟,你那书出版没有?如果出版了我去买一本来看,如果没出版,你把现有的手稿给我看,我付你钱。” 王阳明倒是忘了这个财大气粗的主儿,闻言笑道:“书局已经答应付梓,想必就在这两天,你今天就去书局那里看看,或许已经有了第一本单行本。” 散宜生等他俩说完,续又说道:“让你俩过来,其实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二人赶忙洗耳恭听,但听得散宜生道:“前日进宫,得了皇上旨意,两个月之后,十三就要参军了。” “参军?”王阳明一头雾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沐也一脸疑惑,要知国子监中学生虽然向来有参军的传统,但是这都是各人自愿报效国家,并没有强制的措施。这次居然皇上亲自下旨,感觉颇为怪异。 散宜生解释道:“天下承平已久,但是周边一直蠢蠢欲动。北边的匈奴人一直化整为零烧杀抢掠,西边的胡人也偶尔犯我边境,南边楚民骁勇善战,随时可能趁我不备叩边,西南十万大山历来是妖物丛生之地,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个灭世妖孽。 至于魔族,这些年隐居天弃山,虽然没什么动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在筹谋着复国大计。再远的,像东边海外的东瀛,东北隔海的高丽,其余三大部洲的不可知之地,都有未知的危险。 大夏建国十一年,民心思安,时间长了不免疏于战备。皇上这次的旨意,是要十三以国子监院子楷模。我思虑很久,觉得这于你锻炼心性、成长壮大都有好处,因此就答应下来了。” 他话虽如此,王阳明却隐约觉得不对,他记得前日散宜生进宫,回来之后可就是摔了杯子的,能让他发这么大火,证明他对自己参军一事只怕并不赞同,只是碍于皇帝的权力,不敢反驳罢了。 散宜生继续道:“当然,皇上自然不会为了让你一人参军费这么大周章,两个月之后会下旨让国子监中适龄之人自愿参军,为师想除了你必须去之外,我再让几个人陪你一同去西北,你们在那边相互照拂,我更为放心。”说罢,抬手指指苏沐:“十二,你算一个吧。” 苏沐虽生在大富之家,天性却勤勉倔强,并不觉得当兵是如何为难的事情,且大夏以武立国,国中女子也有当兵的传统,不存在什么礼教大防,当下点头应下。 散宜生又让苏沐去通知老四陈霸先、老五吕奉先、老九沈青黛、老十王盼盼,十一秀吉五人,届时一同前往西北参军。苏沐领命去了,王阳明看苏沐走了,才放肆地坐在散宜生对面,道:“老头儿,其实你不想让我去的吧。” 散宜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是个惹祸的性子,按照我的意思,本想让你一辈子都别出长安城,在我眼皮底下尚还能护得住你。”又叹了口气,声音清冷平静:“但是鸟儿不飞远些,如何能飞得高些,所以我想着你去参军也好,能长长见识。” 王阳明不知道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没有作声。 过一会儿,散宜生却道:“你自来我这里之后,念念不忘的就是修行。我看的出来,你是迫切地想变成高手。我很赞赏你这种态度,如今你内功有九阳神功做根基,外功有降龙十八掌和自创的重剑九式,听说你还在以广陵子教习教你的方法打熬气力,并且向你大师兄求教乾坤大挪移的修炼方法,最近又创出了小手段这种玩意儿,看来确实是倍加用心。” 王阳明并不否认,他想了想,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想像你一样成为人间最强,不,我要超越你,成为比你更强的存在。” 第五十八章特训 http://..org/ 散宜生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缓缓道:“私心而论,你是我徒弟,我应该好好教你。但是我穷尽十年光阴研究三千道藏,始终不能破解其中奥秘,有此事萦怀,难以全神教你,只能让你自己去寻找中意的功法来练,你嘴上不说,心中其实还是怨我的吧?”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怨你。” 散宜生见他答的倒也磊落,轻笑一声,继而肃然道:“两个月后,你就要去西北历练,届时你的身边不再是同学,而是大夏朝的士兵和胡人的战士,你可能会经历厮杀,经历暗箭,这些危险随时会让你丧命。眼下你的本事还不足以自保。我是你的师父,你在西北如果丢了性命,我难辞其咎,哪怕你在外人面前丢了我国子监的面子,我也推脱不了责任,所以,这两个月,我要亲自教你,对你进行特训。” 王阳明听得这话,忍不住兴奋叫道:“你说的是真的?两个月的特训?”需知苏沐得到散宜生一番点评,都兴奋得跟捡了一百万似的,王阳明可是马上就要接受散宜生整整两个月的特训,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散宜生无奈道:“你这样子,倒有几分像你那十一师兄秀吉,猴子一般的。我这特训,可是魔鬼地狱式的,你到时不要哭爹喊娘。” ¥,▲王阳明心想小爷我每天背着一百六十斤的负重跑三十里做一千个俯卧撑,什么样的磨难我还没经历过,怕你那劳什子魔鬼特训,尽管来吧! “老头子,你这两个月的特训,究竟能达到什么效果?” 散宜生笑呵呵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半晌才开口:“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能让你学会乾坤大挪移,我这特训就可以说失败了。” “两个月?学会乾坤大挪移?”王阳明心中大喜过望,要知道,苏沐可是跟他说,以他现在的条件,想要学会乾坤大挪移得要十年光阴才行,散宜生果然有如此神通,能让他在两个月内学会乾坤大挪移? “不多不少,就是两个月。但是你如果坚持不下来,最后没成功,不是我特训不行,而是你不行。” 王阳明拍案而起:“就这么定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第二日,王阳明一早起来就赶到演武场,昨日他与散宜生约定在此相见,开始为期两个月的特训。他到时,演武场上尚未有多少人,散宜生也不在,王阳明心想自己或许来的早了。闲来无事,便先绑上了铁砂袋,背上重剑开始自己日常的体能训练。三十里跑过,一千个俯卧撑做完,太阳已升的老高,散宜生却还没有出现。王阳明心想这老头不会睡过了吧,又或者是诓自己? 正在休息打坐,远远看到散宜生背着手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毕恭毕敬的朝闻道。王阳明一下跳起来,跑上前去,道:“老头子,你迟到了,让我好等!” 散宜生仰天打个哈哈,道:“为师昨晚与你大师兄研究三千道藏到很晚,今早就那个……没能按时起来。睡过了,睡过了。” 王阳明没好气道:“那大师兄怎么今早就起来了,还去给学生教课了呢。你就是懒,就是懒!” 朝闻道在散宜生身后偷偷笑,散宜生道:“莫闹,莫闹。你大师兄是年轻人,精力充沛,我老头子年老体衰,多睡一会儿觉又怎么了,你看你大呼小叫,一点不懂尊师重道。” 王阳明懒得与他争执,向朝闻道道:“大师兄怎么也一起来了?你不忙吗?” 朝闻道笑:“散院长今早来我教课的教室,告诉我要帮你进行特训,已经停了我的课,我就随院长一起过来了。” 王阳明纳闷:“你也要帮我特训?” 散宜生道:“我身为一院之长,自然是很忙的,哪里有时间天天盯着你。我让你大师兄过来代行监管之责,你大师兄就如同我亲至一般,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务必不能违背,听明白了吗?” 大师兄是王阳明崇拜之极的人物,他的话王阳明本来就心甘情愿听,倒也不用散宜生交代。当下散宜生命王阳明脱了外衣,活动了筋骨,说道:“咱们这就开始。” 王阳明收敛了神色,认真听他交代。 散宜生仰头看天,慢慢说道:“昨日已与你说明白,这两个月的特训目的,是让你学会乾坤大挪移。说起来,世间并无速成的法门,我这次想出几个特训的办法,也是强行逆天而为,其中辛苦必是常人不可忍耐。途中你若真的经受不住,就不要勉强,免得伤了你的根本,那就得不偿失。” 王阳明点头,回道:“倘若真是熬不住,我自然会说。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 散宜生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这次特训,训练的是你三个方面的能力体力、内力、精神力。” 盖武道一途,不外乎这三种力量的练习,体力是筋骨之力,内力是丹田经脉之力,这两样王阳明都有所修习,多少也有些心得。这精神力,却是他自修行至今第一次听说。精神力是常人难以锻炼的力量,却对前两种力的发挥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玄之又玄,不可明说。简单说来,精神力,就是灵魂的力量,或表现为意志,或表现为专注,或表现为气场,总之无所不在,又难以具体形容。 散宜生继续说道:“虽是特训,时间紧张,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咱们先来训练体力和内力。”说罢命朝闻道取出一个香炉,一副线香,一个瓷酒壶,一一摆开。王阳明不知道这几样物件是什么用处,静待着散宜生吩咐。 散宜生命王阳明解下铁砂袋来,绑在双手之上,又命他将双手平举,将双腿与肩同宽,目视前方,扎下马步。王阳明依言照做,但觉平平无奇的一个马步,因为手上绑了两个沉重之极的铁砂袋,变得十分辛苦,但他几日训练有成,还坚持得住。 朝闻道点了线香,插入香炉放在他屁股底下,香头正离他的屁股不足三公分远。散宜生又命他轻轻抬起左脚,向前平伸,将瓷酒壶放在了他的脚背上,道:“就这个姿势,你先坚持一炷香时间。如果屁股挨到了香头,或者酒壶坠地,又或者沙袋触到地上,都算你失败。开始吧。” 王阳明只有单脚着地,全身重量都在这一只脚上,再加上还要保证沙袋平举,还要兼顾另一只脚上酒壶的平衡,不过一会就已经满头大汗,难以支持。便在苦苦熬着的时候,又听得散宜生说道:“现在开始,你平心静气,运起九阳神功,吸收炼化天地元气。” 王阳明心想自己光要维持这个姿势就已经难如登天,如何还能分神去凝结天地元气?但是既然知道这是特训,当然已经料想道肯定是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勉为其难,运起九阳神功的法门,缓缓吸收天地元气。 散宜生道:“速度慢了些,再加快。” 王阳明无法,只得拼起全身力气调动九阳神功,拼命吸收天地元气,同时还要炼化这些驳杂的元气,立时汗流如注,全身颤抖。他咬紧牙关,拼命压榨着自己身体内的一点点潜力,堪堪熬了一炷香时间,散宜生道:“且住稍息。”朝闻道撤了线香酒壶沙袋,王阳明一屁股坐倒在地,气喘如牛,再也爬不起来。 散宜生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休息,之后再如刚才一般坚持一炷香。” 王阳明仰天长叹,赶忙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如是练一会歇一会,点完三柱香后,王阳明再也没有体力继续,散宜生道:“这个环节先到这里,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 第五十九章兵粮丸 http://..org/ 王阳明只有单脚着地,全身重量都在这一只脚上,再加上还要保证沙袋平举,又要兼顾另一只脚上酒壶的平衡,不过一会就已经满头大汗,难以支撑。 正在苦苦熬着的时候,又听得散宜生说道:“现在开始,你平心静气,运起九阳神功,吸收炼化天地元气。” 王阳明头大,自己光要维持这个姿势就已经难如登天,如何还能分神去凝结天地元气?但是既然知道这是特训,已经料想到肯定是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勉为其难,运起九阳神功的法门,维持平衡的同时,缓缓吸收天地元气。 散宜生在一旁催促:“速度慢了些,再加快。” 王阳明无法,只得拼起全身力气调动九阳神功,加速吸收并炼化这些驳杂的元气,更要兼顾酒壶沙袋和屁股底下的线香,几乎立时便汗流如注,全身颤抖,额上青筋一鼓一鼓的,像要跳出来,汗水滑落在眼里,涩涩的痛。 他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拳头,努力调匀了呼吸,又将下盘放稳了些,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堪堪熬了一炷香时间。 待散宜生说了“且住稍息”,朝闻道撤了线香酒壶沙袋,王阳明瞬间一屁股坐倒在地,气喘如牛,再也爬不起来。 散宜生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休息,之后再如刚才一般坚持一炷香。” 王阳明仰天长叹,赶忙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如是练一会歇一会,点完三柱香后,王阳明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体力继续,只瘫坐在地,呼呼喘气,汗水浸湿了衣衫,滴滴答答在地上,印湿一片。 散宜生道:“这个环节先到这里,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 王阳明欲哭无泪,抹掉额头汗珠,勉力站起来。 下一个环节不知道又是什么,想必又是艰难之极的训练,自己这身子骨不知道还经不经得起再一番折腾。 却听散宜生道:“这次来训练你的目力和听力。” 朝闻道自身后取出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正是食堂备受学子深爱的早饭小笼蒸包,接着又拿出一枚铜钱,夹在手指间。 王阳明早起后完成了日常体能训练,又被散宜生练了这么久,早就饿了,看到包子哪里还忍得住,两眼放光,咕嘟咽了口口水。伸手就要去拿。 散宜生“啪”的打掉他的手:“这包子就是你的午饭,但是,也没那么容易让你吃。”指指朝闻道:“看见没?你大师兄手中拿了一枚铜钱,他将铜钱抛起之前,你须闭眼,待铜钱出手之时,你可睁眼,凭眼睛看到的轨迹和耳朵听到的风声将铜钱抓住,倘若抓得住,就赏你吃一个包子,倘若抓不住,你要与你大师兄对战一场,你是赤手空拳,你大师兄么,就拿我这根棍子去与你比划。倘若你大师兄的棍子打你不着,你也可以吃个包子,倘若棍子打着你了,那你还是得去抓铜钱。”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截一尺长的木棍,黑黝黝的不甚起眼,递给了朝闻道,朝闻道毕恭毕敬地接过:“弟子用毕定然归还。” 散宜生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棍子就此传了你吧。” 朝闻道喜形于色,似乎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物事,王阳明看的奇怪,不知道大师兄怎么这般高兴,不就一根破棍子么。 散宜生吩咐已毕,拍拍了一下衣摆,转头就走:“老大、十三,你们在这里练吧,我要去吃午饭了。今后这几天,都这么练。” 王阳明好不生气,原本说的两个月的亲自特训怎么就一个上午就给我打发了,听这意思未来几天都不会来了,这老东西,真是欺负人。但是朝闻道能够陪着自己训练,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当下也不便编排师父的不是,就跟朝闻道继续特训。 他本以为抓铜钱这种事情应该甚是容易才对,不想朝闻道手劲甚疾,自己刚睁开眼,根本来不及反应铜钱就已经飞得无影无踪,什么目力听力的,都根本用不上,顶多也就是死命跳起来伸手一抓,除了抓一手空气,哪里有铜钱的影子。这抓不成,包子自然是没得吃的,还要领受大师兄的棍法。 朝闻道一哂:“小师弟,说不得,咱俩只好打一场了。” 王阳明知道自己的水平比对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讪讪地笑:“大师兄你可千万手下留情,你是九品的实力,我才不到二品,你这一棍子下来,约略重些,可不就把我砸成肉酱了。” 朝闻道哈哈大笑:“你尽管宽心,我有分寸。” 然而真正交上手,王阳明才知道朝闻道即便有分寸,他这棍子也是万万不好挨。随手一棍便如天外飞来,自己之前丝毫没有预判,想要闪躲,奈何身体反应根本跟不上,结结实实脑袋上挨了一棍。 这棍子黑黝黝看着毫不起眼,真打到身上却邪门地疼痛,简直好似一股电流窜进身体一般。王阳明被这飞来一棍打得手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还没站稳, 又赶忙跃开试图避开第二棍,大师兄的棍子却如影随形,又是天外一棍,两棍,三棍,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王阳明被砸得晕菜,嗷嗷惨叫:“棍棒何用,满头大包啊……” 朝闻道边出棍边道:“小师弟不要气馁,赶紧打起精神接我下一棍!”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抓铜钱抓不到,挨棍子躲不开,如此循环往复,眼见过了中午。后来终究是朝闻道放了水,让王阳明偷吃了几个包子,这才让他不至于饿晕。 王阳明气喘如牛,朝闻道却混若无事,说道:“院长交代,下午还是要练那马步,你休息半个时辰,且取汇灵散来服,我在此吃几个包子权当午饭。” 昏昏沉沉挨回宿舍,简单洗了洗,取了汇灵散服过,照旧腹痛排便,说也奇怪,这满身疲劳似乎也跟着那腹中浊气一起排出一般,反倒觉得精神爽利、手脚灵活。他知道朝闻道还在演武场等他,不敢耽搁,换上一身训练装复又回到演武场。 如此反复。 师兄弟二人一下午又是一番苦训,直练的王阳明四肢百骸里再也使不出力气,全身虚脱如同废人,这才作罢。 朝闻道一把抗起王阳明,就这么去到食堂。王阳明艰难出声:“劳烦大师兄给我打二十份饭菜……” 朝闻道结结实实地给他打了二十份,可惜王阳明身心俱疲,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筷子也拿不动了,手抖得厉害,吃一口直要撒半口出来。朝闻道看他辛苦,正要喂饭给他,王阳明连连摆手拒绝:“咱俩都是汉子,断背山那一套是万万不行的。” 朝闻道不解其意,王阳明无奈道:“你还是让碧落来吧。” 碧落来时,看到这般光景,心疼得掉下泪来,抿唇难过道:“阳明哥哥,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王阳明可一点都不难过。 他虽然疲态尽显,可眼眸清凉透彻,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这是我的缘法,旁人想要得到师父和大师兄的训练,那是磕几百个响头都求不来的,我这么幸运,你该代我欢喜才是。” 碧落边抽泣着点头边喂他吃饭,王阳明来者不拒,将这二十份饭菜尽数吃了,还觉得未满足,努了努嘴示意再给自己打几份。 碧落依言正要去,却被朝闻道拦下来,皱眉阻止道:“你今天吃了这么多,已经是人的肚量极限,再吃你要撑破肚皮了,不成不成。” 王阳明苦笑道:“可我还是觉得气力未复。不吃饱明天怎么有力气训练?” 朝闻道沉思不语,半晌说道:“看来还是得求助小师妹。你稍等,我去找小师妹过来。” 朝闻道找到苏沐的时候,她正在院中慢悠悠闲逛,在后山憋屈了半月,好容易得脱牢笼,自然要好好走一走逛一逛,平时看腻了的风景今天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眼见朝闻道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苏沐奇道:“大师兄怎么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朝闻道来不及说话,拉上她就走:“你随我去看看十三你就明白了。” 苏沐来到食堂,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大感意外:“这么说,普通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能量需要了?” 朝闻道代王阳明答道:“正是。所以我想着,得向小师妹借兵粮丸一用。” 苏沐语带迟疑:“兵粮丸确实对症,只是这东西吃多了有百害而无一利,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这东西。” 原来,苏家子弟众多,其中有些人参军报效国家,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偶尔会遇到弹尽粮绝的绝境,为了能让苏家子弟更多地活下来,便研究出一种可以临时替代普通食物的药物,起名叫做兵粮丸,意思就是兴兵打仗的时候作为干粮吃的药丸子,里面用的是种种富含高热量的食物精华压缩而成,士兵吃一粒兵粮丸可以供应三日三夜的能量消耗。” 但是这东西毕竟是强行制作出来的,其中有一些作为辅料的药物具有毒性,对人的肌体有轻微伤害,如果服用的多了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从长远来看对生命存在一定威胁。正因为如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苏家的子弟并不会服用兵粮丸,也正是因为这个弊端,苏家也没将兵粮丸的配方献给朝廷以为行军之用。 王阳明只道无妨,愿意试试。 苏沐横眉:“就为了特训,连命都不管了?我不同意!” 碧落比王阳明还要关心他的身体,闻言眼圈又红了,急急劝他:“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即便不能完成特训,我们也不能不管身体。” 朝闻道却在一旁帮腔:“无妨。兵粮丸于别人有害,于小师弟却无害。” 第六十章新书大卖 http://..org/ 苏沐、碧落、王阳明都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朝闻道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们先回住处。” 当下三人扶着王阳明慢慢回了宿舍,朝闻道沏了茶水,请几人坐下,缓缓道:“小师弟身上有个秘密,院长曾与我说之,并让我保密,今天告诉你们也好。” 王阳明听得这话,以为大师兄要将自己体内没有经脉的事情告诉碧落和苏沐,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大师兄说的这件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看来不是经脉的事情。 果然,听朝闻道说道:“你们还记得半月前,在长安街上有黑衣刺客的事情吗?” 这事情虽然过去半月,但是当时王阳明与其中一人交手数合,一度处于生死之境,而碧落更是因此受伤险些丧命,两人自然记忆深刻。 “后来我私下向院长请教,他说那帮刺客应该是百毒门的手下。” 碧落与王阳明并不知道百毒门是什么来头,苏沐却听得心惊:“百毒门?怎么他们会突然现身中原?” 原来这百毒门是西南十万大山中的一个门派,向来隐秘不出山中,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门中人数多少,都是什么实力,只知道他们精研药物毒性,以毒物和毒功行走天下,做的也尽是些¤,※不义之事。因为名声臭,担心外界绞杀,所以隐伏十万大山中少有出世,这次居然来长安行走,还安排了一场刺杀,不得不说是个异数。 朝闻道解释:“院长的意思,这百毒门这次来到中原,甚至他们的门主都来了,为的是小师弟和碧落二人。” “什么?”苏沐更是惊讶:“连从来未涉足中原的百毒门门主都亲自来了?” 朝闻道摆手道:“无须担心。百毒门门主已被散院长所伤,想必三年之内元气难复,不会再履中原。”原来那日晚间散宜生一声狮子吼,相隔十里震伤的那黑衣人,就是百毒门的门主。 朝闻道继续说道:“百毒门之所以盯上你们二人,是因为碧落的身上有一颗牟尼珠,是能避百毒的法宝,正是他百毒门克星,所以他们想抢了这颗珠子,以免落入其他人的手里。至于他们盯上小师弟,则是因为小师弟你天生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他们想抓你回去研究。” 百毒不侵? 王阳明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百毒不侵的怪胎。 其实这世间种种毒药,虽然药性各一,归根结底,却是针对人的经脉起作用。毒性经由经脉侵入身体内脏,破坏人的种种生理机能,人因此而虚弱或死亡,最开始的渠道就是经脉。 王阳明的体内却没有经脉,毒素无法得其门而入,因此造就了他百毒不侵的异数。只是没有经脉这个事情,散宜生交代朝闻道不能让任何人得知,所以他也无法解释,只得说这百毒不侵是小师弟天生的福缘,并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众人听得此处,才明白半月前百毒门为何会安排那场刺杀。当然,在散宜生的强力出手下,百毒门的计划全盘落空,得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苏沐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兵粮丸对常人的身体有伤害,对小师弟却是无碍?” 朝闻道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小师弟的身体特殊之处,毕竟不好公开说出去,不然江湖上那些使毒的门派都会盯上小师弟,到时就不好收拾了。” 碧落和苏沐赶忙应下,保证自己一定会口风严实。王阳明再无顾虑,就吃下一枚兵粮丸,这玩意儿嚼起来嘎嘣脆,并没有什么味道,一点也不好吃,但是说也奇怪,吃下之后只果然精力弥漫,先前的虚弱一扫而空,真真是满血复活了。 苏沐又取了六十枚兵粮丸递过来,这东西倒不如何珍贵,她身边有个一百枚的存货,家中还有许多。 但还是叮嘱道,虽然他百毒不侵,毕竟这东西是应急之物,还是不要长久吃它,这六十枚只供特训之用,待两个月之后特训完成,还是不要再吃了。” 王阳明点头答应。苏沐见这里没了她的事情,便告辞离开。碧落舍不得走,想陪着王阳明。朝闻道微微一笑,自行出门,说要去找大教习广陵子请益修行。 朝闻道没走多久,就有人敲门,却是气喘吁吁跑来的曹沾。 王阳明好奇道:“你怎么来了?昨日不是跟你说过,这两月我要特训,没时间写《西游记》吗?” 曹沾气未喘匀,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屋里,也无暇理会碧落,先抓起桌上茶壶,对着嘴牛饮了一壶凉茶,这才拍拍胸口,说道:“先生,我是从书局一路小跑过来的。” 书局离这里有五六里远近,何事如此着急,竟跑得这般心焦。 莫不是……自己那小说被官府查禁了? 却听得曹沾说道:“先生……先生大才,那书大卖了!” 原来曹沾日间经过新华书局,看到门口熙熙攘攘挤了好多人,排起了一眼看不到头的生道:“这是怎么了?” 那学生见是他,笑道:“曹公消息好不灵通,近日坊间传闻,说有一本奇书在新华书局发行,唤作《西游记》,京中几个才子看过之后,尽皆赞叹这书得了写作的要旨,乃是千古以来未有之奇书,于是京中读书人尽皆跑来这里求购一本。眼前这景象,就是大家来排队买书了。” “《西游记》?!” 那学生连连点头:“听得传闻说,写书那人空手建造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将诸天神佛当作常人来写,其中的主人公是只天地生产的石猴,本事通天却不服管教,大闹天宫,无人可以降服。这故事,听着就过瘾啊!” 曹沾这才确认这人口中所说的《西游记》正是十三先生王阳明让自己手抄并出版的那本书,赶忙问道:“往年京中有书畅销,也没有这般繁忙光景。即便是《两京杂记》首发,也没这样的气派。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求购?” 学生道:“曹公有所不知,往年如有好书,京中读书人都好传阅,一本书传十个人、百个人看,买的就没那么多。但是这次这本书,听说大家看后都觉得十分过瘾,爱不释手想重读第二遍,而且目前只发行了第一本单行本,才只出了十回,听说要一个月后才发行第二本,众人敝帚自珍,又想着倘若第二本发了,自己势必要对照着第一本的剧情接续看下去,生怕到时第一本尚在别人手上,自己把前面的剧情忘了,因此读书人都说此书不外借,谁要来看就自己去新华书局买去,所以想看书的人无法,都只得来这新华书局排队买书了。” 曹沾问明了情况,又跑进书局,大掌柜冲他喜滋滋地一个劲儿拱手:“阳明先生大才,自此书几日前出版后,不出十日光景,已卖出一千余本,看今天这个样子,再卖出个几千本丝毫不是难事。老朽干这行半辈子了,还从没见过如此畅销的好书。真是了不起。” 曹沾再无怀疑,再次郑重交代大掌柜万不可泄露作者的真实姓名,只说是一个叫吴承恩的读书人写的,这人目下不在长安,不知在何处云游。 大掌柜慨然应诺,曹沾就一路小跑赶来向王阳明报信。 王阳明听他说完,哈哈大笑,他早知这书要大卖,不想销量这般喜人。 眼前出的这六十回,够出六本单行本。他叮嘱曹沾跟掌柜说明白,要吊住读书人的胃口,不可一口气把这六本都出了,要在众人等得心焦难耐的时候出一本解解他们的饥渴,又不能一次给他们喂饱了。大掌柜是此道高手,想必也不用他教。 曹沾应下了,却又从包袱中取出十锭银子,每锭是十两沉重,放在桌上道:“这是书局根据这几日的销量给先生的分成,一共是一百两。以后每月根据销量给先生一次分成,请先生收好。” 第六十一章再遇鱼玄机 http://..org/ 王阳明正穷着呢,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心中大乐,心道现世银钱来得快,爽! 想了想,从桌上拿起三锭银子,向曹沾道:“这本书,你和罗本、施彦端三位出力不少,当时我曾许诺,这书的版税你们都有份。你们三位每人十两银子,烦你给他们二位送去,我就不跑一趟了。” 曹沾赶忙摆手道,直道自己三人只是抄书的,这书是先生的成果,他们如何敢居功。抄书的工钱早就结了,这些银子是先生应得,他们不能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好的话怎能不算!”王阳明虎了脸色,将银子塞在他手里:“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走吧走吧,以后爽利一点!” 曹沾无奈,只得谢过,出门走了。 碧落在一旁看得好笑,说道:“阳明哥哥也是个不爱财的,这一百两才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出去了三十两了。” 王阳明也是笑开:“银子都是白赚的,怎么能贪心呢。曹沾他们三位都是穷苦人家,有这银子能给他们全家老小吃几顿饱饭,做身暖衣,那是我积德行善,我一点都不心疼。说起来,当年写这书的启动资金还是大师兄给的,这得了分成应该给大师兄一份才是。” 碧落掩口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四师兄五师兄那边可还欠着债呢!” 王阳明一拍脑门,懊丧道:“对了,上次请他们帮我打造青铜剑,还差他们五十两的工本费。哎……这样手头就只剩下二十两了,自己还得过日子不是,大师兄反正也是个不差钱的,他那份我还是不给他了,没办法,我现在还是个穷人……”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王阳明见大师兄不在,四周无人打扰,便让碧落帮忙把风,他自己则脱了外衣裤坐在床上起练穴道吸气之法。 白日里流了无数汗水,身上的毛孔比平时更为开通,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也就更快,他练了有个把时辰,体内的液态真气越来越多,对真气的感悟也越来越清晰,直到终于突然忍不住纵声长啸,一顿饭功夫都止不住。 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这九阳神功第二重,终于成了! 王阳明满面笑容地睁开脸。 “第二重了?”碧落拍着手,满心欢喜:“似阳明哥哥这般快的修炼速度,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王阳明笑了笑,没有作声。 说起来,普通人从零品迈入二品,快则一年,慢则五六年,这样算的话,自己确实是修炼神速。但是想起朝闻道当年突破品级的旷世神话,自己这点能耐又算什么呢。 但,人不可妄自菲薄,自己只要勤修苦练,势必能登上人间绝顶,不输于大师兄朝闻道。 他暗自内视,发现九阳神功第二重练成,体内真气已有磅礴之意,且自动在身体内反复游走,滋养着五脏六腑,心想二品之境原来是这般。人道人力有时而穷,今日突破入二品,不宜再勇猛精进,于是收了功,穿好衣服后陪着碧落在学院中散步,二人但觉平安喜乐,再无他求。 正闲逛间,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王阳明心中警兆突现,赶忙将碧落拉在身后,感觉到前方有劲风袭来,白日间苦练的成果终于显现出来,暗夜中听风辩位,运起掌力一掌迎去,与对面袭来的敌人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砰”地一声闷响,两人掌心相接,又立刻分开。 王阳明只感对方掌力排山倒海,自己难以抵御,忙拉着碧落后跃了三丈,卸去了掌力,对面却轻轻“咦”的一声,他听得对方的声音,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心中暗暗叫苦: 这个娘们怎么又缠上了自己! 果然对方自黑暗中现出身影,身段窈窕,体格风骚,不是那人称四个时辰的鱼玄机又是哪个? 鱼玄机看着王阳明,冷冷道:“想不要你练成九阳神功第二重,竟然有如此威力,我以三分掌力与你对掌,你居然能全身而退。” 王阳明尴尬笑了笑:“多谢鱼老师手下留情,你若是全力一掌,我现在只怕经脉寸断而死了。” 鱼玄机微微勾唇:“我不过是想试炼试炼你,跟你又没有血海深仇,干吗要置你于死地?” 王阳明跟她打个哈哈,虚与委蛇,却悄悄嘴唇冲着碧落动了动,无声示意:此处凶险,速找院长或大师兄来此。 碧落懂她的意思,抽身就走。 鱼玄机伸手拦下:“我就是问你几句话,不用紧张,”她轻抬下巴,点了点碧落:“那小姑娘,你就老老实实在那里站着,倘若敢乱动,我一掌让你香消玉殒。” 语气平淡,只是越淡,却让人越觉得危险。 王阳明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拉住了碧落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到了衣摆上。 鱼玄机看他二人不动,方才继续说道:“上次我回去喝了不少金银花茶,虽然火气是降了一些,但是经脉之中的灼痛还是半分未曾清除,你这小家伙莫不是骗我?” 王阳明沉默了一瞬,心道我确实是骗你来着,但是怎能让你知道。 “上次你问的急,又走得快,我没跟你说明白,我师父跟我说喝金银花茶治标不治本,我后来九阳神功越练经脉也是越痛,普通金银花茶已经没什么效用……” 一阵沉默后,眼看鱼玄机有些不耐,王阳明赶紧又开口解释:“最近这几天都是在喝决明子教习自雪山上采来的万年雪金银花熬制的茶,我师父说万年雪金银花暂时能压制体内热毒,但是等到九阳神功练得境界更高了,万年雪金银花也就没用了,他说到时候再传我新的克制之法。” 鱼玄机半信半疑,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知道大雪山上确实有一种金银花的异种,据说是长在万年冰雪之上,但是上次被这小子骗过一次,难保这次这小子不是又来骗她。 王阳明冲她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十分真挚。 暗地里……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等我九阳神功练到五重以上,我就不信我对上你还没有自保之力。 哼,到时候你想对我喊打喊杀,我也就不怕你了。 鱼玄机见再也套问不出什麽来,语带威胁,冲他狠狠道:“不要以为你武功练的好了就能打过我,你就算练成第九重,我也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劝你还是赶紧让散宜生那个老家伙把彻底清除热毒的法子传你,不然以后你经脉灼痛、全身经脉尽毁的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王阳明不敢多话,鱼玄机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临走之前却又想起一件事,道:“你上次借的那本《天地元气源流考》已经过了借阅期限,明天来藏书阁还了,不然院里扣的是我的工资,惫懒小子!” 王阳明赶紧应下。 好容易送走了这尊凶神,碧落担心道:“阳明哥哥,你如何惹了这个凶女人?” 王阳明约略跟她一提,但隐去了自己身体内没有经脉所以不受那热毒之苦的秘密,只说自己天生身体特殊,并无修炼九阳神功的隐患。 碧落发愁:“以后她再来找事,那可如何是好?” 王阳明喟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想劝她趁早放弃练习九阳神功,可是她肯定是不会听的。” 二人彷徨无计,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王阳明送碧落回了客房,交待她明日将五十两银子送到兵器坊中给四师兄和五师兄,自己径回宿舍不提。 第六十二章攻敌必救 http://..org/ 王阳明的日子就这么忙碌的过去了。 白日特训,晚上利用穴道吸收天地元气,再抽出两个时辰练练重剑。每日都身心俱疲,别的事根本无暇他顾 别说,这特训果然颇有实效。几日苦练之下,王阳明蹲马步再也不是负担,而抓铜钱也毫不费力,身体的反应速度与十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至于朝闻道的棍子,他虽然不能尽数躲开,也已经是十棍中能躲开五棍,偷空子还能反击一二掌,进步实在不小。 三十天一晃而过。 终于在第三十日晚间,他苦练之下凝聚的真气再破关口,九阳神功晋入第三重,而他自己也终于突破了三品之境。 第三十一日,王阳明照常来到演武场,却发现散宜生和朝闻道正在场中等他。王阳明踊跃上前道:“师父啊师父,什么香风把你吹来了” 散宜生看他身体健壮灵活,双眼之中精华闪烁,知道他一月间确实没有偷懒,于武道一途又有精进,心中颇为满意,但是面上还是揶揄道:“听你大师兄说,你还算有些进益,今日过来考较考较你。” 朝闻道笑道:“小师弟何止是有所进益,与三十日前已有云泥之别。” 王阳明谦虚:“这都是大师兄的功劳。”≌,↘ 散宜生却训道:“我就是怕你自满,所以今天过来督促督促你。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去西北驻防。要知道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真真正正上战场厮杀的。胡人兵马雄壮,武技娴熟,杀人无算,如果不能用尽十二分的力气训练,到时一个闪失,你这条小命难保。” 王阳明听他说的严重,心中不敢轻忽,赶忙请散宜生教课。 散宜生顿了顿,道:“我听你大师兄说,你如今身体反应已颇为迅捷,内功也已颇厚,这很好。但是想要在战场之上存活下来,这些本事还不够。什么时候能将你大师兄的棍子全数避开,什么时候特训才算成功。” 王阳明闷着头不想说话:“大师兄的棍子神妙难测,弟子觉得能躲开一半棍子已经是极限,十年之内如果能达到全数避开的程度,我都觉得自己是成功了。” 散宜生大怒道:“你这小子忒没志气!习武之人,讲究的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你还没成功,就先打了退堂鼓,如何能成功?你这木头脑袋,我说让你避开你大师兄的棍子,没说让你只用闪避。你大师兄道法万千,早已融会贯通,你就是再练十年,想要只凭闪避就不挨他一棍,那也是妄想,就是我,想要全数闪开他的棍棒,也要出七分力才行。” 王阳明讶然道:“可是一个月前,不是你说让我闪开大师兄的棍棒吗?” 散宜生被这愣小子气的一头火,敲他脑门道:“我只说让你避开你大师兄的棍子,却没限定你要如何闪避。难道你不会抢攻,逼得他无法出棍?” 王阳明被他说的敲得脑袋一点一点,气急骂道:“你说的轻巧!大师兄武功通玄,身法快绝,我怎么能抢得他的上风,逼得他出不了棍!你这不是空口白话的诓我么!” 朝闻道见这一老一少吵得热闹,笑着无奈摇头。他自进入国子监,一直觉得院长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性子,不想自从小师弟来了之后,院长这几日发的脾气倒比过往十几年都多。小师弟也真是厉害,敢面对面的跟散院长吵架。 散宜生可懒得跟他斗嘴,说道:“攻敌之所必救,敌就不得不救,到时哪里还有空攻你?” 王阳明有如醍醐灌顶,似乎抓住了什么明悟,一时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说话。散宜生容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怎样,想明白没有?” 王阳明答道:“约略想明白一些,但还是不甚明白。” 散宜生道:“既然不甚明白,那就打过再说。老大,出棍。” 朝闻道闻言,手中棍子如同雷电划破天际就到了王阳明眼前,王阳明不想他说打就打,情急之中全身力气迸发,一跃避开五六丈,双手自身后迅捷无比地拔出了青铜重剑,朝闻道并不停留,如影随形地攻上来,散宜生恰到好处地大喝一声,提醒王阳明: “攻敌必救!” 他不待细想,忙将青铜重剑砸向朝闻道天灵,剑长半丈,而朝闻道的棍子只有一尺,在棍子碰到王阳明之前,重剑势必砸到朝闻道头上。 朝闻道眼见自己处于劣势,赶忙闪开重剑,换了一个刁钻的角度,棍子绕到了王阳明身后,王阳明将青铜重剑往身后一架,宽阔的剑身护住了后背,朝闻道无法下手,又闪到王阳明身前,王阳明就势抡起重剑,对着朝闻道的脖子抡过去。 重剑攻击范围甚大,王阳明占了这个大便宜,弄得朝闻道无法得手,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二十来招,棍子始终没能落到王阳明身上,但是朝闻道的身法快绝,见王阳明有能力反攻,初时他还没较真,二十合之后,身法更快,已是全力施为,王阳明眼中只见一点残影,根本找不到朝闻道的具体方位,只得奋起全部力气紧紧防御,饶是如此,三十合后他的重剑已经跟不上朝闻道的速度,啪啪啪啪挨了数不清的棍子。 此时听得散宜生说道:“且住。” 朝闻道立时收手,王阳明却早已被打蒙了,兀自在那里舞剑不休。散宜生隔空伸出一指,指尖有劲风击在重剑上,王阳明顿时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青铜剑拿捏不住,被击飞上了天,足足飞起十几丈,才砸落在地上,只余他自己一人怔怔地站在当地。 散宜生待他稍微定了定神,方才问道:“怎样?可有了悟?” 王阳明郁闷道:“倒也明白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个道理,只是,大师兄身法太快,我的重剑太重,而眼睛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到最后还是防不住他也攻不得他。无解,无解。” 散宜生摇头道:“谁要你去跟他比快。整个人间还没有比他更快的人。”朝闻道听到这话,赶忙躬身道:“院长谬赞,弟子当不起。” 散宜生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你既知道你大师兄的目标是你,那么不管他的进攻如何快法,最后还是要落到你身上,你只要感受到他要进攻的是你什么地方,提前在那个地方防守好,又或者待他近你身时,后发而先至攻他必救之处,他就算再快,也要被你牵着鼻子走。” 王阳明虽能听明白他所讲的道理,却也知道这道理即便能实现,也需要自己能在目力上有长足进步后才可能实现,还要把自己这重剑运用得随心所欲才能想攻就攻,想守就守。 散宜生命他俩又试斗了几回,王阳明倒也不是全无进步,慢慢地能守住的次数越来越多。散宜生却借此机会细细观察王阳明在对敌中的经验不足之处,给他一一点出。 就这样一个攻一个防一个看,足足练到中午,王阳明疲惫不堪,须知他的青铜重剑本就极耗体力,而他全神贯注与大师兄搏斗更是耗费心神,还要仔细听着散宜生的教导加以领悟,这一上午的消耗丝毫不比前几天小了。 散宜生见他已经难以为继,教二人罢斗,他拉过朝闻道来,说道:“你小师弟武功中的漏洞,你都瞧得差不多了吧。你说给我听听。” 第六十三章全能的大师兄 http://..org/ 朝闻道思虑半晌,道:“小师弟根基扎得甚稳,然而毕竟时日尚浅,我想他最大的漏洞,应该是应变不够快。” 散宜生点点头,道:“他将要去西北,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一个反应不及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好在他修炼时间不长,还没形成什么不良的习惯,还有一个月时间,想必还来得及打磨一番他的武技。” 王阳明听得明白,却不知道散宜生要怎生打磨自己。 却听散宜生又道:“所谓应变,说穿了不过是战斗的经验。经验这种东西,除了实战再无别的方法可以提高。” 他向王阳明招了招手,王阳明走到他身边,听他如何示下。 听得散宜生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不外乎更高更快更强,但是体用之技法,却千差万别。我看接下来一个月,就让你大师兄以世间诸般武学一一与你过招,让你知晓世间武学的套路和特点,倘若你一整个月都不偷懒,想必三十天后无论面对任何敌人,你都不会束手无策。” 王阳明听得惊讶,转头看着朝闻道,问道:“大师兄,世间武学,你都会使?” 朝闻道谦虚道:“大道三千,哪里谈得上全都会。我只是于世间主流武学都略知一二而已,更不可能通晓∧,+,只能求其形似,来让你感受一下各门各派武技的样貌。” 散宜生却道:“老大不必谦虚,你在外游历无数,与三教九流、十方妖邪都曾交过手,兼且你在藏书阁中阅遍十万藏书,博闻强记,这世间若论所学之博,除了那几个不出世的老怪物,只怕无人能超过你。” 朝闻道不敢反驳散宜生的话,心中却觉得散宜生这个评价委实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当下二人歇了片刻,朝闻道便以世间种种武学与王阳明对战。这一日只让他见识掌法,先后让他接了朝闻道使出的番天掌、心印掌、大悲掌、莫名掌、寒冰掌、三花掌、黯然掌、玄冥掌、如来掌、天山六阳掌、落英神剑掌…… 翻翻滚滚林林总总让他见识了一百余种掌法,看得王阳明眼也花了头也晕了,掌掌到肉,也不知挨了多少掌。朝闻道一一跟他解释每一种掌法的特点和诀窍,让他晓得克制法门。 接着又让他见识掌法的变种,包括拳法、指法、擒拿手,像长拳、寸拳、咏春拳、空明拳、虎鹤拳、五行拳、义和拳、螳螂拳、十步拳、大小擒拿手、虎爪手、龙爪手、分筋错骨手、开碑破石手、一阳指、梭罗指、燃木指、金刚指、神通弹指、六脉神剑指…… 一日下来,朝闻道使了三百多种掌法、拳法、指法,王阳明也就挨了三百多顿打,心中哀叹这比前几日那折磨可痛苦得多了。 然而第二日仍不消停,又让他见识剑法和刀法,大凡天下练武之人,十停中倒有六停是用刀和剑的,所以剑法和刀法的繁复,比之拳法掌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阳明在一天之内见识了太极剑、辟邪剑、菩提剑、降魔剑、三十三天剑、追魂夺命剑、达摩剑、韦陀剑、玉女素心剑、全真剑、神门十三剑、迅雷剑、绕指柔剑、两仪剑、金蛇剑、松风剑、狂风快剑…… 断魂刀、夺命刀、冷月刀、疾风刀、乱披风刀、圆月弯刀、大环刀、火焰刀、十字刀、玄虚刀、血魔刀、天涯明月刀、鸳鸯刀、金乌刀、南山刀、北海刀、八卦刀、阴阳刀、胡家刀、劈卦刀、反手刀、三才刀、四象刀、五门刀、九阴刀、灭世修罗刀…… 剑剑惊魂,刀刀夺魄,唬得王阳明听到刀剑破空之声便要哆嗦。 之后几天是种种腿法、棍法、枪法、鞭法……除此之外尚有三节棍、两刃刀、三股叉、方天画戟、判官笔、流星锤等等外门兵刃,总之就是刀、枪、剑、戟、、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一一让王阳明领教了一遍。 待得所有这些全都试演之后,已是第二月的第二十天。王阳明初时每过一日,心中对大师兄的崇拜有增无减,暗道世间怎会有如此惊艳才绝的人物,似乎天下所有的武学都已被大师兄学会了一般,到得后来反而麻木了,常常嘟囔:“大师兄你就不要卖弄了,不就是要膝盖么,拿去拿去!” 第二十日上,散宜生再次前来考较,发现这二十日没辜负朝闻道的苦心,王阳明于种种进击之道都能全身而退,临敌应变能力有了巨大飞跃,颇为满意,说道:“天下武学你已大概见识了一遍,但远远说不上大功告成,你闲来无事之时,心中可常常琢磨,如何能再精进一步,这却不是我和你大师兄能教你的了。” 王阳明感激大师兄二十日来的辛苦,一躬到地,拜谢大师兄陪练之恩。朝闻道赶忙将他扶起,却听得散宜生道:“距你离京还有十日,这十日间我们便开始起练那乾坤大挪移。” 王阳明惊讶万分:“这就可以练乾坤大挪移了?” 散宜生不满地瞪着他:“怎么,你不信我?如果还不能练那武功,我这五十天的特训你以为是在干什么?我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王阳明腹诽道,又不是你辛苦,明明是大师兄辛苦。然而绝学就在眼前,自己这个节骨眼上可万万不敢得罪他。 又听散宜生道:“乾坤大挪移是世间一等一难练的武功,然而难处倒也不在天赋资质上,而是在身体条件上。” 王阳明洗耳恭听他的教诲。 原来,乾坤大挪移,所求的是调动人身体内的巨大潜能,来做到普通人穷极一生之力也做不到的事情。倘若练成了,举手投足皆有千斤之力。 但是正因为如此,将千斤重担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别说让他举起来,压也把他压死了。所以倘若没有过硬的身体条件,练这武功也是自取灭亡。 此外,这功夫十分精妙细微,内力运使若有半分差池,便是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而王阳明经过这五十天训练,加上汇灵散的妙用,身体已经足够结实。通过种种苦修,对内外力的操控也已经达到了标准,至于精神力,既然能坚持过这五十天,他的意志、专注都已经是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了。 所以,今天就可以起练乾坤大挪移! 第六十四章那门功夫 http://..org/ 王阳明听他说的明白,却想起一事,问道:“您对这门武功这么熟,难道您是会这门武功的?” 散宜生鼻孔朝天,一脸散漫:“武学修为到了我这个境界,一法通万法通,信手拈来都是绝学,何必非要学乾坤大挪移。” 王阳明心道原来你也是不会这门武功,净在这里胡吹大气。却见朝闻道自怀中取出了乾坤大挪移的心法,道:“这心法弥足珍贵,然而功力不到的人练了之后却遗患终生。小师弟,你一定将这心法保管好,不要被别人偷了去,别人倘若练出个好歹,徒然增加你的罪孽。” 王阳明郑重其事地接过心法,就在朝闻道的照拂下起练。散宜生则晃晃悠悠回去了。 真正开始练这武功,王阳明却才知道为何天下间少有人练成。便如这第一重境界,就要求人能负重百斤而毫无所觉,倘若不是王阳明这两个月来天天负重一百六十斤疯狂体能训练,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个要求,普通人更加是痴心妄想。 第二重境界则要求人能疾奔数里而毫不气喘,对于王阳明来说也不算什么。第三重就要求人能纵越腾空五丈而落地毫发无损,王阳明自忖也能办得到。第四重往上却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了,所以他苦练了五天,也只练成第三重境界n↗,∷,朝闻道命令他不可强练,待到时日久了,筋骨更壮时再去冲击更高的境界。 饶是如此,王阳明习练有成,此时六十斤的青铜重剑在他手上已经如同玩具一般,挥舞起来无不称心应手,这重剑九式,终于算是成了。至于窜高俯低、穿墙越户,直如探囊取物。至此终于明白朝闻道所说的刀山火海如履平地究竟是什么感觉,心中酣畅非常,开心无比。 第六日,散宜生再次前来看他练功的成果,王阳明在他面前大大炫耀了一番自己的乾坤大挪移,却被散宜生教训了一通,说道:“武学之道永无止尽,你才学了多少皮毛,就这般得意。来来来,让你大师兄再给你几棍点醒你。” 王阳明赶忙躲得远远的,生怕大师兄那棍子不知又从何方突然袭来。 师徒三人谈笑一会,朝闻道想起一事:“小师弟,你虽练乾坤大挪移有成,然而这武功其实是透支你平日里疯狂训练所积累的力量。所以你以后要坚持训练并且逐步加量,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随心所欲地使用这武功。不然你以后懈怠了,体内潜力用尽,到时这武功就成了无源之水,使不出来了。” 王阳明却犹豫道:“可是我去了西北之后,每日忙于军务,如何有时间天天大剂量的训练呢?” 散宜生道:“站着坐着,都是修行。训练是随时随地可以做的,再者你以为你是什么品级的军官了,不过就是个普通士兵,每日行军打仗,训练出操,哪一样都是在锻炼。” 王阳明苦了脸:“我还以为是让我去当将领呢,原来只是个草头兵。” 朝闻道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好好干,总有一天会成为将军。” 眼见天色不早,王阳明本要辞别了二人回宿舍修炼元气,却听得散宜生道:“今日不急走。眼见所剩时日不多,而你进境也是神速,我看我有一门保命绝学,或许今日可以传了你。” 王阳明大喜过望,心想自己拜了这老头为师之后,诸般所学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还真没有实实在在地教过自己什么功夫。听他话里意思,他要教自己的是一门他自己都奉为保命绝学的神妙武功,这如何能不让王阳明见猎心喜。 朝闻道却面有忧色,试探道:“院长所说的,难道是那门功夫?” 散宜生点点头,道:“不用猜了,我说的就是八门遁甲。” 朝闻道却急忙拱手道:“院长,我知你担心小师弟安危,急于让他拥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自保的实力。可是这八门遁甲……这八门遁甲……如何能是他现在就能驾驭的?” 王阳明不知道朝闻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只好试探道:“你们说的这个什么八门遁甲,是什么功夫,很不好练吗?” 朝闻道正欲解释,散宜生却摆摆手,说道:“老大,我来解释。”他看着王阳明,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八门遁甲,不能叫做功夫,它是仙法。” “所谓仙法,就是比武技更高深的能力,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能力范畴。能够被叫做仙法的,都是很奇妙的手段。比如我有一门仙法,唤作咫尺天涯,能够在瞬息之间跨越几千里之遥,这是世上任何轻功都做不到的。当然,仙法的修习有严格的条件,如果条件不够,就无论如何都练不成。世间能学会咫尺天涯的,据我所知就我一人,因为只有我的内力足够深厚,可以支撑这种仙法的消耗。” 王阳明听得仙法居然是如此神奇的手段,心中乐开了花,赶忙问道:“那八门遁甲,又是什么样的仙法?” 三茶有话要讲~~感谢醒言i子钰的鼓励~只要有一个读者支持,就觉得有继续的动力,谢谢,真心非常感谢 第六十五章仙法·八门遁甲 http://..org/ “八门遁甲,是将人的身体看做一种阵法,分为生开伤休杜景惊死八门,每一门的开启,都能将人的体力强行提升到一种可怕的境界,由此获得常人不可想象的速度、力量、技巧。倘若在对战中开了八门遁甲,则能无往而不利,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秒杀同级别的对手。而假如八门全开,整个人会进入无敌的状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佛亦不能挡。” “这么牛逼!师父赶快教我!” 散宜生却摆摆手,让他不要着急,继续说道:“但是越强大的能力,需要越多的代价。八门遁甲的代价就是,每开启一门,体力会急剧消耗,倘若不能及时结束战斗,待体力耗尽之后,会虚弱无力,任人宰割。更有甚者,如果能力不够而强行开启更高层级的门,极容易导致身体不堪重负,筋骨断折,甚至燃尽生命。其中最后一门第八门,更是被叫做死门,意思就是第八门一开,无论如何,都会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如此说来,老头你也没有开过第八门?” 散宜生摇头道:“没有。我开到第七门,已经是天下无敌。再者,如果有人能逼得我开第八门,那么我想这个人肯定也不会怕我的第八门,我开了是死,不开也是死,没有分别。” 王阳1∟,≤明若有所悟,道:“因为这仙法这般凶险,所以大师兄才不同意你教我?” 朝闻道说道:“正是。小师弟,保命的手段多得是,八门遁甲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散宜生并不理他,只看着王阳明道:“话都跟你说明白了,这八门遁甲之阵,你学还是不学?” 王阳明想了片刻,决然道:“学,为什么不学。老头子你敢教,小爷我自然敢学。” 散宜生哈哈大笑,王阳明也开怀大笑,二人相视,心中颇有寻到知己之感,只有朝闻道不知道这一老一少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当下散宜生传了王阳明八门遁甲的修炼之法,散宜生嘴上虽然说的轻巧,然而真正传功时却颇为谨慎,只传了王阳明开前三门的方法,据他所说,王阳明现在的能力,也就足以开到第三门而不受反噬,倘若再多开一门,多半骨头就要先断了。 王阳明用心学习,在接下来的五天中努力巩固着之前所学,静待着圣旨传来的一天。而终于在第六十天的午间,他体内积蓄的真气再有寸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迈入了第四品的境界。练武至此,方才有一些登堂入奥的感觉,然而散宜生只是说他前路漫漫,千万不要自满才是。 王阳明哪里听得进去,心想自己前世憋屈了十几年,今日好不容易能够小小地意气风发一下,你老头子就不要来让我不爽了。 …… 第六十一日,宫中终于传了圣旨来,散宜生带着一帮学子在先贤殿前摆了香案,其余人都跪下听旨,唯散宜生一人因有圣上明言的见君不必跪的恩泽在身,只躬身聆听便了。 王阳明跟在他身后,跪在地上,抬头瞅见今日来传旨的是之前曾经见过的小李公公。几月不见,这小李公公长成了些,不再似初见时那般脸嫩,但听他细声细气地开了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盖天下之学子,唯国子监持秉最正。而天下之军伍,匮书生之道理。朕欲结军、士之联谊,通文、武之限界,今晓谕散宜生先生以下,着陈霸先、吕奉先、沈青黛、王盼盼、秀吉、苏沐、王阳明七人执笔从戎,入西北破虏军麾下,着军装之正气,御外敌之妖邪,涤练自身,感召天下。敕封七人为陪戎副尉,赐金十两,以为资釜。即日启程,助朕戍边。监中有意投军者,可径随去,皆有薄赏,务分朕忧。钦此。” 王阳明听得真切,知道先前散宜生说自己顶多以底层士兵的身份从戎,而皇帝诏书中给自己封了个陪戎副尉的官职,多多少少看的还是散宜生的面子。这陪戎副尉是从九品的军衔,在大夏朝的军衔体制中其实最低,但底层士兵想要坐到这个位子,也非得三年的历练不可。况且皇上一口气封了七个陪戎副尉,军方对此毫无异议,可见皇帝手中军权握的甚劳,天下兵马尽数在他一人掌握之中。 众人纷纷谢恩,当下领了赏金。王阳明将属于自己的十两金子揣进怀里,跟其余六个人一起回各自宿舍收拾行装。皇帝说的明白,今日就要启程,收拾东西就成了当务之急。 王阳明赶回宿舍,却发现碧落正在等他。眼见她眼泪汪汪,两个眼睛肿的如同杏仁一般,知道她肯定是哭了许久,当下打趣道:“这是哪里来的两个杏仁,看着这般可口?” 碧落哪里有心情跟他打趣,口气软软的,像是要哭了:“阳明哥哥今日就走了,碧落却不得跟随。你这一去,何时才能相见?” 王阳明心中早就想到这一层,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和苏沐等七人是皇帝下旨要求去从军的,是不得不去,碧落娇娇怯怯的一个小姑娘,一没有皇帝旨意,二没有武功防身,如何去得那西北风沙之地。自己在战地中更没有精力护她周全。思来想去,还是得让她留在国子监,自己有闲暇时回京望她便是了。 当下只得略略劝慰她,许诺说自己一旦有闲,就回京来看她。碧落心里难过,也却不想让王阳明为难,当下帮他收拾了东西,打成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 二人正在收拾,却听得有人敲门。王阳明去开门,发现是曹沾、罗本、施彦端三人。王阳明纳罕道:“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曹沾三人施礼道:“好教先生得知,您那《西游记》已经出了第三本单行本了,卖得甚好。京中士人都在打听这吴承恩究竟是何方神圣。新华书局的大掌柜是个守信的生意人,一直没把先生的名头说出去。所以,吴承恩现下已经成了我大夏国最神秘的人了。” 说罢从肩上卸下一个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是明晃晃的银子,晃得王阳明眼睛都花了,听得曹沾继续道:“这是前两本书的业绩,第三本因为刚出,尚未有进账明细。您这前两本一共卖了三千余本,掌柜按销量支取了一千两银子给您。请点点数,看可曾差了。” 第六十六章启程 http://..org/ 王阳明懒得看一眼,从银子中随手抓了一把,约莫一百两上下,递给三人道:“你们三人抄书辛苦,这是我之前许你们的版税,只管拿着,切勿推脱,如果觉得少了,桌上这些银子你们随便拿。” 三人却万不敢接,罗本道:“之前已蒙先生给了十两版税,小可一家欢喜不尽,都道先生是个济世的菩萨心肠。如今怎可再敢贪多?” 王阳明却道:“这些钱你们拿走,倒也不是白拿,我有一件小事,却要拜托你们三位。” 三人赶忙问是何事。王阳明拿手一指碧落道:“这是我的一个小妹子,芳名叫做碧落。我这次西去,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你们可否替我照拂她一二,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碧落见王阳明居然还想到了找人来照顾自己,心中感动。那三人见碧落弱不禁风,都激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当然没口子应下。 王阳明交代碧落:“我走之后,这三人都是你的大哥哥。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们,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受难。” 碧落眼眶通红,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王阳明揉了揉她的发顶,被他一碰,腮边垂下的几缕发丝悠悠荡了荡,柔软温顺的触感,亦如面前的女孩儿一般,乖巧可人,〗☆,∞让人怜惜。 又从桌上拿起一百两银子,塞到碧落手里,沉声道:“这些银子,你都拿去用,不要节省。等之后几本的版税来了,我也让他们三人都送到你这里,由你怎么使用。” 碧落坚决不肯要,王阳明打趣道:“就当是我寄放在你这里的。你就是我的银行,啊不,钱庄,懂不?” “嗯,”碧落无奈应声。 王阳明将剩下八百两银子和皇帝赏的十两金子都用包袱包了,背在背上,又取了行李,由四人陪着就去了国子监正门。待到时,其余人已经在那里等了,但见门口停着七匹骏马,正是他们此行去西北的脚力。王阳明将包袱都装上马背,与众人共同拜别了送行的学子,正欲走时,却见得散宜生自门口走了出来,向他招招手,道:“十三过来。” 王阳明赶忙走上前去,问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临别在即,连称呼也不知不觉地恭敬了很多。 散宜生道:“此去西北,料想艰难不少。你没什么江湖经验,倘若遇到难事,务必要与诸位师兄师姐商量。不可擅作主张,急躁莽进,你可听得了?” 王阳明拱手受教,对散宜生躬身三礼,一弯到地,谢了传艺之恩。散宜生不闪不避,受了他三拜,道:“你拜我,我受了是理所应当。但是我传你武艺,原没有施恩图报的心思,今后你可再不必拜我。” 王阳明缓缓摇头,正色道:“师父,我拜你,不是为了谢你的传艺之恩,而是因为你对我好。” 他前世受尽屈辱,终究养成了一副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旁人对他冷眼,他定要狠狠瞪回去;但假如旁人对他好一分,他便要十分百分地还回去。虽然平日里和散宜生嬉笑怒骂毫不顾忌,但他内心深知,不是散宜生救他回来并循循教导,他早就死在了草原上,哪里还有今天。 他心中感念,却只是三拜,也不多说。 这时又看见院中诸教习、诸学生赶来与他们七人告别。广陵子拉着苏沐的手交代长短,十分不舍,灵虚子和逍遥子也拉着各自的徒弟依依惜别。王阳明瞅个机会,上前对广陵子拱手道:“大教习,传艺之恩不敢忘。请您多保重。” 广陵子哼了一声,道:“你倒不用谢我,那是你的缘法。”又指着苏沐道:“我这小徒弟出生在富贵之家,不曾遇过什么苦难,这次往西北去,如若有困难处,你敢袖手旁观,老头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王阳明赶忙应下,说道:“十二师姐与我是极好的朋友,怎敢不尽心竭力护持她周全。” 广陵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才像话。去吧!” 王阳明又与朝闻道拱手告别,二人心中都是风光霁月,自没有什么酸腐言语。朝闻道只交代道:“小师弟心中常念精进,自然是好事,但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欲速而不达。你在西北好好的,为兄几月后出门游历,定去西北与你话叙。” 王阳明开心道:“你能来看我,那是再好不过。我在西北望你。” 又与二师兄等人一一道别。稀奇的是一向少见的三师姐居然也来了,王阳明笑道:“小弟何德何能,连一向爱静的三师姐也来送我来了。” 曾醉墨微笑道:“院中都疼你这个小师弟,我也不敢落了人后。待我修行破了瓶颈,也来西北看你。” 王阳明欢喜应下,见该道别的人都已经别过了,便与其余六人翻身上马,准备启程。便在此时,空中一阵劲风,一个苗条身影已经到了王阳明身前,他闻得一阵令人意乱神迷的香风吹过,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看她面容姣好,身材曼妙,不是鱼玄机是谁。 鱼玄机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十三先生可曾带了万年雪金银花上路?” 王阳明不知道她是不是发觉了万年雪金银花并没用,故此来嘲讽他的,只好尴尬应道:“带是带了,只怕没什么大效用。” 散宜生看着二人,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却听鱼玄机道:“此去山高路远,十三先生可好生照顾好自己。” 王阳明拱手道:“多谢鱼老师,弟子自然晓得。” 鱼玄机却凑近了他的身前,王阳明坐在马上,自然比她高出甚多,眼见她宽大的院服下,两抹丰弹玉润的白皙晃得眼花,面上好不尴尬,却听鱼玄机用极小的声音道:“来日方长,夜晚寂寞之时,可要有个准备,在心里唤我一声,说不准我随时就会出现哦。” 王阳明赶忙道:“鱼老师这么忙,还是不要来了,学生自己熬过漫漫长夜好了。”心想你若是来了,我不用熬夜,我要嗷嗷叫了。 鱼玄机再不说话,眼里慢慢划过一丝晦暗不明,对着他妩媚一笑,自顾自地走了。 王阳明转身对门前诸人抱拳拱手道:“我们这就走了。”其余六人也纷纷告别,当下门前众人挥手向他们告别,七人一拍马臀,七匹骏马希律律一阵嘶叫,迈开了马蹄往西而去。 碧落在众人中一起挥手,雾蒙蒙的大眼睛有些无措,声音细如蚊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阳明哥哥,一定要早些回来。” 毕竟王阳明去得远了,如何听得到她的微言微语。 几人打马渐渐远去,王阳明却忽地回头,给了众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的手势,一抹阳光直直而下,在他身上打上亮眼的光晕,本是人群中毫不打眼的普通相貌,这一刻,却好像有什么从体内挣脱而出,振翅飞了出来。 散宜生这般淡然的人都禁不住有些愣神,良久,一声长叹。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他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 这正是:身遭横祸穿异界,得授绝学从头来。辞别故人赴边陲,大漠风雪难自在。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他们的羽毛太鲜亮了。出自《肖申克的救赎》,三茶最爱的电影~~ 第一卷完! 下一卷就是战场喽,谢谢亲们的支持鼓励!三茶会继续努力哒~! 第一章大漠风沙 http://..org/ 时维十月,已是深秋。长安地处中原西部,原较南方为冷。王阳明七人复往西去,寒意便更重。好在几人都是有内力在身,寒暑不侵,似陈霸先、吕奉先这等更是常年只穿一件单衣过活。王阳明却精乖,穿了一身厚袍子在身上,这棉袍是临行前碧落特意给他缝的,用料讲究,絮的棉花也厚实,针线更是不知费了多少功夫。王阳明将身子捂在袍子里,只催马慢慢行着,却去看那四周景色。 几人出了长安,已行了四五个时辰,但见四周渐渐荒芜,林立的皆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山上枫叶开的正好,将满山都点缀成金黄。山色好看,看久了却也气闷。七人都是年轻男女,便间或调笑一二,商量着这般速度下去,或许半月即可到达嘉峪关。王阳明却想起自己初来之时,跟着散宜生骑马自居庸关一路赶往长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当时心中对这个世界还是满满的无知和畏惧,如今自己已经习惯了当这个世界的人了。 中途吃了些干粮,继续前行。约莫行出一百里的路程,眼见天色要黑了,几人中年龄最大的陈霸先便道:“不可再往前赶了,我们寻个驿站打尖吧。” 七人身上倒也有朝廷发给的投军令,凭着这东西寻得朝廷的驿站便可借地休息。但是苏沐生得娇贵,知道¢,∧驿站房间又破又脏,往常只给来往赶路的军人使用,那些军卒都是粗野之辈,哪里讲究什么条件,她却是生**洁,不愿意去驿站受那腌臜罪过。苏沐便道:“驿站脏死了,咱们何必受那罪。我看寻个好客栈住下最好,我来付房费。” 听得有人乐意付钱,几人自然愿意。寻个路人打听,知道西去十里有个悦来客栈,苏沐笑道:“悦来客栈分店遍布中原,条件那是一流的,我们快去。”几人赶紧催马前往。行不十里,果然见一客栈在路边耸立,那客栈并不如何气派,却收拾得十分干净。王阳明心中暗笑:“早听说古代人住的客栈不是叫龙门客栈就是叫悦来客栈,今日总算见识了,这个世界中居然也有悦来客栈这种连锁店。”几人下了马,早有小厮牵着马去马槽喂养,苏沐扔了一把金叶子给小厮作打赏,喜得那小厮合不拢嘴,心道几年间也见不到一次这种豪客,今日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 几人迈步进了大堂,有小二迎上来问道:“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苏沐是出钱的,其余人自然看着她,只听得苏沐道:“先吃饭,后住店。请给上些拿手的饭菜,不怕多,就怕少。再给七间上房。” 小二为难道:“要说吃饭,那是不消说的,小的这就给您整治一桌上好酒席。只是这房间却不凑巧了,刚来了二位客人,订了两间上房,原本八间上房,这下只剩下六间上房可住了。” 苏沐皱眉:“那么,可有中房或下房?” 小二答道:“不瞒客人说,上房一向订的少,所以准备的也少,小店共八间上房,再多一间也没有了。至于中房和下房,一向火爆,今日一间剩余的也没有。” 苏沐不知该如何安排,却听得陈霸先道:“不妨,只开七间上房即可,我与老五一向是在一起住惯的了,我二人住一间。” 吕奉先点头,苏沐只好应了他们的要求,开了七间上房,付讫了银钱。几人在柜台等候的时候,王阳明看到小二领着另外两个人上楼去了,心想这二人应该就是那两个订了两间上房的人了。之所以王阳明对这二人留心,是因为他俩穿得异常厚实,虽说已是深秋,颇有凉意,可是此二人衣服厚得连性别都看不出来,而且头上蒙了厚厚的皮裘帽子,看着似乎非常怕冷一般。王阳明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懒得管这许多闲事。 几人各自回房间放了东西,便下楼来吃饭,早有小厮准备好了一桌酒菜。王阳明见这菜肴精致,颇有风味,当下与六位师兄师姐开怀吃喝,心中却想起在国子监时碧落给自己开的小灶,便有些挂念,不知这小姑娘过的可还好。 正谈笑间,王阳明斜眼撇见刚才那二人从楼上下来,挑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吃饭。沈青黛看他看的专心,问道:“十三,你看什么呢?”她声音不小,引起了那二人注意,其中一个转头看了王阳明一眼,眼神中全是警惕。王阳明生怕沈青黛打草惊蛇,赶忙道:“没看什么,好好吃饭。” 这时门外一阵喧闹,似有一群快马奔来,到得门口,那些马儿齐声鸣叫,似乎被人扯住了缰绳,接着听得下马之声,便见门口进来了十几个穿着夏朝军装服色的士兵,为首的一个生得俊俏,所穿军服也比身后的人华贵不少,只见那人径自走到柜台,未等他开口,身后的随从士兵便嚷道:“快给开二十间上房!” 老板见这些人来的凶恶,心中惴惴,赶忙答道:“军爷,不巧了,小店今日客满了。就是平日没客时,小店拢共也没二十间上房。” 为首那人眉毛一拧,下属知会其意,道:“老东西,活腻歪了!连堂堂宣节校尉杜长庆杜将军的面子也不给。既然没有空房,怎么不把客人都赶走,腾出房间来给我们住?” 老板为难道:“客人都是交过钱的,小店百年信誉,如何敢做这种事……” 随从不耐,伸手便拔出了腰间军刀,恐吓道:“爷爷手中的家伙,你认不认得?快快去赶人!惹恼了我时,让你尝尝透心凉的滋味!” 老板苦着脸不知所措,却听得那为首的杜长庆道:“老余,就是你性子最急。”接着他转身向老板道:“悦来客栈分店遍布天下,信誉么,自然是顶顶重要的。我看也不要让老板你为难,我们亲自动手。不知道今日都是哪几位客人订了上房啊,我让我的手下们去劝说劝说。”他嘴上说劝说,手下的人们却都亮出了兵器,看来这劝,一定不是好劝。 老板自然将目光投向了墙角的那二人和正在谈笑的王阳明一行人。那杜长庆看得分明,对手下人一挥手,几个人就围到了墙角那二人身边。 那二人早听得这边动静,眼中透露出浓浓的警惕。被杜长庆叫做老余的手下走上前去,唱个诺道:“两位,咱们几个都是为国效命的军人,你们享受的安宁,都是咱们出生入死赚回来的。麻烦通融一二,还请去别处住店,将你们的房间让给我们吧。让军爷们也都能好好休息休息。” 却听得二人中一个抱拳拱手,说道:“这就走。”语气生硬,似乎不善言辞。接着二人便起身,准备去柜台退钱。杜长庆却伸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似笑非笑道:“你二人也未免太好说话了吧。答应的真爽快。” 刚刚说话那人再次拱手,道:“请爷台高抬贵手。” 杜长庆却不放手,继续道:“这才十月,你二人怎么就穿的跟十冷寒冬一般,莫非是生了麻风病,不敢见人,才捂的这么严实?” 那人道:“身体弱,防感冒。” 杜长庆哈哈一笑,道:“这我却好奇了,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虚弱样子。把帽子摘下来给我瞧瞧!” 那二人站在原地不动,杜长庆大手一挥,便有手下人上前去掀二人帽子。刚才一直未说话那人动作迟缓些,只见他帽子被掀掉,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场中众人听到他的惊呼,却惊讶比他还甚,这人声音清脆娇弱,一头青丝被掀露了出来,竟是个女子。杜长庆一声冷笑,道:“早知你二人不是夏人。说吧,你们是奸细还是刺客?是哪方势力派来去长安的?” 原来那女子高鼻深目,眼珠幽蓝,一眼便看得出来是个胡人女子。那女子愣愣的不敢作答,她的同伴虽然反抗了一番,却也没能逃脱几个军人的手脚,把帽子掀了去,这人同样也是高鼻深目蓝眼睛,是个胡人汉子无疑。 那男的赶忙摆手解释:“我们……坏人不是,是商人。”难怪他一直说话十分简短,原来他并不怎么会说汉话。 那女子急得直跳脚,奈何她的汉话还不如那男子,只在那里咿咿呀呀却说不出几个字来。 杜长庆冷笑道:“商人?那么,货在哪里?通商的证明又在哪里?你二人也不用隐瞒,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们是脱西者!” 第二章侠义心肠 http://..org/ 那男子听得脱西者三字,顷刻间变了脸色,如同死灰一般。那女子更是着急,不知该如何分辩。 原来西域十六国与大夏虽有通商,却限制甚严,想要在两地之间做买卖,须得申请互相都承认的行商证明。自从大夏立国,西域诸国表面上与大夏政府建交,暗地里却一直没有断了颠覆大夏的念想。西域有许多探子,假借通商之名,骗到了证明来中原刺探消息。大夏政府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对通商证明的发放十分严苛。近些年西域诸国的日子不好过,常有饿殍遍地的惨状,便有一些子民为了活下去,冒险偷渡国境进入大夏疆域内,隐居在荒野乡间,为的是能开垦几亩荒地,不至于饿死。这些人被西域十六国的政府称为叛徒,大夏朝则把他们叫做脱西者,两方面对这帮人都是深恶痛绝,大夏有时抓到这些脱西者,往往严刑拷打一番得到些许情报后就将他们遣返回西域,而这些人回到自己的国家后无一不被枭首示众。 便听杜长庆喊道:“众将士听令,擒了这对狗男女,押回长安移交刑部受审!”众人便要动手。 王阳明这边早就留心上了他们那边的动静。他倒还没什么反应,苏沐是天底下第一等的侠义心肠,眼见那二人虽是胡人,却未必有什么罪过,居然要遭无妄之灾◎,≯,她是个娇惯的性儿,哪里管得这许多,当下长剑出鞘,跃入场中,刷刷几剑就将正要上前的几个军士给逼了回去。王阳明等六人眼见苏沐已经挑起事端,怕她吃亏,赶忙也走上前去照应。 杜长庆不想有人居然敢阻拦,打量了几人一番,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拦军官执法?” 苏沐义正词严道:“你这狗军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这天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帮人在才不得太平。姑奶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闲事无论如何要管。” 杜长庆冷笑一声,道:“正要摆平了这两个奸细再来寻你们晦气,不想你们倒主动送上门来,你们听清楚了,本将是朝廷钦封的宣节校尉,名字叫做杜长庆,一向在山西驻防,今日回长安述职,路遇这两个胡人奸细,要将他们押回去受审。我看你们也是大夏子民,你们最好乖乖让开,不然与这两人牵连上了,保管你们身败名裂!” 苏沐混不在意,问身后陈霸先道:“五师兄,宣节校尉是什么东西?” 陈霸先江湖阅历比其余六人多些,道:“宣节校尉是朝廷正八品的官职,手下节制百余人。” 苏沐听完他的解释,气势不减反增,骂道:“堂堂八品军官,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逞强行凶,欺负百姓。我打你个糟蹋皇粮的败类!”手中长剑舞个剑花,就要刺向杜长庆。 杜长庆唬了一跳,万没想到自己报上名号之后对方居然浑然不惧。其实莫说是正八品,就算是正四品的军人,在江南苏家眼里也算不得什么,苏沐的家中亲眷不少在朝为官,做到正二品的大员都有一些,她哪里会害怕这些。 眼见杜长庆就要遭殃,他手下的人倒反应迅速,那被称为老余的举刀架住苏沐的长剑,吼道:“居然敢袭击军官,反了你们了!兄弟们,这伙人必然也是奸细,大家上前拿下了!”他身后二十余人立刻举起兵器,就要仗着人多上前厮杀。 苏沐正要出手,却听得王阳明淡淡道:“这帮杂鱼,居然敢对十二师姐动手,师姐不必劳神,看小弟替你打发了。”原来王阳明自出得国子监来,尚未与人交过手,国子监中都是自己师父师兄师姐,众人与他比武都是点到为止,从未与他有过真正的战斗,他正要借这个机会试试自己的武功究竟威力如何。 苏沐见他跃跃欲试,当下让开了地方,其余几位师兄师姐大概也都知道王阳明的本事,料想他不至于吃亏,也晓得他要磨练功夫的想法,便不上前帮忙。 王阳明自身后抽出青铜重剑,瞅准赶在最前面的一人,重剑如蛟龙一般自天际击落,那人不识得厉害,举刀去挡,只听一声巨响,那人连人带剑被王阳明砸出数米,立时喷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其余众人见王阳明的重剑凶狠若斯,心中不免惴惴,却又耐不住杜长庆催促,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被王阳明使开重剑九式,一剑砸飞一个,片刻之间,便被他料理的干干净净。 王阳明停下手来,眼见场中只剩下杜长庆和老余还在站着,没有上前,其余人早已没有还手之力,不禁摇头道:“就这般脓包功夫,居然也能当我大夏朝的军人,难怪西北常年被胡人骚扰。” 杜长庆气得面无人色,怒狠狠道:“反了反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刑部杜尚书的……”他待要说下去,却被老余捂住了嘴巴,老余悄声道:“公子,这几人不像寻常人物,切莫给老太爷惹了麻烦,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杜长庆听了他的话,仍旧恶狠狠道:“你们摊上大事儿了!回去等着官府抓你们坐牢吧!”声音颤抖,不知道是被气得不善,还是色厉内荏,又看了一眼场中被打趴下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是废物!快给我滚了,丢人现眼!”当下气呼呼地走了,那些人见自己的头头都灰溜溜地走了,再也不敢嚣张,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客栈。 王阳明收了剑,却听得苏沐道:“小师弟,在国子监中时,看不出来你的功夫如何,今天一见,才知道你的重剑竟然如此恐怖。” 王阳明也不知道自己的重剑居然这么厉害,普通军人在他手下连一招也走不过,心中十分满意。沈青黛毕竟胆小一些,怯生生道:“看那杜院惹上什么麻烦。” 王盼盼最是关心沈青黛,听她如此说,也附和道:“是啊,怕那人还真有些来头。” 苏沐却道:“怕什么了。就算是杜尚书亲至,也不能干这不讲理的事情。我家中叔叔伯伯都在朝为官,怕他什么尚书下书。” 秀吉点点头,道:“今日这事儿我国子监中学生无论如何都得管一管,我想如果是散院长在此,也不会纵容这些军官伤人。”众人都听得点头,散宜生在他们心中就是天人一般,国子监所教的行侠仗义的精神更是深入他们的心中。 王阳明倒不怕麻烦,自己好容易重生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目标就是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真要欺负到自己头上自己照样要打还回去。他才不想那许多。 却听陈霸先道:“但是这二人倘若真的是脱西者,朝廷有明令,脱西者要被押解到兵部受审,我们拦下了这些军人,倒是有违了律法。” 第三章风波再起 http://..org/ 这一番话才把众人的精力转回了那两个胡人身上。苏沐道:“那杜长庆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是脱西者,他们自己又没承认,待我们来问问。” 那二人正在瑟瑟发抖,却见苏沐走到他们面前,温言道:“你们不用害怕,那些恶人军官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你们是谁?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不善汉话,那男子却还说的通顺,便拱手道:“多谢你们帮忙。我们是精绝国人,我叫古伦依,她是我的妹子叫古力那扎。我们的家乡遭了瘟疫,亲人都死了,我们两个不想死,所以跑到中原来。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只是不想死而已啊!” 陈霸先皱眉道:“你们来到中原,可曾经过你们精绝国的允许?又可曾经过我们大夏边防关的允许?” 古伦依不说话,低下头去,陈霸先暗道不妙,试探道:“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 古伦依无奈点点头:“我们的国家不许我们逃走,我和妹子只好收拾了东西趁夜偷偷跑出来。你们的边防也不让我们进,我们是贿赂了边防的士兵才进来的。” 原来精绝国虽小,却擅长经商,每个精绝人都是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古伦依和古力那扎的家族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豪族,奈何≧,◆一样躲不过天灾瘟疫,二人收拾了家中所有财产出逃,因此并不乏金银使用,只是两人流落异乡,纵使有钱,也免不得处处被人欺负的命运。古伦依怕二人的面貌被大夏的官兵认出来,这才穿了厚厚的衣服,拿帽子捂了脸,处处低调小心,不想还是瞒不过杜长庆。这才有了今日的争端。 陈霸先见二人可怜,心中倒也不忍,然而如此却有一事不妥了,他转身对自己的师弟师妹道:“如此说来,他二人真的是脱西者,我们这下可是犯了律例了。” 苏沐皱眉道:“即便是脱西者,又为什么非死不可?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难道有罪?” 陈霸先自己也无法劝服自己,更别提劝服苏沐了。王阳明见事情到此境地,便说道:“咱们也别纠结了,事情已经做下,想挽回也没办法,再说咱们也不能眼看着他们两个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杀了。我看,当务之急,是大家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让他们两个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咱们么,也继续往嘉峪关走,别误了期限。那什么杜长庆,我看也就是色厉内荏,未必敢来找咱们麻烦。他要是有点脑子,回去也会查清楚了咱们的底细才敢再来聒噪。我就不信凭国子监和苏大小姐的名头,还唬不住一个八品宣节校尉!” 众人俱都称是,当下不再管古伦依二人,照旧吃饭喝酒,饱足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古伦依本想出重金谢谢几个人,却被他们拦下,让他留着盘缠日后好过活,至于古伦依二人以后如何过活,他们却管不了那么远了。 第二日,王阳明等人早起后洗漱了一番即收拾东西起身,此时古伦依二人已经不知去向,王阳明向柜台的伙计打听了一声,得知二人在天尚未亮之时就离开了。王阳明料想二人肯定是不敢久待,赶早逃命去了。当下几人再不停留,上马奔西方而去。 一路无话,七人每日白天策马赶路,天黑即觅地停歇。苏沐囊中丰厚,几人吃住都是上等,倒也不觉得如何辛苦。这几日,出了陕西地界,进入甘肃境内,嘉峪关已遥遥在望,而路边所见,已是汉胡杂居,分不清明显界限,原来大夏朝边防虽严,奈何汉胡杂居是前朝开始就已经普遍的现象,居住在汉境的胡人往往与夏人通婚,所生的子女都随了汉姓,生活起居也与夏人无异,夏朝承认这些人是夏人子民,倒也并不驱赶他们,只是以各种手段严防他们通敌窃密而已。 正走间,却瞧见前方半里处烟尘滚滚,夹杂着哭闹之声,众人不知是何事,留神观瞧。却见前面烟尘四起,是一队戎装的夏人兵士,约莫三五十人,骑着马过来,马匹后面却跟着一队平民模样,有男有女,衣衫不整,甚至还有不满十岁的孩童,这些平民都是胡人样貌,被麻绳绑了双手,麻绳另一端却系在前面兵士骑的马上,被马拖拽着踉跄前行,方才几人所听到的哭闹声音就是这些平民发出的。那些兵士不时呼喝着,手中马鞭就往平民身上挥去,那些平民吃痛,忍不住哀嚎出声,兵士哈哈大笑,颇以此为乐。 王阳明看得皱眉,不知道这些军士为何要虐待平民,于是向几人中江湖经验最丰富的陈霸先道:“四师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陈霸先也早瞧得古怪,想了一想,道:“向日也听人说起过,我朝军队以战功论品级,想要晋升就要立下战功,但是太平岁月哪有那么多仗可打,便有些人,捆了汉地的胡民,拉到军营中斩首,取了首级,谎称是胡人的奸细,申领战功。他们管这个叫打草谷。” 苏沐听他二人交谈,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朝廷就不管吗?” 陈霸先道:“这种事情,都是偷摸干的,升官发财是人人有份,西北地处偏远,所以尽都瞒下了,朝廷中便有人知晓情况,也都被这些人贿赂了,谁会提起?再者,军人生活确实艰苦,所以纵有这些小偷小摸,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朝堂之上有些激进分子巴不得把这些汉胡杂交的人都杀光了才安心,因为他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阳明悠悠叹道:“于他们而言是小偷小摸,于这些平民来说却是生死大劫啊……” 苏沐道:“既然撞见了,不能不管。”当下不顾其他人阻拦,催马上前拦住了兵士的去路,其他人见拦不下她,怕她吃亏,也只好都跟上。 领头的军士约莫三十岁上下,正在欣赏手下的人虐待平民,怡然自乐,陡然发现前面有人拦路,心中警惕,喝问道:“大夏军队执行军务,你们是干什么的,敢来挡路?莫不是细作?” 苏沐冷笑道:“被你说的,似乎全天底下都是细作。我们是好义之人,见不得人受苦,特来问你一问,你身后这些人,是犯了王法还是触了律例,为何这般打骂?” 那军士见这七人都是年轻后辈,似王阳明、沈青黛这样的更是稚气未脱,心中约略放松一些警惕,懒洋洋道:“你却有闲工夫来管军爷的事情。也罢,说与你听,这些都是西域流窜来的细作,爷爷们抓他们起来,回军营问个斩首,才保得我大夏边境平安,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才能有太平日子过。” 但听得他身后的一众平民都大声呼救道:“少侠们救命!我们是久居汉地的百姓,怎么会是细作!”这些人的汉话字正腔圆,除了长相与中原夏人不同,并不能看出什么分别。 苏沐便道:“你说他们是细作,又有什么证据。再者,你身后那些幼年孩子,才不过五六岁,难道也是细作?” 军士见这些人不受骗,当下怒道:“我们执行军务,哪里需要向你们解释!快快闪开了,否则也认你们是细作,一同抓回去办理!” 苏沐见他气急败坏,已是扯破了脸皮,当下也不客气,道:“好啊,说不通道理便要行凶是吗?我却也不怕你,看招!”就抽了佩剑,在马鞍上腾跃而起,直取那领头的军士。 军士见她动手,大叫道:“反了!弟兄们,与我擒了!”便有身后的军人策马迎上,与苏沐战在一起。 陈霸先见苏沐在对方马上腾跃,身子犹如柳絮一般飘飘荡荡,不比对方坐在马上稳当,怕苏沐吃亏,要上前相助。王阳明却早抢在他头里,取下青铜重剑,瞧准一个正欲上前夹击苏沐的士兵一剑砸去,那人手里辍一把槊,正要前攻,看见王阳明的重剑似蛟龙腾空一般砸来,赶忙使足力气架起槊去挡,却被王阳明一剑将槊从中砸断,余力不止,又将这人砸下马去,足足砸出一丈有余。其余士兵见了尽皆心惊,暗道这年轻人不过十几岁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怪力。 第四章勤务兵王阳明 http://..org/ 陈霸先等人也看得心惊,吕奉先暗想,自己当日得这剑谱之时,打死也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能凭借这剑谱练成如此恐怖的剑法。王盼盼则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以后倘若有人惹得小师弟不高兴,这一剑过去谁能留个全尸? 那些军士见王阳明剑法厉害,都来围他,倒把苏沐扔在一边不管,苏沐只与领头的那个军士缠斗,压力顿时去了大半。王阳明却在几十人的围攻中行若无事,坐在马上横劈竖砍,没人能接得了他一招半式,不过一顿饭功夫,几十个军士早已被打翻在地。这边陈霸先等几人好整以暇,看着王阳明卖弄功夫。 这时,苏沐也一剑横在了那领头军士的脖子上,那人不敢再动,喘息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怕触犯王法吗?” 王阳明心想,这时候应该立刻中规中矩地答上一句“王法,老子便是王法”才算应景,只可惜自行这一行七人都是自命侠义之士,万万说不出这句话来。 却听苏沐答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都是京都国子监的学生,奉皇命来西北参军,不想还没到驻地就见着你这种残害百姓的败类。我也不与你啰嗦,速速把这些人都放了,你自己回,⊙ 那军士哪里还敢再废话,命手下释放了众人,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 那些平民见获救,就来齐齐跪在七人马前,拜谢不止。七人赶忙下马搀扶,陈霸先道:“你们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我们能救你们这一次,却不一定能救你们下一次,我看你们还是赶紧逃难去吧。” 苏沐皱眉道:“却让他们哪里逃去呢?” 陈霸先也不知该怎么办,王阳明思虑一番,却道:“天子脚下,想必这种腌臜事少一些,我看他们还是去长安城的好。长安城居民万户,他们随便做些什么生意也能养活自己了。” 百姓中有个老者,上前谢恩后说道:“老朽在长安城中有一门亲戚,我就引了这些乡亲去投那亲戚,我们在长安城过活,但凡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也强过现在甚多了。” 当下一众百姓径投东方而去,苏沐见他们身上大多有伤,又无盘缠干粮,便将自己带的伤药和银子分了他们一些,又引得众人千恩万谢。王阳明在一旁打趣道:“苏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菩萨手段。” 苏沐却忧心忡忡:“我以前在江南,后来在长安,只知道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从来没想到原来出了长安便是这等景象。这样下去,我大夏的天下还谈什么江山永固。” 七人各自不言,默默上马继续西行。彼时残阳如血,将众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上。 众人当晚又觅地歇了一晚,第二天上马前行,在中午时分到达了此行终点,人称西域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几人进去递了军部出具的投军令,验明了正身,当下有士兵引着他们前往军枢处报到。 军枢处原本只有个值班的小兵在,见了几人投军令,知道七人都是皇帝下旨亲封的陪戎副尉,官职尚在自己的上司之上,赶忙派人去请军枢处的主管。不一会,便见一员文质彬彬的军人走了进来,向几人抱拳道:“几位国子监的精英才子,鄙人是军枢处主管,陪戎校尉游坦之,恭候多日了。” 众人纷纷与他见礼,原来这陪戎校尉是七品正职,比王阳明他们的陪戎副尉要高一个级别。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人主管嘉峪关的人事调动,众人不敢对他不尊重。 叙过了一番客套话,游坦之便道:“几日前已经得了朝廷消息,知道几位要来,已经安排了诸位的去向。”当下取了任命状,念道:“调陈霸先、吕奉先去西北一百里处先锋营受训,王盼盼、秀吉去西南一百里处先锋营受训,沈青黛、苏沐去正西巾帼营受训,王阳明在嘉峪关本部受训。” 几人不知道这些先锋营、巾帼营都是干什么的,纷纷讨教,游坦之解释道:“先锋营是我西北驻防军最前沿的营地,平时负责巡逻战地,打探消息,战时则是我防务的第一道防线,因此任务最艰巨,条件也最艰苦。巾帼营则是女子特种营,专门培养女性士兵和间谍。至于本部,是坐镇大后方的指挥所,负责协调各营地的防务和指挥调动。” 几人都无异议,唯独王阳明苦了脸道:“我以为来到西北之后能去前线杀几个胡人立功,却把我放在本部,如何能满足我杀敌报国的志向。过了一年,他们几个都积功升职了,我还是个火头兵,到时让他们笑话。” 游坦之笑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副尉不要抱怨。再者,本部其实是西北驻防军核心所在,你在这里受训,学的是行军打仗的策略,这是比杀敌更重要的东西,你应该高兴才是。” 王阳明倒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王副尉正是自己,待得听明白了,也只好受教。几人便各自动身,由几个军枢处的士兵引着去各自的营地报道了。 游坦之看见众人走了,心中思量道,国子监出来的都是些书生,意气甚重,在我这西北大漠军营中能不惹事就是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贡献,圣上圣心虽好,想要让读书的学生都来军营历练,却也想的太简单了。当然这番大不敬的言语可不敢说出来,只在自己心里偷偷嘀咕便了。 王阳明被一个士兵引到了嘉峪关本部,见这本部倒也不是专门建的,嘉峪关本是片沙漠,后来西北边防军在白地之上建起了雄关,关内因军防的需要,倒也聚集了一些商户,但都是卖粮草、吃食、酒水的买卖,加上整个嘉峪关防军也不过五万人余,做不起什么大生意。嘉峪关本部就在关内某处不起眼的民房中,王阳明进去看时,见不过是几处瓦房,心中暗道大名鼎鼎的西北边防军总部就在这里,那边防军的总指挥不知道是不是也经常在这里。 那引路的兵士将他交给本部中一位负责接待的军人,便告辞离开。那军人跟王阳明见礼后说道:“王副尉,幸会幸会,鄙人是嘉峪关本部勤务营主管,七品陪戎校尉庄聚贤,以后大家一起共事,还请多多关照。” 王阳明跟他客气了几句,庄聚贤便带他去营房宿舍安置东西,王阳明见这营房也简陋,只是一间瓦房,好在王阳明一个人单独住这一间,听庄聚贤的意思,七品以上的军人才能住单间,普通军人都是八人一间的,王阳明却想这么点个屋子居然要住八个人,也真难为了这些军人了。 王阳明放好了东西,庄聚贤又引他到勤务营,向几个勤务兵道:“王副尉以后就在勤务营挂职,是我的副手,你们几个用心伺候好了。”王阳明赶忙跟几个勤务兵客气道不敢,大家如同兄弟般相处便了。却向庄聚贤好奇问道:“庄大哥,不知咱们这勤务营都管些什么?” 庄聚贤解释道:“本部一切勤务都是我们管,端茶送水,采买物资,老总的日常起居,我们都得照顾好了。” 王阳明哦了一声,心中震天价叫苦:本指望来前线杀敌,现下倒成了个佣人了。 第六章劈柴 http://..org/ 老板万没想到王阳明会大动肝火,讨饶道:“饶命饶命!实是不知先生与吴承恩的交情,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王阳明压下了怒火,提起他的衣领,喝问道:“老实交代,你这本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情!” 老板只得招道:“我听人说长安城中出了一本奇书,无数人争相阅读。我便想着也从中谋些生意,就托人从长安城带回来一本,我一看,书写得好是好,只是我这西北嘉峪关,军人识字的不多,愿意看这种正经书的就更没几个,我就托了几个破落秀才,让他们给改成有那种情节的小说,这样一来,那些当兵的大老粗在这西北偏荒之地没什么娱乐,就拿这书来消遣。我本来还准备再请几个画师,弄出配图版的来着,不期先生您今天来了我这店里,是我撞着了煞星,不敢弄了,不敢弄了!” 王阳明恶狠狠道:“我也不要你怎么整改,你就把你这里的盗版西游记全都销毁了,在门口树一牌子,说明你之前都是私自篡改的西游记,与原著无关。如果被我发现你再干这样的事情,定不饶你。” 老板无奈,赶忙应下。王阳明道:“你不要惫懒,明天我还来你这个店里看!”说着抓起那本被他扔下的盗版西游记,气呼呼地走了。 9◆,※老板苦了脸,又不敢声张,呜呜咽咽地哭泣不提。 王阳明回了本部军营,见四下无事,也没人来找他,他也就懒得找别人,自己闷在屋里读那盗版西游记,那几个破落秀才虽然不能察举入仕,倒也有些文笔,将那些黄段子写得有几分兴味,王阳明才十几岁,前世也没经历过什么男女之事,倒给他看了个面红耳赤。 想起自己前世时,在百科全书中看到中国古代曾经有过很多古典青色小说,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金瓶梅》,他无缘得见金瓶梅的原本,却料想这金瓶梅中的**描写,比起这些破落秀才来,想必要超出不知多少倍。倘若自己能把金瓶梅复写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发表,那无疑是一场核爆炸一般的震动,只可惜自己没看过金瓶梅全文,这个梦想肯定是无法实现了。 他将书扔到一边,见没什么事情可做,就练起那九阳神功。他自破入四品之境后,体内真气虽然仍有进境,却迟迟望不到五品的门槛。原来四品与五品之间,是一个极大的分水岭,历来有许多修炼者,练到四品容易,想要晋升五品却需要机缘,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没能再前进一步。王阳明虽然知道自己的九阳神功神妙难言,想必不会止步于四品,但是这几日一直坚持修炼,却依旧没看到五品的影子,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惴惴。 练了半晌,觉得丹田中真气充盈了,就努力锤炼真气,之后又用穴道之法吸收元气,这小屋之中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他将门反锁了也就不怕其余人来打扰,脱了衣服用穴道之法吸收了两个时辰的天地元气,觉得丹田中真气十分厚实,自己的血也流了不少,再流只怕要虚弱了,于是停了下来,洗干净身上,摸了伤药,又吃了汇灵散。这些都是他一直以来在做的,十分熟门熟路。他披上衣服,见天色将黑,便去勤务营中看看自己可有什么事情好做。 勤务营中热火朝天,每天到这个时分,外出任务的士兵都回来休息了,吃晚饭的、要洗澡的都是在这个时候,勤务营也就无比繁忙。王阳明见众人跑来跑去不得消停,他有心帮忙,就跟白日那个老兵问道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老兵哪敢让他这个七品副尉跑腿,又见他确实是想干活,便道:“后院之中有那么几百斤木头,是储备了过冬时烧的,一直都没寻到空闲劈柴,如果副尉大人没什么事情,不如去看看那堆木柴,倘若劈得,便劈一些,若觉得劈不得,就把木柴归整一下也是好的。” 王阳明知道他怕自己闲的难受,又不敢让自己去伺候人生出什么事端,便让自己去干这绝对不会惹祸的事情。他倒也乐意,于是去了后院,看到满院堆的都是柴火,王阳明咋舌道:“妈妈的,这哪里是几百斤木柴,这得有几万斤木柴了。”想必这些木柴是整个嘉峪关本部一整个冬天要烧的,烧水、烧饭、烧火都是靠它,几万斤也不算多了。 王阳明心想,就用这木柴练练刀法也是好的。当下捡了地上的一柄柴刀,取过一大块木柴来,一刀劈下,他力气足,那木柴从中间应声而断,丝毫不费气力。 收刀而立,暗自琢磨:一刀两断,不算本事,倘若我能把这一块木柴劈成一百零八份,每份都一样长短,这才是本事,于是自娱自乐地劈起柴来,但是想得简单,练起来却不容易,他经过散宜生和朝闻道的特训,眼力、手力都没问题,想要把木柴劈成一样长短,却得用心谋划,刀刀小心,这样劈出一百零七刀,木柴大小长短倒也差相仿佛,只是毕竟不是精确测量过的那般,稍微有一些参差。 他劈完一根,又想到,这样慢慢的劈,就算劈出了大小一样的木块,也不能算本事,需得不用想就迅疾出刀,随心所欲地每一刀都劈成一样长短,才是手段。于是又慢慢练这随心所欲的刀法。如是劈了几十根,倒也累得眼睛酸痛,手上酸麻,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锻炼的手段。 他正劈的开心,却没发现后院走进一个人来,王阳明刀法使得呼呼风起,丝毫没留心那人。那人走近前来,看到王阳明每一刀劈出,势大力沉,似有千斤之力,而落刀之时干脆利落,木柴应声而断,都是一般大小,不由得出奇道:“好手段,好手段,不曾得见。” 王阳明听得那人说话,才知道有人到了自己身前,他暗自警惕道:“我经过师父和师兄的特训,耳力早已通灵,寻常人近我身边三丈即有所觉,这人无声无息到我身边,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倘若他是敌人,我这会儿就该死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当下收了刀,转身看那人,见他穿一身宽松白袍,头上挽着个发髻,四十岁开外,一脸风霜之色,双目湛然有神,面色微微发紫,似乎是常年在外经历风沙一般。 王阳明拱手道:“小子无知,在这里劈柴为乐,不想打扰了阁下,歉疚歉疚。” 那人摆摆手道:“无碍,我也是听得后院有劈柴之声,听风声甚急,觉得不似普通人劈柴,因此进来观望。小兄弟,你这刀法很有名堂,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可否见教?” 五章爆发完毕~~请大家支持啊~~~ 第七章火贪一刀(致敬英雄志~) http://..org/ 王阳明见他说话,隐隐有上位者的风范,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好老实答道:“学生并不会什么刀法,只是劈柴无聊,觉得倘若能将柴火劈的一般大小长短,比较有趣,因此就来试试。” 那人道:“为何自称学生?你是哪里的学生,怎么会来嘉峪关军营本部” 王阳明回道:“我是京都国子监的学生,奉上谕来嘉峪关历练。” 那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可是七品陪戎副尉王阳明?” 王阳明没想到这人居然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承认,那人说道:“我看你刀法却也有趣,以为是什么不见世间的刀法,不想却是你信手拈来的自创。好玩,好玩。你把柴刀借我,我也来劈一劈试试。” 王阳明倒转刀柄递给他,那人将柴刀随手舞了个花儿,就往木柴劈去,他的动作十分流畅,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力气不见得多大,却使得恰到好处,只听得咄咄咄咄咄咄咄咄一阵响,木块顷刻间已经被劈成几十段,每一段都是一般大小长短,那人收了刀,笑道:“我这刀法如何?” 王阳明拜服:“先生必是用刀的高手,小子差之远矣!” 那人将刀还了王阳明,道:“这刀法好玩3∵,$,却也没什么用处。战场之上,一刀就可杀敌,何必将他剁上一百零八刀。” 王阳明摇头道:“我只是求锻炼眼力、臂力而已,倒没想过用这种办法杀敌。“ 那人点点头:“那你接着练吧,我不打扰了。”便转身要走。 王阳明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姓,便问道:“先生大名?小子尚不知道先生名讳。” 那人道:“江湖人说江湖事,江湖上叫我火贪一刀。你便如此称呼我便了。” 王阳明听得好奇,问道:“为何是火贪一刀?” 那人边走边淡淡说道:“劫掠如火,嗜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 说着去得远了。 王阳明站在当地,听他说的话,若有所思,心道:“他说一刀便可杀敌,看来是个身经百战的士兵,是啊,战场之上,又哪里有时间如同江湖对决一般砍上一百刀,能一刀解决的自然是一刀解决。这人定是个铁血军人无疑。”眼见这人只说了个外号,不说名讳,想必是不想让王阳明知道他的名字。当下暗暗记下了火贪一刀的名号,想着来日找人打听打听这人的来路。 他又劈了几十根柴火,觉得无聊了,就归拢了木柴,自去房中取了铁砂袋和重剑绑在身上,要去嘉峪关外进行每日的训练,走到关口却被防务士兵拦下,王阳明出具了证明,那士兵却也不放行,道:“王副尉见谅,西北边防军的规定,只有外出公干才能出城,否则不能私自出关。” 王阳明无奈,只好返回了嘉峪关,好在关内也尽是开阔之地,他就跑了三十里,又做了一千个俯卧撑,没觉得疲累,又在月色之下练习拳法、剑法、轻功,待得月上中天之时,他才回屋,洗漱睡下不提。 一连月余,王阳明于军务上无所事事,每日见汪直对一班小兵呼来喝去,虽然粗暴,却也安排的有条理,王阳明心想如此最好,自己本来就没有当官的**,来此也不过是为了历练,能不为这些俗务操心正是求之不得。他每日只是锻炼身体,修炼内力,虽然望不见五品的关口,却也每日都有长进。只是自己一心想要从军杀敌,不想来了西北就被困在中军,真是令人气闷。不知道那几个伙伴都过的如何了,他们在前锋营,想必这会儿都已经跟敌人交过手了。有心要去看他几个,却没奈何自己不能出城,真真是坐困愁城。 这一日清早,王阳明来到勤务营中探查,碰到汪直,却听汪直道:“王副尉,有个事情需您批准。” 王阳明心中好奇,眼前这人自从自己来了之后何尝有什么事情请示过自己,他巴不得自己不闻不问呢。当下便问道:“是什么事情?” 汪直道:“西北这边一向不缺肉食,但缺素食,因为这里土地多是荒漠,难以产蔬菜。士兵们每日训练辛苦,不吃些菜难以为继,都是从内地往这里运菜,一斤黄瓜运到这里就要卖五钱银子,一斤白菜更是卖到八钱。军中一年消耗的蔬菜得有几十万斤,浪费朝廷大量粮饷。我今寻得关内有块河谷湿地,那里气候甚好,当地有种菜的农民,我去跟他们商议了,可以供应我们蔬菜,每年各类蔬菜可给万斤,价格比内地运来的只有一半。” 王阳明点头道:“这是好事啊。” 汪直道:“只是手续方面,需得您签字认可。不然我就是擅自行动,按军法要问个充军的。” 王阳明道:“只要货源没问题,别把众将士吃个好歹,我这里是没有问题的,你拿文书来,我签字。” 汪直似乎早有准备,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文书来,王阳明看了一番,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想起一事,道:“这一番下来,得有个十几万两银子出手吧?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得跟庄聚贤校尉汇报一下?” 汪直在旁边答道:“向来勤务营采买东西,不拘数额大小,只需副总管签字即可,不用总管签字。”王阳明还不放心,截住一个正要出去办事的老兵问了一番,老兵答复跟汪直说的一般。王阳明再无怀疑,就在文书上签了字,让汪直自去办理。 那老兵见汪直走了,拉过王阳明道:“副尉大人,您可上他当了。” 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三茶可是《英雄志》的死粉,所以火贪一刀的出现大家都能了解啦。但是野狗十几年了都没完本,留下无数的悬念,让三茶抓耳挠腮,夜不能寐。后面秦重海也会出场,只是此秦重海非彼秦仲海,物是人非咯…… 今天就到这里了,写的好澜……周末再次爆发哦~~ 第八章人生第一遭被贿赂,未遂 http://..org/ 王阳明纳罕道:“一切都是按程序来的,又怎么能说上当?” 那老兵解释道:“这叫做中饱私囊。向来我们营中吃的蔬菜,都是从陕西境内过来,陕西那边供应蔬菜的百姓,将自家种出的菜按市价卖给朝廷,朝廷再发人力运到嘉峪关来,虽然成本贵,却解决了陕西蔬菜的销路和一批人的生计,先生想必知道,陕西常年旱灾不断,若不是有这个生意,流离失所的人只怕更多。眼下他自己寻了附近货源,陕西那边生意势必受损,而他找的这个货源,十有**是与他相熟的人弄的,你想他给人家一个每年十几万两旱涝保收的生意,人家敢不孝敬他?他从中不知道要捞几万两好处呢。” 王阳明听得皱眉,懊悔道:“我却不知道有这许多玄机。我这就追上他,把那文书要回来,这事情作罢了吧。” 那老兵赶忙拉住他,道:“副尉大人切不可如此。咱们军营中的规矩,军令如山,言出必践。既是你签了字的东西,你断不能反悔。不然要问你一个擅干之罪哩!” 王阳明急道:“那怎么是好,难道就眼看他中饱私囊?” 老兵道:“这叫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大人忍气吞声了吧,这汪直在军中也是有靠山的,他不怕你,他要你签字,那8⌒,↗是给你面子,他假若不找你签字径自去把这事儿办了,你却也没奈何他。只是大人以后长个心眼,别再上当就是了。” 王阳明却咽不下这口气,撇了老兵,径去追汪直。汪直尚未走远,被他赶上,见他神色不虞,心中已猜到几分,但还是若无其事地问道:“王大人有事?” 王阳明道:“刚刚那事,我想了想,觉得有不妥,你把那文书给我,此事从长计议,我得去向庄大人请示。” 汪直却不肯给,说道:“大人,军中一切事情都是有定例的,这种采买之事,不需要过庄大人手,只你签字认可就行了。大人不要小家子气,庄聚贤大人也是很忙的,咱们不要去吵他。大人有什么顾虑,直接跟我言明。” 王阳明道:“向来那蔬菜都是陕西运过来的,陕西这几年遭旱灾,我国子监中就有不少学生是陕西来的,言及灾民惨状,谁听了都于心不忍。这供应西北边防军的用度是陕西的重要进项,你我二人大笔一挥就把这进项去了,不知道陕西又要多出多少流离失所的灾民,这责任,咱们担不起。” 汪直却冷冷道:“大人果然有家国情怀,只是大人有没有想过,朝廷每年花巨额来供应军队开销,这些钱难道不是从百姓身上来的?咱们现下能替朝廷省大笔运费,难道不是替百姓减压?” 王阳明听他说的倒也有理,只好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我刚刚才答应你签了字。只是还有一事,你寻的这个货源,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来头,跟你是怎么接上头的?你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我才敢让你放心去买。” 汪直却冷了脸色:“大人这么说,难道是觉得我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吃人家的回扣?” 王阳明见他已经扯破了脸皮,却也不退让,义正词严道:“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咱们供应军队进货,应该把货源搞清楚,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得起,还是我担得起?” 汪直见他说的倒也头头是道,心中暗想这毛头小子虽然年轻,脑子却也清楚,只好解释道:“这货源的负责人确实与我是熟识。正因为是熟识,我才信得过他,相信他不会弄假。大人请放心,下属只是公事公办,不敢吃他一分钱回扣,我还要严加看管,决不让他出了什么叉子。” 王阳明见他说的认真,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道:“有汪哥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这样吧,十几万两的生意,咱们也轻忽不得,汪哥你将文书给我,再叫你那熟识来军营里与我见一面,我看看他品行如何,当面问问他,倘若没什么问题,我就把文书给你,你尽管去办。” 汪直无奈,只好将文书还了他,就去找他那熟识不提。 到得下午,汪直的熟识就来了,王阳明就在勤务营中见那人。那人生得富态,胖得几乎走不动道,一脸横肉,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才给养成这幅尊荣。那人见了王阳明就要倒身下拜,唬得王阳明吓了一跳,赶忙扶住道:“老兄,你这是干什么。” 那人道:“王大人,得见天颜,小的三生有幸。” 王阳明道:“你还是起来说话,你这样我也很累。” 那人只得站直了,王阳明便问他,在哪里营生,管着几亩田地,对这次生意可有信心。那人应对倒也得体,说道自己手下有几千亩良田,有几千个农民每年要给他交租,只是苦于东西没地方卖去,这次如果能成为军队的稳定供货商,他那些田地就真正派上了用场,也算是为国家出力。 王阳明见这人虽然长得不面善,做事说话倒都还可以,便准了他的请求,说以后西北军每年从他那里采买一万斤蔬菜,只是交代清楚,要好的,要新鲜的,他如果敢用次的充数,立刻就取消与他的合同。 那人满口答应,王阳明便送他出去,那人临走之前却悄悄往王阳明袖子里塞了张东西,王阳明抽出来,见是张银票,足有一万两之多,当下将银票塞还那人,大声道:“你这人,我刚觉得你是个正直可靠的,你怎么就来这套。我要赚钱,就不来这西北当兵了。你快将这银票收了,回去好好整备货物,还是那句话,倘若被我发现你以次充好,我立刻就取消了你的合同!” 那人不想马屁拍在马腿上,悻悻然去了,出得门口,汪直走上前来问道:“老兄,谈的如何?” 那人道:“你们这个王副尉,不过十几岁年纪,怎么就这么认真。寻常毛头小子见了一万两银票,唬得骨头都要酥了。他不但不要,还把我臭骂一顿。” 汪直道:“他果然是个不爱财的?倒真是稀奇罕见了。” 那人道:“老兄,但凡不爱财的,必定是爱色。你看我要不找几个风骚的娼女来陪这小哥玩几宿?” 汪直骂道:“你这奸商,还是少给我惹祸!我看这人也不像爱色,咱们最近还是老实一点,不要被他抓住把柄。你老实供你的货,不要弄鬼。就算是这样,我也没让你少赚了,你得知足。” 那人苦脸道:“倘若我供你们西北军的都是好货,那我要亏的,再者说了,我那些田,并不都是良田,所产也就十分之一是好的,另外九分都是差的,你不让我弄鬼,我连你这货也供不上,到时不是要问我一个毁约之罪,我哪里担待得起!” 汪直骂道:“你这人,说你聪明,你又愚笨。你只把那一分好货供到我们这军营本部来,把那孬货都供给其他分部去,总部这些大佬都吃好了,分部又哪敢闹腾。我在勤务营就管这粮草分配的,咱哥俩里应外合,谁能瞧出端倪?” 那人喜道:“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办理。” 汪直见他拔腿就走,冷冷道:“这就走了?” 那人是个精乖的,早知道汪直什么意思,心中暗骂一句这老乌龟,胃口好大,于是又折回身来,从袖子里掏出那张被王阳明拒了的一万两银票,塞到汪直袖子中,道:“大人这番恩情,我肯定是不敢忘的了,前番已经给了您两万两,这次您又辛苦,我委实过意不去,这点辛苦钱,您笑纳,笑纳。” 汪直这才收拢了袖口,一字不发地走了。那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小声骂道:“什么东西!”继而拍拍屁股,艰难地挪步走了。 第九章万人敌 http://..org/ 却说王阳明回了自己住处,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他知道汪直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而供货那人跟自己不过刚见面,就敢给自己塞一万两的银票,给汪直更不知道塞多少了。只是苦于自己没有证据,无法查实。暗想等到他供的那批货来了,自己定要好好查一查,如果真的有问题,赶紧去找庄聚贤报告,切莫出了什么大事。 没过几日,那批货就运来了,王阳明见有几十车蔬菜运到了本部,就挨个去开箱检查,发现蔬菜倒也都新鲜,当下没说什么,叫勤务营的人都将蔬菜运进地下冷库保存。原来西北驻防军为了能让将士吃上新鲜蔬菜,在本部的地窖里放了许多冰块,用来冷藏食物,地窖很深,冰块终年不化,蔬菜得以长期保存。 当日下午,王阳明又去院中劈柴,劈得兴起时,将一段木柴抛上空中,自己一跃而起,手中柴刀如匹练一般使出,那木柴就于空中四散纷飞,被切成几十段一般大小。王阳明落下身来,心道,这比几日前精进了不少。听得有人鼓掌,王阳明回头看,见又是那日那中年男子,依旧穿了身白袍,他道:“几日不见,你这砍柴刀法像模像样了一些。” 王阳明心道我这刀法虽然不成套路,却也不至于被叫做砍柴刀法这般难听。面上却不好说什么≥∑,♂,拱手道:“前辈又来了,幸会幸会。” 那人打量王阳明一番,道:“我看你身法玄妙,气力悠长,想必是得过名师指点的。” 王阳明道:“家师是国子监院长散宜生。” 那人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呢,如你这般小小年纪,功夫能有这样造诣,天底下除了散院长,却也没人能教的出来。” 王阳明奇道:“先生与我师父认识?” 那人道:“散院长大名又有谁不知道。我却不认识他,只是如雷贯耳而已。” 王阳明好笑道:“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 那人奇道:“散院长贵为天下第一高手,怎么感觉你对他倒并不如何尊重?” 于是王阳明就跟他讲自己和散宜生经常吵嘴的故事,那人听得神奇,笑道:“我却不知散院长原来是这样的秉性。这要传出去,绝对会成为市井百姓的谈资了。” 王阳明问他道:“先生说自己外号是火贪一刀,学生这几日倒也问过几个人,都说从未听过先生的名号。想是先生少在江湖游历?” 那人却笑道:“王副尉这是笑我欺世盗名了。不瞒你说,我在江湖上走动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江湖人早已忘记了我的外号。现下我与你一样,都是军人。” 王阳明赶忙问道:“先生也是西北边防军的?我却从未见过先生穿军服。” 那人道:“穿上军装就是军人,脱了军装么,还是要过普通人的日子的。再说你不也没穿军装吗?” 王阳明苦笑道:“我从国子监来了西北,一直就在勤务营做事,这勤务营又不用出城作战,也不用打探消息,每日就是柴米油盐的事情,穿军装又有何用?” 那人见王阳明神色不虞,便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不想在勤务营做事?” 王阳明见这人一身正气,心中对他起不了猜疑心思,想道,自己这番言语,被他听去了倒也不妨。其实他心中气闷,难得有个人愿意听他倾诉,当下便说道:“我师父叫我来西北,是想我在战场上磨练武技,尽快突破五品境界。跟我一同来的还有六位师兄师姐,他们都在前锋营、巾帼营做事,只有我一个,在勤务营混日子。心里说不怨怼,那是假的。” 那人道:“你师兄师姐却是哪个?” 王阳明便把陈霸先、吕奉先、王盼盼、秀吉、沈青黛、苏沐的名字都跟他说了,那人点头道:“果然跟你想的一样。那几人现下都已立了战功,想必下次军中考评时他们就要升正职了。” 原来陈霸先、吕奉先二人去了西北先锋营,那营中都是些百战之兵,向来冲杀在第一线,二人都是无双猛将,就被派去前线轮换,这二人在巡逻时遭遇了小股的胡人骑兵,那些骑兵见二人落单,本想着杀了二人回去领功,却被二人一番虐杀,把那三十几个胡兵都砍了脑袋,他二人反倒提了首级回来,惊动了长官,将二人好生夸奖一番,就留在西北先锋营重用。 王盼盼和秀吉二人在西南先锋营,也与胡人交战几次,二人武功比寻常士兵高出甚多,几次交战下来都是大获全胜,也深得长官赏识。至于苏沐和沈青黛,在巾帼营中受训后,就派去前线执行巡逻任务,二人艺高人胆大,识破了胡人不少奸细计谋,也被重重夸奖。 王阳明听得更加气闷,说道:“他们几个都好生快活,却也不来望一望我这个小弟。” 那人道:“他们整日都在生死线上过活,心中或许还很羡慕你在本部逍遥呢。” 王阳明摇头道:“我国子监中都是这样闲不住的人,他们才不愿意来我这里,活活闷杀人了。” 那人道:“少年,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我劝你莫要着急。我只问你,你觉得一个人武技再强,于战场之上,却又能杀多少人?” 王阳明道:“倘若是我师父那样的高手,发起彪来,杀死千把个人是没问题的。” 那人又道:“可是世间又有几个散院长呢?如果我有一种法门,可以杀敌一万,十万,甚至百万,你说比之武技如何?” 王阳明道:“那当然比杀人的武技更为珍贵。” 那人道:“你在本部,比之在前线的那些师兄师姐,更容易学到这种法门。” 王阳明道:“那是什么法门这么厉害?” “兵法。” 王阳明听到这个回答,内心不由得豁然开朗,说道:“你说的有理。千军万马,排兵布阵,如果懂得兵法,那是影响战争的胜负手,胜则活人千万,负则死伤众多,兵法确实是比武技更能杀敌的办法。” 那人见王阳明领悟甚是透彻,心中也欢喜,道:“本部主管军机,协调各前锋营作战,于兵法一道自然要精通。所以,你在本部,比他们在前锋营,其实更占便宜。” 王阳明却道:“但我身在勤务营,又不参与战事讨论,如何能学得兵法?” 那人仰天大笑,说道:“痴儿,三千世界,尽开方便法门,你要学时,自然能学得,只看你有心还是无心。” 王阳明看他说话打机锋,待要再问,却见那人转身就要走了,王阳明赶忙追问道:“先生说话语带禅机,敢问先生究竟高姓大名?” 那人却不理他,径自去了。 王阳明无法,只好随他去了。心中却好不奇怪,暗想这人应该是西北边防军中的重要人物,他要我去学兵法,固然是一番好意,只是自己要去哪里学去,难不成去偷听军机会议?倘若被抓了个现行,自己给判个充军都是轻的。 他缓步向回走,却又突然想起一事,心道:“我这可是骑驴找驴了,我那百科全书中不是有收录《孙子兵法》么! 感谢山海之光的打赏和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十章原来是他 http://..org/ 他赶忙回到自己宿舍,找出百科全书,翻到介绍孙子兵法那一页,果然见有收录《孙子兵法》。他这百科全书有一万多页,其中收录有很多那个世界里名声在外的书籍,这《孙子兵法》全文也不过六千余字,因此悉数被收录进来。 王阳明就点了灯,在灯下看那《孙子兵法》,见简介中说道:《孙子兵法》是中国最早的一部兵书,历来备受推崇,研习者辈出。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吴孙孙子子兵法”八十二篇,司马迁《史记》有记载,(孙武以兵法见於吴王阖闾。阖闾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孙子兵法》被誉为“兵学圣典”和“古代第一兵书”。它在我国古代汉族军事学术和战争实践中,都起过极其重要的指导作用。 王阳明去看正文,见这兵法总共分为十三篇,分别是《始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兵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变篇》《地形篇》《九地篇》《火攻篇》《用间篇》,虽然言简意赅,却已经道尽兵家秘诀,无怪乎几千年来被成为兵家圣经。 王阳明就从第一篇开始,见说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王阳明读罢,闭目沉思,心道:孙武这书称兵法,开篇却不说兵法而说用兵的重要性,原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能不打自然不打,万不得已才要打,打也是不能穷追猛打,打是为了不打。如果打不好,就要亡国灭种。这一番话就已经道出了用兵的精髓:攻心为上,破城为下。有了这个前提,才开始讲怎样用兵打仗。孙武真不愧为军神,一下子道出了用兵的真谛,无怪乎几千年来人们对孙子兵法推崇备至。 至于之后所说的兵者诡道,那是具体的用兵法门,倒是体用之技了。他看了一会,意犹未尽,便继续往下看,一晚上将六千字的孙子兵法尽都看了,虽然有些领悟,却觉得这般空想,不能落在实处,得在实战中应用才好,然而目前哪里有机会给他锻炼去。 于是抛了孙子兵法不提,自己去睡下了。 过几日,王阳明忽然收到上峰传令,说上午有个军机会议,研究西北边防军的布防策略,让七品以上军官都去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庄聚贤和他。庄聚贤奇怪道:“往常这种会议,只是相关人去,咱们勤务营一向是不掺和的,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连你我也在其中。” 王阳明暗想这事会不会和那火贪一刀有什么关系,然而军机会议是本部最高机密,那人应该没有这种能量才对。没奈何,只好跟庄聚贤一起去了。 两人走到军机部时,见已经坐满了人。那屋子不甚大,容不下这许多人,原来这屋子是给军机营做决策用的,本来就只是军机营及几个核心部门用,从来没有所有七品以上军官都来的情况,所以屋子就拥挤了。两人见已经没地方坐了,只好找个地方站着。几位军方大佬都坐了,只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空着,王阳明料想那位子是整个西北边防军的总帅坐的,那总帅不知道是什么人物,自己还未曾得见。 正在思虑间,见大门开了,一个人昂首步入屋内,大喇喇地往上首的座位上坐下,那人穿一身军装,行走之际顾盼生风,所过之人都称他为总帅,王阳明看到他时早就呆了,原来那人正是几日前与自己一起劈柴的白袍怪人,火贪一刀! 王阳明看傻了眼,那人四下看了一眼,见他在人群后面傻呆呆地站着看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继而眼光离开了他,看着满屋子人道:“诸位,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为了讨论军机。往常这种会议,只是相关人等过来,但是今天嘛,我想着咱们嘉峪关本部各营都有能人,藏龙卧虎,不能埋没了大家的才华,于是召集七品以上所有军官来此,共同商议军机,大家不要拘束。” 他的下手有一人,虎背熊腰的身材,恶来一般的面孔,想是副总帅,那人一开口,声音犹如雷鸣,但听得他说道:“老总,一向不知道原来军中竟有这许多军官。” 那人笑笑,说道:“秦老大,你跟底下的人交流还是太少。我嘉峪关本部光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三十多位呢。” 被称为秦老大的人尴尬道:“还是老总有本事,连人头都点的这么清楚。” 那人向大家说道:“诸位,在座的都未必与我相识,可能有一些在后勤部门的还都没见过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本帅伯颜,是西北边防军的总帅,官居四品忠武将军。” 秦老大却笑道:“你老总还用自我介绍,西北军中哪个不认得你伯颜大帅。”看来二人私交甚好,言语中毫不避讳。 伯颜道:“眼下就来请大家讨论军机大事,请军机营的将士们取地图来。” 当下有人取了西北防区图来,这图长宽各一丈,直接铺满了一张大桌,是用精细的炭笔所绘,图上沙漠、山川、河流一目了然,众人都围上前来观看,王阳明也凑上前去仔细观瞧。伯颜向军机营的下属道:“劳烦你跟大家讲讲目前的情况。” 第十一章诱饵 http://..org/ 那人就取出一根长长的细木棍,在图上指点道:“西北防区统辖西北一千里见方的区域,以嘉峪关为中心向周围各散射五百里,嘉峪关是本部、军机营、勤务营、铁炮营、骁骑营、斥候营所在,下辖一万人马,西北一百里是西北营,西南一百里是西南营,各辖一万人马,拱卫本部,这正西一百里是巾帼营,辖一万人马,负责刺探情报,巡逻前线,正东一百里是关内营,辖一万人马,负责拱卫后方。胡人则分散在各处,没有固定组织,传闻他们有个本部在祁连山中,但是我们的斥候几次前往探查,也没发现踪迹。” 广义上的胡人泛指西域十六国的人民。但其他十五国尚与夏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唯独与夏国边境相邻的精绝国早已与夏国公开宣战,因此夏****人口中习惯性所说的胡人,通常只是指与夏国边境相邻的精绝人。 伯颜点点头,又朝下首那副总帅道:“秦老大,你给大家讲讲胡人最近的动静。” 秦老大叫做秦重海,是军中从底层行伍出身一路凭军功做到副帅的,向来是军中大老粗的代表,听他粗声道:“那帮胡蛮,最近不怎么消停。奶奶的,前一个月有胡人的游骑骚扰我西北营,被我营中将士奋起反扑杀了他三十几人,他们退走了,后来又转来10,︾骚扰我西南营,被西南营也打了回去,正西的巾帼营也跟他们交了几次手,不知道这帮散兵游勇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忽的冒出来,忽的又不见了,搞的大家紧张兮兮,好像是跟游魂儿打仗一般。” 伯颜皱眉道:“往常胡人也骚扰我边境,不似前一个月这样频繁,这帮胡人莫非有什么阴谋?” 秦重海道:“他们的脑子都是直来直去的,能有什么阴谋。只是不知道谁教了他们这么一个游击之法,不断来骚扰我们,倒是不胜其烦。” 伯颜便向众人道:“诸位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并不敢讲,伯颜见大家拘束,便点名道:“斥候营,你与胡人打交道最多,你来说说。”斥候营的总管眼见躲不过,便说道:“依在下之见,胡人只是一时兴起,前来骚扰,想要扰的我们心烦,看我们有了空虚的地方,疏于防备的时候,他就要下手。咱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做好防务,不要让他有机可乘。大元帅英明神武,众将官齐心用命,怕他怎么的。”这话说的漂亮,却也等于没说。伯颜不置可否,又点了几人,几人都是一般说辞,没什么新意。 伯颜见众人讨论不出来个东西,看见王阳明正在人群中沉思,便道:“勤务营新近可是来了个王副尉?便请他说说看。” 王阳明自己惊讶,不知道这老总为什么要让自己发言,其他人更是奇怪,王阳明不过是个从七品的陪戎副尉,他们尚且都不大认识,总帅居然叫得出王阳明的名字。庄聚贤心中更是奇怪,心想老总即便问我勤务营,也该先问我这个正总管,为何却直接问那副总管。 王阳明见不得不说,便小心翼翼道:“我刚刚听了众位高见,觉得十分有理,只是有一件事情,大家似乎没有注意到。” 众人听他说的不同,便凝神听他要说什么。 王阳明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这大家没注意到的地方,就是胡人小股兵马扰边,点似乎找的极准,先打我西北营,又打我西南营,再打我巾帼营,三次都是直奔营地,中间没有丝毫耽搁,打一场后毫不停留就走,也不心疼死伤多少。这很奇怪。他以百十人的兵力来打,自然知道打我们不过,但是却又跑来送死,而且送死的路也摸得门清。所以,我猜测,他们是在试探。” 他说的认真,却惹来哄堂大笑,王阳明不明所以,却听得秦老大道:“这小子真是说实在话。胡人明显就是试探,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还用你来说,哈哈哈哈。” 伯颜却不笑,似鼓励一般地看着他,道:“你且说说,怎么是试探。” 王阳明看到他的眼神,心中稍定,继续说道:“我看胡人的进攻路线,是从百里之外发起,但是那是我们斥候能探到的最远距离,胡人的大本营肯定比这还要远,他们穿越几百里之遥,却精准地找到了我们的三个营地,发起自杀性的袭击,这就说明了他们对我们的布防位置十分熟悉,甚至不排除有人给他们带路。第二,他们发起攻击,冲入营中杀人,却又迅速败阵而走,就算我们杀他三五十人,他总有一二十人逃走,这些人走后,就将我们的兵力和布置带回去,他们送死,是为了刺探我们的虚实。” 众人听他讲的在理,不再笑他。王阳明信心大增,继续道:“所以我推测,如果他们那些人现在已经逃回本部的话,他们的本部已经知悉了我们前方三大营的兵力配置和布防地点,如果胡人能够聚集起两万的兵力,对三个营地逐个击破,我们西北军本部就危殆了。” 伯颜点点头,向秦老大道:“胡人最多能凑起多少兵力?” 秦老大计算了一番,道:“两万的兵力是决计没有的,但是如果算上那些放羊牧马的胡民,稍加训练,凑出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应该没问题。” 伯颜道:“即便是一万五千人,胡人自小就生长在马背上,骑术不是我们可以比拟,他们擅长骑射,主要以骑兵为主,我们是步兵占多数,兵种上我们吃亏,他们又知悉了我们的布防情况,倘若这一万五千人来攻,我们也肯定吃不消。” 他见众人听的认真,便严肃道:“我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说明这一情况。王副尉说的很对,我们的布防已经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如果我们不赶紧想个办法,只怕很快胡人就会大举来攻。到时我西北军出了岔子,胡人纵马长驱直入,离长安也只有七日的距离。” 众人听他说的认真,不敢轻易说话。伯颜道:“王副尉,你刚才说明了情况,那么现下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王阳明道:“我觉得目下有两件事情要尽快做,第一是改变布防,打乱关外三大营的配置,临时改变防区位置和防区人数,让胡人之前的刺探都失效。第二是派斥候全力寻找敌人的老巢,纠集兵力将敌人一举消灭,不要与他做无谓的游斗。” 秦老大却反驳道:“你说的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改变三大营的防区,要牵扯到无数的人员调动与防御工事的拆建,寻找敌人老巢更是我们干了十几年都没干成的事情。所以,这两条短期内都无法实现。” 王阳明只是异想天开的这般想,待听得秦重海说明其中难处,也只能束手无策,当下没了言语。 伯颜却缓缓道:“王副尉能有这样的应对,已经是不容易。我却有一个办法,容易实现,还能将胡人都聚集过来,一网打尽。” 众人都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以智计著称的将军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却听得伯颜道:“我将以我自己为诱饵,引得胡人倾巢而出,到时在胡人的包围圈外布下我们的天罗地网,在胡人杀死我之前,你们杀死胡人,我就可以活下来,胡人也可以消灭了。” 第十二章做我的亲兵 http://..org/ 众人却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个主意来,都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将军统领整个西北边防军,如何能以身涉险!” 秦老大道:“老总,你的意思我懂。但是这个诱饵未必要你来当,我看我老秦也挺有分量,就让我去当这诱饵,引来的胡人不会比你少了。” 伯颜却摇头道:“我要引来的,除了胡人主力,还有胡人那个神秘的统帅。” 秦老大皱眉道:“巴彦克拉?” 众人听得巴彦克拉之名,脸上尽皆闪过一抹忧色。仿佛这名字有什么可怕的魔力一般。 伯颜点头道:“正是他。我不出现,他是不会出现的。把他杀了,我们可以保大夏西北边境五十年无虞。” 王阳明不知道巴彦克拉是谁,悄悄向身边的人打听,这才知道此人是传说中胡人军队的统帅,极为阴险狡诈,各种奇招妙计层出不穷,胡人本是脑子直爽的种族,却被他那神奇莫测的兵法指挥成了诡异之师,倘若能把他杀了,胡人就像失去了大脑,必定不能成事。 只是巴彦克拉一向十分神秘,只是坊间传闻胡人中有这么个人,却不知道消息真假,往日汉兵也曾抓到过不少胡人的中下级军官,都说不知道此人是否真实存在,他们都未见过此人∷∴,≠。但看胡人的用兵风格,又确实与几十年前不同,因此胡人夏人都猜测这巴彦克拉是真正存在的一个人。而巴彦克拉也并不是他的名字,是胡人给他起的外号,意思是魔鬼,即便胡人自己,对这个神秘的统帅也是又敬又怕。 伯颜双手微举,压下众人的议论,斩钉截铁道:“军令如山,不用迟疑。我意已决,三日之后我将带着亲兵近卫出关打猎。你们把这个消息悄悄地放出去吧。” 众人见无法劝阻,也只得心事重重地散了。王阳明也跟随着庄聚贤要走,却被伯颜拦下,伯颜笑呵呵地看着王阳明,道:“王副尉,今天说的不错,想必回去用功了一番?” 王阳明尴尬道:“老总隐藏的好深,下官都给骗过去了,竟然猜不到老总的身份。” 庄聚贤在一旁陪站着,听二人说话,奇道:“总帅跟王副尉早就认识?” 王阳明简要说了一番两人在后院劈柴时相识的经历,搞得庄聚贤好不郁闷,心想自己自从来到西北军统共也没见过几次总帅,想不到王阳明这小子运气这么好,劈柴都能跟总帅有了私人交流,看来自己以后没事也要多去劈柴才行。 却听伯颜道:“我如果对你言明了身份,你就不敢对我说实话了。不要拘束,以后见我时,还是往常那般,不用客气。” 王阳明赶忙行礼,推说不敢,庄聚贤在一旁看得嫉妒,却也不敢多话。又听伯颜问道:“我看你今日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你回去是怎么用功的,我心中很是好奇。” 王阳明如实答道自己回去之后看了一篇《孙子兵法》,颇受启发。伯颜却不知《孙子兵法》是什么,王阳明就将《孙子兵法》中的一些内容简要说与伯颜听。伯颜听他说道用兵之要在于“行军如风、布阵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大喜过望,说道:“好兵法,好兵法!如果用兵真的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天下间有谁能是咱们西北军的对手!” 王阳明心想别说是你听了会激动,遥想那日本战国年代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听了这几句,归结为“风林火山”四字真言,都能以此纵横日本,《孙子兵法》岂是欺世盗名之辈。 伯颜激动之下,携了王阳明的手,复又回到座位上坐下,道:“我听这几句,已经知道这兵法是世间难得之物。王副尉,你这兵法从何得来?” 王阳明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这兵法是我穿越带过来的,只好扯谎道:“这兵法是我师父散宜生游历天下时偶然所得,据说是上古一位叫孙武的兵法家所留,但是我师父多方考证,却不能考出孙武究竟是谁。” 伯颜道:“孙武是谁并不紧要,紧要的是他的兵法。王副尉,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说着就站起来,向王阳明深深一拜。 王阳明大惊失色,赶忙拦道:“总帅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不要这样,这不是折杀我了么。” 伯颜道:“我有心将这兵法抄录下来,让我西北军中将领人手一本,仔细研究。只是这兵法是散院长传给你的东西,怕你有些难处。” 王阳明却摇头道:“我师父并不在意这些,我就更不在意,老总想要,尽管拿去。我回去就将兵法抄录一份给军机部送去。” 伯颜不想他答应的如此痛快,高兴道:“国子监中的人,果然是气度不凡。伯颜在此多谢。” 庄聚贤在一旁看的咋舌,心想王阳明你这小子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居然能得老总如此青眼有加。你有那兵书,怎么不先来给我看看,自己倒是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得老总的赏识。他却不想,那兵书是王阳明的东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庄聚贤咬牙切齿的时候,却听伯颜说道:“王副尉,你在勤务营中想必气闷,我想给你转个地方,你说你想去哪个营中?” 王阳明大喜,说道:“随便哪个营,能上战场就好。” 伯颜笑道:“前日我就说过你这想法不对,战场上的万人敌战士不如兵法上的万人敌将军。我本想调你去军机营,只是那里虽然能研习行军打仗之道,却每日只是开会、写报告,怕你气闷,想来想去,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既能学习兵法,又能上战场历练。” 王阳明道:“总帅说吧,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伯颜道:“我要你做我的亲兵,跟随在我左右,我出兵打仗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出战,除了负责我的安全之外,只要有机会,我也让你去场上杀敌。” 王阳明立刻答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庄聚贤本想待回去之后瞅个机会好好整治自己这个副手,万万没想到总帅如此重用这个年轻人,让他当了总帅的亲兵,自己就是想下手整王阳明却也没办法了。 第十三章亲兵营中尽怪物 http://..org/ (周末啦,今晚三更,犒劳大家。这周六周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每天会有六更送上。祝亲爱的读者们周末愉快~ 回去之后王阳明就将百科全书打开,将其中孙子兵法抄录了一份,找人送去了军机营。晚间时分,庄聚贤亲自来请他,说他马上就要去总帅那里报到,他们勤务营几个人要给他设宴欢送。王阳明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答应。 说是设宴,西北军中军法甚严,也不敢铺张,就着勤务营中小兵烧了几个饭菜,在庄聚贤的屋里摆了桌子吃饭。王阳明吃的心不在焉,庄聚贤和汪直却不住劝酒,夸王阳明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有此作为,早晚是要飞黄腾达的,到时千万不要忘了兄弟几个。 王阳明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喝了不少酒,但他内力深厚,也倒不醉不晕。酒足饭饱,庄聚贤和汪直送他回房休息,这二人却慢慢走回,庄聚贤轻描淡写道:“王副尉真不愧是国子监的高材生,才来咱们这里一个月,就被老总相中了调去亲兵营。咱们哥几个脸上也有光彩。” 汪直却嘿嘿冷笑,道:“庄总管在我面前不要说这言不由衷的话。你心中嫉妒得快死了,当我看不出来?” 庄聚贤冷声道:“大胆!我见你做事一向得力,向来□,→不怎么管你,不想你脾气见长,居然敢编排我的不是!” 汪直道:“庄总管,我只是个小角色,心中对你只有敬畏爱戴,怎么敢编排你的不是。我只是看不过眼,他王阳明有什么本事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也骑在您的头上拉屎拉尿。” 庄聚贤想到汪直身后那人,转了口风,道:“老汪,我比不得王副尉,更比不得你,你们都有背景靠山,我老庄是个白丁,不忍着他,难道还敢反他?” 汪直却道:“庄总管,我跟你多年,也知道你是个体恤咱们下属的好上司,我看不过眼,想要整治这王阳明一番,让他身败名裂。但是,我一个人不能成事,还需要你一臂之力。你就跟我老汪交个底儿,我要办他王阳明,你干还是不干!” 庄聚贤不知道汪直手里拿住了王阳明什么把柄,不敢轻易答应。汪直见他犹豫不决,就跟他说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庄聚贤气迷心窍,狠狠道:“我姓庄的也不能就这般好相与,他娘的,干!” 黑暗中传来二人低低的话语,不知密谋了怎样的手段。 王阳明第二日起来,就去亲兵营报到,见那亲兵营中都是些凶神恶霸之辈,有些脸上几道长疤痕,几乎盖住了脸,有些身上都是伤痕,甚至四肢有残缺,一个个的看着都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鬼,王阳明在其中倒显得鹤立鸡群。王阳明悄悄问那负责登记的官员道:“这些都是大帅的亲兵?怎么都长的这么……凶狠?” 那官员低声道:“大帅说要挑选最猛的士兵当他的亲兵,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爬回来的,每个手上都有百十条人命,大帅说越丑陋的他越欢喜,所以这些人都被弄来给大帅当亲兵了。” 王阳明咋舌不言,心道这伯颜倒也真是好心态,换自己天天身边围着这么一帮凶神恶煞,半夜只怕连觉都睡不好。 王阳明见众人都在努力锻炼,有练石墩子的,有练角力的,便又问那官员道:“他们日常都是这么训练?” 那人道:“寻常时候都是这么练的,但是今天尤其勤勉,因为后日大帅就要出城打猎,他们巴望着要在猎场上一显身手呢。” 王阳明心想伯颜要出城当诱饵的事情,实情只有当天在军机营中开会的人才知道,伯颜只要斥候营以适当的方式泄露给敌人知道,却不知道斥候营是怎么做的,但是眼前这些人都没去那场会议,自然不知道,还以为大帅只是平平常常的打猎。只可惜到时大家伙被胡人给围了,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他有心想提醒这些人,却又想到军纪如山,自己如果私自说了,那就是个泄密的罪名。这样想来,再看那些凶神恶煞之辈,心中却也涌起些愧疚:这些人虽然形貌丑陋,却都是为国家死战不知多少回的人,这次他们又将深陷绝境而不自知,自己虽然知道实情却不能告诉他们,心中好不舒服。 他走上前去,见有三个在练石墩子的,那墩子看着硕大,也不知道斤两。王阳明有心跟他们套个近乎,便上前问道:“几位大哥,练气力呢?这墩子多重啊?” 三个都转头看他,其中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疤痕从左脸颊一直连到嘴唇,整个把面相给破了,看着王阳明粗声道:“一个一百五十斤。两个三百斤。” 王阳明咋舌,心想这石墩子这么重,这三人居然也能行若无事地举起来,气力果然不凡。他上前道:“看几位大哥练的有趣,我也来试试。” 那脸上带疤的道:“你小子才几岁年纪,别逞强,伤了筋骨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王阳明笑道无事,就走上前去,蹲个马步,吐气开声,叫声起,双手就把一个石墩子举了起来。他坚持了一会,又叫声落,就把那石墩子扔在地上。 那带疤的壮汉叫声好,说道:“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气力倒不小。你是新来的” 王阳明点头道:“小子王阳明,蒙大帅提拔,到他身边做个亲兵,今天才刚来报到。” 另一个胳膊上有道尺来长疤痕的壮汉,颇有些争强好胜之心,见王阳明举起了一个石墩子,就双手各提一个石墩子,忽地举起,又掼在地下,挑衅地看着他。 王阳明知道对方这是要与自己比试力气,也不承让,就学着他的样子,把两个石墩子提在手上,运起乾坤大挪移,轻轻巧巧地将两个石墩子都举起来,还不忘空中挥舞两下,又轻轻巧巧地放下。他的乾坤大挪移最善激发体内潜力,这三百斤的重量他还不放在眼里。 那胳膊上有疤的开口道:“你比我做的还容易些,算你厉害。” 第三个是腿上有疤的,三人中以他力气最大,听他说道:“小兄弟好手段,你再来看我的本事。”说罢单腿伸出,挑在一个石墩子下方,大喝一声,将那石墩子踢上半空,足有一丈之高,石墩子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闷响将旁边那些正在角力比试的汉子都惊动了,都跑来看他们几个。 王阳明见这人以单腿之力踢起一百五十斤的石墩子,脚上的气力真是惊世骇俗,但是自己倒也不惧他,将乾坤大挪移的功力运至第三成,也是一脚飞起,将石墩子踢上空中,他这一脚将石墩子踢出两丈多高,落下之时砸出的声音更重,明显比那人胜了一筹。 三人都抚掌大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小兄弟真有你的。”王阳明谦虚道不敢,问道:“咱们以后一起共事,小弟刚才已经报过姓名,不知道几位大哥怎么称呼?” 第十四章螳螂捕蝉 http://..org/ (第二更来了~~~ 刀疤脸道:“我叫顾惜风,河北人士。”又向他引荐那两人,指着胳膊上有疤的道:“这是李三,山东人。”指着那腿上有疤的说:“这是熊罴,辽东人。”王阳明与三人一一见礼,顾惜风又将其余人跟他引见,分别是熊临泉、达文东、刘校、萧十一、侯引西、胡祖华、白占唐等十人,其中熊罴和熊临泉是亲兄弟俩,这十人就是伯颜身边最得力的十个亲兵。 王阳明一日之间认识了这许多好汉,心中十分快意,道:“众位哥哥都是坦荡之人,小弟不敢弄虚作假,刚刚我使的气力,其实是借了内功,不只是肌肉的力气,若论力气,小弟还是输的。” 顾惜风笑道:“战场之上,谁管你哪来的力气,你有力气就是你赢。王老弟不要在意这些。” 当下这十人加上王阳明共十一个,就在庭院中摔跤为戏,比试气力,王阳明自来到军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跟别人比试的机会,心中大乐,比之在勤务营中的气闷真不可同日而语。 第三日一早,王阳明与众亲兵早早起来收拾完毕,带好弓箭、刀枪,骑了骏马,牵着猎犬,赶去迎伯颜。伯颜收拾停当,除这十一名亲兵之外,又调了骑兵营一百精锐,一行浩浩荡荡去往西北~,△五十里的山坳里打猎。 伯颜见王阳明打扮的精神,私下里叫他过去,二人并马而行,伯颜道:“今天这场打猎,几近于送死,你怕不怕?” 王阳明见伯颜指挥若定,笑道:“总帅不怕,我怕什么。” 伯颜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有必胜把握。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没推想到的地方,心中总是惴惴。好在你那孙子兵法我已经让军机营传阅去了,一应攻防之事我也都已让秦副总帅安排妥当,即便我有什么不测,嘉峪关也不会崩溃。” 他看着身边那些亲兵,悠悠道:“我这些亲兵,都是我从死人堆里挑选出来的。其中一些,投军之前是犯了死刑的,杀人越货的事情做过不少,是我救下来,让他们投军洗刷罪孽,换个前程。这些人对我效的是死命,但我却不忍他们为我而死,今日如果有什么不测,你就带着他们四散逃生,不要顾及我。敌人所求,是我一人,我牵引住他们,你们就有生机。” 王阳明摇头不允。伯颜见他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只盼着今日一切都能照自己计划进行。 晌午十分,众人到了山坳中,弄犬走兽,寻那猎物。伯颜只在马上观瞧,看众儿郎玩的开心,心中的愁云也轻淡了些。顾惜风走马上前,道:“大帅,怎不试试身手?” 伯颜答声好,就纵马上前,觑见半里外有只野鹿,在马上弯弓搭箭,一箭射出,那野鹿身上中箭,哀鸣一声,往林子深处跑去。当下有骑兵营的军士跟上前去,要追杀那野鹿。那军士进了林中,众人瞧他不见,忽然听得一声惨呼,惊起林中鸟雀纷飞,那军士似乎遭遇了不测。 伯颜心中一惊,吩咐十名军士排成阵型,缓缓过去查看。那十人刚走进林中,就听见几声哀嚎,那几人都倒下马来,其中一个拼死往回跑,伯颜见他胸口中了冷箭,听他拼尽最后气力吼道:“敌袭!敌袭!” 仿佛被他这声吼叫惊动了一般,林中射出万千箭羽。伯颜跳下马来,大喝一声:“布阵!” 众人反应迅速,十一名亲兵迅速下马围成一圈,将伯颜护在中间,其余骑兵也下马在外围又围一圈,各人竖起铁盾,将箭矢挡在外面。 但听得马蹄声纷纷踏踏,不知有多少人从林子里冒了出来。伯颜凝神观看,见敌人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骑在马上,走到汉兵身前百尺处停下,大声道:“伯颜将军,别来无恙!” 伯颜仔细看他,认得他是胡人中的名将,唤作花斑豹,真名叫做帖木儿灭里,是胡人中的万夫长。二人曾于几年前交手过一次,这人虽是猛将,却不如伯颜善于用计,被他打得大败而逃。不想今日在此设下埋伏的竟是此人。 伯颜回应道:“灭里将军好兴致,今日也来此打猎?为何暗箭伤我军士?” 花斑豹哈哈大笑,说道:“将军不必客气,我们今日不是来打猎的,是专程来此候你的。主上有令,叫我们请伯颜将军去我营中坐坐,一叙别情。” 伯颜道:“将军好意,本该领受。只是我西北军中军务繁忙,我忝为西北军统帅,不能擅自离开。将军还是请回吧!” 花斑豹冷笑一声,道:“将军太见外了。主上吩咐,将军要是不肯来,我们只好割下将军的首级带回去,请主上与将军的头颅好好一叙了。” 伯颜手下兵士尽皆大怒,纷纷叫骂。伯颜叫诸人冷静,又向花斑豹喊道:“灭里将军,不必多言,你有什么本事能擒我回去,尽管使出来吧!” 花斑豹道:“将军,不要做无谓挣扎了。你可知道我为了这次埋伏,召集了多少兵马在这里?”说罢将手一挥,但听得他身后、两山坳顶上,都有响应,漫山遍野,不知多少人马,原来这些人早就埋伏在这山里,等候伯颜多时。 花斑豹道:“为了擒住将军,我埋伏了一万五千兵马在这里。将军手下不过百人,你就是生了翅膀,也飞不出我的包围圈!” 伯颜心想秦重海说的果然不错,胡人倾巢而出,果然凑起了一万五千人马。目下自己在山坳中,那些兵马在山上,如果对方俯冲而下,自己就是十分危险的境地,好在这次暗中也准备的充分,带了大铁盾过来,另外还有绊马索、倒马桩,想必能支撑一个时辰。有一个时辰,那也够了。 伯颜朝身后一挥手,一名骑兵取出个烟花来拉响,那烟花嗖地一声钻入天空,炸开一声巨响,纵使在白昼也明晃晃的闪亮,原来是一枚信号弹。 伯颜大声道:“我出城打猎,怎敢毫无准备!灭里将军,一时三刻之间,我关内四万精兵就会合围至此,我劝将军还是速速退去,否则待会你被我们包了饺子,你这一万五千人一个也走不脱!” 第十五章伯颜的手段 http://..org/ (三更已送上,欢迎大家把推荐票票砸给我~~~ 灭里却不答话,见他放了信号弹,知道伯颜早有准备,自己这围歼之计只怕不成。但他心中还有计较,也倒不惊慌,听他下令道:“儿郎们,不要听这汉狗胡吹大气,咱们并力向前,让他顷刻间化为齑粉!主上有令,谁杀了伯颜这老狗,就赏他当个万夫长,还有黄金千两!” 胡人爱财,这些胡兵中倒有一半是灭里临时凑起来的,这些人本就是为了赏银而来,听得灭里说有黄金千两的赏赐,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也不用灭里下令,就都疯了一般的涌上前来杀人。 伯颜一声令下,众骑兵纷纷放箭迎敌。伯颜心道自己信号弹已经打出,只要坚持最多一个时辰,己方大军就会来援。只是自己这番以身涉险,本来是为了引出对方传说中的统帅巴彦克拉,不想巴彦克拉并未出现,灭里虽说也是对方的高级将领,却远远不是巴彦克拉那种量级的猎物。自己这番算盘,只怕打不成了。 这一百多骑兵都是千里挑一的猛将,骑射之术了得,他们强弓硬弩将冲上来的胡兵尽数射杀,稍阻敌人的攻势。伯颜大喝一声:“取我弓来!”身后有士兵递上一张铁胎大弓,伯颜须发俱张,扯开那张弓,一箭射出,将三百尺外〖⊥,▲敌军中一个百夫长射落马下,弓箭余威不止,将那人钉在地上,眼见不活了。 汉兵见总帅如此威武,俱都发一声喊,壮大声势。原来伯颜善射,是军中有名的弓箭手,他那铁胎大弓是军营里的铁匠专门打造的,得有一石的力气才能拉开,伯颜统帅西北军多年,神箭之技并未生疏,他再次开弓,又射敌方一名百夫长。他专拣敌方将领射箭,真是例不虚发。 花斑豹见伯颜神弓立威,心中大怒,道:“打乱阵型,迅速上前!” 胡兵听他号令,就不再并列向前,而是纷纷左突右挡,如此一来,汉兵射中敌人的几率小了些,胡人马快,早越过百尺距离,与汉兵短兵相接。花斑豹又发一声喊,那些埋伏在山顶上的胡兵俯冲而下,向汉兵阵地冲来。 伯颜见情势紧张,大喝一声:“众将听令,上前迎敌!”他自己刷地一声抽出刀来,随时准备与对方白刃战。其余人除了顾惜风和熊罴不动,都抽出兵器上前杀敌。原来顾惜风和熊罴是伯颜身边的死卫,所谓死卫,就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不离开主帅,不得主动进攻,必须全力保护主帅安全,哪怕战死,也不能前进一步,后退一步。而其余亲兵则是护卫,他们可以视情况来决定是上前迎敌还是回防后撤。王阳明跟着其余人一起向前,自后背拔出青铜重剑,舞将开来,杀入迎面而来的胡人中。 重剑九式是天下剑法的异数,没有什么花巧招式,一切全凭剑身重量和使剑者的气力。王阳明舞开重剑,抡圆了对着一名冲过来的胡人骑兵拍过去,将那人拍落土中,胸口被拍进去了数寸,那人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破碎的内脏,眼见是不活了。王阳明一剑解决掉一个,又冲着其余敌人杀去,运起乾坤大挪移,调动全身的力道,辗转腾挪,飞天遁地,每剑出手都必然杀伤一人。一时间场中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无人区,但凡有人近他身前三尺,都被他拍死。 伯颜抽刀在手,看着王阳明杀人,心中震惊难言,叹道:“我以为这小子只是内功有成,外功了得,不想他的剑法居然如此神妙,简直不似人间所有。散宜生啊散宜生,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其余众人见王阳明如此神勇,哪里敢屈居人后,也都奋起全身力气杀敌。王阳明杀得兴起,见对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杀不尽一般。王阳明心道,我这重剑毕竟甚是沉重,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我早晚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说不得,擒贼先擒王,我只找他的百夫长、千夫长来杀。 于是他以重剑护身,见有奔着自己来的胡人就一剑拍死,却在千军万马中缓缓前行,专挑那穿得与众不同的胡人来杀。他剑下无一合之将,胡人看得心惊,都纷纷躲开他,去寻别人的晦气,一时间王阳明追着一帮胡人百夫长跑,那些百夫长又追着其他的夏人跑,大家兜来兜去绕圈子,好不诡异。 此时山坡上的胡兵已经俯冲而下,汉兵竖起铁盾,拦起绊马索,将前排的胡兵尽数拦下,那些胡兵摔落下马,落了个筋断骨折的下场。但是后续的胡兵越来越多,铁盾眼见要支撑不住,伯颜大喝一声,操刀上前,刀尖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胡人纷纷惨叫,但凡触着刀刃的身上都纷纷起火,那火烧得极快,顷刻间就把一个人烧成灰烬,那人临死之前拼命拉着同伴求救,同伴居然也被他引火烧身,就这样,伯颜一刀烧死了三四十人,那些人拼命哭喊,嚎叫声惨绝人寰。 王阳明在千军万马之中杀敌,听得后方有惨呼之声,以为伯颜出了岔子,回头却看见伯颜一刀烧死三十几人,心中大动,想到:“劫掠如火,嗜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这就是火贪一刀吗?” 伯颜刀锋不停,只管出刀,大批敌人被他源源不断地杀伤。原来他这火贪一刀以独门心法运使,能将刀锋烧得火热,刀尖碰到人身,就会引燃人体内的磷粉,将人瞬间烧成灰烬。当然,如果对方是有内功修为的人,视修为高低或许可以压制火贪刀的内劲,但是普通胡人士兵只是气力大些,没几个有内力的,遇上这火贪刀只有饮恨的份儿。只是火贪刀虽猛,却十分消耗内力,好在伯颜内力深厚,一时三刻还坚持得住。顾惜风和熊罴在他身边死命防守,伯颜只攻不守,大占便宜。 王阳明见主帅如此勇猛,自己怎么敢放松,当下手中重剑加速,不要命地拍人去了。达文东等亲兵都是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哪里把这点小小场面放在心上,他们每个人都有几百斤的力气,随便一刀一枪,对手就难以抵挡,这些人杀人如同砍瓜切菜,虎入羊群。 花斑豹见迟迟拿不下这区区一百来人,心中焦急,正要再变阵。却听得四下里轰隆隆炮响,又有雷声阵阵般的马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往这里赶来,花斑豹暗道不妙,看来敌人的增援到了,只是不知道敌人为何来的这般快法,按理说对方自西北营、西南营、巾帼营、嘉峪关本营,无论哪个方向过来,都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这里,但是现在才不过一刻钟,对方就已经到了。难道说…… 第十六章黄雀在后 http://..org/ (今日第一更~~~1个小时后第二更奉上 花斑豹心中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说,伯颜早就埋伏好了这些人在附近,只以自己为诱饵将自己这一万五千人引过来,为的是一举歼灭?但是想起那人几日前写给自己的那封密信,信中交代自己来这里设伏,保证一定成功。那人既然被成为魔鬼,一向算无遗策,定不会失败,眼前这种情况也一定是在那人意料中的。想到那人的手段,花斑豹心下稍定。 就在这时,山上发一声喊,无数箭雨落下,汉兵有铁盾,尽皆防得住那些箭矢,胡兵没带铁盾过来,顷刻间哀嚎遍野,一小半人都被这箭雨射成了刺猬。 听得山上有人哈哈大笑,叫道:“胡狗蛮子,你秦重海爷爷带了四万精兵来度你们上西天!”那人语言粗鲁,声大如雷,好似晴天一个霹雳,不是嘉峪关副总帅秦重海又是哪个。 伯颜笑道:“秦老大,来的好快啊!” 秦重海大喝一声:“儿郎们,冲啊!”便率着骑兵率先俯冲而下。身后有弓箭手放箭掩护,又有铁炮营往胡人扎堆的地方放炮,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哀鸣。 王阳明从未上过战场,何曾见过几千几万人的大战,看到己方增援如同天兵下凡,冲入胡人…♀,←队伍中大肆砍杀,喊声夺人心魄,心道:“战场,这就是战场!好一个修罗场!” 他已杀了不少胡兵,开头时还未曾有所觉,此时己方增援来了,他心下稍缓,慢慢移回本队保护伯颜,这才有心思见双方交战,但见双方同时有几千人交战在一起,哪里分得清敌我,这时候就算有绝顶功夫也派不上用场,双方所求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最简单的招式,迅速将对方杀死,然后寻找下一个敌人。一切武功花巧,在这千军万马的厮杀中都显得如此多余可笑。王阳明心道,我的重剑九式用来战场搏杀,最是合适,然而还是花巧太多,不够简单,大道至简,真正的杀人之术,不是我这样的。 他再看那些倒地死亡的汉兵、胡兵,见他们死状可怖,心中烦闷异常,他自从生下来还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就有些不适,忽然蹲下干呕起来。伯颜在他身边站立,见他呕吐,扶住他问道:“你是第一次杀人?” 王阳明点点头,心中烦闷异常。 伯颜道:“运起内力,灵台空明!” 王阳明浑浑噩噩之时,听得伯颜的教导,忙运起九阳神功,将那些纷杂念头尽数都抛下了,这才好过了一些。伯颜见他多少恢复了些正常,安慰道:“当兵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慢慢你就习惯了。”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多言。 这时见夏人中有两个猛将,一路势如破竹杀下来,两人左右夹攻,无往而不利。伯颜看得真切,赞叹道:“这是哪个营里的将士!这般勇猛!” 王阳明顺着他的眼光去看,大喜过望,喊道:“四师兄,五师兄,你们也来了!” 原来那二人身材犹如天神,骑在高头大马上,顾盼之际虎虎生威,正是陈霸先、吕奉先二人。 伯颜道:“王副尉认识他们?” 王阳明道:“这是我国子监中四先生,五先生,都是与我一同参军来的。” 伯颜颔首道:“国子监真是天下福地,培养出这等战将。这两位日后必定是无双猛将!” 说话间陈霸先与吕奉先已经杀到山底,二人一个手持方天画戟,一个手持丈八蛇矛,在敌人中杀进杀出,穿插了七个来回,看到王阳明站在高处,二人也是大喜,一起杀将过来,到王阳明身边,陈霸先大声道:“小师弟,你怎么也在此处?你不是在本部军营吗?” 王阳明答道:“小弟蒙伯颜大帅赏识,在他身边做亲兵。”接着他指着伯颜道:“这就是咱们西北军的统帅,伯颜大人。” 二人在马上施礼,陈霸先道:“总帅,恕咱们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伯颜拱手道:“两位好身手!不知在哪个营地当值?” 吕奉先道:“咱们在西北先锋营中。闻得本部调遣,让咱们今天来此包围。不想是来救驾总帅,咱们救驾来迟,总帅莫怪。” 伯颜摆摆手,道:“你们来的比我预想的还快些。” 陈霸先见敌人虽然死伤大半,还没有退却之意,向吕奉先道:“胡狗倒也硬气。咱俩再进去杀他一回!” 二人催马便走,王阳明赶忙上马跟上,道:“两位师兄,其他几个师兄师姐呢?” 陈霸先道:“这次四万精兵尽出,咱们七个人都来了。你看那东边山坡上的,不是沈青黛和苏沐?西边山坡上的可是王盼盼和秀吉?” 王阳明抬头去看,果然那四个人正在奋力杀敌。王阳明对伯颜道:“大帅,我兄弟七人难得碰见,请许我前去助他们杀敌!” 伯颜点头道:“小心在意。” 王阳明拱手告别,就跟陈霸先二人策马狂奔,三人形成一个铁三角,如同尖刀一般插到东边,先杀退了围攻沈青黛和苏沐的胡兵,将二人接应下来。二人见到他们三人,大喜过望,道:“你们也来了!” 陈霸先道:“战阵之上,不忙叙旧,咱们再去西边把那俩小子接应下来。”五人结成战阵,陈霸先打头,王阳明和吕奉先为两翼,苏沐和沈青黛殿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西边。王盼盼和秀吉正在马上杀敌,见下方杀声震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抬头看见这五人翻翻滚滚地杀了过来,王盼盼大声道:“自家人,自家人!” 秀吉嘲笑他道:“不用你喊他们也知道是自家人!”王盼盼不去理他,二人策马上前,与五人聚在一起。秀吉与其余人见礼,王盼盼只围着沈青黛,看了又看,道:“你可是黑了瘦了。” 沈青黛没好气地横他一眼,道:“几个月不见,你这嘴还是不讨人喜欢。” 王盼盼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她。王阳明心中好笑,暗道:你说一个小姑娘黑了,那就是说她皮肤不好,说她瘦了,那就是说她身材不好,她不跟你生气才怪,王盼盼呀,女孩的心思你真是一点不懂。 七人再次结成战阵,向敌军深处杀去。所过之处鬼哭狼嚎,原来除了王阳明之外的六人一直都在前方作战,于战场经验比王阳明丰富甚多,便放眼西北军中也都是难得的好手,这七人连在一起,威力何止倍增,一时间战场之上都看着这七人的精彩表演。 花斑豹眼见敌军势如破竹,己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心中暗道不好,正要鸣金撤退,忽然听见四下里发一声喊,汉军留在山上的后备部队似乎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断有汉军被推落山坡,滚得焦头烂额,眼见不活。花斑豹大喜,道:“咱们的增援来了!” 第十七章苦战 http://..org/ (第二更来了~~~1个小时后第三更 只见漫山遍野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都是胡人装束,这些人骑术精湛,弓马娴熟,比花斑豹手下那些拼凑起来的民兵不知强了多少,这些人杀人也干净利落,手上都拿着弯弯的胡刀,见到汉兵手中兵器就是一弯,锋利的胡刀过处,夏人身首异处。 伯颜此时已经与秦重海汇到一处,听得山坡上又有动静,看满山烟尘滚滚,数不尽的胡人杀出,大惊道:“这是哪里来的胡人?” 秦重海也不明就里,此时夏人中有斥候跑上前来,禀报道:“胡人五万兵马来袭,咱们已经被他们围了!” 秦重海大怒道:“断无此理!胡人正规部队一万人,临时拼凑了五千人,都被咱们给包住了,他去哪里借来这五万兵马,而且这些人明显是正规军人,绝对不是临时拼凑,难道这些都是他向九幽地狱借的阴兵不成!奶奶个熊,断无此理!” 伯颜道:“秦老大息怒。即便咱们再如何想不通,这些人也已经在眼前了。眼下咱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能跟对方硬拼,赶紧想办法撤了吧!” 秦重海也是兵家老手,早就知道这番道理,当下点头道:“这山坳中有个去路,通往外面荒原。老总你速速撤离,我2¢,⊕留三千人断后,咱们在荒漠会合。” 伯颜大怒道:“断后自然是我来,你跟我抢什么风头!你快走!” 秦重海也上来了脾气,骂道:“你老兄当了总帅,就忘了尊卑不成!我是你老大,你叫我秦老大,就得认,这时候你还跟我废什么话!快给老子滚蛋!” 伯颜与秦重海有结义之情,按照长幼顺序,秦重海比他大那么几岁,因此他管秦重海叫秦老大。而且秦重海脾气火爆,伯颜性格较温和,一向军中事情,秦重海说好的,伯颜也都附和。伯颜被秦重海说的没了脾气,只好自己先撤,只是交代道:“三千人太少,我留一万人给你殿后,我率剩下三万人突围。” 秦重海没功夫跟他吵架,只能答应。伯颜传令教各营中最精英的一万人留下与敌人厮杀,坚持半个时辰,自己率其余三万人先走。军令如山,当下汉军将士无不遵令,王阳明等七人作为殿后的军队留下来,伯颜在亲兵和三万士兵的保护下向东突围。 王阳明等七人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又杀了半晌,见漫山遍野都是死尸,己方七人到这时已经有些气力不济,怕再杀下去要有折损。 陈霸先领着其余六人转战四方,看到汉军中有被分割包围的就进去救下,汇集了之后再去其他地方救其他汉军,就这样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终于滚了有五六千人,秦重海也在其中,只是这老头之前冲得太靠前,被胡人流矢伤了胳膊,血流如注。 秦重海举目四望,见场中除这五千多人外再也没有活着的汉兵,知道这场战争死了四千多夏人,心中怒气勃发,然而此刻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只能赶忙下令撤退。五千军人缓缓向东突围,胡人几万人追上来一阵好杀,夏人又留下几百具尸体,出了山坳,上马向东奔去。 胡人在身后紧追不舍,汉军马不停蹄地前奔,遥见前方旌旗招展,却是另一队胡人拦住了去路,秦重海一眼看去,估摸这波胡人在一万人上下,身后还有一万胡人在追杀。他心中暗道不妙,前后两万胡人,自己只有五千汉军,且都已经是强弩之末,难道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但他是视死如归的大丈夫,这些倒不放在心上,只是胡人先来了一万五千军马,之后又神兵天降一般来了五万,加起来是六万五,经过一番厮杀,胡人损失了差不多五千人,自己这里牵制住了他们两万人,还有四万人去哪里了?难道…… 他想起伯颜带着己方三万残兵撤退时似乎没有丝毫阻碍,心中大生恐惧,暗道:难道胡人的四万精兵当时故意放开一条口子,之后追着伯颜那三万人走了?倘若真是如此,伯颜只怕凶多吉少! 胡人前后两万人迅速合围,将夏人五千兵马围在其中,秦重海见战机稍纵即逝,大喝道:“众人听令,全力向东突围!” 五千人立刻转战东方,胡人看得明白,就将人马都向东方聚集,双方刚交上手,又听得秦重海道:“全员听令,向西突围!” 五千人又各自传令,迅速向东转战。胡人被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也跟着东西来回走。又这样来回走了几次,正在人慌马乱的时候,听得秦重海大喝一声:“现在都给我向南边打!” 五千人迅速向南,胡人反应不及,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五千人逃出包围圈,向南去了。胡人被捉弄了一番,大怒之下紧追不舍。秦重海教弓箭手边跑边放箭,射得胡人不敢过分逼近。 向南跑了半个时辰,秦重海料想差不多该转向了,又命众人向东奔去,原来他算准距离,在西北边境上绕了个弯,向南再向东,直奔嘉峪关而去。此时人困马乏,再也无力战斗,秦重海老谋深算,心想,老子累了,你胡人也该累了,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跑回嘉峪关,到时胡狗必然知难而退,就此撤军。至于胜败,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果然五千人跑到嘉峪关前十里处,胡人见再也无法阻挡,发一声喊,都撤退了。秦重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这才带着众人奋起余力往嘉峪关去。见关上守兵都还在,旌旗也还是汉军的旌旗,心中大定,心想总帅必是已经带着兵回来了。城门口早有汉军接应,秦重海下马就问道:“总帅带的三万兵马呢,回来了吗?” 接应的人中有个五品校尉,上前禀报道:“两万五千兵马已经回来,据他们说,回来路上遭到胡人四万兵马的劫杀,总帅带着五千人亲自断后,另外两万五先行回城。我已经派斥候营全力出动去寻找主帅和那五千人下落,目前还没有消息回来。” 秦重海听罢大怒,顾不得手上伤势,当时就把那五品校尉踹倒在地,破口大骂道:“糊涂东西!怎么能让总帅亲自断后!那两万五千人中带头的是哪个,给老子绑来,老子砍了他!” 第十八章搜救野人谷 http://..org/ (第三更,1个小时后第四更~~~ 众将赶忙上前苦劝,道:“老总说的话,他们下面的人怎敢不听。”秦重海被劝住了,脾气稍微控制了些,说道:“命巾帼营的女子们也都全部撒出去,寻找主帅下落,一有消息,信号弹打回来,老子亲自出城接应!” 众人赶忙应下。秦重海这才骂骂咧咧地回了关内包扎伤口。王阳明等七人是跟着秦重海回来的,听说伯颜并没有回来,心中也是大急。苏沐和沈青黛是巾帼营的编制,二人顾不上休息,就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王阳明道:“我与你们同去,我是老总的亲兵,老总有难我逃不了责任。” 陈霸先见他说的在理,但是只让这三人出去也不放心,当下道:“我们七人凑在一起,可以抵得百余人。这样,我们都一起去。”此时嘉峪关中最大的任务就是寻找伯颜,那些人也懒得计较军令,就都允了这七人出关的要求。王阳明等人带好干粮清水,又换了生力骏马,就出城去。 他们往西北方向去寻,在马上狂奔,苏沐道:“西北一百五十里有个野人谷,是胡人的禁地。你们说伯颜大帅有没有可能行险,带那五千人去谷中避难?” 王阳明奇道:“为何说是禁地?” 苏沐久在︽v,◇巾帼营,日常工作就是打探消息,对胡人了解较深,听她解释道:“野人谷在嘉峪关出城150里处,占地百里,是沙漠中难得的绿洲。传说那里有野人出没。胡人大多信封******教,奉真主安拉为全知全能的上帝,将那些野人视为被安拉抛弃的人,又有传说那帮野人是吃人的,胡人但凡进去了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因此野人谷就被胡人视为禁地,没有人敢进去。我想伯颜大帅只带了五千人,断不是胡人大军的对手,大帅赌定胡人不敢涉足野人谷,因此带着五千人去野人谷去了。” 王阳明等人都点头道有理,当下七人调转马头就奔野人谷而去。 七人所骑都是嘉峪关中挑选的骏马,一个时辰即赶到野人谷外围。尚未走近,已见几万胡人层层叠叠将野人谷围了起来。陈霸先大喜道:“小师妹所料不错,看胡人这阵势,伯颜大帅一定是在这里了。” 苏沐赶忙掏出烟花信号弹,嗖地一声打上天空,一声巨响,信号已经传递了出去。苏沐担心这里距嘉峪关太远,关内不一定能看到此处信号,又打了几个信号弹,不一会即看到东南方有烟花弹回应,料想其他斥候看见了信号,正在帮忙传递消息。几人心下稍定,心想烟花弹既已放出,料想不出两个时辰就有大军来援。 然而这几声巨响也已经惊动了胡人,他们发现这七人孤零零地站在远方,早已派一百余人的骑兵部队围了过来。 陈霸先临危不乱,说道:“我们现在跑的话,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耗不过他们。为今之计,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组成尖刀阵型,杀进野人谷与伯颜大帅汇合,固守待援。” 众人纷纷听令,当下组成阵势,陈霸先和吕奉先当头,王阳明、秀吉、王盼盼组成两翼,苏沐和沈青黛殿后,各人举起兵器,一咬牙冲入敌阵。 有了先前在围猎时战斗的经验,此时七人配合已经十分默契。陈、吕二人手中拿的是长兵器方天画戟和丈八蛇矛,挥舞开来无人能当,王阳明的青铜重剑、秀吉的七尺太刀、王盼盼的流星锤都是大范围杀伤兵器,苏沐和沈青黛膂力不足,两人各执佩刀,负责防御,就这样泼辣辣地杀入了敌阵。敌人武艺内力都比这七人远为差劲,这一下七人就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插了进去。敌人尚未反应过来,七人已经斩首几十人,冲破了对方的包围圈,朝着野人谷杀了进去。 谷内早有汉军听得动静,派了个百人队出来迎接,两方汇合一处,也不恋战,就往野人谷深处去。王阳明认得伯颜的亲兵萧十一也在百人队中,狂奔之中问道:“萧兄,伯颜大帅安好否?” 萧十一回道:“大帅无碍,但是被围困在这里也出不去。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阳明将与伯颜分别后的情况都说了,萧十一大喜道:“兄弟们坚守了一日一夜,早就累坏了。再有两个时辰大军来援,咱们就出去痛痛快快杀他娘的!” 几人赶到野人谷中心区域,见汉军依着地势建造了防御工事,正在工事中休息。王阳明几人跳下马来,伯颜从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走出来,看见几人,问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阳明尚未答话,听得后方胡人杀声震天,原来胡人紧追不舍,借着追杀七人的机会发起了进攻。 伯颜大喝一声:“反击!”身边几千人想必这一日间已经不知与敌人交手了几次,就在原地弯弓搭箭,射来袭的胡人。更有力气大的将削尖了的木棍猛力扔出,那木棍穿透来袭的胡人身体,将其钉死在地下。 胡人一个千人队进攻半晌,见徒劳无功,只杀死了汉军外围的一百来人,自己却已经损伤过半,当下发一声喊,退下了。汉军也不追击,继续加强防御工事,抓紧时间休息。 王阳明七人刚刚也去反击敌人了,待敌人退去了这才翻身下马,走到伯颜身边见礼。王阳明将分别之后的情况说了,伯颜叹一声,道:“胡人这次花了偌大心力,从一开始就布了一个天罗地网的局,意在将我杀死。我担心秦老大他们派人来救,反倒害了他们。” 王阳明等不解其意,伯颜道:“你们都随我进来。”说罢转身进了营帐,王阳明等都跟随进去。 伯颜在椅子上坐下,神色颇为疲惫。王阳明看他脸色苍白,问道:“大帅受伤了?”他知道伯颜虽然贵为西北军总帅,但是火贪一刀何等功夫,料想胡人中并没有高手可以让他受伤,但看他脸色,明显是受了内伤无疑。 伯颜点点头,道:“我被巴彦克拉用计封了全身内力,现在使不出力气形同废人。” 第十九章巴彦克拉 http://..org/ (第四更~~~下午三点第五更,敬请期待 七人惊呼道:“巴彦克拉?” 巴彦克拉是传说中胡人的统帅,但是他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因此大家只是猜测有这么个人存在,从来没能证明过他的身份。但是伯颜这样说,就证明巴彦克拉真的存在,而且他已经与伯颜交过手。 伯颜点点头,向他们解释了自山谷中突围后的情况。原来当日伯颜眼见敌军势大,难以抗衡,就与秦重海商议突围。秦重海率一万人断后,伯颜领着其余三万突围而去,这三万人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就冲了出去,却发现外面早就有四万胡兵等着了。 三万打四万,那四万是以逸待劳,这三万是强弩之末,被敌人斩杀了不少。伯颜见这样打下去要全军覆没,当下斩钉截铁地下令全军突围,其中两万多向嘉峪关去,另外五千人断后。五千人被敌人杀得去了两千,剩下三千人见主力部队已经撤退,就在伯颜的指挥下向野人谷方向突围。 这三千汉兵一路突围至野人谷,路上又被胡人追杀死了不少,夏人进了野人谷,胡人却一反常态,丝毫不忌讳这野人谷是他们的禁地,跟进来继续进攻。 伯颜没想到敌人居然不后撤,赶紧组织反攻,又被敌人斩杀几2,↘百,敌人也损失惨重,伯颜亲自出手杀敌,他一人顶得过几百人,火贪一刀纵横捭阖,无数胡兵饮恨刀下,却在这时敌军中出来一个穿着黑袍带着黑面具的神秘人物,与伯颜交手几招,忽然射出几十根牛毛细针,将伯颜身上经脉全部阻断封死。 伯颜无法运使内力,险些被胡人杀死,幸得他身边的两个死卫顾惜风和熊罴拼死相救,才让伯颜捡了一条命回来。那神秘人封住伯颜内力后就后撤了,听得胡人中都在欢呼:“巴彦克拉!巴彦克拉!”伯颜才知道,这人就是传说中胡人的统帅,有魔鬼之称的巴彦克拉。 王阳明道:“这巴彦克拉,武功很强?” 伯颜道:“这人武功诡异,与我交手我居然看不出他半分虚实,或许他武功已经强到我根本无法领悟,又或许他的武功并不强,但我看不出来。只看他能用针封我全身内力,只怕这人会邪术。我还真不知道有哪种武功是专门用针来封人内力的。” 伯颜继续道:“我武功既被封住,就只好命大家赶紧设防御工事,准备持久战。又派斥候突围出去报信,只是敌人四万人将野人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我派出去的斥候也不知道出去没有,但我倒宁愿他们都被杀了,不要让嘉峪关的将士知道我在这里。” 王阳明等人不解其意。陈霸先听伯颜讲完,皱眉沉吟道:“我有一个地方始终弄不明白,我们之前也做过统计,胡人最多能纠结起一万五千的军力,这突然冒出来的四万人究竟是哪里出来的呢?” 伯颜摇头叹息,道:“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直到在逃亡路上跟他们屡次交手,我才直到这四万人的来历。他们不是精绝人,他们是西域十六国的联军!” 西北军常说的胡人,是指离大夏疆域最近的精绝人,西域大大小小十六个国家,除了精绝人之外,自东向西还有楼兰人、突厥人、大宛人、月氏人、花剌子模人等等,这些人有时也被统称为胡人。伯颜发现那四万人中有说楼兰语的,有说突厥语的,有说大宛语的,虽然他们服装、武器都一样,语言却各不相同,因此知道他们是西域十六国拼凑起来的。 苏沐皱眉道:“西域十六国一向互不统属,虽然地域相近,实际上矛盾重重。我大夏朝对他们之间也是合纵连横,远交近攻,支持一方打压另一方,维持着微妙平衡。为什么这次他们会联合起来向我大夏开战?” 伯颜道:“我想这应该是巴彦克拉的手笔。他暗地里早就联合了西域十六国,不知道许了他们什么利益,组成联军突然对我大夏发难,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哎,这次西北军栽了个大跟头,我们这些人中如果有任何人能活着逃出去,一定要将这个重要消息报回嘉峪关,让圣上知道,西域十六国已经联合起来,随时要犯我边境。” 王阳明听伯颜的话语,知道他心中颓丧,赶忙劝慰道:“大帅不必担忧,咱们只需静待增援,等秦副总带着大军到了,救我们出去,到时回了嘉峪关咱们再重整旗鼓,跟他们好好打一场。” 伯颜却只是摇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担心敌人这是个圈套,留我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援军过来,围点打援,好让我西北军全军覆没!” 众人纷纷大惊,不知道伯颜为什么这么说。 伯颜见这七人都是军中好手,也是国子监的高徒,心想自己这番心思跟他们说了,想必他们能有些建议,甚至能想出什么破解的办法,那也是极好的。于是缓缓解释道:“最开始我发现敌人小股骑兵骚扰我西北营、东北营、巾帼营,这些敌人认点极准,又是自杀式的袭击,明显是要探我虚实。我从他们行军路线的精准程度上猜测到应该是我西北军中出了叛徒,将我们的布防位置泄露给了他们,但是敌人未必信得过我们的奸细,因此要亲自来验证一下。” 众人听说军中竟然出了叛徒,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但见伯颜神色还算镇定,因此众人也没有大乱阵脚,只凝神听伯颜继续说下去:“我想这叛徒隐藏甚深,我暗暗查访也没有结果,于是想到以我自己为诱饵,让叛徒把我要出城打猎的消息传出去,引他胡人主力来抓我,我再以汉兵主力将胡人包了饺子吃掉。但是我没想到,这个叛徒的能量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他洞悉了我的计策,又或者巴彦克拉太过聪明,他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了我的图谋,究竟是怎样,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然后胡人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一万五千人为诱饵,引我整个西北军去包围,却又布置了四万十六国联军在外围围捕我这四万西北军。等我西北军决定突围,又放过秦老大断后的五千人,专门围堵我手下三万人,我命两万五突围回城,我自己率五千人断后,敌人就因势利导,放过那两万五,把我这五千人赶到野人谷。敌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破了宗教信仰的禁忌,在野人谷中对我发起攻击,同时又等待着我西北军源源不断地来这里增援,逼我使用添油战术。” “这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但是眼下西北军关心我这个主帅的安危,明知道危险也必须不断来救,敌人却就以逸待劳,围点打援。不论他不断消灭我援军也好,还是最终把我抓去胁迫嘉峪关也好,都是极端严重的后果,我都不能忍受。所以我在这里空自着急,看到你们自投罗网,我只能唉声叹气!” 王阳明于兵法只是初涉,并不知道其中兵家玄机,其余人就更不懂兵法,但是伯颜在军中威望甚重,众人听他如此说,想必情况确实是危极,不免都愁云惨淡。 伯颜见众人忧愁,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好好休息,防备敌人下次进攻。”众人纷纷领命而去,伯颜在帐中安坐,试图行运内力冲破禁制,但是那神秘人的禁制十分邪门,伯颜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毫无起色。 早有火头军埋锅造饭,众兵士吃了午饭。王阳明约略点了一下,伯颜带来的五千人在敌人数次进攻之后,只剩下两千人,这两千人也已经是疲惫不堪,大多有伤在身,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嘉峪关来援的时候。 第二十章秦重海的重量级来援 http://..org/ (第五更啦~~~晚上七点第六更!三茶写的脑子都木然了…… 众人吃饱了饭,各自回自己的位置就位防备着,王阳明见暂时无事,寻到了顾惜风和熊罴十个人,见他们虽然有轻伤在身,倒都性命无碍,王阳明心想,这些人不愧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经历这么一场恶战,居然都只是受了轻伤,这些人的战斗经验真是丰富之极。他看顾惜风正在打磨兵器,上前问道:“顾大哥,可还好吗?” 顾惜风见是他,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刀疤脸狰狞恐怖,但王阳明心绪烦闷之时,见这人居然还能大笑,受他感染,也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顾惜风笑道:“小老弟来的正是时候,待会咱们并肩子上场,杀他几个胡狗出气。他奶奶的,这几日真是闷杀了。” 王阳明见他豪气干云,心中倒也佩服,他知道顾惜风是伯颜身边的死卫,应该最了解伯颜的情况,当下问道:“听伯颜大帅说他被敌人封住了内力。顾大哥你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吗?” 顾惜风点点头,脸上居然显出一丝惧怕的神色来,轻声道:“这事当真邪门的紧。当时敌人来袭,兄弟们奋不顾身地上阵杀敌,总帅也拿了刀上场,结果敌方出来一个穿着黑袍带着黑脸面具的家伙,那人飘飘︾∧,√荡荡的就跟鬼魂一般,总帅知道对方是紧要人物,想上前把那人擒了,不想刚走近,那人就从身上射出无数细针来,总帅闪躲不及,被针刺伤了。我跟老熊两个赶忙上前把总帅救回来,那人倒也不追击,就任我们离去,我俩护着总帅杀回营地,以为那么小的牛毛细针,应该不至于伤了他,不想他说自己经脉被封,使不出气力来。那细针想必是某种禁制之法,如何破解却无人知道了。” 王阳明听完了就去找自己师兄师姐,把顾惜风说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众人在国子监中都是好学的,那藏书阁的十万藏书各人也都看过不少,却谁也说不出来那能封人经脉的细针到底是什么东西。想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听得野人谷外杀声四起,有十几枚烟花弹冲天而起。王阳明大喜道:“嘉峪关的增援来了!” 众人抖擞精神,伯颜听得响声也从营帐中走出来,凝神查看,外面杀声越来越响,伯颜听了一会,纳闷道:“似乎有十万人在交战。胡人有四万,可是我们这边能来多少援军,居然有这等声势?莫非……”他想到某种可能性,顿时骂了句脏口,道:“他娘的,莫非秦重海这家伙舍了嘉峪关,把全部兵力都带来野人谷了?” 伯颜所料倒真是一点不错。原来秦重海脾气最是火爆,行兵打仗也爱用险招,他回到嘉峪关后刚包扎了伤口,稍微休息了一会,吃了顿饱饭,就听得下面传报说从西北方向有烟花弹一路报讯过来,秦重海知道这肯定是有了伯颜的消息,哪里还按捺的住,当下点起嘉峪关所有在家的兵马,总共是五万人,只留了一百来人守城,浩浩荡荡地就要来救伯颜。 他手下的那帮人如何敢让他这么干,都跪下苦苦磕头劝谏,让他不要冲动,否则后方空虚,被敌人给端了老窝,京城那边知道了,一定是个杀头的罪名。秦重海虽然粗鲁,却不是傻子,不然也做不到副总帅的位置,他心里却有计较,他料定胡人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兵力都已经拿出来去围堵伯颜了,再也分不出一兵一卒来攻打嘉峪关,所以才尽起嘉峪关兵马出城,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倘若赌对了,就能寻到对方的主力决一死战,要是赌错了,自然是城破兵败、抄家斩首的罪名。 手下人见拦不住,只好听了他的,点起五万军马就往野人谷方向杀来。 五万汉兵刚到野人谷,就看见了胡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重海一声令下,五万哀兵憋着一股劲儿上来就往死里打,胡人包围着野人谷的各个出口,兵力本就分散,又没料到汉兵这么拼命,当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伯颜听得外面杀声震天,知道来援的汉军已经发起了总攻,他对战机的把握极为敏锐,听着东边的杀声最为响亮,当即下令:“所有人上马,向东边突围!”两千余人翻身上马,叫声杀,就往东边去。 东边涌出几千胡人,要来拦这两千人,伯颜命道:“都给我杀!尽速与东边援军汇合!”这命令的意思就是除了顾惜风和熊罴两个死卫之外,其余人不论什么身份,都要拼命往前杀。当下所有人奋力向前,王阳明等七人更是一马当先,杀得胡人哭爹喊娘。 这两千人势如破竹,一刻之间就杀出一里之地,听得外面有杀声,就在眼前,果然谷外冲进一班人马,都是汉军服饰,见到胡人就兴奋的哇哇乱叫,杀得格外起劲,伯颜往前看去,最前面那个在马上杀得最开心的,不是秦重海是谁! 秦重海也瞧见了伯颜,大喜道:“老总!老秦救你来了!” 伯颜与他合兵一处,站稳了阵脚,问道:“你他娘的带了多少兵马过来?” 秦重海哈哈大笑,道:“除了一百个守城的,其余五万人都被我带来了!” 伯颜气得恨不得一脚踹死他,骂道:“你他娘的趁我不在又玩这破釜沉舟的把戏。要是让敌人端了咱们老窝,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秦重海知道伯颜也就是嘴上说说,但是在下属面前被伯颜这么教训,脸面上也过意不去,回骂道:“少他妈跟老子废话。跟老子一起杀出去是正经!” 当下秦重海的军队护着这两千人往外杀去。正要出野人谷,斜刺里冲出一彪人马来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袍带着黑面具,正是那个神秘人。 秦重海想着擒贼先擒王,就要上前去与那神秘人交战,伯颜赶忙拉住他道:“老秦,莫鲁莽,他就是巴彦克拉!” 第二十一章再遇黑袍 http://..org/ (第六更送上,任务圆满完成,求推荐票~~~明天早晨八点第一更,全天仍是六更! 秦重海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道:“这就是巴彦克拉魔鬼?” 伯颜点点头,道:“我被他用暗器封了全身内力,这人手段诡异的很,你不要上前跟他硬拼。” 秦重海这才知道伯颜根本就使不出武艺来,当下他与伯颜在后方压阵,让手下兵将去迎那一彪人马。 巴彦克拉双手一挥,身后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笼罩在黑色的大麾里,看不清面貌,两人手上拿了本书本,站在万军之前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重海看的古怪,伯颜却大惊失色道:“念师!胡人里面居然有念师!快让将士们撤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几百个汉军将士正冲在最前面,忽然那两个念师的身上冒出一股黑气,这股黑气在他们身前反复穿梭,那些军人只要碰到黑气,便顷刻间倒在地下,无声无息地死去。两个念师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着,不断地收割着生命。那些军士想要上前杀了这二人,却根本近不了他们身。 听那巴彦克拉桀桀地笑出声,声音无比难听,道:“伯颜将军,秦将军,既然来了,就别想能走出去。你们这≈,≡五万军马,都要死在这野人谷,嘉峪关顷刻间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伯颜气急败坏,道:“取我弓来!”下属递过他的铁胎大弓,伯颜弯弓开箭,就要射那两个念师。 原来对付念师最好的办法就是神箭手的神箭,念师主修精神力,用精神力来杀人,他们的身体一般都很脆弱,只要神箭手能用强弓将弓箭射过去,念师难以闪避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念师的精神力作用范围极大,普通的弓箭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射程,箭手如果靠得近了,就会先被念师给杀死,只有伯颜这样的铁胎大弓才能在念师的念力范围之外发箭。 但是伯颜内力被封,没有内力的支撑根本拉不开这铁胎弓,急切之间却也找不到能代他射这一箭的人。原来神箭手之所以被叫做神箭手,因为他们除了善用弓箭之外,还要有强大的精神力修为,这样才能用精神力牢牢锁定远距离的对手,弓箭才能不偏不倚,排除种种干扰射死敌人。伯颜的武功早就破入九品,精神力的修习远胜常人,这才能有杀死念师的能力,但是军营之中这些人武功好的不少,够资格修习精神力的却没有,即便秦重海这样的八品高手,也没有修炼成足够强大的精神力。 伯颜一时之间无计可施,突然看到王阳明正在奋力杀敌,心中想起某种可能,喊道:“王阳明,回来!” 王阳明不知道伯颜叫他干什么,但是伯颜的话就是军令,他赶忙回到伯颜身边,听他吩咐。伯颜问道:“你的精神力如何?”伯颜心中存的万一指望就是王阳明是散宜生的徒弟,而散宜生是天下皆知的修神高手,修神的根基就是精神力,散宜生的精神力自然是人间顶尖,他这徒弟只要有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就大事济矣。 王阳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老实答道:“跟着我师父练过两个月。”他说的自然是散宜生对他进行的那两个月的特训了。 伯颜皱眉,心想两个月能学到什么东西,纵使散宜生教的再好,王阳明也不可能在两个月间就练就强大的精神力。但是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他将铁胎弓交给王阳明,道:“你尽全力,给我射那两个念师!” 王阳明听从他的吩咐,挽开铁胎弓,搭上铁箭,他数年的练体苦功在这一瞬间展现了出来,伯颜那弓除他自己之外,寻常之人根本就拉不动,王阳明用尽全力,才终于缓缓将那弓拉成满月,双手稳定地保持着张弓的姿势。伯颜道:“不要着急,存心运气,在心里牢牢锁定那两个念师中的一个。” 王阳明依言而为,瞄准了左边那个念师。伯颜简要地将精神力的运使法门讲给他听,王阳明试着照做,原本以为必是极难,却意外发现居然丝毫不费力气。原来散宜生对他那两个月的特训,着重训练的就是精神力,让他扎那天下间最难的马步,又让他去抢朝闻道手里的铜钱,为的将他的精神力锻炼出来,经过那两个月的苦修,王阳明的精神力早已远超旁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伯颜见王阳明完美地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心中对散宜生的佩服无以复加,叹道:“天助我也!王阳明,放箭!” 王阳明捏着铁箭的那只手猛然一松,那箭发出一声尖利的响声,如流星一般瞬间穿越千尺之遥,牢牢地钉死了那个念师。那念师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顷刻间没了性命。 王阳明又要射另一个念师,巴彦克拉万万没想到汉军中除了伯颜还有精神力如此强大的人,心下暗叫失策,赶忙让那个仅存的念师收了法术逃回本阵,再也不敢露面了。要知道,念师的培养是十分艰难的事情,这两个念师是他花了无数心思才找来的,不想就这么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无论如何不能出闪失。 汉军见敌人的念师不再出现,顿时士气高涨,大杀一通。巴彦克拉大怒之下,竟然不顾自己主帅的身份亲自入战阵杀汉兵。他武功诡异莫名,汉兵没有人是他对手,被他杀得不善。这边秦重海见状也大怒,辍了单刀就要去跟他拼命。伯颜拉不住他,赶忙叫自己的亲卫上前保护秦重海,连王阳明等国子监七人也被伯颜叫去保护秦重海。这十几人都是好手,顷刻间杀入敌方,与秦重海汇合在一起,向巴彦克拉杀去。 却听得巴彦克拉一声诡笑,忽然从身上射出万千牛毛细针,众人闪躲不及,全都被射中。果然那针十分邪门,这些人中针之后一分内力都使不出来,内力既失,便立刻屡遭险情,伯颜赶忙叫军士上前接应几人回来。其余人都安全回来了,却也都身上带伤,狼狈不堪。 只有王阳明行若无事,还在用青铜重剑杀人。伯颜心中大呼稀奇,却不知巴彦克拉的惊讶之情更甚,他仔细去看王阳明,见他确实没有因为中了自己的细针而使不出内力,他却不知这苦因针作用于人的经脉,王阳明体内并没有经脉,当然就不会受他所制,当下他朝王阳明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这苦因针专封人经脉,天底下没有人能幸免,为什么你没事!” 王阳明拍飞了眼前的一名胡兵,见巴彦克拉气急败坏,想再气气他,大声道:“什么苦因针甜果针,在你爷爷身上,一毛用处也没有!” 巴彦克拉一看到他的脸面,蓦地想起一事,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散宜生那老家伙不好好看着你,我今天不把你带走,就对不起冥王大人降下的这天赐良机了!” 第二十二章单挑 http://..org/ (第一更来了!第二更在1个小时后 王阳明听他说起散宜生,貌似还认识自己,纳闷道:“你认得我?” 巴彦克拉却不答话,大步上前就要擒王阳明。伯颜并不知道王阳明与巴彦克拉有什么关系,然而敌人想要的就是自己万万不能给的,当下命士兵赶紧将王阳明接应下来。巴彦克拉见自己一时半刻间近不得王阳明的身,心下焦躁,就杀那些平常士兵来泄愤。汉军这边看的都咬牙切齿,但是陈霸先等一众高手都被苦因针所伤,难以使出气力,只好看着巴彦克拉肆虐。 伯颜见这样下去己方就要大败亏输,赶忙鸣金让所有士兵撤回。巴彦克拉也不追击,冷冷地看着汉军。 伯颜道:“巴彦克拉,你是胡人中有名的统帅。眼下咱们两边已经交战数回,各自死伤惨重。现在我们有五万人,你只有三万人,我看你还是不要再纠缠我们,再打下去,就算一命换一命,我们也能剩下两万人,你就全军覆没了。你如何向西域十六国的君主交代!” 巴彦克拉看了一眼伯颜,又看了一眼秦重海,道:“想不到夏人用兵如此有胆色。秦将军,你可是将西北军全部都调来打我了吧。现下嘉峪关中防备空虚,我若此时派兵去取了嘉峪关,你待怎的。”◎︾,☆ 秦重海仰天打个哈欠,重重地吐了口浓痰,道:“你少来胡吹大气!西域十六国的主力都在你这里了,你派不出一兵一卒来去攻打嘉峪关!” 巴彦克拉不置可否,笑道:“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眼下我也不想全歼了你这五万人,我说实话,如果我亲自出手,你这五万人一个也跑不掉!” 秦重海摇头只是不信,伯颜却知道对方说的只怕是实话。他看对方的武功出神入化,已经不是人间手段,想必对方是突破了九品的宗师级别的人物,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大杀器一般的存在,只要他愿意,将五万士兵一个一个杀光也只是时间问题。 伯颜冷冷道:“那你想怎样?” 巴彦克拉道:“我现在已经不想要你伯颜将军的项上人头了。我只要这个小家伙!”说罢将手指向王阳明。 伯颜不解道:“这孩子只是我的亲兵,不知道巴彦克拉将军为什么对他如此青眼有加。” 巴彦克拉冷冷道:“这种闲事你就不要多管。我只问你,用这小家伙换你五万士兵,这生意你做是不做?” 伯颜内心十分为难,他知道自己这五万人是西北军的全部主力,无论如何不能交代在这里。但是王阳明是大夏的士兵,又是国子监散宜生的徒弟,更何况他接了京城传来的密旨,知道王阳明是圣上点名要他好好照看的人,如何敢把王阳明交出去。只是这密旨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万万不敢对别人说起。他见王阳明中了苦因针后混若无事,心中暗想,莫非巴彦克拉是想抓王阳明回去研究他为什么能够免疫苦因针? 伯颜正在踌躇无计之时,王阳明却走出来说道:“以我一人换五万将士,我当然是愿意的。”陈霸先、苏沐等都大惊,就要上前拦住他,伯颜也正要阻止他,却听得王阳明道:“只是我天生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你要我就这么跟你走了,我是一万个不愿意!” 巴彦克拉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王阳明道:“我看你武功了得,应该也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你我二人不如比试一场,你赢了我,我跟你走,倘若我赢了你,你就要放我和我们五万人回嘉峪关,不得阻拦!” 伯颜大惊道:“你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我看这人早已突破了九品界限,你不过四品的实力如何能胜得过他!”巴彦克拉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就如你所愿,老夫陪你玩玩!” 当下王阳明提了青铜重剑,走上前去,巴彦克拉也走入场中。汉胡两边几万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两人决斗。 王阳明将重剑护在身前,道:“你用什么兵器,亮出来吧!” 巴彦克拉淡淡道:“对付你这等黄口小儿,用什么兵器。你尽管上来。” 王阳明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当下将九阳神功运足,脚下运起乾坤大挪移的法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对方。巴彦克拉见他这一剑有如泰山压顶,倒也有些意思,当下轻轻伸出一只手,王阳明运足全力之下,剑上的力道何止千斤,却被他轻轻巧巧地用一只手就夹住了剑身,想砸砸不动,想抽抽不回。王阳明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抽回来,巴彦克拉轻轻笑道:“想要么,那就还给你。”手上劲力稍稍一松,王阳明正在运全力夺剑,突然对方的力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自己用全身的气力打了自己一掌,顿时被击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又飞出去三丈,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众人见巴彦克拉只轻轻一只手就重创了王阳明,都道这场比试悬殊太大,王阳明断然是取胜无望的。苏沐更是看的心中着急,生怕王阳明这一招就把自己震死了。 王阳明却翻身爬起,揉了揉胸口,行若无事地站了起来。原来他有九阳神功真气护体,又有自创的小手段作为防御,刚才这一击倒也没给他造成太大影响,刚刚吐出那一口血是体内淤血,吐出来也就没事了,他数月苦练,又得汇灵散之助,身体早已如刚似铁,不怕这点伤势。 巴彦克拉见他无事,也不由得赞道:“散宜生教出来的好徒弟,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王阳明却不知道该怎样进攻,他刚刚那一剑,已经用上了他的最强手段,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都已经用到极致,然而还是被对方轻松地给打败了。难道要用那一招?那一招虽然狂猛,但对方是九品以上的宗师,跟自己的实力差距有如云泥,是否能奏效,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行险一搏。 王阳明弃了重剑,大喝一声,摆开降龙十八掌,一招飞龙在天,跳上半空,自上而下砸向巴彦克拉。巴彦克拉见他舍了重剑不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还是轻轻一掌,与王阳明对上了。双掌甫一接触,巴彦克拉立刻觉得不对,只觉得王阳明这一掌中蕴含的力道根本不是四品的人能够拥有的,这力道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深不可测,巴彦克拉立时加力,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掌力将他打出一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下,他吐出一口淤血,一时间爬不起来。 第二十三章八门遁甲·开! http://..org/ (第二更~~~第三更在1个小时后 王阳明却也摔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没了,气喘吁吁地喘着。原来王阳明行险,将全身的内力在一瞬间倾泻而出,蕴含在了那一掌飞龙在天中。他四品的实力,体内积聚了深厚的九阳内力,借着没有经脉的限制,将全部的内力打了出去,这一掌中的力道比之九品的实力还要雄浑,巴彦克拉一时大意,自然中了他的计。 众人见王阳明一掌居然有如此神威,心中都是大大的惊讶。暗道原来王阳明还有这样的保命绝学。 但是巴彦克拉挣扎了一番,还是站起来了。他的双眼之中兴奋异常,桀桀地笑出声来,道:“冥王之子,好厉害啊。这样才对,这样才够兴奋,够刺激!”众人不知道他说的冥王之子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王阳明已经力竭,爬都爬不起来,而巴彦克拉还能站起来,似乎也没受重伤,看来这场比试,王阳明还是要没有丝毫侥幸地输掉。 巴彦克拉走到王阳明身前,一脚踩住他的头,道:“小家伙,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跟着散宜生那老东西又能学到什么了,还是跟着我回去修行我圣道功法,不是更有意思?” 王阳明无法动弹,只缓缓地伸出右手,对他比了个中指。巴彦克拉不知道他¢∴,≦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他在蔑视自己,当下一脚踢出,将王阳明踢出一丈远。苏沐等人看的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王阳明挣扎着坐起来,哈哈大笑,虽然他已经没有力气笑出声,却仍然笑得开心。巴彦克拉大怒道:“你笑什么!” 王阳明停了笑,缓缓道:“我笑你不自量力,居然也敢跟我师父相提并论。” 巴彦克拉道:“小家伙,不用嘴硬,眼下你真气都用完了,我看你还是乖乖认输。” 王阳明却挣扎着爬起来,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整了整身上的衣冠,下一刻他双膝缓缓跪倒,对着东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尽皆惊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陈霸先却首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道:“禁忌之术?” 吕奉先比陈霸先慢了一线,也已经反应过来,他看着王阳明跪在地上的身影,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不敢相信,轻声道:“小师弟居然学会了我国子监中的禁忌之术?” 国子监其余几人听得二人的说话,早已明白,尽皆惊呼出声。苏沐傻傻地站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认识王阳明一般,喃喃道:“小师弟不过才修行了几个月的功夫,怎么会……”但是王阳明在国子监中受了散宜生两个月的特训,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想到散宜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道如果散院会的是哪一门? 原来国子监中规矩,院中有一些威力巨大的功夫,因为干天地鬼神之忌,一旦出手,必造杀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如果实在是到了生死关头,必须施展,也要对着国子监的方向叩头为礼,祈求院长散宜生的原宥。苏沐等人知道王阳明定是要使出散宜生传他的禁忌法门,却不知道他要使的是什么功夫。 场中其余众人听得国子监众人的话语,一时间都议论纷纷。世所周知,仙法是远高于普通武技的法门,向来只有站在修行界最顶端的大人物才能精通,即便以伯颜如此武功,也并无修炼仙法的机缘。王阳明不过弱冠之年,如何能学会这种神通?倘若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只能说明散宜生的境界和实力都实在是太可怕了,才能教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徒弟。 王阳明磕头已毕,站起身来,道:“师父在上,徒弟今日遇到生平所见第一强敌,不得不使出你传我的仙法。如果眼前这人被我的仙法杀死,那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干。”众人听他自承将使用仙法,再次纷纷惊呼,仙法是远高于武技的功夫,一般人哪里会使,散宜生是人间第一高手,他的仙法又将是何等威力。 巴彦克拉的眼神中也流露出紧张神色,却强自镇定道:“你不要胡吹大气,你才跟了散宜生几个月,就能学会他的仙法!” 王阳明却不理他,只见他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立,双手合十摆了个身段,忽地运起全身力气,肌肉块块紧绷,大喝道:“八门遁甲之阵,第一门,生门,开!” 散宜生的八门遁甲是不传之秘,因为威力太大,而副作用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除了王阳明之外,他没有传给任何人。即便是王阳明,散宜生也再三叮嘱,除非到了生死大难之际,否则不能使用。 王阳明八门遁甲第一门已开,全身闪耀出金色光芒,这是他体内积蓄下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的表现。众人虽不知道这被称为仙法的八门遁甲是什么玄虚,却也明显感觉到王阳明的威压与之前判若两人。巴彦克拉是识货的,听他喃喃道:“散宜生居然真的把八门遁甲教给了这小子。散宜生这个家伙,也他妈是个疯子!” 王阳明却没给他惊讶的时间,下一刻,王阳明双腿使力,如同炮弹一样冲到了巴彦克拉的身前。巴彦克拉冷笑一声,道:“八门遁甲虽然厉害,你却还没有学全,小兔崽子,不要得意!”他一掌护在身前,全身内力流转,挡住了王阳明的一拳,丝毫没有后退。 王阳明只觉全身力气如同汪洋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乎天地间再无自己不能战胜的对手,他见这一拳并不能奈何巴彦克拉,当下在一瞬之间后撤三丈,大喝道:“第二门,开门,开!”瞬间他的身体再次爆射出强光,这一次他的威压提升了一倍不止,巴彦克拉惊道:“第二门你也学会了!” 王阳明却冷笑道:“还不止如此,第三门,伤门,开!”威压再次以恐怖的涨幅提升,王阳明一声大喝,身体消失在空气中,巴彦克拉大惊失色,肉眼已经捕捉不到王阳明的轨迹,下一刻王阳明在他的身后出现,一拳砸向他的后背,巴彦克拉根本来不及闪避,被王阳明一拳砸上天空,不待巴彦克拉有任何动作,王阳明冲天而起,对着巴彦克拉身上要害攻出数不清多少拳,只听得巴彦克拉的前胸后背四肢尽皆响起爆豆一般的响声,每一声都是王阳明拳拳到肉地打在他的身上。 第二十四章君子携风来 http://..org/ (第三更来袭~~第四更在1个小时后,三茶奋力码字中! 巴彦克拉惨叫一声,跌落在土中,再无声息。王阳明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八门遁甲第三门已经是他目前能开到的最高境界,这超越人体极限的仙法对他而言消耗实在是太大。 苏沐怔怔地看着王阳明,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她苏家藏书甚多,都是费尽心力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其中就有关于八门遁甲的介绍,所以苏沐对八门遁甲有些了解,知道这是上古之时仙人传下的法门,却从不知道原来这仙法在当今世界还有人会使,而那个精通八门遁甲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所在国子监的院长散宜生,散宜生是人间第一高手,他会使这仙法倒也合情合理。苏沐万万想不到的是,王阳明不过才跟着散宜生修行几个月,居然也学会了这仙法。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书中对于八门遁甲的形容:千军辟易,鬼神难挡,佛挡杀佛,魔挡杀魔!苏沐心想,自己五品的实力,即便身边有几门家传秘技傍身,然而却没有任何一种绝技能像王阳明的八门遁甲一样在一瞬间造成这么强的攻击输出。如果现在跟王阳明对阵的是自己,只怕十个自己也已经被王阳明给轰杀成渣了。 伯颜在阵后也看得心惊,他是突破n,↘了九品的高手,自然知道王阳明刚刚在一瞬间对巴彦克拉造成了怎样的杀伤。他的精神力过人,能够感受到刚刚王阳明在巴彦克拉身上轰出了起码两千拳,而且每一拳都突破了九品高手的攻击力。这样的仙法,真是世间无双无对的进攻法门! 其他人也都以为王阳明必定是胜了那个巴彦克拉,搞不好这个有着魔鬼之称的统帅已经被王阳明给打死了。只有胡人那边似乎不怎么担心,他们对自己的统帅有着盲目的信心。 事情的进展也的确印证了胡人们无来由的信心,巴彦克拉突然动了一下,喷出一大口鲜血,却也慢慢爬了起来。众人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王阳明的拳劲轰成了点点碎片,浑身上下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但是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王阳明,慢慢地开口说话,声音如同地狱一般寒冷:“好个国子监!好个散宜生!你以弱冠之年,能让我身受重伤,值得我出手杀你!” 王阳明的八门遁甲是速战速决的法门,最不耐久耗,哪里有心情跟他废话。当下王阳明冲天而起,又是两千多拳瞬间轰出,此时体内也不管九阳神功还是小手段,武功也不管降龙十八掌还是什么东西,只是拼尽全力打人而已。 然而巴彦克拉却与刚才截然不同,他猛然伸出重拳击打在自己的胸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口中却呼喝有声,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奇怪的咒语。下一刻,他的眼中闪烁出幽暗的光彩,似乎洞悉了王阳明的所有动作,分毫不差地将王阳明无数炮弹般的重拳一一接下。 王阳明略略一缓,巴彦克拉却丝毫没有停顿,只见他炮弹一般冲上前去,身形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路线,一声巨响,他已一掌印在王阳明胸口。这一掌仿佛有开天辟地之威,将王阳明轰出几十米开外。 王阳明被他一掌轰开,想要再奋起全身力气去进攻,却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身上的金光渐渐消退,双手的骨骼噼噼啪啪发出异样的响声,终于节节寸断,他再也站立不住,挣扎着倒在了地上。原来八门遁甲透支了他的力气,也让他的骨骼难以承受,刚刚他还在状态中未曾觉得,此时用尽了身体的潜力,即便身体是钢铁也难以支撑,刚刚轰出的四千多拳的反作用力全都触发在了他的胳膊上,骨骼终于碎裂。 巴彦克拉却也是气喘吁吁,他于万不得已之际动用了自己的秘法,这秘法虽然厉害,却也对自己的身体有极大的负担,此时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一口气就要瘫软下去,然而他毕竟还能站着再出几招,王阳明却已经是山穷水尽,这场比试究竟是他赢了。 巴彦克拉喘息半晌,见王阳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桀桀笑道:“小家伙,你真是让我惊喜。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终归还是要带你回去。跟着我吧,以你的资质,学习我圣道功法,不出三年,你将是这片星空下最可怕的杀手!”他说着就要走近王阳明。 伯颜在阵后见王阳明落败,早已做好准备,见巴彦克拉就要动手,当即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上前去保护王副尉!” 苏沐、陈霸先等人不等他的吩咐,早已纷纷上前。巴彦克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都给我滚了!”苏沐等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被击退十丈,难以上前。原来苏沐等一众高手都被封住了内力,难以抵抗巴彦克拉附带真力的一击,其他军士内力修为都很浅,更不是这个九品之上宗师级别的人的对手。巴彦克拉虽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比这些人强出太多。 眼见巴彦克拉就要得手,苏沐看得心如刀绞,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动用自己隐藏最深的秘法,哪怕拼着不能承受的巨大代价也要激发内力去救下王阳明。 就在这时,有一阵微风吹来。那风来的蹊跷,似乎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刮来,却又十分温暖和煦,吹得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这风吹过苏沐、陈霸先几人身边,几人只觉得身上一轻,原本被封的经脉顷刻之间回复了正常,原本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的内力就在忽然之间都活泼泼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巴彦克拉正要伸手去抓王阳明,微风过处,突兀地出现了另外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那手轻轻地抵住了巴彦克拉,却如同泰山憾岳一般让他动不得分毫,就这样僵持在了那里。 风停了,那人的身形终于自风中显现出来,他有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身上的长衫似乎经受了数不尽的风尘,却依旧干净好看,他的五官也如同珠玉一般温润,让人看着就起不了任何提防之心。这人开口了,声音温和好听,听他说道:“国子监大弟子朝闻道,拜上魔君座下黑袍先生。” 第二十五章十方棍 http://..org/ (第四更~~~第五更在下午三点 巴彦克拉,也就是黑袍,被人叫出了真实身份,心里好不惊讶,看着眼前这个三十来岁的英俊男子,恶狠狠道:“你是散宜生派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其他人听得朝闻道称巴彦克拉为黑袍,大部分不明就里,只有伯颜等几个参与过或者是了解第二次人魔大战的,都惊讶万分,伯颜道:“原来你就是黑袍!无怪乎你会使苦因针这种卑鄙的手段!” 黑袍,一个几十年前人族憎恨万分的名字。这个人来历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加入了魔族的队伍。黑袍是魔族中第一智囊,常年辅佐在魔君的身侧给他出谋划策,帮着魔君打败了人族无数次的反抗,后来魔君被人族的大军杀退回天弃山,听说受了重伤不治身亡,黑袍也从此失去了行踪,不想今日黑袍再次现世,伯颜看着黑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黑袍现世,魔族再临,还操纵了西域十六国的兵力,人间从此多事矣! 朝闻道架住了黑袍的手,黑袍无法突破他的阻挡,只好后退了一步。朝闻道收了手,用身体护住了王阳明,缓缓道:“散院,≦。想不到果然是你,而且你要下手的对象,居然是我的小师弟。” 苏沐等人见到是大师兄在此,心中大喜,赶忙上来与他见礼。朝闻道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现在就带小师弟回嘉峪关,再叙不迟。” 黑袍见他要走,当下伸手拦住,阴沉道:“你说走就走,当你自己是天王老子?你走可以,留下这个小家伙来。” 朝闻道叹了口气,道:“黑袍先生,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当我看不出来吗?如果在平时,我见了你只有逃跑的份儿,但是现在,我如果拼尽全力,就算杀了你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黑袍见被他看破虚实,也不反驳,冷冷道:“你尽管走,你带的走王阳明,我看你怎么带走这几万汉军士兵!”他一声令下,胡人全都压了上来,汉军经过刚刚一场厮杀,还有三万五六千,胡人虽然死伤不少,却也有三万之众,两边如果再次厮杀起来,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又有多少人将死在这里。 朝闻道摇摇头,叹道:“黑袍先生,天下生灵都是生命,却被你挑起无边战火,生灵涂炭,流血飘橹,你难道就不怕死后入九幽地狱么?” 黑袍哈哈大笑,说道:“我以为国子监的大先生会是智慧高妙之辈,却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单纯。这世间,强者为王,弱者就只有被杀被虐的份儿,我魔族是上天选定的种族,你人族是卑微的劣等民族,杀你们本就是我们分所应当的责任,我黑袍行走天下,从来没有怕过谁,就算是地狱的阎王老子,我一样要他俯首称臣!” 朝闻道见他已经疯魔,不可理喻,转头对身前的胡人士兵道:“这个人是魔族的刽子手,手上沾满了人族的鲜血,你们胡人也是人族的子弟,难道就甘心听他号令?” 花斑豹在胡人士兵中站立,听得朝闻道说巴彦克拉就是魔族的军士黑袍,心中早已震撼万分,此刻听得巴彦克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早已没了主意,他只知道巴彦克拉是精绝国的护国**师,与行政院中掌权的十长老一向是兄弟相称,在军中有无上权威,却从来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传说中人人喊打的魔族。让他和他手下的士兵听从魔族的号令,他是万万不肯的,然而十长老有交代,巴彦克拉的命令就是主上的命令,谁要是敢不听,谁就是叛国之罪,他对十长老所在的行政院有百分之百的忠诚,如何敢违背这命令?只是……长老们是否知道巴彦克拉就是魔族的黑袍呢?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收回巴彦克拉的一切权柄?还是说……他突然想到,长老们会不会早就知道巴彦克拉就是魔族的人,甘心与魔族合作来灭了大夏? 花斑豹正在犹豫间,黑袍早已等的不耐,他大喊道:“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不上前,难道想违背你们长老的命令吗!”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违背命令的可怕后果,当下也顾不得想这么多,就围了上来。 朝闻道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摇头叹息,说道:“你们如此痴迷不悟,我只好将你们打醒。”说罢从长衫中取出一根黑黝黝的短木棍,陈霸先认得此棍,大惊道:“十方棍!” 黑袍见了此棍,又听陈霸先喊它叫做十方棍,不敢相信,颤声道:“棍打十方世界,张口吹破天关?散宜生居然将国子监的震山之宝交给了你?” 朝闻道将棍子拿在手中,点头道:“黑袍先生既然知道这棍子的名头,想必也了解这棍子的神妙了。” 黑袍摇摇头,道:“十方棍是仙家法宝,你不过九品的实力,断然没有掌握它的神通。” 朝闻道摇头笑道:“仙人打架要用神通,我不过对付凡人,随便挥一挥也就够了。”他举起棒子,就朝黑袍砸去,黑袍伸手去挡,那棒子上却生出一股沛然不可阻挡的力气,他瞬间被这棒子打出三丈开外,难以防御,心中暗道十方棍果然厉害,朝闻道不过九品的实力,用这棒子居然能让自己丝毫没有抵御之能,虽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也断然不是一个九品高手如此轻松就能打退的。 朝闻道却不再理他,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化作一阵清风,这清风迅捷无比地在场中游走,苏沐等武功修为高的尚且能看见他的一点痕迹,普通军士根本不知道朝闻道去了哪里,只见清风过处,忽然伸出一棒,就把一个胡人军士敲晕在地上,朝闻道身法快得不似凡人,如同鬼魅,只一刻钟时光,在场胡人就有两三千人被他的棒子敲中了软倒在地。伯颜在阵后看的真切,大声赞叹道:“乘风蹈海!天下第一轻功,名不虚传!” 第二十六章武侠小说中必然出现的一味药材 http://..org/ (第五更!第六更在晚上七点! 朝闻道这迅捷如同雷霆的身法,自然就是散宜生教他的乘风蹈海了。 黑袍见自己重伤之下根本无法阻挡朝闻道,再任他这么打下去,只怕一个时辰自己这边的军士就都要倒下了,当下大喝道:“撤退!”胡人早就在等他的命令,听到这撤退两个字心中比吃了蜜还甜。还没受伤的将受伤了的、被朝闻道敲晕了的都搀扶起来,灰溜溜地退走了。黑袍咬牙切齿,却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他仰天长啸一声,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见,就这么遁走了。 伯颜见危机已经化解,赶忙上前来与朝闻道见礼,拱手道:“在下伯颜,听闻国子监大先生之名久矣!” 朝闻道赶忙回礼,道:“大帅镇守西疆,功高劳苦,请勿客气。”他见伯颜气色灰败,知道他也中了苦因针,当下伸手去了他的禁制。伯颜内力尽复,会了克制这苦因针的法门?” 朝闻道答道:“散院长料想黑袍应该是在西北现世了,所以提前传了我解开苦因针禁制的法门,命我前来相助西北军。我昨日从,∧大帅,就赶忙赶过来帮忙。”伯颜听他的意思,居然是在一日之间从长安跑到了嘉峪关,这中间三千多里地,除了天下第一轻功乘风蹈海,真的是再没有任何办法于一日之间跨越。 苏沐早到了王阳明身边,想要把他搀起来,朝闻道看见了,赶忙阻止道:“十二师妹不要动他。小师弟使出院长传的八门遁甲之术,身体不堪重负,这会儿想必骨骼已经断了。需得用担架把他抬回嘉峪关医治。” 苏沐听说王阳明居然伤重至此,眼中扑簌簌地流下泪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觉得王阳明与自己交情匪浅,看到他受伤,就如同自己至亲之人受伤一般,心中万分难过。 伯颜当下命军士将王阳明轻轻地放上担架,点起残余将士一同往嘉峪关走,他怕黑袍退去之后心有不甘,想趁着嘉峪关后防空虚之际去偷袭关内,于是派手下完好无损的一万骑兵抓紧时间奔回嘉峪关加强防御。秦重海自告奋勇地接了这个任务,带着一万骑兵回防去了。 伯颜带着残余士兵经过一番跋涉到了嘉峪关下,早有守城士兵开门迎接,众人各自回营安歇,原本驻守在外的东北营、西北营和巾帼营也暂时在城内找地方休整。这次数万将士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此时放倒在床上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城中打鼾声此起彼伏,有些暂时找不到地方安置的就在大街上睡了起来,丝毫不计较环境如何。 国子监众人却不能休息,他们将王阳明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他自己的床上,早有随军医生过来瞧他。经过检查,王阳明全身气力用尽,陷入了自我保护性的深度睡眠中,任凭别人怎么叫喊也无动于衷。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要命的是他双手的骨骼寸寸断裂,几乎没有一寸的骨骼是完好的。医生十分惊异于他的伤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造成这种可怕的伤势。当下医生将军中惯常使用的跌打药物都找来给王阳明用了,但是这种药物毕竟是凡俗的东西,医生断定王阳明的手臂没有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恢复的,即便恢复了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完好无损,想要习武练功更是痴心妄想,这双手算是废了。 几人听得此话,心中十分难过。都暗自愧疚,小师弟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按理说每个人都应该照顾他,不想这次反倒是他拼了性命将大家从濒死边缘救了回来。 苏沐见医生这样说,心中难过更甚,想起王阳明曾经何等决绝地跟她说过,自己要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言犹在耳,人却已经不堪,倘若小师弟的手就这样毁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修行,势必比杀了他都难过。 她咬紧银牙,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小师弟治好,当下回屋自行囊中取出了一瓶膏药,递给医生道:“这是黑玉断续膏,是世间接骨疗伤的圣药,请尽数敷在他手上。” 医生听到黑玉断续膏几个字,眼中大放光彩,珍而重之地将膏药接过来,说道:“黑玉断续膏的配方早就失传了,小姐这瓶不知道是哪里得来?” 苏沐道:“这是我家的存货,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医生问道:“小姐是哪里人家?” 苏沐淡淡道:“江南苏家。” 医生恍然大悟,说道:“也就是江南苏家还能有这种东西,老朽平生能瞧见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真是不枉此生。”继而他又问道:“老朽冒昧,想问小姐家中有多少黑玉断续膏,或者可否将配方告诉我,我想将这东西重新配制出来,有了它,我大夏的士兵要少受多少罪!” 苏沐摇摇头,道:“我苏家搜罗了几十年,也不过找到几瓶残存的黑玉断续膏,至于配方,更是早就失落了。这东西没法量产,用一瓶也就少一瓶。” 医生无奈,只好承认了这个事实。他按照苏沐的交代将王阳明的手上都敷满了黑玉断续膏,又用木板绷带固定了双臂,看着王阳明沉睡的样子,叹气道:“黑玉断续膏是天下疗伤接骨的圣药,他的这两条胳膊算是保住了,只是黑玉断续膏虽然神妙,其效用却已经多年未曾被验证,王副尉的伤势又太过严重,我不敢保证黑玉断续膏能否让他的双手完全恢复如初。” 陈霸先听他这样说,赶忙道:“医生,还有什么可以想的办法,请一定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想办法实现。” 医生道:“我有一方,名曰七虫七花丸,如果配合黑玉断续膏使用,王少侠的伤势一定可以尽复旧观,只是这七虫七花丸是用七种灵虫、七种灵花配制,眼下材料不齐。” 此时伯颜已经回去处理完伤口,正进门来看王阳明伤势如何,听得医生的话,就说道:“缺什么材料,我让军士们立刻去找。” 众人见伯颜亲自来了,赶忙上前见礼。医生答道:“其余材料军营中都有,只是一味天山雪莲,是非常珍贵的药材,咱们这里没有存货。” 第二十七章怪梦 http://..org/ (第六更!圆满完成任务,求推荐票…… 伯颜道:“城中哪里可有得卖?如果没有,我让人从京城中发八百里加急给送过来,务必要保住王副尉的手。” 医生摇头道:“据我所知,天山雪莲太过珍贵,没有哪家药店有这种药材。传说只有天山绝顶或许会长出那么一两株,但是天山绝顶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爬上去的,那里自然条件太恶劣,只有武道高手或许能安然上去。只是去了还要仔细找,雪莲可能就埋在积雪下面,天山那么大,想找到一株雪莲无异于大海捞针。” 伯颜为难道:“想不到这东西如此难找,这可如何是好。” 苏沐当即上前道:“大帅,我是五品的实力,那天山风雪想必奈何不了我,请大帅准我前去。” 国子监其余人也都上前请命,纷纷说自己愿意去寻找天山雪莲。 伯颜见众人同窗情深,心里也感动,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准许你们六人赶到天山去,以十天为期,十天后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都要派一个人回来报告消息。免得军中担忧。在找到天山雪莲之前,你们可以不用归队!” 众人纷纷领命,这就要前去。伯颜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们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休息,睡醒一觉后就带足干粮清水即刻出发。” 朝闻道也在一旁站立,将众人言语都听在心里,说道:“伯颜大帅说的有道理,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回去休息,我国子监再也经不得你们中任何一人有任何损伤。但是我现下不用休息,我就先走一步,去天山上找那雪莲。” 众人见大师兄愿往,心想以大师兄的脚力顷刻之间就可以赶到天山,大师兄的功力也早已达绝顶境界,那满山风雪对他造不成丝毫损害,各自心中都大喜。伯颜见朝闻道如此说,也点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大先生了。”他知对方是天下有数的九品高手,同时也是散宜生的得意门生,更兼十方棍的传人,因此对他十分客气。当下伯颜命医生绘制了天山雪莲的图样,分给众人。 朝闻道将图样收在怀中,拱手道:“诸位,在下就此别过。”说罢,他忽地在原地消失,带起一阵清风。 即便众人早已见识过乘风蹈海的神妙,再次看到他的快绝身法,心中还是禁不住地赞叹激动。 苏沐等人也纷纷与伯颜别过,回去休息准备不提。伯颜见众人都走了,自己走到王阳明床前,看着他,半晌道:“陛下密旨,要我一定要妥善照看你,不得让你出一丝一毫差错。我看你天资甚高,将来一定是我军中栋梁,所以想让你跟在我身边接受历练,不想却累得你双臂尽断,难道我真的不该让你抛投露面?难道真的该把你雪藏起来好好看管?倘若京中知道了你在前线与魔族黑袍大战一场,会不会直接下旨砍了我的脑袋?”他这些话,未曾与身边任何人说过,此后想必也不会再与任何人说起。 王阳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记得自己为了对付黑袍,强行开了八门遁甲第三门,没能打败黑袍,却被他全数反击了回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转眼之间他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这是一座山,山上有数不尽的花草树木,层层掩映中透着无限的灵气。他感受了一下,这里的灵气比国子监的后山还要浓郁无数倍,似乎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在了这里,无穷无尽。山上有一道飞瀑留下,砸在青石上溅起无数碎玉浪花。他自言自语道:“好地方,真的是好地方。” 忽然山中喧闹,有一群猴子从山中跑了出来,都聚在那飞瀑下,王阳明见那些猴子十分精灵,心中好奇,就走上前去看它们要干什么,那些猴子居然也不怕人,似乎没瞧见他一般,只在那里叽叽喳喳。 王阳明听那些猴子明明是在嘶叫,但是他居然能听得懂猴子的语言,听到其中有个年长的白毛猴子说道:“咱们看谁能进得那瀑布中去,倘若他能进去又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咱们就奉他当大王!”其他猴子纷纷同意,但是都胆子小,不敢上前。 王阳明心想,这桥段怎么这么眼熟?顷刻间想起来这是西游记中的桥段,暗道:“莫非我是做梦了?因为之前抄西游记抄的太过专心,所以梦里也是这样的情节?”他听人说过,梦里自己掐自己是感觉不到疼的,赶忙用手猛力去掐,发现果然一点痛感都没有。确定自己在做梦之后,他倒也暗暗好笑,百科全书上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因为太沉迷于西游记,所以梦里也营造出西游记中的情节,这梦境有点意思。 下一刻,似乎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他居然走上前去,用猴子的语言说道:“你们可是认真的?如果我能进的去又出的来,你们就奉我为王?”他不知道怎么自己会走上前去,但是料想既然是做梦,那就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当下也见怪不怪了。 那些猴子都纷纷点头,道:“正是如此。” 王阳明道:“你们都看我的!”当下奋起力气纵身一跃,就往那瀑布跳去。下一刻,他已经穿过了瀑布,双脚站在了一处石台上,原来这瀑布后面是个山洞,他见那洞中石壁上刻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几个字,心想,如果这个梦中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自己一定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仙了,因为这梦里将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只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还会按照西游记的剧本来演吗?天宫还要闹吗?经还要取吗?还是就在这山中自在享福了? 只是这身体并不受他控制,下一刻,他跳出了瀑布,对众猴道:“里面却是个福地,你们都随我来。” 众猴随他跳了进去,见这水帘洞尽可安身,当下都跪拜他为大王。众猴说:“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大王。” 王阳明道:“大王不好听,不如就叫我美猴王吧!” 众猴欢呼雀跃,王阳明也洋洋得意。 下一刻,似乎天地突变了一般,王阳明突然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又是一座山,只是这山上金狮玉象来回行走,比花果山又是另一番光景。他见自己身前有个洞,写着:“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好笑道:“这剧情发展的挺快,这就跨越两大部洲,到了菩提祖师的道场了。” 下一刻他迈步而入,高声道:“弟子至心朝礼,弟子至心朝礼!” 第二十八章梦醒时分 http://..org/ (要上班啦,心情苦恼……工作日只能保证一天三更,三茶很忙的……下一更在下午两点 那洞中甚大,并列坐着许多道童,为首的蒲团上却坐着一个白胡子老者,问他道:“你是谁?从何而来?来此作甚?” 王阳明道:“师祖在上,我是从东胜神州而来,学那长生不老之术的!” 师祖就道:“你可有名有姓?” 王阳明道:“不曾有姓。” 师祖道:“我看你像个猢狲,就叫你以胡为姓吧,只是胡是古月两个字拼起来,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不合我仙家道理。我看你还是姓孙吧!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正好是个悟字,你就叫做孙悟空吧!” 王阳明欢喜雀跃,道:“好!好!好!自此以后就叫做孙悟空也!” 场景又是一变,此时已是夜半三更,王阳明跪在菩提祖师的床前,不敢说话,半晌,那祖师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他,说:“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王阳明道:“祖师白天敲我三下,是让我半夜三更十分来这里听讲。此间更无六耳,祖师开恩,就将那长生不老之术传给我吧!” 祖师道:“你这猴头倒也聪明。∮,≧我有七十二般变化,依地煞之术,又有三十六般变化,依天罡之术,你愿意学哪个?” 王阳明道:“弟子愿学多的!愿学多的!” 当下祖师就教了他变化口诀,又道:“我看你好翻筋斗,索性将我这筋斗云一并传了你吧!”又教了他筋斗云的口诀,王阳明牢记在心,用心修炼。 场景又是一变,王阳明到了龙宫,那东海龙王正在给他挑选兵器,抬上来一条方天画戟,正要说话,王阳明却道:“老龙王,省些麻烦,直接带我去取那定海神珍铁吧!” 场景又是一变,王阳明到了地府。十殿阎罗正要审他,王阳明将金箍棒握在手里,道:“各自上来给老孙打二十孤拐!” 场景又是一变,王阳明站在花果山顶的云层中,对着面前那个三头六臂的莲花小子道:“我的儿,还是让你爹爹亲自来战我,你是不成的!” 场景又是一变,王阳明在天宫的流云中,身边围满了各式各样的天兵天将,他用手挨个指点着:“九耀星君,十方散仙,三十六雷将,五百神卫,十万天兵,齐了,齐了!”他开始战斗,在天上战斗,在地上战斗,在人间战斗,在冥界战斗,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战斗,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累。似乎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他似乎要把整个天地都战遍,要把三界诸神一一打败! 场景再变,那个满头大包的佛陀笑着道:“你若能翻出我这手掌心去,我就教玉帝把天庭让给你,请他去我西天灵山居住。”王阳明心中呐喊,不要上他当,不要上他当!然而他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答应了那个老家伙的请求,他跳上那人的手掌,一个筋斗就翻了出去。然后,他就被压在了那巨大的山底下。 场景不再变了。王阳明看着那巨大的山就这么压着他,一天又一天,他的耳朵上长了草,身上爬满跳蚤,偶尔有个小童来摘桃给他吃,每天就这么局促地看着日升日落,刮风下雨。王阳明心想这一段倒是很长,是啊,当然很长,五百年呢,但是总归是会过去的吧。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他觉得已经百无聊赖,恨不得立刻自杀,场景还是没有再变,似乎时空就到这里结束了,进入了永恒的等待。 他等得不耐烦了,他用尽力气大声喊,声音冲破了喉咙,是如此的嘶哑难听,他说:“唐僧,快来!我保你去西天取经!” 声音惊动了九霄,下一刻,有两个人从天上跑了下来,王阳明认得其中一个是观音菩萨,另一个是她身边的降魔力士惠岸行者。菩萨降下云头,道:“泼猴,你可知错吗!” 王阳明赶忙道:“知错了,知错了,快放我出去吧!” 菩萨双手合十道:“放你出去的人不是我,他是……” 王阳明见她说了一半却不说了,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似乎她整个人被冻结了一般,等了半天不见她说出下文,赶忙问道:“他是谁,唐僧吗,快说出来啊你!” 菩萨却没有说话,可是变化还是发生了。下一刻,菩萨的脸再不是原来那个慈悲的脸,她的脸变得阴惨惨的,她低沉道:“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 王阳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变化,心中害怕,却又听不懂她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菩萨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是重复:“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五老峰下……” 王阳明心想难道这就类似于某种通关游戏,必须完成某些任务才能开启下一个进程?只是不知道这任务是否就是找到菩萨所说的那个绝学?五老峰他倒是知道,就在国子监的后山嘛,可是这天下溪流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似乎有人在悲悲切切地叫他的名字:“阳明哥哥……”王阳明觉得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拉着自己离开这个梦境中的世界,他的双眼慢慢睁开,有刺眼的阳光射进来,下一刻,他醒了。 他躺在嘉峪关中自己房间的床上,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的床旁坐着一位秀气的小姑娘,那姑娘正在念着他的名字:“阳明哥哥……”他认识这个女孩,她是碧落,是他从百毒门手下救来的小女孩。此刻那个小女孩正在泪眼朦胧地念叨他的名字,双眼哭得像杏仁一样大。王阳明轻声道:“别叫了,魂都快被你叫没了……” 下一刻,碧落惊讶地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声喊叫:“医生,快来!阳明哥哥醒了!” 王阳明心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正想伸手去拉住她,刚刚伸出手去,只觉得手上剧痛无比,那痛楚仿佛肝肠寸断,他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痛苦,当下嘶吼一声,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此时已是他断臂后的第十天。 第二十九章御剑飞行 http://..org/ (下一章在晚上八点 医生被碧落慌慌张张地带着过来,到王阳明面前发现他并没有醒来,狐疑地看着碧落道:“你确定他刚才醒过来了?” 碧落着急道:“刚刚确实是醒了,后来我出去找你了,不知怎么他又昏了过去。” 医生点点头,上前用力掐王阳明的人中,王阳明感觉到疼痛,悠悠睁开眼睛,道:“疼死老子了,从来没这么疼过啊。” 碧落惊喜道:“阳明哥哥,你终于醒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王阳明笑着对她眨眨眼睛,却不敢再乱动,不知道乱动会不会继续引发那种非人能承受的疼痛。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长安吗?” 原来朝闻道自长安前往嘉峪关之前,恰与碧落在院中碰见,碧落见他急急忙忙地在收拾东西,心中有所猜疑,就追问他干什么去。朝闻道是个至诚君子,见她锲而不舍地问,只好跟她解释道西北那边有异变,他奉散宜生之命要去西北查看。 碧落想到王阳明就在西北,心中担忧他的安危,赶忙求朝闻道将自己一起带去。朝闻道十分为难,要知道他一个人施展乘风蹈海,一日之间奔赴千里并不是难事,但是如果带了一个人,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消耗,】,↗以他的实力根本做不到。碧落死缠着不放,朝闻道又片刻不能耽误,只好去找散宜生说明情况。 散宜生轻捋长须,似有深意地看了碧落一眼,笑道:“为何这么想去找王阳明?” 一句话问得碧落哑口无言。她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十分盼望与王阳明相见,然而仔细想来,却又真真地说不清道不明到底为何要相见,只觉得忧心忡忡,难以自禁。小女孩儿情窦初开,如何能想的明白其中道理? 散宜生见碧落虽无言,然而眼神依然坚定,叹气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罢了,既然你要去,那就让老夫送你去吧。” 散宜生命朝闻道先行出发,不须顾及碧落。朝闻道以为散宜生要陪同碧落随后前往西北,只道这样必然是万无一失,于是赶忙展开轻功走了。碧落正好奇散宜生要怎样送自己过去,却见散宜生叫碧落跟自己一起走出房门,站在国子监大路边看天,碧落见他看了半晌,什么话都不说,有些忍耐不住,问道:“院长大人怎么还不出发?” 散宜生答道:“今日晴空万里,天上想必风景甚好。” 碧落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再问,却见散宜生忽然拉住一个过路的学生,指着他身上一柄宽大佩剑说道:“小伙子,你这把剑能送我吗?” 那学生本是急急忙忙要去上课,陡然见到鼎鼎大名的国子监院长散宜生,心里无比兴奋,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落,怎会不愿意,赶忙将佩剑解下来递给他。散宜生从腰间解下束带,将碧落的双手牢牢绑在剑柄上,说道:“你怕高吗?” 碧落看他的古怪举止,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摇摇头。下一刻散宜生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念声:“络蓝净法界,乾元亨利贞!” 碧落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觉得那剑似乎有了灵性一般,唰地一声升上半空,悬浮着不动。碧落猝不及防被它拉着脱离了地面,口中惊呼出声。散宜生道:“你要怕高就闭上眼,过一个时辰睁眼就到嘉峪关了。” 碧落疑惑道:“院长大人不说要跟我一起……啊啊啊啊啊!” 散宜生单手往西北一指,那剑仿佛得到了指令,顷刻间如同流星一般飞向西北方的天空,碧落哇哇大哭,好在双手牢牢绑在剑上,跟着剑一起飞往西北,不至于掉下来摔死。 散宜生收了手,对着目瞪口呆的学生道:“这剑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两个时辰后如果回不来,我写个字条给你,你去兵器坊中免费去再打一把吧。” 那学生早就呆了,哪里还管什么剑不剑的,半晌才如坠云雾,问道:“院长,您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神通?” 散宜生淡淡道:“御剑飞行。” 碧落闭着眼睛飞了一会儿,耳中尽是呼呼风声,后来慢慢克服了恐惧,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在几百米的高空,那剑正带着她急速飞行,最开始的恐惧过去之后,慢慢觉得这御剑飞行十分好玩,路上她还看见了正在地上狂奔的朝闻道,在她眼里如同一个蚂蚁一般。 她拼命叫着朝闻道,但是对方哪里听得见。后来终究是她飞得快些,超过了朝闻道。沿途名山大川无数,那剑只飞得几百米高,不停地在山间左闪右躲,仿佛识得路途一般。碧落随着这剑飞行,心中说不出的新奇,只是空中风大,她有时睁不开眼睛,就只好闭眼歇会儿,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啧啧称奇。 自古以来,飞行就是人类永恒的梦想。当梦想实现的这一刻,碧落才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畅快。 不出一个时辰,那剑带着碧落缓缓降落,等她双脚落在地面之时,碧落好奇地看着面前横亘着一座城池,缓缓念着城上的大字:嘉峪关! 碧落用嘴巴解开了束带,那剑并不坠地,却忽然咻地一声往东南方飞去了,碧落猜想这应该是散宜生知道她已经到达目的地,在召唤这剑回去。她心中对散宜生的佩服简直是无以复加。 她疾步走到门口,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守城的士兵见她一个弱女子,料想不是什么歹人,也就放她入城。一路打听着走到西北军的总部,找到了值班的军士,军士听她说是来找王阳明的,所说背景来历倒与王阳明也对得上,也就允许她暂时在军营中安住。 第二日朝闻道等人就带着王阳明回了嘉峪关,当时伯颜等人尽皆有伤在身,全城戒严,碧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躲在房中不敢出门。待得苏沐等人决意前往天山寻找雪莲,伯颜等人也都恢复了正常军务,那值班军士才想起来碧落,找到她向她说明了王阳明已经回来的消息。碧落一溜小跑到王阳明的房间,除了医生定期来看之外,当日并无其他人来看他。她眼见王阳明伤得十分严重,昏迷不醒,生死不知,扑簌簌地流下泪来,这几天一直茶饭不思地守在王阳明身前,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第三十章搜尽雪山顶 http://..org/ (第三更奉上……三茶筋疲力竭鸟…… 王阳明悠悠转醒,第一眼就看见了碧落,忙问她怎么会来此。待知道是散宜生用御剑飞行的法门送她来的,心中大骂自己那个便宜师父就知道在小姑娘面前耍帅,却又无比艳羡散宜生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达到散宜生的境界。 医生见他醒来,便问道:“王副尉,你感觉如何?” 王阳明刚醒,还没什么力气,加上昏迷了十天都未曾进食,身体十分虚弱,缓缓道:“我还好,就是双手剧痛无比,不知道是怎么了。” 医生听他这般说,面上露出忧色,道:“看来黑玉断续膏虽然能够愈合你的断骨,却不能完全让它恢复如初。如果朝闻道先生他们找不到天山雪莲的话,你这双手……” 王阳明听他提到朝闻道的名字,大奇道:“大师兄来了西北?” 原来当日他强开八门遁甲之后,随即就晕了过去,并不知道后来朝闻道来了解除了危机。碧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前后经过都跟他说了,王阳明听说自己双臂已经节节寸断,心中的惊骇难以形容,待听得苏沐取来了黑玉断续膏,终于保住自己的双手,这才稍微宽慰一些,心中对苏沐的感激之情甚矣。 $,→ 但是听医生的意思,如果苏沐他们找不到天山雪莲,那他的伤终究不能恢复如初,手上的功夫还能剩下多少,也是未知之数,他不由得又愁肠百转。 好在王阳明历经前世和今生的种种苦难,心志远比一般人要强大,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大师兄他们去了多久了?” 待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十天,而大师兄他们也已经去雪山上十天时,他心中又担忧起众人来,说道:“大师兄的乘风蹈海是天下无双的轻功,就算找不到天山雪莲,他也应该会提前回来报个信,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碧落安慰他道:“朝闻道先生已经是人间绝顶的武功,有他在几人断不会有什么意外。” 医生见王阳明除了断臂疼痛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自觉暂时也没什么能做的,便告辞离开。走之前交代碧落要给王阳明准备吃的。碧落早有准备,熬了一锅小米粥,其中放了人参和燕窝给他补营养。王阳明早就已经饿的昏头,见有东西吃,哪里还按捺得住。只是他双手不能动,只能碧落一口一口喂他,他吃的极快,一锅粥不消片刻功夫已经没了。 二人正在一个喂一个吃,这时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王阳明抬头去看,发现正是自己刚才还在担心的朝闻道等人,七个人鱼贯进入房中,正好撞见碧落在给他喂饭,王盼盼啊地一声,捂住了双眼,道:“非礼勿视!” 王阳明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气道:“谁非礼你了!” 苏沐也轻轻别过头去,隐约发出一声叹息。 朝闻道顾不上别的,喜道:“小师弟,你醒了呀,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王阳明见七人风尘仆仆,苏沐、秀吉等人更是有血迹在身,显然都受了些伤,没理会朝闻道的提问,却问道:“你们怎么都这个样子?没受伤吧。” 朝闻道摇头道:“都是些轻伤。好在我们幸不辱命,找到了这次要找的东西。” 苏沐得朝闻道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七人带回来的重大好消息,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王阳明见那是一株长的娇弱的花草,顶头上一点莲花瓣摇摇欲坠,看着就那么脆弱,料想这就是天山雪莲了。果然听苏沐道:“我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株天山雪莲,你的伤有救了。” 碧落惊喜交加,忙去找医生过来。医生到了后一眼就望见了苏沐手中的东西,眼中放出惊喜的光彩,道:“居然真的被你们找到了。王副尉真是吉人天相!老夫这就去配制那七虫七花丸!”他捧着天山雪莲,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去了。 朝闻道等人搬来座椅,这才有时间向王阳明解释他们这十天的经历。 十天前,朝闻道向伯颜告辞后,运起乘风蹈海就奔赴雪山,以他的本事,登山涉水如履平地,片刻间就赶到了天山脚下,又花了半个时辰爬上山顶,见四下白雪皑皑,这些雪都是几万年间不曾融化的,早就结成了寒冰,朝闻道运起十方棍,尽全力砸下,也只能破开一点点冰层,留下几分印迹。他见自己无法破冰,只好下了山,在山脚等待自己的师弟师妹过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几个时辰后其他六人策马赶到,朝闻道将山顶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众人愁眉苦脸,以朝闻道的功力尚且奈何不得万年寒冰,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只有秀吉是个聪明的,献策道:“倘若用米醋淋在冰上,寒冰或许会有些松动,到时破冰就容易些。” 当下朝闻道运起乘风蹈海,前往最近的城镇寻找米醋。苏沐的身上常年带着金叶子,朝闻道用一斤金叶子换了一千斤米醋,雇了马车一趟趟地往天山搬运,但山势极陡,马车无法上去,朝闻道就抗起一桶米醋奔上山去。苏沐等人在山顶上等着,将山顶积雪划分了几块,依次淋醋,淋完之后就去凿冰,朝闻道反复来往于山顶和山脚之间搬运米醋。几人用了九日光景,才将山上积雪找了个遍。 终于在第十日上,几人在冰层之下找到了一株含苞待放的天山雪莲,他们大喜过望,立刻将雪莲摘下放在怀中,几人正要离开,却不想此时发生了天大的变故。原来米醋将山顶的积雪软化,而几人凿雪凿冰更是破坏了山顶的冰层,终于引发了雪崩。 山上突然铺天盖地全是积雪砸下,众人尽皆骇然,连朝闻道这等功夫也大呼我命休矣。在这无上天地之威面前,众人赖以傍身的武技根本就是笑话。几人拼了命地往山下跑,想尽浑身解数保命,终于跌跌撞撞地到了山脚,但是苏沐等几人还是受了外伤。 几人到得山脚已经是筋疲力竭,朝闻道为了护持大家也已经使尽了全身力气,但是眼见已经是第十日,王阳明还在等着他们的天山雪莲去救命,朝闻道内力不足,无法施展乘风蹈海,但几人不敢逗留,勉力翻身上马,一路向嘉峪关而去,经过一日一夜的狂奔,终于赶到嘉峪关。 王阳明心中感动,忙想挣扎起来向几人道谢,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势,又是一阵令他呲牙咧嘴的剧痛。 朝闻道忙止住他道:“小师弟不要见外,咱们是师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当下朝闻道吩咐几人去医生那里处理伤口,他就在王阳明房中打坐休息,等待七虫七花丸配制成功。 第三十一章因祸得福破五品 http://..org/ (早上好!勤勉的三茶送更新来了~~~感谢醒言i子钰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间时分,伯颜和秦重海听说王阳明已经醒来,国子监七人也将天山雪莲带了回来,在结束白天的军务之后也到了王阳明这里探望他,见他精神健旺,都十分高兴。秦重海大大咧咧地一掌拍在王阳明身上,声音如同虎吼:“你小子真他妈了得,你那个仙法叫什么门道?我老秦看的心惊胆战,他娘的,这还是人么,快得连屁影子都看不到了。” 王阳明被他拍的一佛出世,却又不敢发火,只得苦着脸回道:“是八门遁甲,我师父散宜生传我的仙法。” 伯颜道:“王副尉吉人天相,有天山雪莲相助,想必可以恢复如初。我还一直未能向你道谢,这次若不是你舍命相博,我西北军不知道有几人能够活着回嘉峪关。” 王阳明赶忙谦虚道:“都是大师兄及时赶到,才赶走那个什么黑袍。伯颜将军不要谢我,下官何以克当。” 几人又聊了一会,见医生在苏沐等人的簇拥下进来了,医生手上握着一丸乌黑的丸药,伸到王阳明面前道:“王副尉,这就服下这七虫七花丸吧。今晚应该就能看见效果。” 王阳明依言服下,腹中一片清凉。∟,⊙过了一刻,只觉双手疼痛感大减,向医生谢道:“先生真是了得,这丸药似乎有回天之力,这会立刻感觉好多了,甚至觉得体内内力都有所进益。” 原来王阳明早在使出八门遁甲之后,全身的内力都已经被消耗了干净,但是他的九阳神功已经突破第四重,即便不主动运功,九阳真气也会在身体内游走,自动吸收外界的天地元气,这十天的功夫,他的内力早就恢复旧观,此时得七虫七花丸中的珍贵药材帮助,内力居然又有进境。 医生道:“王副尉不必谢我,我有生之年能够见识到黑玉断续膏,又配制出这七虫七花丸,世间能像我这样幸运的医生只怕没有了。我该谢你们才是。”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王阳明一一听了,医生便告辞离开。 王阳明觉得舒服了不少,正想着跟众人聊会天,突然丹田中一股异动,似乎有无数真气要破体而出。他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朝闻道最先发现了他的异样,上前扶住他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王阳明却说不出话来,朝闻道一手掐住他的脉搏,众人这才发现王阳明的不对劲,赶忙围了上来,却见朝闻道忽然面露喜色,道:“小师弟马上要破关,大家不要慌张。”接着他把王阳明扶起来,将他双脚盘膝,又将他双手轻轻放在膝上,动用真力喝道:“灵台空明,凝神归元!” 王阳明见朝闻道指挥若定,知道有大师兄这等高手在,自己定然无碍,当下不再惊慌,依着朝闻道的教导开始归拢丹田中乱窜的真气。其余众人听得朝闻道说王阳明要破关,这才放下心中担忧,但是一个个也屏气凝神,众人都知道,破关之时最怕外务打扰,都不敢说一个字出来,生怕扰乱了王阳明的心神。 王阳明打坐半晌,发现丹田中的真气愈发充盈,转眼之间归拢在一处,一股盎然生机勃然地生发出来,引动他难以自禁地纵声长啸。这啸声犹如苍龙,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王阳明啸声停歇,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向众人点头致谢,说道:“小弟已经踏入五品的境界了!” 众人纷纷大喜,向他道贺。伯颜在一边看的心动,赞叹道:“王副尉此番因祸得福,居然一举破入五品,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缘。” 原来武道修行中,从四品迈入五品是一个关键阶段,无数人在这个阶段上徘徊不得前进,甚至有人一辈子都不能得其门而入。王阳明之前早就破入四品,却迟迟摸不到五品的门槛,不想这次重伤用尽了全身气力之后,激发了他身体内的潜力,又得饱含天山雪莲灵气的七虫七花丸滋养真气,终于让他一举突破五品,真正迈入了高手的行列。 众人见天色已经不早,向王阳明告辞后都回去休息。王阳明却不觉得疲劳,在碧落的服侍下又山吃海喝了一顿,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精神十分健旺,当下由碧落照看,锁了门窗,偷偷运起穴道吸气的法门,吸收天地元气到后半夜。 王阳明觉得累了,这才收功,碧落服侍他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涂了止血的药膏,王阳明这才睡下。碧落见他无事,也自行回房安歇。 之后两个月,王阳明每天都在养伤中度过。他身上其他伤势早就好了,双手的伤势也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在愈合。心中暗自感叹七虫七花丸和黑玉断续膏的神妙。他整日在房间里也无聊,于是让碧落给他绑上铁砂袋,又用绷带固定了双手,拖着俩沙袋在城里慢悠悠地晃,碧落就像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边,一刻不愿意离开。 王阳明偶然经过上次来到的那家书局门口,见排起了长队,心中好奇。他挤上前去,见门口的木头牌子上写着:“近日新到西游记,手快有手慢无。“碧落怕他被人群给碰伤了双手,忙跟过去。王阳明心道难道这老板上次被自己教训过一次之后还是不改悔,又在卖他的盗版西游记了?赶忙走进去看个究竟,老板见是他,脸上堆满了笑,顾不得应酬排队的人,走出来朝他拱手道:“先生,一向可好?”接着见他手上绷带,硬生生把自己先前的话吞了回去,看王阳明这两只绑满绷带的手,好才怪了。 王阳明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盗版书卖得不错?” 那老板急忙摆手,解释道:“上次被先生教训了一顿,我就痛改前非了。眼下我卖的是从京中新华书局买来的西游记,我托一个朋友从长安进货,到我这里,因为路途远,我就卖的贵些,每本五两银子,不想这书真是有魔力一般,这么贵居然还供不应求。” 王阳明似信非信,五两银子,那不是小数目,他让碧落取了一本西游记过来翻开给他看,只见书的内容的确是他抄录的西游记,没有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色情描写了,只是与在长安时不同,这次的西游记上配了插画,每一章节都有一副插图,大致描绘那一章的关键内容。原来这个世界中的书还从来没有配插图的说法,这西游记配上插画之后,那些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就有了直观的表现,如此新奇的读物在大夏立刻掀起了巨大波澜,就算是识字不多的老百姓、有闲钱的富商,冲着那些有趣的插画也愿意买上一本来看看消遣。 王阳明看得新奇,碧落见他似乎不知情,悄悄在他身边低语道:“这些画都是曹沾的主意,他觉得配上图画之后这书就会有更多人看,先生又不在长安,无法取得先生的同意,曹先生就自己拿主意,他画工不错,自己画了几十副插画,书局刊印之后,就成了现在这版插图本西游记,瞬间在长安城就大卖了。曹沾先生前几日从书局拿回来两千两银子,说是这书最近销售的版税,我来的匆忙,没有把那些银子带过来。” 第三十二章升官发财我所愿 http://..org/ (读者诸君午休的可好~~~三茶没睡午觉在码字哦! 王阳明心中暗自感叹曹沾的脑子灵活,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做书商的料。至于那两千两银子,他倒也不如何关心,他着实表扬了老板一番,跟着碧落怡怡然出了门,才问道:“那些银子你都收下了?有没有给曹沾他们三人一些?” 碧落笑道:“我早知道阳明哥哥是个不爱财的,我将两千两银子中的五百两分给了他们三人,只是他们说什么不肯要,后来我请朝闻道先生出面说项,他们才勉强收下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我放在你屋中锁起来了。” 王阳明点点头道:“你做的对。曹沾他们都是穷苦人家,这些银子给他们比给我要更有用。” 碧落得他夸奖,比得了什么好处都要高兴。 二人又走了一圈,这才回了军营。 这两月中王阳明白天就在嘉峪关城中打发时间,晚上在碧落的照看下用穴道法门吸收元气,觉得真气更加充盈,只是第六品的门槛是一时半刻望不到了。过了五品之后,每一次破关都是十分艰难,他对此早有准备,心中倒也不如何着急。倒是苏沐等人,不知道是因为在前方作战的历练,还是上一次在雪山上的历练,都纷纷晋升了品级。 f,♀苏沐从五品突破至六品,并且扶摇直上一路望见了七品的门槛,破入七品只是时间问题。陈霸先和吕奉先都是稳扎稳打的角色,二人从本来的六品巅峰晋入七品,王盼盼和秀吉资质卓越,近几日破入了六品,沈青黛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也悄无声息地破入了六品。 王阳明见众人进境神速,心想自己也不能差了,等再过半月伤势好了,一定要加倍地练回来,早日进入六品。却不知道在众人眼中,他才是升级怪物。这家伙从到国子监开始到现在,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居然一路从零品进入五品,虽说不能与大师兄朝闻道当年升级的光辉经历相比,但也已经是世间难寻的升级速度。 说起大师兄,这老兄也是个洒脱人物,他见王阳明用了七虫七花丸后料想他必能康复,心中再无挂碍,跟王阳明道了个别就回长安去复命了。王阳明苦留不住,只好任他走了。不过听朝闻道的说法,过一段时间或许他会再次出京游历,到时他肯定还会来嘉峪关看望王阳明。这才让王阳明略略转嗔为喜。 又过了半月,王阳明伤势尽复,终于回归了军营,继续跟在伯颜身边当亲兵。只是如此一来碧落的身份就变得十分尴尬,她不是军人,却要在军营中生活,又是个女性,处处不便。王阳明本想让她回长安去,只是看碧落的意思,打死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王阳明无奈,只好去找伯颜汇报此事,伯颜见碧落待王阳明一片赤诚,心中也颇为赞许,特批碧落在军中居住,就在王阳明房间的旁边给她找了一间房屋,让她当王阳明的助手。其实王阳明又有什么事情让她帮助了,但是王阳明想这样也好,自己每晚用穴道吸气之法练功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有碧落在房中把风他可以安心不少。 回到军中之后不久,王阳明就被伯颜叫去单独谈话。伯颜见他伤势已经尽复,功力更胜从前,心中也是替他高兴,问道:“你何时能晋入六品?” 王阳明摇头道:“目前为止看不到一点动静。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六品的门槛。” 伯颜道:“五品升到六品,我见过的最快的也要一年时间。我看你完全不必着急。再说,如果你能锤炼自己的武技,做到真正的运用自如,哪怕你是五品,也不会输于大多数的六品高手。” 王阳明点点头,承认他说的在理。却又摇头道:“大帅,我近日想明白一个道理,武技再高,终究是一个人的力量,哪怕是我的师父散宜生,他是人间第一高手,没有人能在单打独斗中打败他,但是他也没有能力左右一个国家的存亡。我想追去更高的力量,或者叫万人敌的法门。” 伯颜眉毛一挑,道:“你说的是兵法?” 二人之前就兵法的重要性已经有过一番讨论,伯颜见王阳明将兵法看得如此重要,心中也暗自点头,知道王阳明已经到了人生中的另一个境界。只是他对王阳明的动机并不能赞同,他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想咱们军人学习兵法,用来行军打仗,为的并不是追求更大的力量,而是为了这天下的太平。” 王阳明见他说的大义凛然,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神雕侠侣》中保了襄阳四十年太平的大侠郭靖,念念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帅能有这等胸怀,是我大夏子民之幸。只是,坦白说,下官并没有先生这么高的觉悟,我学兵法,为的就是获得更高层级的力量,追求更大的改变,我想成为这人间最强的存在,我终究要超越我的师父。” 伯颜知道一时半会劝不动他,只好反问道:“那你练习武功,学习兵法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了吗?” 王阳明摇摇头,道:“这还不够,我还要升官发财,一步步取得更高的官职,这样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力,有了最强武技,最强兵法和最大权力,我才能称得上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伯颜心中轻叹一声:即便你能做到这三条,恐怕你也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强大的人,这个目标谈何容易。他拍了拍王阳明的肩膀:“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一步步来吧。王校尉。” 王阳明听他对自己的称呼不再是王副尉,而是王校尉,惊讶道:“大帅为何这样叫我?” 伯颜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升官了。” 原来上次西北军与胡人的大战,虽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还丧失了七八千人马,但是胡人的损伤更重,四万联军被西北军行险一举打成散沙,黑袍不知去向,西域十六国的百姓知道自己的军队被魔族人拿来当枪使,自然是民怨沸腾。军机营根据西北军探子报回的消息,预估五年之内胡人都难以再次联合,这也就意味着五年之内西北边境都可保无虞,这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 几日前伯颜已将有关战报发回京城,同时附上的还有升赏名单,昨日收到军部回函,肯定了西北军的战绩,并批复同意有关升赏名单。包括王阳明在内的国子监的七人都从陪戎副尉升为陪戎校尉。 王阳明哈哈大笑,说道:“我刚说升官,果然立刻就升官了!” 第三十三章鹰扬军 http://..org/ (今天三更完成,大家好好睡~~~睡前请听三茶的心底呐喊:我要推荐票!!!~~~~ 伯颜却严肃道:“王校尉,我知道你心中梦想,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有梦想是好的,却不能忘记你是大夏国的子民,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伤害我大夏的利益。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大夏的事情,我火贪一刀就算壮士断腕,也要将你军法处置。” 王阳明赶忙躬身说不敢。伯颜道:“你是国子监散院长的徒弟,散院长为人一身正气,想必你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成为我大夏国的栋梁。” 王阳明点头受教。伯颜道:“这几天你回了军中,我看你憋着一身力气,想要做点事情。但是你已经是校尉,我身边的亲兵最高也不过是副尉,你再留在我身边当个亲兵已经是不太合适,我正在考虑让你换个地方做事。” 王阳明道:“大帅,我跟在你身边十分开心。我不想做什么校尉,当亲兵多好,可以跟着你出去打仗历练,还能随时向你讨教兵法。” 伯颜道:“你这小子,刚刚还跟我说什么要去升官发财,寻求更高的权力,这会儿又跟我说这样的惫懒话。当个亲兵怎么能一直往上升官呢,你要历练,要有成绩,我才能继续给你升职。你想想自己有什么规划≤,↘吧。” 王阳明被他说的不言语,半晌,却又开口道:“大帅既然这样说,我有个想法,想听听大帅的意见。” “但说无妨。” “我西北军在大夏几路边防军中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但是胡人力量分散,十六国四万联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大部分时间,胡人的兵力是十分分散的,他们经常以几十个人为单位发起小规模的突袭和骚扰,他们弓马娴熟,是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我们的士兵即便经过专业的训练,以单对单来说,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是不能回避的现实。” 伯颜听他说的在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敌人不过几十人的兵力,我们通常要出动几百人的兵力去围剿,战果胜败且不去说,浪费的军力令人惋惜。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挑选军中最精强的士兵,训练他们各方面的能力,尤其着重训练马术和弓术,锻炼他们在各种极限环境中生存的能力,使他们的单体作战能力比胡人高出甚多,同时训练他们的团队作战能力,以我们的几十人对胡人的几十人,专门跟胡人打遭遇战,这样想必效率能更高,浪费的军力能更少,而效果也更好。” 伯颜听他说完,心中思考了半晌,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好。我夏朝对于胡人的优势在于人多,我们这么多人中总能挑出那么几十个各方面素质比胡人普通士兵强悍得多的精兵强将,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就是一把插入胡人心脏的尖刀。我赞同你的想法,你说吧,你想怎么搞。” 王阳明见伯颜认可了自己的提议,当下放下了悬着的心,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组建这样一支特殊的军队,它的人数是一百人,这一百人是从咱们西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然后通过魔鬼化地狱式的训练强化,让他们成为专门对付胡人的利器。如果大帅同意,我将担任这一百人的领队,我管这支部队叫做特种作战·尖刀小队。” 伯颜听到王阳明给这支特殊的部队起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笑骂道:“你这小子,脑子里竟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大夏的军队编制里,没有什么特种作战小队。如果你的想法能成功,这支部队会成为翱翔在西北大漠上的一只苍鹰,铁翼之下是尖锐的利爪,我看就叫鹰扬军吧。” 鹰扬,鹰扬……王阳明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大夏的几支精英部队中,皇帝的亲卫部队叫做龙阳军,京城的防卫部队叫虎贲军,北边对抗匈奴人的最精锐部队是豹骑军,南边镇守长江的是雀翼军,这些军队的名字里面都会有一种动物来寓意军队的凶猛。伯颜把自己这支还没有组建的军队称为鹰扬军,充分说明了伯颜对这支部队的崇高期望。当下王阳明再不迟疑,说道:“多谢大帅赐名。” 伯颜点点头,道:“这鹰扬军的统帅就是你。我明日即广发传令,让军中符合你所提出条件的人都来报名,由你挑选出一百人来,编入鹰扬军。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要看到一支杀气腾腾的铁血之师!” “得令!” 第二日,西北军中各营都得到了伯颜亲笔签发的军令,教各营军士都去王阳明那里报道,供他挑选编入鹰扬军。 军令上详细列举了需满足的几项条件:首先,要与胡人有血海深仇。第二,要在自己所在军队中有很高的知名度。第三,要渴望军功,强烈渴望升官发财。第四,要通过王阳明的测试。 除此之外,军令中还说明了成为鹰扬军的一员后能够享受的特殊待遇:餐食按七品校尉的级别提供,军饷按所享受级别的两倍发放,如立军功优先考虑升职。 军令一出,立刻引起无数人的关注。要知道,西北军几万人中除了一小部分是当地人,本着保家卫国的思想自愿参军,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大战区中抽调出来到西北驻防的,这些人背井离乡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军饷和军功。现在只要能够加入鹰扬军,这两样立刻都能唾手可得,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但是王阳明的测试并不容易通过。他将伯颜的亲卫兵用来锻炼身体的石墩子搬来,要求所有来测试的士兵都要双手举起石墩子一炷香的时间,才算是通过考验。 军人的身体比普通人要强壮很多,却也很少有人能通过他这层考验。即便是通过了的人,王阳明还要问他是否与胡人有血海深仇,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哪里会跟胡人有多少仇恨,参军的本地人中倒是有不少是家中亲人被胡人所杀的,但是这些人参军的目的是杀胡人报仇,对升官发财又不是十分热切。 王阳明挑来选去,从西北军五万人中初步挑出五千人,又从五千人中再筛选出五百人,再从五百人中筛选出七八十人,这就花去了他近十日时光。但是这七八十人已经是他放低标准后的结果,想要凑满那一百人,竟然是不能够了。 第三十四章老友来投 http://..org/ 这一日,王阳明正在自己的营帐中愁眉苦脸,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有几个人大声叫嚷着往这边走来。王阳明心中好奇,要知道西北军中军纪甚严,伯颜又是个儒将,在他治下,普通士兵平时根本不敢叫嚷,也就秦重海那样的高官才敢肆无忌惮地骂人。 王阳明正猜测是谁来了,那几人撞进门来,他们身材既高大又雄壮,连外面照进来的阳光都被挡住了。王阳明见得这些人,赶忙一跃而起,上前与他们打招呼:“顾大哥,熊大哥,你们怎么有空来小弟这里?” 这几人正是伯颜身边最为得力的几个亲兵,顾惜风、熊罴、李三、熊临泉、达文东、刘校、萧十一、侯引西、胡祖华、白占唐。 顾惜风走到王阳明身前,朝他胸口重重一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角色。咱们分别才几天,你养好了伤,就弄出这么大个阵仗来,鹰扬军,好大气魄!” 熊罴也大笑,道:“大帅听说你这里满打满算都凑不出一百人来,让我们几个来这里,给你充个数。” 王阳明听罢大惊,说道:“大帅将你们派给我?” 熊临泉是熊罴的弟弟,与王阳明也十分相熟,他上前道:“怎么,莫非你觉得咱们还不够你…,≥鹰扬军的资格?来来来,咱俩先比划比划。” 王阳明跳开一步,笑道:“几位哥哥不要玩笑。你们都来我这里了,大帅那边谁负责亲卫?” 顾惜风道:“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大帅从各营中选了一批精壮好手,补充进了亲卫营。咱们几个亲卫营的老人么,在那里就显得有些倚老卖老,所以被大帅发配到你这里来了。” 其实伯颜私心觉得,像顾惜风这样的人,都是在他身边出生入死,不知道走了多少遭鬼门关的。他们几个当中确实有当兵之前违法乱纪甚至杀人放火的,但是不论他们之前犯过多少罪过,这些年里沙场搏命,为了大夏的边防出生入死,不论什么罪过也该清了。 伯颜见几人在自己的亲卫营中待的太久,想混个一官半职的十分困难,便想着借王阳明成立鹰扬军的机会,将这几个人都弄到王阳明这里来,等这一百人的编制报回京城,圣上御笔批准了,这几人从此在西北军中的升迁就再不是问题。 但是顾惜风这样的粗人,如何能懂得伯颜的心思,王阳明反倒约略猜到了一些,只是这些话不方便与这几人言明。 其实伯颜还有一层心思,则是王阳明都料想不到的了,他知道顾惜风这几人都是桀骜不驯的主儿,如果王阳明能把这几人都管束住了,那证明他的确是有卓越的领导才能,如果他管不住,那他还是太年轻,需要更多的历练。 王阳明见九人确实是实心实意地来投靠他,当下大喜过望,道:“得你们几位,何愁大事不成!” 他取来花名册,将几人的名字都登记了,数了一下人数,苦脸道:“加上几位哥哥,再加上我本人,将将凑了九十四人,还差六个,这六个真的是不知道何处去寻了。” 话音未落,听得门外有笑声,一个厚重的声音道:“小师弟,不要烦恼,咱们六个这就来了。” 门外又闪进几个人来,王阳明的房子本就不大,顾惜风等几人进来后已经将房子挤得挺满,这几人进来后,更是无立足之处。王阳明听刚才那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大喜道:“四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是陈霸先、吕奉先、苏沐、王盼盼、秀吉、沈青黛六个人到了。陈霸先当先进入,笑道:“我跟老五正在西北前锋营中受训,忽然接到上峰命令,让我们从今天起脱离西北营,全部到你的鹰扬军下效命。我俩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碍于军法严明,只好赶紧跑来找你求证。” 其余几人也是这般说法,都看着王阳明,待他回答。 王阳明也好奇,说道:“我并未向西北、东北、巾帼三营去命令要你们过来啊,不知道是哪个上峰的命令。” 苏沐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件事情上,她见王阳明生龙活虎,料想他的伤势已经全好了,问道:“小师弟,你的手可不碍事了?” 王阳明已经许久不见苏沐,心中对她也甚是想念,道:“全都好了,都亏了苏沐师姐的灵药。” 几人正在叙旧,却听得顾惜风说道:“不消说了,这肯定也是大帅见你这边人手不够,所以派他们几个来给你撑场子了。” 陈霸先打量了顾惜风和其他几个亲兵一眼,见这几人凶神恶煞,但身份无疑是西北军人,便客气问道:“这几位是?” 王阳明赶忙替他引见,国子监众人得知眼前这几个壮汉是伯颜身边的亲兵,都赞叹道:“早就听闻大帅身边亲兵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见了,才知名下无虚。” 顾惜风等人都是直爽汉子,听国子监众人如此恭维,俱都得意洋洋。萧十一心思细腻,当下也恭维国子监一众道:“几位自国子监来我西北军中不过几月光景,在军中博了好大名声,今日相见,真是幸何如之!” 国子监众人纷纷谦虚。王阳明见两拨人还挺生分,笑道:“你们就不要夸来夸去的了,”他指着顾惜风等人道:“以后你们不是伯颜大帅的亲兵,”又指着国子监一众道:“你们也不是我的师兄师姐,”最后双手叉腰,说不出的得意:“你们都是我鹰扬军的士兵!” 顾惜风哂笑一声:“你这小子,鹰扬军还没正式成立呢,你就先摆起官架子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是。” 王阳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见众人挤在屋子里十分局促,忙道:“难得今天大家齐聚一堂,就由小弟做东,去城东的狗肉馆吃顿爽的如何?” 顾惜风一行听说有好酒好肉,当然是十二分的赞成。国子监众人一路从各边防营中赶过来,肚里也饿了。当下王阳明叫来碧落,跟众人一起去了城东的狗肉馆,弄了一大桌酒菜,这十几人就划拳喝酒,吃肉吃菜,好不快活。 顾惜风等人酒量甚豪,国子监中人也就陈霸先和吕奉先的酒量了得,其余几人都不怎么能喝,这可苦了王阳明,他两头照料,最后反而是他喝的最多,三斤高粱酒下肚,早已醉的人事不知。被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抬回营房中安歇。 第三十五章大夏兴亡,匹夫有责 http://..org/ 第二日,王阳明早早醒来,觉得头有些痛,大概是昨日酒劲尚未全退。他想着今天是鹰扬军成立的大好日子,可不能耽误,于是运起九阳神功在体内走了一个周天,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那些酒劲全都消散了。他穿好军装,抓起青铜重剑就出了门。昨日他已经告知加入鹰扬军的九十九人,今天巳时,众人要在校场列队出操,伯颜会亲自来校场视察。 赶到校场,发现九十九人已在等候,只是这些人尚未适应新的建制,不知道该如何站位,反而无所事事地在校场上聊天。这些人本属于不同的营,这次聚在一起,发现彼此之间居然早就互有耳闻,不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道:“啊,原来兄台你就是那个谁谁谁,哎呀,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王阳明看得眉头大皱,这样散漫怎么能行。他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声音如同龙吟一般笼罩校场:“鹰扬军将士听我号令,三十三人一队,一共三队,列队!” 众人之前曾经过王阳明的测试,知道他是鹰扬军的主帅,主帅第一次发令,就算有个别不服管教的,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违逆他,当下众人老老实实地站好了,等待王阳明说话。 王阳明见这些人还算规矩,心中放心了不少。正要说点什么,校场外面跑进来一个△∑,⊕军士,王阳明认得这个人是伯颜亲卫营中的,听他跑上前来对王阳明道:“王校尉,伯颜大帅说他一刻钟后就到校场来,请您列队迎接。” 王阳明点点头,对着面前的九十九人道:“众位!你们都是我亲自招收来的,都应该认识我。鄙人王阳明,原本是伯颜大帅的亲兵。” 王阳明见众人都认真听他讲话,继续道:“几日前,我受伯颜大帅所托,组建了这支鹰扬军,目的是打造一支能够在对胡人的作战中形成压倒性优势的特殊部队。这支部队,应该具备钢铁一般坚韧的灵魂,钢铁一般强悍的战斗力,还有钢铁一般强硬的纪律。“ 王阳明说到此处,话锋突然一转:“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接下来几个月的训练将是你们以往见都没见过,想都不敢想的可怕训练。我不敢保证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顺利熬过去。” 他双眼环扫一周,眼神如电,众人与他目光相对,均是心中一颤,纷纷感受到了王阳明的严肃和认真,听他道:“所以,现在,如果你们有人想要退出我鹰扬军,我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只要你们现在决定留下来,除非你将来你在训练中或者战斗中丧失了战斗力,缺了胳膊断了腿,否则你就不能退出我鹰扬军。” 他顿了一顿,方才大声问道:“有没有要退出的,现在就举手!” 九十九人中并无一个举手的,这些人都是血性士兵,有哪一个愿意被别人说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王阳明等了一会,见场中一片安静,满意道:“很好!你们都是我大夏的栋梁。既然入我鹰扬军,就是随时生活在与胡人厮杀的生死线上,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最好的饮食条件,双倍的军饷,还有更快的升职速度。” 众人终于听到他说起鹰扬军的特殊待遇,纷纷流露出向往神色。 王阳明嘴角浅笑,与前一刻的严肃大不相同,缓缓道:“我想了很久,新军初创,为了尽快形成合力,得有一个响亮的口号。你们觉得这句口号怎样,”他用尽丹田之力,一字一顿道:“大夏兴亡,匹夫有责!” 四下里鸦雀无声,众人并无动静,都在默默思考这八个字。王阳明等了一会,见众人都不说话,才道:“既然不说话,就当你们是同意了。现在,跟我一起,把咱们的口号喊出来。”他单手高举,五指直插天空,大喝道:“大夏兴亡,匹夫有责!” 众人初时寂静,然而随着他一伸臂,忽地一齐振臂高呼:“大夏兴亡,匹夫有责!大夏兴亡,匹夫有责!大夏兴亡,匹夫有责!”声音如同雷鸣,响彻校场。 便在这时,校场口传来一阵掌声。王阳明将五指压下,示意众人噤声,转头去看,见是伯颜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校场。王阳明赶忙走上前去,对伯颜行军礼,道:“大帅,九十九名鹰扬军士兵并下官鹰扬军校尉,王阳明。已经列队完毕,等待您的检阅。” 伯颜摆摆手,道:“王校尉请归队。”王阳明听命,走到方阵的最前方,如标枪一般站立不动。 伯颜走上校场的讲台,看着台下的士兵,开口说话,他声音并不如何宏大,却清清楚楚地送进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这般柔和而稳定的声音,足以显出他的内力比大喝出声的王阳明要高出太多,九品高手果然是不同凡响。 “众位将士,我很高兴今天能够看见你们在这里,组建成我西北军最年轻的一支部队,鹰扬军。刚才王校尉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我的想法与王校尉一样,我希望两个半月后,你们这一百人,就是胡人的噩梦。胡人在半夜里想起你们来的时候,能够吓得睡不着觉。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王阳明一振臂,众人当即高呼道:“有!” 伯颜点点头,继续道:“废话不多说。这就把我送你们的大礼给拿上来。”早有亲兵捧着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端端正正摆着的,是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伯颜道:“我军中俸禄,七品之下的都是一个月二两五钱,你们入我西北军,俸禄翻倍,每月五两。我今天带来的,是整整五百两银子。这银子,却不是我预支给你们的军饷,而是我送你们的。” 当兵当兵,为的是吃饭穿衣。这些军士眼见有白花花的银子可拿,而且还是白送的,眼中都流露出热切来。 伯颜继续道:“我有言在先,只要你们在鹰扬军中,每个月都可以拿五两银子的军饷。如果今后立下军功,杀一名胡人,提着首级回来见我,我给你一两银子,缴获的胡人物资,不用交给我西北军,也不用交给王阳明校尉,都归你们本人所有!” 众人听得这话,个个都眼冒金光,要知道,自古以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颠簸不破的真理。伯颜上来就是这么一个金元大棒砸下来,这些士兵当然兴奋。 伯颜神目如电,扫视场中,众人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待众人安静了,伯颜才道:“你们刚刚喊的口号,我也听见了。我觉得这口号很好。我大夏以武立国,如今虽然不是天下大战的年代,但是战备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我大夏的兴衰,就决定在咱们这些武人手里。” 说到这里,他突然运足中气,大喝道:“大夏兴旺,匹夫有责!”声音仿佛苍龙啸天,远远传出数里。 众人被伯颜的情绪所带动,心中热血欲沸,尽皆高呼:“大夏兴亡,匹夫有责!大夏兴亡,匹夫有责!大夏兴亡,匹夫有责!” 第三十六章立威 http://..org/ 伯颜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用来训练,两个半月之后,你们就会被派到前线去执行杀敌任务。我不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王校尉,现在就请你开始训练吧!” 伯颜带着亲兵走了,王阳明将五百两银子给每个人都分了,这才说道:“大帅已经讲了,时间宝贵,留给咱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七十五天,我希望你们都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懒惰,否则,两个半月之后,战场之上你活不下来,就不能怪别人了。” 当下王阳明命军士们去库房中取出后勤营特地为鹰扬军采买的铁砂袋,这些铁砂袋都是仿照他自己戴的那两个做的,每一个五十斤重。 众人见这铁砂袋如此沉重,纷纷咋舌,只有苏沐等几个国子监来的人知道,王阳明在国子监时,每天就是用这样的铁砂袋来训练的。 王阳明让每个人都将贴沙袋在腿上,围着校场跑步。这些人能够通过王阳明的测试,气力自然不凡,只是乍一穿上这铁砂袋,却也真难为了他们。 九十九人拼了老命跑了几圈,当即就有几个胆儿大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了,王阳明远远望见,眉头微皱,不动声色上前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不跑了?” 其中一∧,◆个看着眉目狠吝的懒洋洋道:“王校尉,你这个训练方法不知道是你从何处听来的,还是你拍脑袋想出来的,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做到的。我不能听从你的命令,否则我就要被练死了。”其他人也用挑衅的眼光看着王阳明,明显跟这说话的人是同一个心思。 王阳明冷冷道:“这是我在国子监时自己训练的法门。” 那人嗤笑道:“恕下官直言,我并不相信王校尉你每天能穿着这两个铁砂袋来回行走。” 王阳明并不答话,伸手撩起了两个裤管,露出两个黑色的铁砂袋来,将腿伸到那人面前,那人伸手托举了一下,发现这两个铁砂袋果然每个都有将近五十斤沉重,脸色稍微变了变。王阳明原地纵跃而起,足足跳起五丈高,又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没激起一点沙尘,道:“你现在信了吗?” 那人大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能够带着一百斤的沙袋纵跃五丈之高而毫不费力。但是他不肯就此轻易服输,顶嘴道:“王校尉你天生神力,我们比不了你,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你这样的程度。” 王阳明道:“我刚到国子监的时候,瘦瘦小小,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不是那些日子玩命的训练,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今天的状态。可是即便如我,在战场上跟胡人厮杀,也未必就是稳胜。所以我衷心地劝告你,好好训练,不然两个月后,死在战场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你。” 那人听王阳明的话已经几近诅咒自己,心下大怒,将两个铁砂袋松了,跳起来就要跟王阳明放对。王阳明淡淡一笑,道:“你既然不服气,咱俩练练也好,让你见识见识这铁砂袋炼体的好处。” 另外几人见两人真的要干仗,赶忙躲开一边。正在场中训练的几十人见头一天训练就有这样的好戏看,也都停下了脚步看这边,只有苏沐等国子监众人和顾惜风等人知道王阳明的实力,心中丝毫不担心王阳明会有什么不测,他们继续慢悠悠地跑步,不往这边看。 那人见王阳明随随便便站定,便犹如渊停岳峙,居然透露出一股宗师的气度来,心下登时没底,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沉不住气。 但是狠话已经放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如何不能就此退缩。于是摆了个四平八稳的架子,平平一拳打来,看似无奇,实则暗中已经用上了全部气力。 王阳明见他一拳打向自己胸口,不闪不避,硬接了这一下。只觉有两三百斤的力道打在身上,令他稍微晃了晃。 但是他早已发动了小手段护住全身,又有九阳真气第五重的真气护体,如何能是这个只会使蛮力的军士所能撼动的?九阳真气遇强则强,立刻自动生出反击,同样也是两三百斤的力道弹回去,那人不想自己这一拳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引来了强力的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九阳真气的力道击飞出去三丈,跌落在地上,闭气晕了过去。 王阳明掸了掸胸口的灰尘,淡淡道:“倒也有几分力气。”命几个军士抬着那人往医护处去了。 其余众人见王阳明犹如天神下凡,不动手不抬足就将那人击飞了出去,心中暗道这王校尉难道会使什么妖法不成。那被他击飞出去之人,虽然未必谈得上是武功高强,但也不是凡俗,却丝毫没有胜算。几人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为了避免被王阳明教训,一个个都乖乖地绑上铁砂袋跑步去了。 王阳明放眼全场,运起真气喊道:“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各自都是自己原来所在编制的好手,你们对我这个年轻小子不服,我也十分理解。” 忽地他眼中精光爆闪:“但是军令如山,我既然是鹰扬军的统帅,你们就必须服从我的任何号令,须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他又轻轻一笑,正色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思,我向你们宣布,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对我的训练方法有任何不满,欢迎你们随时向我挑战,只要能打败我,可以不用做任何训练,饷银照拿。不服的,尽管来战!” 初时场中鸦雀无声,但是过了一会儿,便有轻微骚动。王阳明见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当即笑道:“无须客气,尽管上来便是。” 有几个大胆的就走上前来,想要挑战王阳明,但是有之前那人的惨败在先,这些人的口气就十二分的客气,道:“下官就请王校尉指点几招吧。” 王阳明敷衍道:“好说,好说。” 几人分别向王阳明挑战,不出意外,都被他三拳两脚打发了。其余众人见那些人被王阳明轻易就给收拾了,料想自己的实力即便比那些人高一些,也远远不是王阳明的对手,何必前来出丑。 经此一战,众人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王校尉,实实在在地是有惊人的艺业在身。 顾惜风在一边看的好笑,跟身边的同伴道:“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他们如果当日亲眼得见王阳明在野人谷与黑袍的单打独斗,我保准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前与他放对。王阳明的八门遁甲一旦使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化为齑粉的下场。” 有些人好奇,就前来打听王阳明当日施展八门遁甲的情况,待得听说了他八门遁甲的威力,各自暗暗咋舌,心想刚刚幸亏没有那么冲动,不然惹的王校尉生气,八门遁甲之下谁能留个全尸! 第三十七章铸剑 http://..org/ 王阳明逼着这些人跑了十里,见他们一个个都气喘如牛,顾惜风这等高手倒还好些,有些身体弱一点的早就被累的虚脱,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暗道自己虽然想要尽快训练出这帮人来,但是终究欲速则不达,看来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 于是命令众人停了训练,就地休息,众人纷纷如逢大赦。王阳明命众人休息之后就去食堂吃午饭,但是脚上的铁砂袋却无论如何不可以摘下,今后只要是白天,起床之后就要戴上铁砂袋,只有到睡觉的时候才可以脱下。众人虽然心中连天价的叫苦,奈何王阳明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了无上的权威,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 众人拖着铁砂袋缓缓走到食堂,才发现饭菜早已准备好。这些饭菜都是食堂的师父专门为鹰扬军的军士做的,比普通士兵吃的实在是丰盛太多。众人饿得狠了,一个个犹如饿虎扑食,搞的鹰扬军之外的其他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同袍怎么才一个上午就变成了恶鬼投胎。待打听到王阳明上午的训练方式,这些普通士兵心中惊骇,还真是看不出这个和和气气的王校尉居然是个这么狠的角色。 吃过午饭后,王阳明命大家各自回去午睡,他自己则在房间里翻出孙子兵法来看。碧落一个上午没见到他,听说他回来了赶〗,■紧来找他,王阳明正在看的认真,听得有人推门进来,看到是碧落,笑道:“快过来坐。” 碧落见王阳明看的认真,问道:“阳明哥哥,你怎么不去校场训练,反而在这里看书?” 王阳明叹道:“今日当了鹰扬军的统帅,才知道原来当个领导是这么不容易,想要摆平下属的那些心思,自己就要有更多的心思才行。我看这孙子兵法上说,为将者有五要,概括为智信仁勇严,今天上午我做到了严,自信战场之上也能做到勇,受国子监诸位老师的熏陶,想要做到信和仁想必也没问题,只是这个智字,却委实不知道够格不够格。” 碧落笑道:“阳明哥哥是觉得自己太笨了吗?” 王阳明摇头道:“智,并不只是小聪明。这九十九人是我鹰扬军的士兵,也就是我的下属,我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如果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决策,导致他们中有任何人受伤或者死亡,那我就要承担这个责任,这就是不智的后果。我必须要拥有智,才能带领他们在战场上打胜仗,还要活下来。你不懂,这种压力真的好大的。” 碧落见他愁眉苦脸,安慰道:“凡事总要一点点积累,那你就好好磨练智,慢慢来吧。” 王阳明心道说的简单,做起来可有多难。但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慢慢研读这孙子兵法,先把其中的智慧吸收了再说吧。 下午鹰扬军的士兵已经比上午乖得多了,都列好了队等待王阳明到来。王阳明命他们将铁砂袋背在背上,做一百个俯卧撑。 于他而言,这种训练当然是举手之劳,但是于这些军士而言,这可就要命了。 要知道,寻常的士兵做一百个俯卧撑,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负重一百斤那就难了。好在有王阳明上午立威在先,这些人倒也听话,忍着苦痛一个一个都将俯卧撑做了。 王阳明看的畅快,笑道:“你们以后如果都能这么听话,我这个校尉也就当的容易多了。但是,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肯定还是不能完全心服的,所以我再重复一遍,任何人,对我有任何不满,我允许你们在任何时间来挑战我。” 这话虽然光明磊落,但是这些人上午都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手段,哪里还会傻乎乎地上前给他揍。倒是苏沐,因为在国子监的时候就经常喜欢偷懒,对于体能锻炼这种事情一向是深恶痛绝,就连她的师父广陵子也拿她没奈何。 苏沐早就累得气闷,只是不想影响王阳明的权威才苦苦忍耐。看他说的颐指气使,苏沐心中来了气,呼地一声跳到他的身前,说道:“王校尉,小女不才,也想向你讨教两招。” 王阳明吓得跳开一步,小声道:“小姑奶奶,你来凑什么热闹……你都六品的实力了,跟我这个五品小子较什么劲!” 苏沐不想听他废话,自身后抽了佩剑揉身而上,王阳明无奈,只得四处闪躲。他虽然有五品的实力,但是与苏沐相比而言,真气、武技都不占什么优势,又是只守不攻,顷刻间叠遇险情。苏沐见他只是躲闪,怒道:“快快拔出你的青铜重剑,你再躲下去,当心被我一剑刺个对穿!” 王阳明无奈,只好拔出青铜重剑,使开重剑九式,与苏沐对攻。二人一个是六品的内力,一个是五品的内力,一个家传武功神妙无方,一个重剑九式朴实无华,只见场间剑气纵横,顷刻间就吸引了其余所有人的眼球。陈霸先看的目眩神驰,赞道:“小师妹修道五年,已经有如此功力。小师弟更是了得,这么快就能和小师妹平分秋色,真是难得,难得!” 二人斗了三十合上下,王阳明势大力沉,苏沐难以正面与他对抗,俗话说,一力降十会,遇上王阳明这样的对手,苏沐本身就束手束脚,当下她大喝一声,将真气全部灌输到自己佩剑上,一剑削往王阳明的脖子。这一剑已经有些动怒,不再是比武切磋了。 王阳明眉头暗皱,忙举起重剑格挡。苏沐的佩剑是家中请了高手匠人花巨资打造的,真正称得上是明若秋水,削铁如泥,而王阳明的重剑不过是陈霸先和吕奉先在镔铁炉中用青铜浇注的一个大棒槌,如何能够抵得住苏沐的锋利宝剑。只听得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呀声,青铜剑已经被苏沐的宝剑从中间一削两半,上半截哐啷掉在地下。 苏沐本是含怒出手,却没想到一剑毁了损了王阳明的青铜重剑,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赶忙收了手,道歉道:“小师弟,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陈霸先和吕奉先怕二人有什么意外,赶忙跑了过来,王阳明见自己随身的重剑被毁了,的确有些不快,这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品,却在自己来到西北之后跟随自己杀敌无数,如果不是有这柄剑傍身,自己只怕早就死了。只是苏沐与自己交情甚好,更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何能与她计较,只好说道:“不妨,不妨,一把剑值得什么,师姐不要放在心上。” 陈霸先怕二人失了和气,忙圆场道:“不妨事,军中有打铁炉,我和你五师兄寻些青铜来,再给你浇注一把就是了。” 苏沐见王阳明并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就要去寻找青铜给王阳明铸剑。却听得吕奉先道:“这青铜重剑是当时小师弟一时兴起,寻到我和四师兄一起打造的。只是小师弟的膂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把青铜重剑想必早就不合用了。我看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咱们去寻他一百斤玄铁来,给小师弟好好打造一把神兵利器!” 第三十八章 老相识 http://..org/ 王阳明听罢大喜,道:“五师兄所说深得我心。不瞒几位师兄师姐说,我一直想用玄铁打造一把重剑,眼前这把青铜重剑只有六十斤,对我来说实在是轻了。” 但是众人说的容易,玄铁是世间难寻的宝物,如何能够在几日间就寻到一百斤。 顾惜风等人听到这边的异状,也都围了上来,听到几人的谈话,熊罴一拍脑袋,道:“要说别的,咱们军中未必有,但是玄铁的话,要一百斤还真不是难事。” 王阳明赶忙问是什么缘故,顾惜风道:“早年间咱们刚来西北驻防,当时还没有城池,是咱们发动军力民力,开山凿石,硬生生建起了一座嘉峪关。” 他思及当时旧事,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开山的时候,工匠们发现了一大块玄铁矿。” 众人闻言,纷纷大喜,要知道玄铁这种材料极难寻找,西北军居然发现了一整座玄铁矿脉,这是何等机缘。 这玄铁是世间顶坚硬的东西,普通的工具根本没法把它们弄碎,工匠们想办法敲碎了与玄铁伴生的普通石块,将玄铁运到了伯颜的住处。大帅见普通的锻造之法根本没法锻炼这一大块玄铁,只好将它收进了库房,说将来或许能用到。 听他说完,众人才知道西北军中居然就有大量玄铁。 陈霸先笑道:“玄铁不是普通的炉子能够煅烧的,必须得用天火八卦炉才能煅烧。” 王阳明大喜过望,问道:“只是不知道那玄铁有多大方圆,几斤沉重?” 顾惜风道:“当时运那块玄铁回来的是我和老熊。我俩每个人都有五百斤的力气,两个人合力也不过将将能抬起那块玄铁,想必那玩意儿得有一千斤上下。” 王阳明二话不说,吩咐众人继续训练,他则带着陈霸先和吕奉先二人就往伯颜的住处去,要跟他讨要玄铁。 伯颜正在屋中处理军务,见王阳明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皱眉道:“你不是应该在校场训练鹰扬军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王阳明嬉笑道:“大帅,我来问你要一件东西,你要是不给,这鹰扬军的统帅我可就不干了。” 伯颜好奇道:“是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王阳明说明来由,伯颜笑道:“你这个惫懒家伙,我给你升官发财,你都不说声谢字,转眼就来问我要玄铁。那玄铁就在库房中存着,但是么,玄铁是天下难寻的至宝,我怎么能够轻轻松松就给你。” 王阳明眉头一皱:“大帅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嘛。你说吧,要怎样你才肯给我。” 伯颜道:“玄铁是我西北军的公用财产,当然,我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给你的话,你能打造一柄宝剑,那是最好不过。只是不能免费让你拿了去,那样的话就是我拿公家的财产与你做人情了。我看你拿个五千两银子来,我卖给你一百斤玄铁,一斤只合五十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世间最便宜的价格了。你无论如何不能反对吧!” 王阳明心道你这个要求倒也不能说过分,这玄铁有价无市,一斤玄铁别说卖五十两,就是卖五百两也有的是冤大头出钱,只是自己眼下还是个穷人,长安那边的书局刚给了自己两千两,加上自己之前剩下的五百两,也不过只凑够一半,另外两千五百两让自己哪里寻去。当下为难道:“大帅的价格倒也公道,只是我眼下没有这么多钱。我搜刮干净自己全部身家,也不过才两千五百两。” 伯颜笑道:“不碍事,你在我军中效力,料想你也跑不了。咱俩立个契约,这些钱等你有了的时候再还我。” 伯颜做事说一是一,当下果然写了契约,王阳明签字画押,伯颜才放他到库房中去取玄铁。陈霸先见他愁眉苦脸,问道:“小师弟,你干吗伤心,这一百斤玄铁其实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价格,你该高兴才是。” 王阳明道:“我好容易赚了些银子,刚刚摆脱贫困,不想这一下又返回赤贫不说,还欠了两千五百两的外债,如何能不苦。” 陈霸先哈哈大笑,道:“我辈武人,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那么计较。拥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才是正道。” 王阳明也只得如此想。三人到库房中去看那玄铁,果然那玩意儿黑黝黝的,王阳明如此气力,也不过能将将把它抬起来。只是这一千斤玄铁是一整块,想要从上面分离出一百斤来,委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霸先想了想,道:“看来此事急不得。咱们需派人回长安,到我国子监兵器坊中取我和老五的天罡锤来,才能将这玄铁敲下一块来,另外还要架起一座天火八卦炉,煅烧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打造出这柄兵器来。” 王阳明听罢,只好跑去找伯颜汇报。伯颜当即同意,命手下军士派人去长安国子监中取天罡锤来。至于天火八卦炉,军中也尽可以帮忙,只是一应费用,还是要算在王阳明头上。” 王阳明只想着赶紧打造出这柄玄铁剑来,哪还顾那许多,再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于是满口答应。 伯颜见王阳明对这兵器十分重视,心中倒也欢喜,以王阳明的实力,再加上这神兵之威,胡人之中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他又想起一事,道:“近日军中来了位客人,我跟他聊了一阵,才知道原来他与你也相识。我看我这就请他来,你俩叙叙旧。” 王阳明好奇道:“客人?我都没怎么交过朋友,这人怎么会与我相识?” 伯颜笑道:“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于是便派人去请那人。不一刻,就听得门外有人走进来,尚未走近,就大声喊道:“我那王兄弟在哪里?快快与我引见!” 王阳明见一个人跟着亲兵走了进来,仔细去看他,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戚大哥,你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当年王阳明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与散宜生一路自草原返回长安,途径居庸关时结识的那名偏将,戚继光是也。 第三十九章 绩效新书 http://..org/ 伯颜见二人果然相熟,笑道:“戚将军自北方战区居庸关军营过来,为的是开展西北军和征北军之间的兄弟交流。戚将军是袁崇焕将军手下的爱将,我却不知道你俩早就认识呢。” 戚继光其实是偏将,按正规编制还不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但是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个道理当官的都懂,见伯颜抬举他,称他为将军,自然要谦逊几句。他将与王阳明结识的经过如实同伯颜讲了,伯颜才恍然大悟道:“某一日西北军看到北方烽火传讯,初时还以为是北边匈奴进犯,后来军机营按密码破译后,才知道是国子监院长带着一个少年回京。原来那个少年就是你啊!” 王阳明点点头,想起当时南归的种种情形,似乎还像昨日一般历历在目,然而经过近一年的光景,他已经彻彻底底习惯了当这个世界的人了。物是人非,不由得在心底一声悠悠叹息,其中心思,却是旁人不能理解的了。 伯颜知道戚继光深受袁崇焕的器重,袁崇焕与他同朝为官,一个是镇守北方防备匈奴的大将,一个是威震西北令胡人闻风丧胆的名将,二人惺惺相惜,往日有不少书信来往。冲着袁崇焕的面子,不能怠慢了戚继光,当下道:“今日故人相会,戚将军又是我西北军的贵客,我看晚上就在军中摆开宴会,我做东,请戚将军务必赏光。王校尉也一并来。” 戚继光和王阳明赶忙应下,伯颜就叫人安排酒菜。三人又坐下说了一会儿闲话,天色晚了,便携手共同赴宴,伯颜又叫军中几位大佬相陪,却没敢叫秦重海过来。伯颜跟秦重海是结义兄弟,深知他的火爆脾气,生怕这老小子在酒桌上吐出什么不尊重的言语来,得罪了戚继光是小,如果戚继光把这些言语回去告诉了袁崇焕那就糟糕了。 席间觥筹交错,伯颜话少,却句句都在点子上。戚继光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虽然一人面对西北军五六人,但是侃侃而谈,对每个人都是称赞有加,偏偏他的恭维在别人耳朵里听来就是无比受用。这也不得不说是他的特殊天赋了。 吃的正热切,戚继光想起自己还带了一些礼物来,当即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盒子来,道:“伯颜将军,末将自北方苦寒之地来,没带什么珍贵东西,这个盒子里装的,是草原上的一种特产,带来给您受用,万望不要嫌弃。” 伯颜听他说的客气,料想应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于是也就淡淡道谢收下。 他顺手打开盒子,见里面黑黝黝的一块物事,有头有尾,体表光滑无毛,似乎是什么动物制成的标本一般。伯颜不识得此物,纳罕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戚继光忙解释道:“此物是草原特产,当地人管这个叫海狗。实际上并非海中所产,是北方一片著名的大湖泊-贝加尔湖中的水产。只是当地人称大湖为海,将贝加尔湖叫做圣海,所以这东西也就叫做了海狗。” 伯颜倒也听说过海狗的名头,今日方才得见实物,却皱眉道:“我听说海狗可以入药,颇有壮阳之功。戚将军为何要送我这个,我伯颜可不是纵欲之人。” 戚继光赶忙道:“将军想差了。海狗确实有壮阳的效果,但是它还有另外一重效果,就是强身健体,将军虎熊之躯,有它没它的其实不要紧,但是倘若每天服用一点点,长期下来对身体必定是大有裨益。末将不敢贪功,这其实是袁崇焕大帅托小将送来的。不瞒将军说,我朝第一首辅张居正张先生,年逾八旬而身体硬朗,靠的就是袁大帅每年送他的海狗。” 伯颜见他说的真诚,不好推辞,也就收下了海狗。其实他早就听闻袁崇焕虽然是朝廷重臣,实际上不苟言谈,更别说曲意逢迎,是朝中有名的木头脑袋,只是凭着一腔耿直忠心和无数战功,才做到征北军统帅的位置。不消说,这海狗肯定是戚继光本人准备的,假借自己上司之名送给自己。 几人谈笑风生,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军人的本职——行军打仗,伯颜笑道:“我这王校尉,来我西北军中还没几天,却着实给我们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戚继光赶忙问是何缘故,伯颜命亲兵取来一份从王阳明处抄阅的孙子兵法,道:“王校尉搜罗来一篇兵法,名字叫做孙子兵法,实在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妙兵法。” 戚继光就在灯下阅读,略略看了几篇,大喜道:“王校尉果然是天赐福将,大帅洪福齐天,这孙子兵法,果然是神妙难言。” 王阳明赶忙推说自己不敢居功,戚继光请求道:“请恕末将冒昧,我想将此兵法抄录一份带回征北军去,凭着这篇兵法,我征北军一定能再打他几个大胜仗。” 伯颜是光明磊落之人,当下便答允将抄本孙子兵法送给戚继光一本带走。戚继光又道:“末将在军中服役也有十个年头,大小战役也都经历过一些,闲的时候自己瞎琢磨,也写出来了一篇兵法,只是比之孙子兵法,那是相去不可以道理计。” 伯颜笑道:“戚将军不必过谦,你所想出来的兵法,必是好的。不如就说出来请大家品鉴如何?” 戚继光道:“末将给自己写的这本浅显兵书起名叫做《绩效新书》。” 他约略讲了一讲书中内容,《绩效新书》共十八篇,分别是束伍篇第一、操令篇第二、阵令篇第三、谕兵篇第四、法禁篇第五、比较篇第六、行营篇第七、操练篇第八、出征篇第九、长兵篇第十、牌筅篇第十一、短兵篇第十二、射法篇第十三、拳经篇第十四、诸器篇第十五、旌旗篇第十六、守哨篇第十七、水兵篇第十八。 戚继光虽然只是个偏将,但他于行军打仗实在是天才,这十八篇兵书比之孙子兵法,虽然在内涵和深度上确实差一些,但是在实用性上却犹有过之。 伯颜等将领都是识货的,听他将书讲了一遍之后,都大喜道:“将军真是大才,这等兵法我们如果早知道了,行军打仗岂不是又如虎添翼!” 伯颜请求戚继光将绩效新书抄录一份出来留在西北军****高级将领参考,戚继光见自己的兵法在西北军中备受赏识,心中十分快意,当下痛快应承,道明日就将绩效新书的大略抄出来送给西北军。 各人都有所收获,王阳明却听得戚继光在谈论自己的兵法时提到几种阵法,他心中一动,就向戚继光问道:“戚大哥,不瞒你说,我最近奉伯颜大帅的命令,组建了一支鹰扬军,我觉得你刚刚所说的阵法如果能够应用在我的鹰扬军中,想必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戚继光听他说罢,奇道:“鹰扬军?那是什么样的军队?” (注:历史上真实的戚继光除了是民族英雄之外,确实也是一个极善于奉承上级的精乖人物。所以读者诸君不要错愕本书中戚继光的形象,我是按照他的真实形象写的……倘若不是八面玲珑,戚继光也无法寻得各方支持组建戚家军打退倭寇。诸君看看俞大猷的下场就知道了。戚继光的阿谀奉承,或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之我是很喜欢他的。) 第四十章 阵法 http://..org/ 伯颜见戚继光对此甚是好奇,就约略将王阳明的想法讲给戚继光听,戚继光听的啧啧称奇,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半年前我初见王兄弟时,他还是个幼稚孩童,如今居然已经成长为了鹰扬军的首领,真是了不起。伯颜大帅慧眼识英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真是我辈武人楷模。” 伯颜笑道:“王校尉的想法别开生面,我也就大胆让他放手去干。” 王阳明急切地想知道阵法的事情,于是戚继光就将自己对于阵法的研究一一讲给他听。 阵法亦称阵形、战阵,指军队于行动或战争时的部署方式,在王阳明所处的这个冷兵器时代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个时代的著名将领大多是精通阵法的人,但是若论世间第一阵法大家,还真就是这个看起来八面玲珑、油嘴滑舌的戚继光。 但听他滔滔不绝地讲道:阵法有天覆阵、地载阵、虎翼阵、蛇幡阵、鹰啸阵、虎韬阵、卧龙阵、轮违阵、大妄阵、虎乱阵、乱剑阵、云龙阵、飞鸟阵、松皮阵、井雁行直阵、将棋头阵、别手直阵等等等等,王阳明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禁。眼见宴会行将结束,他还没有听够,于是携了戚继光的手,要与他秉烛夜谈。 伯颜笑道:“戚将军,我这王校尉最是好奇心重,你倘若不给他讲明白了,他势必不会放你走的。我看你就勉为其难答应他吧,就当我西北军欠你一个人情!” 戚继光赶忙说不敢,待宴会散后,就与王阳明携手回了他的住处,碧落给二人点上灯烛,王阳明向他逐一请教各种战阵的用法,边听边记,天覆阵是如何如何,地载阵是如何如何,虎翼阵是如何如何…… 待得天色即将放亮,戚继光才将将把古往今来各种阵法大致地跟王阳明讲解清楚。王阳明但觉自己这一晚时光胜过自己过去一年之功,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戚继光打了个哈欠,道:“兄弟,以上这些阵法,根据临敌的天时地利人和,各有不同妙用。我还有一阵,是上古兵家传下来的阵法,号称万阵之王,可以克制一切阵法,只是这阵法太过繁复多变,除非你能将你带领的军队操练到万分纯熟,做到如身使臂,如臂使指,随心所欲,否则这阵法的效用就发挥不出来。” 王阳明听说居然还有一个这么牛逼的阵法,赶忙请教。 戚继光道:“这个阵法的名字,叫做天地玄黄二十八星宿大阵,破无可破,没有丝毫漏洞,所以才能被叫做万阵之王。” 当下他画了图形,反复讲解这天地玄黄二十八星宿大阵的使用方法。原来这阵法出自天象,古人认为天上星宿有二十八个,斗转星移之间,二十八个星宿的位置随时都在变化,却时时刻刻如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这二十八个星宿可以被分为四个区域,分别是东方青龙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古人将这种天象变化推演到阵法当中去,这阵法就成了人间最严密的阵法,当然不是其他阵法可以比拟的。 王阳明只听得如痴如醉,将天地玄黄二十八星宿大阵的种种变化都记了下来。只是这阵法如此繁复,想要让一支军队能够随心所欲地摆出阵法的种种变化,当真是难如登天。 戚继光见时间已经不早,自己还要抄录绩效新书留给西北军,就想告辞。但是忽然又想起王阳明最近组建的鹰扬军,他说道:“为兄近些时日新钻研出一门阵法,本来是用于小规模的突击作战,想来这阵法如果用于你的鹰扬军中,估计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阳明喜道:“戚大哥胸中所学,真是浩如烟海,只是不知道你这个新想出的阵法,又是什么名堂?” 戚继光眉宇间颇有自得之色,显然对自己创出的这门阵法有着相当的信心。他道:“为兄这阵法,唤作鸳鸯阵。” 鸳鸯阵,戚继光发明的阵法,其阵形以十二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敌人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长三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最后一名是伙夫。 此阵的精髓在于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做到整体配合,令行禁止。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 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仪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胡人擅长使用骑兵兵种,最喜欢用弓箭和长枪远程进攻和胡刀近距离马战,汉兵虽然骑兵甚众,但是在骑兵素质上的确不能和胡人匹敌,然而汉军的步兵已进化得十分成熟,这鸳鸯阵最适合用在步兵身上,实在是克制胡人的不二杀着。 王阳明万万没有料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简单实用又变化无穷的阵法,心中对戚继光的佩服早已如洪水决堤。他又向戚继光讨教了一些鸳鸯阵的具体应用,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戚继光回自己房间休息。他自己虽然一夜未睡,却觉得精神熠熠,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了。 第四十一章 成剑 http://..org/ 王阳明见天色已亮,料想待会就要出去继续训练自己的鹰扬军,当下盘膝运转周天,将九阳神功在身上练了几遍,扫清了困倦之意,用过早饭后就穿上军服,往校场练兵去也。 戚继光白日补了一觉,起来后将绩效新书抄录一份给伯颜送去,就向伯颜告别。伯颜苦留一番,戚继光推说征北军中还在等待自己回去汇报情况,不敢耽搁,伯颜只好送他走。他知道王阳明正在操练鹰扬军,也不再去打扰他,径自带着自己的随从上马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王阳明每日操练自己的军队,渐渐给他们增加训练强度,从最开始的每天负重一百斤跑十里,到后来负重一百斤跑十五里,最后负重一百斤跑二十里,俯卧撑的数量也从每日一百个慢慢加到每日五百个。 这些士兵虽然在他的操练下苦不堪言,却碍于他的权威不敢反抗,慢慢地,这些人习惯了王阳明的训练方式之后,倒也没觉得开始那般辛苦了。每个人看着自己日渐雄壮的身躯,感觉收获颇丰,心想倘若不是王阳明这样的魔鬼训练方法,自己断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取得这样的成效。 这一个月中,除了体能训练之外,王阳明所念念不忘的就是操练阵法。他将九十九人一一编派,先后操演了天覆阵、地载阵、蛇幡阵、鹰啸阵,这些阵法都比较简单,反复操练三四天后也就有模有样。 之后他就开始让众人着重操练戚继光传他的鸳鸯阵,这鸳鸯阵最考验各人之间的默契,训练起来十分不易。王阳明将九十九人分成八个小鸳鸯阵,每阵十二人,最后三人跟在他自己身边形成一个督军阵营。这八个小阵既可单独作战,又可两两结合、三三结合、四四结合等等形成一个个的稍大的鸳鸯阵,八阵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大鸳鸯阵。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操练,才终于似模似样,然而阵法一道,比之武道更是永无止境,这鸳鸯阵距离炉火纯青还差之远矣。 在第十天上,长安城终于运来了四师兄和五师兄所说的天罡锤,这锤子精金所铸,也不知道在炭火中熬练过多少次,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通体黝黑如墨。 陈霸先运锤如风,在那一千斤的玄铁上敲下几块来,过称后正好是一百斤。又与吕奉先一起架起天火八卦炉,王阳明每日选军中四名力士,分别拉起两个巨大风箱为炉子供火,他每日自掏腰包给这四名军士五两银子的补贴,有这银子在前,即便这工作再辛苦,也有人抢着愿意干。 原来这天火八卦炉之所以称为天火,是因为它炉身比一般锻造炉要大出十倍,风箱也比普通风箱大数倍,因此所生出的火焰远较凡火炙热。全赖鹰扬军士个个都是大力士,才能拉动那风箱,让炉中火焰不熄灭。 盖天下所有的火种,分为赤紫青白四种,最低一种叫赤火,因其火焰是红色,其次是紫火,火焰为紫色,再往上是地火,火焰为青色,最热的一种是天火,因其温度最高,火焰为白色。这天火八卦炉中生出的火焰即是纯白色,也唯有这种火焰能够锻造至刚至硬的玄铁。 陈吕二人轮流前来用天罡锤锻造玄铁,也不是每天都要锻打,大部分时候只是任天火焚烧玄铁,只在烧到一定阶段的时候,才用天罡锤锻造定型一番,过后又任它焚烧。 第二月,王阳明不再让众人打熬气力,反而将他们带出去,到大漠风沙之中尝试极限生存。他让每人身上只带三日口粮,却要在大漠之中生存一个月。缺水、缺粮不说,还要经受白天的高温,晚上的严寒,风沙的侵袭,种种非人的折磨。 在这种条件下,这些人还要每日操演阵法,在沙漠中寻找水源和吃食,委实让这些老兵经受了一次精神和肉体上的深刻折磨。 只三十天,这些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显著的是一个个都变得十分沉默,无论行军、休息、操演阵法,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因为说话是要耗费体力的,而他们的体力不允许这样的浪费。 一个月后,当这些人回到军营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莫名地散发出一股狠厉的气味,走路的脚步如同野狼一般悄无声息,沉默得仿佛沙漠中受千年曝晒的岩石。普通的军士根本不敢靠他们太近,似乎这些人随时都准备着暴起伤人,眼中全是警惕和冷漠。 伯颜听说了这些从荒漠之中回来的人的事迹,暗道王阳明练兵之狠,真是闻所未闻。这些人当中不乏老兵油子,却没一个敢反抗王阳明的命令,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手段,不枉自己这么栽培他。 第五十九日,王阳明赶回军营中去看玄铁的锻造情况,发现陈吕二人已经将这玄铁打造得差不多了,但是却迟迟不敢让这剑出炉冷淬。王阳明问是何故,陈霸先道:“小师弟,我和老五专门打造兵器也有五六年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明明玄铁的锻造已经完成,但是这剑就是无论如何不肯成型。我看这不是火的问题,也不是锻造的问题,可能是书中提到过的那个问题。” 王阳明听的莫名奇妙,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问题。吕奉先接口道:“小师弟有所不知。上古之时,有个铸剑大师名叫欧冶子,他留下一本书,名字叫做《剑经》,其中提到,有些兵器因为种种不可名状的原因,在锻造的过程中形成了剑灵,这剑灵是剑的灵魂,具体有什么特征没有人说的清楚。只是但凡形成了剑灵的兵器,必然是神兵利器。但是这剑灵干天地鬼神之忌,老天爷不会让它轻易成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用精血献祭,让天地鬼神放行,这剑才能横空出世。” 王阳明听得此话,二话不说,取了匕首,就将胸口划破,以真力包裹住一捧血水,洒入天火炉中。陈、吕二人根本来不及拦住他,叹道:“小师弟,你真是个急性子。欧冶子所说的也只是一家之言,况且他说的是真是假,世间并没有人知道。如果他只是开玩笑的,你这半斤血不是白流了。” 二人话音刚落,天火炉中忽然砰地一声巨响,三人慌忙中本能地使全力跳开,那炉子却已经瞬间炸裂成了齑粉。好在三人武功甚高,躲过了炸开来的炉砖和火焰。过了一会儿,地面上的火焰都燃尽了,三人去看时,只见原本天火炉所在之处,躺着一把大剑,剑身如同染了墨一般漆黑,却又在太阳的照耀下时不时闪出一抹妖异的红光。 第四十二章 藏锋 http://..org/ 王阳明要上前去捡那剑,陈霸先拦住他道:“不忙,看来你这一番苦心终于没有白费,这剑终究是练成了。只是眼下这玄铁的温度还高,我们取水来将它冷却。”于是王阳明先去裹了伤,陈吕二人取来凉水浇在剑身上,一阵嗤嗤的白烟冒起,过了一刻,那剑终于冷却了下来。 王阳明难掩心中的激动,上前拿起那剑来,但觉入手十分沉重,约莫有一百斤上下,挥舞起来带起劲风,威风凛凛。王阳明笑道:“好剑,只是不知道威力何如。四师兄五师兄,烦你们去取几样兵器来,我要试剑。” 陈吕二人从兵器架上取了几样兵器,刀枪剑戟都有,王阳明就挥动那剑砍去,不论单刀双刀,长枪大戟,只要被这剑砍中,全部应声而断,干脆得不能再干脆,而这剑毫发无伤。王阳明叹道:“世间竟有如此锋利的宝剑。我以此剑上了战场,胡人中有谁能挡得住我九剑!” 陈霸先笑道:“小师弟花了五千多两银子才弄出来的家伙,当然是宝贝。我看你还是赶紧给这剑取个名字,不然只是叫这剑,这剑的,我听着十分别扭。” 王阳明点头称是,心中暗自琢磨名字,其实按他的意思,就想把这剑叫做玄铁重剑,只是前世自己看金庸的神雕侠侣,知道杨过手中那把剑就叫这个名字,自己再用这个名字,未免显得太没有创意,但是急切之间却又想不到一个好名字。 吕奉先道:“我看这剑通体漆黑,丝毫不见锋刃,却又锋利异常,当是把所有的锋锐都藏在了这黑色的外表下。你这剑,就叫做藏锋如何?” 王阳明反复念叨藏锋二字,觉得颇为满意,当下拍板道:“就叫它藏锋好了!”他以手慢慢抚摸剑身,轻声道:“藏锋啊藏锋,你跟了我这个主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委屈了,快则三年,慢则五年,我必让这整个世界都知晓你的名字!” 王阳明得了藏锋剑之后,心中欢喜难言,命九十九名鹰扬军继续操练,他则带了这剑去向伯颜汇报。伯颜见这剑如此神妙,也是颇为赞叹。但是伯颜突然话锋一转,促狭道:“你既然得了神剑,我看你欠咱们军中那三千两银子,也得尽快想办法还了才是。” 王阳明大急道:“怎么成了三千两。你一共要我五千两,我一口气付了两千五百两,还剩两千五百两没还,你不要赖我!” 伯颜道:“你这小子。两千五百两的欠费只是你买我玄铁的价钱。我动用军中物资和人力给你架起八卦炉,你还让军士们轮流帮你扇风箱,每人每日五两银子,这都是我帮你垫付的,这些加起来是五百两,难道你要赖账?” 王阳明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料想赖不过去,不由得仰天长叹:“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大踏步地走了,伯颜在后面嚷道:“你怎么就走了,干吗去?” 王阳明头都不回,愤愤大喊道:“我筹钱去!” 当日他就在自己房中闷着没出来,碧落进去看他,发现他正在奋笔疾书,碧落好奇道:“阳明哥哥在干什么呢?” 王阳明头也没抬,没好气道:“小爷我现在是欠了三千两巨款的穷光蛋,还不赶紧写小说赚稿费!” 原来他写的是多日搁笔未抄的西游记。当日王阳明写出十回西游记,第二日又写出十回来,纵使双臂如刚似铁,也给累肿了。他托军中快马往长安送信时将这书稿和自己写给曹沾的信一并送去国子监,请曹沾将稿子继续提供给新华书局出版。 十日后,信使带回了曹沾的回信和一张三千两的银票。王阳明展开信,见里面写道:“十三先生敬启,愚学生曹沾拜上。今已将先生新稿交新华书局付梓,得知先生困窘,书局掌柜慨然解囊,预支润笔三千两,托愚送上。谅可解先生燃眉之急。愚生顿首再拜。” 王阳明见了信,大喜道:“曹沾这小子,我就知道他能了解我的苦处。哈哈,有了这三千两,我看伯颜那老家伙还能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么。” 当日他就去伯颜帐中交了三千两银票,伯颜见不过十几日,王阳明就已经筹集了三千两银子,十分好奇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钱。王阳明哪能跟他说实话,伯颜见王阳明只是敷衍,也懒得多问,当下将银票放入西北军库房不提。 伯颜收了银票,问道:“你的鹰扬军马上就要成立满三月了。我听说你训练的还不错?” 王阳明丝毫没觉得三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答道:“不敢说不错,尚可用吧。” 伯颜见他虽然说的谦虚,实际上信心满满,当下说道:“既然可用,我就用你们一用吧。” 他命军机营取来地图,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道:“西出嘉峪关五百里处,是一个荒谷,我军斥候来报,几日前在荒谷中发现似乎有胡人军队的痕迹,但是不能确认。你就带着你鹰扬军一百人明日启程前往这个地方,查看谷中是否确实有胡人军队驻扎。如果有,我许你便宜行事,是打是跑,你自己决定。这是你们鹰扬军初出茅庐第一战,也是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试金石,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王阳明见这么快就要让自己的鹰扬军和胡人干架了,心中很有些忐忑,但是伯颜的话就是军令,自己根本无法违抗,反倒不如痛快答应,当下敬礼道:“得令!” 伯颜见任务已经交代下去,就跟王阳明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吧,但是王阳明却在原地站着没动,伯颜好奇道:“你还有事?” 王阳明嘿嘿笑了一声,正要开口,伯颜却抢先道:“你不要说,我看你这个猥琐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是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王阳明气急道:“大帅你怎能这样,我王阳明为咱们西北军也算是出生入死,鞠躬尽瘁,怎么我说句话你都不爱听了。” 伯颜好笑道:“你这小子,才来我军中多久,就敢说鞠躬尽瘁这四个字。好吧,看在你对我西北军有点微薄贡献的份上,你说吧,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王阳明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我要装备!” 伯颜皱眉道:“什么装备?” “我要给我鹰扬军每人配备一套精铁战甲,还要一百匹最好的战马,还要最优良的长枪短刀,各种兵器!” 第四十三章 自掏腰包武装军队 http://..org/ 伯颜无奈道:“鹰扬军每个士兵都是从我其他营中抽调出来的,制式装备、军马他们都有,你为什么还来要。” “鹰扬军是我着力打造的百战精兵,我们跟胡人的战斗每一场都将是惨烈无比的生死搏杀,所以我要保证我的士兵拥有最好的装备,这样他们才能尽可能地存活下来,请大帅批准!” 伯颜摇摇头,叹气道:“你这小子,真是狮子大开口。你可知道你要的这一百套东西需要多少银子?” 王阳明摇头道:“我不知,但我知道,我鹰扬军每个人的性命都可值千金。” 伯颜道:“好吧,你这话说的也在理。”当下唤过军中财务官来,让财务官计算王阳明所要的东西的价值。财务官业务十分精熟,听得王阳明的要求之后就列了一张单子,禀报道:“精铁战甲每套五十两银子,生力骏马每匹一百两银子,刀枪兵器约每件二十两银子,总共加起来是一万七千两银子!” 伯颜看着王阳明,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答应你了吧。一万七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王阳明不说话,只看着伯颜,伯颜见他如此光棍,想了想,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是西北军统帅,对你负领导责任,你是鹰扬军统帅,对你的士兵负领导责任。这一万七千两嘛,咱俩都有份,我从军中划拨八千五百两,你自己想办法弄八千五百两,咱俩凑起来,把你的鹰扬军好好装备起来。”他故意强调了“你的鹰扬军”这五个字,其意思再明显不过:鹰扬军终究是你的部队,你小子别想置身事外。 王阳明见伯颜已经如此说,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愤愤道:“依你依你!我那一半你给我记账好了,等我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 伯颜哈哈大笑,当下命财务官立了欠条,让王阳明签了字,就让他去装备库领装备。 王阳明让几个勤务兵一同拉着几辆马车走到鹰扬军营地的时候,那帮士兵正在校场上两两摔跤为戏。原来这也是王阳明布置的功课,他认为两军交战如果到了短兵相接的程度,摔跤技法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命士兵练习摔跤。这些人正在玩的火热,王阳明取过自己的马鞭来,向地上猛力一甩,众士兵听得啪地一声脆响,立刻停止了扑戏,王阳明再挥一鞭,众士兵火速开始列队,王阳明三声鞭响,九十九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列好了三队。 几个勤务兵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王校尉年纪轻轻,真没想到鹰扬军这些桀骜不驯的士兵被他训练的如此精乖,就军纪这一条,整个西北军中就没有哪一支部队能够比得上。 王阳明见众人都已经集合完毕,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众将听令!”众人屏气凝神,等他说话。 “今天我去伯颜大帅营中,向他要了些东西。”他说完朝几个勤务兵挥挥手,勤务兵便将几辆马车上盖着的帆布掀开,露出一堆明晃晃的战甲,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这是一百套精铁战甲,是我西北军中质量最好的战甲。另外我还要了一百匹最好的战马,一百件最好的兵器。待会都会有人给我们送来。” 众士兵低低欢呼,眼中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王阳明将手一压,众人立刻恢复死静。王阳明继续道:“这些东西,不是免费的。大帅划拨了八千五百两银子,我自己掏了八千五百两银子,买这些装备给你们。” 众人听得这些装备居然要这么多钱,而且这些钱中有一半是王阳明支付的,都不由得轻声低呼。 “待会每个人来我这里领一套战甲,一匹骏马,一件趁手兵器。然后今天没有训练,你们都给我吃得饱饱的,回去好好睡个踏实觉,明天,我们将开赴胡人腹地,寻找到胡人的散兵游骑,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杀干净!” 众人这才知道王阳明为什么要弄这些装备和战马回来,原来经过三个月的训练,鹰扬军终于要去与胡人搏杀了。但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无比的兴奋。 王阳明见众人个个摩拳擦掌,笑道:“看来你们信心十足。我想也是,经过这三个月的训练,我相信胡人之中根本没有谁会是你们的对手。咱们这次出征,一定能旗开得胜,大胜而归。到时凭每人的杀敌数量,还能积累军功,升职加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这买卖,你们干不干!” 不待他说完,众人如同饿狼一般大声高呼:“干!干!干!”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山呼海啸,气势惊人。 王阳明道:“别的不多说,都给我好好地保住性命。这趟出征回来,如果有谁战死在沙场之上,他就是没有认真训练,就是孬种!现在,跟我一起喊出咱们的口号:大夏兴亡!” 众人齐声高呼:“匹夫有责!” 声音穿过这西北地上的狂风,直冲云霄。是为大夏洪武十三年七月,鹰扬军第一次出征前夕。 当日晚上,王阳明将国子监众位师兄师姐都叫到自己屋里,跟他们讨论第二天的出兵事宜。碧落向来是王阳明屋中的常客,跟大家也相熟,因此也不用避嫌。 王阳明见大家都到齐了,便开口道:“几位师兄,师姐,今天我在校场上已经说了,明天咱们就要深入沙漠腹地去寻找胡人踪迹,这一次出征,敌人到底在何方,有多少兵力,咱们都不知道,所以可以称得上是危机重重。” 几人中苏沐与王阳明的恩怨情仇最多,交情也最深刻,她便率先开口问道:“伯颜大帅白天究竟怎样跟你交代的,你也让我们知晓一些吧。” 王阳明笑道:“瞧十二师姐说的,大帅跟我说的并不算什么机密,就算是,咱们是师门亲兄弟姐妹,我又何必瞒着你们。”他将伯颜白日交代的话都说了,静待众人反应。 几人之中以秀吉的脑子最为好使,精明异常,不然他也不会被冠以猴子的外号,他皱眉道:“我有一事不解。伯颜大帅向来是我国之栋梁,军之智将,为什么这次的作战计划感觉如此随性?这不太像他的风格。” 王阳明丝毫不觉得奇怪:“谁还没有个轻狂的时候。我看大帅上次在黑袍手上吃了个亏,心中估计憋气得久了,这次让咱们出去,实际是让咱们放手去干,非要找回点面子不可。” 苏沐却想起另外一事,道:“这三个月来忙于训练,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惹得黑袍这么看重你,非要得到你,还说什么要传你圣道功法?” 第四十四章 古从军行 http://..org/ 王阳明被她提及此事,顿时满脸疑惑,道:“原来你也听到黑袍的那些话了。我这几个月也经常想到这事,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所谓的圣道功法,肯定就是魔族的功法,魔族功法都是以鲜血为献祭的邪门法术,就算白送给我我也不会去学。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就盯上了我。” 陈霸先在几人中最为老成,猜想道:“我看这个问题,等咱们有机会见到散院长,向他请示,或许会有些结果。” 几人点头称是。王阳明继续道:“这一次出征,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情况。你们几位都是我军中好手,一定要发挥阵眼的作用,每人统领一个小的阵营,几个阵营间相互配合,咱们才能全身而退。” 他说完这话,示意碧落掩上房门,低声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师兄师姐们通报一下。” 几人见他神秘兮兮的,也都压低了声音,凑上前来听他说话。王阳明缓缓道:“我觉得伯颜大帅将他自己身边的心腹亲兵都派到我身边来,除了想让我的鹰扬军根底更加深厚之外,其实也存了派人在我身边监视我的意思。” 众人不知道王阳明为何要这样说,陈霸先低声道:“你如此说,可是发现了什么?” 王阳明摇摇头,道:“纯粹是直觉。也没别的意思,就让几位师兄师姐知道。如果万一将来某天事有不偕,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几人低眉不语。王阳明见想要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便让众人都回去休息,他自己要借着烛光,把最后十回西游记抄完。碧落给他掌上灯,就在旁边看着他,王阳明见灯光之下碧落姣好的面容,叹气道:“明天就要带领我自己的军队上战场,心中还真是有些忐忑。” 碧落笑道:“阳明哥哥是世之俊杰,为什么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王阳明微微一笑:“你对我这么充满信心,倒让我不好意思了。碧落,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军营中好好待着。我想一个月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你不许到处乱跑,更不能私自出来找我。茫茫大漠,你一个人的话定无生还的可能。” 碧落低下头去,细声道:“我知道阳明哥哥一定不会带着我的,我听你的便是。” 王阳明点点头,让碧落自己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早,王阳明穿好精铁战甲,将藏锋重剑绑在身后,跟碧落道别,就去校场集合军士。一百人整装待发,跨上战马,明晃晃的装甲在太阳下照的人眼花。他一声令下,鹰扬军士兵们甩开马蹄就向沙漠深处进发。 沙漠行军,最要紧的是水。王阳明命后卫部队用马车牵引着十几个铁皮的水车,其中灌满的清水足够全军十天的消耗。沿途他们还将寻找水源随时补充。 其次是干粮,西北军中为了应对沙漠行军携带干粮的问题,发明了一种特殊的包袱,这包袱约一米长,圆柱形,里面装满白面,扎紧了口袋之后或盘旋绑在士兵双腿上,或缠绕在马腹上。每个包袱里一般装三十斤面,但是王阳明的鹰扬军每个人都是大力士,战马也都是最优秀的骏马,因此他军中的面口袋比一般军士要沉一倍。全军携带的干粮足以应对一个月的消耗。就这样,迎着朝阳,这支年轻的队伍出发了。 军队缓缓行了三个时辰,早已将嘉峪关雄城抛在身后。王阳明见太阳已经老高,沙漠中的气温也上来了,当即命令军士下马埋锅造饭,就地吃午饭。他走到沙丘的高处向四周探望,视野之内全是茫茫黄沙,人在这硕大的天地之间太过于渺小,一种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王阳明心中有些郁气,想起百科全书中收录过的一首诗,心有所感,缓缓吟道: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这诗是他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中一位古代世人李颀的作品。此诗以汉喻唐,借写汉武帝的开边,讽刺当时唐玄宗的开边,充满反战思想。其笔力之雄浑,境界之苍凉,是边塞诗的代表作品。王阳明轻轻吟着这诗,不由得痴了。 苏沐在沙丘之下听得他的吟唱,三步并两步跑上沙丘,当头对他一个爆栗,责备道:“你这人,咱们才刚刚出得城池,还没走一些时候,怎么就念一首这么灰心丧气的诗!你自己倒算了,让其他军士听见了,动摇了军心可如何是好。” 王阳明心中一动,赶忙歉声道:“师姐教训得是。小弟我已经是鹰扬军的统帅,一言一行都要顾及到对大家的影响,这确实是我的不是了。” 苏沐见他改悔得倒也够快,转嗔为喜:“你那孙子兵法中开篇说的就很明白,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既然你是统帅,就得有统帅的心理素质,任何时候,所有人绝望了,你都不可以绝望。否则我们就会变成一团散沙,由此造成的任何损失都将是你的责任。你明白吗?” 王阳明被她的话深深触动,躬身受教。苏沐见他改悔的倒也真快,轻声道:“诗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诗,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个文化人。只是这诗不该是你来念的。赶紧下去吃饭吧,小鬼。” 众军士吃完午饭,王阳明命大家原地休息,就将随军所带的帆布撑开来遮挡太阳。正歇着,自远而近传来一阵驼铃,早有警戒哨兵跑回来传报,说前方有一队商队过路,看样子是西域那边来的行商,要去中原做生意的,请示王阳明如何处置。 顾惜风站在王阳明身边,听得哨兵汇报,摩拳擦掌道:“奶奶个熊,弟兄们早年间在这沙漠上,多少也都干过没本的买卖,自从跟了大帅,倒是一向不曾犯这事儿了。老弟,这些胡人商队想必运得也都是不义之财,这里上不接天下不连地,我看咱们不如****一票,将这帮商人捆了扔在这里,把他们的货物带走得了。” 第四十五章 多乎哉?不多也! http://..org/ 王阳明横了他一眼,心想,早听说伯颜身边几个亲兵身上都是犯了案子的,果然不假,只是王阳明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从花剌子模那边过来中原的商人布仁巴雅尔,坦白说如果不是巴雅尔当时请他吃了一顿饭还提供营地给他休息,他当晚必定就冻死在草原上了。 他摇头道:“顾大哥,咱们当兵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职业军人,就应该只向职业军人挑战,伤害平民不是好汉行径。我看这些商队,咱们还是假装没看见。” 顾惜风见他说的倒也在理,只好点头不说话。 说话间,那商队已经走近,前队早已发现在沙漠中休息的鹰扬军,倒是吓了一跳。商队之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鹰扬军的阵地,连驼铃的声音都放低了,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听得静静风声。 王阳明倒觉得不好意思,当下派了个哨兵上前安那商队的心,那哨兵对这商队方向喊道:“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不要紧张,我们是夏人的军队,不会进攻你们,速速过去不要停留。” 商队前方有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十分精明强干,这人用流利的汉语道:“小人斗胆,万万不敢冒犯军爷们的虎威。小人是从花剌子模来的商人,前往大月氏国卖点特产,就走,就走。” 王阳明听到他说话,心中一动,走上前道:“那小伙子,你说你是花剌子模来的?怎么称呼?” 那小伙子见王阳明似乎是这一票人马的首领,赶忙下马回道:“小人贱名不敢有辱大人清听。小人姓巴雅尔,名叫让布。按我们花剌子模的姓名规矩,小人全名叫做让布巴雅尔。” 王阳明问道:“你也姓巴雅尔?你可认识你们国中一位名叫布仁巴雅尔的老先生?他也是一个行脚商人。” 让布巴雅尔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回到:“大人如何认识小人的叔叔?” 原来世间竟有这般巧的事情,这个让布巴雅尔正是当年那个布仁巴雅尔的侄子。 王阳明暗道真是缘分,当下请让布巴雅尔到他军中来,说道:“不瞒你说,一年前我曾与巴雅尔老爹有一面之缘。后来我们遭遇草匪,幸得我师父出手相救,否则我和巴雅尔老爹都没命了。只是不知道老爹后来回到花剌子模没有?” 让布巴雅尔脸上显出悲伤的情绪,低声道:“回禀大人,叔叔自从那次从国中途径草原要前往汉地,就再也没了消息。我听远方回来的同胞们传言,老爹他们整个商队全部被草匪给杀了。” 王阳明大惊失色,纳罕道:“怎么会这样?我师父出手,区区草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我曾经问过我师父,他说巴雅尔老爹后来离开了草原继续前往汉地了。” 让布巴雅尔听他如此说,赶忙问道:“大人不是骗小人吧。如大人所说,或许我叔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年了,按理说他如果还活着,应该会回到花剌子模,至少也应该托人带个讯息回来。为何至今渺无音讯呢。” 王阳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布仁巴雅尔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花剌子模,当下安慰了那人几句,道:“或许老爹在汉地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才一直不得回去,不管怎么说,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让布巴雅尔点点头,道:“多谢大人给我带来的这个好消息,等我到了大月氏国卖完了东西,一定前往汉地去找寻我的叔叔。” 商队就此与众人别过,王阳明却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当时他问散宜生巴雅尔去哪里了,散宜生曾亲自确认巴雅尔确实没有死。但是看这少年的话,巴雅尔只怕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如果巴雅尔真的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散宜生当时救援来迟,没能保住巴雅尔?可是他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自己呢? 鹰扬军众人休息了个把时辰,王阳明即下令继续行军。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军士们身上又穿着重甲,自然免不了浑身大汗。王阳明叫大家取出他让勤务营为鹰扬军专门准备的遮阳袍穿上,稍微抵挡这猛烈的阳光。 原来王阳明从百科全书上知道,黑色吸热,白色反光,所以他去找了勤务营的老下属们缝制了一百套白色袍子,这袍子十分宽大,能将人的头部、躯干都遮挡住,避免阳光暴晒脱水,但是光是白袍又太单调,他就让勤务营在白袍上缝上鲜艳的红云配饰,显得美观好看。众人将身体隐藏在白袍之下,顿觉好过不少。 这般行到晚间,渐渐人困马乏,王阳明只好命令再次扎营休息。太阳下山之后,沙漠中的气温下降极快,不一会就到了零下,众人寻了些梭梭木、荆棘木架起篝火,顾惜风等人都是在沙漠中生存的好手,当下循着动物的粪便轨迹猎了几只沙鼠,剥了皮架在火上烤吃。王阳明见这沙鼠长得灰不溜秋,甚是丑陋,为难道:“顾大哥,这老鼠肉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顾惜风吃得津津有味,含糊道:“小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沙鼠的肉是人间美味,而且沙鼠只吃沙漠中的荆棘果,肚子里面最是干净不过,跟老鼠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信,你尝尝,保你吃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阳明见他说的真诚,就大着胆子抓过一只烤的焦熟的沙鼠来,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果然肉质鲜美,回味无穷。赶忙睁开双眼,露出极满足的眼神,大口大口嚼起来。 苏沐和沈青黛本来也不敢吃,见王阳明吃上一口之后立刻不停口了,料想这东西必定好吃,于是都来抢。顾惜风等人本来就只捕获了几十只沙鼠,这一下僧多粥少,顾惜风护食,急道:“没有了,没有了,要吃自己打去!多乎哉?不多也!” 王阳明哈哈大笑:“你老顾给逼得连文言文都用上了。算了算了,不跟你抢。” 第四十六章 夜空下的聊天 http://..org/ (偶有所感,在全文的最开端补了个楔子,讲述散宜生与魔君的对战,诸君可回头去看看,我觉得自己写的不错呢~~) 饭毕,众人搭起帐篷,三三两两地进去睡觉。王阳明一个人站在沙漠高处,仰望着天上的明月。沙漠中水汽少,极少有云,在这漆黑夜空中,月亮也就显得格外的大。 此时正是七月,天上银河璀璨,宛若一条长长的玉带,横亘天际。如此美景,令他心醉,想起自己前世那个城市,永远也见不到这样美丽的夜空,永远也呼吸不到这样纯净的空气,虽然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世界中那么多的高科技,可是相比而言,自己似乎更喜欢待在这个世界中。 他正在数星星,身边忽然一阵香风飘过,王阳明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苏沐到了,笑道:“咱们军中都是些粗野汉子,身上不是汗臭就是脚臭,能随时带来一阵香风让我净化一下自己的鼻子的,也就十二师姐你和沈青黛沈师姐了。” 苏沐见他猜到了是自己,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倒有心情开玩笑。在军营里面,想洗澡也不容易,为了不让自己变臭,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 原来苏沐生性爱洁,但是军营之中哪里能那么方便。好在沈青黛对各种花花草草最有研究,早在离开长安到西北来之前就制作了一大批干花,每日放一束在自己口袋里,这样连带体味都变得芬芳了。 苏沐有样学样,问沈青黛讨要了一堆干花,这才维持住了体香。 王阳明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置:“来坐。” 苏沐听话地坐下,二人一起吹着夜风看星星,苏沐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想碧落啦?” 王阳明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对碧落根本不是那样的心思。就别再挖苦我了。” 苏沐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心思,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有情意,难道你就一直这么拖下去?” 王阳明摇摇头:“在没找到好办法之前,只好先拖着。”他眼珠一转,温言道:“倒是有一个办法,你江南苏家出了无数俊杰才子,你瞅机会给介绍一个文武双全的给碧落,不是挺好?” 苏沐闻言,脸色稍黯:“你有所不知。苏家人的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原来苏家贵为江南第一世家,因为家大业大,维护家族繁荣稳定就成了苏家每一个人从生下来就必须谨记在心的目标。 苏家的年轻一代,大多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长辈确立了将来的婚配对象。要么是与其他世家的子弟婚配,要么是与官宦弟子结合,或者与其他富商家的孩子定亲,总之就是要将苏家的触角伸到大夏国每一个行业,每一个角落,这样才能保证不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苏家都不会倒。 王阳明还是第一次听苏沐讲这些,好奇道:“所以说碧落不能嫁入苏家?” 苏沐道:“碧落虽然很好,却已经父母双亡,没有任何背景,所以不会在苏家联姻的考虑范围之内。” 王阳明是在现代社会中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对于这种世家婚配、阶级差别甚不认同,皱眉道:“照你这么说,你自己的婚姻也不能做主?” 苏沐听他问及自身,神色更加黯然,缓缓道:“这种诛心的话,你自己明白了就好,干吗非要说出来伤我心呢。不错,我没有权力选择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家中早已有决定,等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就会嫁给一个对苏家来说有莫大臂助的世家的男子,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不管是谁,都是我父亲说了算,我说了是不算的。” 王阳明不想自己一番随意的话让苏沐如此触动,赶忙安慰她道:“世家子弟嘛,肯定是优秀的占多数。没准你将来的夫君会是一位了不得的奇男子,长得又帅,身价又高,年少多金,占尽人间风流啊。” 苏沐淡淡道:“他再优秀,终归不是我选择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王阳明被她说得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她。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苏沐见无话可说,站起身来道:“夜深了,回去吧。”说完就转身往营地方向走。 远远地传来王阳明的声音,听他道:“苏师姐,如果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你家中给你挑选的人不是你的良配,你告诉我,我帮你逃脱。” 苏沐惊讶地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然而终于还是摇头道:“我很感激你这份心意。可是你不了解苏家的能量,以你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够改变我苏家的意志。” 王阳明神色轻松:“我不行,我还有个便宜师父啊。散宜生的分量够不够?” 苏沐认真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散院长能支持我,或许真的能改变我父亲的决定。毕竟散院长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是我大夏国的重臣。” 王阳明微笑道:“所以咯,你就放宽心吧。走吧,回去睡觉。” 苏沐知道散宜生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轻易插手苏家之事,但是他最宝贝的就是王阳明这个小徒弟,如果王阳明诚心说项,或许散宜生真的会出手相助。思及此处,郁结的心情方才缓解了一些,当下二人回去各自睡下。 第二日,王阳明命令全军继续进发。就这样行行走走,终于在三日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荒谷。这是沙漠中一个小小的绿洲,说是荒谷,实际上倒并不荒凉,有树有草,还有水源。只是这地方并无人类居住,所以被经过的人给随意取名叫做了荒谷。 王阳明取出地图,看了半天,说道:“这么点大个地方,能藏下多少胡人?” 顾惜风跟着一起看地图,道:“斥候既然说这里有动静,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大家下马前行,仔细提防。” 一百鹰扬军纷纷下马,缓缓地朝荒谷进发。 荒谷外围是一片树林,长势茂密,郁郁葱葱,与外面的沙漠简直如同两个世界。众人小心翼翼走入林中,躲过了太阳的直射,顿时觉得清凉舒爽。 尚未走出多久,忽然树梢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窸窸窣窣。军士们本就警觉,听得这声音,急忙抬头去看,见有个黑影从树梢上跳了出去,轻巧地落在另一个树梢上,腾挪跳跃,眼见就要走远。 王阳明眼尖,认得这是个人的身影,暗道此处果然有胡人,料想这人必定是胡人的前锋哨。他并不着急,自身后取出强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去,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一箭如同流星赶月,顷刻将那人射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初露锋芒 http://..org/ 他这弓箭不是普通的货色,而是仿着伯颜的铁胎大弓制造的强弓。自从上次与黑袍一战中一箭射杀念师之后,王阳明就对弓箭产生了浓厚兴趣,伯颜见他愿意学,也就愿意教他,他用了三天的时间,将伯颜的神弓之术学了个大概,后来又辛辛苦苦练了三个月,虽然远远没有伯颜那么厉害,却已经是军中难得的神射手。 王阳明走上前去,见果然是个胡人,他故意避开了这人的要害,这一箭是射在腿上,铁箭力道雄浑,将那人的腿射了个贯穿,躺在地上无法起身,哀嚎不止。 王阳明让军中通译上前问话,那人哇哇大叫,王阳明不懂他说什么,问通译道:“这胡蛮叽里呱啦地说的什么玩意儿!” 通译照实翻译道:“他说咱们进了他们的包围圈,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王阳明大怒,道:“这混球,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趁早让他了账,免得待会多受罪!” 他话还没说完,顾惜风已经一刀斩下,刀势迅猛,如同匹练。那胡人登时身首分离。顾惜风将他头颅带着辫子绑在自己腰间,露出一口黄牙,欢呼道:“一个!” 原来西北军中计算军功的凭证就是斩杀的敌人的头颅,因为头颅的数量直接跟晋升的品级相关,所以又被叫做首级。众人纷纷暗叹自己手慢了一步,这功劳就被顾惜风得了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林中几声厉响,嗖嗖嗖嗖,众人都是百战之兵,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敌人的冷箭。王阳明大喝一声:“列阵!”当下众人分成八队,每队摆成鸳鸯阵,每阵中有左右两名士兵持铁盾,将所有来箭统统挡下。 敌人箭雨凶猛,足足射了一顿饭功夫,但是王阳明军队的铁盾是特制精钢盾牌,长五尺宽三尺,厚四寸,重愈五十斤,哪里是胡人的箭矢能穿透的。胡人见远程攻击无效,当下发一声喊,从树林中冲杀出来。 王阳明约略看去,见胡人不过几十人之数,都骑在马上,料想这波胡人对自己的军队构不成什么威胁,下令道:“众人以鸳鸯阵型上前分散迎敌,速战速决!” 一百人早已对他唯命是从,迅速上前与敌人战斗。众人已将鸳鸯阵操练了许久,此刻对上真正的敌人,这鸳鸯阵的威力终于发挥出来。 只见胡人尚未冲到众人身前,狼筅已经刺出,上面的尖刺直接将最前面一波胡人捅落马下,左右两边铁盾挡住第二波胡人的弯刀,刀斧手即从铁盾中伸出刀去,下砍马腿,上砍胡人,十二人之间配合几无破绽,几息之间就已经将这几十名胡人杀落马下。最诡异的场面是,胡人哇哇叫喊着给自己壮胆,而夏人这边每个人都是一句话不说,只是沉默,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胡人很快就土崩瓦解,抱头鼠窜,王阳明还未下令,众人纷纷上前追击,抢着将胡人的首级砍下。 王阳明看的着急,大喝道:“******,给老子留一个活的!” 众人将将要砍完这些胡人的脑袋,听得王阳明的话,终于收住了手,留下了一个活口。王阳明派通译跟在自己身后,问那人道:“你的,什么地干活!”说完自己都楞了,心道我是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的。 好在那通译是个精乖的,顺利地把他的意思表达了。 那胡人眼中全是惊恐的神色,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沉默、凶狠又效率极高的敌人,己方全军覆没,而对方居然毫发无伤,这真是他打仗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怪事。 胡人早被吓破了胆,胆战心惊道:“我们是精绝国的士兵,自从十六国联军出师不利之后,我们准备回国,在路上用尽了水和粮食,好容易挨到这么一个绿洲,所以我们就准备在这里歇脚几天,等歇够了再上路。” 王阳明继续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那胡人倒也老实,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道:“我们一共五百人,我身边这五十人是先锋哨。大部队都在绿洲深处休息。” 王阳明心道这帮精绝人也真够倒霉的,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荒谷歇脚,居然就被伯颜派出的斥候发现了,还引得自己这帮鹰扬军前来围剿。他料想刚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波精绝人的主力想必已经惊动了,当下命众人严阵以待,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通译向王阳明请示道:“这个胡人如何处理?” 王阳明正在犹豫,陈霸先眼尖,看胡人脖子中挂了个玉佩,战斗之中玉佩掉落了出来,是个玉刻的财神,陈霸先奇道:“财神是我们夏人供奉的神仙,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财神玉佩?” 那胡人战战兢兢道:“这是我从一个夏人平民的身上搜出来的……”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道:“那个夏人呢?” 胡人支吾不言,王阳明却早已猜到,沉声道:“你把他杀了是不是?” 胡人点点头,正要辩解,王阳明不再说话,手轻轻一挥,早有等候在一旁的顾惜风一刀砍下,这人瞬间了账。 正在这时,听得林子深处发一声喊,又有无数羽箭冒出。这次箭雨比上次要厉害得多,王阳明料想敌军主力已经到了,这次可不是五十人,而是四百五十人,足足是自己的四倍多。他不敢轻乎,下令道:“结鸳鸯大阵御敌!” 鸳鸯大阵也是鸳鸯阵的一种变化,将八个小阵合一,铁盾手在最前,狼筅在其次,刀斧手埋伏在各个角落,主将在阵的中心。王阳明的身边有顾惜风等人的保护,根本不惧怕敌人冲到阵中心来,取了铁弓,抓了一把箭矢,也不知道有几根,扣住弦一发射了出去。 胡人冲锋非常注意阵型,因为如果阵型乱了,骑兵的冲击力就会大大减弱,所以胡人是每一波骑兵都站成一排,平平地往前推进。这就给王阳明的弓箭带来了极大的优势,他这几箭,虽然都是散射,却也根本不用瞄准,每一次射箭,都有五六名胡人应声而倒。他弓箭力量又足,胡人被射落马下后,弓箭余威不止,将胡人钉死在地上。 胡人仗着马快,好容易挨过王阳明的弓箭到了阵前,又被狼筅报销掉几十个,好容易冲破了狼筅,又被刀斧手解决了几十个。一顿饭功夫,已有两百胡人了账。胡人见进攻不利,发一声喊就要撤退,王阳明哪里会如他们所愿,大喝道:“结太极乱环阵!” 第四十八章 千兵万马避白袍 http://..org/ 众将听令,纷纷结阵,太极乱环阵,模仿太极阴阳鱼的结构,由十个人结成一个小圈,将敌人围在其中,一百人结成十个圈,分别将敌人的两百人分割开来,各自围住。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这乱环阵的妙处却在以一围二,以十围二十。当然,如果不是胡人乱了阵脚,王阳明也不敢轻易使出这个阵法,毕竟以寡敌众,往往需要集中优势兵力,像乱环阵这样的打法,其实很冒险。 胡人见已被围住,骑兵的冲击力再难发挥,反倒容易被夏人给砍了马腿,当下各自下马步战。王阳明见白刃战的时机已到,自背后抽出藏锋重剑,大喝道:“出兵器,短兵相接!” 众人纷纷拔出武器,这些武器就是王阳明特地向伯颜讨要的那些优良兵器了。果然双方一交上手,夏人大占便宜,夏人的兵器轻而易举地就能刺破胡人的盔甲,而胡人的兵器砍到夏人精铁战甲的身上不过溅起一溜火花。 王阳明奋勇当先,藏锋所到之处哀嚎一片,无论敌人何种兵器,何种铠甲,只要被藏锋削过,统统一分为二。重剑九式最适合战阵搏斗,每一剑都不浪费气力,毫无花巧。 更神奇的是,玄铁本身有巨大的磁性,胡人的兵器尚未接触藏锋,就被它巨大的吸力给偏引了轨道,根本构不成威胁,王阳明每杀一会儿,就要用力挥一挥藏锋,用自己的巨大气力将吸附在藏锋剑身上的敌人兵器甩掉,这一甩出去,又无异于一捧暗器,顿时又是一片胡人了账。 胡人早就被杀得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战斗:对方的装甲似乎是天底下最坚硬的东西,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刺破。对方的武器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家伙,轻而易举地就能要了自己的命。对方的气力统统都是自己的十倍,似乎永远都不会疲劳,随便谁的一刀都似乎有排山倒海的力道,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抵挡。 最可怕的是,对方是一群沉默的狼,他们杀的越多越沉默,眼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似乎根本不是在杀人,只是在踩死蝼蚁。这样的仗,还怎么打下去? 到最后,这些精绝人已经麻木,他们不再抵抗,似乎赶紧被这些奇怪的夏人给杀死也是一种解脱。 当最后一个胡人倒下的时候,他拼尽全力地在喊一句话,王阳明听不动他在说什么,问通译道:“这人在说什么遗言?” 通译笑道:“他在喊两个字——白袍,白袍。” 王阳明看了一眼众人身上的白袍,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染红,加上原本刺绣上去的红云,更显得鲜艳无比。他大声吟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哈哈哈哈。” 胡人犹自念着白袍,白袍,慢慢倒下,气绝身亡。 王阳明命众人打扫战场,缴获战利品。他站在空地当中,看着满地的胡人尸首,向顾惜风道:“顾大哥,你说胡人将来会怎么看待咱们这支鹰扬军?” 顾惜风哈哈大笑,说道:“千军万马避白袍,应该就是这句话吧。” 是役,鹰扬军初战告捷,斩杀精绝士兵五百人,己方毫发无伤。后有路人经过此处,目睹了满地胡人尸首的惨状,回到故乡后纷纷宣扬,胡人中开始流传“白袍军”的种种凶名,但凡胡人听闻白袍军之名,尽皆闻风丧胆。至于那位传说中统帅这支军队的年轻将领,则被胡人憎恶地称为“白袍魔君”,胡语发音为“外特甘多夫”,据说可止小儿夜啼,一时凶名无两。 王阳明率众人打扫完战场,着重将精绝人身上携带的清水和粮食缴获了,将各人军功都登记在册,至于满地胡人尸首则懒得打理,率众离开荒谷。他与顾惜风等人商议之后,认为初战告捷,距离最开始的出征一个月的时限还早,不如趁热打铁,就在这大漠之上游击,倘若碰到小股胡人兵力,就斩杀,如果碰到打不过的大部队,或者粮草清水耗尽,就班师回嘉峪关。 不想这可让大漠之上的胡人倒了大霉。王阳明等人白日依靠太阳指示方位,晚上靠北极星带路,一路向西推进五百里,深入大漠腹地,果然碰上了十几股胡人小队,人数都在三五十人上下,在鹰扬军鸳鸯阵的威力下,胡人无一生还。 第二十日上,眼见清水即将耗尽,王阳明查看地图,见东边三十里处应该是处河道,于是率众前往找水。不想地图上标注的那条河道,早已在沙漠中蒸发殆尽。他得知军队所带清水已经不足以再维持一日,心中有些惊慌。 顾惜风是沙漠行军的老手,见王阳明眉头紧锁,策马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老弟不必紧张,我有一法,可以取得水源。” 王阳明大喜,赶忙问是什么方法。顾惜风嘿嘿一笑,跳下马来,从怀中抽出一根线香,用火折子点燃了,在沙地中挖了个洞,将线香放在其中,又轻轻地用沙子盖住。 王阳明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苏沐却惊喜道:“原来世间真的有这种取水的方法!” 王阳明不知苏沐为何惊叹。但见顾惜风站起身来,举目四望,见不远处有一束青烟渺渺地从沙层中透出来,顾惜风哈哈大笑,道:“冒烟的地方,往下挖,一定有水。” (作者注: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这原是南朝时期流传的童谣,称赞梁国绝代猛将白袍陈庆之的勇猛。科普一下,陈庆之(484年―539年),字子云,汉族,义兴国山(今江苏省宜兴市)人,南北朝时期南朝梁将领。少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陈庆之身体文弱,难开普通弓弩,不善于骑马和射箭,但是却富有胆略,善筹谋,带兵有方,是一位深得众心的儒将。曾以7000之众,前后作战47次,攻城32座,皆克,所向无前。 另,我不是故意要黑《魔戒》的,白袍甘多夫是小年三茶的大爱呢!) 第四十九章 亲笔信 http://..org/ 王阳明尚不相信,苏沐笑道:“顾大哥果然是沙漠中的行家。这燃香取水之法,只有夏人中最了解沙漠的人才会知道。” 原来这个地方原本是河道,后来河道干枯,水源其实并未消失,只是渗入到沙子之下,成为了地下暗流。顾惜风燃香埋入土中,烟气不能直直冲上来,就会自行寻找其他出口,而烟气找到的路径,自然就是地下的河道,所以顾惜风断言冒烟的地方挖下去,一定会看到水。 当下几名身强力壮的军士拿了方便铲来挖土,直直挖下去七八米深,才见一小股浑水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王阳明见那水浑浊异常,愁道:“虽然有水,却怎么能是人喝的。” 顾惜风道:“不碍事。”取出纱布做的外衣,将其覆在水源上,水渗过了纱布,但是沙子却被挡在衣服外面,眼见水立刻清澈了不少,顾惜风将纱衣拎起,将一小包水倒入皮囊中,道:“沉淀半天,傍晚时分就可以喝了。” 王阳明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当下命一个军士专门负责取水,慢慢灌满了十几个皮囊,终于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王阳明将国子监几人和顾惜风等人叫到身边,道:“虽然顾大哥的方法暂时解了水源之急,但是咱们一百人,加上马匹,这些水只能再坚持一天。我看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找到最近的水源地,这次出征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任务就是班师回朝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搭起帐篷,就地休息。顾惜风吩咐,除哨兵外,其余人不可轻易走动,避免水分消耗。待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王阳明即下令众人上马疾驰,向东方而去,星夜行军,为的也是能够减少水分的蒸发。就这样夜行晓宿,路上又幸运地找到一处绿洲,做了一个大的休整,一直走了七天,才望见了巾帼营的阵地。原来巾帼营在嘉峪关正西布防,王阳明他们一路向东,正好是奔着巾帼营而来。 王阳明派先锋去通报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巾帼营的先锋出来迎接。王阳明见那先锋虽是女流,却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是粗声粗气,暗道难道巾帼营中的女子都是这幅长相?那苏沐和沈青黛岂不是巾帼营中数一数二的美女了? 听那先锋道:“王校尉何在?下官巾帼营先锋郭艾,前来迎接。” 苏沐和沈青黛早在马上望见她,策马上前道:“郭姐姐,几月不见,无恙否?” 原来苏沐和沈青黛之前在巾帼营中受训,与郭艾十分相熟。郭艾是巾帼营统帅的养女,向来得统帅信任,所以担任先锋一职。郭艾见了熟人,分外开心,道:“苏妹妹,程妹妹,你们都完好地回来,真是可喜可贺。不知王校尉可在军中?” 王阳明策马上前,拱手道:“有劳郭先锋,还请这就带我们前去巾帼营吧。” 郭艾见王阳明年纪轻轻,居然是这些人的首领,心中不大相信,但是看鹰扬军全员俱都听他号令,这才知道军中所传不虚,这王校尉虽然年轻,却的确是伯颜大帅的心腹爱将。她不敢怠慢,赶忙在前领路。 一路到得巾帼营军中,统帅早已在帅帐等候。王阳明走入帅帐,见当中座椅上坐着一位女子,此人年逾四旬,眉宇间尽是风霜之色,但是仔细看去,依稀能看出此人五官标致,英气勃发,年轻时必定也是一位美人。听郭艾向那女子禀道:“大帅,鹰扬军王校尉到了。” 那女子听得此言,抬头看见王阳明,起身道:“王校尉辛苦。鄙人巾帼营统帅郭子仪。” 王阳明忙与他见礼,他知道巾帼营下辖一万军马,而且都是女子,在西北军中地位一向特殊,除承担正常防卫进攻任务之外,还要担负细作的职责,其中很多女兵都是潜藏于暗处,在敌国以色侍人,打探珍贵情报。这些女子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了国家利益,不得不献出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即便退役之后,往往也不能嫁得如意郎君,其实十分可怜,所以他心中对于巾帼营的女兵们有最深切的同情。 郭子仪见王阳明等人风尘仆仆,赶紧命巾帼营中准备热水热饭,请鹰扬军休息。鹰扬军的士兵虽然经过严酷的特训和实战,个个都是耐苦之人,但是一路东来也确实累坏了,再坚强的人也总有脆弱的时候,尤其苏沐和沈青黛,见有热水可以洗澡,哪里还管那许多,早都欢呼雀跃地沐浴去了。 王阳明与郭子仪攀谈一会,大致汇报了自己这一番出征的情况。郭子仪听得凤目高挑,惊叹道:“大帅提议要组建鹰扬军时,我还腹诽过,心想不过一百人的军队,能够起到什么作用。王校尉这次出征,战果斐然,我才知道大帅果然是高瞻远瞩,比我强太多,你这一番可把我西北军几大营的光彩都夺了去了。” 王阳明赶忙称说不敢,又夸赞了一番郭子仪治军有方。当晚在巾帼营中大摆酒席,为鹰扬军众人接风洗尘,众人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个踏实觉。郭子仪早派传令官前往嘉峪关中汇报王阳明等人凯旋归来的消息。 已是深夜,伯颜正在帐中端坐,手中拿着两封书信,眉宇间尽是严肃。这两封书信,都是今天中午从长安那边八百里加急文书过来的。他拿起第一封,这一封的信封十分华贵,上印五爪金龙,背面用火漆封印,写了八个红字:“伯颜亲启,擅阅者死。”红字下方盖了一个小章,章上是四个字:“正统之宝”。这竟然是洪武皇帝的亲笔信! 洪武皇帝给下属传话,要么是圣旨,要么是口谕,很少会用写信这种方式,而此信火漆封印,又言明除了伯颜之外其他任何人打开这信如果被发觉了都会是死的下场,可见这信中必有极端秘密的信息。 第五十章 酒罢问君三语 http://..org/ 伯颜缓缓拆开火漆,抽出一张信纸来,见上面写道: “伯颜,朕才与汝父饮,微醺,归讫念汝,酒罢问君三事:一、西北军与黑袍率四万联军交战,损我八千将士,你当何罪?二、王阳明竟在万军注目下与黑袍性命相博,几损性命,你当何罪?三、前次你请升王阳明为校尉,我准了,听闻你又让他建了支鹰扬军出关与胡蛮交战,你不亲自看守他,你当何罪?一月之内,回京向我分说明白。阅后即焚。” 伯颜觉得后背微凉,伸手去摸,发现早已被冷汗湿透。皇上亲笔给自己写信,已是不凡,信中别的不说,光给自己的罪名就列了三条,这是要干什么?开头特意点到皇上请自己父亲喝酒,那又是什么意思? 伯颜的父亲,也曾是军中重臣,后来上了年纪,就请辞了官职,在京中养老,皇上素有贤名,一直待其父亲甚好,有空的时候请老先生喝酒,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现在皇上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第一句话就是请自己父亲喝了酒,难道是要警告自己,全家都随时在他掌握之中? 他紧紧捏住了拳头,喘息粗重,过了一会儿,又缓缓松开了手掌,反倒轻松起来,自言自语道:“你要我回京,我就回京好了。我还要带着王阳明一起回京,看你在散宜生面前如何数落我的不是。” 他将这封信在油灯上点了,烧成灰烬,又拆开第二封,这一封就简单得多了,这是刑部来的公文,写道:“刑部公文送兵部下属西北军伯颜将军麾下:顷接军中举报,告西北军陪戎校尉王阳明有贪赃之嫌。据报:王借勤务营副统领职便,擅自更改采买军需蔬菜渠道,以次充好,从中渔利,贪金万余。着西北军尽速查实回报,如情属实,军法从事。此文已经兵部核。”落款是兵部和刑部两个部的公章。 伯颜看罢大怒,将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骂道:“胡闹!” 他的亲兵在门外伺候,听得伯颜的声音,赶忙进来道:“将军何事?” 伯颜压制了一下情绪,问亲兵道:“勤务营中一向是谁主事?” 亲兵回道:“禀将军,勤务营统帅一职向由庄聚贤校尉担任,自王阳明校尉离开勤务营后,副职还尚未有人上任。” 伯颜道:“你即刻传令,让庄聚贤立刻到我这里来,我有事问他。” 亲兵飞也般地跑去了。不出一会儿,庄聚贤匆匆忙忙地赶来,恭敬道:“大帅何事找我?” 伯颜将刑部那封公文扔在他脸上,恨恨道:“你却来问我,当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庄聚贤看了一眼那公文,却不如何紧张,平平淡淡地说道:“下官不知将军是什么意思。” 伯颜冷笑一声,道:“老庄,你也是我西北军中的老人了,如何背着我玩这些玄虚。当我不知检举王阳明贪赃的事情是你的手笔?” 庄聚贤回道:“下官委实不知是何人检举。王校尉在我勤务营中任职不过一两个月,也没结下什么仇家。” 伯颜见他死不承认,倒也不好发火,冷冷道:“你那勤务营中,一向乌烟瘴气。我看你面子,觉得只要不生出什么大事端,你能供应我西北军的军需,我也不去管你。” 说道此处,话音突转狠厉,瞪着庄聚贤:“但是眼下看来,你那营中早有人蠢蠢欲动,我奉劝你回去跟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说清楚:王阳明如果贪那点钱,他也不用来我西北军中任职,他在长安城中,就凭着散宜生的名头,还能差了吃穿用度?过几****会带着王阳明回京述职,到时去兵部、刑部、大理寺,将这个事情对质明白,如果查实是诬告,谁做的手脚,谁就受我的军法,或者受刑部的处置。我这里军法十分简单,斩首了事。刑部的刑法也简单,坐牢十年,发配充军。让那些人自己去选!” 庄聚贤默默地辞别了伯颜,走出门来,出去很远,才狠狠地骂道:“老东西!偏心至此!老子手上有充足证据,看你怎么扳倒我!”他趁夜去找汪直,商议此事去了。 第二日王阳明领着鹰扬军士回到嘉峪关中,其余人各自回去安顿,王阳明命人将众人斩下的胡人首级和各人的战功统计表格一起送到考勤营去。他则收拾了一下就往伯颜那里去。 伯颜还在睡着没起来,王阳明心中奇怪,心想伯颜向来早起,怎么今天睡到这么晚。他让亲兵进去通报一声,过了会儿,听得里面有声响,伯颜在里面道:“让王校尉进来吧。” 王阳明迈步进入,见伯颜正在床上坐起来,还没穿外衣。伯颜向王阳明招招手,道:“帮我把衣服拿来。” 王阳明从架子上把伯颜的外衣拿起来,又帮他穿上,道:“大帅一向早起,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莫非昨晚贪欢了?” 伯颜没好气地啐他一声,道:“你这小子,我以为你在外面历练了一个月,应该大有长进,不想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王阳明笑笑,服侍伯颜起来。伯颜洗了把脸,道:“说说吧,这一个月都干了多少买卖?” 王阳明如实禀报道:“出征二十九天,作战十五场,斩敌一千零二十人,我军无伤亡。但是装甲、兵器和战马需要补充一些。” 伯颜眉毛一挑:“无一伤亡?怎么做到的?” 王阳明笑道:“我军装备好,武艺高,配合默契,敌人是乌合之众,所以不曾伤亡。” 伯颜满意地点点头,却劝诫他:“不要自满。强中自有强中手,不要因为这几场小小胜利就轻视了胡人百战之师,他们在这片沙漠上繁衍生息了几千年,咱们才来了几十年,这其中差距不是训练就可以弥补的。” 王阳明点头称是,伯颜又问道:“敌军俘虏呢,抓获了多少?” 王阳明摇摇头,道:“没有俘虏,全杀了。” 伯颜皱眉:“全杀了?下手也太狠了些。不好。” 第五十一章 回京 http://..org/ (感谢过江の鲫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票~~~读者诸君都很给力呢!) 王阳明却不以为然:“大帅,胡人抓到夏人的俘虏,套问完信息之后就地处死,咱们对胡人,也没必要客气。我杀的是他们的士兵,这些人每个手上都有夏人的鲜血,我不杀他们的平民。” 伯颜不置可否。他让王阳明坐下,说道:“三日后,我要启程回京城述职,你也放下手头军务,跟我一起回去。” 王阳明好奇道:“您回去述职,把我带着干什么?我还想带着鹰扬军再出去打几仗来着。” 伯颜道:“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京城那边出了点问题,有人向刑部检举你,说你贪赃。所以我要带你回去对质。” 王阳明闻言大怒:“是哪个不要脸的造谣中伤我!” 伯颜将刑部来信的事情跟他说了,王阳明想了想,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这就找他去!” 伯颜一把拉住他:“你不要这么冲动,当心打草惊蛇。我已经把庄聚贤叫过来骂了一顿,因为我笃定你肯定不会干贪赃这种事情。但是具体事情经过如何,你还要跟我详细说一说,我好心里有数。” 王阳明见伯颜如此信任他,心中安定不少,于是将自己与汪直的过往细细说了,他奇怪的是,蔬菜运来之后,他也曾亲自去抽查,并未发现问题,如今刑部却一口咬定他以次充好,料想应是在他走后汪直搞鬼。 伯颜点点头,道:“汪直,我倒也听别人说过他。这人的父亲似乎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好像原来是在两国边境搞走私的小蛇头,后来因为什么事情,可能被仇家给算计了,他父亲死了之后,汪直就来投奔我西北军,因为与当地人头很熟,就被派到勤务营打理供货。不想这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军需的事情上弄鬼,我一定不会饶他。” 王阳明道:“我现在就去找到那汪直,先揍他一顿出气!” 伯颜喝道:“你敢犯浑!汪直毕竟是我西北军中的士兵,想要动他必须要走正常程序。这事情你听我的,跟我回京城对质,等对质明白了我自然会处分他。” 王阳明气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千里跋涉回长安。” 伯颜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反倒笑道:“你这小子,脑子怎么不知道变通。你跟我回一趟长安,还能回国子监看看你师父,难道不好吗?” 王阳明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回国子监一趟,转怒为喜,向伯颜告辞回去准备去了。 碧落得知王阳明回来,早开心得不行,一路飞奔来找他。王阳明笑着跟她打招呼道:“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军中伙食不好,你不爱吃?” 碧落看着王阳明,反倒心疼道:“阳明哥哥你才是瘦了,还黑了,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 王阳明摇摇头道:“不苦,很快乐。”他想起即将回长安的事情,道:“三日后我要回长安一趟,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咱们一起回国子监看看众位老师。” 碧落听说暂时不用和王阳明分开,心中是一百个乐意。当下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三日后,王阳明命顾惜风暂代鹰扬军统帅一职,他则陪同伯颜一同回京述职。顾惜风在上次出征期间斩杀一百余胡人,在鹰扬军中军功最著,其他士兵见识了他的凶名,哪里有不服气的道理,他就代替王阳明在军营中继续对鹰扬军进行训练。 陈霸先等人没有军令,不能一起回长安,都托王阳明向国子监中老师问好。王阳明一一应下,与碧落一起和伯颜会合,伯颜身边还跟了两名亲兵,一行五人骑马向京城进发。 此时还是七月,天气尚炎热,白天行进十分疲劳,但是伯颜心念皇帝的私信,不敢有丝毫耽搁,于是他们耐着高温纵马疾驰,其余人还好,可苦了碧落。她娇滴滴的一个小女子,如何受得住这种疲劳,但是她不想耽误大家的日程,所以死命硬抗。终于在第三日上,碧落不堪重负,累晕了过去。 王阳明赶忙将碧落救醒,伯颜体恤下属,见碧落难以支撑,就让王阳明去买一辆马车来,让碧落坐在车中,其余人仍旧上马,继续前行。如此一来,日程有所耽搁,但是伯颜料想再过三日,当可以到达长安。于是到达驿馆时,让驿乘提前烽火传讯,好使京中得知自己一众三日内即可抵达京城。 这一日五人照旧在路上狂奔,伯颜在马上唤王阳明过来,问道:“你在国子监中时,天天受散宜生先生教诲,不知散先生是个什么脾性?” 王阳明笑道:“我那师父在别人眼里看来严肃古板,但在我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而已。有些可敬,但也十分可爱。” 伯颜道:“那是因为师徒亲厚,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旁人怎敢如此评价散宜生。这次回京,如有机会,我想跟散院长见上一面,还盼你从中协助。” 王阳明道:“师父最喜结交人间英豪。大帅是国之栋梁,武功又出神入化,师父见了你一定欢喜。” 伯颜哂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拍马匹的手段,居然也用在我身上。”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虽然嘴上如此说,心中也还是高兴。 王阳明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别的不说,就您的火贪一刀的刀法,就是世间难寻的精妙武学。” 伯颜微微摇头:“在天下第一高手散宜生面前,火贪一刀又何足道哉!如果有机会,真的想向散院长讨教一二。” 王阳明眼珠子一转:“师父早就不跟人动手多年了,将军又是我朝重臣,你俩比试,倘若不用全力,不是我武人气概,倘若都拼尽全力,只怕两败俱伤。这倒是难办。” 伯颜笑道:“你不用替我遮掩,两败俱伤那是不可能的,倘若真的认真起来,必定是我被打得满地找牙。” 王阳明道:“我有一个妥善方法,既可以印证你二人的武功,又不伤你们的和气。” 伯颜眉毛一挑:“你有什么好方法?” 王阳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平稳,不透露出自己的小心思:“我是师父的徒弟,向他讨教武学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倘若我学会了火贪一刀,在师父面前施展一番,师父如果说火贪一刀的刀法精妙异常,他自叹不如,那自然是将军赢了。我师父这个人,虽然别的方面不怎么的,但是从来不说谎话,他说行,那肯定是行,说不行,也就确实是不行了。” 伯颜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原来动的是这个歪脑筋。你想学我的火贪刀,直接明说就是,又何必拐弯抹角。” 王阳明被他说破心思,脸上一红,好在在西北军中待了这半年,皮肤早给风沙磨得黝黑,倒也看不出脸红了。 第五十二章 学刀 http://..org/ 伯颜继续道:“我这火贪一刀,是武功中的异数,自成一家。我师父是个世外之人,一生中只收了我一个徒弟,他曾对我说,如果将来碰到合适的传人,一定要把这套刀法传出去,不要从我手上断了传承。可惜我一直忙于军务,没能寻到一个传人。我看你九阳神功至大至刚,悟性也不错,当是我这套刀法的传人。只是你已拜了散宜生先生为师,我虽可以传你刀法,你却不能叫我师父,咱们还是上下级的称呼。” 王阳明不想伯颜磊落至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传我刀法,我应该要拜你为师才是,或者我回到长安禀明师父,征得他的同意之后,就也拜你为师,岂不是两全其美。” 伯颜摆摆手:“学武之人,哪里要这么花花架子。今晚咱们到了驿馆,我就教你这套刀法。拜师之事,休要再提。你如果过意不去,就送我一千两银子,当作学费好了。” 王阳明义正词严:“要钱没有,要命,也他娘的也不给!” 当晚,几人在驿馆中安顿了,伯颜就唤王阳明到院子里,吩咐驿乘不可前来打扰。他是四品的大将,那些驿卒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伯颜换了便装,见王阳明也穿的便装,命他站好,说道:“火贪刀难学,轻易寻不到一个好的传人,是因为这套刀法的威力,全在内力的运使。这套武功,要求内力积蓄必须无比深厚,然后以极大的毅力,将内劲压缩加热,此时内力炙热如火,必须在瞬间将这股内力运至刀上,出刀伤人,否则内力留在自己体内,就会先灼伤自己的经脉内脏,反而害己。” 王阳明听的明白,心道,自己体内没有经脉,那灼伤经脉的隐患可以不用考虑,但是连脏腑也会被灼伤,这个的确是不得不防。 伯颜道:“我早有意要传你这套刀法,因为你所练的九阳神功,本身就是纯走阳刚一路的内功,你的经脉骨骼,也都早已适应了高温的环境,于你而言,火贪刀的凶险也就小了很多。” 当下伯颜口说比划,将运使内力的方法说了。王阳明依言照办,很快就学会了窍门。伯颜见内力的法门已经教会了,又开始教他刀法的招式,这火贪一刀共有十二式,每式都只有一刀,并不繁复,分别叫做:火光初现、星火燎原、飞火连天、火云八方、阴火灭道、贪火奔腾、龙火噬天、火贪九连斩、火贪虚空斩、开天大火轮、火里种金莲、烈火焚城。 前面十一式,伯颜都一一演示,王阳明也学得甚为顺利,到第十二式烈火焚城时,伯颜却停了下来,王阳明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停下。伯颜叹口气道:“火贪一刀,我也只学会这十一式。至于第十二式烈火焚城,我师父都没有练成,也无从教我,只是告诉我说,这一式当是将全身内力都燃烧起来,尽数倾注于刀上,一刀劈出,方圆百米内尽是烈火,所以唤作烈火焚城,只是全身内力都燃烧起来了,出刀之人还如何保得性命?我一直悟不透此中关节,所以无法练成。” 王阳明得了火贪刀十一式,心中已经十分开心,道:“天不满西北,地倾于东南,天地尚无完体,这火贪刀缺了第十二式,才是人间武学。倘若第十二式都给补全了,想必已经不是咱们凡人可以修习的武功。所以将军不必挂怀。” 伯颜听得王阳明说话,只喃喃重复道:“天地尚无完体……这话说的真好。”似乎自己一直以来苦恼的火贪刀第十二式的问题,都被这句话给云淡风轻地解决了。 眼见天色已不早,伯颜又命王阳明练习了几番火贪刀十一式,见他已经得了其中精髓,只是运用之妙,不是师父可以教的,需要自己在实战中体会了。伯颜命王阳明回去休息,却见王阳明贼兮兮地回屋里抱出一坛酒来,伯颜笑道:“你小子,哪里搞来的酒水?” 王阳明嘿嘿一笑:“刚到达这座驿馆,我就让碧落出去买酒去了。此地是陕西,最出名的就是汾酒。这坛杏花村,是汾酒老店太白楼的珍贵存货,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银子。拿来孝敬大将军,岂不是美事!” 伯颜也是好酒之人,听得杏花村的名头,眉开眼笑:“算你小子精乖!走,去我屋里喝酒去。” 王阳明又让碧落去下厨弄了几个热炒,就在伯颜房中二人大醉一场。王阳明伺候伯颜睡下了,才跟碧落一起返回自己房间。碧落笑道:“阳明哥哥今天好开心啊。” 王阳明运起九阳神功,将体内酒气都压住了,笑道:“大帅今天传了我火贪一刀,陪他喝一场又何妨。这火贪一刀可是世间无价的武学。” 碧落道:“阳明哥哥的身上总是有让人喜欢的地方。从散院长到大师兄,从广陵子教习到苏沐师姐,还有伯颜大帅,都对你青眼有加,不愧是阳明哥哥呢。” 王阳明听她话语中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哪里敢接话,只能尴尬笑笑,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王霸之气? 当下二人各自睡下,第二日继续启程。又走了三日,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长安。 王阳明已有半年不回长安,进城后发现一切还是老样子,长安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繁华热闹,朱雀大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肆瓦当熙熙攘攘,让在西北荒芜之地待惯了的王阳明十二分不适应。 伯颜命他陪着自己先去兵部报道,碧落不在军籍,不能前往兵部,径回国子监向散宜生等人通报消息。 王阳明心中一动,吩咐碧落道:“你到国子监中,别的事情都不忙,先去找到我师父,告诉他我要去兵部的事情,看师父如何示下。” 碧落点点头,径自去了。 他二人策马向兵部去,原来大夏朝的规矩,武将如果回京述职,第一件事就是去兵部报道,交代自己回京的目的,为的是防备武将心怀不轨,回来是为了策动叛变。洪武皇帝以武立国,最怕的就是军队不稳,所以对此控制十分严格。 兵部里十分繁忙,没人出来接待他们。伯颜从军多年,出入此间无数次,丝毫不以为意,带着王阳明直直走到兵部尚书的房间,敲门道:“刘尚书可在?下官伯颜求见。” 第五十三章 面圣 http://..org/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人来,这人生得文弱,六十岁上下年纪,双眼无甚光彩,也不似有武功在身,朗声笑道:“听闻伯颜将军要回京,不料来的这般快,快请进来。” 兵部尚书刘文彻,是兵部职衔最高的官员,却并没有任何从军经历,此人察举出身,是个文官。洪武皇帝担心军人势大,所以兵部最高长官反而是个文官,以文抑武,以求平衡。大夏武力虽盛,武官的职位却向来在文官之下,如果武官想要转任文职,是要降半级的,正品的官职要转为副品。就为这么一条,武人们往往终生混迹于军队,不愿意去文官系统任职。须知好容易积累军功混个正职,一转业就成了副的,白浪费好几年的功夫。 伯颜与刘文彻也是相熟,随他迈步入门。刘文彻见伯颜后面还跟着一个身躯雄壮的年轻人,问道:“这位小将是?” 伯颜将王阳明的身份与他介绍了,刘文彻恍然大悟,上前抓住王阳明的手不放,热情道:“原来是京中有名的国子监十三先生,久仰久仰。” 王阳明没想到堂堂兵部尚书,正三品的官员,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赶忙向刘文彻见礼。刘文彻笑道:“不须客气。散院长是我大夏支柱,我仰慕院长名声久矣。你是院长的学生,自然就是我的贵客。请坐,请坐。” 这刘文彻混迹官场多年,早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哪里是王阳明这种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瞬间让王阳明觉得如沐春风了。 刘文彻命下属上了清茶,啜饮了几口,才问道:“将军待会可要去职方司述职?” 兵部职方司,统管兵部人事,伯颜回京述职,自然要去职方司接受问询。 伯颜却摇摇头:“不瞒刘尚书,圣上命人发八百里加急文书催我回京,问我西北军与胡人十六国联军交战之事。这次交战,我汉兵损失八千军马,圣上心里只怕对我有怨怼。我待会带着王校尉直接进宫去面圣,职方司那边,还请尚书大人协助,免了吧。” “面圣?”刘文彻眉头大皱,心道龙心难测,你伯颜有败将嫌疑,直直地去面圣岂不是自讨没趣? 面圣?!王阳明心头一震,差点惊呼出来,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的心性终究沉稳不少,压住了惊异,转头去看伯颜,眼神里全是劝阻:面圣这种事情,哪是儿戏?而且你提前也没告诉我要去面圣啊,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伯颜却只是回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 刘文彻早从兵部得到了那场战争的汇报,见伯颜执意立即面圣,只好同意。 伯颜见去兵部职方司述职一事已经解决,便起身告辞,刘文彻客气了几句,送二人出门。 出得门来,径往皇宫,王阳明急道:“大帅,怎么面圣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伯颜只是微笑,他这次被皇帝叫回京城,要说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况且除了战事以外,尚牵扯许多别的事情,想到这些事情的棘手,令他有些烦闷。 他虽涵养极好,然而终究血性不灭,心道既然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而且我直接去见你,把一切都当你面分说明白。再者,王阳明被诬陷一事,如果走正常手续,少说得两三个月才能解决,但是只要皇帝给个意见,立刻就可以见分晓了。王阳明现在是鹰扬军校尉,军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干,万不能耽搁在这京槽的腌臜事务中。 早在外宫城门口就被御前侍卫拦住。侍卫进去通报,外城通报给内城,内城通报给皇城,皇城通报给太监,太监通报给皇帝的近身太监,近身太监禀报了皇帝,又一层层将皇帝的口信传递回来,两人百无聊赖地在宫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才得到准许进入的口令。 他二人不能上马,只得一路小跑,往承天殿方向去。早有小太监在门口等候,王阳明认得那小太监,正是自己刚到长安时皇帝派来传旨的小李公公。小李公公知道伯颜是军中大将,对他丝毫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地把二人带到御书房。 皇帝正在批公文,王阳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皇帝的样子,见他大概五十岁上下,脸庞瘦削,但是体格还算魁梧,两撇胡须长在唇角,显得此人十分英气。只是听说皇帝年轻时得过麻子,所以脸上有些印迹,但这丝毫不妨碍这人的长相,反倒平添了些许威武。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这片大陆上的风云人物,大夏朝皇帝——洪武大帝。 皇帝在一封奏折上随意批了几个字,自言自语道:“这个杜少卿,越来越不成话!”他将奏折扔在一边,抬头看见伯颜,笑道:“伯颜,你来的挺快。” 伯颜下跪叩头,道:“微臣伯颜,叩见天颜。” 王阳明也跟着跪下,心中暗自不服,心道:小爷我重生之后就是个好汉,自从再次为人,感激师父传艺之恩,也就拜了师父散宜生一人,伯颜将军传我刀法,我都没有下拜,今天没办法,只好拜你这个皇帝老儿,这是不得已为之,你可不要当我是实心诚意。 皇帝哪里知道王阳明的这些小小心思,命二人起来回话。伯颜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王阳明站在他旁边,口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皇帝看到王阳明,问伯颜:“这小伙子是谁?” 伯颜如实禀报,皇帝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王阳明。一年前你初到长安的时候,我传你同你师父一同觐见,他怕你殿前失仪,不敢让你来。今日你不还是来了么。我看你挺好,不是那不懂礼法之人,你师父做人太过小心了。” 王阳明赶忙回道:“圣上谬赞。” 皇帝将刚刚扔掉的那份奏章又拿起来:“我正在看一份刑部来的奏章,可巧,说的就是你的事情呢。” 第五十四章 折辩 http://..org/ 王阳明不明所以,伯颜却猜到了,心想刑部这些家伙手脚也真够快的,居然已经将怀疑王阳明贪赃的事情报到皇帝这里来了。但是看皇帝这个意思,似乎并不如何生气,看来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皇帝命身边秉笔太监将奏章简单念了一遍,等太监念完了,冷冷道:“刑部尚书杜少卿,这老头越来越不成话,这点大的事情,居然也要写个奏章报到朕这里来。这种事情,按我大夏律例去查不就好了。不过今天正好你这个当事人也来了,朕倒也正好看看你的折辩。” 王阳明不知皇帝所说的折辩是何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原来大夏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朝中官员被其他官员或者刑部、大理寺弹劾,都要上一封折辩书,说明自己的冤屈。王阳明对此一无所知,不敢回话。 伯颜忙对皇帝禀报:“回禀圣上,臣与王校尉一路昼夜兼行到京城,尚未来得及准备折辩。” 皇帝点点头:“不妨。既然还没来得及写折辩,就跟朕说说这件事情也行。” 王阳明正要禀报此事原委,听得小李公公从门外走进来:“国子监散宜生院长在宫外求见。” 皇帝眉毛一挑:“可巧,散院长今天也来见朕?” 王阳明心中对碧落暗暗伸了一个大拇指,心想这必定是碧落已经将话带到了,只是不知散宜生如何得知自己来皇宫了。 “既然来了,就一并请来吧。” 当下小李公公出去传旨,不出一会儿功夫,散宜生就已经到了。他向皇帝恭敬地行礼,却不跪,这是皇帝给他的特殊待遇,见君不必跪,带剑可上朝。皇帝笑道:“散院长来得巧,你的徒弟刚刚从西北赶回来。” 散宜生看了王阳明一眼,王阳明冲他偷偷微笑。散宜生见半年不见他,自己这个徒弟黑了些瘦了些,眉宇之间却尽是飞扬神色,眼睛中已经有浅浅的一层氤氲光辉,知道他的内力根基已厚,心中颇为欢喜。 最难得的是,这小徒弟的身上已经有了些许沉稳如渊的气质,这气质非在前线杀敌磨练不可获得,这可比武功的进步更让他高兴。 散宜生回皇上的话:“臣禀圣上,臣今天来,是为国子监今年招新一事来汇报。”王阳明心中哦地一声,心想这么快国子监又要招新人了。匆匆之间居然就一年了,真是白驹过隙。但是他心中明白,这只是散宜生寻的一个由头,实际上散宜生真正来的目的,是给自己撑腰来了。 皇帝点点头:“国子监每年招新,是我大夏国的大事。不过嘛,这也不急在一时,朕这里正在与王阳明说些事情,你来了,正好你也听一听。”说罢将刑部尚书杜少卿写的奏折递给散宜生看,散宜生看完了眉头大皱,但是并未言语。 王阳明见三人都等自己说话,只好将自己在西北军后勤营被人诬陷的前前后后经过都说了。 皇帝听完,脸上看不出表情,却道:“这是兵部的事情,为什么刑部反而积极踊跃?” 伯颜来皇宫之前,心中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兵部分内事,刑部却发公文,虽说不上坏了规矩,终究是有些古怪。 王阳明却丝毫不奇怪,恭敬道:“微臣与刑部尚书杜少卿之子杜长庆有些过节。”于是把杜长庆在西北悦来客栈强横霸道的事情说了,只略过古伦依兄妹的事情不提。皇帝听完,问伯颜:“王校尉说的,可都属实?” 伯颜一拍胸口:“臣对王校尉为人很了解。臣以人格担保,王校尉绝对不是贪赃枉法之人,此事必是他被人陷害。” 皇帝看向散宜生,等待他的意见。 散宜生淡淡拱手:“圣上,王阳明虽然是我的徒弟,但眼下的身份确实我大夏西北军的校尉,一切但凭刑部调查为准即可。”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竟一点没有为王阳明开脱的意思。 皇帝笑道:“现下这房中并没有外人,你不用跟我打官腔。朕就问你对这事儿的看法,你大胆说就是。你我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难道还要遮遮掩掩?” 伯颜早知散宜生与皇帝之间关系十分特殊,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坊间传闻不虚。王阳明暗道师父这招以退为进,让皇帝不得不做出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模样来。哎,朝堂之上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小爷我还是太嫩啊太嫩。 听得散宜生道:“圣上既然如此说,我就照实说了。王阳明是我的徒弟,我收他为徒之前对他的心性品格早都了解。我断定他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此事定是有人眼红我徒儿的能力和地位,设计陷害他。” 皇帝哈哈大笑:“既然如此,王校尉定是给人诬告的了。” 王阳明赶忙道:“微臣只是折辩。微臣认为我师父说的话还是有道理,这件事情,我愿意接受刑部的调查。”这一招叫有样学样,学的是散宜生的以退为进。 皇帝轻笑一声,摆摆手:“明摆着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去查,朕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再者,散院长是我之交好友,伯颜是我股肱之臣,这二人都担保你,我还有什么可怀疑了。这案子不用查了,朕命刑部趁早结了此案。” 当下他唤过秉笔太监来,命即刻写个回执给杜少卿,说明王阳明是被西北军后勤营的汪直陷害,经查,汪直本身就是贪赃枉法的主谋,居然还敢诬陷他人,着刑部、兵部立刻处理汪直。 说道此处,皇帝却转头对伯颜道:“这个汪直,你看怎么处置?” 伯颜想了想,淡淡道:“宁古塔那边缺工匠。” 皇帝笑道:“你这小子,心也够狠。”即命兵部发文,夺了汪直一切军籍、俸禄、军功,发配到宁古塔去修墙。十年之后再弄回中原来,复为平民。 原来宁古塔在大夏东北林海雪原中,常年冰雪覆盖,气候极端恶劣,比之西北更要艰苦许多,但凡发配宁古塔的罪人,绝少有能挺过十年煎熬活下来的。所以充军之刑的最高等级,就是宁古塔。汪直这一去,小命想必难保。 太监一一记下了。皇帝又问王阳明道:“此事只是那汪直一人的罪过吗?” 王阳明想起那进货的商人曾意图向自己行贿,忙将他的名字点了出来。伯颜插话道:“据臣了解,臣军中勤务营统帅庄聚贤,想必也牵扯在其中。只是他究竟做了多少事情,目前还不能得知。” 皇帝颔首:“商人逐利,这并不算什么罪过,但是居然将主意打到我大夏军队的身上来,不可饶恕。将那商人发配充军,全家的资产都归到国库。至于那个庄聚贤,哼哼,朕明白告诉你们,写那封检举信给刑部的,正是此人。” 第五十五章 秘辛 http://..org/ (感谢醒言i子钰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好好写下去的) 伯颜和王阳明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这事情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伯颜倒还好,王阳明却倒吸一口凉气,庄聚贤与他相熟,每次见到他都是十二分的热情,不想此人居然也来陷害自己。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以前对人太过实诚,幸亏这次有伯颜和散宜生作保,自己才能全身而退,下次如果再被这种貌似忠良实则奸诈的人给陷害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庄聚贤嫉妒贤才,有违军纪。夺了他的官职俸禄,罚他重新从小兵干起吧。” 太监领了旨意,就去刑部宣旨。 皇帝又与伯颜、散宜生说了一些闲话,听说国子监今年招新,很是有些人才,十分开心:“半年前朕命王阳明等七人都前往西北参军,为的就是能培养像王阳明这样的俊杰成为国家栋梁。如今看来,他们七人都干的很不错。诸位都要继续勤勉,为我大夏分忧。” 三人赶忙应下,散宜生带王阳明回国子监,伯颜却被皇帝留下来,另有事情商议。 皇帝见王阳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命散宜生带着王阳明回国子监,他还有些军务要与伯颜说。散宜生带著王阳明去了,皇帝命太监搬来椅子,让伯颜坐下。伯颜本不敢坐,皇帝说道:“坐下吧,不用拘束,这里就你我二人了。” 伯颜只好坐下,但也只半个屁股挨着凳子,不敢坐实了。 皇帝缓缓开口道:“伯颜,朕对你很失望啊。” 伯颜没想到皇帝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当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行军打仗,你是天才,我大夏朝中诸多将领,要论打仗的本事,只怕谁也不如你。袁崇焕那小子,虽然也是我朝名将,但是他性格太孤僻,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他的脾气吃大亏,不像你,你是大器之象。这次你与黑袍率领的胡人联军交战,虽然吃了些小亏,但是五年之内,胡人不敢再犯我西北边境,这一场仗,其实打得划算,我不来怪你。” 伯颜听皇帝如此说,心中稍稍放心些,皇帝却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朕交代给你的重要的私事,你没有办好。” 伯颜赶忙申辩:“微臣知道,圣上将王阳明派到微臣身边,是让微臣看守好他。所以我开始让他当我的亲兵,随时在我身边受我控制。但是后来我发现这孩子行军打仗真是一把好手,不忍心埋没了这个人才,就命他组建起一支鹰扬军,出去打仗,为了好好看守他,我在鹰扬军中安插了十个我的心腹,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亲兵……”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分辨:“你打仗是把好手,却不明白这世间人心的奸诈。那些亲兵,跟着你出生入死,所以是你的心腹。现在跟着王阳明出生入死,难保不会成为他的心腹” “圣上请放心。即便这些人不能监视王阳明,他毕竟还在我西北军中,受我节制,我时刻都可以控制他。” 皇帝不认同他的说法:“我就怕你疏忽了。上次你与黑袍开战,居然让王阳明与黑袍正面放对,如果不是散宜生派了朝闻道去,现在黑袍已经把王阳明掳走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过吗!” 伯颜见皇帝语气严肃,赶忙跪下道:“臣知罪!” 皇帝见他诚惶诚恐,微觉满意,语气和缓了一些:“起来坐下吧。不要动不动就知罪。朕没有要治你罪的意思。” 伯颜复又坐下,背上早被冷汗湿透,小心翼翼地问道:“恕微臣鲁莽,这王阳明,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圣上如此挂念?” 皇帝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此事可以说是我大夏国的最高机密,只有散宜生知道。朕本不想告诉你,但是你早晚是要担任我大夏最高军士长官的,我告诉你也不妨。” 伯颜见皇帝随口之间已经给自己封官许愿,心中激动不已。要知道,大夏最高军士长官,那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正一品的官职,建国之后还没有封出去。自己居然会成为这个官职的人选,心中如何不激动。 皇帝低声道:“你可知道冥王之子的传说?” 伯颜听得冥王之子一事,微微摇头,并不知道这传说是什么。皇帝缓缓解释原委。原来大夏灭了大商之后,将商朝皇宫中种种秘辛档案尽数接管,得知商朝钦天监曾有预言,地狱之神冥王将在未来降下冥王之子,给人间带来灭世灾祸。冥王之子降临的预兆就是京都血雨。 这事被商朝定为绝密,只有皇帝和几个重臣知道,商朝灭后,皇帝****,重臣尽皆身死,洪武皇帝得知这个传说后,并未声张,除他自己和散宜生外,夏朝百官无人知晓。王阳明初来这个世界,长安即下了十天血雨,因此二人都断定王阳明即是冥王之子。 伯颜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事情。冥王,那是传说中的黑暗神明,主管阴间。怎么王阳明会跟冥王产生关系。但是皇帝这等身份,断不会乱说。 “朕当时见散宜生将王阳明带回来,心中不喜,问他为什么不将王阳明除掉以绝后患,他却告诉朕,他在王阳明的身上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他身上虽然带着灭世的绝望,却又潜藏着新世界的希望。散院长坚持,朕才放过了这个人的性命。但是,魔族中人却一直死盯着王阳明。这才是朕要你好生看管王阳明的原因。” 伯颜这才知道,黑袍为何要盯住王阳明不放。魔族奉冥王为至高神明,自从长孙无忌死后,魔族历代君主都没能达到长孙无忌的境界,一直龟缩在天弃山。可想而知,魔族多么渴望中兴。冥王之子一事,即便商朝定为绝密,但魔族的历史比商朝还长,知道这个传说不足为奇。既然知道王阳明是冥王之子,自然打上了他的主意。 他心中后怕,心想幸亏当时朝闻道来了解除了危机,不然如果让黑袍得逞,自己真的是万死莫赎。但是他随即想到一件事情,小心问道:“臣有一事不明,既然王阳明的身份如此要紧,为什么不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国子监中,要知道散院长是天下第一高手,只有在他的保护下,王阳明才是最安全的。” 第五十六章 升官(一) http://..org/ 皇帝长叹一口气:“散院长虽然是天下第一,但他是个闲云野鹤,终究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我跟他商量,让王阳明参军报国,在你的麾下,受你保护。朕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同意的。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让王阳明进入险地,所以朕生你的气。” 伯颜没想到这其中居然如此复杂,牵扯到皇帝和散宜生之间的某种不默契,他不敢乱说话,只静静听着。 皇帝道:“朕原本想将王阳明留在朝野上,随便给他个文官职位,受吏部辖制。但是散宜生不同意。” 原来当时散宜生听皇帝说要让王阳明离开他的身边,虽无法阻挡,却提出要求,不能让他在京都官场上浪费时间,必须让他去前线历练自己,提升战力,这样将来如果某一天真的碰到了散宜生和我大夏军方都不能保护的情况,凭王阳明自己的战力也可以自保。 皇帝见散宜生退了一步,自己也只得退一步,将王阳明派到军队前线历练。大夏诸多边疆将领之中,他最信任的就是伯颜,所以才将王阳明派到西北军中。 伯颜这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赶忙跪下请罪。皇帝不耐烦道:“起来吧。朕说了,不用请罪。” 伯颜站起身来,不敢再坐。皇帝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好在有惊无险。朕问你,王阳明如今武功进境如何?如果遇上黑袍,他有几成胜算?” 伯颜想了想,答道:“王阳明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如今已经是五品的实力,而且所修习的内功、外功都是上上之选。臣私以为,再给他五年时间,当可突破九品,成为武道宗师。只是黑袍是不世出的魔族高手,现在王阳明对上他,胜算是不敢说有的。但是之前王阳明尚在四品的时候,就足以凭借八门遁甲的仙法与黑袍鏖战,再过一段时间,如果他突破到六品,遇上黑袍,拼尽全力的话,想必能打个平手。” 皇帝眼神一亮:“想不到这孩子潜力如此了得。他修习武功才不过一年功夫吧,居然已经是五品的高手了。可把你们这些老家伙都比下去了。既然如此,就赶紧让他突破六品吧。” 伯颜心想,散宜生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如果练武跟常人无异,那才是不正常。只是武功破境,需要种种机缘,那是那么容易。几日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护身绝学火贪刀法传给了王阳明,想必对他的修行有所臂助。再给他半年时间,应该可以破入六品。 皇帝听说还要半年,摇头道:“太慢,不能等。你说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在回到嘉峪关之前就成为六品高手?” 伯颜摇摇头,无法回答。武道修行,循序渐进,他实在不知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让人迅速破境。 皇帝笑道:“居然也有能把你难住的事情。好吧,朕来想办法。”他命近身太监小李公公前去请御膳房的洪公公来。伯颜不知道那个洪公公是什么人物,但是掌管御膳房的,想必是个厨子,怎么会跟修行有所牵扯。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老太监,伯颜听得此人的脚步声的时候,这人已经到了他身后,伯颜一跃而起,那人咦了一声,似乎奇怪于伯颜居然会提前发现自己。伯颜见是个太监,料想这人应该就是洪公公了,只是这人身法邪乎,自己九品的实力,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进来。看来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这么一个高手,居然是在御膳房供职,真不知道这皇宫之中究竟潜藏了多少这样的高手。 洪公公恭敬对皇帝道:“陛下召老奴来,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不说正事,先介绍了伯颜:“这是我西北军中的统帅,伯颜将军。” 洪公公眼中精光一闪,伯颜看得心动,听他道:“将军大名,如雷贯耳。火贪一刀,名不虚传。” 伯颜心中惊异,要知道,火贪一刀的名号是他从军之前闯荡江湖时用的,从来不被朝中同僚所知,眼前这人居然轻而易举地说破了自己的来历,看来这人必定也是一个有着丰富江湖阅历的老手。 二人见礼毕,皇帝才慢慢说:“这位洪公公,是大内第一高手。但是么,他生平最爱,不是武功,而是天下美食,所以朕将他安排在御膳房中,凡是进贡给朕吃的东西,他都先尝上一口,所以他的口福,倒比朕还大些。” 洪公公拱手道:“不敢。老奴为圣上效力,百死不悔。” 皇帝点点头:“废话不多说。朕想让伯颜将军的一个手下迅速从五品晋升到六品,不知道洪公公有什么方法没有?” 洪公公沉思片刻,问:“这人多大年纪,师从哪位师父,练的什么内功,何时突破的五品?” 伯颜如实答了,洪公公哦了一声:“原来是散院长的徒弟。为何散院长不亲自出手帮他提升境界?” 皇帝有些无奈,道:“散院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最讨厌就是拔苗助长。所以这事儿不能让他出手,老洪,还得靠你。” 洪公公道:“老奴知道了。但国子监有散宜生坐镇,老奴没有信心能够瞒过他动手,我看还是等伯颜将军和王阳明回嘉峪关路上,我再动手不迟。” 皇帝点点头,就命他退下。伯颜不知道洪公公有何妙法,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洪公公走了,皇帝对伯颜道:“前日与你父亲喝酒,谈及当年征战时的旧事,心中好不怅惘。当年与朕共同打天下的老人,除了你父亲和散宜生之外,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伯颜恭敬道:“圣上体恤旧臣,是我大夏之福。” “即便不看你军功,只看我与你父亲的交情,我也应该重用你。你当这四品忠武将军,有三年了吧。四品,终究是低了一些。征北军的袁崇焕,那么一个木头脑袋,也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你比他优秀,理当比他还要高一些才是。我明天早朝就向百官宣布,升你为正三品的怀化将军。” 第五十七章 升官(二) http://..org/ 伯颜不想皇帝这么快就要给自己升官,赶忙叩头谢恩。皇帝又问:“王阳明在西北军干的还不错?” 伯颜起身回禀道:“王阳明奉我号令,组建了一支鹰扬军百人小队,上次出征,前后征战十几场,斩杀胡人军队一千余人,战功卓著。” “有功就赏。之前已经升他为七品校尉,这次再升他两级,让他当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吧。鹰扬军中凡有军功者,一律按军功封赏,这个由你回去操办。” 伯颜替王阳明等人谢过封赏,皇帝见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就命他谢恩退下了。伯颜恭敬离开,皇帝看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久久不语,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摆驾回宫休息。 王阳明与散宜生一路策马缓缓向国子监去,他在马上由衷感谢散宜生迅速赶到皇宫,有他在场皇帝终究是没有太难为自己。 散宜生道:“我要是来得慢些,你这小子莽莽撞撞的,谁知道你会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出来。”原来散宜生得到碧落的通知,知道王阳明已经回京,虽然嘴上不说,实则心里挂念,赶忙到兵部去找,得知王阳明与伯颜去了皇宫,散宜生担忧出问题,当下就赶往皇宫去。 王阳明笑笑:“还是师父疼我。” 散宜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看你内功进境,已经突破了五品了?”瞅见他背着的藏锋重剑,好奇道:“你背上这把黑乎乎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阳明将藏锋剑取下,给他介绍了一番。 散宜生眉毛一挑,道:“原来那把青铜剑已经太轻了?” 王阳明将藏锋随手舞了个剑花,散宜生见他举重若轻,知道他的膂力又有所增长,王阳明道:“如今用这一百斤的重剑是刚刚好。” 散宜生点点头,不再说话。王阳明以为他怎么着都会夸自己两句,不想他这么惜字如金,闷闷不乐:“我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你也不鼓励我一下,还能不能好好地做我的老师了。” 散宜生淡淡道:“勇猛精进是你的任务,你难道不是立志早日成为天下闻名的高手么,何必需要我来鼓励夸奖。” 二人一路斗嘴,早已到了国子监门口。二人就在门口分别,散宜生去自己房间,王阳明则迫不及待地去找几个师兄师姐叙旧。朝闻道尚在外面游历未归,他不得而见,二师兄朱刚烈倒是在院中闲着无事。王阳明跟他聊了会儿,朱刚烈见王阳明已经突破五品之境,好不惊讶,拉着他仔细看了看,道:“小师弟你内功又有进境,真是了不起。” 王阳明得他夸赞,心中大慰:二师兄最喜欢夸奖人,让人心里开心。自己那个师父,一句夸奖的话也不说,真是令他伤心。 朱刚烈问及前线战事,王阳明简单说了说,朱刚烈道:“西北战场上果然是生死系于一线之间。小师弟你闲来无事还是练一练我那天眼通的法门,如果碰上胡人中的高手,先行看破他的虚实对你来说有莫大的帮助。” 王阳明深以为然,忙向朱刚烈请教天眼通的法门。 朱刚烈奇道:“藏书阁中就有天眼通的秘籍。今日是四个时辰鱼老师当值,你何不去她那里借阅?” 王阳明心道我躲她还来不及,怎么能送上门去。 朱刚烈见他痴缠,只好回房中取了自己抄录的天眼通秘籍,向王阳明解释了修炼方法,王阳明将秘籍贴身藏了,与朱刚烈别过。他不急于修炼这法门,暗想等回西北的路上有充足的时间修行。 他又去找三师姐曾醉墨,却没寻得。国子监几位师兄师姐中,以曾醉墨最为神秘,很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每日不知在忙什么。但是王阳明对这个师姐印象很好,寻而不得,也就只好放弃。 接着又去找了大教习广陵子,不待他问,就向他详细禀报了苏沐的情况。大教习一改往日的严肃,居然也对王阳明赞赏有加:“你现下是苏沐的长官,苏沐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可把她照顾好了。”王阳明心想你心疼你的女弟子,所以才对我如此客气。赶忙应下,将胸脯拍得震天价响,广陵子才放他去了。 之后又先后去找了二教习灵虚子,三教习逍遥子,四教习决明子一一向他们禀报了情况。这些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徒弟都如何了。听得他们都安然无恙,而且各个都有进境,心中也都欢喜。 见这些任务都完成了,王阳明才回到自己房间,见碧落已经在房中等候。王阳明问道:“你在我房间等我做什么?” 碧落道:“阳明哥哥,有一件要紧大事,必须要跟你说才行。” 王阳明心想这孩子能有什么大事,却见碧落将王阳明拉到床边,掀开被窝就要上床,王阳明大惊失色道:“碧落!冷静!这是要干什么!” 碧落不明其意,在床上掀开褥子,露出一角明晃晃的银子,道:“阳明哥哥在说什么?我是要给你看咱们存下的银子啊。” 王阳明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好不尴尬,支吾道:“啊,银子,银子……等等?银子!”他一把掀开褥子,见满床铺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楞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极为开心。 碧落看的奇怪,心想这阳明哥哥本是个不爱财的,怎么今天见到银子这么开心。她向王阳明说明,这银子是之前曹沾送来的稿费,一共是两千两。碧落担忧这银子的安全,尽数藏在了王阳明的床底下。 王阳明本在开心,忽然想起欠伯颜的八千五百两,这两千两也不过杯水车薪,顿时又闷闷不乐。 碧落道:“阳明哥哥的书稿应该已经出到第八本单行本了,不知道曹沾那边拿到新的稿费没有,或许能再得个两三千两,给你拿去还债。” 经她提醒,王阳明恍然,忙起身去寻曹沾。曹沾正在课堂里听讲,见王阳明一阵风也似的来了,赶忙跟老师告假,从屋中走出来,喜道:“十三先生回来了!” 王阳明拍拍他肩膀,亲热道:“曹兄,长话短说,小弟这次回来能待的时间很短,我现在欠下一笔巨债,得弄些银子来周转。你说新华书局那边能预支我点银子吗?” 曹沾好奇道:“前番先生来信,说缺银子用,我去新华书局预支了三千两,怎么现在又说要钱,难道三千两还不够用吗?” 王阳明苦着脸道:“不够不够,还缺六千五百两的缺口堵不上呢!” 曹沾悄悄将王阳明拉到一边,声音十分严肃:“先生,自古赌场无赢家,你可别深陷其中,败坏了一生清誉!” 第五十八章 埋骨之地 http://..org/ 王阳明挣脱他手,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欠钱不是因为这个!” 当下简单把自己出资为鹰扬军买装备的事情说了,曹沾这才转忧为喜道:“如此说来,先生是为国家天下欠的债。不消说了,这忙我老曹必须得帮,走,咱们这就去新华书局要钱去。” 二人迈步往新华书局去,曹沾经常来这里与掌柜谈生意,早已与他们相熟。不经通报就带着王阳明迈步而入。掌柜的正在后台算账,见曹沾带着一个年轻人来了,出来迎着道:“曹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命小厮上了茶,就请曹沾和王阳明安坐。因为西游记大卖的关系,掌柜对曹沾十分客气,连带把王阳明也奉为座上宾。 曹沾向掌柜介绍了王阳明,掌柜大喜过望,赶忙起来拉着王阳明的手道:“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终于得见十三先生真容!十三先生大才啊!” 王阳明赶忙与他见礼,问道:“大掌柜,我那西游记卖的如何?” 大掌柜命小厮取过账本来,向王阳明解释道:“王书家,您看,西游记已经出了八本单行本,每本十万字,下个月就要出第九本,再过一段时间出第十本,这就是完本了。现在的这八本,分两个版本,一个是文字本,总计卖了一万两白银,按照咱们的合同,先生应该分成三千两,这笔钱我已经交给曹沾先生付讫了。另一个版本是图画本,也已出了八本,这图画本卖的甚好,一共卖了三万两白银,我应给您分成九千两,其中三千两已经预支给您了,还剩六千两没有付讫。” 王阳明搓手道:“掌柜,我现在有些难处,需要大笔银子。不知道这六千两你能不能尽快给我?” 掌柜有些为难,他书局中如何会放这么多现银。 曹沾从旁敲边鼓:“好教掌柜的知晓,咱们十三先生现在正在西北军中供职,组建了一支精兵部队,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用来给这支部队买装备了,所以才急需一大笔银子。这支部队上个月在西北与胡人交战,以一百人的兵力斩杀胡人军队一千余人。” 掌柜虽是商人,但大夏好武之风甚圣,即便他也对大夏军队感情深厚,肃然起敬道:“没想到王书家竟然是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不消说了,这些钱,老朽无论如何也要让先生立刻拿到。” 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小厮立刻去找到钱庄老板兑换银票出来。小厮一阵风地去了,过了一盏茶时分,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将银票递给大掌柜,大掌柜将银票交给王阳明,道:“这是六千两。请王书家过目。” 王阳明见确实是一张六千两的银票,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向掌柜的道谢告辞。掌柜的说道:“下个月我们还会结算一次销量,如果有新的收入进账,我会第一时间送去给曹沾先生。” 王阳明再次谢过,与曹沾回到国子监。曹沾继续回去上课,王阳明径自回到屋中,见碧落已经回来,手中拿着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原来碧落知道王阳明不日将返回西北,这床底下的两千两真金白银没法携带,就去给他换成了两千两银票。 王阳明见半日功夫已经凑齐八千两银票,欠伯颜那剩下的五百两根本就不是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碧落笑道:“富贵于我如浮云,阳明哥哥何必这么在意钱财。” 王阳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王阳明想起一事,问碧落道:“咱们国子监后山可有个什么埋骨之地?” 碧落摇摇头表示不曾听过。 王阳明将自己在断臂之后昏迷的十天里做过的那个怪梦跟碧落说了,说道:“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我一直在想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五老峰无疑就是咱们后山的五老峰,可是埋骨之地是哪里?那天下溪流又是什么意思?” 碧落也是不知所以,建议这种事情应该问在国子监中待了很久的人才行。他们两个来这里的时间都不长,所知毕竟有限。 王阳明却为难道:“我总觉得这梦有些诡异,不敢轻易对别人说。更不敢去问咱们国子监中人。说不得,这事儿还就得咱俩去看看,咱们现在就去。” 他拉起碧落的手,一起往后山去。碧落见王阳明待自己如此不同,心中有些惴惴,却也有些欢喜,听话地随他去了。 后山五老峰依旧耸峙,苍峰掩映在绿翠之中,风景如画,令王阳明看的心醉。然而想起埋骨二字,总觉得这风景秀美的后山都有了些莫名的阴森。 王阳明边走边道:“我曾听大师兄提过,国子监的历史比大夏的历史要长的多。在很久以前,后山思过崖原是关押国子监中叛徒的地方,有很多的叛徒在这里羁押至死,阴气很重。我那梦中所说的埋骨之地,难道是指埋葬这些叛徒的地方?” 碧落点点头道:“阳明哥哥说的倒也有理,可是我们如何能找到这些叛徒的埋骨之地呢?” 二人说着走到五老峰底下,王阳明想起苏沐在思过崖思过的时候,自己每天就是从这里爬上去给她送饭,不知不觉已经快过去了一年时光,现在自己要再爬这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而苏沐也已经成了自己手下的得力臂助,世事变化真是无常。 他缓缓围着五老峰转了一圈,没发现山底有什么异常,苦恼道:“莫非那梦就是我胡思乱想的一个梦,根本没什么埋骨之地?” 二人正在说话间,猛地一只白兔窜出,从二人身边经过,那兔子是只幼兔,点点大小,十分憨态可掬,但是跑起来的速度真是不慢。碧落惊喜道:“好可爱的兔子!” 王阳明有心卖弄,想把这兔子抓来给碧落玩,就展开乾坤大挪移的轻功,上前去追赶兔子,他的轻功已是十分纯熟,哪里是这么一只小兔子可以跑的赢的,王阳明三步并两步眼见就要追上那兔子,却见那兔子似乎感应到了危机,往旁边草丛里一闪,就消失不见。王阳明心中好奇,拨开那一丛草,见草掩盖下有个小小的黑色洞口,十分隐蔽,如果不是追赶兔子来到这里,根本不会发现。 民谚有云:狡兔三窟。他暗想这肯定是个兔子洞无疑。此时碧落离他远了,王阳明心想还是回去跟碧落说一声再一齐过来探查这洞。正要离开,忽然听得洞中有一阵模糊的声音传出来,王阳明觉得好奇,俯首趴下去听,听得隐隐约约几个字:“五老峰下……埋骨地……” 王阳明心中大惊,心想原来真的有埋骨之地!这洞中必有蹊跷!正要回头去唤碧落过来,忽然洞中起了一阵风,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王阳明一下子被那吸力给制住了,难以呼吸,口鼻不能言,他还要反抗,却冷不防晕了过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神秘的老人 http://..org/ 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得身旁有水声。他觉得浑身疼痛难禁,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赶忙挣扎着起来,所处的地方太过黑暗,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用手摸索着全身,确认没有伤筋断骨,身上也没什么异常,那疼痛也慢慢消失了。他伸手去摸火折子,却发现火折子早已被水打湿,听这水声,这地下想必有暗流,自己浑身湿透,应该是在这地下河道中漂流了一段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明显不是国子监中的地方。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有人吗?”四下有回声响起,似乎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不是很大。他摸索着往旁边走,果然只走出十几步就碰到了岩石墙壁,他料想这定是一个山洞,只是不知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洞中。他心下戒备,暗暗将九阳真气运转全身,又使出小手段,生怕有什么不测。 黑暗中一点火光闪起,王阳明大生戒备,凝神去看那火光,见火光呈幽兰色,犹如地狱之火。顷刻间那火光大亮,照明了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个老者,那老者披头散发,看不清面貌,但是全身衣衫褴褛,看似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了。那老者开口说话,声音厚重,吐字不甚清晰,想必已经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了,听他道:“少年,你是谁?” 王阳明睁大眼睛打量了那老者一番,不敢擅自回话,反而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老者轻笑,慢慢道:“百死之人,何必再提名字。这里是五老峰下埋骨之地,你想必就是有缘人了?” 王阳明听他说道埋骨之地,心想果然有这么一个地方,看来自己那个梦不是白做的。当下问道:“什么有缘之人?我不知道老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叫王阳明,是国子监中学生。” 那老者哦了一声,说道:“国子监?还在呢?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王阳明见那老者似乎没有恶意,于是老实答道:“现在是大夏洪武十四年。” 老者好奇道:“大夏?洪武?大商呢?灭了?” 王阳明听老者的话,知道他起码已经在这洞里待了十几年,于是回道:“十四年前大商就灭亡了。我朝洪武大帝起兵诛暴虐,平四海,建立大夏。国子监如今是大夏最高学府,院长散宜生。” 老者摇摇头,语气中说不出的萧索:“洞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散宜生是谁?” 王阳明道:“散宜生是我师父,人称天下第一高手。” 老者声音陡然提高,似是颇为不喜:“天下第一?好大的口气啊。你是他的徒弟,但我看你内力稀松平常,有你这样的脓包徒弟,这天下第一想必高明不到哪里去。” 王阳明见老者说话甚是倨傲,心中不服气,反驳道:“我跟随师父学武不过一年时间,但是我师父的境界那是很高深的。你知道御剑飞行吗,你知道咫尺天涯吗,你知道八门遁甲吗,那都是我师父名震天下的绝学!” 老者并未被他唬倒,反而轻松道:“御剑飞行不足道哉,咫尺天涯也不过尔尔。这八门遁甲,我倒是听过,有些名头,既然是你师父的绝学,不知他可曾传了你?你且演来给我瞧瞧,让我看看八门遁甲有多厉害。” 王阳明气道:“你这老头又是哪根葱?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老者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确实会使八门遁甲了?没关系,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演给我看。”话音刚落,只见这老人身形一闪,早已到王阳明身边,双手探出攻他胸前要害。 王阳明虽然早在全神贯注地防备他,不想这老人居然这般快法,自己平生所见,只有大师兄朝闻道的速度能跟他差相仿佛。好在他与朝闻道过招多次,临敌应变之速非常人可比,当下一跃三尺,避开老人一抓,伸手自背后取出藏锋剑,剑风飒然,使开重剑九式就向老人攻来。 老人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王阳明居然能避开自己这一抓,见他藏锋剑袭来,也并不紧张,双手轻轻一推,王阳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藏锋剑尚在半途,就已经被风逼开,根本无法进攻,他变招极快,瞬间改横劈为侧削,身体跟着一转,避开了老人的掌力,转而攻他脖颈。 老人又是咦了一声,双手随手一挥,王阳明这一招变招没有任何功效,就被老人给逼回了。老人不再进攻,王阳明也只好严阵防守,心想自己生平所遇敌人中,当以此老武功最强,似乎还在黑袍之上。他只是随手挥一挥,自己辟易千军的重剑九式就根本施展不出来威力,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看看避开他一抓,如果想要跟他一搏,确实也只有八门遁甲一途。 老人点点头,语气中有些赞许:“你内功练的是九阳神功,外功练的是剑魔九式,轻功当是乾坤大挪移,这些武功都是上乘,但是都不是八门遁甲。你说你跟着散宜生才学了一年的功夫,就能有这样的造诣,看来这天下第一是有点门道。” 王阳明见他三言两语间就叫破了自己的底细,心中惊讶异常,不敢答话,只运足气力,全神戒备。老者缓缓道:“我刚才这一抓唤作揪神哭,向来例不虚发,你能全身而退,十分不易。但是我还有厉鬼嚎与天魔笑两式,不是你所能抵挡,快快使出八门遁甲,不要自取其辱。” 王阳明冷声道:“老头子不要胡吹大气,你尽管上来。” 老人见他不服输,当下再次攻上来,这次身法更快,双手成虎抓形,取他上三路,王阳明料想这应该是他所说的第二式厉鬼嚎,不敢大意,双手挥动藏锋,大喝道:“龙火噬天!”藏锋剑旋起一个大圈,剑身隐有火光升起,将四周照的透亮。正是伯颜传他的火贪刀法第七式,龙火噬天。老者见这火势十分凌厉,当下转换方位,仍然是厉鬼嚎,再次攻上,王阳明展开火贪刀法,尽是火贪虚空斩、开天大火轮等凌厉招式,火光冲天,一时之间老人居然难以近身。 老人退后几步,赞许之意更盛了些:“你这应该是一路刀法,虽然用剑使出来,有所阻滞,但仍是一套了不起的刀法,这刀法叫什么名字?” 第六十章 你太弱了 http://..org/ 王阳明见老人不认识火贪刀法,心想看来伯颜的师父确实是个世外之人,这老人于自己其他武学都十分了解,却唯独对火贪刀一无所知,但是自己却也无法凭借火贪刀打败他,料想这刀法的奥妙已经被老人洞悉了,索性坦诚回答:“劫掠如火,嗜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这十二式火贪刀,可还入得你法眼?” 老人点点头:“倒也看得。只是你前前后后只用了十一式,尚差一式吧。” 王阳明不想这老人眼力倒好,冷笑道:“第十二式烈火焚城,太过凶猛霸道,我看你老大年纪了,怕你丧身在烈火焚城之下,所以不敢用出。” 老人轻笑道:“年轻人不要吹牛,我看这第十二式,你应该是还没学会。” 王阳明不想他连这都看出来了,更不敢答话。老人道:“没想到厉鬼嚎也奈何不得你,说不得,只好用出第三式天魔笑了。” 他双脚不丁不八,双手连挥几下,王阳明但觉他一双手化作千万虚影,每个影子都似乎有万钧之力,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学,不知该如何抵挡,正在犹豫间,老人万千手影已经到了他身前,王阳明见避无可避,大喝一声道:“八门遁甲,生门开!”体内一股热流急涌而出,瞬间将他的潜力激发出来,正是八门遁甲仙法。 老人咦了一声,道:“原来这就是八门遁甲,有意思。”说罢并不闪躲,迎着王阳明蕴含恐怖力道的剑锋,双手拍在王阳明的身上,道:“给我回去!” 王阳明正要继续催动仙法开第二门,却不想老人的手一碰到他的身体,体内激涌的内力瞬间全数往自己的丹田奔回,居然在顷刻之间尽数龟缩不出,自己赖以自保的八门遁甲,再也发挥不出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踉跄着退了几步,气喘吁吁,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老人并不进攻,等王阳明喘气稍微匀定了一些,才道:“怎样?八门遁甲也没用吧?你现在还敢说你师父是天下第一吗?” 王阳明恨恨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克制我的八门遁甲?” 老人听他说话,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谁……世间已经无人记得我是谁了。你来这里,想必是受了我的神念指引,说吧,你是如何知道这埋骨之地的?” 王阳明见他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中听到一句话,说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所以我才找到这里。听你这么说,这两句话的确是有所指的了。请问,这里为什么叫做埋骨之地,天下溪流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人声音微微诧异:“原来你是受了梦的指引。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证明你就是我的有缘之人。我在这里苦等了千余年,终于能够等来一个可以传我功法的活人。只是你眼下太弱了,太弱了,这天下溪流功,你现下是没法学的。” 王阳明奇道:“真的有天下溪流这门绝学?你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你到底是人是鬼!”他知道这个世界中的人的寿命与自己前世相差不太多,有些内功精深的人深谙冲虚之道,或许能活到一两百岁,但是普通人也就七八十年的寿命,从来没听过哪个人能活一千多年。 老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仰天长叹,声音中无尽悲落:“苍天!我在这里等了一千年,也没有等到一个活人来此。终于来了这个少年,却只是个五品的废物!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哉!” 王阳明见老人神色癫狂,生怕他对自己不利,不敢说一句话。老人哀叹半晌,才终于转头对他道:“你太弱了,学不了我这功法。但是你好容易来到这里,下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就将这埋骨之地的故事告诉你不妨。” 王阳明点点头,听老人继续道:“我不是活人,我是自己生前留下的一缕魂魄。你不要害怕。” 王阳明吃惊地后退两步,心想,你说的好听,什么魂魄,明明就是个鬼魂,自己大白天撞鬼,不怕才怪。 “我肉身早已腐烂,被埋在这里。魂魄不能离开肉身太远,所以也被禁锢在这里。魂魄只能发挥出我原本十分之一的功力,否则刚才你连我一招半式都挡不住。我念念不忘的,是将自己一身绝学传授给一个合适的人,所以我向苍天祈祷,托梦给有缘之人,让他来这里寻我,传我绝学。” 王阳明道:“你真的是鬼?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存在?那仙人呢?仙人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仙人当然存在,不然我为什么要向苍天祈祷?你不相信这世间有仙人的存在吗?你知道上古之时的乾达婆、紧那罗这些高手吗,他们功力通玄,最后都成了神仙,现在还生活在天界中。我们这些练武之人,先修体,后修心,如果不是为了得道成仙,又是为了什么?” 王阳明不敢相信,仙人的确存在的说法真的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人生观。一时之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等他消化了一会,见他稍微不那么震惊了,才道:“我是国子监的一名弃徒,在这里被关押了二十年,后来终于死在这里,被埋在这山底之下,魂魄也被禁锢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埋骨之地。” 王阳明眉头紧皱,终于确定自己仍然在国子监的后山,只是这个山洞自己从未发现过。眼前这人既然生前是国子监的弃徒,想必犯了重大过失,肯定不是好人。 老人观他神色,已知他心中所想,愤声道:“天道无私,无欲,无情。国子监中人却秉持人间有情的宗旨,他们说我是国子监的叛徒,可是他们以为生民请命的宗旨入道,却恰恰违背了天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叛徒!” 第六十一章 三观 http://..org/ 王阳明见他语气愤愤,不由得脱口而出:“如此说来,那是三观不同了。” 老人眉毛一挑:“三观?” 王阳明解释道:“三观嘛,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老人微微沉吟:“三观,你这说法倒也有意思。就算是三观不同吧,他们觉得自己是对的,我觉得我是对的,两边争吵起来,就打了一架,我一个人打败了他们全部,他们就不能接受,引动后山阵法,将我囚禁起来。我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就一直将我关押致死。你说,我是叛徒吗?” 王阳明仔细想了想,倒觉得这老人未必十分错,而当年的国子监也未必就十分对。“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不起你破出师门自成一派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没有权力禁锢你。” 老人惊讶地看了王阳明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兴奋道:“着啊!他们凭什么将我禁锢在这里,让我死后都不得超生。我就是不服这一点,所以我在这里等候着,要等一个人来传我衣钵,让他出去替我将我的道发扬广大,让国子监的人都知道,我虽然死了,我的道却不曾消亡,总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我才是正确的!” 王阳明问道:“那你的道究竟是什么呢?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传道吧。老实说,我对传道授业解惑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的,我唯一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超越我师父。” 老人摇摇头:“我的道,你还无法理解。眼下你不过是个五品的小角色,离我的要求还差太多。等你突破九品之境,或许勉强有资格来这里受我道法。眼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你能得我大道,这天下第一,只怕你都不稀罕了。” 王阳明还要问话,老人的身影却已经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正要追问,却突然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再次晕了过去。 碧落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王阳明,他跟兔子却都没了踪影,半晌也不见回来。她心下着急,四处找寻,却根本没有他的身影。她找了一个时辰,心中焦急万分,没了主意,正要回去找散宜生求助,却听得哎呀一声,半空中掉下个人来,摔在地上,那人被摔的哼哼唧唧的,碧落一看,不是王阳明是谁。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王阳明脑子昏昏沉沉的,见是碧落,问道:“我怎么了?” 碧落关心他的身体,先看他伤势,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王阳明一拍脑门,站起身来:“我是去追兔子啊,然后突然就……”他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喃喃道:“突然就……哎,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碧落见他神神叨叨的,生怕他摔坏了脑袋。王阳明只是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两人推测,应该是兔子跑到山上去,王阳明跟着一起上去,后来一个失足掉了下来,摔坏了脑袋,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以他现下的武功,居然会失足,真是难以想象。可是除此之外又想不出别的解释。 二人无法,只得慢慢往回走,眼见这个埋骨之地是找不到了,心想可能自己那个梦本来就是个无稽之谈吧。碧落只是担心他摔坏了脑袋,要他去决明子那里诊治,王阳明心想自己没有经脉这件事情,决明子只要一搭脉搏立时就会知晓,哪能去找他诊治。他再次探查一番,发现身体内确实没有任何异样,决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交代碧落不要说出去,二人只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 王阳明在国子监中将养了三日,中间伯颜派人来传话,说第四日傍晚他与王阳明就要启程回西北。王阳明收拾妥了东西,出去唤碧落一起去吃饭。 没走出几步,只见前方一个人影拦在路中,宽袍大袖,遮掩不住底下的雪肤。 王阳明心中叫苦,没想到鱼玄机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暗中对碧落打了个手势,让她赶忙离开去找散宜生求救,他自己则慢慢走上前去,迎向鱼玄机锐利的目光。鱼玄机见碧落走开,倒也不阻拦。她看着王阳明,冷笑一声:“那小姑娘不会轻功,跑到散宜生那里再跑回来,足够我杀你十次。十三先生,在西北过的可好?” 王阳明见她思虑周详,明显是有备而来,心中暗盼碧落跑得快些,面上尴尬笑道:“托福,托福。” 鱼玄机上前一步,目露凶光道:“十三先生还真是淡定,你不用再掩饰,你跟我说的那些方法,根本就无法解除我的经脉灼伤之苦。我劝你今天还是赶紧告诉我散宜生究竟是如何帮你克服九阳神功的弊端的,否则你今天就要尝尝筋断骨折的滋味!” 王阳明见鱼玄机此番说话决绝,与前几次不同,知道自己的那些言语再也没法搪塞她,只好老实说道:“实不相瞒,师父并没有传我任何解除经脉灼伤之苦的法门。” 鱼玄机冷笑一声:“那倒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如何修炼九阳神功而不受其苦的?” 王阳明心想自己体内没有经脉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只好扯谎道:“我体内有个大秘密,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但是鱼老师你三番五次逼我,我也只好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只是劳烦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鱼玄机见他说的郑重,当下对天起誓道:“我鱼玄机对天起誓,如果向第三个人泄露了你的秘密,教我经脉焚烧寸断而死。” 王阳明见她起誓这般狠厉,心想鱼玄机虽然是院中有数的高手,然而一向在哈萨克族中长大,相比夏人而言,这些花花心思她真的是半点也没有。但是他仍旧不能将实情告诉她,骗她道:“我的经脉有些问题,天生没有痛感。实际上我体内的经脉早就受灼伤之苦,只是我自己丝毫没有感觉罢了。师父让我服用万年雪金银花,为的是滋润自己的经脉,不要被九阳神功的真气给烤干了。但是倘若不是我没有痛感,我所受的痛苦跟你是一模一样的。” 第六十二章 自强 http://..org/ 鱼玄机听罢愣了,半晌才道:“没有痛感?” 见王阳明点点头,鱼玄机脸上的表情顷刻之间颓丧若死,仰天叹道:“难道我真的没法再继续修炼九阳神功了么……” 王阳明劝道:“鱼老师,天下功法万千,为什么不另外选一门重新开始修炼呢,以你的资质悟性,完全可以在几年之内重新修炼成一门内功……” 鱼玄机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忽然鱼玄机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他,王阳明见鱼玄机的表情有些狰狞,似乎已经疯魔,赶忙后退一步,道:“鱼老师,你不要激动!” 鱼玄机恶狠狠地道:“我练不成,你也别想练,我现下就废了你的武功,让你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双脚猛地一蹬地,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向王阳明射来。 王阳明大惊失色,心道鱼玄机的九阳神功早已达到第九重境界,连广陵子那样的高手也与她只是平手而已,自己如何能打得过她。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拼命后撤,凭这一瞬间的喘息之机拔出了背后藏锋剑,使开重剑九式,试图挡下鱼玄机。 鱼玄机冷笑一声,道:“班门弄斧!”双手结成掌印,一掌排在王阳明的剑身上,王阳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运起全身力气也抵挡不住,蹭蹭蹭退后了十几步,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他心中大惊,心想九阳神功最高境界果然力道非凡,自己这般气力,居然挡不住她一掌! 鱼玄机得势不饶人,再次向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王阳明无奈,大喝一声:“火贪虚空斩!”双手持定重剑从上劈下,但听得空气中噼噼啪啪的一阵怪响,似有无数火花凭空出现,带起数道流光向鱼玄机冲去。 鱼玄机见这火光来得蹊跷,双手上举试图挡住它们,不想这些火光碰到她的手掌即爆出一溜火花,顺着双掌就向衣服烧去,顷刻间已经烧光了她半边袖子。鱼玄机但觉体内经脉灼痛异常,原来她强练九阳神功,本就经脉受损,此番碰到王阳明的火贪一刀,这火贪刀法是刀法中的异数,最擅长以高温伤敌,这高温遇到经脉本就受损的鱼玄机,更是勾起她的陈年伤势,鱼玄机觉得难以抵挡,突然纵身跃入身旁几丈外的小镜湖中,一阵白烟升起,她终于灭了身上火焰。借着冰凉的湖水之力,她体内的经脉也好过了不少。 鱼玄机恼羞成怒,自湖中一跃而出,光着两条臂膀,大喝道:“小子,你这是找死!”当下再不容情,展开十足功力,就要将王阳明力毙于掌下。 于这生死一瞬之间,王阳明一年来的苦修尽皆发挥出来,全力运转火贪刀法,与鱼玄机周旋。他仗着藏锋的兵器之利,欺鱼玄机空手作战,鱼玄机顷刻之间居然也奈何得他不得。但是王阳明在鱼玄机惊涛骇浪的掌力中也只是苦苦支撑,体内真力急速流转,眼见再过一时三刻自己的真气就要不继。 这时,鱼玄机眼见不能立刻取胜,心中焦躁,忽然倒运九阳神功,身子倒立起来,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王阳明自己苦练九阳神功,知道当练成九阳神功至高境界之后,有一招名为九阳逆行的法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九阳真气的威力提升一倍,但是这秘法消耗极大,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运使,他见鱼玄机使出这一招,知道她下一击必定是全力施为,石破天惊,当下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八门遁甲第一门,生门开!” 鱼玄机正在全力运转九阳神功,忽然感到王阳明的气息一阵波动,居然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她心中惊异,不知道王阳明这是什么功夫,但是眼下已是箭在弦上,她想要收回功力也已经不能够,只好继续运功,酝酿着她的最后一击。 王阳明也已经无法收回八门遁甲,他眼见鱼玄机的酝酿攻势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料想自己不过五品,想要凭第一重八门遁甲就与鱼玄机拼斗估计不够,不敢有所保留,马上开启八门遁甲的开门和伤门,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高境界,顿时他的体内暴起金色光芒,那是他全身汗液被高温蒸发所致。 下一刻,鱼玄机已经将玄功运至二十成,双手奋力撑地,跃起在空中,双掌向王阳明头顶拍来。王阳明大喝一声,身体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半空中,双掌对上了鱼玄机的双掌,只听一声巨响,二人对掌的威势扩散开去,激起小镜湖一片波纹。 鱼玄机惨呼一声,被王阳明双掌击飞出去,砸落在地,重重吐出一口鲜血。 王阳明落在地上,如同天神一般站立,虽然气喘吁吁,八门遁甲第三门的消耗不是他轻易可以承受的,但是两相比较,这次比试掌力,是他赢了。 鱼玄机挣扎着爬起来,见王阳明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仿佛不可战胜的战神,她长叹一声,恨恨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不理会王阳明,纵身去了。 远远听得王阳明的喊叫:“小爷我任人宰割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王阳明见鱼玄机已走,赶紧收了八门遁甲,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此时他身后有人轻拍手掌,王阳明回头去看,见是散宜生怡怡然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一脸关切的碧落。 王阳明气呼呼:“死老头,原来你早就到了,为何不救我!” 碧落正要开口,散宜生拦住她,说道:“为什么要救你,你这八门遁甲,不是使的挺好,连鱼玄机都被你吓走了。” 王阳明挣扎着爬起来,道:“好什么好。她如果再坚持着跟我打一会,就会知道我不能持久,到时我就要死了。” 散宜生笑道:“那你为何不用我给你的连命钮,反而是让碧落来寻我?” 王阳明无奈:“连命钮是你给我的保命法器,珍贵无比,你又不肯多给我一枚,我怎么舍得用。” 散宜生轻轻摇头:“那就不****事了。你不用连命钮,证明你觉得自己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境地,不然你不会舍不得用。” 王阳明摇头叹气,真是被自己这个师父给气坏了。散宜生见王阳明并没有受伤,说道:“我看你这八门遁甲已经学的不错,待会你来我这里,我把第四门和第五门的方法教给你。” 王阳明见散宜生要传授自己新的绝学,这才转嗔为喜。散宜生怡怡然地又走了,王阳明拉过碧落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碧落答道:“鱼老师把身子倒立过来的时候,他就来了。但是他不出手,也不让我出声,说你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实力,如果还不能在鱼玄机手下自保,他会认为你是个废物,也没有救你的必要了。” 王阳明恨恨道:“这个死老头子,真是铁石心肠。” 碧落奇怪问道:“阳明哥哥,我也不明白,你既然有连命钮,为什么不用呢?” 王阳明长叹一声:“连命钮被我缝在了军营中惯常穿的军装上,今天我穿的是便装!” 第六十三章 朝孔雀 http://..org/ 碧落掩口笑道:“难怪你不用连命钮,原来是根本没在你身上。” 王阳明瞪她一眼:“你还笑,看我不打你。” 碧落咯咯娇笑,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阳明收拾了一番,就往散宜生的住处去。散宜生早已在房中等候,见王阳明到了,淡淡说道:“坐吧。” 王阳明依言坐下,散宜生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还有些微喘,说道:“我刚才看你与鱼玄机比试,你内功已有五品之境,根基扎的很牢,重剑九式也已运使成熟,内力既涨,轻功也水涨船高,想必你的乾坤大挪移也已经能运使第五重。只是我看你刚才似乎用了一招新学的功夫,你说的那个火贪虚空斩,是什么来头?” 王阳明如实将伯颜教他刀法的事情说了,散宜生点点头:“伯颜一向在西北军中,我不曾与他得见。却不知道他也是一位武道高手。你从他那里学来的这套火贪刀法,威力甚大,是世间难得的武学。只是我看你以剑运刀,并不能将这刀法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王阳明苦笑:“我还没来得及去打造一柄刀来配合这刀法。火贪刀霸道异常,普通铁刀根本无法承受这股灼热的内力。” 散宜生闻言,自书架上隐蔽处取出一把刀来,道:“不需打造,我这里有一把刀,早年间得自于东瀛浪人之手。你看看是否合用。” 王阳明接过那把刀来,见刀鞘华丽,花纹繁复,抽出刀身,刀身却十分沉重,约三十斤上下,通体乌黑,跟用黑漆刷过一番似的。他见刀柄上缠了冰雪蚕丝,握手十分舒适,料想这刀不是凡品,便问道:“这刀什么来头?” “几年前我碰到一个东瀛浪人,他说要跟我比武,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但是东瀛人么,你知道的,脑子都特别耿,我看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这人武功倒也还可以,使的是正宗的东瀛刀法,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忍术,但是繁复的武功,威力就不够纯粹,被我一掌拍飞出去。这人倒也硬气,坦诚自己不行,声明从此不再用刀,非要把他的佩刀给我。我不想要的呀,他说我不要他就要切腹。我没辙,只好把这刀收了。听这浪人讲,这刀名字叫做风林火山,是冷淬打造的精钢宝刀。” 王阳明抚摸刀身,叹道:“风林火山,好名字。这刀我就收下了。” 散宜生却交代:“说起来,这毕竟是那浪人硬塞给我的东西。你就先用着吧,以后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那人,把这刀还他就是。” 王阳明满口答应,心想师父脑子真是古板,这刀既然跟了小爷,那就是小爷的东西了,从此姓王了。那浪人不来找自己倒也罢了,真要是碰到了,自己一定用这风林火山刀将那人一刀劈回东瀛老家去。 散宜生站起身来,道:“你内功已经是五品,如果你没有放松对自己身体的训练的话,我想你应该可以学习八门遁甲第四门和第五门的开门方法。” 王阳明洗耳恭听,听散宜生道:“八门遁甲第四门是休门,第五门是杜门,这两门一开,身体内的力量会再增加十倍,并且第五门开启后,你可以使出一套威力无穷的拳法,唤作朝孔雀。” “朝孔雀?”王阳明听着这古怪的名字,不知所谓。 朝孔雀,是开启八门遁甲第五门后可以施展的绝技,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量向对手施以连环拳击,通过高速挥拳和空气产生摩擦,释放出火焰,利用打击空气产生的冲击波和火焰摧毁对手的防御。因产生的火焰像孔雀开屏般四散,故此得名。 散宜生见王阳明眼神热切,提醒道:“但是朝孔雀一出,你全身的力气也会所剩无几,所以如果朝孔雀不能战胜对手,你就赶紧即刻结束八门遁甲状态,逃命去吧。” 王阳明躬身受教,当下朝闻道传了他开启第四门和第五门的方法,并将朝孔雀的奥义传授给他。王阳明学了两个时辰,觉得已经纯熟了,才向散宜生道别。 散宜生叫住他,道:“我能猜想到你在西北军中所遭受的辛苦。这次你回去,想必会比之前经受更多考验。我有几样东西,你带走用吧。”他从书架上取出三样东西,摆在王阳明面前 “大还丹,是早年皇上送我的东西,再重的伤势吃了之后也可以立刻复原,我只有这一颗,留给你保命。小还丹,吃了之后可以立刻回复全部真气,我有三颗,也都给你。火中金莲,吃了之后固本培元,对你内功修行有好处,你拿去。” 王阳明见这三种东西无一不是世间珍品,赞叹道:“师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穷光蛋来着,不想你身边有这么多好东西。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散宜生敲他一个爆栗,道:“没了!就这些我都不想给你,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要是半道挂了,谁来给我养老送终!拿了东西快走,不要聒噪。” 王阳明吐吐舌头,取了东西就走了。散宜生看他走了,却从嘴角绽出个微笑,自言自语:“你这孩子,快快成长起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大展身手了。” 第二日,王阳明叫上碧落,收拾妥当了东西,二人一同走出门去,见散宜生已在门口站着,正在仰头看天。王阳明十分好奇散宜生为何会在这里,上前问道:“师父,你在我家门口干吗呢?” 散宜生听到王阳明的声音,才把视线从湛湛青天收回来,笑道:“门口有贵客来临,我来找你,一起出去迎接。” 王阳明心道是什么贵客,干吗要自己一起出去迎接。但是散宜生不肯说,王阳明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大门口走。门前站了三人,为首的正是伯颜,两边两个是他的亲兵,三人都牵着马匹,在国子监门口谈天。 第六十四章 造化 http://..org/ 王阳明心想原来师父说的贵客是伯颜。也就师父能有如此本事,隔着这么远就已经感知到了伯颜的到来,并且能从这微妙的感应中推断出伯颜的身份。 伯颜见散宜生居然亲自迎了出来,心中好不讶异,赶忙上前见礼。散宜生摆摆手道:“伯颜将军不用客气,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还麻烦你多多照料。” 伯颜笑道:“散院长太谦虚了。您教出来的这个好徒弟,在我西北军中勇冠三军。” 王阳明嘿嘿一笑,心想伯颜还真是给小爷我面子,在我师父面前这样大大夸奖我。 散宜生与伯颜说了会儿话,听他道:“将军将护身绝学火贪刀法传了我这徒弟,我心中十分感激。这火贪刀法霸道威猛,实在是一等一的绝学,我所学甚博,却也没有一种功法能够占得火贪刀的上风。” 伯颜听散宜生如此赞誉自己的刀法,心中开心得不得了,面上赶忙恭维道:“院长缪赞。院长传给王校尉的八门遁甲仙法,才真正是世间一等一的武学。” 二人又聊了几句,散宜生见天色已经大亮,说道:“话短情长,将军这就上路吧。将来若有闲暇,还来我国子监中作客。” 伯颜拱手与他道别,与王阳明、碧落一同上马,就此往西而去。 五人一路行出长安,不消几个时辰已到了荒凉地界。王阳明想起大半年前自己与苏沐等六人自长安出发前往嘉峪关投军,当时还是秋天,满山的枫叶是那么好看,如今已经是盛夏,山野间奇花异草开的熠熠煌煌,又是另一番景象。 伯颜见天色渐晚,说道:“今日就走到这里吧,往前怕错过宿头,我们找个人问问何处有驿馆,前去歇脚。” 王阳明想起半年前与苏沐等人前往西北时,经过此处曾经住过一家悦来客栈,还在客栈中救了古伦依和古力那扎兄妹二人,如今那家客栈想必还在,不如去那里投宿。于是对伯颜道:“此处西去三十里有一家悦来客栈,我大半年前曾经在那里住过,咱们不如今晚去那里歇脚。” 伯颜看了他一眼,笑道:“王校尉财大气粗啊,不去住免费的驿馆,却想去住豪华酒店。我记得王校尉还欠我八千五百两银子来着?” 王阳明被他提及此事,才想起来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当下跟碧落说道:“把银票拿出来给咱大将军瞧瞧!”碧落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王阳明。 王阳明将银票一把拍到伯颜手上,说道:“点点!八千两,还差你五百两,下个月还上。我王阳明可不是赖账的人。” 伯颜见那确实是八千两银票,好奇道:“咱们在长安城中不过待了三天光景,你怎么就弄来这么多银子?莫非你家中有个聚宝盆?” 王阳明道:“我哪里弄来的钱你就不要管,反正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怎么样,大将军,我出钱,咱们去悦来客栈住一晚可好?”其实他倒不是有心花钱,只是他见碧落走得辛苦,心想驿馆之中条件太差,不如花点钱让碧落能够好好休息一晚。 伯颜笑道:“有你这个大金主在,我当然是一万个乐意,走!” 当下五人策马前往悦来客栈。走出三十里,见那客栈的旗子迎风招展,王阳明跳下马来,迈步进入客栈,柜台上还是那个掌柜,跑堂的还是那个小二,此番投店却没了苏沐等人,自己身边跟着的居然是西北军统帅伯颜和自己的小侍女碧落,顿有物是人非之感。 小二见几个人是军人装束,早跑上前来打招呼,王阳明见这小二虽然十分热情,却明显不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笑道:“小二,不要客气,咱们是熟识。” 小二是个精乖的,虽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王阳明,料想到他应该是在这里投宿过的,满脸笑容将几人引到前台,王阳明订了五间上房,命小二整治一桌酒菜,小二忙不迭地答应了,就去安排饭菜。几人饱饱地吃了一顿,各自回房休息,早有小厮烧好了热水,王阳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便装出来走动,见天色已经黑了,酒店中已经上了灯,灯光昏黄,在这仲夏的气氛中更显得闷热。 王阳明随意走动了一番,觉得身上粘腻,心想还是早点回去睡觉的好,这外面也没什么看头,正要回去,忽然听得墙头上一声轻响,他自己也是个熟练轻功的,知道这是有人施展轻功从墙头上一闪而过,赶忙回头去看,见一个黑影正从墙头上纵跃出去。 隐约见那黑影又高又瘦,料来自己并不认识,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伯颜等人俱在饭店中安歇,且身上携带了八千两巨款,王阳明担心这人是个小偷,怕他盯上了自己一行人,当下来不及回去查看伯颜等人的情况,赶忙运起乾坤大挪移翻出墙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尾随那人去了。 那人脚程并不甚快,王阳明本以为自己稍微发力应该能够跟上,不想他一加速,那人居然也加速,王阳明心中好奇,心想江湖毛贼,能有几分斤两,当下再次发力,已经逐渐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提升到第五重,那人早料到身后有人尾随,却不回头,只是继续加速,居然还是个一前一后保持不变。 王阳明心生警戒,看这人轻功,只怕武功不俗,自己可不要被他引出太远,身陷险地而不自知。他如此想着,就慢慢放下了脚步,想往回走,那人却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王阳明凝神打量,见这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面白无须,眼中也没什么光彩,心想此人要么就是内功并不高明,要么就是已经到了炼神返虚的至高境界,将全数气息都隐藏在身体之中。他被那人看得发毛,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人看了他半晌,才淡淡道:“乾坤大挪移,果然是天下有数的轻功。你小小年纪,能跟住我三十里地,实属不易。” 王阳明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跑出去三十里,当下暗暗戒备,问道:“尊驾是谁?为什么要引我到此?”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人必定不是宵小之辈,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人道:“我受人所托,来此送你一个天大的造化。” 第六十五章 六品 http://..org/ 王阳明不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轻举妄动,那人却突然之间冲了上来,双手拍向他的头顶。王阳明临危不乱,运起降龙十八掌,一招亢龙有悔,就向那人手掌迎去。 那人不闪不避,与他对了一掌,身形一动不动,王阳明见那人轻轻巧巧地就将自己全力施为的一掌给挡下了,感觉对方的内力并不如何凌厉,也没有要伤自己的意思,但是那人内力直似无穷无尽,绵绵不绝,自己自出道以来,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内功修为,这人比之散宜生的随心所欲,朝闻道的春风化雨,伯颜的大河滔滔,都不一样,他仿佛是沉寂的海,虽然不动声色,却不惧八方风雨。 王阳明正要再次出掌,却见那人的双手以快捷无比的速度拂上了自己的头顶,饶是他应变迅速,居然也跟不上那人,当那人的手掌甫一接触他的头顶,他顿觉全身酸软,居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王阳明大惊失色,心想吾命休矣! 下一刻,他料想之中的脑浆迸裂的惨烈画面却并没有发生,只觉得头顶一阵暖洋洋的,竟是一股温热的内力绵绵不绝地从自己的头顶灌入,直接奔向自己的丹田。 王阳明虽然身子不能动,神智却清醒,嘴中也能说话,大喊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那人淡淡道:“说了要送你一场造化。你这孩子,怎么疑心这么重,别乱动!再动我这灌顶大法就要反噬于你,到时你成了个瘫子可赖不着我!” 说着全力行功,王阳明反抗不得,忽然口中腥甜,见是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王阳明听得灌顶大法四个字之时,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却不敢稍动。他知道灌顶大法是魔族中人修行的一种功法,是用来将自己的内力灌输给其他人的法门,往往是师父为了让徒弟迅速强大起来而使用的方法,耗损自己的内力为徒弟提升内力,并且自己付出十成功力,能到达徒弟身上的也不过四五成而已,所以即便是魔族中人,轻易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魔族功法,必须要以血为媒介,现在自己嘴角溢血,想必就是承受这灌顶之法的代价。眼前这人与自己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将他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内力灌输给自己。他不敢动,哑声道:“你是魔族中人?你跟黑袍是什么关系?” 那人淡淡道:“黑袍那种货色,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王阳明见这人似乎不是黑袍派来的,心中稍定,却只是问他为什么要传功给自己,那人并不答话,王阳明见他在专心致志地运使灌顶大法,只好闭嘴不言。 那人见王阳明安静下来,当下再不说话,将灌顶大法全力运转,王阳明只觉得一股深厚至极的内力不断向自己的丹田涌入,而且那内力是经过那人千百次凝练的浑实内力,注入自己丹田后立刻就凝结成一滴滴的青色液体,他暗道原来灌顶大法真的如同传说之中一般神奇,居然真的能够将别人的内力为己所用。 他眼见自己丹田之中内劲逐步充实,慢慢地就要接近六品的门槛,心中虽然有些惴惴,却也有些欣喜。忽然之间,那人大喝一声,将最后一股雄浑内力送入王阳明体内,王阳明只觉全身一阵颤抖,终于突破了六品门槛。他忍不住纵声长啸,声音苍凉如同龙吟。 那人收了手去,喘息了几声,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这股内力毕竟与你的九阳神功暂时还不能完全融合,你要经常搬运周天,早日将两股内力合在一处。” 王阳明潜心内视,发现这股内力在丹田中呈青色,其中有阴有阳,阴阳并济,与自己原本修炼的九阳真气那耀眼的金黄色完全不同,忽然想起一事,赶忙问道:“你的内力与我的九阳真气混合之后,我的内力岂不是要变得不纯粹了?” 那人点头道:“这是当然。你融合两股内力之后阴阳并济,有什么不好?” 王阳明大惊失色,急道:“不妥!这样一来我的内力就不够纯粹了,九阳神功的威力势必大减!” 那人摇头道:“傻小子,九阳神功是饮鸩止渴的武功,练到后来要受那经脉灼痛之苦,我帮你免去了这种痛苦,你有什么不妥的。” 王阳明心想你这个老家伙哪里知道我体内的奥秘。当下忽然运起乾坤大挪移,大喝一声,将那股内力中的阴阳二气硬生生地分离开来,他举起双掌,将分离出来的阴气尽皆一掌拍出体外。他的乾坤大挪移本来就是一门非常神妙的武功,能够将全身真气收发自如,这剥离阴阳二气的法门,除了乾坤大挪移世间再无另一种武功可以办到。 那人大惊,骂道:“小混球,你干吗!”想要阻止,却到底晚了一步,只听得一声巨响,王阳明隔空拍出的一掌将十米外一棵周长丈余的大树从中拍断,那树呼啦啦地倒下去,声势惊人。 经过这一掌,王阳明排出了体内真气,却也从六品重新跌回了五品。 那人气道:“小混球!老子送你数年苦修之功,你居然随随便便就浪费掉一半!” 王阳明躲开他老远,生怕他气急之下暴起发难,说道:“前辈,我不知道你是受何人所托来给我输送内力,但是我的修行必须要稳扎稳打,不能贪图一时之快,现下我虽然是五品半的实力,浪费掉半成功力,但我毕竟保住自己的九阳真气纯粹度没有下降,于我而言,这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浪费了前辈一番苦心,还请前辈见谅。” 那人长叹一声,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你的资质倒在其次,心性比一般人坚韧太多,试想天下有几人能够经得住这种诱惑,你却敢于抛弃掉那半成真气。也罢,我不来怪你。只是,我受人所托,终究要完成我的任务,我刚刚施展了灌顶大法,三月之内不能再次动用这秘法,说不得,你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第六十六章 鹰扬军出事儿了 http://..org/ 王阳明见那人似乎真的是不生气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道:“前辈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王阳明见那东西约莫三寸长短,晶莹剔透,略略透出一点金色,似乎是一只被做成了活标本的蚕,那人看着这蚕,凝重道:“这是金蚕王,习武之人吃了,顷刻之间增加一甲子功力,在九品之下,不论你是何等境界,都可以立刻破境。这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珍藏了十多年都舍不得用。今天就只好便宜了你小子。” 王阳明听过金蚕王的名头,见眼前这个东西确实如传说中一样,知道这的确是金蚕王,赶忙摆手道:“前辈送我一成功力,于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我万不敢再要前辈这珍贵无比的金蚕王。” 那人不由分说,忽然出手制住了王阳明的行动,将金蚕王拍碎成粉末,一把喂进了王阳明的嘴巴。王阳明还未来得及反抗,已经将金蚕王的粉末吞下,顿时腹中一阵灼热,九阳神功迅速流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壮大起来。他再次浑身颤抖,忍不住纵声长啸,转眼之间又再次突破六品,而且那九阳真气仍不停歇,还在不断壮大,直到他长啸了一顿饭功夫,那九阳神功才终于稳定下来,王阳明闭目内视,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在顷刻之间突破到了六品半的水准。 他运气调息,将体内真气都理顺了,才恭敬向那老者道:“前辈大恩,晚辈无以为报。望前辈赐告姓名,晚辈将来必定报还。” 那人摆摆手,道:“我不是施恩图报之人,再者我帮你这些,也是冲了委托之人的面子,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要走。 王阳明急忙道:“前辈如此厚爱我,晚辈真的担当不起,只是前辈你为什么会用魔族的灌顶大法?你是魔族人吗?” 那人纵身起落,顷刻之间去得远了,听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字字清晰:“魔族中未必没有好人。人族中未必没有坏人。何必以人魔界限来区分敌我。” 王阳明仔细咀嚼着他说的两句话,念道:“魔族中未必没有好人。人族中未必没有坏人……” 他自穿越之后,一直呆在国子监中,所见诸人从散宜生到朝闻道,从苏沐到小郭子,人人都对魔族深恶痛绝,去西北后,亲眼目睹黑袍的残忍凶狠,心中一直觉得魔族中人天生就是坏人。但是刚刚这个老人明明就是魔族中人,却并没有对他做残忍的事情,反而是来送他内力,人族中像汪直那样的人,也未必能被称作好人。 他第一次对人魔的区分有了些不同的想法,却也知道这些想法万万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经受了魔族的灌顶之法,否则散宜生第一个就要来取自己性命,苏沐也当然不会放过自己。 他打定主意,要将今晚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歇息了一会儿,待真气完全平复了,看不出丝毫异状,这才赶回客栈,翻过墙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静悄悄地回屋。 他坐着思虑半晌,丝毫不能想明白那个神秘老人究竟是谁,受了谁所托。正思量间,忽然觉得真力涌动,似乎有些不妥当,料想自己今晚的奇遇毕竟是被外力给强催出来的,只怕今后会有根基不稳的隐患,突然想起临走之前散宜生曾给自己的几样宝物,其中一个火里金莲,是能够固本培元的宝物,赶忙取出来吃了。 一刻之后,感觉腹中内力渐渐平息下来,知道自己这六品半的水准终于实至名归,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雀跃,想到苏沐也不过才刚刚突破六品,如今自己的内力已经在她之上,顿时兴奋得睡不着。他想着明天还得赶路,当下赶忙运气凝神,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王阳明起来,洗漱完毕后下楼,见伯颜等人已经在一楼吃饭。他走上前去,抓起盘子里的羊肉馅儿大包子,两口一个瞬间消灭了八个。伯颜见他吃的欢快,调笑道:“慢点儿,慢点儿,不知道还以为我西北军不给士兵吃饱饭呢。” 王阳明嘴里塞满了东西,呜呜有声,就是说不出话来,碧落赶忙给他倒了杯茶,王阳明一口灌下,才道:“我在国子监中也一向是这个吃法。” 碧落掩口笑道:“阳明哥哥是国子监有名的两大吃货之一呢。” 伯颜奇道:“国子监中居然还有能跟他的吃相比肩的?” 王阳明道:“另外一个吃货你也是认识的,就是我大师兄朝闻道啊。” 伯颜满脸不敢相信:“大先生那般斯文人物,居然也是这样吃相?”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早饭已毕,伯颜吩咐大家收拾东西上路。王阳明带了包袱,轻轻一跃就上了马,伯颜在旁边看见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的轻功又有进步?” 王阳明心怀鬼胎,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昨晚被神秘老人给灌顶的事情,赶忙掩饰道:“有吗?可能进步了那么一点点吧,我不知道哎。” 伯颜心中有所猜想,但不再多问。几人上马前行,一路风餐露宿,好在回程不比去程,料想西北军中并没有什么紧急事情,于是众人一路观赏景色,偶尔还绕道去名山大川看一眼。伯颜虽然久在军中,早年间却着实在各地游历过,于各处风景都知晓,兼且胸中所学甚博,随手讲来旁征博引,听得王阳明一愣一愣的,心道伯颜如此武功,又有如此见识,西北军在他的指挥下,不兴旺发达才是怪事。 第十五日,几人终于赶到嘉峪关城下。守城士兵见是伯颜大帅到了,赶忙开城门迎接。老远见城门里面迎出个九尺汉子来,上前就对伯颜一通搂抱,哈哈大笑道:“你个龟儿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老子替你干活都累的想死了。” 所谓闻其声知其人,王阳明听着这一口豪兴十足的脏话,就知道是秦重海来了,赶忙下马向他见礼。秦重海往王阳明肩膀上重重一拍,差点没拍的他吐血,道:“小兔崽子,回了长安不想回来了是吧!你再不回来,你那帮鹰扬军的小崽子们都要闹反了天了!” 第六十七章 真正的统帅 http://..org/ 王阳明啊了一声,心道自己临走之前委任顾惜风为代统帅,此人凶名在外,应该能镇得住那帮家伙才对,莫非那些家伙太不成话,让秦重海都怒了? 伯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秦重海道:“秦老大,王校尉如今已是圣上金口钦封的六品昭武校尉,你对他说话不能再跟从前一般口无遮拦了。” 王阳明又啊了一声,这一声倒比之前那声响亮多了。伯颜笑道:“来的路上我还不曾与你说之。圣上见你在西北军中军功甚著,破格提拔你为六品昭武校尉。封赏的旨意应该这几天就到了。” 王阳明心想自己这官运倒是亨通,本来回京是为了接受调查,没想到不但没被调查,反而还升了自己两级。 秦重海眉毛一挑:“圣旨三天前到了,先是言明咱们后勤营中有人造谣中伤王阳明,把庄聚贤贬为了平民,又把汪直那个小兔崽子给发配去了宁古塔。我老秦看了这旨意是拍手称快,我老早就看后勤营那帮家伙不顺眼了。王小兔崽子升了六品,怎么,他官职大了,就敢跟我老秦使脸色?小王同志,你跟伯颜大帅讲讲,我叫你小兔崽子,是叫得还是叫不得?” 王阳明讪笑道:“叫得,叫得。西北军中无论何人,除了伯颜大帅之外,您都有资格叫一声小兔崽子,您这么叫,还是抬举我。”心中腹诽道,我是小兔崽子,你就是老兔子精。 秦重海哈哈一乐,道:“对咯。我老秦瞧的上你,才叫你小兔崽子,我要是瞧不上你,我都懒得叫你。是吧,三品怀化将军伯颜老弟?” 王阳明又是啊的一声,问伯颜道:“大帅你也升官了?” 伯颜点点头,秦重海道:“瞧你说的。你小子都升官了,伯颜能不跟着沾光?三品怀化将军,在几路边防军中,已经是最高职衔了。” 王阳明赶忙跟伯颜道喜。秦重海道:“都不要在这里磨蹭了,老秦我已经备下酒席,给你们两个接风,庆祝你们升官发财之喜。” 当下几人进得城里,一路向营地走去。王阳明走在秦重海旁边,问道:“秦将军,您刚刚说我手下的鹰扬军闹反了天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重海重重地呸了一声,怒道:“这帮小兔崽子,趁你不在,一个个的没了管束,又没有出城打仗的任务,就三三两两地围在营里,白天喝酒晚上赌博。我老秦看不过去,就去跟他们拼酒量,比牌九,******……” 王阳明以为秦重海看不过去自己手下作为,会用军法处置,不想秦重海自己就是个臭酒鬼兼烂赌鬼,居然跑去跟自己手下同流合污,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伯颜无奈道:“秦老大你还是这个臭脾气。想必你是喝酒也比不过人家,玩牌也玩不过人家,被鹰扬军弄得大败亏输,所以才说人家反了天了。” 秦重海一拍脑门,气道:“哼,那帮小兔崽子,不要得意得太早,等老子今天回了风转了运,晚上再去找他们杀个通宵,必定报仇雪恨!” 伯颜无奈摇头,心道这秦老大粗鲁莽撞倒都还好,但是这爱酒爱赌的毛病真是一万个要不得。王阳明见伯颜神色不虞,赶忙道:“属下这就去鹰扬军中约束号令,让他们赶紧收了家伙,好好训练去。” 伯颜点点头,王阳明顾不上吃饭,策马往鹰扬军驻地去了。碧落在后面紧紧跟上,听得秦重海大呼小叫:“哎?你个小兔崽子,你干吗去,先吃饭再说啊……” 王阳明不理会他,早去的远了。 王阳明策马到营地中,见营地里沸反盈天,大家一堆扎一堆地在喝酒打牌,顾惜风等一众亲兵也在其中吆五喝六,看样子还是带头的。倒是不见陈霸先、苏沐等人的形迹,王阳明不动声色,悄悄地进了营帐,见陈霸先等人正在帐中看书,听得脚步声,都抬起头来,待见得是王阳明,纷纷大喜过望,上前问道:“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京中可好?” 王阳明点点头道:“一切都挺好,国子监中俱都安好,大家不必挂怀。”他皱眉问陈霸先道:“怎么我鹰扬军中乱成这个样子?” 陈霸先长叹一声,不言语,王阳明知道苏沐是个急性子,当下转身问她道:“十二师姐,你告诉我,咋回事儿?” 苏沐摇头道:“别提了。自从你走了,这帮人就跟野马脱缰一般,估计是平日里被你练得狠了,你一走他们就放浪形骸了。顾惜风大哥开头两天还管着,后来大概是被勾起了旧瘾,带头去喝酒赌博了。这帮人的饷银,十有八九倒是都输给他了。” 王阳明听得眉头大皱,对陈霸先道:“你们怎么不管管。” 陈霸先道:“顾惜风是军中老人,咱们几个都是新来的,本来说话就没这么方便。鹰扬军新近又立下偌大军功,其他营中人就算看不惯也不敢管,秦副统帅本来能管,奈何他也是个赌鬼,被这帮家伙拉着进去赌了两手,就跟他们称兄道弟了。” 王阳明点点头,道:“你们都跟我出来,咱们现在集合,我要讲话。” 他出得门来,见场中三三两两仍在玩乐,当下气韵丹田,大喝一声:“集合!” 众人本在各自耍子,猛然听到王阳明的声音,就如同兔子受惊一般,都跳起来没命地往王阳明所在的地方跑来。王阳明奋起马鞭,一鞭响,全员到齐,二鞭响,列队完毕,三鞭响,场中已是鸦雀无声。 王阳明走到队伍前面,朗声道:“我走了一个月,你们日子过的很滋润啊?” 众人不敢言语,顾惜风站在最前面,把头埋得低低的。 王阳明喊道:“顾惜风何在!” 顾惜风大声应道:“有!” “出列!” 顾惜风依言上前一步,王阳明走到他面前,道:“我临走之时,托你代管全军,你就是这么管的?” 顾惜风红着脸不说话,身上兀自还飘散着酒气。 王阳明不去理他,转身对其他人道:“我西北军中向来军纪严明,严禁喝酒赌博。我组建鹰扬军来,更是不敢放松军纪,别人做到一分的,我鹰扬军就要做到十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六十八章 有过则罚 http://..org/ 众人不说话,场中如同死一般沉静。 王阳明继续道:“因为你们的俸禄,是其他士兵的两倍。你们的伙食,是全军中最好。你们的装备,都是我西北军中特制的最优良装备,你们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你们占有了这么优质的资源,当然要比其他人更加严守军规,才能不让其他人说闲话。人家说我们鹰扬军纪律不严,不是打你们的脸,是打我王阳明的脸!” 众人见他声色俱厉,都不敢出声,渐渐脸上都显出羞愧神色来。 王阳明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军营之中生活艰苦,你们都想放松一下。好在你们只是喝酒赌博,没有招来军妓嫖上一嫖,还算没有突破我的底线。”众人听说他还有这个底线,心想总归情况没有坏到无以复加,心中稍稍好过。 王阳明接着道:“但是!你们的行为也足以让我鹰扬军蒙羞!有过就罚,一向是我西北军的传统。现在,我命令你们,只要参与过喝酒赌博的,都给我去锻炼体能,戴上你们的铁砂袋,给我跑三十里,做一千个俯卧撑,散了!” 众人听他说完,一个个都大惊失色,要知道,王阳明所说的正是他自己平时的训练量,这是按照魔族的标准进行的训练,如何是这些士兵能够承受的,然而王阳明没有对他们提出其他惩罚,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众人不敢啰嗦,纷纷去了。场间只留下国子监七人和顾惜风。 王阳明走到顾惜风面前,叹道:“顾大哥,我将鹰扬军交给你,没想到你居然带头搞破坏啊。” 顾惜风闷声道:“统帅,我知错了。” 王阳明缓缓道:“顾大哥,我当初组建鹰扬军,曾经说过,我们要在心中念念不忘的一句话就是,大夏兴旺,匹夫有责。这不是一句空话,如果咱们自己军纪败坏,那大夏的衰亡就是不远的事情。西有胡人伺机而动,东有倭寇随时来袭。北有匈奴蠢蠢欲动,南有楚人虎视眈眈,大夏离危亡永远只有三个月,你知道吗?” 顾惜风沉声道:“请统帅责罚!” 王阳明道:“责罚什么的,都免了。你是鹰扬军副统帅,理当比其他人更优秀才是。今天你去完成他们双倍的训练量,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好么?” 顾惜风再不答话,转身去训练了。 苏沐上前道:“小师弟,今天我才真正明白,鹰扬军真正的统帅永远都是你。你回来了,他们一个个的比兔子还乖。” 王阳明摇头道:“他们每个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统帅,希望他们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他与苏沐等人道别,带上碧落往伯颜帐中去了。 伯颜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问道:“鹰扬军中的事情,你都处理完毕了?” 王阳明将情况如实禀报,伯颜道:“你做的很好。过来吃饭吧。”众人在伯颜帐中吃了饭,王阳明见不见了秦重海,好奇道:“秦副帅哪里去了?” 伯颜哼了一声,道:“我让他反省去了。” 王阳明好奇秦重海是怎么反省的,几人正在吃饭,见秦重海灰溜溜地进来了,手里攥着一沓纸,讨好地对伯颜道:“大帅,我已经抄好了。” 王阳明不知道他抄的什么东西,偷偷去看,见纸上歪七扭八的一堆字,见写的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所,不可不察……”心道原来伯颜所说的反省就是让秦重海抄孙子兵法,这算得什么惩罚了。 伯颜看了一眼,淡淡道:“我说的是抄十遍孙子兵法,你这才抄了一遍,继续去抄吧!” 秦重海脸苦得比黄瓜还难看,讨饶道:“大帅,你不是不知道,我老秦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这抄书对我来说,比他娘的杀人都难,你还是派我出去跟胡人打仗去吧,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带着两百个胡人的头回来。这抄书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伯颜摇摇头,道:“打仗自然有王校尉带着鹰扬军去。你的任务就是抄书。去吧,今天不抄完不许睡。” 秦重海见讨饶无效,只好继续回去抄书了。王阳明轻笑道:“大帅您这一招也太狠了,秦将军那脸皱得,都快赶上陈皮了。” 伯颜笑笑,跟王阳明又说了一会儿话。说道:“我回来之后看了军情汇报,见外面胡人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虽然都是些小股兵力,却也不得不防。你的鹰扬军也闲了一个月了,明天你带着他们出城去,在沙漠上游击三个月,碰到胡人士兵就给我杀干净。三个月后,你回来,我看你战果如何。” 王阳明大声应道:“得令!”遂回去准备去了。碧落听说王阳明又要出城,知道又要跟他分别三个月,心中老大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哀怨地看了伯颜一眼,跟着王阳明去了。 八月,沙漠中最热的时候。 骄阳挂在天空,丝毫不吝啬它的温度,向这广袤的沙漠挥洒它的无情。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的沙子,跑出去几十米远,又慢慢停下来,扬起漫天沙土。偶尔几只蜥蜴,逡巡着经过,仿佛觉得太热,一个忽闪,钻入沙中又不见了。 一队胡人缓缓地走在沙漠之中。这支胡人小队约莫一百人,不知道奉了谁的指令,在这大白天艰苦行军,要去往某个地方。其中一个胡人走得累了,恨恨地往沙地中吐了一口口水,骂道:“鬼天气。热死老子了。” 另一个胡人笑道:“你还是省点口水,咱们的水就要用完了。到时你撒尿都得再想办法喝回去。” 这胡人骂道:“老子早脱水了,三天前就没尿了。” 二人骂骂咧咧,说的是月氏话,看来他们是月氏人的队伍。 终于为首的军官下达了休息的命令,一众胡人如遇大赦,赶忙一屁股坐下来,顾不得身下的沙子灼热难忍。 刚才吐口水的胡人道:“咱们今晚夜袭二道梁子,把那帮夏人男的统统杀光,女的就拿来享受。老子要挑个白净的,谁都别跟我抢。” 其余胡人纷纷笑道:“二道梁子足足有五千夏人居住,大家各自有份,你没准能分到五六个女的,随你挑去。” 这些胡人官兵都是粗人,言语渐渐不堪起来。 忽然,远方有马蹄声传来,负责哨戒的胡人士兵急忙吹起警戒号,一众胡人赶忙从沙地上站起来,做好戒备。那马蹄约来越近,胡人中眼力好的见那是一队人马,约有百人,本来只是路过,但是胡人的警戒号惊动了这支部队,他们转了个弯向这边来了。 为首的胡人军官问哨戒兵:“这是何方队伍,你能认得吗?” 那哨戒兵摇摇头,道:“不曾认得,再走的近些,想必能看出些端倪。” 这时胡人中有人忽然啊地一声叫喊,声音中居然透出巨大的恐惧,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白袍!白袍!” 第六十九章 岂曰无衣 http://..org/ 胡人军官放眼望去,见正在向这里赶来的那队人马悉数穿着白色的袍子,袍子下面精铁盔甲露出银闪闪的光芒。他想起最近在沙漠中流传的那个传说,忽然变了脸色,道:“是白袍军!” 沙漠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夏人中有一支只有一百人的部队,这些人个个身穿白袍,有一个古怪阵法,胡人遇上了无一能逃得性命。他们被叫做白袍军,也叫白色恶魔。 话音未落,那些人已经疾驰到了他们跟前,刹住了马匹,走出来一个传令兵,用色目语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胡人军官听得懂一些色目语,却故意不说话,暗中却吩咐众人赶紧戒备,这是遇上大敌了。可是那些胡人听到白袍两个字,早都吓得浑身发抖,连刀都险些拿不稳了。那传令兵打量了他们一番,回到阵营中,对为首的一个年轻将领道:“统帅,他们听不懂色目语,看他们打扮,似乎是月氏人。”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那将领点点头,问那传令兵道:“月氏国离咱们大夏足有一千里远近,这些人长途跋涉到色目人的地界上干什么。月氏话里面,去你妈的怎么说?” 传令兵不解其意,老实答道:“加利利加外而!” 那将领大手一挥,向身后的士兵们道:“众将听了,都给小爷我齐声喊:加利利加外而!” 众将纷纷哇哇大叫加利利加外而,那月氏军队听得对方破口大骂,又惊又怒,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早有按捺不住的,似乎没听过白袍之名,当下回骂道:“加利利加外而!那多加利利加外而!” 那将领问传令兵道:“那多加利利加外而是什么意思?”传令兵回道:“禀统帅,这是回骂咱们呢,意思是你才去你妈的。” 那将领听了,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道:“他们既然回骂,看来是月氏人的士兵。众将们,还等什么,列阵!”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以十二人为一小阵,摆成了奇怪的阵势,长枪短刀,各自分工,那将领发一声喊,众人纷纷上前,往月氏人队伍中杀来。 月氏人的为首军官见对方破口大骂之后立刻就展开攻击,赶忙命大家上前拼杀,可是那些人似乎习练有素,长兵器短兵器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这边的胡人纷纷策马上前,却一时三刻之间就被对方砍了马腿,捅下马来。这军官又急又怒,呼呼喝喝想要指挥自己的手下组织起有效的反攻,却根本没法压制对方的攻势,不出三刻,他手下的兵士尽皆死亡殆尽,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帮夏兵见场间只剩下一个对方军官,纷纷住手,那年轻将领带着传令兵上前,向传令兵交代了几句,那传令兵就向这胡人军官问道:“你现下已经成了光杆司令,趁早告诉我们你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跟你的下属们一起去地狱相见吧!” 那军官哪里见过这样高效率杀人的军队,早就吓破了胆,老实交代道:“我们是月氏部队,奉上级命令前往二道梁子,杀了当地的夏人,夺取他们的资源来补充我们的军需。” 传令兵将他的话如实翻译了,那将领点点头道:“如果这波人不是碰见咱们,二道梁子的乡亲们就要倒霉了。死有余辜,还等什么。”话音未落,他身边早已跃出一人,那人十分威猛,如同铁塔一般,手中握着一柄大锤,对着胡人军官敲落,那军官尚本以为对方会放过自己,没想到对方言而无信,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那威猛大汉一锤敲碎了脑袋,软塔塔地倒在地上,顷刻毙命。 那将领向那大汉埋怨道:“顾大哥,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这人头都碎了,首级都没法割了,白浪费一分军功。” 那大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道:“不好意思,力道没把握好。下次一定注意。” 这大汉是顾惜风,那将领自然是王阳明了。他们已经从嘉峪关出来巡游了一个月,碰到了几股小股胡人兵力,都被他们随手打发了,今天本来是想往西北方向推进一些,不想遭遇了这波月氏人,顺便就全歼了对方。战斗已毕,众人将胡人的头颅纷纷砍下,扔到一个大皮袋里。那皮袋里本来已经装了几百个胡人头颅,此时再添一百个胡人的头颅,更显得硕大。 王阳明道:“咱们这次出征,但凡杀了胡人,大家均匀分配,每个人都有军功,所以你们也不用着急砍头,以后都是这样,先杀胡人,杀完了再砍头。否则因为抢军功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那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纷纷应下。王阳明命大家打扫战场,重点缴获对方的清水和粮食。一番打扫下来,众人纷纷叫骂,原来这队胡人的粮食倒是充足,但是清水已经几乎耗尽。苏沐从后军跑到前军来,对王阳明道:“咱们的清水还能维持三天,再长就不行了。这波胡人没有多少水,你这以战养战的法子只怕行不通。咱们必须得赶紧找到水源。” 王阳明点点头,取出行军地图仔细观看,见西北方向三百里是座高山。他想了想,道:“西北方向有座高山,想必山顶有积雪,咱们去那里找水。”他一声号令,众人纷纷上马,拖着几车水和那个大皮袋继续往沙漠深处去了。 众人去得远了,听得队伍中一个人高声唱歌,那歌声苍凉雄劲,远透重霄,听他唱的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队伍中纷纷有人回应,大家一起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苏沐就在王阳明身边跟他并肩而行,也跟着唱和。一曲唱罢,听她对王阳明道:“小师弟,往常不曾见你读书。可是为什么你随口而吟的,都是这么有文采的好句子。你作的这首《岂曰无衣》,豪气冲天,用来做我鹰扬军的军歌真是绝了!” 王阳明哈哈大笑,说道:“人有生而知之者,谓之圣人。你不要羡慕我,那是羡慕不来的!” 苏沐瞪了他一眼,道:“夸你两句你就要上天了。还圣人,你这模样,也敢叫圣人,不羞!” 王阳明只笑不说话,心想小爷我这个名字,如果放到我那个世界,那就是圣人,谁敢说不认? 第七十章 张大人 http://..org/ 天色将暗时分,众人已经赶到山下,王阳明抬头看去,见那山顶白雪皑皑,心想自己所料不错,今天只要上得山去,这水源的问题就算解决了。他见天色已晚,命众人安下营寨。他点了国子监中跟在自己身边的六个人,道:“四师兄,五师兄,九师姐,十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姐,你们带上家伙跟我上山取水,其余人在山下休息,注意警戒,用心练我教你们的太上感应心经,不许偷懒!” 苏沐等人纷纷答应,那些被留下来的士兵却个个苦了脸,王阳明见众人不太乐意,眉毛一皱,道:“怎么,不想练?” 熊罴胆子最大,上前抱怨道:“王校尉,咱们都是些粗人,练这个内功心法,又要存气,又要冥想,弟兄们打打杀杀,那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修炼内功,实在是太煎熬人了。” 原来王阳明有感于胡人弓马娴熟,觉得自己的军队就算再如何训练,短期之内都不可能在马术和弓术上超越胡人。但是胡人中很少有修炼者,千年以降胡人中并没有出过什么太出名的大修行者,这反而提醒了他,如果夏人士兵都能修炼内功,那么在武技和持久作战能力上夏人必然会往上跃升一个档次。 他决定先从鹰扬军开始做起,于是寻了一篇世间修行界最常见的内功法门——太上感应心经来,命鹰扬军的士兵个个都要修习。这太上感应心经虽然普通,却也是玄门正宗的心法,循序渐进,没有丝毫凶险,但是这些士兵连识字的都不多见,更别说能够潜下心来修行了。 王阳明就命苏沐为总教习,为大家口说比划修行法门,经过这一个月的磨练,众人终于都算在内功方面入门了,已经培养出了三十来个突破一品的士兵。只是修行必然要冥想打坐,这些人都是个闲不住的,往往刚打坐一会儿就呼呼哈哈地睡去了。王阳明立下严规,但凡在修行内功的时候睡着的,就要去承受双倍的体能训练,这才让众人苦苦坚持了下来。 王阳明道:“你们现在腹诽我的做法,将来遇到强大的敌人,你们会感激我今天让你们做的一切。都练吧,不要调皮。” 熊罴见反抗无效,只好悻悻地去了。王阳明跟苏沐等七人带了取水的大皮囊,总共七个,每个能装五十斤水,就往雪山上而去。 王阳明有乾坤大挪移在身,登山涉水于他而言比吃饭还要简单,苏沐的家传轻功扶风摆柳也是轻功中的高深法门,其余几个都各自有独特轻功在身,因此不消半个时辰,都已经上了雪线以上。王阳明举目四望,见夕阳掩照下,白雪也成了金色,真是美不胜收,不由得叹道:“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古人诚不我欺!” 苏沐听他说话,反复吟诵道:“苍山负雪,明烛天南,真是好句子!” 王阳明拔出藏锋重剑,一剑插入雪中,撬起一大块冰雪,用剑身托着,运起火贪一刀的内力,那雪水顷刻间融化,苏沐赶忙取来皮囊接了。王阳明依法施为,不出一个时辰,已经将八个皮袋尽皆装满。陈霸先笑道:“不想火贪一刀还有如此妙用。只是伯颜大帅如果知道你将他的护身绝学用来干这个,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王阳明笑道:“大帅爱军如子,知道我用这火贪一刀来为咱们鹰扬军寻找水源,肯定也不会怪我。” 众人点头称是,欢欢喜喜地下了雪山,路上遇到路过的几只野兽,顺手抓了下山。回到山底,见众士兵正在修习内功,倒也精乖。王阳明不去打扰众人,将皮囊中的水尽数倾入水车,解决了清水的燃眉之急。又架起篝火,将那些野兽尽皆烤熟了。早有士兵闻得香味,睁开眼睛,见是烤肉,都大喜,凑过来道:“今晚改善伙食啊!” 王阳明道:“每个人都有份,不要抢。”于是将肉与众人分食了。但是一百人吃几只野兽,哪里能够吃得饱。当下还是取出柴米,埋锅造饭。 众人吃过了饭,就各自休息。王阳明取出地图,对顾惜风等人道:“咱们现下已经离开嘉峪关一千五百里,深入沙漠腹地。我看咱们也不必再向前推进,就从这里折向北方,再行进一千里之后,转而向西南,回嘉峪关交差,料想回到嘉峪关的时候,三个月的时间刚刚满足。”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各自睡下。 第二日,众人即拔营启程,所过之处,遇到十几股游荡在沙漠之上的胡人兵力,尽数诛却,白袍军的恶名再次远播沙漠各处,而那首岂曰无衣的军歌,也成为了死亡的号角。 历经十日跋涉,王阳明等人再次回到嘉峪关。早在他们赶到嘉峪关城下一百里处,已经放出信号弹通知城内。约莫一个时辰,即有传令兵自城内奔出前来迎接,见王阳明等人风尘仆仆,上前见礼道:“王校尉,鹰扬军诸位将士辛苦。” 王阳明与他见礼,听他继续说道:“伯颜大帅有令,命王校尉乘快马即刻赶往军中,他有要事相商。王校尉,还请不辞劳苦,这就跟下官走吧。” 王阳明不知道伯颜急着见自己是所为何事,当下不敢耽搁,换了传令兵带来的生力快马,命鹰扬军其余人缓缓归城,他则与传令兵一道策马狂奔向嘉峪关。 入得关内,王阳明不及卸甲,就往伯颜帐中去,见伯颜已在帐中等候,身边还坐着一位中年人,那人体魄雄浑,却穿着朝服,料来是朝廷官员,不是军人。王阳明向伯颜见礼,伯颜见他满脸风霜之色,但是精神兀自健旺,笑道:“王校尉这番出征,听说又是大获全胜?” 王阳明笑道:“三月中与敌人交战五十次,所战皆胜,斩首五千余,我军有几个士兵受了轻伤。” 伯颜抚掌大笑,颇为满意,对那中年人道:“张大人,您看我这鹰扬军的战果,可还入得您法眼?” 第七十一章 凿空 http://..org/ (很惭愧地告诉大家,存稿已经发完了。。今天开始只能边写边发。三茶最近工作也开始忙起来了,所以只能暂时维持一天一更。以后每晚六点准时更新一章。请读者诸君见谅……) 那人点头笑道:“鹰扬军的虎威,本官早有所耳闻。今日见到王校尉,才知道确实名副其实。大帅能有王校尉这样得手下,真是羡煞我了。” 伯颜对王阳明道:“还未曾向你介绍。这是咱们大夏朝中栋梁,三品博望侯张骞先生。” 王阳明心中暗惊,心道此人居然是侯爵,如此重臣为何会突然来到西北军中? 原来大夏的封赏制度十分严格,尤其对于勋爵得封赏称得上是吝啬。大夏的爵位共分为五等,分别是公侯伯子男,最高称公,然而设而不授,自开国至今尚没有人能够封公。其次是侯,一般一品至三品的朝臣如果对国家做出了重大贡献,或许能被封侯,即便如此,开国十几年来也不过出了五六个侯爷,这博望侯张骞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早年张骞跟随洪武皇帝起兵,屡立战功,但是此人志向不在军伍,反倒一直以智囊的身份在皇帝身边辅佐。皇帝与他私交甚好,开国之后命其在朝为官,逐渐升至三品,因他智慧高妙,见识卓绝,因此封他为博望侯,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恩宠。 试想以散宜生如此手段和功绩,都没有封到勋爵,这爵位的珍贵性就可见一斑。当然,散宜生是世外高人,本身也不在乎勋爵,据说皇帝曾经想要把开国之后第一个公爵的爵位给散宜生,但是被他婉拒了,但这只是市井之间流传的说法,具体真相如何,王阳明并没有向散宜生求证过。 王阳明赶忙向张骞见礼,张骞摆手道:“王校尉不必客气。” 伯颜道:“张大人,您看让这一百鹰扬军当您的护卫,这次行动能否成行?” 张骞道:“我看可以。鹰扬军个个以一当百,这一百人抵得一支万人队!” 王阳明不知道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擅自发问,伯颜见他急得抓耳挠腮,笑道:“王校尉,我还未曾说给你听。张大人此次是奉圣上圣旨而来,要率使团前往花剌子模与国王建交。但是此去西边路途遥远,沿途又有西域十六国虎视眈眈,所以我西北军要担任护卫张大人的任务。我跟张大人研究了一番,觉得由你鹰扬军来承担任务最是合适不过。” 王阳明大惊道:“花剌子模?那是西域十六国中最靠近西边的国家,离嘉峪关足有三千里之遥,离长安城更是相距万里,与咱们向来老死不相往来,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派使团去他们那里?” 伯颜见王阳明所说已经涉及到军机,当下神态转为严肃,道:“你二人随我来,咱们在地图上见个端详。” 二人随他迈步走到桌子前,桌上早就铺好了地图。伯颜用手指着地图上某处道:“这里是长安,往西走经过陕西、甘肃,到达我嘉峪关,直线距离是七千里,实际上中间路途山高水长,足有万里之遥。 从我嘉峪关向西走,沿河西走廊一线,北侧依次是精绝、车迟、尉犁、焉耆、龟兹、温宿、疏勒,南侧依次是菇羌、且末、于阗、莎车、高昌、敦煌、楼兰、姑墨,经过这十五国之后,才能到达离我们大夏最远也是十六国中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花剌子模国,距我嘉峪关直线距离三千五百里,实际上的行走距离应该在五千里。 由于相距实在太远,我们对花剌子模国了解甚少,两国偶尔有远道而来的行商相互交流,但是这种交流太过于细碎,谈不上外交。这次圣上给张大人的任务,就是率领一支约三十人的使团,在我西北军护卫下,穿过西域十五国的国境,跋涉五千里之遥,到达花剌子模,与他们的国王立下盟约,相约东西夹攻,一举攻克西域十五国,到时以两界山为限,西边疆土归花剌子模,东边归大夏。谅那花剌子模王国方圆不过千里,这么一大片的国土给他,他必定是十分乐意。圣上管这次史无前例的外交行动叫做 —— 他顿了一顿,才缓缓说出两个字:“凿空。” 伯颜说完了,静待王阳明说话。王阳明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想了一会儿,道:“圣上此举真是开天辟地的大手笔,只是这中间道路艰险,沿途十五国对我大夏早就虎视眈眈,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舍近求远,非得联合那个远在西边的花剌子模王国,而不是自东到西循序渐进,逐个攻下较近诸国?” 伯颜摇摇头,道:“这个道理说来也十分简单,开拓西边疆域是我大夏早就在筹划的事情,只是十几年过去了,我们没有丝毫寸进,并非我大夏国力不够,也不是我军将士不够勇猛,而是战线太长,难以实现。”他说道这里,眼睛看着张骞,期待着他说下去。 张骞笑道:“伯颜将军这是要考较老夫了。我且说来,你们看我说的对是不对。我大夏疆域南北五千里,东西一万里,是东胜神州最大的国家。但是,疆域过大,维持边防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也就倍增。 西北军镇守西北边关,朝廷每年为了维持西北军的正常开支,约要支出一亿两白银。北边的征北军,南边的镇南军,东北的朵颜三卫,每年支出的白银也大概是这个数目。光是军费,已经让我大夏难以承受,更何况如果动用武力开边,战线拉得更长,其中耗费就更不可估量。 而且西域十六国中,除了花剌子模之外,其余国家大都唇亡齿寒,相互抱团,我想各个击破实在是难上加难。但是花剌子模远在西边,与其余十五国既不同源也不同种,他们信奉的是全能上帝基督教,而不是******教。我们如果能够说动花剌子模国王出兵向东,我们出兵向西,东西夹击,就势必能事半功倍。 再者,西域诸国虽然面积不大,受沙漠条件所限也不能种植大量的粮食,但是他们善于经商,国库甚丰,只要咱们趁花剌子模人下手之时,配合他们攻击,先占了楼兰,就能取其国库为我所用,以战养战,到时军费就再不是问题。” 王阳明听得点头,心道原来凿空的心思是用在了这里。楼兰离大夏最近,早已明目张胆地与大夏开战,其余西域国家虽然在背后弄鬼,却在表面上仍旧与大夏保持和平关系。如果先拿下楼兰,能够补充军费不说,对于其他国家也是一个强有力的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届时再逐个蚕食,开疆拓土就不再是梦想。 但是他仍旧对伯颜与张骞的说法不敢苟同,反对道:“可是听大帅与大人所言,你们打算让我鹰扬军来担任此行的护卫工作,我鹰扬军不过百人,如何能够保住使团一行横跨五千里之遥?沿途西域国家虽然兵将不多,但是万一起了歪心思,只要动动小手指,我这一百人也定然是在劫难逃。” 第七十二章 进击的碧落 http://..org/ 张骞道:“我知道王校尉心中的担忧。但是这次行动难就难在这里。如果咱们点起五千兵马,护卫使团向西前进,安全上的确是大有保障,但是势必引起沿途国家的猜疑,他们反而更容易蠢蠢欲动,对我下手。如果咱们只有一百人,对方的猜忌之心就会轻很多,咱们再迅速行军,专捡对方防卫力量空虚的地方走,对方即便想动手,也力有不逮。再者,咱们此次是外交行动,不是军事行动,如果军队数量过多,花剌子模那边见了未必敢跟咱们交心,所以兵贵精而不贵多,我需要的是一支百战精兵,王校尉的鹰扬军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王阳明点点头,知道话说到这里,这趟任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他最后挣扎道:“那么咱们跟花剌子模人可有事先交流?如果贸然上门去,对方根本不知道咱们是哪里来的,来干吗的,先给咱们来个枪林弹雨,咱们可就要交代了。” 张骞叹口气,道:“此事如此机密,就算朝中也没几个人得知,怎么能够事先通知花剌子模人。咱们到了花剌子模,也只有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是老夫私心揣测,只要咱们能够见到花剌子模国王,凭老夫的三寸不烂之舌,有八成希望能够说动那国王与我们结盟。” 王阳明倒不知道张骞对自己的口才有如此信心,伯颜却知道张骞号称博望,就是因为他见闻广博,口才便给,是朝廷之中一等一的辩才无碍。心中对张骞十分有信心,伯颜虎目含威,斩钉截铁道:“张大人敢用鹰扬军,是对我西北军的信任。王阳明,你即便拼得性命不在,也一定要护卫张大人周全。” 王阳明敬礼道:“得令!” 三人相视大笑。张骞虽然是文官,却也豪气冲天,说道:“我已向圣上请了圣旨,此行一旦成功,所有随行之人一律官升两级。” 王阳明问道:“不知咱们一行何时出发?” 张骞道:“我本想尽快出发为好,免得夜长梦多。但是我看鹰扬军刚刚从外面回来,想必是需要休整的。这个还要看伯颜将军示下。” 伯颜点点头,道:“那就让鹰扬军休整半月,十五日之后,我亲自为你们送行!” 王阳明见大势已定,赶忙辞了伯颜和张骞,就回到军营中交代任务。众人正在休整,见王阳明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纷纷跑来问他大帅跟他讨论了什么军机,王阳明将半月之后就要前往花剌子模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众人纷纷欢呼雀跃。 王阳明却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这么兴奋,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众人听说回来之后立刻就能官升两级,个个都无比开心,至于那沿途险恶,众人这些天来与胡人交手几十次,纷纷觉得在鹰扬军的鸳鸯阵之下,胡人根本就是个笑话,这点困难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忧的。王阳明见军心安稳,心中高兴,只是之前的那些胜利似乎让这支军队有些冲昏了头脑,暗暗生出些轻敌的心思,这让他不免担心。 骄兵必败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当下他向众人强调了此行的艰难和危险,让他们万万不要因为几场小小胜利就忽视了胡人的力量,众人虽然纷纷应下,但是到底有没有听到心里去,他就不知道了。 王阳明辞别众人返回自己房间,见碧落早在门口等候,看她的样子居然又清减不少,简直是皮包骨头了。王阳明心疼道:“我才出去三个月,你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落幽幽地看着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阳明哥哥你还好吗?” 王阳明赶忙让她进屋坐下,笑道:“我有什么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心想除了自己之外,碧落再无任何亲人朋友,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碧落微微一笑,并不怪他说话直接。“阳明哥哥,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马上出去了吧?”她期盼地看着王阳明,生怕他的回答不如自己所想。 王阳明看着她,心底暗暗叹一口气,却又不忍心骗她,委婉道:“我今日接了大帅的指令,半个月之后要启程前往花剌子模,这是军令,我不能违抗。” 碧落似乎觉得一颗心落在了空处,怔怔地在原地看着他,转眼间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王阳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静静地不言语,却见碧落生生止住了眼泪,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坚定道:“阳明哥哥,这次我要跟你去!” 王阳明皱眉道:“你不要闹,外面都是沙漠,我们这些铁血军人尚且忍耐不住,你怎么能够受得了。如果到时你病倒了,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不是更麻烦?而且我们随时有可能打仗,战阵之中我怎么保护你?” 碧落摇摇头,道:“阳明哥哥,你这次出行,要去花剌子模那么远的地方,沿途经过哪么多国家,每个国家说的语言都不一样,你肯定需要一名通译吧。虽说朝廷肯定会为你们准备乐舞生,但是十六个乐舞生,又不是军人,一旦打仗,你们要分心去保护这十六个人,比只保护我一个人不是更大的累赘?” 王阳明不解其意,道:“可是这些人都是通译,缺一个都不行啊。” 碧落笑道:“阳明哥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无聊,就去找军中各种语言的通译学习,现在我已经是一个能说十六国语言的翻译了。” 王阳明摇摇头:“碧落,你不要骗我,能学会六种语言的人已经是天才,更别说是十六种语言,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再说你来到西北才多长时间?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想学会各国语言,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碧落见王阳明不信,笑了笑,说道:“阳明哥哥,我就来让你大开眼界吧。”说着檀口微启,说了一串古里古怪的话,接着又说了另一段更加古怪的话,连说了十多句,每句都是不一样的发音,直到说到最后一句,却是中文,听她说的是:“王阳明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肯定不舍得让自己的小侍女一个人在军营之中苦苦等待他。” 第七十三章 大通译 http://..org/ 王阳明惊奇道:“你刚刚说的就是西域十六国的语言?” 碧落点点头,王阳明兀自不信,碧落无奈,于是拉了王阳明的手,一路小跑到斥候营,叫道:“王校尉要与斥候营的诸位通译见面讨教西域国家的语言,请大家出来见见吧。” 斥候营主管一应情报事务,配齐了十六国语言的通译,王阳明已经是六品昭武校尉,这军衔在西北军中已经是高级军官,众人听得王阳明要见他们,纷纷从营中出来与他见面,待见到碧落时,众人纷纷与她打招呼,笑道:“王校尉回来了,小碧落终于可以不用天天来找我们聊天了。” 王阳明惊奇地问他们:“你们都跟碧落认识?” 众人纷纷点头,说道:“王校尉不在军中的时候,碧落可是天天都在我们这里耗着。” 原来王阳明先后离开大约半年,碧落就在斥候营中与诸位通译学习各国语言,料想将来势必能用得上。她虽然于武道一途没什么天赋,却对于语言学习天赋极高,这些通译平时业务也不忙,见碧落虚心求教,也都乐意教她。 而且西域十六国的语言,除了花剌子模属于拉丁语系,自成一家之外,其余十五国都属于******语系,其语法、词汇的区别都是大同小异。就这样,碧落凭着她在语言方面的惊人天赋,加上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方法,居然在半年之内将十六国的语言学了个有模有样。只是王阳明与她聚少离多,一向也没怎么关心过她在军营中都在忙些什么,居然连她学会了十六国语言这样的事情都丝毫不知情。 王阳明问众位通译道:“诸位,我近期将出游,会跟西域十六国的人都有来往,依你们之见,碧落一人能否担当十六国语言的通译?” 众人都道:“碧落虽然学习这些语言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一应语法、词汇都已经熟稔,想来不是太大问题。只是毕竟她没有受过专业的系统训练,因此某些地方还需要细细打磨。” 王阳明思虑半晌,才对碧落凝重道:“此次出行是军机要务,容不得半点含糊。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出发,我问你,这半月中,你可有信心将你的语言水平再提升一步,能否胜任这个十六国语言大通译的职位?” 碧落眼中透露出惊喜的神色,掩口道:“阳明哥哥如此说,莫非是同意我跟随你去花剌子模?” 王阳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用你一人换下十六个通译,对我来说那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继而他严肃道:“但是军中无戏言,半月之后,如果你不能胜任大通译一职,我只好将你按军法查办!” 碧落学着军人的样子跟他敬了个军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众通译纷纷笑道:“王校尉好大的威风。说不得,这半月时间咱们一定要再好好教一教碧落才成。”碧落赶忙向众人道谢,她心中念着要赶忙学习语言,哪里还顾得上王阳明,撇了他就跟着众通译进去学习去了。 王阳明好笑地摇摇头,心中也对碧落颇为赞许,碧落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虽然她的父母都是北海有名的医生,她自己却没能学到父母的高深医术,现在她有了这十六门语言作为立身之本,想必将来即便自己不能照拂她,她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好好地活下去。 顺便他还想起一事,自己已经让鹰扬军中的普通士兵都开始修炼内功了,碧落未曾学习武道,但是她未必就一点天赋都没有,如果自己能够让碧落也成为修行中人,不用她练成惊世骇俗的武功,只要她足以自保,自己就可以放心得多了。他决定在行军途中如果有时间,就要教碧落练习内功和外功。这样想着,他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走回营地,见有士兵在门口等候,王阳明认得他是军中负责送信的,问道:“有我的信件?” 那人将一封信送给王阳明,便即告辞。王阳明见那信是长安来的,落款写的是曹沾,心想这小子怎么想起来给自己写信。进入屋中,拆信来看,信中却掉落出一张银票。王阳明捡起来,见那银票面额是一万两,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多钱?” 展信来看,见上面写道:“愚学生曹沾拜上王阳明先生,先生近日可好?”王阳明看到这里,笑道:“你个曹沾,就你小子礼节多,写的这么客气。” 他继续往下看:“先生所寄一百回西游记均已付梓,愚生见前日所绘图画本销量甚好,自作主张,续绘剩下六本,尽皆大卖。前日新华书局掌柜结账,算得先生共应得稿费一万两,愚生恐先生军中耗费甚巨,将稿费尽数换成银票寄予先生。如事后另有收入,愚生再寄之。遥祝先生身体康泰,西北军军容日盛,愚生顿首再拜。” 王阳明收了信,道:“这小子也是个不爱钱的,我早有明言,赚了稿费他和罗本、施彦端都有份,他却分文不取都给我寄来了。再者那图画本完全是他的功劳,他怎么自己一点都不自觉的。说不得,我得瞅机会给他寄一千两回去。” 他正要将信收了,见信纸后面似乎还有字,于是展开来细看,见是一行飞扬跳脱的字迹,写到:“十三,我已交代曹沾,如再有收益,他可自行留存一部分,不用全数给你。这一次么,我就饶了他了,下次再这样,我十方棍揍他。见信好——朝闻道。”王阳明看的大乐,心想原来大师兄已经回了长安。这样才对,这笔钱自己如果全拿了,必定是于心不安,大师兄思虑周全,想在自己前面去了。 他拿起银票,想到此次前往西域,只怕夏国的银票没法在那边流通,看来自己得把这些钱都兑换成银子才行。只是一万两银子如果就放在身边,必定十分不便,看来兑换一千两银子应该够了,剩下九千两暂时还是就放在票号里吧。 他正要呼唤碧落去换钱,想起碧落正在通译那边刻苦用功,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小侍女不在,自己只好亲力亲为了,他展开乾坤大挪移就往嘉峪关中的票号去,兑了一千两银子出来,又返回自己营地。这才安歇了。 第七十四章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http://..org/ 十五日后,王阳明结束了鹰扬军众人的日常训练,命大家睡到晌午天,才起床集合。军士们都穿了擦的铮亮的铠甲,佩戴了全套的兵器,又都换了生力骏马,军容整齐,威风凛凛。他带着众人走到嘉峪关门口,见张骞和朝廷的使团尚未到达,便命众人坐在原地等候。 这时碧落远远地跑了过来,王阳明见她比之半个月之前相见丰满了不少,料想她得知可以跟随王阳明出征之后心情大好,饭量也跟着涨了,只是她双眼黑得如同熊猫一般,王阳明纳闷道:“你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熬夜了?” 碧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半月来都在拼命学习各国语言,晚上点灯熬到后半夜,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 王阳明心疼道:“想当学霸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碧落昂起头,傲然道:“下官曾经答应过王校尉,一定要胜任大通译一职,军中无戏言,王校尉难道认为下官是食言而肥之人吗!” 王阳明见她说的大义凛然,好笑道:“你又是哪门子下官了。你现在还是一届平民好不好。” 两人说笑间,见城中有大队人马开过来,王阳明见为首的骑在马上的正是伯颜和张骞,后面还跟着穿着朝廷服饰的三十人,再后面是秦重海等西北军中的大将。他赶忙上前迎接,众人下得马来,伯颜见鹰扬军严肃整齐,颇有威风,心中高兴,问王阳明道:“一应粮草马匹可都准备好了?” 王阳明敬礼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大帅不必担心。” 伯颜点点头,见碧落在王阳明身边跟着,收拾了行囊牵了马,好奇道:“碧落也跟着你一起去?” 王阳明笑笑不说话,张骞却上前向伯颜道:“好教伯颜将军知晓,你西北军中人才济济,就连王校尉的侍女都是能够通译西域十六国语言的天才!” 原来王阳明几日前瞅着机会跟张骞私下说了想让碧落担任大通译的事情,张骞听罢大喜过望,他与王阳明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使团的规模一定是越小越好,以碧落一人替换下十六名通译,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当下二人一拍即合,本来张骞想跟伯颜说这件事,奈何伯颜军务繁忙,几天来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刚才两人并肩而来,张骞只顾着与伯颜高谈阔论,却把这件小事给忘记了。 伯颜好奇地哦了一声,问碧落道:“碧落,你可没撒谎吧,此行可是任务艰巨,你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吗?” 碧落头一次跟伯颜面对面地说话,对着这个身高几乎九尺的铁血大汉,不由得心中惴惴,但是想着自己一定要与王阳明一同出行,当下克服心中恐惧,大声道:“碧落可以的!请大帅放心!” 伯颜见她说得自信,也不再怀疑,笑道:“巾帼不让须眉,了不起!你这个侍女可把王校尉比下去了!” 王阳明摇头道:“我与碧落情同兄妹,所谓侍女云云不过是为了方便她在西北军中生活才想出来的名目。我从来不敢将碧落当作我的侍女。” 伯颜点点头,送张骞等人出城。此时张骞身后一人走上前来,那人身高六尺,面白无须,三十岁上下,说话细声细气:“伯颜将军,张大人,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城,莫要辜负了圣上对咱们的厚望。”王阳明听他说话,看他走路,心中断定此人必然是个太监。 果然听张骞对那人道:“王公公说的是,咱们这就出城吧。” 伯颜并未答话,似乎对那王公公颇为冷淡,只携了张骞的手一起出城。王阳明见伯颜神色似乎不虞,悄悄走到队伍后面,捅了捅秦重海的胳膊,小声道:“秦老大,这王公公是个什么来路?” 秦重海正在挖鼻屎,听到王阳明的问话,小指一弹,将那鼻屎弹上天空,也不知道落在了哪个倒霉蛋的头上,他贴近王阳明身边,小声道:“他奶奶的,这个鸟人是几天前从宫里出来到咱们嘉峪关来的,听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名字叫做王振,最擅长是溜须拍马。皇帝命他跟着张骞侯爷做个副手,这鸟人这几天在咱们嘉峪关作威作福,我老秦早就看不惯了,伯颜大帅不让咱们跟他起冲突,兄弟们这才苦苦忍耐。小王,你这次出行可要万事防备着这个鸟人,不要被他给陷害了。” 王阳明点点头,道:“我理会得。”他知道洪武皇帝虽然雄才大略,却也是个疑心甚重的皇帝,只怕他对张骞并不能完全放心,这才派这个叫王振的太监过来跟着,说是让他当副手,实际上就是让他监视着这使团一行,不要脱离了皇帝的控制。须知这一帮人都是朝廷中最精英的专业外交官,这帮人如果通敌叛变了,那无异于一场大地震,不是大夏能够承受得起的。 伯颜与张骞等人走出城外,命下属端过几杯酒来,对张骞道:“张大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只送你到我嘉峪关关口。请満饮此杯。”他俯下身去,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撮尘土,洒入酒中,递给张骞。 张骞不解其意,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伯颜缓缓道:“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张骞点头称是,一口饮下了杯中酒,王阳明却听得心头大震,转眼去看伯颜,心中暗道:这不是自己写在西游记中的句子么,这是唐僧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前往西天取经前唐太宗为其送行时说过的话,伯颜将军如此说,除非是天大的巧合,否则就证明他也是这西游记的读者!但是当此时机,他无法向伯颜求证,只得默默站在一边。 一杯酒罢,伯颜道:“张大人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望你一定牢记圣上的嘱托,途中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一定要平安回来,故人伯颜在嘉峪关望你。”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不舍。 张骞点点头,跨上马匹,向伯颜拱手道:“将军请回,张骞这就去了。”使团众人和鹰扬军众人纷纷上马,张骞马鞭一挥,大军即刻开拔。行出一里余,王阳明回头看时,见伯颜兀自在嘉峪关城下向众人挥手告别。 他自穿越以来,还从未体会过这等情景,心中道:江淹曾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这趟出征,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无异于生离死别。但是众人都是心怀家国天下之辈,眼中或许有悲壮,或许有别愁,却没有一点惶恐。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有些痴了。 第七十五章 宦官王振 http://..org/ 众人行出一百里远,沿途尚在西北军的控制下,平安无事。张骞早传令军中,一切行止都听六品昭武校尉王阳明的命令,他本人也会对王阳明言听计从。因为张骞知道,用人不疑,王阳明经过在沙漠之中的百战厮杀,早已是沙漠行军的专家,他们这些人如果想要顺顺利利地往前走,就必须听王阳明的号令。那太监王振虽然心中不服,却也不好刚出发就驳了张骞的面子,对于王阳明的发号施令也只好暗自忍耐。 再往前走时,就到了精绝国境,大夏与精绝早已开战,连表面上的和平也没有,因此众人行军的路线十分小心,只是擦着精绝国的南侧国境线静悄悄地推进。行到夜间,天上明月洒下淡淡清辉,将众人的黑影投射在广袤的沙漠上,王阳明见大军已经行了一天,人困马乏,就下令大家原地搭起营帐休息。但是要求众人都必须保持安静,不得喧哗打闹,连生火做饭都不可以,免得引起精绝国边防部队的警觉,众人只吃干粮充饥。 王阳明安排下了四周哨兵警戒,便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啃干粮。正在吃着,忽然发现身前不远处火光一闪,接着就有一堆木柴似乎被点了起来。 王阳明大怒,心道自己已经交代得如此清楚,为什么还有人明知故犯,他赶忙上前去,顾不得别的,一脚将柴火踩灭,这才低声骂道:“谁他娘的找死,敢在夜晚生火!” 听得火堆旁边一个皮里阳秋的声音道:“王校尉好大的火气,咱家不过是身上痒了,想生个火烧点水洗澡,怎么就惹得王校尉不快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太监王振。 王阳明心中怒极,面上却不敢失了礼数,皮笑肉不笑道:“下官不知道是王公公生火,言语中多有冒犯。只是王公公您不知道,沙漠之中晚上生火最是显眼,此处是精绝国境,如果被他们的边防军发现了,咱们这一队人马都要在此了账。” 那王振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王校尉也太把莫须有的威胁当一回事了。这沙漠简直是无边无际,生一堆火又怎么了,咱家又不是开篝火晚会,那精绝人也不是夜猫子,怎么就能发现咱们了。王校尉不要小题大做,没来由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阳明正要反驳,旁边走过来一人,声音虽低,却充满威严,王阳明听他声音,知道是张骞来了,心想张骞来的真是时候,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场面。 听得张骞说道:“王公公莫要生气。本侯已经有言在先,沙漠之中行进,一切事务都须听王校尉调遣,即便是本侯也不例外。王公公还是忍耐忍耐,等咱们过了精绝国境,你再生火,想必问题就不大了。王校尉,我说的是不是。”他故意将本侯两个字加重,意在提醒王振:自己是皇帝钦封的博望侯,尚且要听王阳明的调遣,更何况你一个太监。 王阳明点点头,道:“只要咱们过了精绝国境,赶到白天时候,王公公就算点起一百堆篝火,那也是不打紧的。” 王振见张骞站在王阳明一边,料想自己讨不了好去,当下只好忍气吞声,哼了一声,自顾自去了。张骞拍了拍王阳明的肩膀以示鼓励,也回去安歇了。王阳明长呼一口气,这才回去继续啃干粮。 没啃得几口,忽然听见刚才点火的地方有人叫骂,王阳明听那声音又尖又细,知道又是那王公公作怪。王阳明心中大怒,心想你这个死太监,完全不把小爷的交代放在心上。他一跃而起,顷刻间跑到王公公面前,低声喝道:“噤声!” 王公公听到是他的声音,这才住了口,却一脚将身边的一个士兵踹翻在地,那士兵是鹰扬军中的将士,身躯甚是雄壮,却不敢反抗,只是恨恨地看着王振。 王阳明跟鹰扬军中的每个人都是生死过命的交情,不知道王振为什么突然踹自己的士兵,当下严肃问道:“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打骂我的士兵?而且你高声叫骂,又是违了我的军令。你这叫骂声如果让精绝人听见了,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你害死的了你知道吗!” 王振见王阳明对自己没有丝毫客气,心中大怒,大声骂道:“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本公公是你可以教训的么?这臭当兵的睡在咱家身边不远,呼噜声吵死人,咱家踹他一脚怎么了?这要是在京城,此人如此骚扰咱家,咱家就是将他杀了,也没人敢来说什么。” 王阳明也被他说出了脾气,拔出风林火山刀,道:“王公公说话干净一点,他们都是为国家出死力的将士,你言语怎么敢如此放肆!” 王振正要再骂,张骞却已经到了二人身前,止住二人道:“你二人怎么又吵起来了?怎么回事?” 王阳明向张骞汇报了情况,张骞皱起眉头,正要教训王振,却听得王振说道:“张侯爷,这王校尉左一个精绝人,右一个精绝人,似乎那精绝人是九头怪物一般,王校尉如此胆小,咱们还说什么前往花剌子模,莫要被那精绝人的名头给吓破了胆,我看依着王校尉的意思,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回到嘉峪关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王阳明怒不可遏,双手舞了个刀花,就要上前,却突然听得四周警戒之声大作,哨兵已经示警:“敌袭!敌袭!” 使团众人都不是军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鹰扬军人却是训练有素,在哨兵示警之时一个个地都已经翻身跳起,抽出兵器就各自站好了位置,结成了一个大鸳鸯阵将使团众人护在其中。张骞见鹰扬军反应如此神速,心中赞叹,王振本来还在骂骂咧咧,突然见到鹰扬军众人的敏捷身手,那叫骂的话突然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安静了下来。 张骞见王阳明神色紧张,赶忙问道:“王校尉,怎么回事,如何说有敌袭?” 王阳明摇摇头,道:“哨兵示警,必定是有敌袭。张大人稍安,咱们等哨兵回来说话。” 果然旋风一般地跑回来一个哨兵,向王阳明回报道:“统帅,前方五百尺处有不明旗帜的敌人,从他们打的火把数量来看,人数约在五千之众,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第七十六章 神秘女子(一) http://..org/ 王阳明眉头大皱,问道:“五千人?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人?”他命人赶紧去叫碧落,碧落本已睡下,听得王阳明召唤,赶忙跑过来。王阳明对碧落道:“你穿上护甲,跟我到前面去,我要问问对方的腕儿。” 碧落答应一声,就去穿护甲,王阳明安慰张骞道:“大人不要惊慌,待我先去问个明白。”张骞等人随着王阳明往前走,却不敢太超前,只有王阳明带着碧落走到阵前,他看到对方的火把,知道哨兵所言不虚,这些人确实有五千人之众。他让碧落用精绝话问对方道:“你们是哪里的队伍?为什么来到我们的营地?” 对面走出一个人来,看样子是个传令兵,听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王阳明问碧落道:“他说什么。” 碧落翻译道:“他说他们是精绝国南线的边防军,问我们是哪里的部队,为什么在这里大声叫喊。” 碧落声音不小,早已被张骞和王振听到。张骞冷哼一声,王振没有说话,但他情知是自己刚才的叫骂把敌人引来的,料想脸色肯定不好看。 王阳明跟碧落吩咐道:“你就说咱们是中原来的商人,要去楼兰那边卖货,不知道如何闯入了精绝的边境,咱们这就退去。” 碧落如实翻译了。对方回话道:“既如此,你们都点起火把来,上前让我们看看,如果查实你们身份无误,咱们这就放你们过去。” 王阳明心想怎么能够上前,上前的话这谎就穿帮了。正要想办法搪塞,却听得那王振大喝一声道:“不过一帮精绝狗,哪里需要咱们害怕。咱家这就上前,擒了他们的头头来让他们乖乖听令!”王振知道是自己的叫骂将精绝人引来的,心中有些虚,因此说出这番话来稍作掩饰。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奔上前,王阳明见他伸手敏捷,知道他肯定有武功在身,心想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居然身怀武功,这倒是未曾听闻。他正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那王振身法十分迅捷,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到了精绝人身前。 精绝人纷纷叫骂,弓箭手即刻放箭,就要将王振射成刺猬。王阳明正要上前相救,却见那王振大袖一挥,顷刻间跃起地面五丈有余,躲过了对方箭雨,王阳明咦了一声,没想到这死太监轻功十分了得。 王振在空中落下,犹如一只大鸟一般扑入精绝人队伍中,双手连番出掌,精绝人仓促之间难以招架,纷纷被他打下马来。但是他这番突袭,可一而不可再,后续的精绝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结成战阵上前围他,王振空手难以御敌,从腰间抽出一件奇形兵刃来,将精绝人的武器纷纷挡下。 王阳明见那兵刃是圆形的一个转盘,边缘生有锋利的刀刃,王振将那圆盘甩出,那圆盘就在他身边环绕,敌人碰到了纷纷惨呼,想必是圆盘边缘的刀刃所伤,他一番出手之后,那圆盘就滴溜溜地回到他手中,看来那圆盘上应该有条链子,链子的一头就握在王振手中。王阳明曾与大师兄朝闻道切磋天下兵器,知道有一门奇门兵刃唤作血滴子,正是这般模样,料想王振所用的正是这血滴子了。 王振虽然武功甚高,精绝人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只是对方以战阵对敌,王振武功再高,只要不是突破九品的大宗师,一个人对上一支军队断然没有生理。 王阳明虽然讨厌这王振,却知道对方是皇帝钦封的副手,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否则皇帝追究下来,自己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赶忙命苏沐、顾惜风等军中好手结成三才阵前去接应王振。王振杀了一阵,虽然伤了敌方几十人,自己却也被敌人所伤,胳膊上血流如注,见王阳明这边有人来接应,也不敢恋战,一跃而起,落在苏沐等人的护卫中,一起退了回来。 王阳明见他神色狼狈,淡淡道:“王公公好厉害的武功。” 王振明知道王阳明是在嘲笑他,但是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再者这波敌人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叫骂才被引来的,于情于理他都没得话说,只好气呼呼地不答话。王阳明问道:“不知道王公公见到敌人的首领没有?” 王振先前大言不惭,还说要将敌人的首领擒来,此刻被问道这句话,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他还是回答道:“我见敌军中有个人位于正当中,周围全是兵士护卫,那人似乎是个女子,料想这人应该是这一队的统帅。” 王阳明好奇道:“女子?”他知道精绝国王是个女子,但是身份来历都十分神秘,夏人斥候多方打探,也没能摸清楚这个女王的底细。据说精绝国笃信******教,相信真神安拉每隔几十年就会降下一位圣女代自己执政,这圣女必须是处子之身,而且终身不能嫁人,以此纯洁的身体供奉真神安拉,才能获得安拉的庇佑。 除了这个女王之外,国中男尊女卑,男子往往可以娶十几个女子,女子的地位根本不能与男子相比,所以猜想不透为什么这个女子会是这五千精绝人的统帅。但是听王振所说,这个女子被敌人多方拱卫,即便不是统帅,也势必是他们的要紧人物,如果能够把这个女子擒来,自己这边肯定能够占据主动。 他正在思考,却听得对方发一声喊,五千人马已经冲了上来。王阳明大喝一声:“结鸳鸯小阵迎敌!”一百鹰扬军纷纷结阵,以十二人为一阵,形成了八个鸳鸯阵,相互配合着上前与敌人交战。 这些鹰扬士兵都已经是百战精兵,虽然敌方军势浩大,他们却并不惧怕,双方一交手,对方即被鹰扬士兵纷纷杀伤杀死,但是这一队精绝人明显不是之前他们在沙漠中游历时遭遇过的那些散兵游勇,这些敌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受到攻击之后居然没有丝毫溃乱,反而激发起他们的斗志,与鹰扬军众人打得难舍难分。 王阳明见敌人十分勇猛,料想不能久战,只好行险一搏,他向己方大声喊道:“顾惜风、熊罴、陈霸先、吕奉先、苏沐、沈青黛、秀吉、王盼盼、达文东、刘校、萧十一!即刻回阵,与我结成天罡鸳鸯阵上前擒敌首!” 第七十七章 神秘女子(二) http://..org/ 被他点到名字的众人即刻后撤,王阳明迎上前去,这十二人立刻结成一阵,冲到敌军阵中。原来王阳明在几个月的行军打仗中,意识到如果遇到擒贼必须先擒王的时刻,普通的鸳鸯阵士兵难以满足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的要求,必须要鹰扬军中最精锐的士兵结成一阵才能实现。 于是他将国子监一众与顾惜风一众叫来单独训练,与自己一起结成一个小鸳鸯阵,这十二人是鹰扬军中武功最强的好手,他们结成的鸳鸯阵威力奇大无比,被叫做天罡鸳鸯阵。 这十二人一出手,顷刻之间犹如虎入狼群,将敌人杀得哭爹喊娘。王阳明站在阵的中心,手中风林火山刀火光大现,火贪一刀的种种神妙招数尽数往敌人身上招呼,每一刀都让几十名敌人饮恨。这十二人翻翻滚滚地往前推进,不过一盏茶功夫已经到了敌人的阵列中心,王阳明果见阵中一匹白马上端坐着一个蒙着纱巾的女子,那女子身量苗条,看不出年纪,却被敌人保卫在垓心。王阳明大喝道:“咱们上前,擒了那个蒙面的女人!” 众人听令,更加卖力地上前杀敌,眼见就要到那女子身边。那女子似乎看破了王阳明的意图,轻喊一声,那白马十分通灵,转身就走,在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就要脱离战场。 王阳明大急,正要上前追击,却见敌人不要命地杀来,似乎要掩护那女子离开。天罡鸳鸯阵众人虽然武功甚高,却也难以在一时三刻间脱身而出,风林火山刀再如何勇猛,奈何敌人杀之不尽。 眼见那女子已经走出百尺之远,王阳明怒气勃发,自身后取下铁胎弓,道:“苏沐、沈青黛,保护我!”二人听令,立刻停止了杀敌,站在王阳明身边护卫,其余人为了不让鸳鸯阵破散,更加卖力地杀敌。 王阳明搭上铁箭,瞄准了那女子后心,运用伯颜传给自己的神箭之术,并且将自己已经修行小有所成的天眼通的功夫也用上了,视线穿越了黑夜中的百米距离,牢牢锁定了那女子,他一箭射出,那箭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直奔那女子后背而去。 眼见那箭就要建功,忽然那女子的身边跳出一个亲兵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铁箭。王阳明的神箭是何等威力,那人不及呼喊,已经被铁箭牢牢地钉死在了地上。但是被他这么一缓,那女子更加去得远了。王阳明眼见铁箭的射程已经难以触及那女子,不由得暗暗叹息。原来伯颜所用神弓射程足有千米,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弓,但是王阳明的这把弓箭只是仿制,难以企及伯颜的弓箭,最远也不过射出五百米。 王阳明来不及沮丧,暮地想起一个办法,对苏沐和沈青黛道:“你二人去把顾惜风和熊罴换下来!”二人立刻上前,顾惜风和熊罴听到王阳明召唤,赶忙回到他身边,王阳明道:“你二人合力,将我扔出去,我要去追那个女的!” 二人领命,一人架起王阳明一只腿,大喝一声,用足了全身力气,合力将他扔向了那女子逃走的方向。这二人是何等神力,只见王阳明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迅速越过一百尺距离,眼见顾惜风和熊罴的力道已经用尽,他突然在空中一跺脚,乾坤大挪移的无上轻功立刻发动,他的速度比之前还快了三分,继续向那女子射去! 场中本来还在厮杀,随着王阳明追着那女子而去,五千精绝人忽然停止了动手,只静静地看着王阳明。夏人也停下手来,看着飞在空中的己方主帅,一时之间场中陷入了神奇的平静,只有王阳明的破空之声传来。 那女子胯下所骑骏马甚是神骏,顷刻之间已经跑出甚远,但是王阳明的乾坤大挪移是世间最神妙的轻功,发动起来一里之内快过任何骏马,他几个起落,已经追到了那女子身后,五千精绝人尽皆大呼,提醒那女子注意身后。那女子听得呼声,赶忙回头,见王阳明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她的面容隐藏在黑纱中,看不出表情,却忽然伸出双手迎敌,拍向王阳明的胸口。王阳明见这女子的架势,功夫想必不会太高,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运足了十成九阳神功,开启了小手段防御,迎向那女子双掌。 却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那女子被他这一掌击飞出十几丈远。王阳明感觉到对方迎来的一掌中没有丝毫掌力,心道这女子原来不会武功!他大喜,赶忙上前,一招将那女子制住,但是那女的早已被他的掌力击昏,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要知道,王阳明如今可是六品半的水平,他这全力一掌,掌力何等雄厚,这女子没有内力,想要在这一掌之下留得性命,只怕是难了。 五千精绝士兵忽然发一声喊,就要上前与王阳明拼命,王阳明将那女子拉起来,将风林火山刀抵住她的脖子,意思十分明显:你们胆敢上前,我立刻就送她归西。 五千精绝人不知那女子生死,顿时不敢有所动作,忽然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众人纷纷如同潮水般退去,不过一刻功夫,这五千精绝人已经策马去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只有那个昏迷的女子,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王阳明将那女子带回汉军阵中,王振走上前来就要用血滴子结果了那女子,王阳明瞪他一眼,王振刚刚见识了他的武功,知道这个王校尉的武功尚在自己之上,不敢造次,张骞走上前来,赞道:“王校尉真是无双猛将,百万军中取敌人上将首级不费吹灰之力!” 王阳明摇摇头,道:“我下手重了。本来还想从这女子口中套问出点东西来,不想这一掌让她丧了命。” 他正哀叹,忽然那女子嘤咛一声,居然幽幽转醒。 第七十八章 神秘女子(三) http://..org/ 王阳明见那女子悠悠转醒,心中十分好奇。他之前以十成功力一掌将那女子击飞,心中知道这女子其实并无丝毫内力在身,他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因此他断定这女子势必心脉尽断、断无生理。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相信,这女子确实是没死。他见这女子醒了过来,但明显重伤之下浑身无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成一块石头。 王振生平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痛打落水狗,他见这女子已经被王阳明擒下,却既不服软也不害怕,眼神冰冷得让人十分不舒服,心中大怒,走上前去一把扯下那女子脸上蒙着的面纱。 王阳明也有心瞧瞧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因此并没有拦着王振。面纱被扯在地上,露出了那女子的面容,围观众人见了都纷纷咦了一声,原来这女子生得极美,她的肤色雪白,似乎从来没有受过大漠骄阳的炙烤,眼窝深邃,深蓝色的眼珠如同一汪大海般难以洞悉,鼻梁远较夏人为高,更显得英气。嘴唇浅薄,耳廓小巧,居然是精绝人中难得一见的美女。王阳明见围观众人都看的有些痴了,赶忙又将面纱给那女子蒙上,似乎害怕这女子的面容有可怕的魔力一般。 他运起天子望气术的功夫去看那女子身上,虽然这门功夫他初练,而且根据散宜生的说法,他的眼睛并不比常人拥有更多天赋,所以这天子望气术他不论怎么练都难以达到绝顶,但是这一门觑敌虚实的武功终究还是不可小觑,到底是被他瞧出了一点端倪。 原来那女子的丹田中有一股乳白色的气源,其中缓慢地往外散发着白色的细流,这些细流游走在她全身经脉,似乎是一股非常神奇的可以治愈伤势的气流,气流每在她身体内游走一次,她经脉中所受的伤势就减缓一分,虽然过程十分缓慢,但是王阳明估计给她十天时间,她这次所受的伤就可以完全康复。他不知道这种神奇的手段是什么东西,但是料想这是这个女子的特异天赋。难怪这女子可以在自己的全力一掌之下还能不死,原来是有这种保命的手段。 接下来就是要审问这个女人,这一众人中以张骞的职位最高,于是由他来审,王阳明将碧落叫过来当通译。张骞问道:“你是精绝国中何人?可是这一众军队的首领?为什么他们都保护着你?” 碧落依着张骞的话语问了数次,这女子只是不说话。王振看得气闷,血滴子在手中滴溜溜地一转,就要上前用刑。王阳明拦住他,说道:“看来这女子是个哑巴。” 却听得这女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哑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说的汉语。 王阳明大奇,说道:“你居然会说汉话?” 那女子只说了这一句,又冷冷地不再说话了。王振忍不住就要动手,王阳明拦住他道:“王公公的血滴子霸道异常,这女子眼下重伤在身,再挨你一下决计就是死了。” 王振鼻孔朝天,冷道:“那依王校尉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置?” 王阳明想了一下,道:“我见这女子被五千精绝士兵拱卫,想必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眼下咱们还在险地,有这女子在身边,咱们的安全筹码当可以增加不少。既然她不愿意说话,咱们也不必急着审她,就带她上路,路上有她在,咱们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护身符。至于她的身份,咱们饿她三天,她撑不住自然就说了。倘若到时候不说,王公公再动刑不迟。” 王振不置可否,张骞却点头同意,只是问道:“这女子眼下伤重,骑不得马,咱们却如何带她上路?” 王阳明道:“军中自备运粮草的马车,车上还有些许空间,咱们就将这女子放在马车之中,由碧落在一边监视她。”说着喊来手下士兵,用牛皮绳将这女的捆了个结实,放进马车之中,碧落跟她一起坐在马车中。众人见今夜已经无事,除了负责放哨的士兵之外,其余人各自回去睡下。 王阳明将张骞拉到一边,向他汇报了这女子身上的古怪白色气流。张骞疑惑道:“此种手段老夫闻所未闻,看来这女子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王阳明点点头道:“侯爷,眼下咱们仔细监视她便了。之后几天还请侯爷好好约束那王公公,不要再给咱们惹事了。” 张骞称是,王阳明即告辞走到一边休息。不多时,众人纷纷睡下,在这苍凉的大漠中,这一队小小的队伍就如同芥子一般渺小。王阳明抬头看着天上群星,初时尚睡意全无,过了一会儿觉得困顿,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哨兵叫醒大家,王阳明稍作收拾,即吩咐众人继续赶路。他去马车里面看那女子,见她也已经醒来,只是不说话,气色倒比昨晚好了一些,王阳明知道她的内伤又好了一分,交代碧落一定要严加看管,碧落点头答应,王阳明即上马带兵前行。 这一路走的十分顺利,但是经过昨晚一场恶战,精绝人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游骑兵在他们的四周巡游却也不上前,王阳明心中揣摩,这批精绝人必定是投鼠忌器,不敢进攻,只派游骑兵前来观察。他更笃定这女子必定是有重要身份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亲王的王妃,又或者是哪个政要的女儿? 行了一个上午,王阳明本来准备觅地休息,忽然听得后方传来阵阵骂声,听声音十分尖细,王阳明一拍脑门,暗骂道这个王振又搞什么名堂。他回马去看,见王振正在马车边上叫骂不休,王阳明上前道:“王公公,您怎么了?” 王振气呼呼道:“咱家想来审问这个女子,不料她理都不理咱家,只是装哑巴。咱家在宫中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皇上也对咱家敬让一分,怎么这女子如此心气高傲,咱家要不是看在她是咱们的护身符的份上,一定将她斩作两截!” 第七十九章 神秘女子(四) http://..org/ 王阳明心道你这个死太监,自己没鸟,当然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要随便打杀,真是煞风景。再者,人家是精绝人,又不是夏人,凭什么要对你礼让三分?他只好劝道:“王公公不必气恼,咱们已经饿了她一天,再饿两天她就老实了。” 他掀开窗帘去看那女子,见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碧落也就安静地看着她。王阳明问碧落道:“这一上午她可曾说什么?” 碧落摇摇头道:“阳明哥哥,她真的就跟哑巴一样,一个字都不曾说。” 王阳明皱起眉头,心道这女子倒也硬气,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用些强硬手段让那女子知道厉害,却忽然听得警报之声大作,前方士兵正在示警。鹰扬军众人听到示警后迅速戒备,摆开防御阵型。王阳明上马飞奔上前,问哨兵道:“什么情况?” 哨兵将手向前方一指,道:“禀统帅,一支约有五百人的不明小队正在迅速向咱们这边靠拢。” 王阳明在马上眺望,见一支队伍正在向己方袭来,那些人异常沉默,除了马蹄飞奔的声音之外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声音,全部穿黑色紧身衣,没有明显标志,看不出来是哪里的部队。但是现下己方一行人都还在精绝国境,除了精绝人,又有谁能突然在这里出现? 王阳明见这帮人明显不是普通士兵,只怕对方是精绝人中的高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赶忙将碧落和那神秘女子都从车上叫下来,将自己的内力度到碧落身上,命她用精绝语大喊:“再不停手,我们就要杀了这个女人了!” 他意在让对方投鼠忌器,不要以为自己这边不敢对这个女的怎么样,碧落喊话的时候,他已经将风林火山刀架在了那女子脖子上。但是那五百精绝人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继续前冲,眼见就要冲到鹰扬军阵前。 王阳明见投鼠忌器这一招没用,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好命鹰扬军中位于前阵的四十八人上前结阵迎敌。双方甫一接触,这五百精绝人的与众不同之处立刻体现出来,这些人在汉军鸳鸯阵的威力之下居然并不溃败,他们每个人都具备三品以上的实力,在马上辗转腾挪居然堪堪避过了狼筅和短刀的袭击,鹰扬军自建立以来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强敌,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有一些轻敌的士兵被敌人一刀砍中脖颈,血流如注。 原来鹰扬军的装甲虽然精良,却也无法做到处处保护,脖颈处就是最薄弱的一环。王阳明见有七八个己方士兵被敌人砍中,眼见是不活了,心中大怒异常,要知道鹰扬军已经经历大小百余场战斗,还从来没有损失过一人,他命己方阵营里苏沐等武功高强之人上前迎敌,自己则恶狠狠地对那神秘女子道:“这批人是你们精绝国里的什么人?为什么不顾忌你的身份前来下手!” 那女子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用汉语回答道:“他们是来杀我的,如何会顾及我的身份。” “来杀你的?”王阳明不解其意,问道:“他们为什么来杀你?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淡淡一笑,王阳明不知道这女子居然还会笑,这一笑居然是倾国倾城,令他片刻之间居然有些呆了,但是这浅浅的笑容中却又透露出数不清的失落。听她道:“我以为夏人中像你这样的少年英侠应该是绝顶聪明之辈,不想你居然一直都没猜出来我是谁。现下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精绝国的女王,克温氏!” 王阳明听得此言,仿佛被雷电劈中了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女子道:“你是精绝女王?你开什么玩笑!” 这一日来,对于这女子身份的种种猜测,都曾经在他脑子里面盘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女子可能是精绝女王,但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他否决了,精绝女王,一国至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边防军的队伍之中。但是眼下这女子亲口承认,却由不得他不信。 碧落听到了二人对话,上前对王阳明道:“阳明哥哥,她说的可能是真的。现任的精绝女王的确是克温氏,克温是她的姓。” 王阳明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对克温氏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黑衣人前来杀你?” 克温氏摇摇头,道:“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只是眼下,你还有时间问我这些问题?” 王阳明被她点醒,回头去看两军交战,见苏沐等人虽然已经结阵迎了上去,连王振都甩开血滴子上前杀敌了,一时之间鹰扬军不再伤亡,但是敌人个个都是好手,而且相互之间配合十分默契,他们的目标明显不是杀伤鹰扬军,只见他们迅速避开苏沐等人的迎击,狂催战马向王阳明的方向跑来。苏沐等人见主帅马上就要被围,拼了命地往回赶,这样一来,一个个的小鸳鸯阵在众人拼命回撤之时就已经破了。好在对方并不在意这些鹰扬军,否则此时他们回身杀一番,鹰扬军只怕要死伤惨重。 王阳明如今已经是六品半的实力,见对方火速向自己袭来,心中倒也不惧,他左手握住风林火山刀,右手抽出藏锋重剑握在手中,大喝一声,催动全身内力发动火贪一刀,但见刀剑身上红光闪现,风林火山刀和藏锋重剑居然都熊熊燃烧起来,远望仿佛王阳明擎着一大一小两根火炬。 王阳明迎着来犯的敌人,双手舞开刀剑,也不拘什么刀法剑法,对方只要挨着自己的刀剑,火贪一刀登时发动,将对方烧成灰烬。对方见王阳明刀剑厉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攻势稍微缓了缓,王阳明得理不饶人,将刀剑狠命往前一劈,但见方圆五丈之内地面忽然涌现无数火星,这些火星来的蹊跷,只要沾到对方身上,立刻燃起一片火莲,一息之间就将对方烧成灰烬。 第八十章 神秘女子(五) http://..org/ 这正是火贪一刀第十一式的霸道绝学——火里种金莲。这一招已经是王阳明掌握的火贪一刀的最高境界,对他来说消耗甚巨,只是他刚刚得知身边之人就是精绝女王,又看到己方军队有七八个心爱的士兵被对方杀死,心中又惊又怒,怒气勃发之下居然被他顺利地使出了这一招。敌人见王阳明仿佛火神降世,根本近不得他身,更别提想暗杀他身后的精绝女王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发一声喊,余下的黑衣人纷纷撤退而去,留下百余具被烧焦的尸体。鹰扬军见对方武功高强,且撤退时法度严紧,丝毫不见溃乱,因此不敢阻拦,放他们去了。 王阳明收了火贪一刀,恶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将她拖拽着走到张骞身前,禀报道:“侯爷,这女子刚刚自承了身份,她就是精绝女王克温氏,刚刚那五百黑衣人就是前来暗杀她的精绝士兵。” 张骞在后方看着前方那场恶战,本来就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听得王阳明如此说,心中大惊,看那女子道:“你就是精绝女王?” 那女子点点头,张骞正要再问,却见王阳明虎目含泪,问道:“王校尉怎么了?” 王阳明哽咽道:“刚刚那场突袭,敌人身手高强,我军有七八人伤亡,下官自从组建鹰扬军以来,还从未死过一个弟兄,陡然见到他们被杀,心中悲愤……” 克温氏忽然冷冰冰地对王阳明道:“你现在把我放了,还来得及。” 王阳明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碧落却忽然惊呼道:“阳明哥哥,咱们都忘了,她不是有特殊能力吗!” 王阳明这才恍然大悟,激动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说……你可以救……”原来他想起克温氏丹田之中有神奇的白色气流,这些气流既然能够恢复她的伤势,或许也可以用来救人。 克温氏点点头道:“再晚一刻可就来不及了。” 王阳明并起手刀,运起火贪一刀的功力,一掌向克温氏身上的牛皮绳斩去,手落之处,牛皮绳应声而断。他抓起克温氏的手,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那几个重伤不治的士兵身前,道:“快救他们!” 克温氏放脱了他的手,似乎嫌他对自己太不尊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去,将手掌放在一个脖颈间血流如注的士兵身前,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她手上泛起一阵白光,那白光笼罩住了那士兵脖子间的伤口,只见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出一刻功夫,已经恢复如初,那士兵轻轻地哼了几声,一条性命终于在最后时刻捡了回来。 克温氏依法施为,将八个士兵尽皆救了回来,只是这些人失血过多,短期之内肯定是不能作战了。王阳明命其余士兵将这几个士兵抬到阴凉处修养,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才对克温氏道:“你我阵营不同,说起来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你救了我鹰扬军士兵的性命,我要谢谢你才是。” 张骞等人早已跟着围了过来,见识了这女子的神奇手段,都纷纷赞叹不已。王振却道:“若不是她在咱们阵中,咱们也不会被敌人袭击。我看么,王校尉你也没什么好感谢她的。倒是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她就是精绝女王,咱们把她押回京城,皇上一定龙心大悦,咱们还能好好地羞辱一番精绝人,逼他们割地赔款,就是让他们归顺咱们大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阳明虽然对王振没有好感,但是也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张骞一向在朝中为官,更是知道其中利害,心想这也真是天助我大夏,居然被我们抓到这么一条大鱼,看来大夏与精绝之间十几年的战争就要告一段落了。 克温氏见众人嘴上不说,其实都是赞同王振的意见,她却并不害怕,冷冷看着张骞和王阳明,缓缓道:“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我所料不错,精绝已经推选出了新的女王人选,我这个女王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张骞等人不解其意,克温氏却也懒得再多说。碧落在来西域之前,因为知道自己即将担任大通译,所以对西域十六国的诸般情况都做了详细了解。她上前对张骞和王阳明禀道:“克温氏所说不错。现在精绝国八成已经将新的圣女推举为女王了。” 原来精绝国的政体与大夏并不相同,女王虽然是名义上的国家最高元首,却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享有无上的荣耀而已,实际上是个虚职,真正掌握国家权力的是长老院。长老院中有十位长老,都是擅长权谋的政治家,每到一届女王老死、病死或者非正常死亡的时候,长老院就会根据这个女王的死亡时间,寻找到国中在同一时间出生的女性婴儿,认定其为真神安拉推荐的下一位圣女。如果同时有好几个女婴儿出生,则采用金瓶掣签的制度,随机抽取出一个女婴儿作为天命圣女。 张骞听完碧落的解释,才明白原来精绝女王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是那样重要的人物。但是他还是追问道:“可是眼下克温氏并没有死,长老院如何说服国民相信他们找到的婴儿就是下一任圣女?” 克温氏淡淡道:“所以现在长老院肯定已经对外宣布我死了,至于今天来杀我的这五百人,是长老院手中最精英的一支暗杀部队,如果今天他们成功地将我杀死了,长老院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死不死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你们将我没死的消息公布于世,你说精绝人是愿意相信你们呢,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长老院呢?” 张骞是老谋深算的政客,自然明白克温氏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此说来,这女子对大夏真的是没有太大用处。王振却尖声道:“不论如何,你都是精绝国的重要角色,咱家要将这件事情禀报圣上,一切凭圣上定夺!” 张骞皱眉道:“眼下咱们已经离开长安万余里,如何能够回禀圣上?而且我此行接到的任务是去花剌子模,现在就要半道而归,我如何向圣上交代?” 王阳明道:“侯爷,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下官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带着克温氏继续上路,等我们从花剌子模成功返回长安,再将此事汇报给圣上才是正途。” 张骞点点头,道:“正是此言。”王振见张骞并不同意自己的说法,也只好听从他的命令,只是心中暗道等回到长安咱家一定向皇帝好好告一状,让你们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八十一章 神秘女子(六) http://..org/ 大势已定,王阳明却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他问克温氏道:“你为何汉语说的如此流利?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精绝南线边防军中,还亲自率五千军马来围我们?你又为什么能够拥有治疗伤势的神奇能力?” 他一串问题连珠炮般的问将出来,克温氏只是不理。王阳明再三追问,语气渐渐凶狠,克温氏才爱答不理地回答了几句,王阳明终于大致明白了情况。 原来这克温氏虽是女王,却没什么实权,每日就是念古兰经消遣时光,她想到精绝与大夏是世仇,正所谓知己知彼,闲来无事就研究大夏的语言和文化,居然学会了一口汉话。 前几****静极思动,跟长老院提议去南境打猎。长老院巴不得圣女不过问政事,不给他们添麻烦,当即答应,又命南线边防军保护她。 每一任精绝圣女都要修习精绝秘传的功法,据说这是真神安拉赐给圣女们的至高无上的法门,练成之后体内形成一股神奇的真气,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只是据说除了真神安拉选定的圣女,其余人,即便是精绝国长老院的长老,也无法修习这种功法。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多问。如果放到一年前,他是不会相信世界上存在神明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了一年多,他的某些观念早已有了变化,对于真神安拉是否存在的可能性不敢完全否定。 他向张骞道:“侯爷,克温氏虽然是精绝人,但是眼下她已经不是精绝国的女王,还要跟随我们上路。她虽然没有武功,却有救人治伤的神奇本事,下官请求给予她人身优待,不危害她性命,不令她遭受屈辱,但是作为交换,她要负责救治我军伤兵。” 张骞点头称是,王阳明不说他也明白,自己这一行人全靠鹰扬军保驾护航,但是鹰扬军只有一百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每一个士兵的性命都无比珍贵,眼下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治病救人的存在,鹰扬军的续航能力就能大大提高。 王阳明见张骞同意,转头对克温氏道:“我跟侯爷说话你都听见了,你可有什么异议没有?” 克温氏冷冷道:“你们要杀我,随时可以杀了我。既然你们决定不杀我,我为你们做些事情也是应该。但是讲真,这是利益交换,不是你们施恩。” 王阳明见她答应了,略略放心,却又问道:“可你毕竟是精绝人,难道你不觉得救我汉军将士的性命就是危害精绝士兵的性命?” 克温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夏人的思维都是这么奇怪吗?虽然我是精绝人,可是精绝人都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王阳明心道看来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真的是没法相互理解,大夏人所秉承的家国观念,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精绝人眼里看来是一文不值的了。 王阳明辞别了张骞,依旧带着克温氏和碧落返回马车,命他们上车坐好,继续行军,只是这次不再绑着克温氏的手脚,也照常给她供应饭菜。克温氏临上车前对王阳明道:“克温氏这个名字在汉语里面好听吗?” 王阳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敷衍道:“谈不上好听也谈不上难听,我们夏人的名字一般不这么叫,古古怪怪。” 克温氏问道:“你们夏人的女子一般都起什么名字?” 王阳明道:“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总之都是些尽量温婉的名字吧。”他指着碧落,道:“比如我这妹子,她名字叫碧落,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碧落就是天堂的意思,这名字又温柔又吉利,就是一个好名字。” 碧落听他夸奖,喜笑颜开。克温氏看了碧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却也没多问,继而说道:“太温婉,我不喜欢,我不要叫做克温氏了,我要起一个英姿飒爽的夏人名字。” 王阳明无所谓:“你起呗。” 克温氏想了想:“你们夏人的书里面,常夸奖女子巾帼不让须眉。须眉就是男子,我对俗世的这些污浊男子都看不上,我看我就叫做轻眉,看轻天下须眉,你看怎么样?” 王阳明心道原来你是个女汉子,但是懒得就这种问题跟她较劲,懒懒应付道:“挺好的,挺霸气,挺适合你。” 碧落在一旁听得好玩,问道:“可是夏人里面并没有轻这个姓。你总得有个姓氏才好。” 王阳明见碧落还真得给这个人出谋划策,没好气道:“她不是姓克温么。就叫克温轻眉不是挺好。” 克温氏皱眉道:“克温轻眉,什么破名字。”她想起自己眼前的遭遇,叹气道:“你们夏人常说叶落归根,眼下我虽是一片秋叶,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夏人当我是精绝人,精绝人当我是死人。罢了,我就姓叶吧,飘零秋叶的叶。” 叶轻眉?王阳明嘀咕了几遍,心中暗暗奇怪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王阳明担心精绝人还会再派精锐部队来暗杀,因此命令部队日夜行军,赶紧出精绝国境。经过三日三夜的急行军,众人终于望见了精绝与车迟国的国境线,过了这条国境线,精绝人就算想发起进攻也是无能为力了。 但是王阳明久在军中,知道意外往往就发生在最后一刻,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即将离开精绝国境之前,精绝人倾巢而动,派出一万大军前来围堵,这一万兵力已经是精绝全国能够集结的兵力,这其中还有很多是民兵,但是他们也不近袭,只在远方以强弓硬弩射鹰扬军,好在王阳明事先有所准备,命后卫部队架起铁盾,边挡边撤。 他有心要给精绝人一个下马威,躲在铁盾之后,用仿制伯颜的铁胎大弓射出一支铁箭,瞄准的是敌方万人队中站得靠前的一个首领式的人物。那人离王阳明足有五百米远,丝毫未想到他能开如此强弓,猝不及防之下被王阳明的铁箭钉死在地上。 第八十二章 车迟国 http://..org/ 王阳明神箭立功,之后带领众人穿越国境线,耀武扬威而去。后来听叶轻眉说,那个被他钉死的倒霉蛋是十长老中的一位。根据叶轻眉的推断,长老院肯定宣布她这个前任圣女死在了夏军的进攻之下,现在这个十长老之一又被王阳明射死,长老院肯定会极力煽动精绝人与夏人之间的仇恨,西北嘉峪关那边战事势必吃紧了。 但是王阳明等人已经远在异国他乡,伯颜那边的情况他们就是想顾也顾不上了。 进入车迟国国境,众人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下心神。车迟国与精绝国不同,他们与大夏在名义上还是和平共处的,并没有开战。而且车迟国不像精绝国那样由单一种族组成,车迟人本身就是大杂烩,其中有西域各种种族的居民杂居,就连夏人也有早年间来此做生意后定居在此的,所以车迟与大夏的关系是西域十六国中最好的一个。当然这个最好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两国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无日无之。 入境没有多久,车迟国的军队就发现了鹰扬军的痕迹。边防军派出一支百人队前来查看,王阳明命碧落将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向对方知会了,对方道:“既然是大夏朝廷的代表团,为何不去我国都参拜国王?” 张骞见对方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一行去见车迟国王,当下表示同意。鹰扬军一行人在车迟国边防军的监督下一路走到车迟国首都城下,但是在入城之时双方发生了激烈争论,车迟人的意思是,既然是朝廷的使团,就能携带武器入城。 王阳明这边没一个是傻子,自然知道武器是万万不能交的,否则到时城内生变,自己这一百来号人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双方正在争执不休,早有人进宫去禀报车迟国王,过了一会儿,宫中回报说,既然是大夏的使团,又有大夏军人的保护,短兵器可以带着,但是长兵器就不能入城了。 张骞询问王阳明的意见,王阳明道:“既然对方已经让步,咱们也不能太矫情。众人只带好随身刀剑,至于长枪大戟就放在这里由对方保管,但是咱们可得给对方交接清楚,别到走的时候发现对方扣留了咱们的兵器咱们却没有证据。” 两军之间交接了长兵器,张骞率使团一众步行随着车迟人入城。王阳明见这城中倒也繁华,两边商铺林立,尤其神奇的是经常能看见夏人开的店。这些夏人都是早年间来此做生意的,见到王阳明等人都十分亲切,颇有他乡遇故人的感觉,都上来问长问短。其中有些人是在前朝大商时期就来到车迟国的,对现在的大夏已经不甚了解,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见到同根同种的夏人仍然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王阳明正在观瞧,忽然见大街之中有个车迟富商正在鞭打自己的下人,下手之狠令人叹为观止。那下人似乎是富商的私人奴隶,穿得破破烂烂,长相与西域十六国的民族颇有不同,这人黑目宽鼻,倒有几分像匈奴人,虽然被打得狠毒,但是这人不哭不喊,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眼中透露出怨毒的神色。那富商下手太狠,皮鞭打得毫不容情,那下人皮开肉绽,身上露出鲜红的肌理,眼见一时三刻就要被打死,但是城中围观的众人没一个上来阻止,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就连护送王阳明等人入宫的车迟军人也对此毫不理会,只是让那富商腾出地方来,不要挡了交通要道。 苏沐有些忍耐不住,就要上前管管,被王阳明提前一把拉住,道:“小姑奶奶,你千万消停消停。这里是人家的地界,咱们自身都有些难保,你千万别再给大家惹事。”苏沐听他说的在理,只好苦苦忍耐。 王阳明悄声问碧落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人当街打人怎么都没人管的?难道这个国家没有法律吗?” 碧落也悄声道:“阳明哥哥有所不知,西域十六国与夏朝的制度多有不同,这些国家的人都喜欢蓄养私人奴隶,奴隶完全是主人的私有物品,主人想杀就杀,想卖就卖,主人的这种权力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这些奴隶都是契丹人,从亲缘上来说跟草原上的匈奴人有些血缘关系。” 王阳明眉毛一挑,问道:“契丹人?这是个什么民族?” 碧落答道:“契丹是曾经游荡在天山南北的一个民族,善于养马。他们的祖先是突厥人,后来突厥人中的一部分东迁进入北方草原,慢慢演化为匈奴人,另一支留在天山,成为契丹人,还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国家——契丹汗国。只是后来几任可汗都是昏庸无能之辈,国中自相残杀,搞得国力凋敝。此时西域十六国等新兴势力纷纷兴起,契丹汗国被打散乃至消亡,契丹人就流浪在十六国各地。西域人善于经商,契丹人却不善经商,因此越来越贫穷,慢慢地就沦为了十六国富人的奴隶。” 王阳明心道,原来是个亡了国的可怜民族。自古以来,但凡没有国家依托的民族,生存状况都十分惨淡,比如吉普赛人,二战以前的犹太人。契丹人今日的惨淡现状,再次印证了这个道理。他问道:“十六国中这些契丹奴隶的总数可有统计?” 碧落摇摇头道:“奴隶不入户籍,今天死了明天埋了,也没人在意,官方并没有详细统计数字。但是根据咱们的估算,十六国中的奴隶加起来,一百万人是肯定有的。” 王阳明惊道:“一百万人?咱们大夏如此辽阔的疆域,人口也不过四千万,但是夏人体弱,其中能打仗的军人总数不过一百万。契丹这一百万人如果个个都可以训练成士兵,这一百万人联合起来足以踏平西域十六国。” 张骞在前面听得二人交谈,回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契丹人已经灭国百年,想要再次复国,需要方方面面的条件。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们缺一个雄才大略的首领。”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讨论此事。众人走了这一会儿,皇宫已经近在眼前。原来车迟国只是西域十六国中的小国,国力有限,都城也不见得有多大,跟大夏的都城长安相比那是相去不可以道理计。 第八十三章 斗法(一) http://..org/ 众人在禁军的监督下进入皇宫,军人等都被留在偏厅等候,只允许使团众人进入,碧落跟对方交涉,言明军中必要的近卫也必须跟随进入,经过一番谈判,最终王阳明、碧落、顾惜风、陈霸先、吕奉先等五人陪同使团三十人进入。 众人进得宫殿,见两边文武百官都在等候,但是上首的一个大座位和旁边的三个小座位还空着。王阳明暗自观瞧,心想这个大座位肯定是那国王的了,这三个小座位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难道是王子的座位? 众人苦等了半个时辰,见那国王迟迟不出现,王振早已按捺不住,就要发作,张骞淡淡道:“不要着急。咱们是外国使团,这国王想在咱们面前摆摆架子,那是情有可原。” 此话刚落,正好有太监进殿,后面接着跟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那老者神完气足,红光满面,自有一股威严,张骞心中断定此人定是那国王了。国王后面还跟着三个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物,其中一个胖些,另外两个瘦些。果然那国王就在正中的大座位上落座,那三人却去下首的三张小椅子上坐下。国王一抬手,走出一个夏人模样的人来,这人用汉语对下面使团一众道:“国王有旨,宣大夏使团觐见。” 张骞走上前去,碧落要上前跟着通译,张骞对她摆摆手道:“不需你前来。客随主便,对方有通译。”他料想那夏人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国王御用的汉语通译了,想必此人也是从中原来的,到此混迹多年,混到国王身边当通译了。 张骞走到皇帝身前三丈处站定,稳稳说道:“大夏洪武皇帝特使三品博望侯张骞,受我主之命,拜见车迟国王。”他虽说拜见,却不下跪,只是深深鞠躬。 国王倒也没挑他的礼,用车迟语说了几句,听那通译道:“我王有命,张侯爷远道而来十分辛苦,我王十分高兴今天能够见到夏国来使。特赐御酒一壶,御菜四品,给使团一行接风。” 王阳明在后面听得清楚,对碧落嘀咕道:“这国王忒小气,弄几个菜就给咱们打发了。”王振听到了他的言语,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这一国之主,怎么可能小气了,只是他给什么东西给咱们,咱们都不稀罕,我****物产丰富,无所不有,差他那点东西了。所以只好给咱们点酒菜,这酒菜都是他们当地特色,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丢人,咱们也不挑礼。” 王阳明心道原来是这样的讲究。张骞再次鞠躬谢恩,道:“我主洪武皇帝也有礼物赠给国王。”当下自有使团中的乐舞生上前,摆出一个盒子,张骞打开来,是一柄碧绿玉如意。那国王看了一眼,倒也不惊奇,就命太监收下了。原来西域诸国都是产玉的大国,夏朝的玉石对他们来言并不算的什么稀奇之物。 国王问道:“张侯爷不远万里而来,不知道有什么国务在身?” 张骞心想联络花剌子模一同攻打西域十五国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够告诉你知道。当下说道:“我主心念西域诸国风土人情十分淳厚,心中向往,因此委派我率使团遍历诸国,与诸国国君结好。” 国王点点头,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张骞俱都对答如流。王阳明见张骞气定神闲,应对有方,心中对他的看法不由得高了几分,心道:张侯爷一向以智慧和辩才著称,是我大夏一等一的人物。皇上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国王见该说的都说了,就想命使团退下。却突然他下首那个胖些的人站起身来,走到国王身边说了几句话。王阳明自从这三人进来开始就已经暗暗留心,见他们走路的步法,早断定他们有武功在身,只是距离太远,天眼通无法看出端倪,不知道他们修为如何。 国王点点头,问道:“我朝大国师想问你们,听说夏朝习武之风甚胜,大国师也是爱武之人,不知道特使此行使团中可有武功高强之辈?他想看看夏朝的武学究竟是怎样的。” 张骞心中纳闷,心道这个胖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没啥威严,怎么感觉这皇帝对此人似乎言听计从。但是皇帝既然问了,自己不得不答,只好说道:“我夏朝习武成风,高手辈出。本使此次出行,有军中将士护卫左右,其中颇有几个高手。” 国王道:“可否让他们上前来,让大国师看看?” 张骞回头对王阳明等人招了招手,王阳明带着其他人走上前去。张骞介绍道:“这一位,是我朝六品昭武校尉王阳明,是我的安全官。这一位,是我朝洪武皇帝身边的近侍王振,武功精强。这三位,是王校尉麾下的士兵,顾惜风、陈霸先、吕奉先,个个都是万夫不当之勇。” 五人纷纷向国王见礼。国王见这五人除了王振身躯瘦一点,其余四人都是虎狼之躯,国王素爱勇士,点头嘉许道:“几位确实雄壮。看来传言不虚,大夏武人辈出。” 那大国师对国王又说了几句,这时下手两张座位上的两个瘦子也站起来走到国王身边,也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王阳明问碧落道:“他们说什么玩意儿呢?” 碧落小声道:“听不太真切,大致意思能听明白,这三个人都是国王钦封的国师,胖一些那个是大国师,另外两个是二国师和三国师,三人都有武功在身,听说国王夸奖你们的武功,心中似乎不服,想与你们比试比试。” 果然听那国王说道:“孤的三位国师也都是习武之人,我车迟国民风剽悍,所谓以武会友,三位国师想与夏朝使团中的三位高手比试切磋一二。不知道特使可能答应?” 张骞心中没底,他不知道那三个国师的深浅,生怕自己这边应付不来,如果不小心输了,那就是有辱国体。但是如果不敢迎战,那更是显得胆小怯懦。王阳明见他为难,上前悄声道:“侯爷尽管答应。咱们不能落了面子。” 第八十四章 斗法(二) http://..org/ 张骞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夏国一向以和为贵,初到贵国,原本不该擅动拳脚。但是客随主便,国王如果想看比武,我们也就略献薄技。只是点到为止即可,切莫伤了两国和气。” 国王颔首道:“正该如此。” 但是大殿之上,毕竟不是比武之地,于是国王下令移驾至演武场。这皇宫之中居然专门建了一座演武场,足见车迟国确实习武成风,国王本人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骑马打仗的一把好手,所以五十多岁仍旧看着红光满面,身体十分硬朗。 众人来到演武场上,国王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了,那边三个国师站定,这边王阳明等人也站好。王阳明这才凝神去看那三个国师,见三人打扮无二,想必是一门所出,他发动天眼通去看那三人,见那胖子丹田之中真气充盈霸道,想必在七品至八品之间,那两个瘦子比他差许多,各自在五品至六品之间。他向张骞偷偷说了,张骞皱眉道:“那二国师与三国师的实力尚可,咱们都能对付,只是那大国师居然是七品以上的水平,你们几个人中并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匹敌吧?” 王阳明点点头道:“侯爷说的是,这胖子确实不好对付。但是,侯爷,我有个办法,却可以稳操胜券。” 张骞听他说的自信,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好奇,上前问他是什么办法。王阳明笑道:“我小时候曾经听人说过这么一个寓言,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 他说的是收录在百科全书中的《史记》中记载的故事,司马迁的《史记》在前世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其中田忌赛马的故事更是大众耳熟能详。只是眼前这一众人并不知道《史记》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齐、梁都是哪里的国家,但是张骞博古通今,顷刻就明白了王阳明的意思,笑道:“看不出来王校尉智计也是如此了得,看来这次咱们的确是稳操胜券了。” 大国师见他们这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上前问道:“你们几位可是商量好了由谁出战?”他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张骞不想对方的大国师居然能说汉语,奇道:“大国师看长相是西域人,为何会说我汉话?” 大国师轻蔑一笑,道:“我兄弟三人一门所出,我们的师父是夏人,所以我们都会说汉语。” 张骞道:“不知三位师承是?” 大国师道:“师父曾经命我们发下毒誓,不可对外人说出师承来历,还望张特使包涵。” 张骞点点头,不再追问,而是说道:“我们这边还没有决定好出战顺序。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想知道大国师这边兄弟三位的上场次序是如何?” 大国师道:“比武么,自来是武功越高的越要最后压轴,这样才好看,区区不才入门早一些,武功在我们三人中是最强,我最后一个上场。第一个上场的是我的三弟,第二个上场的是我二弟。” 王阳明上前问道:“甚是合理,这次序想必是不会再变的吧。” 大国师道:“你们夏人有句话,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自然是不变的了。”于是就向国王禀报了自己三人的出场顺序。 王阳明与张骞相视一笑,心道如此以来,自己这个计策就成了。当下张骞对国王道:“我们这边由陈霸先先生上第一场,吕奉先先生上第二场,王阳明校尉上第三场。” 原来王阳明早已与张骞暗中商定,在场几人中以陈霸先的武功最强,内功早已破入七品中段,吕奉先比陈霸先入门晚一些,现下是七品初段,王阳明内功境界更差些,前不久刚刚突破到六品中段,至于王振,还处在五品巅峰,更加弱了。顾惜风虽然气力无双,内功却还没入门,因此在武道修行方面拿不出手。以陈霸先和吕奉先的七品去碾压对方二国师和三国师的六品,当可稳操胜券。对方的大国师是八品,远高于王阳明,但是前两场拿下之后,三战两胜,王阳明这第三场比不比都是一样了。 这一策略虽然简单,却是建立在王阳明的天眼通能够看穿敌人虚实的基础之上,孙子兵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意思了。 大国师见对方把王阳明这个年纪最小的人放在最后压轴与自己比试,不满道:“这个叫做王阳明的小子敢与我比试?劝你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 张骞道:“大国师尽可放心,我们既然这么安排,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双方都议定了上场顺序,太监即宣布比武开始。双方之前说好了只比拳脚,怕的是兵器无眼,误伤了对方。因此双方六人都是空手对敌。 第一场是陈霸先对阵三国师,双方各自行礼,陈霸先含胸拔背,气沉丹田,全身肌肉尽皆紧绷,忽地一脚重重踏在地上,大喝一声:“战!”脚下青砖随着这一脚化为齑粉。这是先声夺人的意思,比试尚未开始,他已经在用气势威吓对方了。 王阳明看着陈霸先一身虬扎筋肉,暗道四师兄这一身气力,是在国子监中天火炉旁熬练出来的,一身横练功夫天下无双,眼前这个六品的三国师不知道会在几拳几脚之间被四师兄打残废。 果然那三国师见陈霸先如此力道,脸色顷刻变得十分难看,他强行给自己打气,呼呼喝喝数声,也摆开了架势,看他法度严谨,攻守兼备,想必也是得过名师指点的。 一声锣响,二人即斗在一处,拳来脚往好不热烈。陈霸先的武功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数,毫无花巧,却也十分难破。王阳明见他用的是降龙十八掌,心道原来四师兄也会这套掌法。其实降龙十八掌在大夏流传甚广,四师兄会用一点都不稀奇,难得的是四师兄这一路降龙十八掌开合之际气势雄浑,早已达到了广陵子所说的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境界。对方那三国师用的是一套诡异莫名的功夫,飘飘忽忽,拳脚似乎不用力,但是身法十分快捷,急切之间陈霸先似乎也没法立刻打到他身上。只是这人忌惮陈霸先的功力深厚,不敢逼近他身边,这样陈霸先有攻无守,大占便宜。 第八十五章 斗法(三) http://..org/ 王阳明凝神去看,见那三国师脚下虚虚实实,似乎是在走一套步法,这步法十分巧妙,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绕开了陈霸先的进攻线路,使他的进攻无法奏效。王阳明心道如果自己能够看破这套步法的虚实,或能帮助四师兄尽快取胜。但是他端详了半天,这步法与中土的八卦五行阴阳都没什么关系,他参透不了其中奥妙,只有干着急。 张骞见王阳明眉头紧锁,问道:“王校尉,你师兄可能取胜?” 王阳明道:“师兄的功力超出对方甚多,取胜不是问题。只是对方步法奇特,我看不透其中奥妙,否则的话,对方三拳两脚之间就会落败了。” 张骞听他如此说,也凝神去看对方步法,他虽然不懂武功,却于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以被成为博望。他观察了半天,说道:“以我所见,他这步法,似乎与星象有关。” 王阳明好奇道:“星象?” 张骞道:“老夫有个朋友在钦天监当值,对星象颇有研究,我闲来无事也曾向他讨教,知道周天星象其实随时随地都在变换着位置。我看这人的步法,前七步所跨是在东方苍龙七宿,中间起步所跨是在南方朱雀七宿,之后七步是西方白虎七宿,最后七步是北方玄武七宿。二十八步走完周天星象,他又开始重走一遍。” 王阳明之前向戚继光讨教阵法之时,曾听他详细讲解过万阵之王——天地玄黄二十八星宿大阵,对周天星象的运行也有一定了解。他按着张骞的指点去看那人步法,果见那人如同张骞说的一般,是按着星象在走位。周天星象的运转是天地间的至理,能将其中道理划入武学,教这人这门步法的那个夏人想必胸中所学浩如烟海,只是既然已经看破了对方的奥秘,这一套步法也就没什么神秘性可言了。 王阳明顷刻之间已经有了制敌之策,他见四师兄所用仍然是降龙十八掌,心想这样正好,小声对着四师兄的方向道:“三步之后,神龙摆尾。” 他声音小,对面的众人并未听见,陈霸先在场中虽然一时之间难以取胜,却也一直占着上风,因此精力有一部分是在己方阵营的,听到了王阳明的说话,陈霸先已然领会,果然趁对方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一记神龙摆尾使出,这神龙摆尾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七式,效用在于向后撩起鞭腿,攻打从背后向自己袭来的敌人,此时这三国师还在自己身前,怎么可能会从身后出现?但是陈霸先与王阳明相识很久,知道这小子古灵精怪,一向有的是办法,心中对他十分信服,如果换了是王振,甚至是顾惜风,只怕都未必会依着王阳明的建议去做。 说也奇怪,那三国师踩完这第三步,身形忽然一转,脚下步法玄之又玄地就绕到了陈霸先身后,正好撞上陈霸先那天外飞来的一腿。这场面十分诡异,似乎是陈霸先向后飞起一脚,三国师无比配合地跑到他身后去受这一脚一般。只听一阵咔嚓的异响,那三国师已经被踹飞出去,肋骨想必段了几根。大国师和二国师早已抢上,见三国师虽然受伤,好在性命无碍。其实这也是陈霸先手下留情了,如果他用尽全力踹一脚,这三国师顷刻之间就要死了。饶是如此,这二人也恨得咬牙切齿,只是这场比武是自己这一边挑起在先,不好说什么。 那国王见己方落败,面上老大不自在。张骞上前解围道:“我这手下出手过重,致令三国师受伤,我方十分过意不去。但是比武本就拳脚无眼,难免意外,还望国王陛下不要怪罪。” 国王摆摆手,强笑道:“不必在意。这就开始第二场吧。”他侧过头去,狠狠看了一眼二国师,那意思十分明确,这一场可千万别再输了! 那二国师咬牙切齿地上台来,道:“夏人果然好功夫,待我前来领教!” 吕奉先作为第二个出场的,当下走上前来,道:“请吧!” 那二国师并不答话,大喝一声就攻上来。他走的也是轻灵的路子,飘飘忽忽难以捉摸。吕奉先见这人脚下所走的步法与那三国师一般无二,心中好笑,心道,你们还真是不长记性,难道还没看出来你们的步法奥妙已经被我小师弟给识破了么。 王阳明却觉得其中必有古怪,他有心提醒吕奉先千万要小心,对方第二场是带恨出战,势必会有些新的手段拿来对付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落败。但是他还没出口,吕奉先已经展开拳脚与对方斗在一处。 几个会合起落,二人各自互换了几掌,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听得吕奉先惨叫一声,摔出去一丈,似乎受了什么暗算,那二国师如影随形地跟上,眼见一记重脚就要踹在吕奉先胸口,这一脚下去,以吕奉先的体格也肯定要受重伤,这二国师明显是要给自己的三弟找场子来了。王阳明大惊,急忙运起乾坤大挪移,飞身上前,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吕奉先硬生生拉退了一步,躲过了对方一脚,那二国师大怒,正要骂王阳明不守比赛规矩,忽然听得王阳明大声道:“第二场我们认输!” 他既然已经认输,二国师就不能再继续纠缠,但是如此一来,那个田忌赛马的计策就已经破了。王阳明却顾不得这些,在吕奉先的胸口推拿一番,用天眼通看他内息,见他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势,只是内力全部被封锁在丹田之中,无法游走到经脉中去。王阳明觉得这种情况好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正在苦苦思索,吕奉先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喊道:“苦因针!” 王阳明顷刻之间恍然大悟,这种封人内力的诡异法门,不正是黑袍的苦因针么!他将吕奉先交给身后的陈霸先照顾,上前恶狠狠地对那二国师道:“居然使苦因针这种卑鄙的法门,你们跟魔族的黑袍是什么关系!” 第八十六章 斗法(四) http://..org/ 那二国师阴恻恻地一笑,大国师上前冷笑道:“一群蠢材,到现在才看出来么,我们就是黑袍大人的弟子,王阳明,今天你撞到我们手里,就别想离开了,我们一定将你带回去交给黑袍大人处置!” 张骞不解其故,见王阳明大怒,将他拉回来道:“怎么回事?” 王阳明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张骞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三个人都是魔族中人,这车迟国王对他们言听计从,想必上次十六国四万联军进攻我西北嘉峪关,车迟国这边就是受这三个人操控出兵的了。” 王阳明点点头,道:“侯爷,黑袍一向想将我抓回去,眼下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想必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天这场比试只怕没这么简单,咱们要加倍小心了。” 张骞皱眉道:“可是第二场咱们败了,这第三场你势必要上去与那个大国师比武,他武功高出你甚多,你如何能够是他对手?” 王阳明看了一眼大国师,见他洋洋得意,说道:“黑袍我都干过一架,怕这孙子!” 张骞摇头道:“比武事小,揭穿黑袍的真面目才是正事。我想这国王如果知道他的三个国师都是魔族中人,想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王阳明摇头道:“侯爷有所不知。黑袍隐藏甚深,这三人在此地经营多年,这国王如何能够相信咱们的一面之词。说不得,只有打完之后才能想下一步对策了。” 张骞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还是不想让他涉险,上前对国王道:“第二场比武,本使觉得有所不公。我们事先说好,只比拳脚,但是对方却以暗器伤人,这可怎么说?” 国王正要说话,那大国师说道:“刚才二人比武,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哪里来的什么暗器。我二师弟有一门绝学,是以自己的内力封住对方的内力,这吕奉先正是败在我二师弟的神功之下,却偏要说是暗器。你们谁看见暗器了?” 原来方才二人离得极近,那苦因针又是细如牛毛,肉眼很难看见,场中之人虽然不乏眼力高明之辈,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了那苦因针。 那国王也点头道:“孤未曾看见有暗器。” 王阳明心道这样讲理是讲不通的,对张骞道:“侯爷,不必跟他们纠缠,看我把那个胖子打成猪头给我五师兄出气。” 张骞只得后退,王阳明走上前去,对那大国师道:“现下咱们就来比第三场吧。只是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对于黑袍的弟子,我可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如果把你打成了白痴,你别怪我。” 那大国师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是气糊涂了吧,我知道你有点天赋,会使八门遁甲,那又怎样,你有秘法我也有秘法,你第三门的八门遁甲奈何不了我!” 王阳明见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心想上次自己与黑袍交战之后,黑袍肯定将自己的功力底细说给这三人听了。那么这人想必还不知道,经过这些时日之后,自己的内力已经到了六品半的水准,而八门遁甲,更是已经开到第五门了。当然,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强而示之弱,弱而示之强,能而示之不能,自己还是先扮猪吃老虎,探探这人底细再说。 他见那大国师对自己的功力十分自信,当下也不使出真本事,只是平平无奇地摆出降龙十八掌的架势,用五成功力上前与他对敌。那大国师拳脚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气力倒也与他相当,二人斗在一处,顷刻之间斗了十个回合,王阳明不出真正的实力,大国师却也没放苦因针,大概是知道苦因针对于王阳明是无效的。 只是十合之后,那大国师的八品实力终于开始慢慢生发出来,一拳一脚都是开碑破石的力道,王阳明见对方已经使出真正实力,也不敢过分隐藏,将九阳神功生发开来,堪堪用到第六品的水平,他受汇灵散洗髓之故,又经受过非人的训练,根骨的坚硬非常人可比,九阳神功又是一等一霸道的内功,虽然只是六品的水平,却在那大国师八品的实力之下不落下风,只是观战众人看的明白,王阳明必须全力施为才能抗得住那大国师一掌,明显是落了下风。 不出一炷香功夫,王阳明头顶已经冒出一条笔直的水汽,明显是内功已经运转到极致,那大国师却还面色轻松。碧落看的忧心,对陈霸先道:“阳明哥哥不会受伤吧?” 陈霸先此时照料着吕奉先,但是也没忘记关心场中形势,说道:“小师弟有诸般保命手段,这胖子不过八品的实力,应该伤不到他,只是对方既然是黑袍传人,想必也有些诡异手段在身,这个却是不得不防。” 碧落见他说了等于没说,心中只有更着急的份儿。 就在这时,那大国师大吼一声,忽然一股黑气自他头顶冒出,瞬间弥漫他的全身,听他阴恻恻地笑道:“老子懒得跟你耗费时间。你快快使出八门遁甲来,咱俩打个痛快!”随着那股黑气的蔓延,他浑身的功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顷刻之间就已经突破九品上限,直奔宗师的境界而去。顺着他功力的提升,他的嘴角冒出一缕鲜血,更显得狰狞可怖。 王阳明曾见黑袍动用过提升实力的秘法,知道这是魔族的法门,必须以自身鲜血为祭,眼下这大国师已经突破九品,再不是自己可以抗衡。只好后撤一步,向东方拱手恭敬说道:“师父在上,弟子此番决意诛此恶贼,不得已动用八门遁甲秘法,请师父原谅!” 那大国师听他念念叨叨,骂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一掌向王阳明胸前袭来,王阳明用尽全力架住他的一掌,顺着他排山倒海的力道后跃到半空中,双手突然合十,全身精力尽数灌注在双手之中,大喝道:“仙法·八门遁甲之阵·第一门·生门开!” 不待那大国师反应过来,王阳明口中连珠炮一般叫道:“第二门·开门开!”“第三门·伤门开!” 那国师见他开了三门,笑道:“这样才有意思!”正要揉身直上,取王阳明的中路。却听得王阳明口中并不停歇,继续喊道:“第四门·休门开!”“第五门·杜门开!” 随着杜门开启,王阳明的身上暴起青色光芒,一股无上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演武场上所有人顿时觉得心中烦闷异常,似乎对王阳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张骞看着半空之中浑身沐浴在青色光芒中的王阳明喃喃道:“八门遁甲……人间不见仙法多年矣!” 第八十七章 斗法(五) http://..org/ 那大国师满脸的不敢置信,又惊又怒,道:“你不要虚张声势!你不过第三门的水平,什么第四门第五门,你根本就还没学会!” 王阳明咧嘴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道理,你这种蠢材是不会懂的。上前领死!” 那大国师大喝一声,奋起全身功力向王阳明攻去。王阳明在空中微微动了一下,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得空气中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原来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声音,肉眼已经不可捉摸,他的身体与空气摩擦产生了音爆。 那大国师还未反应过来,王阳明已经自空气中闪现出身形来,双手带着青色的光芒向那大国师挥出了无数拳。他全身的汗液都被八门遁甲的威力给蒸发着,两只拳头因为与空气的剧烈摩擦而带起无比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形成了一只愤怒地开屏的孔雀形状。张骞看着那一轮美丽的金色孔雀开屏,震惊道:“朝孔雀!” 大国师根本还没有所动作,已经在瞬间被王阳明轰击了几千拳,所受攻击太多,全身骨骼已经尽数碎裂,王阳明环抱双手,将他的脖子卡在自己双臂之间,带着他自高空坠落,狠狠地将他整个身体都砸进了地面,青砖块块化为齑粉,大国师自脚跟至胸口整个都被掼入地下,但是他生命力十分顽强,眼见还留着一口残气。 王阳明施展过朝孔雀之后,全身劲力已经尽数用光,散了八门遁甲,坐在一边大口喘气。这次他虽然开到第五门,但是战斗时间非常短,因此没有对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大国师兀自慢慢地伸出右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那支粉碎性骨折的手,他的食指慢慢点向王阳明的额头。 王阳明已经没有力气再动,想躲也躲不开,终究是被他点在了脑门上,轻轻地一下。那大国师仿佛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咳出一口鲜血,却笑道:“你……你……已经去过……埋骨地……甚好……”说罢气绝身亡。 王阳明不知道他刚才点自己那一下对自己有没有什么伤害,但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张骞等人上前将他搀起,对国王道:“国王陛下,大国师比武之中不甚被拳脚打死,还请节哀。” 那国王早就被刚才剧烈的战斗场面给吓傻了,哪里还顾得那许多。那二国师和三国师却伤心自己大师兄的惨死,上前叫骂,眼看就要动手群殴。陈霸先、王振、顾惜风三人上前一步,抽出随身兵刃,道:“魔族余孽,怎么敢放肆!”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王阳明却挣扎着站起身来,对那国王道:“陛下,切莫再糊涂了。这三个人,都是魔族黑袍座下的弟子。如果你再不除掉他们,不出三年,你的国家就是他们的了。” 那国王见王阳明方才如此本事,心中对他的信服倒是多了几分,看往那两个国师的眼神就不那么好看了。那二国师对三国师使了个颜色,二人突然发难,一把将那国王制住,恶狠狠道:“今天就做了你,我二人接管这车迟国!” 国王见这二人突然发难,心中已经明了王阳明所说的是真,颤声道:“十年前你三人来我国中,我一向待你们不薄。上次你们说要联合其他国家出兵攻打大夏,我也没有反对,我还将军权交给你们三人,封大国师为兵马大元帅,你们为什么贪心不足,要来害孤!” 那二国师道:“只怪你这老头身体太好,咱们是熬不到你寿终正寝那一天了。无所谓,我二人只要制住了你,就一样能操控整个国家。速速下令,命禁军进来,将这一干夏朝使团全部都给我擒了!” 张骞见场中局势风云突变,对王阳明悄悄道:“你有没有把握上前救出国王?” 王阳明摇摇头:“我体力还没恢复,对方又挨的太近,来不及下手。” 张骞又看往陈霸先和王振,二人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法可想。张骞轻声叹道:“如果咱们现在能够救下这个国王,他感激咱们的人情,想必能与我大夏交好,到时咱们与他车迟国同时出兵夹击精绝,三日之内就可以把精绝灭了。” 王阳明知道张骞心中所想,但眼前情势,除非有九品高手在场才有可能解围。 张骞见己方无法,对方的文武百官也都已经吓傻,只好长叹一声,准备上前与那两个国师想办法周旋。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一人跃上台前,此人有九尺身高,生得铁塔一般,长发飘舞,神威凛凛。张骞暗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却见那国王见到这人,忽然惊呼:“海牙将军,快快护驾!” 那两个国师见这人上台来,神色之间忽然变得紧张,二国师狞声道:“阿里海牙,你想干什么?退下!” 被叫做阿里海牙的人摇摇头,大声道:“陛下,你轻信这三个妖人,至有今日之变,你终于知错了吧!”神色之间对这国王丝毫没有恭敬。 那国王被他教训,虽在万般紧急的情况之下,心中仍是觉得不快,气道:“阿里海牙,你敢教训孤!” 阿里海牙神色怨毒,说道:“十年之前,国中来了这三个妖人,进贡女色讨你欢心,你轻信他们,将我这个兵马大元帅贬成侍卫,将权柄都交给这三个人,还听信他们的谗言,配合十五国联军进攻大夏。当时我就冒死劝谏过你,你不听我之言,今天你终于遭到报应了,哈哈哈哈!” 国王被他直斥其非,脸上青红交替,显然已是怒到极处。台下文武百官虽然见到国王被臣下侮辱,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看来这个国王早已不得人心了。 那二国师见阿里海牙态度嚣张,威胁道:“难道你想欺君犯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阿里海牙仰天长笑,说道:“欺君?车迟国是车迟人的天下,不是他国王一人的天下!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灭了这狗国王!”他自腰间抽出长刀,一刀劈出,带起烈风。那刀势霸道绝伦,转眼间已经到了国王和两个国师身前。 王阳明见到阿里海牙这一刀,眼中精光一闪,天眼通发动,早看出这一刀明明是九品的水准。没想到车迟国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第八十八章 斗法(六) http://..org/ 那二国师和三国师见阿里海牙这一刀虽然是冲着国王来的,却也将自己二人给囊括在了攻击范围之内,赶忙奋起全力去挡。然而九品高手的全力一击,如何是这两个小角色能够挡得下的。刀锋过处,二人连兵器带身体统统被斩成两段,就此了账。刀势不止,掠过那国王的脖子,只见那国王的头颅高高地飞上天去,脖腔中喷出一丈高的血来。就在一刀之间,这国王身首异处! 张骞等人丝毫没有想到变故会在一瞬间发生,纷纷啊了一声惊叫出来。那阿里海牙已经杀了国王和两个国师,转过身去,看着台下的文武百官,大声道:“诸位同僚,你们想必也忍耐的久了,咱们车迟国一个好好的国家,被这个狗国王给祸害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今天杀了这个国王,就是要给咱们车迟国重新创造一次机会。咱们另择贤主,组建新政府,建立一个崭新的车迟国!” 台下文武百官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全都不说话,阿里海牙一声令下,当下从四面八方涌出几百名禁军士兵,将场面维持住。看来这阿里海牙虽然已经被贬黜了兵马大元帅的位子,但是在军中经营已久,根基深厚,还是有不少士兵愿意为他效命。 张骞见机极快,见老国王已经身死,阿里海牙已经控制住了全场局面,虽然他没说自己要当国王,但是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实,此时正是自己雪中送炭的最佳时机,赶忙上前,让碧落当通译,对阿里海牙道:“恭喜海牙将军!国中虽然巨变,却也正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大夏愿意鼎力支持海牙将军组建新政府,尽快与你们建交。” 阿里海牙是车迟国中对大夏态度比较温和的一派,因为了解大夏的强大实力,所以一向反对与大夏刀兵相向,他见张骞十分精乖,正好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赶忙说道:“我无意当国王,但是不论谁成了新国王,我想他都会与大夏交好,不会再犯我们以前的错误。” 张骞见阿里海牙神情,知道他虽然想当国王,却没有太合适的名分,这个事情只怕还要他继续谋划。眼下是对方处理内政的关键时期,自己这一行人在这里太扎眼,赶忙请求回避。阿里海牙点点头,命人将使团一行带回国宾馆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他则召集文武百官共商国是去了。 王阳明等人回到国宾馆,首先给吕奉先处理了伤势,上次朝闻道离开嘉峪关之前,曾经将破除苦因针的法门教给几位师弟师妹,只是苦因针是魔族诡异异常的绝学,不是那么容易破的。朝闻道已经是九品以上的实力,这种破除方法他做起来毫不费力,但是王阳明等人的功力与他相比差距太远,虽然知道方法,却也要经过三日夜的运功之后才能成功。吕奉先自去打坐运功,王阳明等人则被张骞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商讨事宜。 张骞见使团的主要人员和军方的几个高级将领都已经到了,屏退了无关人等,命哨兵在门口严防车迟人偷听,这才对大家道:“咱们本想着来车迟国都城与国王礼节性地见一见就走,不想正好赶上这么大的一桩变动。眼下车迟国已经易主,这国主一位是实权在握的,和精绝国换了个女王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以我所见,阿里海牙就算不当新国王,也必定会将车迟国的一应军政大权全部都握在手里,他将是我们重点做工作的对象。我想与阿里海牙通好,建立非常紧密的个人关系,劝服他趁合适的时机,与我大夏一起出兵共同灭了精绝。” 他的这一想法王阳明早已知晓,其他人却还并不知道,但是使团一众都是智慧高妙之辈,自然知道张骞说的话都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军方将领们虽然不懂政治,但是想到如果能够就此一举把精绝灭了,实在是当兵打仗的人十几年都在盼望的事情,因此也尽数赞成。 只有使团中一人,名字叫做王玄策,一向是张骞的得力心腹,却担忧道:“我看这个阿里海牙,虽然雄才大略,却也是个野心勃勃的虎狼之辈。咱们跟他合作,会不会是与虎谋皮,将来反而对咱们大夏不利?” 张骞点点头,道:“此一节我也有所顾虑,但是眼下来看,他没有理由对咱们大夏不利,反而应该竭尽全力谋求咱们的支持。再者,与他合作只是权宜之计,待到合适时机,早晚咱们还是要吞并他的。” 王玄策见张骞深谋远虑,不再表示反对。张骞道:“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通知长安,让圣上得知车迟国已经发生政变的消息。”他望向王阳明,眼光垂询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阳明为难道:“只要能够通知西北边防军,他们就一定能将这个消息烽火传讯送往长安。只是眼下咱们离嘉峪关也已经太远,我鹰扬军不过一百人,还要负责保卫使团的安全,实在是抽调不出来力量回去报信。” 张骞见王阳明如此说,知道这一节确实是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搁置了此事。众人商定大计之后,各自回去休息。王阳明去看吕奉先的情况,见他虽然一时三刻之间无法解除苦因针的禁制,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心想三天之后吕奉先功行圆满,就可以无事了。阿里海牙要搞定国内各方势力,起码也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使团一行肯定不能离开。 果然三天之后,车迟国宫中传来消息,新国王即将登基,请张骞前去参加登基大典。张骞见那圣旨上定的新国王是老国王的幼子,年纪才不过五岁,心想阿里海牙毕竟还是不敢自立为国王,但是这小国王才五岁年纪,能知道什么,阿里海牙想必要当个摄政王了。 张骞命使团众人穿上朝服,与自己一起前往皇宫。果见阿里海牙牵着小国王的手,将其送上了王位坐好,又退回文武百官之中,与大家一起山呼朝拜。 第八十九章 怪梦再来 http://..org/ 小国王在龙椅上左顾右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新奇好玩。太监展开圣旨来,开始宣布一应国家大事:小国王登基,为车迟国第十二代国王,年号顺天。阿里海牙将军清君侧有功,加封为一等忠勇公,恢复兵马大元帅职位,并暂时兼任丞相一职。其余百官各有封赏。小国王的几位哥哥,都分配到都城以外的几个城镇中当领主,享有封地,但是不得招募军队,每年要来京城中述职。大赦国境内的囚犯,除了犯下死罪的,其余都放回家去与家人团聚。 接下来的内容与大夏相关,张骞等人竖起耳朵去听,见说的是:夏朝使团一行在这次拥立中立下大功,赏赐黄金千两,授予张骞一等护国公的荣誉称号;王阳明奋力斩杀了大国师,立下剪除首恶之功,授予三等武胜伯的荣誉称号。车迟国愿与夏国永结友好,从此刀兵不相见,世代为兄弟之国。 圣旨已念完,众人皆大欢喜。接下来就是盛大的酒宴,张骞被安排在上座,与阿里海牙并肩而坐,使团众人也都各自有座。 酒过三巡,阿里海牙走到张骞身前,命太监展开一封信,道:“护国公,我有一封国书,要送往大夏都城长安去,但是我们车迟人想要入你们大夏国境,肯定十分困难。所以我希望你在这封国书上署名签字,盖上你的印,有这个凭证,这封国书才能送到。” 张骞郑重地接过那封国书,展开来看,见是由车迟文和汉文两种语言书写,大致内容是:车迟国的政权发生更迭,新国王愿捐弃前嫌,与大夏结通商之好。张骞等人在新政权建立过程中大力协助,国王十分感激,授予张骞和王阳明荣誉称号。新国王希望两国永为兄弟之国。 张骞取出自己的印章来,盖了一个火红的大印,笑道:“忠勇公,这封国书送到大夏,你我二人就是开辟了历史的人物,当真可喜可贺,咱们満饮此杯!” 阿里海牙哈哈大笑,与他饮了一杯,说道:“我叫你护国公,你叫我忠勇公,不免显得太生分。咱俩年龄相若,我虚长你几岁,我看我就叫你兄弟,你叫我大哥算了。“张骞装作欢喜不尽的样子,凑近他身边,轻声道:“大哥,我有一个志向,不知你能否成全。” 阿里海牙不动声色道:“你尽管说。” 张骞道:“精绝与我大夏不睦已久,两国早已开战,这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现在咱们两国交好,将精绝人夹在了中间,不知道哥哥是否愿意与我大夏共同出兵,将那精绝国的长老院灭了,断了他的圣女传承,咱们两国平分精绝,你看如何?” 阿里海牙凝眉不语,他心中其实早就料到张骞打的是这个念头,只是没想到张骞这么快就坦然地说了出来。他其实也有吞并楼兰的意思,只是他不愿意跟大夏平分,就算是分,他车迟也应该占得多一些。但是眼下双方关系交好,自己倒也不好轻易回绝,便说道:“我也有此意。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咱们要趁着精绝人内部不稳的时候,同时下手,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 张骞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立刻答应,只是要他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当下两人击掌为誓,约定静待时机,一起吞并精绝。 王阳明酒足饭饱,打个哈欠,见车迟国中的文武群臣都来向自己敬酒,他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有些醉醺醺地问身边坐着的碧落道:“为什么他们都来敬我酒啊,我跟他们又不熟。” 碧落笑道:“阳明哥哥,你怎么糊涂了。现在你假假地也是他们车迟国的三等武胜伯,他们来讨好讨好你不是应该的么。” 王阳明这才想起莫名其妙之间自己已经成了车迟国的官儿,虽然只是个荣誉,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但好歹也是个名头不是。 他本就有些微醺,此刻被挑起酒劲儿,豪兴大发,也不管那些文武百官听不听得懂,上前与对方称兄道弟,喝酒聊天,碧落在一旁尽力翻译,但是王阳明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碧落就更听不明白了。最后喝了个酩酊大醉,被顾惜风扶着回国宾馆休息去了。 王阳明抚了抚自己头顶的花花草草,将泥巴从自己耳朵里面抠出来,努力将自己被压在山下的身躯松动了一下,这才抬头看着那空中的菩萨道:“怎么又是这个梦……” 是的,他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被压在五行山下,而头顶飘着的就是那一身洁白的观世音菩萨。 菩萨低眉顺目,道:“我让你给取经人做个徒弟,保护他去西天取经,你干不干?” 王阳明没好气道:“干呗。” 咻地一声,场景突然一变,他擎着棒子在前面跳来跳去地走,后面跟着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胖和尚,王阳明见那和尚长得丰润,手中拿着一柄禅杖,心道:原来这就是唐僧啊。继而他觉得什么事情不太对,哎?怎么这梦终于有进展了?他记得原本自己梦到观音菩萨前来点化自己,反复念叨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就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但是眼下明显那一关已经过去了,新的剧情正在发展。 那唐僧在后面问他道:“悟空,你都有什么手段?” 王阳明道:“俺老孙踢天弄井,上天下海,都干得。当年十万天兵天将围我,也被我打退,我颇有些降龙伏虎的手段。” 那和尚哦一声,似乎是不信。 下一刻,场景一变,王阳明手中端着一顶锦布帽子,欢欢喜喜地问唐僧道:“师父,这是哪里来的帽子,好漂亮。”唐僧道:“这是我小时候戴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了你。”王阳明道:“好啊好啊!”就要去戴那帽子。他在内心狂喊:不要戴!不要戴!那是紧箍咒!!然而他的动作并不受自己控制,终于还是将那顶帽子戴在了头上。 第九十章 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 http://..org/ 下一刻,场景一变,王阳明站在悬崖顶上,将金箍棒变做百丈长短,正在居高临下地搅和崖底的一条水沟,口中大骂:“泼泥鳅,还我马来!”忽然水中跃出一条白龙,张牙舞爪地向他奔来,王阳明架起棒子就要攻上去。 忽地场景又是一变,他趴在一头猪背上,那猪正在哼哼唧唧地往前走,口中叫唤道:“娘子,你好沉啊,我老猪几乎都背不动你。” 场景再变,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边,一个面目狰狞的红发大汉跪在地上,对和尚、猴子、猪磕头道:“弟子沙悟净,愿随高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场景反复变换,王阳明的眼前掠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妖精,有老虎,有黑熊,有豹子,有狐狸……他看的眼都晕了,忽然场景一定,王阳明发现自己手中的棒子抵在一个老太太头上,那老太太木然看着他,眼中满是恐惧,王阳明骂道:“尸魔!你三番五次戏弄我师父,我岂能饶你!”一棒打下,老太太脑浆迸裂,转瞬之间化成了一堆白骨。 沙僧上前道:“大师兄,果然是个妖精!”王阳明哈哈大笑,唐僧却嗡嗡地开始念经,王阳明头疼欲裂,那疼痛仿佛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痛得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壳都撬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在作祟。他难以承受这种痛苦,心想赶紧过去吧,这场景怎么还不变换! 然而他苦忍了半天,唐僧还是在念经,他觉得头都要炸了,就在这时,唐僧那嗡嗡的念经声渐渐变成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王阳明知道重要的通关密语又要来了,他忍住剧痛,努力去听,见唐僧念的是:“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 王阳明一觉醒来,头疼欲裂,仔细回想,也不知道是自己昨晚喝太多了,还是梦中被那紧箍咒给勒的。他努力回想梦的最后唐僧念叨的那句话,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心想上次自己得到的两句通关密语是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自己凭着这两句去国子监后山找,也没找出个什么结果,还莫名奇妙地摔晕了过去,这次这两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九品莲台,九品是一个比较关键的字,难道是说九品境界?那八万地狱又是什么?想不通,他就暂时不去想了,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也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喝多之后都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酒后失仪的情况,这可是外交场合,自己要是出丑了那罪过可就大了。他运转九阳神功,将全身酒气都蒸发殆尽,这才起床去找张骞。 张骞昨晚也喝了不少,此刻还在头疼,见王阳明精神熠熠地来了,笑道:“王校尉好酒量啊,一夜之后不见丝毫醉态。” 王阳明无奈道:“下官实在没什么酒量,若不是有内功在身,早醉死了。侯爷,今后这喝酒的事情,还是不要叫下官去献丑了,宿醉实在难受。” 张骞待人随和,听王阳明央求他,也就答应。继而神色一正道:“刚才阿里海牙已经派人来通知我们,今天他要亲自送咱们出城,咱们就要前往下一站——尉犁国了。” 王阳明赶忙与他一起收拾起身,带领使团一行往皇宫而去,行到皇宫门口,见已经有侍卫在等候。张骞派人上前通禀,过不多时,阿里海牙从宫中走出来,握着张骞的手道:“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我宫中来了几位客人,我正在与他们周旋,所以没能立刻出来迎你。” 张骞见他神色不虞,小心探问他是什么客人来了,阿里海牙苦笑摇头:“今天来的,是尉犁国的使臣,他们奉国王之名,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张骞听到兴师问罪四字,忙问其故。阿里海牙也没想要瞒他,当下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尉犁国王与车迟老国王有姑表之亲,两国一向是兄弟之国,几天前阿里海牙杀老国王,尉犁国得到了消息,朝野震动,立刻派出使团前来问罪。阿里海牙为人精明,岂是易与之辈,一番义正词严的回答,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辅佐老国王之子。尉犁国见木已成舟,再者小国王与尉犁国王仍然是一家人,因此也只好认了。只是言语之间毕竟诸多交锋,令阿里海牙心情有些烦闷。 张骞忙道:“真是再巧也没有了。我们这一行人的下一站正是尉犁,他们的使臣来了,我正想跟他们好好聊聊,请他们带着我们一起回国去拜见尉犁国王。” 阿里海牙满口答应,当下携了张骞的手,一同进入内宫,王阳明等人不方便进宫,就在外面等候。过了一会儿,见阿里海牙陪着张骞和几个服色怪异的外国人一起出来了,料想这几个人必定是尉犁的使臣。 果然张骞与那几人有说有笑,出来后对王阳明道:“我已经与这几位尉犁国来的使臣说好了,待会咱们跟着他们的队伍一起去尉犁国都城,拜见他们的国王。” 王阳明见才一会儿功夫,张骞已经跟对方混的十分热络,心道张侯爷这自来熟的本事果然了得。众人与阿里海牙辞别,跟随尉犁使团一起出得城来,一路往西进入尉犁国境内。 尉犁使臣等人在国内也是重要角色,早有边防军出来迎接,有他们陪同,张骞一行果然十分顺利地就进入了都城。使臣自去皇宫通禀,过不多时,便出来道:“我王最近公务十分繁忙,怕招待不周,仓促会见怠慢尔等,特请你们去国宾馆休息。三天之后大摆宴席,欢迎你们的到来。” 张骞点点头,道:“客随主便,我们听你们安排。” 众人被送到国宾馆休息,张骞则被使臣们拉着去演礼,到傍晚时才回来休息。王阳明去找张骞汇报情况,见他疲惫不堪,嗔道:“这尉犁国方圆不过百里,没想到居然这么大的架子,见他的国王一面,要我们苦等三天不说,还要事先演礼。” (注: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是日本传奇人物前田庆次在《无苦庵记》中的名言。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那一段话深得三茶的喜爱,说的真是太好了) 第九十一章 惊变 http://..org/ 张骞笑道:“你这小子,不懂这其中门道。咱们是夏国来使,一言一行都代表夏国形象。他们如果太重视咱们,就显得自己不够自信,如果轻慢了咱们,又怕咱们说他们不懂得待客之道。你可知道我刚才去演礼,就在见到他们国王之后是磕头还是不磕头这个问题上,我就跟那个使臣吵了半天,寸步不让,最后才让他答应只是鞠躬便了。” 王阳明道:“您不是总说客随主便,如果他坚持要你磕头,你坚持拒绝,最后谈不拢,不让你见国王了怎么办?” 张骞严肃道:“事关国家形象,我就算是不见这国王,也不能答应磕头。再者,我大夏国力雄厚,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尉犁国能比的,他也不过是尽量争取最大化的利益而已,到底不敢跟我翻脸。” 王阳明没想到这外交上的事情居然还有这些门道,暗道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二人闲聊一阵,王阳明才告辞而去。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三日,使臣前来迎张骞入宫,张骞命使团三十余人跟随,那使臣见状为难道:“特使,我王有命,此次宴会是小范围的私人宴请,只请特使一人。” 张骞与他争论半天,这人只是不允,看来是得到了死命令。张骞见状,迂回进攻说道:“王振公公是我朝皇帝钦封的副手,皇帝严命王公公必须随时在我身边,他若不去,我也不能去了。” 那使臣见他说的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吧,王公公可以去。” 张骞又道:“碧落是我通译,一向在我身边,不可不去。” 那使臣道:“不需您担忧,我们准备了流利的汉语通译。” 张骞道:“碧落不去那就算了。但是我有两名随身护卫,他们一向不离我左右,负责我的安全,我朝皇帝给他们下的是死命令,必须随时跟随。”说罢将王阳明和苏沐叫过来在自己身边,看着使臣。 使臣见张骞态度坚决,只好答应:“这两位既然是您的护卫,那就跟着一起去吧。只是宴会座位有限,这两位只能在门外等候。” 王阳明和苏沐见张骞命自己二人随行,心中明白张骞是怕对方有什么不轨图谋,赶忙上前道:“我二人不用上桌吃饭,就在外面候着即可。” 当下使臣引着张骞、王振、王阳明、苏沐四人前往皇宫,张骞吩咐使团众人在国宾馆规规矩矩地,不要惹事,王阳明对顾惜风道:“我不在的期间,鹰扬军暂时归你全权指挥,一切小心在意。” 顾惜风道:“我理会得,不用担心。” 四人到得皇宫,早有太监迎了进去。到了宴会厅,王阳明见这尉犁国虽然国力有限,这宴会厅倒也像模像样,就与苏沐在门口站立了。旁边还站着几个尉犁国的侍卫,都是一脸严肃,苏沐不喜这些人的样子,拉着王阳明到另一边站立。 宴会开始之后,有太监从厨房提来两个食盒,请王阳明和苏沐就在外面用餐。二人见那些吃食都是尉犁国的特色,在大夏是见都没见过的,各自吃了一些。 二人正吃得开心,苏沐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冷汗涔涔而下,王阳明看的真切,赶忙问道:“你怎么了?” 苏沐只觉得全身真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惶急道:“菜里有毒!”王阳明心中暗道不妙! 正在这时,听到厅内一阵喧哗,王阳明赶忙去看,见张骞与王振都痛苦地趴在桌上,那国王早已命士兵将刀剑架在二人脖子上,王阳明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是对方突然翻脸了。 便在此时,门外站岗的几个侍卫突然拔刀向王阳明和苏沐袭来,苏沐毫无反抗之力,顷刻之间被制服,王阳明却百毒不侵,不受那毒的困扰,瞬间拔出藏锋重剑在手,一剑斩下,那些侍卫拼死上前阻挡,却被他一剑尽数斩为两截。 他知道自己处于万般紧急的境地,当下容不得细想,扶起苏沐,正要想办法进去救张骞,却听见外面军号响起,知道对方大军正在向这里聚集,而厅内的几十名护卫想必武功高强,对方有备在先,自己还要照顾着苏沐,根本无法进去救人。 厅内的几十名护卫见王阳明还站在原地,马上冲他而来。当此危急时刻,王阳明反倒冷静下来,心中已有决断,忽然全力运起藏锋重剑劈向宴会厅的大门,那大门是黄梨木所制,坚韧如铁,却被他这一剑劈成粉碎。溅起的门板射入厅内,令侍卫们慌乱了片刻,王阳明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乾坤大挪移立时发动,带着苏沐冲天而起,逃出了皇宫,往国宾馆疾驰而去。 王阳明将苏沐负在身后,一路狂奔,苏沐趴在他的背上,听他喘息粗重,知道他已经将乾坤大挪移运转到第六重境界,正在全力施为,消耗甚巨,苏沐忍住丹田之中的剧痛,问他道:“你行不行?” 王阳明虽在狂奔之际,灵台尚且清明,轻声道:“不必担心,一时三刻还不至于耗尽真气。” 苏沐心中略略放心一些。然而一路上不断有禁卫士兵杀出拦住去路,王阳明知道此刻是生死存亡之机,他将腰带解下,把苏沐牢牢捆在自己身上,抽出藏锋重剑和风林火山刀,出手尽是不留余地。那些追杀他们的士兵虽然是尉犁国中千挑万选的高手,却还比他差得甚远。王阳明刀剑齐出,手下无一和之将,所有拦路敌人尽数被他一招毙命。 苏沐见王阳明出手狠辣,知道他已经动了真怒,她只恨自己现下使不出力气,不能上前相助,心中暗暗祈祷二人能够顺利回到国宾馆与顾惜风等人会合,只要一百鹰扬军集结完毕,尉犁国中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拦住这一行。 王阳明既要全力狂奔,又要时刻提防敌人来袭,还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内力和精神力都在急剧消耗,好在他有数年苦修之功在身,一时三刻还不至于不支。长街之上,但见他如同一条摇头摆尾的苍龙,顷刻之间已经奔出十余里,远远望见了国宾馆。 国宾馆中灯火通明,喧哗异常。王阳明凝神看去,国宾馆已经被对方士兵重重包围,心中暗道不妙,看来国宾馆这边与宫中同时发难,不知道鹰扬军和使团一行人现在是否已经被他们给擒获。他不敢过分靠近,就在国宾馆外五百尺处停下,扶着一棵大树缓缓运气休息。 第九十二章 一筹莫展 http://..org/ 苏沐眼力不及王阳明,但是听得国宾馆中喧哗之声轻轻楚楚地从前方传来,苏沐担忧道:“看来顾惜风他们也被暗算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阳明摇头道:“鹰扬军都是在大漠中与胡人交锋过百次的人,这些家伙警觉性根本不是一般人可比,老顾又是个等闲不会吃亏的角色,我不相信他们如此轻易就会中招。” 苏沐听王阳明如此说,心中也略略宽慰,轻声道:“你说的有道理。或许他们此刻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甚至已经在想办法营救我们。” 王阳明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声劲风,王阳明耳聪目明,闪电般出手夹住了从暗地里袭来的弩箭,他不惊反喜,低声道:“可是鹰扬军的兄弟?”原来他接下的这支箭乃是鹰扬军中的标配特制弓弩射出的,胡人中断不会有这种武器。 听得暗地里有人回应道:“王校尉?”继而有三个人从黑暗中奔出,王阳明见是鹰扬军中经常负责警戒的三个哨兵,大喜过望,轻声道:“是你们!顾惜风何在?” 那三人走上前来,与王阳明紧紧握手,脸上掩饰不住惊喜,道:“顾大哥带着其他兄弟和使团的人转移到了西边国境线上。派我们三人留在此地小心监守,刺探情况,为的就是怕你们回到国宾馆来被胡狗给抓了。” 王阳明道:“西边国境线?他们已经进入焉耆的国境了吗?”尉犁国的西边就是焉耆国,所以王阳明有此一问。 那三人中的一个道:“咱们不敢擅入焉耆国境,更不敢在尉犁国境内逗留,因此就在两国边境线上扎下营寨,等待张大人和王校尉回来。” 王阳明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险地再说。”当下三个哨兵牵过几匹马来,王阳明见那马用棉布包了马蹄,又衔了枚,称得上是悄无声息,于是与苏沐并乘一骑,与三人一同趁夜向西方而去。 尉犁国本没有多大,五人狂奔一个时辰已经到了边境附近,早有鹰扬军前哨过来迎接,王阳明走到营地,见众人都安好无恙,这才长舒一口气。顾惜风早迎上前来,王阳明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跟我说说你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原来张骞带着王阳明等人前往皇宫之后,没过多久国宾馆的侍从们就送来酒饭给顾惜风等人。顾惜风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是个精细人物,他见这酒菜异常丰盛,大胜于往日,心中暗暗奇怪,使团中并无医道高手,恰巧叶轻眉正在顾惜风隔壁房间,于是请叶轻眉前来验毒。 叶轻眉由于体内异种真气的关系,自小就精研天竺医术,虽然与中土的医术大相径庭,却自有独到之处。她用银针测出胡人送来的酒饭里被下了剧毒,顾惜风大惊,命众人将酒菜全部带回房间偷偷扔掉,却于半个时辰后个个装出十分痛苦的神情,假装哀嚎不绝。 果然国宾馆周围早就埋伏了大批胡人军马,听得众人哀嚎,纷纷鱼贯而入将众人围困。顾惜风早有准备,命众人结阵杀出,护着使团一行往外冲。胡人猝不及防,被他们撕开包围圈冲了出去。顾惜风不甘就此逃窜,还命一半鹰扬军回头杀了一阵,杀得胡人哭爹喊娘,这才耀武扬威而去。 胡人忌惮鹰扬军的实力,不敢过分追逼,顾惜风等人本想往东去返回车迟国寻求庇佑,奈何尉犁人在东路埋伏了重兵,顾惜风只得行险,带领众人杀到西边国境,这才安营扎寨,等待王阳明的消息。 顾惜风见王阳明只带了苏沐回来,而且苏沐明显身中剧毒,不见张骞和王振的身影,心中早已猜到,小心问道:“张大人可是被困在皇宫之中了?” 王阳明叹口气,道:“我们遭了对方的埋伏,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我只得带着苏沐逃了出来。” 顾惜风点点头,宽慰道:“不用担心,咱们既然逃了出来,那狗国王投鼠忌器,想必暂时不敢对张大人不利。” 王阳明也只得如此想。他叫过叶轻眉来,对她一揖到地,说道:“这次鹰扬军能够幸免于难,全赖你提前发现端倪。我对你深表感激。” 叶轻眉爱搭理不搭理得说道:“你不必谢我。如果你们都完蛋了,我一个人在这个国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大家唇亡齿寒。” 王阳明将苏沐抱过来,对叶轻眉道:“我十二师姐中了胡人的剧毒,盼你能搭救。” 叶轻眉查看了苏沐的情况,道:“余毒可解,内力却七天之内难以恢复。”她用异种真气替苏沐驱除了毒性,王阳明将苏沐抱入营帐休息。出来对顾惜风道:“把我国子监众人都叫过来,还有使团的那几个头脑,都叫过来,我们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行止。” 顷刻间几人都聚到了他的身前,碧落也凑了过来。王阳明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缓缓道:“诸位,我现在想不明白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尉犁国王要突然发难将张大人囚禁,而且看他之前的布置,明显是想置使团一众于死地。搞死了咱们,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顾惜风道:“这一节确实难以想通。但是眼下咱们只要知道尉犁国已经成了咱们的死敌就可以了,至于其中原因,咱们暂时没有时间想,只能以后再慢慢研究。” 王阳明点点头,道:“现在形势很不乐观。贼人势大,张侯爷又落在他们手中,咱们打也不是,逃也不是。西边就是焉耆国境,焉耆国王与大夏素无交情,咱们如果去找他求救,只怕是缘木求鱼。东边的阿里海牙倒是可以帮忙,只是我们眼下想要去往车迟国也是妄想,众位说说看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吧。” 他虽然身经百战,却从来没有在如此逆境之中踌躇无措,眼下鹰扬军和使团的生死安危都系于他一人之身,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使团众人纷纷无语,这些人多是读书出身,何曾见过这等绝境。国子监等人倒是心智坚定,然而一时半会之间也难以想出个办法。几人正在愁眉不展,却听得旁边一个声音道:“咱们要杀回去,救出张大人。” 第九十三章 秀吉的智计 http://..org/ 几人转头去看,见是苏沐走了出来,虽然身体虚弱,神情却兀自坚毅。王阳明赶忙上前扶着她:“你怎么不去休息,你才解了毒,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苏沐摇头道:“眼下形势危如累卵,我哪里有心情休息。张大人是皇命钦差,王振也是圣上眼前之人,他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些人即便回到大夏也必定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就算飞蛾扑火,也要回去把他们救出来。” 顾惜风走上前来,道:“我与苏小姐的看法一致。张大人我们是必须救的,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是我们如何去救呢?即便我鹰扬军全军杀回去,也断然不是整个尉犁国举国之力的对手,徒然以卵击石。” 苏沐道:“我并不知道如何去救,只知道必须要救。” 此时,秀吉走上前来,略一沉吟便道:“十二说的有理,咱们既然必须去救,所以就只在如何去救这个问题上下功夫就行了。顾大哥说的也有理,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杀回去是白白送死,所以,咱们只能静悄悄地回去救。” 秀吉外号叫做猴子,一则因为生得瘦小,二则因为素有智计。众人正在踌躇之时,见他似乎胸有成竹,都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问他该怎么办。 秀吉微微一笑,难为他在如此境地之下居然还笑的出来,听他道:“咱们这次回去,目的是救张大人,除此之外,其他都不用考虑。所以,咱们应该组建一支人数极少但是效率极高的小队,悄悄潜入尉犁皇宫,探明张大人所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救出,之后毫不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这里,会合其余人之后赶紧往焉耆国走,至于跟尉犁国的这个梁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在一时。” 王阳明一拍脑门,说道:“猴子,还是你脑子灵活,我那孙子兵法真的是白看了。兵法有云,兵贵精而不贵多,兵贵神速,都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秀吉这个提议实在是眼下唯一的选择。方向既然已经定了,剩下的事情就纷纷变得容易解决起来。既然要打闪电战,那就必须挑选武功、内功、轻功都上佳的人。人数不能太多,几个人就足够。 陈霸先和吕奉先当先请命,说道:“我二人打头阵。” 王阳明知道陈霸先二人虽然轻功上稍弱,然而内功精深,外功霸道,实在是万中无一的高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又对秀吉道:“你脑子转得快,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要你想办法及时处置,你也一起去。” 秀吉微微一笑:“领命!” 沈青黛和王盼盼也纷纷请命,道:“咱们国子监一体同心,我们二人也要去。” 王阳明却摇头:“营地这里也必须有高手保护,你们还是在这里坐镇为好。” 秀吉问王阳明:“你现下还有多少力气?” 王阳明叹气道:“一路奔袭回来,内力几乎耗尽了,眼下只剩下一成。” 秀吉皱眉:“如果你不能去的话,咱们这一趟可以说毫无胜算。”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正在发愁,忽然想起一事,喜道:“我和十二师姐都可以去!” 原来他想起来上次自长安返回嘉峪关之前,散宜生曾送他三颗小还丹,服后可以立刻补满全部内力,眼下正是用这东西的时候。 他赶忙将小还丹拿出两颗来,他和苏沐各自服下,不出一盏茶功夫,二人神完气足,内力尽复。 顾惜风上前对王阳明道:“我老顾轻功和内功都不足论,但是论杀人,你们谁也没我经验多,我建议你们还是带着我,保证给你们一个惊喜。” 王阳明点头同意。当下王阳明点齐苏沐、秀吉、陈霸先、吕奉先、顾惜风,加他自己一共六人,就要出发。 秀吉摇头道:“还差一人。” 王阳明不解其意,秀吉道:“咱们这些人中只有碧落懂得尉犁国语言,不带着她,咱们就仿佛睁眼瞎。” 王阳明为难道:“可是碧落不会武功,咱们还得分心保护她。” 碧落听他如此说,心中一黯,本来这是自己建功的最好时刻,却因为不会武功而拖累大家,心中十分难过。 却听得叶轻眉上前道:“我是精绝人,尉犁国的话与我精绝话差不太多,我基本也能听得懂,我随你们去吧。” 秀吉大喜道:“叶姑娘还能治病救人,如果咱们之中有人受伤,就得指望她搭救。另外,只要能够救出张大人和王公公,解了毒,喂王公公一粒小还丹,顷刻之间咱们就又多了一个战力。” 王阳明点头同意,对叶轻眉道:“如此就有劳你了。只是你武功不高,千万不要莽撞,跟在我身边,由我来保护你。” 于是一行七人牵过鹰扬军中最精锐的马匹,纷纷上马而去,顷刻之间已经跑得看不见踪影。王盼盼和沈青黛连同碧落一起,就留在营地之中照看。 却说王阳明等人策马狂奔,一路向都城而去。此时已是深夜,旷野中十分安静,但是到得都城却发现灯火通明,尽是士兵来来往往盘查。王阳明心道看来那国王没能将鹰扬军一网打尽,心中必定惴惴,因此才派重兵连夜把守。他们几个在城外就下了马,悄悄地摸到城墙下,一个个使轻功攀岩而上,静静地进入了城中,守城士兵毫无所觉。 王阳明等人摸到皇宫门口,又依法翻过了皇宫城墙,进去之后却傻了眼。原来这皇宫虽然没有大夏的皇宫那样恢宏壮大,却也不小,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张骞和王振。再者,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有侍卫巡逻,几人如果乱闯,被发现之后境地就危险了。 王阳明愁眉不展,没奈何,只得问秀吉道:“你看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张大人的藏身之处?” 秀吉微一沉吟,道:“咱们先抓个舌头来问问。” 第九十四章 中计 http://..org/ 王阳明了然,几人躲在暗处,见正好有一队侍卫来往巡逻,王阳明展开乾坤大挪移,行若鬼魅地跟到了这一队人的身后,本想出手制住最后面的一个士兵,却终究没敢下手。他悄悄地潜回暗处,道:“不行,无法下手,我弄回来一个,其余几个都会惊觉,到时咱们就暴露了。” 原来士兵巡逻,必然成一队行进,为的就是防止落单。这一招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连王阳明如此武功也难以下手。 秀吉道:“别急,我就不信没一个落单的。” 果然这队士兵过了一会儿又巡游回来,其中一个乌里哇啦说了一通话,另一个点头答应了一声,这一个就往草丛边的一间小房子走去。王阳明问叶轻眉道:“他们说什么呢?” 叶轻眉道:“那个人要去上厕所。” 王阳明心想天助我也,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厕所,听得一声闷响,过不一会儿,他已经拖着那个士兵回到了暗处,道:“被我一掌打昏了。我把他弄醒,叶轻眉你来问他。” 他在那人的人中上推拿几下,那人悠悠转醒,见几个人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正要呼救,却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黑漆漆的太刀,赶忙把要喊的话吞了回去,王阳明心想你这人倒也识相,拿眼神示意叶轻眉赶紧问。 叶轻眉跟对方咕里呱啦了一阵,见对方只是摇头,王阳明道:“他说什么?” 叶轻眉皱眉道:“他说这是宫中最高机密,等闲人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张骞和王振被关在了哪里。” 王阳明心中不耐,忽然伸手捂住那人嘴巴,另一只手运起九阳神功的刚力,瞬间将他的手臂骨骼节节捏断,那人突遭剧痛,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却被王阳明死死摁住,既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顷刻之间疼晕了过去。苏沐看不惯他如此狠辣的手法,责备道:“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王阳明却没理她,冷冷道:“我不下狠手,咱们几个人别说去救人,只怕不一会儿就要全数在此完蛋。” 叶轻眉却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说道:“大丈夫行事就该如此。” 苏沐虽然不以为然,却也知道当此绝境实在别无他法,只得假装瞧不见。 王阳明再次将那人弄醒,对叶轻眉道:“再问他。告诉他,如果他还说不知道,我下一步就要捏碎他两条大腿。” 叶轻眉依言翻译了,那士兵眼神之中满是恐惧,半晌终于轻声说了一句话,叶轻眉翻译道:“他说虽然不知道张骞等人被关在哪里,但是他见这几日宫中的地下天牢时常有重兵巡逻,想必是关在那里了。” 王阳明让那人说明白了地下天牢的位置,就对顾惜风使个眼色,顾惜风心领神会,擎起流星锤,一锤下去,那人顷刻了账。苏沐早在王阳明对顾惜风使颜色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心中不忍,只得转过头去不看。 王阳明等人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到了天牢所在,见门口果然有重兵把守,王阳明对众人道:“前面不知道有什么凶险,我先去探路,如果没有危险,我再来叫你们进去救人,如果事有不谐,我一个人想必也逃得出来。” 众人都知道他的本事,纷纷点头同意。苏沐却道:“一人难免有失,我跟你一起去。”王阳明心道以苏沐的轻功,自保应该不是问题,当下答应。 二人正要动身,却被叶轻眉拉住,道:“此处防卫森严,你们只怕无法潜入,我给你们一样东西,助你们成功。”她自怀中掏出一瓶药来,说道:“这是我配制的迷药,唤作悲酥清风,打开之后只要闻到这药气息的人,必定昏睡不起。”她又将悲酥清风的解药交给王阳明和苏沐,让他们服下。 二人使开轻功身法,绕过了门口卫兵的把守,潜入了天牢内部。这天牢建在地下,有百十级台阶通往下方,每隔十级就有一名卫兵把守,果然是防卫森严,二人躲在灯光照不到得地方,苏沐悄悄打开了悲酥清风的瓶子,那天牢本来就是自上往下通气,有阵阵冷风顺着台阶往下送去,将那悲酥清风灌入了天牢内部,果然见那些士兵个个站立不定,昏睡过去。 王阳明见这药如此神效,心中对叶轻眉很是叹服,与苏沐火速往下跑去,走到台阶尽头,见是个精钢所铸的牢笼,笼中躺着两人,昏暗之中瞧不太清除,但看形貌正是张骞和王振。二人已经昏睡过去,想必是被悲酥清风给熏倒的。 苏沐道:“这天牢是精钢所铸,看来只有找到钥匙才能打开,外力是弄不开的。”王阳明在一众士兵身上找钥匙,却毫无所获,料想这钥匙被保管在别的地方,一时之间难以取得。王阳明发起狠来,运起火贪一刀的内功,将风林火山刀烤得火热,一刀劈下,那锁住天牢门的精钢锁链居然被融化成了铁水。苏沐咋舌道:“好霸道的刀法!” 王阳明将牢门打开,就要去救那二人苏醒,却没发现地上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王阳明踩到了细线,忽然之间警铃大作,原来那细线另一头连着无数铃铛,只要有人碰到细线,铃铛就会响起。 王阳明暗道一声不妙,赶忙上前去,想趁着胡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把张骞和王振救走。他抬起那个貌似张骞的人,正要喂药,却发现那人根本不是张骞,只是穿着张骞的衣服,披头散发,脸面却是个胡人。苏沐扶起王振,却发现也根本不是王振。 不好,中了对方的调包计! 果然四周警戒之声大作,外面传来喧哗之声,看来二人已经被发觉了。 王阳明气急,刷刷两刀,先劈死了这两个假冒伪劣,拉起苏沐的手就往外跑。还未上得几层台阶,就见门口有几十名士兵鱼贯而入,口中乌里哇啦地叫着王阳明听不懂的语言,手中刀剑凶狠地杀来。王阳明大吼一声,运起火贪一刀,刀光闪处,十几名士兵身首异处。 苏沐大叫道:“不要恋战,咱们速速出去!” 第九十五章 突围 http://..org/ 二人展开轻功,在对方源源不断的攻势中穿插来去,间或给对方来上一刀一剑,他俩武功之高,那些士兵根本难以望其项背。过不一会儿,二人冲出天牢,后面追兵紧追不舍。二人四下望去,丝毫不见顾惜风等人的身影,王阳明担忧顾惜风等人已经遭了毒手,却听得苏沐说道:“他们既然不在这里,想必敌人来袭之前,他们已经先行避开,以他们的武功,料想不会有事。咱们赶忙出去,再想办法与他们会合。” 王阳明内心暗暗祈祷事情最好如苏沐所说,二人展开轻功往外跑去。然而此时整个皇宫之中都已经得到了变故的消息,士兵源源不断地冲二人杀来,二人无奈,只得迎战。王阳明火贪刀大开大合,苏沐的细剑防御,二人配合密切,居然能够在如此危难的境地之中一步步往城门口挪去。 王阳明杀得兴起,火贪刀已经运到十足,频频放出火里种金莲这样的大招,敌人无法靠近他十丈之内,遍地都是焦黑的尸体。苏沐却举目四望,见四周少说也围了一千名士兵,心道这尉犁国疆域不大,人口不多,怎么皇宫之中有如此众多的侍卫。 她却不知道这国王蓄谋已久,早在得知夏朝使团来临之前就已经将几路边防军的精干力量都抽调回了都城,严加保卫皇宫,眼下这皇宫之中聚集了一万士兵,宫外还有一万随时待命。苏沐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二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杀出重围,对王阳明喊道:“敌人太多了,杀不完的,我们快想办法逃走!” 王阳明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大声道:“我也想逃走,但是现在被人堆给围住了,纵是想走也没办法。” 二人正在苦苦支撑,忽然听得前方有人大声喊叫,说的是汉语,听那喊声道:“师弟师妹莫慌,我们前来相助!” 王阳明听得是陈霸先的声音,心中大定,手中火贪刀纵横捭阖,杀开一条血路,与陈霸先会合在一处。他见陈霸先身边还站着顾惜风,却不见另外三人,担心道:“五师兄、秀吉和叶轻眉呢?” 陈霸先和顾惜风身上血迹斑斑,但是二人身手敏捷,明显没有受伤,陈霸先未带方天画戟,只带了随身佩刀,那顾惜风却向来流星锤不离身边,他甩开流星锤,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围过来的胡人纷纷敲死,杀得兴起,忽然仰天大笑,意态甚豪。围上来的士兵见这人刀疤脸,铁塔般的身躯,杀人如同割草一般,竟然纷纷被唬住,只在原地呼呼喝喝,一时不敢上前。 王阳明暗赞一声,这顾惜风居然是个大杀器,还真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陈霸先对王阳明喊道:“不用担心,老五和叶姑娘已经救出张大人和王公公,眼下想必已经出了宫去。咱们杀出去,与他们会合!” 原来陈霸先、吕奉先、顾惜风、秀吉和叶轻眉本来在天牢外面守候,等待王阳明和苏沐的消息,忽然听得警戒之声大作,无数士兵向这里涌来。陈霸先心下大急,就要冲进天牢去救王阳明和苏沐出来,却被秀吉拉住,道:“大家不要慌张,小师弟火贪一刀功力通玄,肯定不会有事,你们看那些士兵,虽然一部分往这边来,却有更多的是往西边去,想必西边有什么玄虚。我们赶紧往西边去,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里定然是个障眼法,张侯爷他们是被困在西边!” 陈霸先本来不想听秀吉的,但是想起秀吉之前表现出的智谋,心中对他没来由信任,大家跟着秀吉一起走,果见大批士兵往西边某个宫殿围去。几人趁乱摸黑到了那宫殿,跃上宫殿房顶,掀开瓦片,见那宫殿中绑着两个人,不是张骞和王振却是哪个? 几人大喜,陈霸先和吕奉先大发神威,轮流几番重脚,将屋顶踩塌,压了下去。宫殿之中的卫兵纷纷躲避,顷刻大乱,几人趁乱救了张骞和王振出来,陈霸先命秀吉、吕奉先和叶轻眉护送张骞二人趁乱先行出宫,他带着顾惜风去接应王阳明。这二人都是无双猛将,二人一路翻翻滚滚杀回天牢,居然没有人能阻挡得住。 王阳明、苏沐与这二人合在一处,四人立刻结成一个简化版的鸳鸯阵,由顾惜风的流星锤充当狼筅的远程攻击,王阳明和陈霸先护卫两翼,苏沐的佩剑防御后方,翻翻滚滚往宫门口杀去。 这战阵虽然厉害,但胡人杀不胜杀,几人渐渐杀得手软。王阳明正觉得气馁之际,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叽里呱啦喊叫了几句,听声音似乎是秀吉和吕奉先,却不知道二人说的什么。 那些胡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顷刻之间人心大乱,再也顾不得王阳明等人,纷纷撤退而走。几人趁此天赐良机,跑出城门去,见秀吉和吕奉先正在城墙下面憋足了内力大喊大叫,见到王阳明等人出来,这才停止了叫声,王阳明道:“你们刚刚在大叫什么?那些胡狗为什么听到你们的声音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散了?” 秀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离开这里再说。” 几人展开轻功,跑出一箭之地,到了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前,秀吉在门上轻轻敲三下,复又重重敲三下,吱呀一声,门板开了,露出一人来,满脸警惕神色,却是叶轻眉。 叶轻眉见到几人,脸上现出喜色,忙将他们引入屋中,见地上坐着二人,萎靡不振,却是张骞和王振。王阳明赶忙上前对张骞见礼:“张大人,下官救驾来迟,请您责罚。” 张骞虚弱地摆摆手,道:“王校尉何罪之有。是咱们大意了。” 王阳明见张骞和王振手脚虚浮,赶忙对叶轻眉道:“帮他们驱毒没有?” 叶轻眉道:“毒性已解,只是一时半会儿气力还难以恢复。” 王阳明赶忙取了最后一粒小还丹,喂给王振。王振静坐调息,一盏茶时分,一跃而起,道:“王校尉,咱家功力已复,待会咱们一起出去,杀他个痛快!”他自从当上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一向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腌臜气,早就憋的狠了。 王阳明摇头道:“王公公,我也想出去打杀一番。只是眼下咱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方却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在城中搜查,咱们能够顺利出城就已经是邀天之幸,暂时就不要想杀敌的事情了。” 王振虽然心中不忿,却也知道王阳明所说是真,他一揖到地,对王阳明谢道:“王校尉,咱家这条老命是你鹰扬军救回来的,以前咱家对你确实有不恭敬的地方,自从今后,咱家唯你马首是瞻,你说一句话,咱家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再也没有二话。” 第九十六章 杀出一条血路 http://..org/ 王阳明却没想到王振是如此感恩图报之人,赶忙推说不敢。他转头对秀吉道:“你刚刚跟五师兄在宫门外面喊的什么话,为什么那些士兵听到你们的喊叫就急忙退去了?” 秀吉与吕奉先哈哈大笑。原来二人救出张骞与王振之后,就与叶轻眉一起带他们趁乱逃出宫门,急切之间寻到这个茅草屋,让叶轻眉带着张骞二人藏在屋中,秀吉与吕奉先却折返回去营救王阳明等人。秀吉问叶轻眉“国王被夏人刺杀了”这句话怎么说,叶轻眉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秀吉的伎俩,于是将这句话翻译成尉犁话教了他和吕奉先,二人将这句话记牢了,这才返回皇宫,听得里面杀声大作,料想是王阳明和陈霸先已经合兵一处,正在往外面冲杀。秀吉和吕奉先运起内力,用尉犁语大喊:“国王被夏人刺杀了!” 胡人士兵不知道二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谣言向来比真理传播的更快,胡人眼见王阳明等人武功异常高强,以为这只是一部分来袭的夏人,还有更多的如他们一般的武功高强的夏人潜入国王的宫殿刺杀了国王。人心大乱,都想着回去探明情况,纷纷散了,这才让王阳明等人顺利地逃了出来。 王阳明哈哈大笑,道:“猴子啊猴子,你真是个狠角色!”他回到张骞身边,问道:“侯爷,您被囚禁这些天,发现什么端倪没有,这国王到底为什么突然发难?” 张骞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那国王,根本不是真正的国王,他是黑袍的手下。” 王阳明听到黑袍的名字,心头一震,赶忙问其缘故。原来那日张骞与王振被那国王设宴款待,用毒药暗算之后,就被绑了起来。国王亲自审问他俩,问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是否要对西域十六国不利。 张骞是个硬脾气,那王振也是老而弥辣的角色,二人只说自己是奉皇帝之名前来与西域十六国通好,并无其他企图,那国王见逼问不出个所以然,就露出了真面目,对张骞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作无谓的挣扎,还幻想着那王阳明带兵前来救你。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尉犁国王。真正的国王早就被我杀了,我是黑袍大人的心腹手下,奉他之命前来掌管尉犁国,为的就是联合西域十六国与你大夏开战,将你们的西北疆域尽数吞并。西域十六国中有一大半已经在黑袍大人的鼓掌之中,你们此行根本不可能成功,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放弃为好。” 张骞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居然是黑袍暗中操控的棋子,这还倒罢了,他真正担心的是西域十六国如果真的如这人所说,已经有一大半落在了黑袍手中,那大夏的西北边疆可就真的是危殆了。 众人听得张骞如此说,心中都掀起滔天巨浪。只有叶轻眉轻轻摇头,道:“我看这人说的未必是真。就咱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精绝国还在十长老手中,十长老虽然心术狡诈,却向来对魔族之人深恶痛绝。车迟国本来被黑袍的三个弟子掌控,我们杀了他三个弟子,现在阿里海牙算是半个自己人。至于西域其他国家,据我在精绝国时得到的情报,大部分对魔族都是深恶痛绝,想必不会轻易落入黑袍掌控。” 张骞道:“怕只怕黑袍用尽各种黑暗手段,扶植傀儡,将十六国操控在手里,那些国家的国王却不知道自己已落入魔族掌控。” 王阳明点头道:“正是如此。倘若黑袍没有掌管西域十六国,也不会凑齐十五国四万联军进攻我嘉峪关了。” 众人愁眉不展,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秀吉见众人情绪低落,忙道:“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远的不说,车迟国就是咱们从黑袍手中抢回来的,咱们既然可以抢一个,就可以抢十六个,怕他作甚。当务之急,咱们需要趁着天还没亮,连夜闯出都城去,前往西边边境与鹰扬军会合,然后赶紧奔赴下一站,不要在此停留了。” 几人纷纷点头,赶忙坐下调息,恢复内力。只是连番征战,连晚饭都没有吃上,王阳明等人已经饥饿不堪,之前他们急着回来救人,也没有携带干粮,此刻饿起来真的是挠心挠肺。王阳明看着苏沐,道:“十二师姐,说不得,眼下只有用兵粮丸了。” 苏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王阳明却知道她要说什么,沉声道:“咱们只服这一次,料想不至于中毒。眼下事急从权,顾不得这许多了。” 苏沐从怀中掏出七八粒兵粮丸,自己服下一枚,将其余的递给王阳明。王阳明服下一枚,拿着其余的兵粮丸对大家道:“诸位,眼下咱们没有食物充饥,这兵粮丸吃一枚之后三天三夜不用进食,但是这东西是有毒的,服一枚想必问题不大,服多了却必死无疑。吃还是不吃,你们自己决定。”说罢将几枚兵粮丸放在地上。 众人听得门外远处渐渐传来士兵的呼喝之声,知道那些守城士兵马上就要检查到这里来,顾惜风哈哈一笑,说道:“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一枚小小的兵粮丸?”说罢拿起一颗吞下。 陈霸先、吕奉先、秀吉都毫不犹豫地取了一枚服下。张骞笑道:“老夫活了六十余个春秋,只听过兵粮丸的名头,还没有亲自吃过,今天正好试试。”说罢取了一枚服下。 王振站起身来,气呼呼道:“咱家就想杀他几个胡狗出气,没力气怎么能行,他娘的,我吃!”也取一枚嚼碎吞下。 叶轻眉也取一枚服下,王阳明看着她,纳闷道:“他们都是为了杀敌,你又不用出去杀敌,干吗要吃这兵粮丸?” 叶轻眉微微一笑:“小小兵粮丸,能奈我何。”王阳明哦了一声,自己倒是忘了这个女人身上有异种真气,不惧毒素。 几人准备完毕,商量好了待会的对敌办法,大呼一声,杀出门去。由顾惜风的流星锤和王阳明的藏锋重剑担当狼筅,将敌人阻在半丈之外,由陈霸先和吕奉先担当左右两翼的主攻击手,有效杀伤敌人,苏沐和秀吉警戒后方,并且保护不会武功的张骞,王振的血滴子杀伤距离最远,由他当机动力量,趁敌人不备伺机杀伤,叶轻眉居中策应,众人中谁如果受伤,她立刻上前治疗。 第九十七章 天子之怒 http://..org/ 几人冲出去立刻与敌人交上了手,王阳明此番已经救出了张骞,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拼尽全力将张骞送出城外与鹰扬军会合,心中再也没有牵挂,也不用再保留内力,重剑九式淋漓尽致地施展开来,剑上附着火贪一刀的内力,只见那剑身泛起妖艳的红光,所过之处敌人一片焦尸。顾惜风抡开流星锤,仿佛开挂一般,但凡碰到的必定头破血流,脑浆迸裂,而且他的流星锤兼顾四面八方,连同身后都笼罩在攻击范围内,令苏沐和秀吉压力大减。意外之喜的倒是王振,这人的血滴子本就是奇门兵刃,诡异难防,往往趁敌人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刻一举建功,杀得敌人魂飞天外,不敢靠近。 几人翻翻滚滚杀到城门口,眼见就要突破城门,门外不远就是来的时候他们留下的骏马,只要上得马去,料想这些士兵再也阻拦不住了。 眼见王阳明等人就要冲出重围,忽然四下里响声大作,似乎有无数人吹响了号角。那些围住王阳明等人的士兵本来正在拼命冲杀,听到这号角声尽皆往回退去。 王阳明等人不知所以,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众人各自凝神防御,静观其变。 只听得哗啦啦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王阳明定睛看去,见一众士兵约有一千人,列成长队向这边开过来,走到王阳明等人身前一百米站定,这些士兵分开两列,从中间缓缓抬出一顶肩舆来,那肩舆十分巨大,华美异常,下面用三十二个人才缓缓抬动。肩舆走到军士前侧,缓缓落下,从上面走下一个人来,这人生得圆圆滚滚,胖得仿佛球一般,小眼中精光四射,莫名地显得有些阴鸷。 众士兵见到那人下轿,纷纷山呼万岁,原来是尉犁国王到了。 那国王看着王阳明等人严阵以待的架势,轻蔑地说了句什么,王阳明问叶轻眉道:“这孙子说什么呢?” 叶轻眉道:“他说我们眼下是瓮中之鳖,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王阳明呸了一声,对叶轻眉道:“你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个冒牌货,马上就要将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让他受尉犁国民的唾骂,他自身尚且难保,居然还敢恐吓我们。” 叶轻眉哦了一声,先是学着王阳明的架势呸了一声,才把王阳明的话都翻译了。王阳明笑道:“只翻译我说的话就行了,不用学我的动作。你这通译太不合格。”其余几人见王阳明虽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还能谈笑风声,各自心中也稍稍安定,秀吉赞赏地看了王阳明一眼,心道小师弟总算是长进了,知道了身为主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自乱军心的道理。 那国王轻蔑一笑,说道:“你们这些夏朝的贼狗,死到临头还要胡说八道。孤执掌尉犁国多年,国中谁人不知孤的面目,居然敢说孤是假冒。众军士,你们说,这样毁谤你们国王的贼人,你们杀是不杀?” 那些士兵尽皆高呼道:“杀!杀!杀!”声势甚大,直冲云霄。 王阳明轻声对众人道:“看来这国王在国中积威甚重,不是咱们三言两语能扳倒的。眼下别无他法,只有逼他现出原形才能让那些士兵相信我们。” 张骞点点头,上前对那国王道:“你不用在这里虚张声势。如果你真的是尉犁国王,又怎敢无缘无故扣押我夏朝来使,还妄图将我们尽数诛却?你根本就是魔族黑袍手下之人,奉黑袍的命令前来颠覆尉犁国的,真正的国王早就被你杀了!” 尉犁国的士兵虽然不相信张骞的言语,却也都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国王,不知道这些夏朝人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的国王是假冒的。 那国王回应道:“孤怀疑你们此次来到尉犁,为的就是图谋不轨,要刺探我国中消息,好回去报告给你们那个皇帝,等你们探明了我国中虚实,你们夏国的大军顷刻就要来到这里。尉犁的国人都是孤的子民,孤怎么能允许你们得逞!”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入情入理,那些士兵不再怀疑,都高呼国王英明。 张骞并不气馁,对一众士兵喊道:“你们的眼睛已经被假象蒙蔽。我问你们,这国王最近这些年,对你们的国家是不是横征暴敛?他一个人享受的生活,是不是你们一百年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是你们的国王,为什么不顾及你们的感受?你们的家人、亲戚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却享受着酒池肉林的生活,这会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情吗?” 这假国王根本是黑袍派来的人,对尉犁国的国民本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在位这些年,确实加了一倍的赋税,搞得民不聊生,他将征敛的钱财尽数都偷偷运回了魔族的根据地天弃山,以供黑袍之用。只是这国王将内外军政大权牢牢握在手中,国中之人敢怒不敢言,所以无人敢于公开的反抗他。张骞这番话虽然令众军士有些同感,却也没人敢稍有异动。 那国王见张骞只是尽力挑拨他与军士的关系,嘲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天之有日,尤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也!”这话说的嚣张跋扈,却一时之间无人出言反抗。 王阳明上前一步,大声道:“难道你就不怕你国中百姓说一句,时日曷丧,余及汝偕亡!”这话掷地有声,顿时场中鸦雀无声,众人都不由得静静思索:时日曷丧,余及汝偕亡……。 那国王见王阳明引得场中众人沉默不言,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鼓动言语来,大怒道:“王阳明!孤也知道你的本事。今日孤第一个就要拿你开刀。你可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 王阳明心道你既然是黑袍的人,自然知道黑袍念念不忘的就是抓我回去。我却也不怕你,管你什么天子之怒,于是回道:“你尽管说来听听!” 那国王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大手一挥,顿时一千军士踊跃上前,就要将这几个人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 第九十八章 君子之怒 http://..org/ 王阳明横刀在胸,大喝道:“去你妈的天子之怒,你个冒牌货,还假装什么真命天子。魔族余孽,小爷问你,你可知道君子之怒!” 那国王冷笑道:“闻所未闻,想必没什么了不起。” 王阳明道:“君子一怒,伏尸一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他说话的时候,身形早已发动,乾坤大挪移的轻功带起一阵虚影,转眼已经冲天而起,越过那一千军士,像一只大鸟一般扑向那国王。 那国王见他说来就来,视一千将士于无物,真是瞻之在前顾之在后,但是这国王倒也有些胆气,丝毫不见慌乱,他轻喝一声,自身后突然刷刷地冒出几个黑影,向王阳明迎去。王阳明见那几个黑影是几个黑衣人,全身都隐藏在黑袍之下,心道这几个必定是这个假国王的贴身护卫,甚至就是他从天弃山带来的魔族人,他知道魔族中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不敢轻忽大意,当下运起十成力,将火贪一刀的功夫运到十足,一刀向那些人劈去,喝道:“都给我滚了!” 那几人虽跃起半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结成一个阵势,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手掌与另一个人相接,贴在最前面一个人的后背上,那人吐气开声,运起双掌迎向王阳明的火贪刀,王阳明只觉得劲风扑面,那人一双肉掌上似乎有开天辟地之威,他的火贪刀功力尚未到那人身上,已经被他的掌风完全给压了过去。那人的掌力余威不止,接着冲王阳明而来,王阳明身在半空之中,已经无法闪躲,只好运起全部掌力,与那人硬硬对了一掌,那人行若无事,王阳明却被他一掌给震出老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沐见王阳明吐血之时已经知道不好,王阳明的身形还未落下,苏沐已经拔地而起,扶风摆柳的轻功将她的身形飘飘摇摇地送上半空,将王阳明接应了下来。苏沐问王阳明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王阳明缓缓调息了一下,知道自己虽然受了内伤,但好在脏腑未伤,不耽误战斗。他摇摇头,道:“我没事,有小手段和九阳神功护体真气,那人一掌之间还伤不了我,只是对方的掌力排山倒海,远远超出九品的范畴,真不知道这魔族贼子手下怎么会有如此高手。” 那几个人落地之后就成一个奇怪的阵型站在原地,那国王见王阳明并未受到实质性损伤,心中却也惊异,心道根据车迟国那边传来的信息,王阳明一举格杀自己的三个师弟,看来确实已经有了六品半的水准,倒是不可小觑了。他冷冷道:“我这降魔九部的功夫,你可见识了?” 王阳明看那几个黑衣人,一共是九个人,站位十分古怪,听这国王管这九个人叫做降魔九部,虽在下风,却也哈哈大笑道:“魔族中人,居然给自己的部下起名叫做降魔九部,还真是有趣啊有趣。” 那国王见他一点都不没有屈服害怕的意思,大怒道:“臭小子嘴硬,降魔九部何在!” 那九人齐齐答应一声。 国王道:“你们速速上前,把这个小子给我打残打废,打到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九人齐齐上前,苏沐、陈霸先等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也都齐齐上前一步,围在王阳明身边,要跟他一同御敌。王阳明摆摆手,对大家道:“眼下这降魔九部只是对方的精英,毕竟不足为虑,那一千士兵才是咱们真正要防备的,你们几个护好张大人,不要轻举妄动,这降魔九部由我一个人来对付。”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只好回去护好了张骞和叶轻眉。秀吉轻声对王阳明道:“你刚刚与为首那人对了一掌,对方的内力如何?” 王阳明面露疑惑:“那人刚刚那一掌远远超出九品实力的上限,仿佛黑袍亲临一般。但是我以天眼通观之,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过五品的实力,因此想不通为什么那人刚刚能爆发出那么强烈的力量。” 秀吉眼珠子一转,道:“既然他们被称为降魔九部,我想他们一定是以一个整体来共同应战。我见刚才为首那人与你对掌之时,其余几个都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想必他们之间能形成一种古怪阵法,将其余人的内力暂时借到这个人身上,九人合力,才能使出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掌。” 王阳明点点头,道:“有理!只是即便九个五品高手合力,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他们这个阵法有增益内力的功效。” 秀吉道:“既然对方是以阵法应战,只要破了他们的阵法,之后各个击破就容易许多。你千万小心在意,我们在一旁也会替你观察他们阵法的漏洞。” 得秀吉这智将的指引,王阳明心下大定,迈步就向那九人迎去。那九人结成一个圆阵,将王阳明围在中间,轮流上前与他交手,王阳明但觉对方无论是谁上前来,功力都会突飞猛进,每一掌都是远超九品,他不敢硬接,只能全力施展乾坤大挪移,在对方惊涛骇浪的掌力之中辗转腾挪,苟延残喘,顷刻之间已经迭遭险境。他心中暗道古怪,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为什么能将众人的功力提升到如此可怕的境界。 这降魔九部,是黑袍的得意之作。黑袍虽然心术不正,却委实是世间不二奇才,他创制的这个降魔九部阵法,以九为数,暗合术数至理。在术数之中,九是极致,也是无穷的化身,他将这九人的内力以奇妙阵法牵引,其中某一个人出手之时,其余八人的功力会尽数传到这个人身上,同时还会循环放大,这人就瞬间拥有了远超九品的功力。 世间对于真气品级的划分,从一品至九品,对真气的数量要求是成倍增长的,假如一品具备的真气数量是十,二品就是二十,三品是四十,四品是八十,五品是一百六十,六品是三百二十,七品是六百四十,八品是一千二百八十,九品是两千五百六十,也就是说,一个九品高手的真气数量是一个一品初学者真气数量的两百五十六倍。 这降魔九部的功效,却能将每个人的功力成倍放大,这九个人每个人都是五品的实力,真气数量是一百六十,如果只是简单相加,九个人全部的内力灌注到一个人身上也不过是一千四百四十的真气,约相当于一个八品出头的高手,但是经过阵法的加成,这个总数被提高三倍,变成了四千三百二十,远远超过九品的实力,因此才让王阳明连一掌都接不下。 王阳明有天眼通在身,几个回合之后就已经瞧出了这阵法的奥妙所在,然而他自保尚且不能,更何况找到这阵法的弱点加以击破。眼见他每一步都是全力施为,步步艰难,顷刻之间就将丧命在这降魔九部之下,王阳明再也忍耐不住,冲天而起,双手合十,就要开启八门遁甲。 第九十九章 时日曷丧 http://..org/ 苏沐大急道:“万万不可!”原来王阳明的八门遁甲开到第五门已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高境界,第五门开启后,王阳明在短期之内能够获得远超九品的实力,大概能够与这九人的合力相当,但是如此一来,这九人可以打相持战,王阳明却经不起消耗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战斗拖得太久,王阳明势必难以承受八门遁甲带来的强大负担,再次陷入筋断骨折的下场,到时王阳明成为废人,场中众人更别想从这里逃出去了。 王阳明心中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苦于除了八门遁甲一途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打破这个阵势。他听到苏沐的叫唤,终于还是忍住了冲动,在空中拍出一掌,借着掌力飞回苏沐等人身边,那九个人并不追击,各自在原地冷冷看着他。 那国王见王阳明逃了回去,哈哈大笑道:“如何?你的君子之怒呢?看来是敢怒不敢言了呢。” 王阳明被他嘲讽,却也没有乱了阵脚。他将自己的观察都跟秀吉说了,秀吉沉默不语,一时三刻之间分析不出这阵法到底有什么弱点。王阳明见秀吉都没有办法,只得叹口气,继而发狠:“我还就不信了,我再上去试试!” 他再次入阵,将九阳神功运到第六重,全身骨骼咔咔作响,明显已经是在全力施为,但是仍然无法奈何那些人。又是苦苦支撑了十几个回合,忽然听得秀吉对王阳明道:“小师弟,他们其中一个人出手的时候,另外八个人不能动啊!” 王阳明听得此言,仿佛黑暗中看到一道光一般,顷刻间恍然大悟!暗暗回忆方才那一阵交锋,果然只要九人中有一个出手,另外八个人就站在原地不动。 秀吉这话是用汉语说出,场中尉犁人包括国王在内都不懂得汉语,因此不用担心被对方听了去。王阳明一边潜心御敌,一边在心中急速盘算:这降魔九部虽然诡异,却也不能逃脱阵法的限制,但凡天下阵法,除了号称万阵之王的天地玄黄二十八星宿大阵没有丝毫弱点以外,其余阵法都会有一个命门。 这降魔九部阵法的命门就是当其中一个人出手之时,其余几人就不能移动,否则站位变了,这些人的内力就难以通过气机感应汇聚到一处。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弱点,破阵之法也就不难找到。王阳明心中已有成算,忽然大喝一声,身形陡然加快,闪过迎来一人的当胸一掌,忽然绕过那人身边,往他旁边的一人攻去。出手那人猝不及防,见王阳明转眼就要攻到自己的队友身边,赶忙回身相救,王阳明回身与他对了一掌,借着他的掌力更加快速地掠到另外一人身边,全力出手向那人胸前袭去。 眼见王阳明就要得手,原本在后面追击他的那个人突然站立不动,而被他袭击的那个人却伸出了双掌,王阳明只觉他的掌风扑面而来,心道不好,看来在这片刻之间这二人已经完成了内力的转换,对方的阵法转换内力的速度实在太快,凭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超过他们。 王阳明不敢硬接这一掌,双腿骤然发力,硬生生凭着腿上的气力跃起数丈,在半空中大喝道:“八门遁甲!”他一鼓作气开到第五门,身上爆起金色光芒,身形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降魔九部其中一人身后! 那人与他对了一掌,正要追击,王阳明再次凭空消失,出现在另一人身后,与那人也对了一掌,只听得空气中啪啪啪啪几声闷响,王阳明与这几人尽皆对了一掌,但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形,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都不知道他下一个要攻击谁,只能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王阳明的身影突兀地从空中浮现,攻向九人中的一人,那人赶忙运劲迎敌,王阳明却在半路之中突然消失,那人的掌力已经发出,难以收回,王阳明却在另一人的身后出现,一掌击在那人身后,将那人的心脉尽数震断,眼见是不活了。 到此地步,王阳明终于凭借八门遁甲产生的无与伦比的速度,抓住了降魔九部阵法中那唯一的命门。九部中的一人既然已经死亡,阵法自然破了,王阳明含怒出手,连出八掌,将余下八人尽数杀了。 他余威不止,闪电一般出现在那国王身前,一把将他拉起,下一刻出现在了苏沐等人身边,接连几百拳攻在那国王身上,将他四肢骨骼尽数打断,这才收了八门遁甲,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调息。 那国王骨骼已断,难以站立,扑到在地上,苏沐将佩剑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再也不敢有所异动。一时间场中风云突变,所有的士兵都傻眼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阳明一时三刻之间难以休息过来,用眼神示意秀吉上前主持大局。秀吉上前一步,命叶轻眉翻译道:“众位尉犁国的士兵听了,我现在就把这人的真面目公布于众,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些年都是受了怎样的欺骗!”说着运起内力,在那国王脸上一抹,果然一层面粉一样的东西从那国王的脸上扑簌簌地落下,那国王的脸面顷刻之间变了样子,原本的肥头大耳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色灰败的瘦小脸庞。 秀吉让顾惜风把那国王的身子单手拎起来,对众士兵道:“你们都瞧清楚了,这人根本不是你们的国王,他是魔族黑袍座下弟子,潜伏在你们尉犁国多年,掌控了你们的权力,真正的国王早已被他暗杀。”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由得这些士兵不信。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众士兵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纷纷上前,一人一刀一剑,那假国王顷刻之间被乱剑分尸。秀吉本还想从这假国王嘴里套点情报出来,却见那些士兵胸中的熊熊怒火正在燃烧,他不敢拂逆了众意,只好任他们杀了这个假国王。那假国王本就被王阳明的几百拳给轰晕了过去,转眼间被无数刀剑砍在身上,复又痛醒了,惨呼不绝,嚎叫了一顿饭时候方才气绝。 众士兵一边砍那国王一边嘴里乌里哇啦乱叫,王阳明听得动静,缓缓睁开眼睛,问叶轻眉道:“他们说的什么?” 叶轻眉轻轻叹息:“时日曷丧,余及汝偕亡!” 第一百章 休整 http://..org/ 假国王已死,王阳明恢复了一点气力,轻声对众人说道:“这假国王死有余辜,只是眼下这些士兵正在疯狂的情绪中,可千万不要对咱们不利才好。” 众士兵发泄完了愤怒,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便在这时,士兵中走出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来,上前对张骞等人道:“在下是禁军统领,负责都城防卫,今日多亏众位,我国中才终于将这假国王绳之以法。之前我们对诸位多有不敬,心中实在愧疚,眼下我国中大乱,群龙无首,在下要去召集文武百官推选新国王出来,就请几位先去国宾馆安歇吧。” 张骞本来想答应,秀吉上前劝道:“张侯爷,咱们几个是死里逃生才终于逃了出来,不要再往龙潭虎穴去闯了,眼下他们国中不稳,下一步还不知道走向如何,我看咱们速速离去才是上策。” 张骞点点头,对那统领道:“我们经过一夜杀伐,都已经疲累了,本来想去国宾馆中休息,只是我的部下们还在外面等候我们的消息,我想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与他们会合才是。阁下请赶紧去处理你们的内政,不用再顾及我们,之后如果有什么消息给我们传达,可以到西边国境线来寻我们。” 那头领点点头,命士兵开了城门,不再阻拦张骞等人,他自己带着一众士兵马不停蹄地回皇宫去了。 众人见终于得脱大难,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秀吉急道:“咱们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立刻赶去西边与鹰扬军会合,否则再生出什么变故,咱们就真的没办法应付了。” 几人点头称是,挣扎着爬起来出了城门,寻到之前留下的马匹,翻身上马,毫不停歇地往西边奔去。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狂奔,终于回到西边国境线上,早有鹰扬军的斥候出来迎接,见众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俱都大喜,将他们接到中军帐中安歇。 众人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有兵粮丸的效力撑着,却也不觉得饿,只是一个个心神骤然放松,都觉得困倦难忍。王阳明向王盼盼和沈青黛说明了前前后后的经过,命他们一定要加强警戒,随时准备向西进入焉耆国境,这才与几人纷纷回去睡下。 一觉醒来,浑身酸痛,想必八门遁甲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过去。他走出营帐,见其余几个都早已经醒了,各司其职,他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见大家劫后余生,心情都挺愉悦。进了张骞的营帐,张骞正在与秀吉交谈,见到王阳明来了,上前拉着他的手道:“王校尉,你醒来了。我命军中诸人都不可以去打扰你,让你好好睡一觉。” 王阳明向张骞道谢。张骞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若不是你带着众人拼死相救,老夫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尉犁国了。” 王阳明笑道:“侯爷也务必不要跟我客气。您是使团的主帅,我奉伯颜将军的命令保护您,您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回去见到伯颜将军,他势必要将我砍了。” 张骞哈哈大笑:“你是伯颜的心腹爱将,他如何舍得砍你。”他顿了一顿,缓缓道:“经过这次尉犁国之变,老夫心中感触颇深。你看那个假国王,平时作威作福,招致国仇家恨,一旦真面目被揭穿,立刻就被他的士兵乱刀分尸。其实即便他是真正的国王,只要他不善待自己的臣民,臣民早晚是要揭竿而起的。” 王阳明点头道:“侯爷,下官曾经听过一句话,说君若舟,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骞眉毛一挑,道:“好比喻!等老夫回到大夏,一定要将这句话向圣上言明。不过我朝洪武皇帝宽厚待民,这君民关系倒是不足为虑。” 王阳明面上点头称是,心中却想,你身在朝中,看不到大夏的民生,只以为洪武皇帝雄才大略,千古一帝,却不知道长安城以外的百姓只怕多数都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再者,洪武皇帝疑心甚重,单看他对散宜生的戒备就知道他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臣子。古语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大夏朝的基业能太平安稳多少年,只怕是未知之数。 张骞见王阳明虽然精力未复,但是想必已经没有大碍,于是掏出一封信道:“这是尉犁国新皇登基大典的国书,时间定在三天之后,你看我们去还是不去?” 王阳明接过信件,展开来看,见是尉犁文和汉文两种文字,尉犁文他看不懂,见汉文大意是:尉犁国中被奸人篡权多年,国民一无所知,身陷水深火热之中,百官尽皆惭愧。幸得近日诛却伪君,百官推立丞相脱脱为新任国君,建元万盛,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诚邀夏朝使臣一行观礼。 王阳明心道这尉犁国行动倒也迅速,不过一日就已经推举出了新的国君,只是为什么不从国王的子嗣中选一个新国君,却要将丞相推上王位? 他却不知那假国王担心自己难以长久把持国政,早在这几年中通过各种手段将老国王的子嗣都杀了,有的是谎称夭折,有的是病故,搞得最后国王居然没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这个丞相脱脱,一向是对国王直言劝谏,那假国王早就恨得他牙痒痒,只是碍于脱脱的往日威名,不敢对他下手。如今假国王已死,脱脱已经成了众臣之首,推举他为新的国君,一切都顺理成章。 张骞担忧道:“脱脱本人对我大夏的态度究竟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如果脱脱对我夏朝也存的是虎视眈眈的心思,只怕咱们这一去又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在犹豫,这登基大典,咱们到底去还是不去?” 王阳明不回他话,却转身问秀吉道:“猴子,你怎么看?”经此一役,秀吉的智计深入人心,王阳明不自觉地想问他的意见。 秀吉道:“我刚才跟张侯爷也在分析这件事情。我觉得于情于理,新皇登基,咱们不去是不合适的。至于安全一节,无需多虑,之前咱们不过六七个人,已经在对方的重兵包围之下全身而退,给了对方一个偌大的下马威。对方顾及咱们的实力,这次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侯爷不放心,我们可以再多带些人,这样对方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动手。再者,那脱脱既然素有威名,想必不是个傻子。如今我大夏如日中天,他尉犁不过嗟尔小国,倘若识时务,自然不敢怠慢了我们。” 王阳明点头称是,说道:“咱们可以带一半的鹰扬军过去,观礼之后不再逗留,即刻就走。” 张骞见二人都很有信心,当下再不犹豫,就命众人休整三天,三天之后,五十名鹰扬军护送张骞等使团主要头目前往皇宫参加登基大典。果然不出秀吉所料,在登基大典上,使团一众获得了高规格的接待,新国王脱脱对张骞礼遇有加,并誓言要与大夏交好。张骞见自己一行人虽然在这尉犁国经受了如此苦难,却也换来了尉犁国对大夏的支持,此番辛苦也值了。 第一百零一章 再斗苏沐 http://..org/ 登基大典之后,张骞婉拒了脱脱的苦留,不再赴宴,与鹰扬军众人开拔向西而去。尉犁国边防军鸣二十一炮相送,这已经是尉犁国最高规格的送行礼仪。 张骞等人上马前行,王阳明对他道:“侯爷,之前咱们在车迟国和尉犁国大张旗鼓地行军,引出了这么多事端,眼下咱们已经出得嘉峪关一个月,还只经过了三个国家,后面还有四个,照这样下去,只怕到花剌子模的路程上还要耽搁许久,我看咱们之后的行程必须隐秘,众人白天悄悄休息,晚上开拔行军,人封口马衔枚,静悄悄地穿过这些国家的国境,早日到达花剌子模,不要令圣上久等。” 张骞点头称是,对跟在身后的王振道:“王公公,你看如何。” 王振对王阳明拱手道:“咱家之前说过,以后唯王校尉之命是从,王校尉怎么说,咱家就怎么做,没有二话。” 王阳明笑道:“公公如此高抬下官,倒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只是公公晚间行军,再不要点起篝火,高声喧哗了。” 王振老脸一红,斩钉截铁道:“若再有违反军令之举,任凭王校尉责罚。” 二人相视一笑,前嫌尽消。当下鹰扬军和使团一众就在沙漠中荒无人烟的地段扎营休息,等待天黑之后行军。众人为了节约清水,都静静地坐在阴凉处不动,只有哨兵负责警戒,来回巡逻。 王振果然信然受诺,就在原地安静休息,王阳明见他对自己再没有违逆,心中也十分安慰。 他熟读孙子兵法,深深知道祸起萧墙的道理,如果自己与王振的关系处理不好,对于整个使团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隐患。眼下二人关系和睦,实在是好事。他心情不错,就去沙坑中打坐练功,苏沐等人见王阳明头顶真气氤氲,一股碗口粗壮的水汽直冲上去,心中都暗自惊讶他内力之深。 苏沐暗想,观王阳明这几日在战斗中的表现,还有此刻的内力生发的情状,只怕这小子已经突破了六品关口,内力比自己还要雄厚,只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境,超越自己?世间绝无此理。他该不会是练了什么邪门功法吧?她见陈霸先也在一边探查王阳明的情况,上前问道:“四师兄,你也看出端倪来了吧?” 陈霸先点点头,道:“小师弟已经突破六品了,而且恐怕还在六品的境界上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真是神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苏沐摇头道:“我奇怪的是,他突破六品之时肯定会纵声长啸,但是咱们日日夜夜间都跟他在一起,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哪里知道,王阳明早在此次出行之前,就已经被洪公公灌顶,喂了金蚕王,一举破境了。 陈霸先道:“小师弟修行的九阳神功本就是只练阳气不练阴气的内功,在这沙漠之中每日受骄阳锻体,进境神速也并不奇怪,只要他自己没有觉得不适,他进步的越快,对咱们来说越有利。” 苏沐听陈霸先对王阳明的修行速度并不担心,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担心王阳明的身体。但是她一想到王阳明已经超越自己,心中不忿,急急忙忙也用功努力去了。陈霸先看着她跑去的身影,心道:我国子监中收徒十三名,说起来除了大师兄朝闻道天赋异禀,突破九品之外,其余众人离九品的大限都还遥遥无期,但是以潜力而论,最有可能在有生之年突破九品的,也就是苏沐和王阳明了。希望他二人能够越走越远,走出一番前人没涉足过的新天地来。 王阳明用功完毕,天色已经昏黑下来,他收了功法,起来吃了点东西,对众人道:“太阳已经下去,咱们这就行军吧。” 大军开拔,沿着焉耆国境南线沉默行军,一路除了马蹄踏沙之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这种沉默不语的环境是鹰扬军众人早就适应了的,但是使团一行还从来没见过这等沉默的军队,只是张骞和王振都带头遵守王阳明立下的规矩,这些人更是丝毫不敢违犯。就这样太平无事地行了一晚,到第二天黎明时分,众人已经杏眼困顿,王阳明命大军就在沙漠之中隐秘之处择地睡觉。众人纷纷一头倒下,不一会儿鼾声四起,尽皆进入梦乡。 王阳明精神还倒尚可,他将值守哨兵都安排好,见苏沐也没睡觉,正在拼命练功,心中好笑,走上前去在苏沐身前嘟囔道:“大小姐你不睡觉,跟这里发什么疯,突然这么用功是要今天就突破九品吗?” 苏沐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出来,瞪了王阳明一眼道:“我自来练功,关你什么事了?” 王阳明故作严肃:“你是我鹰扬军手下,你如果能够尽快提升实力,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好事,我当然要关心关心。” 苏沐没好气道:“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你自己突破了六品,都不告诉我们一声,还好意思来这里窥探我的练功进展。” 王阳明心中一紧,心道终究还是被这小妞给看了出来,故作轻松道:“破境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分分钟的,干吗要大惊小怪呢?” 苏沐横他一眼:“你不要得意,现在你超过了我,不出几天我就会超过你,你等着瞧吧。” 王阳明见苏沐虽然经过这么多的风霜历练,却依旧好胜之心不减,想起当年二人初见之时斗嘴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一动。他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和苏沐掰扯,却忽然觉得二人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为什么非要斗嘴呢。苏沐见他傻呆呆地沉默不言,以为王阳明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对王阳明道:“你憋着什么坏呢?告诉你,趁早滚远点,不然我的太乙分光剑必然要你好看。” 王阳明见了苏沐凶巴巴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吓人,反而娇艳动人,哈哈笑道:“你的太乙分光剑没有你的人好看。师姐,你给我做老婆好不好?”这句话纯粹只是无心之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自然地就说了出来,王阳明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话音未落已经跃开三丈,严阵以待。 果然苏沐怒气勃发,长身而起,对王阳明道:“你这个小色鬼,竟然轻薄到我头上来了,看剑!” 第一百零二章 伯颜出动 http://..org/ 她手中佩剑霍霍生光,就朝王阳明袭来。王阳明此刻内功既已比她高,轻功、外功也都已胜她一筹,虽在她全力进攻之下仍然游刃有余,只是躲闪,赔笑道:“师姐饶命,我是无心之语,无心之语!” 苏沐见自己的进攻根本奈何不得王阳明,心下更怒,正要叫骂,却听得王阳明道:“你千万别叫,我定下军规,无论白天黑夜,都必须保持安静,你一叫,我不得不用军法罚你,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苏沐停了手,冷哼一声,道:“看在你是鹰扬军的统帅的份上,我顾及你的颜面,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敢说这种无礼言语,当心我动用家传秘法,哪怕你是九品高手,我一样要你好看。” 王阳明咦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家传秘法这么厉害?为什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苏沐气呼呼地说了句要你管,撅着小嘴自顾自找地方练功去了。王阳明无奈地摇头,睡觉去了。 嘉峪关,太平无事。 自从王阳明等人跟着使团走了之后,秦重海就觉得这嘉峪关中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安静,原本王阳明等人在的时候,伯颜的那几个老亲兵如顾惜风、熊临泉等每个都是扎咋呼呼的主儿,他秦重海还时常跟他们对骂,那些老兵也不怎么怕他。但是这些人都走了之后,秦重海只觉得生活中无端地少了很多乐趣。而且伯颜每日要求他必须看孙子兵法,还要定期写读书心得给他过目,秦重海每日受此“酷刑”,真真觉得了无生趣。 他长叹一声,将手头的硬笔丢了,抄起自己刚刚写好的一篇心得,小跑到伯颜房间,还没到门口,就牛吼道:“我写好啦!” 推门进去,伯颜正在无奈地看着他,手头还端着一本书,看来伯颜正在房中专心读书,听到秦重海的声音这才被打断。秦重海嘟囔一句,道:“天天看书,也不知道这书里到底有什么好处,怎么老子看到书本就他娘的浑身打颤,就跟得了疟疾似的。” 伯颜摇摇头,无奈道:“秦老大,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身为军队统帅,不懂文化是要吃大亏的,到时全军将士跟着你一起吃亏甚至丧命,责任就全在你身上了。” 秦重海哦了一声,伯颜见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好对他道:“你写的心得呢?拿过来给我看。” 秦重海忙不迭地将手上的一堆纸送了上去,伯颜一看,见他写的字歪歪扭扭,不过好歹是有所进步,再看内容,虽然没写出多少体悟来,但终究还是用了心的。伯颜点点头,道:“写的还可以,算你过关吧。” 秦重海听闻此言,如同得到了大赦,长舒一口气,道:“大帅,你知道我老秦为了写这篇东西,******半条命都快进去了。” 伯颜站起来,笑道:“让你看本书就这么难?” 秦重海一拍桌子:“难!绝对是难!******,王阳明那臭小子,弄来一本什么孙子兵法给你看,你又视为至宝,天天拿那破兵法来折磨我。那小子,最好别回来,回来我一定让他好看!” 伯颜自书桌最底下抽出一张纸条来,对秦重海缓缓道:“这是萧十一传回来的简报,你看看吧。” 秦重海见那纸条不过几寸,上面用牛毛细笔写了几个字:“入尉犁,杀魔族假冒国王,丞相脱脱即位。赴焉耆。”秦重海纳罕道:“他们脚程有些慢啊,行了一个月才到焉耆。” 伯颜点点头:“是比预想的慢一些,主要是他们沿途碰到了不少意外情况。先是抓到了精绝的克温女王,然后遇上了车迟国的政变,现在又直接参与了尉犁国的新皇登基。” 秦重海道:“看来他们这一行想必十分艰难,经过了不少灾难。萧十一负责往后方传递消息,王阳明知道他的身份吗?” 伯颜缓缓摇头:“萧十一是我安排在鹰扬军的情报官,王阳明并不知道,他每隔一段时间用飞鸽传书向我简单汇报情况,确保使团一行不会脱离后方的掌控。” 秦重海眉头深皱,说道:“大帅,王阳明是你心腹之人,难道你还信他不过?” 伯颜笑道:“我并非信他不过,实在是圣上对我有特别交代,让我务必要掌握王阳明的行踪。所以不得不在他身边安插密探。” 秦重海惊道:“圣上是九五之尊,居然如此关心一个小小校尉?” 伯颜道:“其中情况你不必知道,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王阳明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想必前面还会碰到更多险阻。他们走出的距离太远,我想之后再依靠飞鸽传书这种方式已经难以为继,所以我准备亲自去前方,监视他们的行踪。” 秦重海大惊失色,劝道:“大帅万万不可,这嘉峪关中每一天都不能少了你坐镇。你要是走了,敌人大举来袭怎么办?” 伯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慢慢道:“皇命在身,不得不去。眼下精绝人刚刚换了女王,那十长老想必要先理顺了国内的关系才能顾及到战事,短期内应该不会来犯。我今天就出发,我走之后,如果嘉峪关中有任何紧急情况,你务必牢记,只许防守,不许进攻,以嘉峪关的雄城险阻,只要龟缩不出,敌人势必难以得手,我只怕你压不住一时冲动,出兵迎敌,反而中了敌人圈套。” 秦重海为难道:“难道即便有必胜之机,咱们也不能动手?” 伯颜神色严肃:“我们不贪小便宜,眼下不是我们进攻的时候,只要静待张大人他们在花剌子模建功即可。所以,我给你下的是死命令,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主动迎敌,你听到没有。” 秦重海见伯颜说的斩钉截铁,只好答应。伯颜命秦重海退下,一应防务全部交给秦重海处理,他自己收拾东西,吃过午饭后就出发。秦重海道:“大帅难道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 第一百零三章 沙暴 http://..org/ 伯颜道:“我知道你心中担忧,放心吧,我火贪一刀的功夫还没落下。” 秦重海见伯颜意气风发,想起当年这人在江湖上的种种壮举,心中安定不少,只叮嘱伯颜多加小心。伯颜见几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成了秦重海的上司,但在这老哥心中,还是把自己当兄弟一般看待,一丝安慰掠过心头。 秦重海告别之后,伯颜命亲兵准备了马匹、粮食、清水,他穿了一身便衣,绰了一柄佩刀,用过午饭之后即出城一路向西而去。马儿踏着沙子,留下一串长长足印,茫茫天地之间,这一人一马显得如此寂寥,却又带出几分壮阔。 王阳明等人沿着焉耆国境南侧一路前行,眼见就要出了焉耆国到达龟兹,但是行军一晚,人困马乏,不得不停下休息。王阳明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大家安静休息。顾惜风从马上下来,遥望四周天空,见西北方有一朵乌云,看着浓墨重彩一般,顾惜风皱眉对王阳明道:“看这天气,只怕要来风。” 王阳明纳闷道:“沙漠之中哪天不刮风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惜风道:“咱们一路行来,还没遇到过大风,你不知道,沙漠中有一种风唤作黑风,风力极大,卷起漫天沙暴,最是可怕不过。遇上这种天气,少有人能幸存。” 王阳明咋舌道:“这么厉害?咱们不会这么倒霉遇见沙暴吧?” 顾惜风道:“希望不会,但我觉得还是做好防御措施。”他安排众人将铁盾牢牢插进沙里,围成一个小小的圆圈,人和马匹都在圈内休息,又在铁盾之上加盖帆布,牢牢捆住,以防不测。 众人睡下不多时,哨兵突然预警。王阳明从睡梦中惊醒,一跃而起,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其余众人被他一声大喊也尽数惊醒,以为来了敌人。 却见那哨兵火速奔到王阳明身前,惶恐道:“统帅,起大风了!” 王阳明举目四望,见西北方向二里处有无数沙尘被旋转着卷上天空,远远望去如一条黄龙一般腾入云霄。顾惜风见状大惊,说道:“不好,是沙暴!” 王阳明在百科全书中看到过,在沙漠之中或者大海之上,经常由于受热不均产生大风,这风往往成盘旋状,在大海上唤作龙吸水,在沙漠中就叫做龙卷风了,中心风力可以瞬间达到十二级以上,可怕无比。他看这狂风带起沙尘一路盘旋入天空,声势十分惊人,却听顾惜风喊道:“是黑风!” 眼见那风往他们安营的方向过来,张骞此时也已经被惊动,过来查看情况,见王阳明命大家收拾行装逃跑,他也准备赶紧收拾,却被顾惜风苦苦拉住:“现在千万不能出去,咱们跑不过风的,出去之后肯定要没命,不如就在这里苦苦守着,这风应该有半个时辰就会过去。过去了就好了。” 王阳明相信顾惜风的判断,当下取消了拔营的命令,改命众人严阵以待,不能有丝毫大意。鹰扬军中多有在沙漠中生活了很久的人,对此倒是有些经验,只是大家都纷纷惊呼这么大的风还真是头一次见。 果然那风不一会就到了这边,呼呼风声中,众人脚下的沙子尽数被卷起来。王阳明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吸着他往高空而去,他忙以内力将脚牢牢地插入沙地中,却兀自站立不住,心道好大风,好厉害! 鹰扬军全军都已经动员起来,各自牢牢地护住铁盾,不要被沙尘给卷走了。众人纷纷用绳子将自己与他人绑在一起,防止有人被风吹走。 漫天狂风之中,众人的呼喊声都被淹没了,只听得粗大的沙粒击打在铁盾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王阳明感觉自己身边有人被吹了起来,赶忙运起内力,使个立地生根,将自己牢牢定在地面上,绳子那一头被他拉住,终于不再往上走。 众人正在苦苦支撑,忽然听得顾惜风用尽全力大叫道:“大家快点把自己脚底下的沙移走,沙子正在上升,咱们待会就要被沙子埋了!” 原来因为铁盾保护的关系,无数沙子碰到铁盾就沉淀下来,慢慢地抬高了铁盾外面的地面,转眼之间那沙子就已经漫过铁盾往圈内扑来,将众人的半截身体都埋在沙里。众人赶忙拼命往上爬,将自己从沙里拔出来之后又将铁盾抬高重新固定。就在这时,听得马匹嘶鸣之声,顾惜风大惊失色,道:“马匹炸群了!” 原来那些军马见沙子漫到脚底,尽皆受惊,拼命往外奔去。鹰扬军众人能够保住人无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哪里还顾得上马。顾惜风大急,正要奔出去将马都赶回来,被王阳明一把死死拉住,大声道:“眼下人要紧,马去了就去了吧,管不了了!” 顾惜风想挣开王阳明,却被他死死拉住,挣脱不得,他大急道:“咱们的粮食和清水都在马匹拉的马车上,这些东西如果没了,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王阳明并不松手,大呼道:“等沙暴过去了再想办法!” 顾惜风无奈,只得放弃了挣扎。二人就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嘴里都已经灌满沙子。各自呸了半天,才将沙子都吐干净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沙暴逐渐变小,想必那阵龙卷风奔着别的方向去了。又过半个时辰,终于渐渐风平浪静。众人都已经筋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苏沐也在众人之中,头脸都被沙子给糊住了,她将自己耳朵里的沙子都清出来,气喘吁吁地对王阳明道:“这沙暴实在是太可怕了。人在这天地之威面前真的是蝼蚁一般。” 王阳明点点头,道:“是啊,这次能活下来,多亏了顾大哥事先发觉,让咱们做好了防御措施,不然咱们这些人都要葬身在沙暴之中。” 他命众人暂时不要休息,赶紧清点有无损失。查明之后发现人都在,没有被卷走,但是有几个被沙子打在身上受了伤,王阳明赶忙让叶轻眉给大家治伤。这倒不算什么,要命的是只有几匹马还在,其他的一百多匹骏马和粮食、清水全部都不见了。顾惜风愁道:“这些马儿在沙暴最厉害的时候走了出去,这会儿想必都已经被沙子给埋了,那些物资咱们估计也找不回来了。别的倒也罢了,可是没有了水,咱们连一天也坚持不了。” 第一百零四章 劫后 http://..org/ 王阳明见使团众人和鹰扬军的普通士兵一个个筋疲力尽,想必没有力气再出去找马,但是国子监一众因为都有武功在身,所以体力还支持得住。他对陈霸先、吕奉先、沈青黛、王盼盼、苏沐五人道:“我想那些马儿应该跑不远,即使被沙子埋了,地面上应该也还有些痕迹。咱们几个出去找找,如果能够找回来清水和粮食,咱们就有救了。” 顾惜风虽然体力惊人,但是因为内力不厚,此刻也已经筋疲力尽,他见王阳明等人就要出去找马,对他们谆谆告诫道:“现在天气还不稳定,你们几个一定要结伴而行,千万不能分开,如果发现天气不对,立刻回来,我们在原地守候。” 王阳明知道顾惜风是沙漠生存的专家,当下答应了他的要求,就率着国子监一众出去找马。几人将方圆十里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却丝毫不见有马匹的痕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顾惜风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一无所获。眼见已经是午饭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无米下炊。本来鹰扬军人身上都绑着米袋,但是在那场沙暴之中,人人都被沙子打得头破血流,那米袋早就被沙子给打漏了,漏出的米粒尽皆被黄沙埋没,哪里还找得到。顾惜风对王阳明道:“三军不可一日无食,说不得,只好杀马了。” 王阳明见剩下还有十余匹马,这些马儿都是跟着鹰扬军众人跋涉万里的优良战马,他心中不忍,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顾惜风摇摇头:“除了这些马,咱们再没有东西可以吃。这些马儿还要消耗粮草,眼下咱们粮草也只剩一点点,支撑不了它们的消耗。咱们先杀三匹,给全军吃,剩下的等晚上再说吧。” 王阳明只好答应,命火头军去杀马。那马儿似乎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却也不闹,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那火头军。火头军呸地骂了一声娘,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轻轻抚摸着那马儿的脖颈,喃喃道:“好马儿,盼你下辈子脱胎为人,不要再受这份罪。”他举起尖刀,一刀将那马儿轻轻捅死,不让它多受罪。众人见了,心中不忍,纷纷叹气。 火头军将马儿的肉烤了,又将马血盛到碗里,分给众人。王阳明对大家道:“眼下咱们情况危及,这马血每人半碗,喝完之后咱们就没有水了。今天日落之前,咱们要想办法找到水源。” 众人默默无言,每人吃了几块马肉,喝了几口马血,都垂头丧气地坐着不动。王阳明将张骞请来,向他汇报了如今的情况。又将顾惜风叫过来,取出地图,两人一起研究,得出一个结论: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绿洲,估计也很难找到水源。 原来沙漠中但凡有绿洲的地方,往往会形成城镇,有城镇就会有驻军,王阳明为了躲开驻军,所选的行军路线都是远离绿洲的,如今他尝到了苦果,心中后悔不迭,然而已经晚了。此刻他才终于知道什么是将帅的责任,这一众人的性命都因为他一个决定,变得难测吉凶。 王阳明对顾惜风道:“你那线香掘地取水之法,或许能有用?” 顾惜风皱眉道:“那法子必须得是在有地下河道的地方才行。这个地方我估计从来没有河流经过,应该不会有河道。不管怎么说,试试吧。”当下取了十几根线香,点燃了在十几个不同的地方埋下,盼望能有一个地方冒出烟来。王阳明运起天眼通,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地面都看的清清楚楚,直到线香燃尽了,也没见到有一处冒出烟来。他垂头丧气地对顾惜风道:“看来这附近是挖不出水来了。咱们只能往绿洲走了。” 顾惜风道:“如果咱们骑马的话,还能火速行进到附近的绿洲去取来水源,但是现在马只剩下五匹,其他人都得步行,在沙漠之中徒步穿越无异于找死。” 王阳明道:“那就派五个人骑马出去,寻得水源之后将清水带回来,大家补充了清水之后就往最近的绿洲走。” 顾惜风道:“也只好如此了。” 王阳明挑选了鹰扬军中五个对沙漠行军最有经验的,对他们道:“你们骑上咱们剩余的马匹,往北边去,如果地图上标注的没错,北边一百里处就有一处小小绿洲,你们用皮囊装满清水之后,再寻些粮食回来,天黑之前务必回来。”五人纷纷应下,上马而去。 王阳明等人在原地等候,众人不敢乱动,生怕消耗水分,直等到深夜时分,也不见五人回来。王阳明纳闷道:“一百里的路程,骑马一个时辰无论如何也该到了,如今已经去了六个时辰,怎们还不见回来?” 顾惜风也猜想不中其中原因,但是眼下众人已经是饥肠辘辘。王阳明劝大家赶紧睡下休息,今晚不再行军,等明早再说。他自己却睡不着,一直躺在那里发愁,直到三更时分,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自己身边。王阳明睁开眼,见是苏沐走到了自己身边。他翻身坐起,对苏沐道:“怎么不睡?” 苏沐坐在他身边,轻声道:“我睡不着。” 说完这句话,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王阳明,欲言又止,王阳明静待她说话,凝神看着她的眼睛,却见她眼神中似乎有些害怕。 自从遇见苏沐到现在,还从没见她怕过什么。王阳明心中好奇,正要详询,却听得苏沐悄声道:“你说,我们会渴死在这里吗?” 王阳明听她如此说,知道苏沐虽然武功高强,却终究还是少年心性,毕竟怕死,尤其是这样钝刀子割肉的死亡。他听得心情沉重,却故作轻松地劝她道:“你我都是堂堂六品高手,难道还怕这小小的沙漠不成?” 苏沐轻轻叹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咱们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天地之威如何是凡人能够对抗的,人有时候就是太容易高估自己。” 王阳明听苏沐的话,隐隐有些绝望的意味,却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又听得苏沐继续说道:“那****强开八门遁甲与黑袍决战,弄得臂骨尽断,我们几人去天山上给你找雪莲,遇到了雪崩。那雪崩比这沙暴还要骇人,当时我也想着,或许自己就会这么葬身在雪山之上。但是当时我心中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想着就算死,也要把这雪莲带给你之后再死。有这么一个念头支撑着,居然被我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这次遇上沙漠之中的绝境,我却觉得毫无牵挂,居然也打不起劲头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往东去找水 http://..org/ 王阳明听得心中感动,轻轻握住她的手,苏沐有些不习惯,却也终究没有反抗,王阳明道:“你相信我,生命是无比美好的,不论到了何种绝望的境地,都不要去想死这件事情。” 苏沐听他话虽然说的简单,却饱含无数深意,听得有些痴了。王阳明前世受尽苦楚,好不容易有了今世重生的机会,自然过得无比珍惜,这几句话确实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因为真实,所以显得特别有力量。 二人正在低声交谈,却突然发觉有另一个人走了过来。王阳明听那人脚步虚浮,知道这人没有丝毫武功在身,因此也没有加以戒备。却听得那人柔弱地道:“阳明哥哥,你们……” 王阳明赶忙回头,见是碧落过来了。而此时他与苏沐正紧紧地牵着手,场面有些诡异。王阳明见碧落的脸色不太好看,正要问她,这时觉得手心轻轻一松,苏沐已经把手抽了出去,抬头对碧落轻声道:“碧落妹妹,过来坐。” 碧落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没有反抗,乖乖地坐下了。苏沐对碧落道:“眼下咱们身处绝境,我正在跟小师弟商量办法。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们一同参详。” 碧落小声道:“我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只要阳明哥哥在我身边,就算是死,我也不害怕。” 王阳明和苏沐见她说的十分坚决,心中都有些震惊。王阳明怕碧落心情不好,轻轻抓住她手,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一定会拼死护卫你周全。” 苏沐怕二人有些体己话儿要说,觉得自己在一旁十分尴尬。她站起身来,对王阳明道:“明天一早,如果派出去的那五个人还没有回来,我想出发去寻找水源。” 王阳明本来正在跟碧落说话,听得苏沐如此说,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咱们现在已经没有马儿了,你徒步穿越沙漠太危险了!” 苏沐强自笑道:“你刚刚还说,我是六品高手,不必害怕这沙漠。怎么现在又如此说了。你放心,我轻功比你都好,在这沙漠中行进速度比马儿还要快,肯定快去快回。” 王阳明虽然知道苏沐说的有些道理,却无论如何不能放心。碧落见二人起了争执,赶忙道:“你们听我说一句吧,咱们这些人里面,数你俩的轻功最好,你们俩应该一起出去,这样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王阳明见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也确实无法可想,当下对苏沐道:“碧落说的对,就算出去找水,咱俩也应该同去。” 苏沐见说不动他,只好点头答应。于是三人各自回去睡下。至于能否睡得着,那是用肚皮都能想到的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放亮,王阳明已经睁眼,他仰天打了个哈欠,将一晚的疲惫尽数压下,站起身来要去寻苏沐一起出发。却发现原本苏沐睡着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王阳明直觉不好,赶忙向那里奔去,果然苏沐的东西都已经不见,地上插着一根树枝,树枝上绑了一片纸条。王阳明将纸条展开来,见是苏沐用自己随身的眉笔写的几个字:“我往东去找水。苏沐。” 王阳明大惊失色,心道这小妞,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其实如果是鹰扬军中其他任何一人,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只怕都避不过王阳明的耳目。只有苏沐,她的轻功甚高,她如果有意离开,王阳明根本发现不了。 王阳明忙将沈青黛叫醒,问她道:“你知道苏沐是什么时候走的吗?”原来沈青黛就睡在苏沐旁边,所以王阳明想看看沈青黛是否能够提供什么有效信息。沈青黛听说苏沐走了,一时间被吓醒,回忆了一番,支吾道:“四更天的时候我翻身,她还在的。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不知道了。” 王阳明心想四更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想必苏沐不会走出太远。他赶忙召集国子监一众和顾惜风,一起去向张骞汇报。张骞听完皱眉道:“苏沐一个人出去找水,实在太过危险,必须得有人去接应她。” 王阳明上前道:“侯爷,昨晚我与苏沐说好,今天一起去找水源,但是她应该是顾虑到我身为鹰扬军统帅,不能擅自离开。所以她一个人去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鹰扬军中以我轻功最好,这个任务必须我去。统帅一职暂由顾惜风接任,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对他说便是。” 张骞点头道:“说起来我与苏家家主苏幕遮也是熟识,他的女儿我有责任照看。好吧,王阳明,我就让你去找苏沐,务必要把她安全地带回来。” 王阳明点头答应,也顾不上收拾,只带了一块昨晚煮的马肉,展开乾坤大挪移一路向东去了。 王阳明一路向东狂奔,他内功底子既厚,施展这乾坤大挪移的轻身功夫倒也不怎么费力,足足狂奔了一个时辰,才停下脚来稍事休息。他估摸着自己已经向西跑出了一百余里,但是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苏沐的痕迹,心中十分焦急。王阳明怕的是苏沐留的字条上是说向东去找水,但是如果她万一偏离了方向,在这茫茫大漠之上,那真的是没有办法找她了。 他犹犹豫豫地又往东跑了一段,突然发现沙地之中有一片粉红色十分显眼。王阳明快步上前,见是一块粉红色的布条绑在一根沙棘枝上,他认得这是苏沐身上的衣料扯下来的,大喜道:“这定是苏师姐留下来的记号!” 他留心在周围查找,果然见几丈之外有一排浅浅的脚印向西方蜿蜒而去,每两个脚印之间间隔约有五六丈,看这间距,必是苏沐施展轻功时留下的脚印。他顺着脚印火速往前走,走了大约有十几里,终于见到沙地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红色的外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是苏沐是哪个。 第一百零六章 阎王让路 http://..org/ 王阳明赶忙上前,将苏沐扶起来,见她双目紧闭,双唇干枯,明显是处于严重缺水的状态。看来苏沐一路狂奔至此,始终没有找到水源,终于脱力不支,晕倒在此。如果王阳明再晚来几个时辰,苏沐就算不被渴死,也会被风沙埋在地下闷死了。 王阳明大急,眼下自己身边也没有水,想挤出几滴尿来,又苦于一天一夜没喝水了,实在是连尿也没有。他狠了狠心,抽出刀来,将自己的手腕割破,将伤口放在苏沐嘴边,用血液打湿了她的嘴唇。 苏沐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觉得有水在自己嘴边,只是这水有些腥气。王阳明轻声唤她道:“水来了,快喝。”苏沐虽在昏厥之中,听到水这个字仍旧微微一动,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就着王阳明的手腕吸吮起来。 王阳明估摸她喝了应该有半碗了,这才将手臂拿开,止了血,苏沐却仍然只是处于沉睡中,任凭王阳明如何弄她,就是不醒。王阳明无奈,心道自己眼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背着苏沐是万万不可能走回去的,附近也不知道哪里才有水源,如果舍了苏沐在此,自己想办法回去找救兵,只怕回来的时候苏沐已经香消玉殒。眼前真的是进退两难的绝境了。 想起苏沐与自己的过往种种,还有广陵子在自己临行前对自己的谆谆嘱托,他猛一发狠:“谁让小爷跟你有交情!说不得,只好赌一把!” 他把苏沐放在一边,自己掏出藏锋重剑,忽然开始在沙地上挖起坑来。那藏锋本就沉重,又无比锐利,被王阳明三下两下就在地上挖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坑。他将苏沐抱到坑里,自己也躺进去,把藏锋剑和风林火山刀交叉着搭在坑上,再把自己外袍脱了平铺在上面,又将沙子缓缓地盖住外袍,只留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供呼吸之用。 这沙坑藏身之法是西北军中流传的方法,如果在沙漠之中遇到绝地,就将自己藏于沙坑之中,避免太阳照晒,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水分和热量的消耗,直到获得救援。只是眼下是否有人会来相救,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王阳明就这样守着苏沐过了一个白天,也不见有人前来。到得傍晚时分,他查看苏沐的情况,发现她的体温正在快速下降,除了腋下还有些暖气,浑身居然都已冰凉。王阳明大惊失色,知道身体失温是生命力正在消逝的表现,他赶忙将手腕割破,这次割的伤口更大,将自己的血给她喝,硬灌了一碗,他自己已经头晕脑胀,见苏沐的情况似乎稍稍好了些,才止了血。 但是苏沐的体温还是没有明显回升,眼见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降临,沙漠之中晚上的温度很低,对苏沐来说情况就更危险,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苏沐的体温。王阳明将苏沐扶起来,试图用自己的九阳真气输入她体内替她保温,他的九阳真气至刚至阳,原是极炙热的一股内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力刚进入苏沐的身体,就发现一股极强的排斥力将他的内力拒出体外。王阳明不明所以,他曾经以内力替碧落疗伤,过程十分顺利,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他却不知道,苏沐的家传内力心法自成一家,与世上任何内力不同,所以有一种自发的保护机制,一旦发现外力入侵就会严防死守,不让外力侵入。王阳明尝试再三,发现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他长叹一声,颇有绝望的心思。但是少年胆气,端的是愈挫愈勇,王阳明发了狠,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不能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 他脱了自己的外衣,将苏沐的外衣也脱掉,只留下贴身的亵衣,将脱下来的衣服紧紧包在二人身上,运起九阳神功,将自己的身体烧得火热,从后面将苏沐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胸膛温暖她的后背。当此生死存亡之际,什么男女大防都已经统统不放在心上了。 王阳明坚持到后半夜,觉得苏沐的身体不再变冷,反而有些回暖的迹象,心中知道这法子终究还是起作用了,放心不少。但是他一则本就体内缺水,二则失血过多,渐渐觉得十分困顿,他拼命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睡过去,否则两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就会十分危险了。但是他终究没能熬过去,渐渐闭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 虽在昏睡中,紧急万分的现状还是让他的身体自动保持了警醒的状态,王阳明在半睡半醒之间,意识仿佛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了很多。 如果明早醒来,发现苏沐已经气绝,自己该怎么办…… 广陵子教习那么疼爱苏沐,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一掌劈了自己吧…… 妈的,小爷我要救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呸呸呸…… 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吗?好不容易才穿越一次,不想就这么死啊。老天爷,你逗我么…… 话说,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温香软玉在怀,但是为什么一点异样的念头都没有呢…… 都失血过半了,还有功夫想这些,唔…… 他觉得更累了些,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即将陷入深度昏迷,虽然拼命在内心提醒自己不能陷入沉睡,但终究还是熬不过疲劳虚弱,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最后一刻,他从背后将苏沐紧紧拥在自己怀中,仿佛要抱紧自己最宝贵的物事:我就算死也不会放手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王阳明忽然惊醒,他抬头看那通气的小洞,见有阳光洒进来,知道天色已经明了。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起身,却听得身边的苏沐嘤咛一声,竟也悠悠转醒。王阳明大喜,凑到苏沐耳边,轻唤道:“师姐,你醒啦!” 苏沐虽然苏醒,却还处于半迷糊的状态,完全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她听得耳边的声音十分熟悉,似乎是个让她十分放心的人,于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觉得还是十分疲劳,想再睡会,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似乎没穿什么衣服,而身后居然贴身躺着一个男人! 即便在极端虚弱中,苏沐仍然拼尽全力翻个身,逃离了王阳明的怀抱,气喘吁吁道:“你这个……这个色鬼!居然轻薄我!” 第一百零七章 故人相逢 http://..org/ 苏沐见自己和王阳明都只穿了贴身的衣物,心中直仿佛塌天了一般,以为自己的贞洁已丧,眼中流下泪来,气苦道:“我以为你就算行为不够端正,也应该是个有底线的人,没想到……没想到你趁我昏厥,居然强迫于我,我……我杀了你!” 她伸出手去就要扇王阳明一个巴掌,只是重伤之下浑身无力,这巴掌轻飘飘地落在王阳明脸上,倒仿佛在抚摸他一般。王阳明也是疲累不堪,见苏沐如此激动,苦了脸道:“小姑奶奶,拜托你也先看一下咱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再发火好不好……” 苏沐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昨日一个人出来找水,后来虚脱至极,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料想应该是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跟王阳明在一起,看来应该是他找到了自己,不然的话自己这一会儿已经是死人了。她又见王阳明手腕上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而自己的嘴角还隐隐有些血腥味儿,还仿佛记得梦中有喝过两次有些腥气的水,心中疑惑,试探道:“难道,你喂我喝你的血?” 王阳明没好气道:“如果不是我割腕救你,你现在已经变成干尸了。” 苏沐这才知道王阳明对自己确确实实是有救命之恩,而且他是冒着自己都要没命的危险将自己救回来的,心下感动,正要谢他,却突然想起另外的事情,生气道:“我知道你的确是救了我,可是你为什么趁此机会非礼我!” 王阳明可怜兮兮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半夜体温全无,我怕你死了,本想将自己的内力运到你身上帮你疗伤,可是怎么样都没办法将内力输入你体内,我是实在没招了才把你衣服脱了,把我自己烧成个大火炉给你取暖的。” 苏沐听他说,心想自己的内力自成一家,确实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内力输入自己体内,这才相信王阳明的话是真的,她小心翼翼道:“如此说来,你没有侵犯我,咱俩还是……还是……清白的?”说道后来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王阳明赶忙对天发誓,道:“苍天明鉴,咱俩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白毛浮绿水那么白!” 苏沐被他一句话给气乐了,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信你了,咱们现在在哪里?得救了么?” 王阳明向苏沐说明了二人目前的情况,苏沐这才知道虽然自己的一条小命被王阳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给救了回来,但是眼下二人还是身处险境,今天如果还不能得救的话,只怕二人都要死在这大漠中了。 二人正在愁苦,忽然听得隐隐有驼铃之声。王阳明的耳力比苏沐要好些,他赶忙问苏沐道:“你听到有驼铃的生意没有?” 苏沐一脸疑惑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王阳明示意她噤声,果然有隐隐约约的驼铃声传来,听声音是离这边越来越近了,苏沐兴奋道:“我听到了,是驼铃!” 王阳明喜道:“有驼铃就必定是有人从这里经过,快,我们快出去呼救!” 他一个箭步就要出去,被苏沐死死拉住,说道:“你我二人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出去。” 王阳明这才想起两个人就只穿了内衣,赶忙将衣服穿好,苏沐虚弱无力,王阳明帮她穿好衣服,苏沐命王阳明穿衣之时必须闭眼,不得借机偷看,王阳明依言照办,只是闭眼之后凭手感穿衣服,时不时不小心碰到苏沐光滑的肌肤,更是尴尬。好容易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地穿好了衣服,这才爬出坑去,王阳明听驼铃声是从北边传来,运起内力对北面狂喊道:“救命啊!” 苏沐急道:“咱们现在是在焉耆国境,你用汉语喊救命谁听得懂啊。” 王阳明道:“我哪知道焉耆国的话里救命怎么说,你知道吗?” 苏沐摇摇头,王阳明无奈,只得乌里哇啦大喊一通,过不一会儿,有人高声回应,王阳明喜道:“他们听见了!” 果然过一会儿,有两头骆驼驮着两个人走过来,那两人看见王阳明和苏沐,忽然翻身下了骆驼,走到近前来扑通下跪道:“恩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说的是汉语,虽然不太标准,但是却能听得分明。 王阳明见那二人都用黑纱遮着脸面,想必是为了防晒,不知道这二人是谁,疑惑道:“你们是?” 那二人才想起来自己脸上遮着黑纱,赶忙将黑纱揭了,苏沐啊地一声,道:“是你们!古伦依!” 原来这二人正是王阳明等人从长安前往西域投军之时,路过悦来客栈所救下的那两兄妹,古伦依和古力娜扎。 王阳明哈哈大笑,对二人道:“那一天我们救下了你们,今天换你们救我们来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古力娜扎不会说汉语,只是微笑,古伦依却用汉语对王阳明道:“恩公怎么会流落在此?” 王阳明将自己和苏沐落难的过程跟他讲了,古伦依听完,赶忙将自己的水囊递过来,让他们赶紧喝水。王阳明和苏沐见了这清水,真是比见到十万两黄金都要开心,二人将那一囊清水尽数喝了,犹自未觉得满足,古力娜扎又取来两个水囊,苏沐见状问道:“你们清水还够吗?可别都被我们喝没了。” 古伦依笑道:“还有十囊清水,这两囊你们尽管拿去。我们的住处离这里不算远,咱们骑上骆驼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了,到时要多少水有多少水。” 王阳明和苏沐这才喝了个痛快,二人既然喝足了水,顿时觉得疲劳一扫而空,王阳明对苏沐道:“眼下古伦依这里也只有很少的水,救不得张大人他们一百多人,我看咱们还是赶紧随着古伦依去他们住处,取了足够的清水粮食之后咱俩问古伦依借两匹骆驼,前往鹰扬军的驻地送水去。” 苏沐点头称是,于是四人翻身上了骆驼。古伦依与古力娜扎共乘一匹,将另一匹让给王阳明和苏沐乘坐。这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在沙漠之中行进是最合适不过,只是骆驼身材高大,走路又不甚稳当,摇摇晃晃地,比之骑马又有另一番滋味,古伦依知道王阳明他们赶时间,于是催动骆驼快跑起来,这骆驼在沙漠之中奔跑的速度丝毫不比骏马慢了。 王阳明在骆驼上问古伦依他们的情况,奇道:“我记得当时你说要在夏国找个村落谋生,怎么又出现在了焉耆国?” m。 第108章 高人 http://..org/ 古伦依如实向他说了自从上次离别之后的情状。原来古伦依二人并不是兄妹,实则是一对年轻情侣,只是为了方便掩人耳目,因此以兄妹相称。二人自从离开悦来客栈,就想在大夏寻一个偏僻地方生活,奈何二人高鼻深目,长相实在是显眼,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受尽了冷眼和欺负,本来已萌了死志,却在这时,遇到一个高人,那人劝二人跟随自己前往焉耆国,他在焉耆有落脚之处,去了之后帮二人找个营生,在他托庇之下二人一定能过得比现在好。 古伦依信了那人,跟随他一路西来到达焉耆国,原来这人在焉耆国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开了一间铁匠铺,他虽是夏人,但是由于冶炼之术十分高明,而西域这边的冶铁技术比之夏国仍然十分落后,因此他在那村落里十分受欢迎,平时帮乡亲打造农具厨具,深受他们的信任。那人让古伦依和古力娜扎负责给他的铁匠铺进货,从焉耆境内一些其他村庄买进铁料送到那人的铺子里,那人付给他们工钱度日。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古伦依二人本就有钱,只求能过太平安稳的生活就已经是心满意足。 王阳明听完古伦依的境遇,叹道:“当时无心之中救下你们,现在才能被你们所救,世事无常,一点不错。” 古伦依道:“好心必有好报。恩人你行善积德,所以才能有此福报。” 行善积德么?自从从军以来,少说也有几百个胡人丧生在自己的刀下,要说行善积德,是无论如何谈不上的。如果真的有天道循环,那么自己的这一身杀孽,早晚都会得到报应的吧。 他不敢多想,只是沉默赶路。 四人行了一个时辰之后,果然见沙漠之中浮现出一块小小的绿洲,古伦依催动骆驼快跑,终于跑进绿洲之中。王阳明见这块绿洲方圆不过十里,实在是小得没法再小,绿洲中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茅草屋,料想这就是古伦依所说的村落了。王阳明跟随古伦依到了一户人家前,翻身下了骆驼。古伦依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原来这里就是他和古力娜扎的家。王阳明奇道:“你们出门都不锁门的吗?” 古伦依笑道:“咱们家里又没有值钱东西,谁会来偷呢。再说这里民风一向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家都是这样的。” 王阳明点点头,见古力娜扎正要去厨房做饭给他们吃,赶忙劝住,对古伦依道:“眼下我们还来不及吃饭,我跟苏沐要赶紧带着清水干粮去找我们的军队,他们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古伦依赶忙让古力娜扎取了整整十桶水和一百斤面,放在两匹骆驼身上,王阳明和苏沐翻身上了骆驼,就往鹰扬军的驻地去。二人由着骆驼跑了两个时辰,到了鹰扬军驻地所在,却发现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王阳明大奇,心道怎么会如此,他走之前交代顾惜风等人一定要等自己回来,为什么他们会拔营而去?他仔细在四周查看,见远处居然散落着几具尸体! 王阳明大惊,赶忙上前查看,见有四具是鹰扬军的战士,另外还有几十具是焉耆人的装束,王阳明深皱眉头,对苏沐道:“看来他们遇到了前来袭击的敌人,我鹰扬军征战无数场,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死过人,眼下居然有四人战死沙场,看来必定是一场恶战。而且他们应该走的很是匆忙,连同袍的尸体都没有埋葬。” 王阳明与苏沐挖坑将四个鹰扬军战士的尸体埋了,起身商量道:“顾惜风一定是怕敌人还会继续来袭,所以赶紧命大家启程迁移。只是他们没有粮食清水,会迁移到哪里去呢?” 二人试图通过周围的痕迹来发现鹰扬军迁移的路线,却一无所获,沙漠中的沙尘实在太大,已经将众人留下的脚印纷纷掩埋。二人无法,只得先回到古伦依的住处再做计较。 他们狂奔两个时辰回了村落,见古伦依并不在家,只有古力娜扎正在做饭。王阳明对古力娜扎比了几个手势,问她古伦依去哪里了,古力娜扎嘴里乌里哇啦,手却一直指着北边一栋房屋。 王阳明心想古伦依必定是在那里,于是与苏沐走过去寻找。二人尚未走近,就听得那房子中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王阳明对这声音十分熟悉,知道这是铁匠铺里打铁的声音,他当年在国子监时经常往四师兄和五师兄的兵器坊跑,没少听这种声音。心想这个地方必定就是古伦依所说的那个高人开的铁匠铺了。 二人迈步进去,见古伦依正在与那铁匠交谈。二人尚未走近时,那铁匠已经发现了他们,王阳明与他对视一眼,见这人生得十分端正,约莫四十岁上下,肌肉也不如何发达,王阳明暗想,一个常年从事打造行业的人如果没有练出一身肌肉,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有深厚的内力在身,不必借用肌肉的力量。不然他是无论如何使不动那锻造铁锤的。 那人见到王阳明,对他微微一笑,继而眼神全数被王阳明身后背着的藏锋重剑吸引了。 王阳明心道这人果然是个识货的,上前与他见礼道:“夏国西北军六品校尉王阳明,与手下苏沐,见过先生。” 那人对他拱手道:“原来是王校尉。鄙人是这村中一个铁匠,汉名叫做干将。” 古伦依见到王阳明与苏沐二人,喜道:“你们回来的好快,你们鹰扬军的将士们呢,怎么没见他们一起回来?” 王阳明摇头道:“我们赶到时,我军的营寨已经不知去向。我想他们应该是遇到紧急情况转移了。” 古伦依皱眉,却听那叫做干将的人道:“这附近除了这里,最近的绿洲在西北方向一百里处,或许你的手下都去了那里也说不定。” 王阳明道:“如此说来,确实很有可能。干将先生,请问您可否指点我路途,让我去那处绿洲找他们?” 干将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王校尉,鄙人有一事不明,望你指教。” m。 第109章 六师兄 http://..org/ 王阳明道:“先生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干将道:“我看王校尉身后这把剑通体乌黑,偶尔泛起红光,自从您进来这个屋子以后,我这满屋的锅碗瓢盆都被它的磁力吸得蠢蠢欲动,想必这剑通体是用玄铁打造?” 王阳明赞道:“先生果然是好眼力,这把剑确实是由玄铁铸造。” 干将道:“玄铁十分沉重,你这把剑如果全数由玄铁组成,想必得有一百斤?” 王阳明钦佩不已:“先生所料分毫不错,这把剑正好是一百零六斤沉重。” 干将皱眉道:“这剑如此沉重,王校尉将它背在身上却行若无事,所以我斗胆问王校尉,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王阳明看了干将一眼,心中戒备之意大起,要知道,武林中人初次相见,很少会直接问及对方的修炼功法,因为这是个人的**,如果贸然问对方这种问题,不只是不礼貌,而且还会被怀疑居心叵测。 王阳明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样问,他暗暗戒备,将天眼通运起,偷偷看那人虚实,见那人丹田之中真气充盈,居然是七品的高手,心道难怪古伦依会认为这个人是个高人,在这样荒凉的小村落,一个七品高手的确是难得一见。苏沐也早已起了戒备心理,静静地站在王阳明身后,手却悄悄地放在了剑柄上。 王阳明打个哈哈,笑道:“干将先生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干将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继续问道:“王校尉,你杀过不少人了吧?是否担心有一天会遭了报应,被别人杀呢?”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刷地一声将藏锋重剑拔出,指定那干将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苏沐见王阳明已经出手,也拔出了随身佩剑,指定那人,只待与王阳明一同上前夹击。 古伦依不明白为什么三人突然拔刀相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将却并不害怕,他举起手边的铁锤,义愤填膺道:“我受师父教导,对于魔族余孽,向来不会手下留情,你这个魔族中人,今日遇到我干将,是你倒霉,不要走,吃我一锤,下那无间地狱去吧!” 王阳明听他认定自己是魔族,心中好不诧异,但是眼见对方攻势凶猛,自己根本没时间向对方解释。二人以快打快,顷刻间过了二十余招,苏沐在一旁随时准备参战,却发现这二人的内力在场中纵横,自己一时之间根本插不进手去。 二十招已过,王阳明见对方武功十分精强,自己不能速胜,他动了真怒,发动起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一时之间声威赫赫,将那人压了下去。那人守得水泄不通,交战之中好整以暇道:“好贼子,学的东西还真不少,你是如何偷学了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 王阳明心道你这人怎么就会血口喷人,懒得搭理此人,只是加紧进攻不说话。 但是在干将看来,情况就变成了因为自己说中了王阳明的心事,所以他心虚不敢回答,听他继续说道:“为什么你只用我们人族的武功与我对敌?你学的那些魔族功法呢?你杀了那么多人作为献祭,不会没练出什么名堂来吧!” 王阳明心想你这人怎么就认定了我是魔族中人呢,他正要出言驳斥,苏沐却忽然惊呼道:“七十二路地煞神锤!你从哪里学来的!” 王阳明不知道苏沐的话是什么意思,对面的干将却突然变了脸色,跳出站圈,对苏沐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家数!” 苏沐止住正要再次上前挑战的王阳明,对干将道:“我是国子监排行十二的苏沐,这是排行十三的王阳明,也是散宜生院长新收的徒弟。请问你跟我国子监中有何渊源,为什么会使三教习的七十二路地煞神锤?” 那干将听得苏沐此言,半信半疑道:“你们是国子监的人?” 苏沐无奈,只得将自己国子监的腰牌拿出来给那人看,那人见腰牌上写了个十二,这才确信无疑。他收了锤子,眉宇间的严肃神情荡然无存,只见他从自己腰间掏出一块牌子,王阳明和苏沐看去,见那木牌和苏沐腰间所带的一般无二,只是上面写的数字是六。 苏沐和王阳明尽皆大惊,不敢相信地说道:“六师兄?” 干将哈哈大笑道:“不想居然在万里之外,遇到了咱们国子监的人!” 三人重新坐下,一番话叙,王阳明和苏沐这才知道,原来六师兄干将入门甚早,跟随三教习逍遥子学习锻造之术和武道,学有所成之后决意出去闯荡一番,他离开国子监的时候,苏沐都还没有入门,更别说王阳明了。所以三人互相不认识。 后来干将在中原各地游历甚久,采集锻造所用的珍贵材料,他觉得中原虽大,毕竟有一些材料是寻找不到的,而西域诸国地下往往埋藏着许多尚不为人知的珍贵矿产,于是动身来到西域。 他被大漠的风光所吸引,渐渐在此定居下来,学会了当地人的语言和生活方式,再也舍不得离开。前番他因为要寻找一种材料前往大夏,碰巧救下了古伦依和古力那扎,因为要带着两个人,不便再去长安拜会国子监的师父师叔,心中还颇为遗憾。不想在焉耆国境居然碰到了苏沐和王阳明,真是大喜过望。 干将问及国子监诸人现在的情状,得知大家一切都安好,心中大慰,听说陈霸先等人也都来了西域,激动道:“我有许久不见四师兄和五师兄了,咱们待会赶紧启程找他们去。” 王阳明道:“眼下他们与我鹰扬军的士兵在一起,不知道下落如何,咱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他们没有粮食和清水,坚持不了太久的。” 干将点点头,王阳明却问干将道:“六师兄,你刚才为什么一口咬定我是魔族中人呢?” 干将笑道:“我见你膂力雄浑,那一百斤的玄铁重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使得动的,而且甫一交手,我揣测你内力修为已经在六品以上,我想世间除了魔族人的强壮体魄和速成功法,又有谁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所以我怀疑你是魔族人,为了练功已经杀了不知道几百人,现在得知你居然是散院长的徒弟,那一切都不奇怪了。” m。 第110章 劫后重逢 http://..org/ 王阳明笑道:“六师兄,如果刚才我们没有及时亮出腰牌,只怕咱俩这会儿已经有一个受伤了。” 干将惭愧不已:“当年在国子监求学之时,师父就说我这个人性情太过急躁,肯定会出事儿,果然被他言中,如果我今天不小心将你伤了,那真是莫大的罪过了。” 几人收拾停当,就要出门去找寻鹰扬军的下落,干将在此地生活多年,对地理十分熟悉,自然由他带路。刚出得门来,忽然听得村口有人喧哗,干将奇道:“这地方十分偏僻,往常就算是朝廷的地方官除了一年收两次税,也很少来这里,不知道是谁来了。” 几人正在疑惑间,已经有几匹马儿跑了过来,王阳明见那马上的人穿的是鹰扬军的服色,大喜道:“是我军将士!” 他纵声高呼,那人也高呼回应,顷刻间冲到几人身前,下马拜道:“统帅,咱们总算是找到你了。” 王阳明见那人果然是他军中的将士,赶忙问他道:“其余人呢?” 那人道:“我作为此行先锋先到这里探路,其余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王阳明赶忙与他到村口迎接,过不多时,见大队人马往这里来,张骞、王振、陈霸先、顾惜风等人都在其中,众人见到王阳明和苏沐在村口站着,都纷纷快马加鞭前来。陈霸先等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搂住王阳明和苏沐道:“小师弟,小师妹,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王阳明与他们一一拥抱庆祝,这才走到张骞身前,道:“侯爷,我们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正要出发去寻找你们,不想你们却先来了。” 张骞见王阳明和苏沐无事,心中也高兴,说道:“你们没事就好了。此地可能休息?咱们在此稍作休整。” 王阳明赶忙命众人将马匹都放到绿洲各处吃草。就在这时,人群中扑出一个人来,一把撞入王阳明的怀中,哭道:“阳明哥哥,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王阳明觉得自己怀中的瘦弱身躯微微颤抖,他拍着那人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碧落,别哭,你哥哥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快点起来,让人家看了笑话。”碧落这才离开了他的怀抱,然而却再也不肯离开他身边半步,眼见就要当他的小尾巴了。 王阳明引着张骞等人走到铁匠铺前,干将早已迎出来。陈霸先和吕奉先见到干将,大吃一惊,都呼道:“六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干将上前与二人一个熊抱,畅叙别情。陈、吕二人又将王盼盼、秀吉等人一一与干将引见,干将见国子监众人声威甚重,一个个都有高明武艺在身,心道这些年国子监果然是好生兴旺,自己身为国子监的一份子也觉得有面子。 此时张骞已被王阳明引着走到干将身前,听说他是国子监的人,上前惊喜道:“老夫不意在此遇到国子监的精英弟子,真是不胜之喜。” 干将听陈霸先说此人是此行使团的头领,又是皇帝钦封的三品博望侯,忙向他行礼。干将见众人虽然一个个都是满脸喜悦,却也掩不住疲惫神色,当下对众人道:“这村落中没有几户人家,你们可以纷纷前去借宿,只要给他们一点柴米钱即可,他们必定欢喜不尽。只是估计全村加起来也无法容纳你们这一百多人,其余人就在我这铁匠铺中安歇吧。” 王阳明赶忙吩咐众人歇脚事宜,待安排停当之后,才与张骞一道进了干将的铁匠铺,顾惜风、陈霸先等人都陪在一边,王阳明对顾惜风道:“老顾,我们得救之后就赶去咱们鹰扬军的驻地送水,却发现你们已经人去楼空,周围还有战斗的痕迹,我军还死了四个战士,我们走后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顾惜风长叹一声,这才将王阳明和苏沐走后发生的情况说给他们听。原来当日,王阳明离开营地去寻找苏沐之后,顾惜风等人苦等到中午也不见那五个骑马而去的人回来,更不见王阳明和苏沐的消息。顾惜风见军队士气低落,心想无论如何不能再等,自己这一批人看来只能冒险去找水。 军队尚未出发,忽然有大批焉耆**队自北方来袭,顾惜风见那波军队大约在五百人上下,己方虽然士气低落,料想可以一战。他对众人道:“对方有马,有水,有粮食,咱们只要将他们杀退了,他们的物资就归我们所有。”这句话比什么战前动员都有效,鹰扬军众人纷纷跃跃欲试,结阵上前迎敌。虽然以鸳鸯阵将对方全数消灭,却也由于长时间没有吃饭喝水导致的虚弱,终究有四个人命丧战场。 顾惜风抓了对方一个活口,命碧落当翻译,套问对方的消息,才知道己方派出的五人没出去多久就与这一伙边防军撞见了,这五人拼死奋战,壮烈殉国,之后边防军顺着五人来时的痕迹向南方而来,对鹰扬军发起突击。 顾惜风听说之后,知道那五百边防军不过是前哨,后面肯定还会有源源不绝的追兵,顾不得安葬战死众人的尸身,就命大家速速拔营离开。鹰扬军得了敌方五百人的给养,各自跨上敌人的战马,一边向东方行进,一边在马上喝水吃饭,他们东进的路线比王阳明和苏沐的路线稍稍有所偏移,所以没能撞见他们。 众人一路向东南方向狂奔,终于在一日夜之后寻得一处绿洲,安顿下来。稍微休息了一番,顾惜风命人出去打探消息,经询问绿洲中定居的人家,得知北边有一处绿洲,是这方圆百里以内除了这片绿洲之外唯一一处有人烟的地方。顾惜风料想王阳明和苏沐武功甚高,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二人想必是往那处绿洲去了,于是点起全部兵马,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清水,这才往北方而来,一路寻到了这里。 王阳明听顾惜风说的简单,心中却知道,当时他们已经得知边防军就在北面,却还是一路向北而来,想必是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来寻他和苏沐。王阳明虽然心中感动,却还是责备顾惜风道:“我和苏沐的性命与使团一众比起来,不过是小事,你们不该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寻我们。” m。 第111章 表白 http://..org/ 顾惜风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张大人坚持要这么做的。张大人说,你是鹰扬军的灵魂所在,就算压上全部的身家,也不能让你出事。” 王阳明却没想到张骞如此看重自己,心中感动。当下对张骞一揖到地,感谢他的诚意。张骞笑道:“你们都是铁血军人,老夫虽然不是军人,却也是个血性男儿,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见外的事情了。咱们使团与你们鹰扬军一体同心,都是一家人。” 王阳明点点头,却想起一事,对顾惜风道:“咱们如今在国境线以北,只怕离他们焉耆国的南侧边防军没有多远,你们能想到来这处绿洲寻找我们,只怕那些边防军也能想到。我看,这个地方也不是久留之地。” 顾惜风听王阳明如此说,也深以为然。王阳明对干将道:“六师兄,你常年在这里生活,应该对这里情况很熟悉,南侧边防军的驻地离你们这里有多远?” 干将道:“南侧边防军最南边的固定驻地离这里有六百里远近,按理说他们一般不会来这里巡查。我这个地方实在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这里的人虽然在名义上是焉耆国的子民,但实际上除了缴税之外,与焉耆国平日没有任何来往,政府对这个地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每年见他们来收两次赋税,其余时间从未见有政府方面的人来此。” 王阳明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既然能够截住我们派出去寻找水源的人,说明他们的前沿阵地已经大大地往南边推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咱们必须严加戒备,如果这个地方有任何变故,咱们立刻就要走。”他说这话,心里是有底气的,鹰扬军虽然先后死了九人,但是主力尚存,大家现下吃饱喝足了,对方就是来个五千人的大队,他们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到时他们跨上战马,一路向西边狂奔,不消一天就可以出了焉耆国境进入龟兹。 顾惜风同意王阳明的说法,就去安排警戒哨轮流执勤。其余人各自回去好好休息,也是这些人实在疲乏得紧,这一晚太平无事,众人纷纷睡得香甜。 王阳明虽然失血不少,但是吃饱之后运功一番,精力尽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他担心苏沐脱水之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走到她的住处进去探望,见苏沐正在潜心打坐,他本不想打扰,但是苏沐虽在运功之际,灵台却是一片空明,早听得王阳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着王阳明道:“大晚上的不去休息,来我这里干吗?” 王阳明道:“我怕你的身体还未恢复,因此过来看一看你。” 苏沐道:“多谢小师弟关心,我没事,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的行止还要你定夺,你可不能没有精神。” 王阳明纳罕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昨天又刚刚遭遇生死大难,算得上是患难之交,怎么我觉得你今天对我反倒是生分了?” 苏沐淡淡笑道:“咱俩一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师弟怎么突然说生分不生分呢?” 王阳明还想跟她攀谈几句,却总觉得她言语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意味。他不知道苏沐怎么了,往常的苏沐虽然不会对他好言好语,却也会跟他吵架,但是今日的苏沐对他彬彬有礼,却让他无来由觉得疏远。他见苏沐并没有心思搭理他,只好悻悻告辞而去,回去闷闷地睡下了。 正躺着,听得有人敲门,王阳明起身去开门,见是碧落,披了睡袍在门口站着。王阳明惊讶道:“你半夜不睡,来我这里干吗?”他担心碧落受凉,赶忙让她进屋,从床上把被子抱起来围在她身上。 碧落道:“哥哥,我睡不着。” 王阳明笑道:“你怎么睡不着啦?跟我说说,有什么心事?” 碧落低下头去,小声道:“昨天我们往东边去,一路行来都没有瞧到你和苏姐姐的身影,我以为你们已经遭遇不测……”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当时真的是不想活了……” 王阳明摸摸她的头:“我假假的也是个六品高手,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碧落道:“大漠之中,哪怕武功再高的人,也难免会饥寒而死。阳明哥哥,我当时下定决心,如果你真的遭遇了不测,我也不活了。”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让王阳明悚然而惊,赶忙道:“万万不可,碧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着,怎么能轻易就有轻生的念头!” 碧落摇摇头:“阳明哥哥,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个。” 王阳明心中古怪,今天这是怎么了,苏沐也好,碧落也好,都有些反常,与平日不同,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碧落轻声道:“阳明哥哥,碧落今年十七岁了。” 王阳明啊地一声,蓦得想起当年自己刚与碧落相识时,她才不过是个小丫头。几年时间悠忽即过,碧落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瘦弱了些,但眉眼已是清秀之极。 想起当年这小姑娘父母双亡后失魂落魄的眼神,而如今她早已摆脱那些阴影,开始了新的人生,只是这些年来,她要么在国子监寄人篱下,要么在茫茫大漠之中陪自己一同行军,还要亲眼目睹战场的惨烈,委实没有过几天平安喜乐的生活。他心中忽然涌起无数的心疼和愧疚,情不自禁将碧落拥入自己的怀中,道:“你长大了,再不是小丫头了。” 碧落在王阳明的怀中,不敢稍动,轻声道:“哥哥,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王阳明放脱了她,两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是想说什么呢?” 碧落挣开了王阳明的手,缓缓走到座位上坐下,道:“哥哥,我知道女儿家说这些话并不合适,但我今晚如果不说,以后可能都没有勇气说了。”她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王阳明,说话时语气却微微颤抖,明显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说出口:“阳明哥哥,我喜欢你,让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第112章 看星星 http://..org/ 王阳明心头大动,碧落对他的心思,虽然从未明说,但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端倪。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碧落也会有这样坚定的眼神。原来碧落鼓足勇气的时候,是这样的摄人气魄。 碧落不再说话,只定定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她虽尽力保持平静,然而心中实在紧张之极,生怕王阳明说出不行二字,自己一番情意便要付之东流。她暗暗握紧拳头,指甲嵌入肉里,都毫无所觉。 王阳明内心翻滚,思虑再三,无数念头在他心中反复交战。要知道,重生以来,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就是他最大的追求,后来得知魔族高手黑袍在侧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对自己出手,这种变强的渴望就变得更加强烈,简直是每时每刻都萦绕在他的心头。 有这念头占据着他的心神,对于男女之情,便不如何在意。即便早就揣测到碧落对自己的心思,他也一直装作不知道,还坚持与碧落兄妹相称,一是为了不影响自己修行,二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碧落的情意。再者,要说他对碧落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只是他一直逃避面对这个问题罢了。但是到今天,碧落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番话,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回应的时候。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数念头,终于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缓缓说道:“碧落,我真的很感激你喜欢我。坦诚讲,我对你并非没有情意,但我不能……” 碧落却伸手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轻声道:“你要说的我都懂了。阳明哥哥,我不会让你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修行。” 她顿了一顿,王阳明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碧落抬起头来,轻轻微笑着说道:“我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哪怕无名无份,只要能做你的小丫鬟,我就心满意足。我还要练武,成为像你一样强大的高手,这样我就能随时帮到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承担一切。” 她说着,将自己的双手抬起,掌中隐隐有真气流转,虽然那真气十分微弱,离一品的境界都还差得甚远,却再明白不过地证明着她已经踏入了修行的道路。 王阳明大奇:“你跟谁学会的真气?” 碧落笑道:“我是跟王公公学的。他待我甚好,说要收我为义女呢。” 原来自从王阳明救了王振一命之后,王振就总想着做点什么事情来报答王阳明。他见碧落是王阳明身边之人,虽然心地善良,却没有丝毫武功在身,加上碧落性情温柔,从来不与人争执,就算对他王振,也是时刻礼遇有加。 王振对这小姑娘十分欢喜,心道:自己是个刑余之人,这辈子注定不会再有子嗣,这小姑娘温文尔雅,颇得自己的欢心,不如将她收为义女,再传她一身武功,也算是对王阳明救命之恩的一点小小报答。碧落初时还不怎么敢跟王振说话,接触得多了,才发现这个王公公虽然偶尔脾气暴躁,实际上没有多少心思,是个性情中人。 她见每次王阳明遭逢困难,都是与国子监众人或顾惜风等人商量对策,因为这些人身上都有高明武功,可以帮到他。而自己双手没有缚鸡之力,完全帮不到王阳明,于是决心向王振求教武功。王振所练武功是大内高手一代代传下来的,这些人多是太监,本就走阴柔一路,碧落是女子,正是练这一路武功的好材料,当下就传了碧落内功心法。不想碧落对这阴柔武功的领悟十分快,才不过几天功夫就已经小有所成,眼见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突破一品,王振十分欢喜,碧落更是欢呼雀跃。 人往往是这样,一旦有了实力,过去那些不敢说的话,不敢想的事情,就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碧落自从走上武学的道路之后,勇气也比过往增加了不少,终于在这个无眠之夜,将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都告诉了王阳明。 王阳明心道王振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但是自己观察他所修习的武功,实在是一门莫测高深的武学,只是他自己领悟的还不够透彻罢了。碧落既然已经走上修习武功的道路,他也十分代她欢喜。 碧落已经离开,王阳明却还在原地发呆,刚刚碧落说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耳边萦绕。少年心性,对于情之一事,最是难以放怀。他心思散乱,料想自己定然是睡不着的,只好披上衣服,去外面走走。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除了放哨的士兵在村落外围值守,整个村子中都静悄悄的。王阳明巡视了一周,见士兵防卫森严,料想应该无事,就缓缓地往回走。经过一处马舍,听得有人细声细语地在说话,心道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外面,可别是敌人的奸细混了进来,当下不动声色,悄悄走到声音附近,留心查看。 他轻功既高,说话的人丝毫没有发觉他到了附近。他听声音,心中放下心来,原来是王盼盼的声音。王阳明纳闷道:“这小胖子不在屋中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他悄悄探出头去,见王盼盼身边还坐着一个苗条身影,看服饰是沈青黛无疑。王阳明心中了然,心道原来这一对儿在这里谈情说爱,自己来的可不是时候了,他有心要赶紧离去,却担心这二人武功都不弱,自己一个不慎被他们发现了,场面就更尴尬了,只好屏气凝神,躲在暗处,想等二人离开之后自己再静悄悄地回去。顺便他也想听听这二人都在聊些什么,这是年轻人的好奇心,倒不是有什么不良心思。 听得王盼盼正在口若悬河,说自己这些年来的见闻,想必是要博沈青黛欢心。却听得沈青黛忽然打断了王盼盼的话,指着天上道:“你看,星空多美!” 王盼盼嘟囔道:“咱们在西北这么长时间了,天天晚上看的都是这星空,我都看腻歪了。” 王阳明心中好笑,暗道,你这个小胖子,跟沈青黛相处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学会谈恋爱的道理。你说的那些见闻,别说沈青黛,我都不怎么爱听。一直以来大家风餐露宿,日夜行军,少有闲情欣赏风景,好不容易今天过了一天太平无事的生活,沈青黛想看星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立刻附和,最好能把天上那些星座都给沈青黛讲讲,既配合了她的话语,又显得自己博学,这才是谈恋爱的正道嘛。 沈青黛见王盼盼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看星星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王盼盼对这个倒是敏感,赶忙问道:“师姐,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第113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http://..org/ 沈青黛见王盼盼对自己虽然十分关心,却丝毫不懂自己心中所想,幽幽说道:“我的心思,你不会懂的。盼盼,你是个好人,你对我的心思我也明白,可我总觉得咱俩不合适。” 王盼盼没想到沈青黛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心思说了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王阳明却想,看来王盼盼那点心思,沈青黛早就看出来了,看她愿意大晚上的出来陪王盼盼聊天,想必她对王盼盼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两人之间还差着那么点意思,就因为这点意思,所以两人的关系迟迟不能再往前推进。 沈青黛见王盼盼急红了脸,轻声道:“我偶尔也会想,自己将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我的夫君。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是我觉得有几条原则,应该是要遵循的。”她竖起自己的手指,一条一条地数过去,说道:“首先要正直,第二要善良,第三是武功高强,第四是彬彬有礼,第五是风趣幽默……” 王盼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王阳明却在心中盘算,王盼盼为人正直善良,这第一二条都是满足的,他得名师指点,小小年纪已经破入六品境界,武功高强这一条也是满足的。他性格憨直,对人虽然谈不上彬彬有礼,但也绝对是以礼相待,而且脾气温柔,很少发火,这第四条勉强也可以满足。看来最最缺乏的是第五条风趣幽默了,这小子脑子太木,不会讨女孩欢心。 王盼盼支吾道:“我觉得我都符合啊。” 沈青黛无语,轻声道:“或许你以后会符合吧,但是现在还不行。”她久久无语,王盼盼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沈青黛道:“太晚了,咱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来,径直往回走了,王盼盼却愣在原地,看着满天星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得这女孩子不满意,迟迟不愿意接受自己。 王阳明见沈青黛已经走了,这才从暗中显出身形来,假装路过一般走到王盼盼身边,说道:“哎?十师兄,你咋也没睡?” 王盼盼见是王阳明,老实说道:“我刚刚和沈师姐在这里聊天来着。你怎么还不回去?” 王阳明以检查防守军务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二人交谈了一会儿,王盼盼心中对王阳明一直很信任,果然对他道:“十三,我对沈师姐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说,她为什么就是迟迟不肯答应我呢?” 王阳明见王盼盼终于主动提及此事,这正是自己今晚留在这里不走的目的,于是假装旁敲侧击道:“是不是你们的家庭方面有什么意见呢?” 王盼盼摇摇头,道:“我的家庭虽然不是巨富,却也足以保障我们的生活。她不像十二那样来自江南巨富之家,父母都是药农,谈不上什么背景。这一条不足为虑。” 王阳明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沈师姐对你态度如何?是否拒你于千里之外?” 王盼盼摇摇头道:“我跟她交情甚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平时做什么都是一起,她从来没有对我冷冰冰过。” 王阳明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既然你们关系很好,就证明她并不讨厌你,甚至还对你有相当的好感,你们差的,应该就是那一点感觉了。” 王盼盼听王阳明说有戏,小眼睛中闪烁出希望的光芒,赶忙问道:“是什么感觉?” 王阳明笑道:“自然就是恋爱的感觉咯。女孩子么,都是喜欢浪漫的,你性格比较憨直,想随时随地营造出浪漫的感觉,那是不现实的。所以你要结合你自己的长处,营造出另一种浪漫。” 王盼盼不解问道:“什么叫做另一种浪漫?” 王阳明道:“对她好,一直就这么好下去,让她觉得世间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另外任何一人会对她这么好。慢慢地她习惯了你的存在,觉得如果没了你,她的生活就没法继续下去,等到这个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这才是最牛逼的浪漫,我称其为一辈子的浪漫!” 王盼盼茅塞顿开,对王阳明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小师弟,还是你聪明!我就按你说的去做!”说罢欢欢喜喜地去了。 王阳明心中好笑,心道这个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放在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中,实在是八岁小孩都懂的道理。看来这个世界中的人们毕竟还是古风尚存,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替王盼盼指了一条明路,心想自己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才依依然地回屋睡下。 第114章 同极 http://..org/ 第二日王阳明早起,见军中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变故,众人都已经安歇过来,一个个神完气足,看着就那么精神。他怕迟则有变,命众人速速收拾行装,中午就启程往西去,穿过焉耆国境,进入龟兹。 临走之前,他去找到六师兄干将,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道去花剌子模,他知道干将是七品高手,而且在西域游历多年,对各地都十分熟悉,有他相助,鹰扬军必定如虎添翼。但是干将********都在锻造上,对国家大事根本没有多少兴趣,不然也不会早早地离开了国子监,只在红尘中厮混。他婉拒了王阳明的好意,却道:“我看你那藏锋重剑,虽然沉重,却磁力甚大,想必你用起来不是那么顺手。” 王阳明见他看破了藏锋的缺陷所在,苦恼道:“这剑能够吸附别人的兵器,原是最好用不过,我还有一把风林火山刀,材料特殊,不受这磁力影响,两相配合,一向是无往而不利。但是这剑无论对方是什么兵器,往往统统都吸过来,本来就沉重,附加上别的兵器之后就更重,我还得用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甩掉。总归是有些缺陷。” 干将笑道:“玄铁其实是一种坚硬的磁石,小师弟,你可知道,世间磁石,天生就有阴阳两极,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王阳明熟读百科全书,自然知道这个常识,却不明白干将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干将见王阳明没有听明白,只好继续解释道:“假如将一块玄铁从中间分为两半,那两块都会单独形成阳极和阴极,再利用同极相斥异寄相吸的原理,你将两半的同极相对,两半就会猛然弹开,被吸附在上面的其他兵器也会被这股巨力给甩出去,你再将异极相对,顷刻之间两半又会合二为一,你说是不是一件十分奇妙的兵器?” 王阳明被他说的茅塞顿开,喜道:“不止如此,而且同极相斥之时,两半都会向外产生巨大的排斥力,我再以内力顺势而为,无异于一次以我为中心的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啊!”他知道磁力是世间最神奇的力量之一,从百科全书中看到人们利用磁力的巨大力量,连磁悬浮列车都可以脱离地面而行驶,可见磁力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将这个道理应用在武学之中,这藏锋剑将会变成更加神奇的兵器。 干将笑道:“师兄不才,愿意帮你将这玄铁一分为二,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王阳明皱眉道:“上次四师兄和五师兄帮我锻造这把藏锋剑,用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而且还需要架起天火炉,以天罡锤锻造,才能成型。不知道六师兄你需要多久才行?” 干将道:“我与四师兄和五师兄所学不同,他们学的是天罡三十二锤法,所长是铸造兵器,我练的是地煞七十二锤法,尤其善于于精细处改造兵器。将玄铁一分为二需要非常小心的锻造,否则就会将玄铁砸碎,得不偿失,所以这个活儿还真的只有我能干,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日夜兼工,一定能给你打造出来。” 王阳明思索半晌,对他道:“我担心南边边防军随时都有可能来袭,我们军队在这里断然不能再待下去,一天也不行。我看我现在就回去,命顾惜风等人拔营起寨,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师兄成功之后,再单独上路去追他们。”说罢他就赶紧去找顾惜风商量去了。 顾惜风正在喂马,他虽是鹰扬军的副统帅,却没有那些官僚习气,知道战马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有着无比的重要性,所以往常喂自己的战马他都是亲力亲为,顺便跟马儿交流感情。眼前这匹战马是从焉耆人手上夺来的,虽然只骑了一天的时间,却已经与他感情十分亲厚。他见王阳明火急火燎的来了,还以为大军开拔的时间提前了,问道:“不是说午后就走么,难道现在就要出发?我这马儿刚吃完草,不宜现在就跑。” 王阳明道:“我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找你。”当下将干将拟为自己改造藏锋剑的事情说了,顾惜风大惊道:“万万不可!你身为鹰扬军的统帅,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咱们先前已经让你离开一次,搞的你差点小命都没了,现在你又要单独行动,此事万万不可!” 王阳明见说不动他,只好拉着他一起去找张骞请示此事。张骞听罢,也很为难,却想到如果王阳明真的能够将藏锋剑改造成功,战力顷刻之间又要提升一个档次,倒是一个好机会,不能轻易放过。他想了想,对顾惜风道:“顾副统帅,我想你所虑不过是王阳明一个人单独行动会有危险。至于鹰扬军的统领方面,我看你一向担任副统帅,由你临时带队应该没有问题。不如咱们就留几个精兵强将在这里与王阳明一起,这样就没有危险了。” 顾惜风见张骞如此说,也只好答应,却愁道:“但是咱们大军开拔之后,王校尉要三天之后才能上路去追赶我们,如何能够与我们顺利会合呢?” 王阳明道:“咱们约定一个标记,这标记只有你和我知道,这样不怕敌人跟着标记追踪,我也能顺着标记找到你们。” 当下两人约定暗号,顾惜风沿途用马粪摆成一个奇怪的暗号,王阳明看到暗号之后就知道他们行进的方向,前往会合。顾惜风叫来苏沐、碧落、王盼盼和沈青黛,对四人说明了情况,让他们留下来陪同王阳明。王阳明道:“其余几个都罢了,碧落是咱们一行的大通译,她如何能留在我这里?” 碧落见王阳明又要撇下自己单独行动,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张骞笑道:“碧落在我身边只是通译,在你身边却是侍女,我看还是留在你身边她才能安心。至于通译这边,有叶轻眉在,你不用担心。” 王阳明见张骞十分信任叶轻眉,悄悄劝他:“叶轻眉如今虽然有心去咱们夏国生活,但她毕竟曾经是精绝人的女王,侯爷您对她还是要有防范心理,一应军机要务千万不要让她知晓。” 张骞笑道:“你这小子,居然也来担心起我了。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此一节自然有数,你不必担心。” 王阳明心道,这倒是自己多虑了,张骞在朝中厮混多年,其实内里通透的很,比自己的手腕可是要高明多了。叶轻眉虽然曾经是精绝女王,然而很少涉及政事,在张骞面前她只是个菜鸟。 当下众人再无异议,眼见午后即到,大军用过午饭即刻出发,王阳明、苏沐、碧落、王盼盼、沈青黛五人就留下来,等待干将改造藏锋重剑。干将知道王阳明等人时间宝贵,不敢耽搁,吃过午饭后就开工铸造,铁匠铺的烟囱里冒起滚滚浓烟,王阳明本想看看他的地煞七十二锤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却想到现下己方只留了五人在这里,如果敌人寻到这里来,这些人只能逃跑不能硬拼,做好警戒防御工作才是当务之急,当下五人分别前往五个方向,牢牢守住绿洲外围,约定一旦有紧急情况,一定立刻周知四方,及早溜之大吉。 伯颜自离开嘉峪关之后,一路向西疾驰。他是天下有数的九品高手,又在西北生活多年,对沙漠的熟悉早已深入到骨髓之中。他一路上遇到小小毛贼就顺手打发了,遇到敌人的大股兵力就匿踪潜行,悄悄地绕开,单枪匹马倒比王阳明等大部队当时行进的速度快得多了。不过十日时光,他已经横穿了精绝、车迟、尉犁、焉耆四国,进入了龟兹境内,他暗道,依照自己之前的推算,王阳明等人应该是已经进入了龟兹地面才是,这龟兹方圆也有千里,自己没法找到他们,看来要去龟兹国的边防军寻个舌头来问问,看是否有使团一行的消息。 他说干便干,一路走到龟兹南境的一个城镇,抓了一个边防军,将对方捆起来,他在西北多年,早已熟知西域各国语言,用龟兹语问那边防军是否有听说夏朝使团一行来此,那边防军老实答道从未听说。伯颜皱眉想,莫非自己脚程太快,已经赶到了王阳明他们的前头去? 第115章 女武神 http://..org/ 他将那士兵放了回去,上马往回走,走到焉耆国境内,探明焉耆南侧边防军所在,就偷偷地潜入了边防军的营地,此时已是深夜,他本以为边防军都该睡下了才是,却发现营帐内灯火通明,而且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伯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抓来一个舌头,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晚了边防军的士兵还不休息,那人老实答道:“今晚营中来了个不速之客,见到人就逼问有没有见到夏朝使团一行,我们看她是个女子,装束又是夏人,担心她是个奸细,所以想要抓了她,不想这女子武功高强,打伤了咱们几百人,现在统领正在调配大军将她围起来,活捉了套问口供。我正是奉头领之命前去搬救兵的。” 伯颜好奇之心大起,心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武功高强之人,居然跟自己一样也来套问王阳明等人的消息。只是自己如此武功,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暗处下手,那女子不知道依仗什么,居然如此大胆,公开来此作乱。他一掌将那士兵打晕,藏在一个隐蔽角落,这才运起轻功向那人声喧哗之处跑去。 走到近前,见那里有一块大空地,几百人将一个女子围在中间,这些士兵一个个呼呼喝喝,似乎是在骂战,但是就是不敢上前。那女子站在垓心,神态冷漠,只看着这些人,她的脚边已经倒下了一百来人,每个都是筋断骨折,眼看不活了。 伯颜暗道这女子好霸道的武功!他眼力甚好,见那女子穿的是夏朝文士经常穿的宽袍大袖,但是身量苗条,凹凸有致,身材十分撩人。那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将长发束在脑后,露出脸庞来,但见五官精致妩媚,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 那女子见众人只是在身边呼喝,却没一个敢于上前,十分不耐,用汉话喊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懦夫么,怎么不敢上前来打过!” 伯颜见那女子只说汉语,料想她并不会西域国家的语言,心道,你这么厉害的武功,这些人早就被你吓破了胆,哪个敢上前来送死。士兵中有个别懂得汉语的,将她的话翻译了给其他人听,那些人听得她如此瞧不起这些士兵,一个个纷纷大怒,骂得更狠了,伯颜听那些人骂的是焉耆话,粗言俚语十分不堪,渐渐涉及这女子的名节,说道待会将她抓住了,势必要将她好好炮制。 那女子听不懂众人的骂声,心中不耐,忽然闪电一般出手,杀向那群士兵,那些人赶忙上前拼死抵抗,却被那女子一拳一个,尽数轰出老远,伯颜见那女子真气纵横,十分浑厚,十足十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九品高手,心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她功力明显是个天下有数的高手,但是自己所知的高手中并没有一个与这个女子的身份相符。 他看这女子的武功家数,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苦苦思索,不得其所,忽然听那女子大喝道:“九阳神功第九式,九阳在天!”但见她全身真气纵横,场中之人尽数被她的无上内力给震开,根本无法近得她身。 伯颜听到九阳神功之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自己看的如此眼熟,原来这女子练的正是王阳明所擅长的九阳神功。他心道,九阳神功是天下有数的内功心法,向来难以寻得传承,这女子不知道跟王阳明是什么关系,看她冒死前来公开打听王阳明等人的下落,势必与王阳明关系甚好,如此说来,这女子是友非敌。 那女子本来纵横捭阖,甚是豪气,却忽然在使出九阳神功第九重的绝学之后,面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来,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难以维持。那些士兵见这女子示弱,初时还以为她是故意诱敌,继而发现她脸上神色痛苦,似乎真的是不行了,这才纷纷上前要捡现成便宜。 伯颜见状大惊,他不知道这女子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想到她与自己是一路的,万不能让她落入敌人之手,当下长啸一声,声如龙吟,众士兵本要上前攻击这女子,听得这声长啸都楞了神,不知道又是什么家伙来了。趁着这先声夺人的机会,伯颜一举跃入场中,火贪一刀全力发动,将那些围上来的人尽数烧死,这才抓起那女子的手,冲天而起,向远方逃遁而去。 伯颜一路疾行,以雷霆般的速度向东跑出去一百余里,这才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将那女子放下,他见那女子一路上都在拼命克制痛苦,后来渐渐眉头舒展,想必痛苦已经有所缓解。 伯颜甫一停步,那女子落地的瞬间跃开三丈,与伯颜保持了相当大的距离,看来她的警惕性十分高,并不相信伯颜。伯颜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打听夏朝使团一行的下落?” 那女子冷声道:“你又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 伯颜心道自己如果不透露一点信息给这个女子,她想必也不会跟自己说任何消息。只好含糊说道:“我是夏朝西北边防军的人,来此是为了追上使团一行,与他们会合。” 那女子听他这样说,眼睛一亮,道:“想不到西北军中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可否通报姓名?” 伯颜不愿意以真名示人,随口说道:“在下姓名颜人白。”他将伯颜两个字倒转,又将伯字拆开,成了颜人白这个姓名。 那女子点点头,道:“颜先生你好,我叫鱼玄机,来自长安。” 伯颜纳罕道:“长安离这里足有万里之遥,你为什么一路西行而来?” 鱼玄机碍于伯颜对她有相救之恩,不好意思不答他的话,只好说道:“我不远万里而来,是为了找一个叫做王阳明的家伙。他也在西北军中当值,不知道与先生是否认识?” 伯颜心道这女子果然是为了王阳明而来,既然她会九阳神功,而且看情形她的九阳神功境界比王阳明还要高出甚多,想必她与王阳明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有可能王阳明的九阳神功就是她教的,于是点头道:“倒也认识。我此番远来西域,为的就是与王阳明一行会合,他目下正在使团一行中,效力于博望侯张骞张大人麾下。” 那女子见伯颜也是为了王阳明而来,脸上显出惊喜的神情,忙问道:“你也是来找王阳明的?你有他的消息吗?” 第116章 各怀心思 http://..org/ 伯颜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应该就在焉耆国境内,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你又为什么非要找到王阳明不可?” 鱼玄机此番不远万里脱离国子监独自来找王阳明,为的就是趁国子监不能庇护他,一定要他说出解决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只是这是她心中最隐秘的心思,如何能随便说给一个外人知道,当下扯谎道:“我与王阳明有师徒之谊,担心他在西域遭遇不测,奉散宜生先生之命前来保护他。” 伯颜暗自思索,心道这女子既然知道散宜生是王阳明的师父,又说自己与王阳明也有师徒之谊,看来这九阳神功确实是她传给王阳明的,只是没有师徒名分而已。伯颜笑道:“巧了,我也教过王阳明一些本事,说来也算他半个师父,咱们二人居然能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鱼玄机见伯颜武功之高,只怕还在自己之上,方才见他一刀之间火光迸现,居然一口气烧死几十名士兵,心道王阳明这小子真不知道交的什么好运,居然能从这人手上学到本事。当下不动声色道:“你说的有理,咱二人相遇既是缘分,不如咱们一同去寻找王阳明的下落。” 伯颜心道有鱼玄机这个九品高手在侧,找到王阳明的几率当又可以增加几分,于是点头道:“正是如此。”继而他问道:“我见你方才神色痛苦,可是有内伤在身?” 鱼玄机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承认道:“我幼时练功走岔了路子,因此内力之中留下一个绝大隐患,只要运使内力过度,就会伤及自身,方才幸亏有你相救,不然这会儿我想必已经成了他们焉耆边防军的阶下囚。” 伯颜道:“既然咱俩有缘,你就不必再把这些小小恩惠放在心上。”二人相对而坐,各自用了些干粮。伯颜道:“你现下伤势不碍了吧?” 鱼玄机点点头道:“这伤势只要不动用内力,过得一时半会儿就会自己消退,眼下已经是不碍了。” 伯颜道:“既是如此,咱们趁着夜色再回去那边防军营中探上一探,务必要静悄悄地行动,才能打听到消息。” 鱼玄机虽然武功高强,其实对于人情世故并不通达,更遑论行军作战种种手段。否则她也不会贸然上门去挑战整个边防军了。伯颜见她不解,只好解释道:“张骞大人的使团一行少说也有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夏人,在他们焉耆的国境上行走,肯定不能避过这些边防军的耳目。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些人势必会派兵去追使团一行,咱们只要跟着他们的部队前行,势必能找到王阳明。” 鱼玄机听罢豁然开朗,暗骂自己之前太过愚蠢。当下二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一同展开轻功,往来处奔回。伯颜见鱼玄机对于轻功修行并没有什么高深造诣,但是仗着内力深厚,每一步跨出都足有十丈之遥,心想这女子的功力之深,自己生平少见,王阳明福缘不浅,得以从此人身上学到九阳神功这样的绝学。 二人用了半个时辰就潜回了边防军驻地所在,见军中已经静悄悄地没有声息,二人奔往马厩,伯颜见食槽之中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草料,笑道:“看来今晚他们将会有重要的军事行动。” 鱼玄机不知道其中道理,伯颜小声解释道:“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如果当晚没有军事任务,马夫肯定会来喂马,这样马儿就会渐渐膘肥体壮。但是如果当晚有夜袭任务,战马就必须空腹,否则晚上它们就跑不动了。” 鱼玄机暗赞一声,心道看伯颜如此了解这些行军秘诀,定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无疑。二人潜在暗处耐心等待,果然四更天的时候,大约一千焉耆军人纷纷从营帐中走出来,整束兵器,翻身上马。 伯颜和鱼玄机待这些人都上马走了,这才施展轻功远远地辍着这帮人,抽空子解决了跑在最后面的两个士兵,将他们的战马夺了,骑上马悄悄地跟在大军后面。他二人武功之高,整个焉耆国边防军中无人可比,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军队行进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一处不显眼的沙漠停了下来,伯颜运起耳力,顺着风向听那为首的军官向众人交代命令,他对鱼玄机道:“这些人果然是来追击使团和鹰扬军一行的。据他们的情报,鹰扬军就在前方十里处安营扎寨,他们马上就会发起攻击。” 鱼玄机好奇道:“据你所说,使团加上鹰扬军也不过才一百多人。胡人这一千兵马围上去,使团还不立刻全军覆没?” 伯颜笑道:“那倒不见得。”他心中知道王阳明操练出来的鹰扬军实在是这大漠上最可怕的军队,这一千边防军不过是普通士兵,只怕根本打不过一百鹰扬军。 眼见战马嘶鸣,这些人已经发起了冲锋号角,伯颜对鱼玄机道:“咱们跟上去,见到鹰扬军之后,正好帮他们杀这帮胡狗。” 鱼玄机内心对于鹰扬军的死活倒是并不在意,她所求不过是找到王阳明而已,但是既然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王阳明的半个师父,自然不能表现出对于他的安危毫不在意的心态,只好点头答应。 二人策马跟在这些人身后,十里的距离转瞬即过,果然见前方炊烟袅袅,正是鹰扬军一行正在吃早饭。原来众人从四更天跑到现在,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鹰扬军一向有完备的放哨体系,早在敌人尚未靠近自己一里以内时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听得营中不知道谁发号施令,一百军士立刻结起战阵迎敌。伯颜在远方看见鹰扬军众人训练有素,心道看来经过西域这一番的历练,这支军队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此行的目的是暗中保护并且监视王阳明,因此不能轻易出现,于是取下自己的铁胎大弓,就在远处弯弓搭箭,一箭穿越千米之遥,将胡人中一个小头目射死。那些人不知道这一箭从何而来,以为鹰扬军不知道何时已经包抄了自己的后路,顿时有些骚乱。 鱼玄机在一旁看的心惊,心道这人不知道如何练就了这样的神弓之术,自己生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妙的箭法。伯颜箭无虚发,顷刻之间连射十余箭,将对方的小头目尽皆射死,边防军顷刻之间大乱,鹰扬军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帮忙,却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于是下达了冲锋号令,所有士兵尽皆出阵迎敌,顷刻之间将那些边防军杀的屁滚尿流。 伯颜见大局已定,对鱼玄机道:“我奉的军命是暗中保护王阳明一行,不便上前相认。你可自行上前,只是千万不要提及我的名号。” 第117章 藏锋2.0 http://..org/ 鱼玄机巴不得伯颜不要前来生事,赶忙答应。她见鹰扬军已经将一千胡人杀得片甲不留,己方却没有任何伤亡,心道这支军队简直就是个怪胎,真不知道王阳明是怎么把他们训练出来的。 她纵身上前,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到了军中,那些人见场中突然来了一个女子,明显是武功高强之辈,都起了戒备之心,将她围在中间。鱼玄机本来没有把鹰扬军的战阵放在眼里,待得自己真的身临其境,却发现这些人之间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自己的全身都被他们笼罩在攻击范围内,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一个不慎只怕还真要伤在他们手下。她赶忙大喊道:“是友非敌!请王阳明出来说话,故人来了。” 人群中越众走出一个人来,却是陈霸先,他看到鱼玄机大吃一惊,道:“四个时辰的鱼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鱼玄机与陈霸先倒也认识,知道他是国子监中的第四个弟子,于是问他道:“王阳明呢?我是来找他的。” 国子监中除了散宜生、朝闻道和碧落,并没有人知道鱼玄机和王阳明之间的矛盾,相反,大家都以为鱼玄机与王阳明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绝学九阳神功相授。眼下这三个知道内情的都不在这里,因此鱼玄机的话没有任何人怀疑。陈霸先老实道:“小师弟现下不在此处,他正在北方一处绿洲里休整,估计三五天后才能来与我们会合。” 鱼玄机见王阳明并不在这里,心下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他既然不在这里,我就去找他好了,你给我指明路径。” 陈霸先不疑有他,当下把王阳明所在的那个绿洲的方位指给了她。鱼玄机再不多话,跨上战马一溜烟去了。陈霸先跟顾惜风和国子监一众都说了鱼玄机来找王阳明的事情,众人都啧啧称奇,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四个时辰的鱼老师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来找王阳明。顾惜风见己方扎营的地方已经暴露,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就命士兵即刻拔营启程,往西方而去,沿途留下记号,供王阳明找寻。 伯颜远远望见鱼玄机上马向北方而去,心中奇怪,赶忙悄悄地跟上,对她道:“怎么了?王阳明不在军中?” 鱼玄机点点头:“他的师兄说他在北方的一处绿洲中,我现在就去找他。” 伯颜见鹰扬军军容整齐,料想只要不遇到敌方的万人队,应该都可以全身而退,不必自己操心,于是对鱼玄机道:“既然已经得知王阳明的下落,我有些难处,不能与你一同去了。请你不要向王阳明泄露我的行踪,我这就自己去了。”说罢转身而走,不再跟随。 鱼玄机巴不得伯颜不要跟着她碍手碍脚,因为看这个样子,伯颜对王阳明的爱护之心十分迫切,如果自己寻到了王阳明,免不了要跟他打上一场,以王阳明现在的实力,自己只怕要出尽全力才能应对,到时如果这个颜人白再出手相助王阳明,自己可以说是毫无胜算。眼见伯颜主动离开,她心中十分高兴,面上却露出惋惜的神色,与伯颜道别了几句,这才离开。其实伯颜顾虑周全,他只对鱼玄机说自己叫颜人白,就算鱼玄机对王阳明说起自己的姓名,王阳明也肯定会不明所以,因此并不担心。 鱼玄机行了两个多时辰,这才看见远方的一点小小绿洲。她快马加鞭,入得绿洲中来,见这里有个小小村落,到得村口,忽然听见有人喊道:“何方来客,报上名来!”从小树林中跃出一人,正是在此地负责警戒的王盼盼。 待得鱼玄机走近了,王盼盼大惊,心道这位怎么来了。他赶忙上前道:“鱼老师?您怎么来了?” 鱼玄机顾不得与他寒暄,当头问道:“王阳明何在?” 王盼盼见她神情着急,以为她找王阳明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赶忙说道:“他现在正在铁匠铺里试验兵器。”说着将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冒着浓烟的烟囱。 鱼玄机再不理他,打马就向那烟囱所在奔去,王盼盼赶忙追在她后面。 今日正是干将把那玄铁重剑锻造成功之日,王阳明一早就来到他的铁匠铺中,看他如何完工。果然见猛火锻造之下,那藏锋剑已经从中间分为两半,每一半都是五十斤沉重,两把剑拼合起来就是一把完整的藏锋剑。王阳明喜不自胜,取了那剑来正在把玩,忽然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呼叫他的名字。 王阳明应了一声,走出门去,见到鱼玄机正在门口瞪着他,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鱼老师怎么来了?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鱼玄机跋涉万里之遥,为的就是找到王阳明,逼迫他说出弥补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眼下终于见到了他,哪里还忍耐得住,她跳下马来,冷冷地对王阳明道:“这里离长安万里,散宜生和朝闻道再也护不住你,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克制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告诉我,否则今天我一定把你打得筋断骨折!” 王阳明虽然紧张,却也不怕鱼玄机,当日他以五品之境,已经能够和鱼玄机在短时间内平分秋色,如今他已经是六品以上的高手,胜算当然更大了一些,他将两把藏锋剑的异极相吸,顷刻之间合成一把重剑,横剑在胸,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世间并没有克制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要打我,尽管上来。” 王盼盼已经到了近前,见王阳明与鱼玄机居然剑拔弩张,奇道:“怎么,你俩有仇?”他哪里知道王阳明与鱼玄机之间的恩怨情仇?只得在一旁默默观看,随时准备出手援助王阳明。 王阳明苦笑道:“其中曲折,稍后再对你讲吧,眼下我要全力应付这个四个时辰的鱼老师才行。” 鱼玄机更不答话,她立意要给王阳明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以为上次将自己击伤就可以小觑了自己,两人之间在真正实力上的差别依旧是不可逾越。她上前一掌,带起呼呼风声,出手就是九阳神功第九重的功力,摆明了是要速战速决。 王阳明刚得了新的藏锋重剑,套用前世it界的说法,假如原来那把藏锋剑是1.0版本,那么眼下这把经过改造的重剑就是2.0版本,遇上鱼玄机这样的高手,正是他难得试剑的机会。 第118章 再斗鱼玄机 http://..org/ 他见鱼玄机的掌力已到身前,暴喝一声,将两把藏锋剑从中间分开,将右手那把翻了个个儿,顷刻之间变成了同极相斥,只感到两把剑上传来沛然莫能御的斥力,两把剑呼啸着向两边散去,似乎在拼命远离对方,以王阳明如此气力,居然也有些把持不住,好在他还将两把剑的剑柄牢牢握在手中,因此两把剑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反而以他的身体为圆心划了一个大半圆,带着他的两条手臂也尽情舒展开来。 鱼玄机这一掌本来要袭击王阳明的胸腹,却见王阳明突施奇招,居然在瞬间将自己身前三尺变成了极为凶险的境地,要知道,藏锋剑的磁力之大,不是人力可以抗衡,这两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的那个半圆,就变成了任何人都难以靠近的防御圈,如果鱼玄机被两把剑中的任何一把剑锋扫中,绝对是剖腹的下场。她紧急之中忽然脚上发力,倒退三丈,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王阳明这怪异无比的一招。 鱼玄机见一招未能得手,忽然从自己的身后拔出了一把弯刀,王阳明自从与她相识,从来没有见她用过兵器,此刻见她这把弯刀似乎是草原上的匈奴人常用的马刀,心道原来鱼玄机也是会用兵器的,只是那弯刀比之匈奴人惯用的马刀长了一倍不止,看着狰狞可怖。王阳明心道无论你什么兵器,只要碰到我这藏锋剑,都要被我吸来,我怕你个球。 鱼玄机揉身直上,舞起弯刀直奔王阳明的脖颈,王阳明赶忙将两把剑又变为异极相吸的状态,只见那两把剑似乎被对方深深吸引,转瞬之间又合在一处,只是这合在一起的速度也是迅捷无比,带起呼呼风声,再次在一瞬间将他身前三尺变成了无比凶险之地。鱼玄机刀势已出,难以收回,弯刀的刀锋尚未靠近王阳明的身体,已经觉得一股怪异的吸力传到刀身上,她对此没有丝毫防备,手中弯刀脱手而出,已经被王阳明那合二为一的重剑吸附住了。 王阳明哈哈大笑,在顷刻之间变换了十几次同极相斥和异极相吸,只见那两半儿重剑以风雷之势在他身前开开合合,早已把那柄弯刀削成了碎片,而王阳明借用的是磁铁之间本身的吸力和斥力,他自己只是顺势而为,因此并没有耗费多少气力,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鱼玄机,笑道:“怎么样,鱼老师,我的新武器可还入得你法眼?” 鱼玄机急火攻心,运起双掌就要上前与王阳明决战,却被他反反复复的同极相斥和异极相吸弄得根本近不得他身,鱼玄机徒劳无功地坚持了十几个回合,见他仗着那古怪兵器的厉害,自己根本讨不得他的上风,眼见自己今天是难以取胜的了,恨恨地说了一句:“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既然来了,就会像个阴魂一样地盯着你,只要你不将解决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告诉我,你就别想再有一天安稳日子过!”说罢几个起落,就此消失不见。 王盼盼见王阳明这兵器如此厉害,上前恭喜道:“小师弟,真是恭喜你,得了这样一件神兵利器,这古怪的运使方法连鱼老师这样的高手都没法抵挡,看来你的实力又大大地上了一个台阶了。” 王阳明脸上却殊无喜色,他心道,被一个货真价实的九品高手在暗中天天盯着,随时都要准备对他出手,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然而对方已经出招了,就等着自己迎战了,他虽然压力山大,却也不能就此退缩,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王盼盼奇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鱼玄机老师一见到你就喊打喊杀呢?虽然向来听说她在国子监中人际关系并不怎么好,却也没听说她跟谁结过仇啊?” 王阳明叹了一声,道:“她练九阳的时候,无人在旁指点,因此出了岔子,导致有内伤在身。她传我九阳神功,盼的是借我的口从我师父那里套问出治疗她内伤的办法,只是师父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如实跟她讲了,她疑心我骗她,所以一直缠着我不放。” 王盼盼哦了一声,信以为然,不疑有他。 王阳明见藏锋重剑的升级已经完成,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当下让王盼盼前往村落四周将放哨的人都叫了回来,对干将拜别道:“六师兄,我们这就要前去与使团会合了,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们走吗?” 干将洒然一笑:“师兄我自由自在惯了,还是继续这样浪荡闲云下去的好。小师弟,你们去吧,多加保重,等我什么时候想出去走走了,就回长安一趟去看看师父。希望到时你们已经回到长安了。” 王阳明与干将之间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六师兄实在是个风光霁月的磊落人物,这样的人才却甘心一直埋没在这小小的西域小镇,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大的可惜。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与干将依依惜别了一番,这才与众人一起踏上了归营的旅程。 他们一路西来,沿途不断发现顾惜风留下的特殊标记,顺着这些标记疾驰,他们的马快,终于在行进了一日一夜后追上了正在赶路的顾惜风等人。陈霸先见王阳明虽然得了升级版的藏锋重剑,眉宇之间却没有丝毫喜色,奇怪地问他是怎么了。王阳明将鱼玄机与自己索战之事说了,陈霸先懊悔道:“我并不知道她与你有仇,不然我就不告诉她你的行踪了。” 王阳明摇摇头,道:“鱼玄机此次下了莫大的决心,不远万里前来寻我,就是你不告诉她,她也一定会找到我的,只是早晚的问题,没有区别。” 陈霸先见王阳明愁眉不展,宽慰他:“既然躲不过,你就坦然应对就是了,我看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未必就输给她。” 王阳明道:“被一个九品高手窥伺在侧,任谁也不可能轻松。或许她现在就在什么地方静悄悄地盯着我呢。我奇怪的是,我们这一路追赶你们而来,按理说她有的是下手的机会,为什么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119 国王的盛情 http://..org/ 陈霸先听了王阳明的描述,也不得其要。王阳明知道秀吉素有智计,于是将鱼玄机盯上他的事情与秀吉说了,口径还是与跟王盼盼说的那番话一致。 秀吉想了一番,说道:“听你所说,鱼玄机有内伤在身,只要全力运转九阳神功就会发作。她之前与你比试,想必是已经用上了全力,或许引发了她体内的伤势,她忙着疗伤,所以才没空来找你麻烦吧。” 王阳明觉得秀吉的分析十分有道理,只是以他的推测,只怕鱼玄机的伤势很快就会平复,到时她就随时可以发起攻击了。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戒备了。 众人一路晓行夜宿,终于离开了焉耆国的境地,进入了龟兹。尚未在龟兹国境走出多远,只见前方鼓乐之声大作,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敲锣打鼓地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王阳明心下戒备,赶忙让大家做好防御,却见那队人马不是军队,而是锦袍玉服的乐队,这些人约莫有一百来个,走到王阳明等人身前就停下了,并没有丝毫要进攻的意思,反而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文官来,用流利的汉语喊道:“前方可是大夏国使团一行?在下是龟兹国二品员外郎穆勒,前来迎接****来使,盼诸位与我一同进京面见国王。” 张骞在马上听得那人的喊声,转身将王阳明叫过来,说道:“咱们这一路前来,刀兵相见的多,以礼相待的少。眼前这些人对咱们明显是十二分的热情,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咱们的行踪,又是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欢迎咱们进京呢?” 王阳明也不明所以,只好拍马上前问道:“员外郎先生如何得知咱们的到来?” 那员外郎毕恭毕敬道:“我朝国王仰慕夏朝文化久矣,奈何两国相距太远,一向不曾得见。国王早就得到消息,说贵国张骞侯爷带着使团一行一百余人遍历西域各国,因此日盼夜盼,派出一万边防军四处巡查,只盼你们早日来到。今日边防军回报,说有一百余人穿着夏朝服饰进入了我国境,陛下料想定是张侯爷到了,因此派下官前来迎接,万望张侯爷前往京中与我国王一叙!” 王阳明将这员外郎的话语与张骞说了,张骞道:“这国王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既然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邀请我们,我们如果不去,不免显得无礼,说不得,咱们就随他前往京中,只是一切小心在意,千万不能再重蹈尉犁国的覆辙。” 王阳明应下了,当下让那员外郎在前面引路,他则统领着鹰扬军一行护卫着使团的人跟随前行。 那员外郎见张骞允了自己的请求,欢喜不尽,命那些乐队的人更加卖力地敲锣打鼓,其热情之甚,倒让使团一行觉得受宠若惊了。 众人行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京城中,见这京城虽然远不及长安繁华,却也应有尽有。众人随着乐队一路走到国宾馆,听那员外郎道:“使团一众长途跋涉,想必是累了,今晚就请众位在国宾馆歇息。我王有命,今晚在皇宫之中设宴,邀请张侯爷一行,侯爷可自定派谁跟随前往,只是人数不要太多,国王设的是私宴,座位不太多。” 张骞心道这次千万不能再跟上次一样,着了对方的道儿。他见那员外郎既然说自己可以随意挑选随从,于是将王振、王阳明、陈霸先、吕奉先、王盼盼、沈青黛、秀吉、苏沐、碧落、叶轻眉等人尽数叫到自己身前,对员外郎道:“本侯就带这十人前往,员外郎意下如何?”他叫来的这十人,除了碧落和叶轻眉之外,其余八个已经是鹰扬军中武功最强之人,而且这些人各个都是身经百战,料想就算遭遇埋伏,也必能保护自己冲出重围。 那员外郎笑道:“瞧侯爷说的。咱们龟兹国虽然小,不能与大夏****上国相比,招待十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就请侯爷跟这些年轻俊彦们即刻启程吧?” 张骞见那员外郎答应的十分痛快,倒有些犹豫了。他暗暗对王阳明道:“莫非这国王真的仰慕我夏国文化,诚心诚意地邀请咱们去赴宴?咱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王阳明悄声道:“侯爷只管放心前往。有我们这十人护着,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闯得。” 张骞见王阳明信心十足,当下疑虑尽消,就在国宾馆中换了朝服,带着王阳明等人前往皇宫。王阳明命顾惜风暂代鹰扬军统帅一职,一定要小心在意,这才跟着张骞去了。 众人步行前往皇宫,不多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守卫士兵早已得到消息,忙不迭地放下了城门,张骞在那员外郎穆勒的带领下一路走到皇宫深处,见一宫殿巍然耸立,料想这就是今晚宴会所在的宫殿。早有太监进去禀报,说****来使到了,只见一个身穿华贵服饰的老人兴冲冲地迎了出来,握着张骞的手,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道:“张侯爷,本王盼你们多时了,快请进。”这老人正是龟兹国王,看来他的确是十分仰慕夏朝文化,居然亲自学会了汉语。 张骞见那国王虽然年逾六旬,然而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看来是保养有术,而那员外郎对这国王毕恭毕敬,神色之间是发自肺腑的崇敬,应该是个有道之君。他想,龟兹虽然不大,却扼西域十六国东西南北要道,实在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国王如果真的有心和大夏修好,倒也是一桩对大夏大大有利的好事。 国王携着张骞的手,一路走到厅中,早有文武百官起立相迎,国王将朝中几个重臣一一与张骞介绍了,才引他到上首的位置上,宾主落座。那国王先用龟兹语说了一通,又用汉语道:“寡人自幼仰慕夏朝文化,尝自惋惜,为何没能托生在****上国。听说有夏朝使臣周游西域,寡人日盼夜盼,终于将众位盼来了。寡人有幸得见****使臣,心中十分欢喜,今日咱们尽情欢乐,金吾不禁!”说着举起酒杯来,请张骞饮酒。 120 十六天魔舞 http://..org/ 张骞赶忙端起酒杯,与国王碰了一杯,道:“本侯奉我朝洪武皇帝之命,周游西域列国,原本就是为了与诸国交好。今日陛下盛情款待,本侯心中也十分欢喜,让我们满饮此杯,为两国世代友好干杯!” 龟兹国中无论文武都尽皆举杯,使团这边也都端起酒杯,只有王阳明苦了脸,悄声对张骞说道:“侯爷,下官立过誓,再也不饮酒了。” 张骞倒忘了此节,那国王听到王阳明如此说,赶忙命侍女换了酒杯,奉上来一杯清水,对王阳明道:“这位年轻俊杰,你有所不知,我龟兹国中盛产美酒,你不喝真的是可惜了。不过,主随客便,你既然不善饮酒,就以清水代替吧!” 王阳明见这国王待人亲和,心中对他无来由生出几分好感,赶忙谢恩,于是大家欢欢喜喜地将这杯酒(水)饮了。宾主双方落座,宴会正式开始。那国王十分健谈,用生硬的汉语与张骞交谈甚欢,他见王阳明坐的离张骞最近,料想这人应该是张骞手下最得力之人,于是问张骞道:“不知道这位少年是使团中何人?我观他仪表堂堂,确是人中龙凤。” 张骞对他说道:“这是随我前来的鹰扬军统领,一路上多次拼死保护我,武功高强,人品一流,是我夏国栋梁之才,大名唤作王阳明。” 那国王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可是白袍王阳明?” 王阳明不想自己这白袍的名声连这龟兹国王都知道了,心中惴惴不安,要知道他可是率领鹰扬军与西域诸国尽皆交战过的,不知道那国王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却听那国王道:“我向日也曾听我朝中武人说起,夏朝西北嘉峪关中有一员小将,身具万夫不当之勇,一向钦慕,未曾得见,原来就是小将军你呀!” 王阳明听他言语之间没有丝毫不快,心想这国王看来对夏朝是真心实意的有好感,他叫过顾惜风来,问道:“当日黑袍率领的十六国联军之中,可有龟兹国?” 顾惜风摇头道:“咱们后来多方探查,发现西域十六国大多参与了那场战事,唯独花剌子模与龟兹国独善其身,不曾趟这趟浑水。” 王阳明哦了一声,心道难怪这国王对自己没有敌意,原来他并未出兵攻打过夏朝,他心下更放心了些,与那国王攀谈,甚得国王喜爱。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唯独王阳明未曾饮酒,一直保持着灵台清明。那国王凑近张骞身边,轻声说道:“张侯爷,你看我这国中风土人情如何?” 张骞心道这种时候,自己当然是要捡好听的来说,于是恭维道:“陛下治国有方,我观龟兹国中人人安居乐业,仿佛世外桃源。” 国王得张骞称赞,哈哈大乐,喜道:“张侯爷,如果让你在我国中快乐地生活一辈子,你愿不愿意?” 张骞见他话锋突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小心应对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在下身负我朝皇帝的谕旨,不敢久留。” 国王却不在意他话中的含义,继续循循善诱道:“侯爷,本王并不是要你违背****皇帝的圣恩。只是本王实在爱慕你的人才,想着如果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本王愿加封你超一品的官职,甚至与你同掌江山,不知道你可否有意?” 话说到此处,已经是赤裸裸的挖墙角了。张骞肃然道:“陛下,非是本侯不识好歹,只是本侯受我朝皇帝的嘱托,务必要带着这使团一行遍历十六各国后回到中土向我皇复命。陛下错爱,本侯只有敬谢不敏了。”他转头对王阳明道:“王校尉,当时咱们离开西北嘉峪关之时,伯颜将军曾经说什么来着?” 王阳明赶忙应道:“将军当时曾说,宁爱本乡一掊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国王见张骞意态甚是坚决,当下笑道:“本王虽然爱才,却也不是厚颜无耻之人。张侯爷,尽管饮酒,这话再也不提了。”于是命侍女取来金壶,亲自为张骞倒了一杯酒,又命侍女取来玉壶,亲自为王阳明倒了一杯水,二人见这国王亲自倒酒倒水,不敢不饮,只得谢恩饮下。 那国王见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笑着对张骞和王阳明道:“本王国中,美酒是一绝,另外还有一绝,不知道你们可否猜想得到?” 张骞与王阳明都摇头说不知,那国王道:“这另外一绝,就是美女了。我龟兹国盛产美女,国中多是国色天香,今日正好让你们品鉴品鉴。”说着轻轻一拍手,只见场外鱼贯而入十六名女子,一个个体态窈窕,都是天仙一般的容貌,而且龟兹的女子身材丰满,对男人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王阳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早已挪不开眼睛,那张骞虽然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却也看的目眩神驰。 国王笑道:“这一十六位女子,是本王亲自挑选,收在宫中,命乐师加以训练,叫她们练就了一套舞步,唤作十六天魔舞,是我平日里最爱看的舞蹈。”他说着,那十六名少女已经开始翩翩起舞,场中顿时莺莺燕燕,好不漂亮。 龟兹人本就善于跳舞,这十六名女子更是其中翘楚。她们所跳的是当地有名的舞蹈,唤作飞天,也叫胡旋舞,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故名胡旋。伴奏音乐以打击乐为主,与它快速的节奏、刚劲的风格相应,更添美感。十六天魔舞是在胡旋舞的基础上加以改造,比之胡旋舞更加动人心目,否则也不会被这国王珍而重之地拿出来炫耀。 这十六名女子跳起胡旋舞来,端得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一曲舞罢,众人尽皆痴了,隔了半晌,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国王命那些女子垂首站立在一边,对张骞和王阳明道:“我这十六天魔舞,可还令众位满意?” 121 意乱 http://..org/ 张骞只觉得自己酒劲儿上来了,小腹中一股火热,看着那些女子时,更加欲火焚身,难以忍耐,他已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对男女之事早就看的淡了,此刻却不知为何,总有一股邪火要窜出似的,只得强忍着欲火,不去看那些女子,对国王道:“本侯一生之中从未看过这样的美妙舞姿,陛下的舞女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不枉此行。” 王阳明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比喝酒了还要难过,他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小腹之中的火焰比张骞烧得更不知旺了多少倍。苦苦忍耐着,十分尴尬不堪。 那国王凑近张骞身边,对他道:“张侯爷和王校尉如果有意,可尽情挑选几名舞女,今晚就在我宫中歇睡,如何?”说着轻轻招招手,那些舞女尽皆走上前来,风情万种地看着张骞和王阳明,只等他们挑选。张骞神智已失,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指了指一名站在最前面的舞女,那舞女娇俏地走上前来,携了张骞的手就往殿后去。 王阳明正在苦苦忍耐,他运起内功,苦苦坚守着灵台一丝清明,根本没发觉张骞已经走了。 陈霸先等人却神态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他们坐得离张骞甚远,只见他面红耳赤,笑语盈盈地站起身来,随着那一名舞女走到了后堂,而王阳明并没有起身阻拦,以为张骞已经跟王阳明打过招呼,并没有什么凶险,再者张骞虽然待人并不严厉,却也是朝中有名的高官,这些人哪里敢随便管他的闲事?因此只得默默由他去了,都道只要王阳明心里有数,张骞当不至于有什么风险。 王阳明正在苦忍,并不知道身边已经发生了巨变,正在朦胧中,忽然听得那国王在他耳边道:“王校尉少年英才,必定是爱美女的了,你看我这剩下的十五名舞女中,你欢喜哪个,尽管带到后堂去,我都应了。” 王阳明顺着他的话语向前看去,见这些女子每个都是倾国倾城的容貌,看在眼里真的是可爱至极,他正要上前去挑一个,却忽然觉得似乎有寒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他稍稍清醒了一点点,转头去寻找那寒光的来源,见远处苏沐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而碧落那幽怨的眼光也透过十几米的距离射来。王阳明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顾不得那国王的循循善诱,更顾不得那些胡女的娇媚姿态,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苏沐与碧落早觉得不对,赶忙追了出去。 那国王故作惊讶道:“王校尉为何离席而去?莫非是闲寡人招待不周?” 张骞和王阳明一走,场中官职最大的已经是王振,他只得上前对国王道:“想必王校尉突然腹中不适,急着要出恭,请国王原谅他的无礼。” 国王心道张骞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榖中,自己的计策已经是成功了,至于王阳明,不能得手也就算了。当下命众人继续饮乐,让文武百官都去与使团几人敬酒,这些人没法脱身,只得继续陪着吃喝,终于一个个的喝的酩酊大醉,被员外郎陪着回国宾馆去了。 苏沐与碧落一路跑出去,见王阳明丝毫不顾二人在身后的喊叫,只顾着一路狂奔,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邪,碧落武功尚差,跟不上二人步伐,苏沐却轻功甚好,交代碧落不要追了,还是赶紧回去与陈霸先等人会合,她自己则运起轻功,一路追着王阳明而去。 王阳明只觉得心中一股火焰在烧,烧得自己好不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好运起全身内力狂奔,只是内力生发之际,那灼热感似乎更加强了,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没法发挥出去。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想着尽力狂奔,等筋疲力竭了或许就好了。这时苏沐已经赶了上来,一举越过他的头顶,赶在他的前面将他拦下,怒道:“你抽什么疯!” 王阳明被她拦住,抬起眼睛看着她,苏沐见他双眼一片火红,仿佛害了红眼病一般,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王阳明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好热……好热……”他难受之极,说话也说不利索,这几句话已经是他尽力忍着痛苦说出的。王阳明看着苏沐,觉得月光之下这人居然显得分外好看,一股抑制不住的力量控制了他,他伸出手去,就想将苏沐搂在怀中。 苏沐被他吓了一跳,一跃三丈,躲开了他的咸猪手,骂道:“你作死啊!你怎么回事!又要犯色心了吗!” 王阳明也觉得自己此举太过唐突,然而就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他拼尽全力,对苏沐道:“我似乎是中了毒,你快走,不要靠近我,我忍不住要抓你!” 苏沐不明所以,问道:“你不是百毒不侵吗?” 王阳明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二人正在僵持,忽然听得高处有人轻声道:“傻小子,自己中了****都不知道。”随着话音,一个身影从高空中缓缓落下,苏沐与王阳明抬头去看,见那是一个将身形隐藏在宽袍大袖之中的女子,这女的长得娇媚之极,眉眼中却一股狠厉之色,不是鱼玄机是谁。 王阳明不想居然在这种境地下碰到了鱼玄机,心中叫苦不跌。苏沐却不知道他与鱼玄机的过往,对鱼玄机道:“鱼老师?你不是在国子监中么,怎么会在这里?” 鱼玄机娇笑一声,对苏沐道:“这小子转眼间就要爆体而亡,你却还有心思来问我这个那个的。” 122 情迷 http://..org/ 苏沐与王阳明闻言尽皆大惊,苏沐赶忙问道:“请鱼老师明示,王阳明到底怎么了?” 鱼玄机好整以暇地束了束头发,对苏沐道:“好吧,看来你俩确实是什么都没弄明白,我就讲给你们听。” 原来鱼玄机那日与王阳明过招,在他的奇怪兵器之下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只得遁走,伺机再次出手。她其实一直远远地跟着鹰扬军一行,直到进入龟兹国境内,她的身手实在是高明,又跟得远,所以王阳明等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直到王阳明等人受邀进入龟兹国皇宫与国王见面,这些都落在她的眼中。 她见皇宫之中不好藏身,于是潜伏去了后厨,却见那几个侍女进来端了一个金壶,一个玉壶,却偷偷地将一瓶药粉倒入了两个壶中,她心知这药粉必定是毒药,以为这国王要将使团一众毒死,她还指望着从王阳明身上得到根除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哪里能让他中毒而死,正要上前阻拦,却见那药瓶上贴了张字条,上面隐约写的是汉字。她等那俩侍女去了,将药瓶拿来,见上面写的是“奇银合欢散”,心中不由得好笑。 原来这奇银合欢散是夏朝一些下九流的道士配制的烈性****,最善调动人体内的****,吃了这种药粉的女子,会觉得****勃发,难以控制,被这些道士轻而易举地拿下。而男子天生阳气旺盛,如果不小心服下这种药粉,其效用要比女子强大太多,全身精血都会被调动起来,如果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圆房,就会爆体而亡。 她暗想这些侍女必定是受了国王的旨意下****,却不知道意欲何为。但是只要不是致人于死地的迷药,她才懒得管。况且如果是王阳明中了****,意乱情迷之下,自己逼问他解决九阳神功弊端的方法,或许更容易得手。于是她按兵不动,静静观察。 不久之后,那博望侯张骞就随着一个曼妙女子去了后堂,进了卧房。鱼玄机对张骞的事情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念念不忘的只是王阳明一人而已,当下悄悄地潜伏出去,想看看王阳明在干吗,却见王阳明着急忙慌地奔出去,苏沐和碧落紧紧跟上,她也就跟着一起追来,眼见王阳明明显是****勃发,想必也是中了这奇银合欢散。 苏沐听她说道王阳明会爆体而亡,大惊失色,心中早已乱了方寸。却见王阳明似乎已经忍耐不住,口中呼呼喝喝,犹如野兽一般,苏沐小心地上前道:“小师弟,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就在这时,王阳明忽然像炮弹一般拔地而起,直直地冲着鱼玄机飞去,口中大喊道:“你这个贼女人,我就算爆体而亡,也不会放过你,吃我一拳!” 鱼玄机也没想到王阳明会突然发难,赶忙应战,二人顷刻之间对了无数拳脚,谁也没占得谁的上风,二人翻翻滚滚地打了出去,几息之间已不见了人影。苏沐有心要追过去,奈何这二人交战的威力太大,她追上去,试图助王阳明一臂之力,却被二人的拳脚带起的劲风逼得闭过气去,转眼间晕了。 王阳明神智已失,武功却尚存,而且全身精力勃发,拳脚似乎比平时还重了许多,鱼玄机勉力与他过了几招,发现自己居然打不过他,这一下气的非同小可,上次她奈何不得王阳明,是因为他的兵器古怪,这次他空手与自己对敌,自己居然还是奈何不得他,她一赌气,将九阳神功运到十足,就与王阳明干了起来。二人拳脚砰砰作响,也不知道打出了多远。 鱼玄机忽然觉得自己丹田之中一痛,接着全身经脉都跟着灼痛起来,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自己的伤势又发作了。这一下情势登时逆转,鱼玄机渐渐萎靡,王阳明却神威凛凛,就在鱼玄机即将丧命在王阳明的无双重拳之下时,王阳明忽然扑上前来,一把将鱼玄机搂住,二人滚在地上,不知滚了几个来回。王阳明意乱情迷,双手一撕,就将鱼玄机的宽袍撕成了片缕,光滑洁白的皮肤顷刻之间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鱼玄机大惊失色,怒道:“你干什么!”然而她此时经脉灼痛已极,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她心中气苦,居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气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鱼玄机幽幽转醒,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身上酸痛,她勉力撑起身体来,见自己的腿上有些血迹,身边躺着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男子,看那人的脸庞,不是王阳明又是谁。 鱼玄机心中气苦,知道自己一世名节已经被这个人玷污,举起双掌就要将王阳明立毙于掌下,然而她却突然发觉自己的经脉之中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那些曾经被九阳神功的炙热阳气灼伤的经脉似乎都已经恢复如初,而真气如何运转,经脉似乎都不再灼痛,她顾不上别的,赶忙潜心内视,发现丹田之中真气水乳交融,似乎比之前更要强大,而经脉早已脱胎换骨,居然再也没有灼伤的迹象了。 她不明所以,心中又是欢喜,想到自己贞洁已失,又是失落,长长地叹了一声,起身穿了衣服,看了王阳明一眼,心中百感交集,终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苏沐晕了一会儿,渐渐苏醒,觉得体内郁闷不堪,知道自己被王阳明和鱼玄机的声威所震,闭气晕厥,一时半会儿内力难以运转自如。但是她担心王阳明的安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忙跃起身来就去找寻王阳明和鱼玄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她眼见已经到了后半夜,心想或许王阳明已经逃脱了鱼玄机的毒手回到了国宾馆也说不定,当下赶回国宾馆查看消息,见顾惜风等人喝的醉醺醺的都已经睡下,只有碧落还在大厅中守着一盏孤灯等待。 碧落见苏沐回来,赶忙上前,连珠炮一般地问道:“阳明哥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123 入宫 http://..org/ 苏沐见王阳明并没有回来,心中担忧更甚,只好将王阳明中了****之后还碰到鱼玄机的事情说了,碧落听说王阳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行男女之事就会爆体而亡,心中早就没了主意,哭道:“苏姐姐,你快带我去找他!” 苏沐见碧落方寸已乱,虽在惶急之中,也禁不住责备她道:“你着急也没用。他中的是****,难道你能帮他?” 却见碧落默默地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苏沐虽在情急之中,见到她这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也不知道那小色鬼有什么好,把你迷的这样神魂颠倒!” 她心中有气,见顾惜风等人都在呼呼大睡,发起脾气来,挨个屋子踹门,将这些人尽数惊醒。顾惜风揉着朦胧睡眼,看着她,无奈道:“小姑奶奶,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苏沐气道:“明天张侯爷说不定就决定留在龟兹国了,咱们这些人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顾惜风听她说的认真,酒给吓醒了一半,忙问怎么了。苏沐将鹰扬军的几个高级将领和使团的主要首脑都叫醒了拢在一处,才将王阳明中了****的事情跟他们讲了。众人结合当时的情况,这才知道,张骞肯定也是中了****,所以才跟着那个舞女进了后堂。 秀吉沉吟半晌,道:“如今已经是后半夜,张侯爷那边想必不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咱们就算冲进皇宫去要人也已经是于事无补,好在那国王一心只想留住张侯爷,所以他的人身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小师弟找回来,一是不能任他爆体而亡,二是还要他来决定咱们下一步的行动。”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当下命鹰扬军全伙撒出去寻找王阳明的下落,整整寻了一夜,却没有任何结果。 众人寻到第二日清早,纷纷回来碰头,发现各自都是一无所获,正在发愁时,忽然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接着走进一个人来。碧落第一个惊呼道:“阳明哥哥!” 进来的,正是一脸心事的王阳明。 众人纷纷上前问他怎么回事,到底去了哪里。王阳明见众人都十分关心他,心中有些感动,却迷茫道:“我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在一处荒地,我登高望远,发现离国宾馆这里足足有几十里之遥,展开轻功一路跑过来的。” 碧落却不顾别的,只是关心道:“阳明哥哥,你的身子不碍了吧?” 王阳明却道:“身子不碍?为什么这么说?” 苏沐见王阳明一脸迷茫,心中想到有些事情不便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他,当下对众人道:“你们先都散了吧,我跟王阳明单独说一会儿话。” 她将王阳明拉进自己的房间,别人倒是识趣没跟着,但是碧落却无论如何都要跟上来。苏沐心想碧落与王阳明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事儿不避讳她倒也应该,于是也把碧落拉进房间,这才对王阳明小声道:“你昨晚中了奇银合欢散,鱼玄机不是说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爆体而亡吗?怎么你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王阳明挠挠头,说道:“你在说什么啊?” 苏沐让他赶紧审视一番自己的身体,王阳明无奈,只好潜心内视,发现体内没有任何异样,说道:“我体内没有任何问题啊。” 苏沐见王阳明不似作伪,她心中也开始拿捏不定起来,于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跟王阳明复述了一遍,王阳明奇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昨晚咱们在皇宫私宴,后来我觉得自己好难受,就想出去透透风,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草丛里,还给我吓了一跳,赶忙穿上衣服跑回来了。我没看到鱼玄机啊。” 苏沐心中疑惑,见王阳明却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心想或许这奇银合欢散不只是****,可能还有让人失忆的功效。她见王阳明确实不像昨晚那样浑身燥热,双眼血红,心道或许王阳明这百毒不侵的身体对****也是有效的,只要他性命无碍,别的都算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王阳明与鱼玄机大战一场之后鱼玄机却不知去向。但是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赶忙对王阳明道:“你既然已经无事,我看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必须立刻启程前往皇宫救出张大人来。” 王阳明听说张骞也中了****,心中大急,赶忙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碧落见王阳明身体无碍,对于别的倒是统统都不放在心上,赶忙随二人一同出去,会合了众人就大张旗鼓地往皇宫去。 到得门口,被守门的士兵拦住,王阳明命碧落上前通译,说自己一行是来接张骞大人的。士兵昨晚见过王阳明一行,倒也知道他们确实是夏朝使团中人,当下赶忙进去通报。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才得到回话,让他们进来。 王阳明等人一路小跑到承天殿门口,见这承天殿就是国王与百官议事之所,门口有森严的防卫,士兵拦住了他们,道:“国王正在与张大人在里面说话,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你们不能进去。” 王阳明倒还好,苏沐是个急脾气,见士兵拦住了不让进去,当时就要发作,被王阳明死死拉住,道:“切勿冲动。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如果把人家惹急了,咱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生离此处。” 众人正在商量对策,却见承天殿中有人走出。当先一人身着黄袍,正是那国王,后面跟着一人,却是张骞,张骞后面还跟着一位妙龄女子,王阳明见那女子依稀有些眼熟,待顾惜风等人提醒之后,才知道那女子就是昨晚那十六天魔舞中的一员,也正是随着张骞一同进入后堂的那名女子。 王阳明等人心中惴惴,不知道张骞是否已经被这国王的美人计俘获,没准这就要永远地留下来了。却见张骞与那国王紧紧地握手,之后还拥抱了一番,却拱了拱手,做了个道别的手势,那女子也对国王深深一拜,接着跟着张骞就往外走。那国王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张骞,直到他下了台阶,这才反身回宫。 王阳明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赶忙上前接了张骞,王阳明第一个忍不住发问,道:“侯爷,您玩的这是哪一出?” 124 爱丽丝 http://..org/ 出差十几天,实在太忙,回来才发现已经断更好几天,真是惶恐赶紧把十章发出来作为补偿! ———————————————— 张骞见王阳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道:“什么哪一出?我已经跟国王辞别了,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就出发。” 那女子静静地跟在张骞身后,不发一言。 王阳明心想我们替你着急了一晚上加一早上,你怎么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赶忙请张骞细细讲述昨晚和今早的经过,张骞见众人都纷纷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眼光看着他,只好边往外走边对众人解释。 原来他今早起来,发现爱丽丝睡在身边,他一旦神思回复清明,以他的城府,立刻就明白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了然,昨晚必然是这国王想用美人计,让他醉倒在这温柔乡里,再也不回大夏。 张骞略一沉吟,已有计较,将爱丽丝叫醒,对她说明自己马上就要向国王辞别,想把她也带着上路,将来回到大夏,就正式迎娶她,让她做七夫人。 爱丽丝久慕大夏文化,对这龟兹国并无太多流连,居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二人收拾起身,一同去见国王,国王见用尽计策也留不住张骞,心中虽然可惜,思虑再三,却也不敢用强,只好答应让张骞离去,索性好人做到底,同意了爱丽丝的请求,让她也跟着一起走。 但国王毕竟不甘心,转而迂回道:“待侯爷回到大夏之后,孤王必定亲自率使团去大夏观摩,会见洪武皇帝。” 张骞自然一口答应,还与国王结为兄弟之好,这才哄得国王开心了。 王阳明等人听说过程居然是这样,真是一万个想不到,心中暗暗都对张骞翘起大拇指,心道这张侯爷不愧是圣上看重的人物,居然轻轻巧巧地就将国王并爱丽丝一起搞定了。这等人格魅力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已经出得宫门,就散步回国宾馆,王阳明见爱丽丝亦步亦趋地跟在张骞身后,一步不肯离开,对张骞道:“张侯爷,这爱丽丝不会武功,而且还是个胡女,跟着咱们上路多有不便啊。” 张骞还未答话,却听爱丽丝说话了,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王校尉不要瞧不起人,我也是个武道中人呢。” 王阳明惊了一跳,对爱丽丝道:“你会说汉语?” 张骞哈哈大笑,对王阳明道:“你不要小觑了女子。爱丽丝在宫中学舞之时就已经开始练习汉话,现在她的汉文已经说的十分流利了。而且她进宫之前是在军中服役的,说起来还是一名军人,一应行军打仗的事情她是都懂的。” 王阳明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他本想提醒张骞千万不要太过信任这个胡女,免得被她掌握了使团和鹰扬军的机密,却想起来张骞的手段高明之极,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他来担心。 却听得王振上前对张骞道:“恭喜张侯爷,又收得一名绝色美妾,真是羡慕死天下人了呢。” 原来张骞在长安已经娶了六房妻妾,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做张君宝,二儿子叫做张翠山,三儿子叫做张无忌,三人都在朝中为官,现在又收了这个七夫人,张骞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看这个七夫人屁股翘上天去,应该也是个好生养的,将来张骞老蚌生红珠,七夫人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王振上前恭喜。 张骞听罢,老怀大乐,一路笑着往国宾馆而去。 众人回到国宾馆,王阳明向张骞禀报了众人寻他一夜的事情,张骞见众人都各自困顿,心道此时不宜强行出发,于是命各人都回房休息,待下午日落以后趁夜行军。 于是各人纷纷回房,王阳明却是在荒草地里睡了一夜的,不怎么困,碧落见他不困,也不愿意回去睡觉,就想陪着他。王阳明想起一事,拉住正要回房睡觉的王振,道:“王公公,我还未来得及谢你,我听说你已经传了碧落武功。” 王振见王阳明是真心实意地谢他,赶忙道:“王校尉不必多礼。碧落是个懂事孩子,我能教导她是我的福分,你尽管放心,我保证绝不藏私,将我毕生所学尽数教她。” 王阳明见王振是真心诚意地对碧落好,心中也代碧落欢喜。要知道,王振虽然武功只有五品,但是他的身份特殊,是洪武皇帝身边的亲信之人,碧落得了他这个靠山,在夏国基本上是可以横着走了。 王振见王阳明就在眼前,心中有一件事,正是说出来的最好机会,于是对王阳明诚恳道:“王校尉,咱家有一事相求,盼你不要笑话。” 王阳明道:“公公尽管说来,何必这么客气。” 王振叹气道:“咱家幼年就净身入宫,虽然在宫中收了几个小太监当义子,但总觉得这些小太监都不够诚心诚意。咱家欢喜碧落的为人,有这么一个妄想,想收碧落为义女,好好照顾她。只是碧落说,你是她至亲之人,此事必须要你首肯才行,所以咱家才厚着脸皮问问你是否能够答应。” 王阳明却也听碧落提起过此事,眼见碧落就在眼前,而王振更是眼巴巴地盼望着他同意,心道只要是对碧落有好处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答应,赶忙道:“王公公愿意提携碧落,这是她的福气,我自然一万个愿意。” 碧落见王阳明对此事并无异议,这才放下心来,恭恭敬敬地叫了王振一声义父,哄得王振心花怒放。父女二人都是无尽欢喜。王阳明见王振十分欢喜,因此打铁趁热道:“王公公,恕小子无礼,我见您传给碧落的内功心法虽然有些阴柔,却实在是一门精妙难测的武学,不知道这武功是什么来头?能够练到什么境界?” 王振见王阳明对自己的武功心法评价甚是中肯,得意道:“不瞒王校尉,咱家练的是我大夏宫廷大内流传的一套内功,名字唤作葵花宝典,自来是太监练的,但是听说初创者却是一位女子,此人是前朝大商皇帝的一位爱妃,复姓东方,名号不败,听说生平从未有过败绩,是商朝第一高手。” 王阳明啊地一声,心道:东方不败?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东方不败必定不是金庸中那个东方不败,然而心里毕竟还是别别扭扭,赶忙问道:“这武功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吧?” 王振哑然道:“这武功精妙绝伦,怎么会有害?据说这武功练到至高境界,能够飞花摘叶,上天入地,只是自从东方不败之后,宫中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个境界了。我想碧落如果能够好好研习这套武功,或许能够达到东方不败当年的境界也说不准。” 125 http://..org/ 王阳明只好点点头,心道只要碧落能够练成高明武功,足以自保,自己也就放心了。至于是否要练到东方不败那样天下第一的境界,倒不是那么紧要的事情。 碧落却在一旁道:“不知道这东方不败,和散宜生院长,哪个武功厉害呢?” 王振知道散宜生是王阳明的师父,因此言语中不敢有丝毫不敬,赶忙道:“散院长是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武功至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我想东方不败虽然号称前朝第一高手,但是与散院长相比,还是要稍逊一筹的。” 王阳明见王振说的客气,心想这大概是冲了自己的面子,至于东方不败和散宜生的武功哪个更高,他们这几个人肯定是说不准的,只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人再也没有了心事,各自回房休息。 待得傍晚,张骞见太阳已经落了,就命众人吃饭之后启程。鹰扬军九十人和使团一行各自收拾行装,上马而去。一路上龟兹国边防军都已经得到了京城的信息,因此使团一行畅通无阻,快马加鞭行到夜半,已经出了龟兹国地界,进入了温宿国境。 温宿国离花剌子模已经不远,众人见经过一路艰辛跋涉,终于就要快到达终点站了,心中都很欢喜。王阳明却知道离开夏朝越远,所经过的国家与夏朝的关系就越是疏远,这些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因此命众人不可喧哗,只是安静行军,待得朝阳初升,众人都已经疲累,就命大家扎营休息。此时使团一行离开嘉峪关已经四个月,时间也已是深秋,颇有些寒意了。 众人纷纷吃过早饭之后原地休息,王阳明却突然神觉一紧,似乎营地远处有人窥测,这纯粹是一种直觉反应,是精神力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的本能,其余人的精神力没有他这么强大,因此一无所觉。王阳明不敢放松警惕,却又想到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也有可能,不宜扰乱了军心。当下命众人还是该休息休息,他则带了武器,说要去周边查看一下环境,就上马离开,向自己感应到危险的地方走去。 众人见王阳明神色如常,也都没有放在心上,任他去了。 王阳明走出去五百米远,忽然发现远方有个黑影潜伏在沙漠之中,他心道这应该就是自己感应到的危险了,当下不动声色地向那黑影靠近,他运起天眼通,借着朝阳的光线看清楚了那黑影,见那是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那里静静地站着,手中端着一本书,口中却在念念有词,身边隐隐环绕着一股黑气。 王阳明心中好生奇怪,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猛然间想起,这不正是念师的标志么! 他心中知道念师实在是这片大陆上最危险的职业,心道这念师出现在这里定是不安好心,他正要悄悄上前将这念师擒下,却见那黑气猛然向自己这边袭来,拉出长长的一条轨迹,仿佛一条凶恶的黑龙一般。王阳明心道不好,这念师必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对自己发起了攻击。他虽然与念师交战过,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念师的手段,心道自己千万不要着了对方的道儿,赶忙跃起,避开了那黑气的袭击,却听得半空中有桀桀的笑声,空中突兀地显现出一个黑影,那黑影一掌向王阳明袭来。 王阳明大惊失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听这笑声就知道来人是谁,危急之中他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只得运起全身内力与那黑影对了一掌,只觉得对方的掌力排山倒海,他难以抗拒对方的内力,被一掌打出老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恨恨道:“黑袍!” 来人缓缓落到地面,阴沉沉道:“王阳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这就怨不得老夫了!”正是魔族最神秘的高手,黑袍。 王阳明来不及与黑袍说话,运起残存的内力,向鹰扬军的方向大呼道:“敌袭!”半晌无人应答,也不见鹰扬军阵地有所行动。按理说鹰扬军距自己不过五百米远,断不可能听不见自己的大吼。 黑袍桀桀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在你的周围布下了结界,你的声音传不出去的。除了九品高手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闯入这个结界,你的手下也看不到你所在的这个地方,你就乖乖地跟我走吧!” 王阳明心道傻子才会跟你走,眼见自己求救无望,于是暗运内力,打通了胸口的一股郁结之气,顿时内力再次运转自如,他刷地一声拔出了藏锋重剑,全神贯注地做好戒备。他知道黑袍与自己之间的实力实在有天壤之别,此刻旁边又有个念师随时伺机而动,可以说是从来未有过的危险境地,但是当此险地,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丝毫没有退缩。 黑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一路西来,你杀了我四个徒弟,连我的得意之作降魔九部也给破了,倒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只是你越往西走,离我的大本营就越来越近,我就在这里埋伏好了等你来送死,哈哈哈哈。王阳明,我看你今天还能跑到哪里去。” 王阳明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他既然知道那车迟国的三个国师和尉犁国的国王都是黑袍的手下,自然应该想到这些人虽然死了,消息却也传了出去,黑袍收到消息之后必然知道自己已经来了西域,上前劫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怪自己放松了警惕,想当然地以为黑袍的根据地是在极北的天弃山,应该不会贸然在西北出现,却忘记了黑袍的势力早就遍布在西域各地,致有今日之祸。 王阳明暗自估量眼前局势,心道自己如果八门遁甲全开,或许能与黑袍拼个两败俱伤,只是旁边那个念师却让人头疼。他想起伯颜当日的教导,想要杀死念师,就必须以神弓之术远距离杀伤,因此将藏锋剑虚挽了个剑花,向黑袍刺出一剑,黑袍轻轻巧巧地躲过了,王阳明却趁此机会猛力跃开十余丈,拔出了背后的铁胎弓,他在瞬息之间弯弓搭箭,气机牢牢锁定了那远方的念师,一箭射出,他这箭的射程约有五百米,虽然不及伯颜的神弓,却也是世间难得的弓箭,那念师离他不过百米远近,按道理说这一箭断没有失手的道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箭以雷霆之势射出之后,却在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线,弯弯扭扭地落在了地上,距离那念师尚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王阳明见这一箭居然徒劳无功,心中暗道这必是黑袍搞的鬼,果然听黑袍轻蔑地笑道:“你以为你的弓箭之术很了不起?方圆百米之内都是我的结界,其中空气都被我操控,你的箭射出之后,我想让它落在哪里,它就落在哪里。还是不要抵抗了,乖乖地跟我走吧!” 126 http://..org/ 王阳明气苦,心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难逃毒手了。双方正在僵持,却忽然听得那念师惨呼一声,黑袍心中讶异,转头去看那念师,见他软软地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血中全是破碎的内脏,明显是被人用极刚猛的内力震碎了脏腑,眼见是不活了。 这念师是黑袍手下硕果仅存的一个念师了,一向得他重视,此次如果不是为了劫杀王阳明,黑袍还舍不得让他来此,不想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黑袍怒气勃发,喝道:“何方宵小,暗中伤人!速速现身领死!” 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道:“我许久不与念师交战了,不想世间武学早已日新月异,念师却还是这么不长进,身体还是这么脆弱。真是令人扫兴。”话音未落,场中出现了一个女子,见她宽袍大袖,身材风骚,却是鱼玄机! 黑袍见鱼玄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闯入了自己的结界,而且她方才那一掌刚猛之极,纯以力道而论,连自己也没有这份功力,心中暗自警惕,喝问道:“你是何人!” 王阳明见到鱼玄机,心中好不惊讶,心道如果按照苏沐的说法,鱼玄机前天晚上还与自己大战了一场,这会儿应该在某个地方修养全力运转九阳神功造成的伤势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眼下鱼玄机一掌格杀那个念师,明显是来相助自己,鱼玄机与自己只是内部矛盾,黑袍才是自己的死敌,有如此强援在侧,他必须好好利用才行,于是故意跟鱼玄机打招呼道:“鱼老师,你怎么从国子监赶到这里来了?” 黑袍见王阳明称鱼玄机为老师又说她是从国子监而来,心中郁闷,暗道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这个与王阳明单独放对的机会,正要将他一举拿下,不想这个女人出来横生枝节,她既然是国子监的教习,那必然与王阳明是一路的了。当下道:“我看阁下武功高超,想必是个九品以上的高手,莫非是来阻拦我行事的?” 鱼玄机却不理他,走到王阳明身边,冷冷道:“看看你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怎么被人家一掌就打趴下了,与我对战时那番豪气呢?” 王阳明心道只要你愿意帮我,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少块肉,赶忙对鱼玄机道:“鱼老师你有所不知,这人是魔族的高手,叫做黑袍,武功已经超越九品,迈入宗师境界,鱼老师你千万要小心。” 鱼玄机眉毛一扬:“他就是魔族大名鼎鼎的黑袍?”黑袍之名,她也是听过的,知道此人神秘莫测,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且听说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她见黑袍一掌之间让王阳明没有还手之力,心道传闻果然不假,自己虽然是九品高手,看来与这黑袍相比倒是差得远了。但是她生性倔强,当年都敢正面挑战散宜生,又怎么会怕了这个黑袍。 她对黑袍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虽然是魔族余孽,说起来天下人人尽可诛之,只是我也不是救世主,对付魔族不是我的任务。但是这个人,”她用手指指了指王阳明,继续道:“他是我罩着的,你如果要动他,我劝你还要趁早放弃,不然我必定不会让你得逞。” 黑袍仰天大笑,神色之间说不出的轻蔑,说道:“你叫做鱼玄机?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头。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实力,居然敢对我放如此大话。即便是散宜生在此,也不敢如此胡吹大气。国子监中人,个个都是眼高于顶之辈,今日老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说干便干,一双肉掌已经向鱼玄机压来。鱼玄机见他掌力迅猛,掌法诡异,赶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他交战。王阳明见二人之间虽然实力有别,但是鱼玄机的九阳神功本就霸道刚猛,黑袍因为要先探探鱼玄机的虚实,因此种种狠厉手段并没有用出来,二人一时之间倒也打了个旗鼓相当。他深谙军法,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鱼玄机被黑袍打败了,自己就真的是绝无幸理了,当下赶忙运起内力,上前骚扰黑袍的进攻,让鱼玄机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九阳神功的优势,尽情抢攻。 黑袍虽然以二敌一,却丝毫不惧,见他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初时还有所保留,与二人打了个不上不下,后来内力生发开来,每一掌都有毁天灭地之威,鱼玄机与王阳明拼尽全力,两人的九阳神功早已运使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最高境界,却也渐渐不能支持。 王阳明见战况急转直下,赶忙拉着鱼玄机跃出战圈,道:“鱼老师,虽然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手助我,但是你的九阳神功还有缺陷,全力运使久了就会灼伤经脉,你且留几分力气,不要不战而败。” 鱼玄机听到他这样说,面上掠过几丝古怪神色,冷冷道:“不用你来操心,我的内功隐患已经解除了。” 王阳明啊地一声,心道看来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这怎么能够?几天前鱼玄机在六师兄的铁匠铺与自己过招时还没有解决九阳神功的隐患,怎么几天之后隐患就已经解除了?而且连散宜生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她是怎么找到办法解决的? 鱼玄机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且黑袍随时都会出手,眼下也没心情跟王阳明探讨这些。她见王阳明的藏锋重剑还处于合二为一的状态,气道:“几日前与我过招时,你这剑不是乱七八糟,胡搅蛮缠么,怎么今天规规矩矩的?” 王阳明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愚蠢,因为碰上黑袍太过紧张,连藏锋重剑2.0的妙用都给忘记了,当下一拍脑门,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这就让这老匹夫看看我新武器的厉害!” 黑袍听王阳明称自己为老匹夫,心中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肉掌再次袭来。将将到得王阳明身前三尺,忽然见他将那黑幽幽的铁剑一分为二,将右手轻轻一翻,那两半儿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边荡开,划了一个半圆,他知道王阳明的藏锋重剑锋利异常,不敢硬挡,赶忙跃开,再次揉身直上,却见王阳明将右手又轻轻巧巧地翻了回来,那两半儿剑又迅捷无比地合二为一,再次带起一个半圆的锋利攻势,如是再三,黑袍居然无法靠近王阳明身前,他心道这臭小子,每次自己见他,这人的实力都会有所飞跃,这次居然凭借这把古怪兵器让自己无计可施。 127 http://..org/ 鱼玄机见王阳明终于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眼下正是自己强攻的机会,于是趁着王阳明拖住黑袍的宝贵时机,将内力全数逆转,运起九阳神功第九重中威力最大的一招,顷刻之间将内力提升两倍,一掌拍向黑袍,这一掌尚在半途,隐隐已听得她掌心有雷鸣之声,黑袍虽然不知道九阳神功的神妙,却也看得出鱼玄机这一掌早已超越九品,当下运起全力接了她这一掌,只听得一声裂帛,黑袍居然站立不住,腾腾腾地后退了几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居然伤在了鱼玄机这一掌之下。 鱼玄机得理不饶人,刷刷刷三掌跟上,要将黑袍立毙于掌下,黑袍虽然受伤,却没有伤及根本,运起诡异身法躲开了鱼玄机三掌,王阳明却知道鱼玄机这一招天地倒转是强行运使九阳神功,后力必然不济,怕她遇险,赶忙上前拼死向黑袍攻去,想让他缓不出劲儿来还击鱼玄机。 鱼玄机三掌过后,黑袍已经是气喘吁吁,她却面色如常,王阳明见她的神色,知道她所言不虚,这九阳神功中的所有弊端都已经被她克服了。他心中无比惊异,猜想不到为什么鱼玄机能有如此机缘,但是眼下却没办法问。 黑袍眼见自己居然被一个九品的人和一个六品的人给逼得无法还击,心中大怒,仰天一声长啸,全身黑气弥漫,眼见就要使出秘法。 王阳明知道黑袍的秘法非同小可,自己当日将八门遁甲的前三门全开了,尚且没法占得他的上风,此刻他明显是动了真怒,自己与鱼玄机即便合力,想必也讨不了好,赶忙对鱼玄机道:“他的秘法非同小可,不是咱俩可以应付的,你快快打破结界,我去叫鹰扬军的帮手。” 鱼玄机摇头道:“我的实力只能强行闯入或者离开这个结界,带着你离开都有所不能,更别说打破它了。再者,你那鹰扬军中,你的实力几乎已经是最高,另外几个都是七品六品,并无一个九品高手,他们过来也不过白白送死。眼下除非能够再叫来一个九品高手,你开启八门遁甲第五门,合咱们三人之力才能打退他。” 王阳明心道这茫茫大漠的,自己去哪里再找一个九品高手。正在彷徨无计之际,黑袍的秘法已经发动成功,见他嘴角溢出大量鲜血,脸色虽然苍白,眸子之中却精光四射,骇人心目,王阳明知道魔族秘法都要以鲜血为媒介,眼下黑袍所流的血正是为了发动秘法而付出的代价,心想黑袍下一击必是石破天惊,说不得,自己只有立刻开启八门遁甲到最高境界,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他正要开启八门,却听得空气中突然传来呼呼风声,明显是有绝顶高手闯入了结界。他正奇怪,忽然见身前出现了一个身长九尺的男子,那男子戴了一副面具,将自己的容貌尽数遮掩,明显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那男子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造型,手中长刀遥指黑袍,却对王阳明和鱼玄机道:“我攻上,鱼玄机攻下,王阳明攻后方!”这人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听出他真正的声音是什么样子,但是说话之间却无怒自威,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权威。 王阳明和鱼玄机在紧急之时,也顾不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不由自主地就按他说的去做,王阳明自从战斗开始就已经开了天眼通准备随时观察黑袍的情况,此刻他用天眼通看那面具男,见他丹田之中真气浩如烟海,磅礴异常,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九品高手,而且在九品的境界上已经迈出甚远,甚至比鱼玄机还要内力深厚,心道九品高手天下难寻,怎么今天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然而眼下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三人雷霆出手,已经同时攻向黑袍,黑袍凭借秘法的威力,挡住了那面具男的长刀进攻,硬生生挨了鱼玄机和王阳明的无数拳脚,他对鱼玄机和王阳明并不十分忌惮,却觉得这面具男子无论功力还是战斗经验都在这二人之上,自己急切之间没有办法胜过这三人的合力,而那秘法又是开启的时间越久,对身体的损伤就越大,当下长叹一声,知道今日已经不能完成既定目标,狠狠道:“王阳明,看来你的机缘未到,还不到投身我圣教的时候,罢了,老夫就再苦等几日吧!” 黑袍说罢转身就要离开。王阳明好不容易占得他的上风,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走,赶忙运起火贪一刀,一招开天大火轮,藏锋重剑就往黑袍身上劈去。黑袍见王阳明居然敢来主动撩拨自己,心中大怒,双掌对上王阳明,就要让他好看。那面具男子见王阳明居然主动上前,心中大惊,忙要上前帮忙,却已经来不及,见黑袍拼着受一剑的危险,双手越过了王阳明的剑锋,直直地搭上了他的脑袋,眼见就要将他打得脑浆迸裂,然而此时无论面具男子还是鱼玄机,都已经来不及出手相救了。 黑袍双手搭上王阳明的脑袋,正要发力,却忽然发现了什么异常,他愣神了一下,然而就这一下,王阳明的剑锋已经透体而入,黑袍顿时惊觉,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后撤三尺,没有让藏锋剑伤到自己的脏腑,然而这一剑入肉甚深,还是让他受了重伤,黑袍却丝毫没有生气的神色,反而脸上显出古怪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早已见到那人,哈哈哈,天不亡我圣教!天不亡我圣教!”说罢一股黑气从他身体内生出,下一刻他已经淹没在黑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阳明也不知道黑袍方才居然拼着受伤也要对自己出手,自己是真真正正地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他见黑袍古怪地离去,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终究是保住了,心神陡然放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那面具男见危机已经解除,黑袍的结界也已经随着他的撤退消失了,上前压低声音对王阳明道:“温宿国不宜久留,速速行军,离开此国,不要打草惊蛇。”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王阳明见他要走,忙道:“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小子今日能够全身而退,全仗恩公仗义相助,此恩不能不报。” 128 http://..org/ 那人摇摇头,道:“不必谢我。黑袍是我仇敌,我与他交战是分所应当。”说罢再不理会王阳明,一溜烟地走了。 王阳明见那人似乎故意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既然对方已经走了,也没有办法再问,他走到鱼玄机身前,有一肚子疑问要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鱼玄机见那人已走,对王阳明道:“我知道你很奇怪我是怎么消除九阳神功的弊端的。但是我并不想告诉你,你也不必问我。至于那个神秘的面具男,如果我猜想不错,他就是前几日与我同行的一个人,自称是你们西北军中的军人,叫做颜人白。” 王阳明心道只要你以后不再来难为我,我并不关心你是怎么解除九阳神功的弊端的。至于那个颜人白,自己从未听说过西北军中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此人明显是个九品高手,西北军中除了伯颜之外,并没听说还有人达到九品境界,想必这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提供的信息也都是假的,这些只能日后慢慢再说了。他赶忙恭喜她道:“鱼老师十几年的希望终于一朝得偿,学生也代你欢喜。” 鱼玄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为什么总叫我老师?我只是在国子监藏书阁挂职而已,不是你们国子监的那些老教习。” 王阳明想起当年鱼玄机之所以要来国子监挂职,为的就是向散宜生求教。现在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到国子监。于是问她下一步的打算。果然听得鱼玄机道:“心愿已了,国子监也不再是我待的地方了。我想回到故乡,过一段清净日子再说。” 王阳明听说鱼玄机要走,虽然自己跟她并没有多少交情,然而想起来自己初入国子监之时,就是从她那里学会了内功入门的心法,说起来她对自己还是有传道之恩的,她以后不再回国子监了,自己心中居然会有些失落。他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对鱼玄机道:“鱼老师,我想知道,前天晚上我出了龟兹国皇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听苏沐说,后来我与你大战了一场,但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鱼玄机本来担心她与王阳明之间的那些尴尬事会被王阳明说出来,听他说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顿时觉得心中放松了不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见这个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人居然丝毫不记得那些过往,又无来由地有些生气,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发作,淡淡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把你打晕了过去而已,你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脑子受到了震荡。” 王阳明哦了一声,心中知道鱼玄机说的未必是实话,然而明显她并不想告诉自己真相,自己也只好知趣闭嘴。 鱼玄机见王阳明该问的都问完了,心道终究自己还是要走,这就离开吧。却忽然想起一事,犹豫再三,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对王阳明道:“这玉佩送你,你我虽然有许多过节,但终究还是化敌为友,你若不嫌弃,就将这玉佩带在身边,你我二人从此或许终生不会再见,这玉佩终究是个念想。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也不用再给我了。” 王阳明见那玉佩只有一半,明显是一整块玉佩从中间掰开的,奇道:“另一半呢?” 鱼玄机将玉佩塞给他,没有再说别的话,转身去了。 王阳明见大漠风沙之中她一个人寂寥的身影慢慢远去,忽然觉得有些心疼,鱼玄机虽然在极其年轻之时就跃入九品境界,算的上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然而她从小就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其实从来没有体会过亲情友情,在国子监中这些年,也没有交到一个知心好友,说来必定是寂寞的,也难为她一个女子,如何撑过了这些年。但是鱼玄机已经走远,他这番心思也没人去说了,只得收拾了东西,往鹰扬军驻地走去。 苏沐等人见王阳明神色狼狈地回来了,都以为他碰到了意外,赶忙上前问他。王阳明将遭遇黑袍之事说了,苏沐等人尽皆大惊,待得听说鱼玄机与一个神秘面具男子前来相助,又都啧啧称奇。王阳明请众人帮忙参详那个面具人是谁,众人纷纷摇头说不知,唯有顾惜风暗暗留上了心思,心中有个人选,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又想那人来此或许有深意,自己还是不要泄露他的消息为好,当下也只是摇头。 王阳明见众人都没能想出个结果,只好将这事放在一边不说。他命众人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就立刻启程前往下一个国家,务必不能在温宿国境久留。 众人忍着疲累,上马兼程,终于在四个时辰之后平安无事地出了温宿国境,到达了疏勒国境内,疏勒已经是在到达花剌子模前最后一站,众人见目的地终于就在眼前了,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但是王阳明还是命众人静悄悄地不要喧哗,在疏勒休整一晚,准备第二日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尽早到达花剌子模。 众人一路沿着疏勒国境南线前行,偶尔见疏勒大军往西方调动,众人见了三次大军调动,每次都在万人上下,鹰扬军万不敢与疏勒大军碰面,都是远远避开。王阳明心中好奇,问顾惜风道:“疏勒国境不大,怎么军队这么多?光是咱们看到的,已经不下三万人。” 顾惜风道:“老弟你有所不知,疏勒国民风彪悍,百姓上马为军,下马为民,称得上是全民皆兵,他们有五十万人口,就有五十万战士。” 却听得张骞在一边插话道:“疏勒与花剌子模相邻,花剌子模地大物博,实力远在疏勒之上,早就存了吞并疏勒的心思,若不是疏勒人全民皆兵,早就被花剌子模给占了。” 王阳明哦了一声,继而推测道:“看对方大军向西调动,莫非是疏勒正在与花剌子模交战?” 129 http://..org/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张骞,听得张骞道:“此言甚是有理,这两国一向不合,早就处于交战状态,只是花剌子模没有必胜把握,因此迟迟没有发起总攻,看眼前这个架势,两国前线必在交战无疑。” 王阳明愁道:“如此说来,疏勒对于西侧国境线必然是严防死守,咱们想要悄无声息地越过它西边国境进入花剌子模,想必是难了。” 张骞却道:“既然两国正在交战,咱们就从后方给疏勒人来个突袭,撕开一条口子,闯入花剌子模境内,算是给花剌子模国王一个见面礼。王校尉以为如何?” 王阳明心道以鹰扬军区区九十人的兵力,能在疏勒人大军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已经是邀天之幸,居然还想着要偷袭人家,这不是送死去么。然而张骞是此行首领,他的话就是命令,王阳明无论如何不敢直接反驳,只是犹豫不决,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张骞见王阳明的神色,心中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王校尉不必拘束,有什么想法直言无妨,你我虽是上下级,实际上我当你是个小老弟,行军打仗的事情,以你的意见为准。” 王阳明见张骞如此说,只好坦诚道:“我军势单力薄,难以在敌人的战阵之中冲杀。” 张骞点点头:“我也知道此节。只是咱们此行主要是政治任务,军事要让位于政治,只要是对说服花剌子模国王有利的事情,咱们务必要创造有利条件去做。” 王阳明见张骞说的十分在理,当下叫过顾惜风来,二人研究如何能够给花剌子模人送上一份足够分量的礼物。顾惜风战阵经验丰富,见张骞既然已经定下了大的战略方向,他只要尽力去落实即可,对王阳明道:“自来军队战事中,如果想要以小博大,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第一,出其不意,必须要以雷霆闪电之势发起突袭。第二,趁其半渡,击其中流,必须要在敌人气势衰落的时候出击,而不是在其气势鼎盛之时出手,否则我军有被全歼的危险。第三,一击得中,随即远扬千里,我军人数太少,即便是杀到筋疲力竭也无法杀死敌方多少人,所以只要取得表面的胜利,我们就要立即抽身,不能恋战。” 王阳明见顾惜风在一瞬之间就将这些行军打仗的至理讲的明明白白,心中对他佩服不已,道:“顾大哥熟读兵法,果然是我军中难得的将才。” 顾惜风哈哈大笑,道:“我这点微末本事算的什么,这都是以前跟在伯颜大帅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皮毛,大帅本人用兵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 王阳明就与顾惜风拟定了作战计划,报给张骞,张骞看后大赞,说道:“此次出击,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三军将士务必尽皆用命,听从号令。” 于是王阳明就交代下去,吩咐一旦到达疏勒人与花剌子模人交战的前线,鹰扬军就会随时投入战斗,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一路沉默地往西走出一百里,终于听见了震天的杀声。王阳明派前哨兵去探查情况,那人去后不久即来回报,道:“前方两拨军马摆开战阵交战不休,看旗帜一方是花剌子模人,人数约在七万,另一波是疏勒人,约有四万。” 王阳明心道花剌子模人比疏勒人多了三万,两方居然还能打个势均力敌,看来疏勒人的战斗力的确强悍,他看了一眼顾惜风,顾惜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战机仍未到,王阳明对那前哨兵道:“再探!”哨兵得令而去。 众人在沙漠之中潜伏下来,各自屏住呼吸,鹰扬军众人早已是身经百战之士,懂得沉默是保存体力的最好方法,各自静悄悄地不说话,使团众人知道大战将临,被鹰扬军众人的沉默氛围所感染,也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一时之间静悄悄的,只听得远方的杀声震天。 过了半个时辰,王阳明听得杀声渐渐弱了,果见那前哨兵飞奔回来,道:“花剌子模人已经取得上风,疏勒人还在苦苦坚持,一时三刻之间还看不出败象,但是明显士气已经快用尽。” 王阳明再次看向顾惜风,他却仍然摇了摇头,王阳明一咬牙,对哨兵道:“再探!”哨兵去了,王阳明却问顾惜风道:“疏勒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什么不出击?” 顾惜风却道:“疏勒人久经战阵,如果他们不明白四万打不过七万这个道理,他们就不是天下有名的军队了。我想这其中必然有诈。” 果然又过半个时辰,忽然听得杀声再次震天而起,那哨兵狂奔而回,对王阳明道:“本来花剌子模人已经占得上风,疏勒人节节败退,忽然疏勒人掉头撤退,花剌子模一方倾全军之力追击,疏勒人却忽然回头掩杀,从两翼将花剌子模人围住攻击,花剌子模一方乱了阵脚,现在处于很大的劣势。” 顾惜风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王阳明惊道:“花剌子模人已经在下风了,疏勒人现在是势不可挡,咱们这时候上去不是送死么?” 顾惜风却道:“此时疏勒人虽然勇猛,却已经是拼着最后一股士气,占着计策得逞的便利,正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场战争,两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咱们这九十人,正好就是压垮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阳明虽然心中不敢尽信,但是他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赶忙命众人上马出击。鹰扬军众人早就等得不耐烦,听闻首领下达了作战命令,顷刻之间众人精神饱满地上马,大喝一声就向战阵冲去。 此时花剌子模人与疏勒人已经是最后决战,双方都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场中死伤无数,花剌子模这边还剩四万人,疏勒人伤亡较少,还有三万人在战斗,王阳明这90人冲入战阵之中,看着的确是无比渺小,但是这些人甫一来到,就结起三角冲锋阵型冲入敌人后方,疏勒人不明所以,以为后方遭了花剌子模人的偷袭,正在惊疑之际,发现这不过是一百人左右的小股部队,而且这些人穿的明显不是花剌子模服色,疏勒将领心中大定,正要组织大家有效反击,却惊讶地发现这九十人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都是以一当百,而且众人武器精良,战意盎然,配合精妙,居然难以找到弱点迅速击破。 130 http://..org/ 这九十人将使团一众护在垓心,一路往前冲杀,王阳明等人更是一马当先,运起自己的内力,如砍瓜切菜一般将面前的疏勒人杀得大乱,众人一路放怀大杀,疏勒人见这些人并不恋战,只是试图尽速穿越战场,心道这些人个个都骁勇善战,但是人数太少,己方没有必要跟他们多作周旋,因此都纷纷让过他们,王阳明等人居然毫无阻碍地一路冲到了花剌子模阵前。 花剌子模的将领们也都是惊奇不定,不知道这一帮仿佛天外来客一般的人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阳明命碧落用花剌子模语大喊:“友军莫慌,我等是夏朝来使,特来相助贵军。” 花剌子模人听说对方是夏朝人,心想夏朝离这里足有一万五千里之遥,这些人万里迢迢来干什么?然而毕竟对方帮自己杀敌是真,料想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当下派出一个千人队将王阳明等人接入阵中。 王阳明走到那最高将领身前,命碧落对他翻译道:“在下夏朝西北军鹰扬军统帅王阳明,奉皇命保卫张骞大人来花剌子模与贵国通好。遇见贵国与疏勒人交战,特来援手。” 那将领见王阳明说的甚是诚恳,然而却哼道:“你们不过百十人,谈何援手。” 王阳明见这将领轻视自己,心道:“看来方才这一场冲锋没能体现我鹰扬军的实力,说不得,还得给这个人露一手,让他瞧瞧才行。”当下大喝一声道:“鹰扬军全军听令!结大鸳鸯阵型,步战迎敌!” 以鸳鸯阵步战迎敌是鹰扬军最擅长的作战方法,当下众人纷纷下马,长枪短刀配置齐全,站在两军对阵的最前线,结起战阵挡住了冲杀而来的疏勒人。疏勒人虽然战斗力强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世间还有鸳鸯阵这等神奇的阵法,两相遭遇,疏勒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炷香的时间之内,鹰扬军将对方上前进攻的一个千人队尽数消灭,己方却毫发无伤。 王阳明心想这花剌子模的将军统领七八万兵马,这点小小成绩应该还不能震撼他,当下取下背后长弓,奋力开弓,顷刻之间连出十余箭,那些箭矢如同流光一般飞入敌阵,将敌方几个千夫长纷纷射落马下。王阳明意犹未尽,将箭囊之中的箭矢尽皆搭上弯弓,一口气全数射了出去,例不虚发,对方的几个将领顷刻之间被钉死在地。 直到此时,疏勒人才真正开始混乱起来,没了几个重要长官的指挥,他们相互之间的配合就开始出现了问题。花剌子模的那名将军当然知道此刻是难得的战机,发一声喊,命全军上马,发起最后冲锋。王阳明也命令鹰扬军全军上前配合花剌子模人进攻,疏勒人终于抵受不住敌人最后的疯狂反扑,下达了撤退命令。但是这撤退命令已经下达的太晚,疏勒人已有溃散之势,那花剌子模将军得理不饶人,命全军向前追击,杀出几十里,将敌人斩首万余,这才得胜而归。 那将军回军之后,再到王阳明身前时,态度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他拉着王阳明的手乌里瓦拉地说了一堆,王阳明对碧落道:“丫说什么呢?” 碧落笑道:“兀术将军说你手下士兵之精强,训练之有素,是他生平前所未见。你本人的神弓之术更是他不敢想象的高明。他说今日一战,你出了好大风头,等这一战的消息传出去,你势必能够扬名西域。” 王阳明心道原来这将军名字叫做兀术,他见这兀术指挥军队虽然比不上伯颜那样随心所欲,却也是一名难得的将才,于是恭维道:“将军治军严正,法度井然,令人钦佩。” 那将军听王阳明夸奖自己,哈哈大笑。王阳明将张骞请到身前与那将军见礼,那将军道:“我王一直担忧疏勒人的进攻,敌人这次总攻已经酝酿了半年,却被咱们胜利打退,料想短期之内不敢再犯,我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必定心花怒放。你们这些夏朝来的朋友帮了我们大忙,我王一定会对你们礼遇有加。” 当下兀术将军决定带使团一行前往皇宫拜见国王,王阳明见自己这些人的投名状递得恰到好处,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就命鹰扬军收拾好东西立刻跟兀术回京城。 花剌子模地域辽阔,虽然不及大夏,却也并非其余西域十五国可比,众人随着花剌子模军队行了一程,兀术便派人过来传话,说要原地休息。王阳明等人精神尚可,但是见花剌子模军人们确实是大战之后浑身无力,不好勉强,只得同意。几万人安营扎寨,声势动天,只见各军帐中点起火把,把整个大漠照得亮如白昼。 王阳明无心休息,把顾惜风等人叫上,来到张骞营帐里商议行止,见张骞也没休息,正在与使团中的首脑们商议。张骞见王阳明到了,让他坐下,对众人道:“我与诸位大人正在商议,觉得花剌子模与我夏国一向很少交流,官方从无正式来往,民间虽然偶尔有行商互通,却也微乎其微,咱们对他国内情况一无所知,他们对咱们想必也是知之甚少。但是圣上给我的命令是务必与花剌子模国王达成协定,双方约定一个时间共同出兵,这项任务可以说是十分艰巨,所以到达都城见到国王之后,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要成功完成任务才行。” 王阳明等人都是军人,于政事并不了解,张骞倒也已经与使团诸位商议好了政治方面的应对策略,他对王阳明道:“鹰扬军此行一路护卫,终于将咱们送到了花剌子模,王校尉居功甚伟。” 王阳明忙道不敢,说道:“这都是圣上洪福齐天,将士们上下用命,小子不敢居功。” 张骞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觐见花剌子模国王,你鹰扬军也不是没有任务,我给你们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131 http://..org/ 王阳明见张骞要分配任务,立刻敬了个军礼。 张骞道:“我要你们拿出自己最威严的仪态来,好叫那国王知晓,我夏朝士兵身经百战,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万不能堕了我大夏的威风。只要你们能让这国王相信我夏朝士兵个个都是鹰扬军这般的素质,我就有信心说动那国王与我们一起联手。” 王阳明心道耀武扬威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人比鹰扬军更擅长,当下痛快答应。 众人见再没有别的事情,于是就各自散去。 王阳明歇了一夜,觉得并不疲倦,后半夜坐起来,打坐练功。他自从离得嘉峪关以来,由于忙于行军,一路上又一直状况不断,一应内功外功都有所耽误,但是这一番运功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内力颇有长进,居然已经隐隐要突破六品,马上就要摸到七品的门槛。他心中惊异,暗自想了一番,才明白其中道理,原来虽然这一路上他没有专门训练,但是由于时刻处于备战状态,每日行军辛苦异常,又经历数次大战,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本就是对自己实力最好的锤炼。他心想陈霸先、苏沐等人也必定都是这样的情况,据他的观察,想必陈霸先和吕奉先都已经摸到了八品的门槛,苏沐和沈青黛、王盼盼、秀吉也都离七品不远,就是顾惜风这样的不善内功之人,内功突破四品都指日可待。另外,鹰扬军中将士在他的苦口婆心之下,一个个都在修炼内功,这一路下来,已经有十个人突破三品,四十个人突破二品,其他众人也都已经跨越一品。这样的一支人人皆有内功在身的队伍,在整个大夏朝而言都称得上是精锐。 王阳明打坐一夜,天明之时收工,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一丝疲劳,反而神采奕奕。他正在暗自欢喜,忽然听得营帐外有人纵声长啸,王阳明心中纳闷,心想这是谁居然破境了。他走出营帐,顺着啸声一路过去,发现啸声居然来自于碧落的营帐之中。王阳明好奇心大起,走入碧落营帐,见碧落正盘膝坐在床上,身上隐隐有真气流转。碧落睁开眼睛,见王阳明就在身前,笑语盈盈地看着他。王阳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突破一品了?” 碧落含笑点头,对王阳明道:“阳明哥哥,从今天开始,碧落再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王阳明心中代碧落欢喜,碧落内功有成,他真是比谁都高兴,他问碧落道:“据你义父所说,你内功修习的是葵花宝典,那么外功你准备学些什么功夫呢?” 碧落自袖中取出一枚细细的梅花针,道:“义父说,葵花宝典是走阴柔一路的武功,尤其是能够将内力凝成一线,无孔不入,无坚不摧,这一点是其他武功难以办到的。他说我们这一派的武功,最好是以这梅花针为武器,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王阳明一拍脑门:“我坚决不让你用梅花针!” 碧落奇道:“为什么啊?不过是梅花针而已,用针与用刀剑,一样都是用武器,有什么区别了。” 王阳明只是摇头,道:“不行就是不行!换一个换一个。” 碧落无奈笑道:“好吧,阳明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不用绣花针,我用剑吧。” 王阳明道:“你会剑法?” 碧落道:“是啊,苏沐姐姐见我开始习练内功,就教了我一套剑法作为辅助啊。听她说,这剑法叫做太乙分光剑,是一门很了不起的武功呢。” 王阳明哦了一声,心想当日苏沐曾经想教自己这套太乙分光剑来着,只是自己觉得这剑法不够大气,纯粹是迷惑敌人伺机动手的剑法,与自己的武道理念不符。但是碧落身为女子,力气上天生要比男性弱一些,用这太乙分光剑倒是合适,当下没说什么。他见碧落还没有兵器,于是满口承诺道:“等回到大夏,我就去买一把剑来送你。” 碧落听说王阳明要送给自己东西,一时间心花怒放。其实在乎的不是东西,而是那份心意。 两人聊了几句,兀术即派人来通知立刻拔营。王阳明和碧落收拾了东西启程,有花剌子模大军随行,丝毫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众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当日傍晚横穿了沙漠,到达了花剌子模的都城。入得城来,王阳明见这城中的人肤色各异,明显是各种民族的混居,其中尤以契丹人居多,而这些契丹人都是奴隶身份,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看着苦不堪言。 王阳明留心观察了一路,见花剌子模中虽然民族甚多,但是各民族早已深度融合,想必国中并没有太尖锐的********。只是他想到,西域十六国中都大量存在着契丹人的奴隶,如果某一天这些契丹人被联合起来,势必会成为一股任何一国都难以抗衡的力量,到时西域十六国的政局走向就要扑朔迷离了。 兀术所带的士兵大多数是花剌子模国中的各路边防军,这些军人有严命在身,未得允许是不得进入京城的,为的是防备武将带兵造反。兀术本人常年在京中任职,这也是花剌子模王国的规矩,武将一部分在京城,一部分在各路边防军营地,遇有战事,京城中派遣高级别武将前往营地中担任统帅,战事结束武将就要赶回京城向国王复命,而且京城和边境之间的武将要定期轮换,所有这种种措施,其实都是为了防止武将坐大。 兀术就命各路边防军就地散去,前往京城周围各地休息,待三天后如果没有新的指令,就各自返回各自的营地,他自己则带着一百余名亲兵,陪着使团一行前往皇宫。众人沿着城中主干道一路向北行了一个时辰,远远望见一座雄城,这城墙金碧辉煌,似乎是黄金打就,实际上是用黄铜做的,只是这气势颇为雄伟,就连大夏的都城长安城中的皇宫,似乎也没有这座皇宫威严。兀术遥遥一指,对张骞道:“特使,眼前就是我朝皇宫了。待我前去禀报,获得允许之后你们才能进去。” 兀术上前通报,他在花剌子模国内是超一品的官职,守城的士兵并无一个敢拦他,兀术长驱直入,一直到了宫中,向国王禀报了战事和夏朝使团一行的到来。国王听罢道:“远来是客,咱们不能失礼,就请他们进来吧。” 132 http://..org/ 王阳明等人在宫门口苦等了一个时辰,才接到准许进入的命令。众人被宫中侍卫一路领着,见这国王的王宫之中守卫森严,简直连飞鸟都进不来,都心道这才是西域第一强国的阵容,那些小国与这花剌子模比起来,真的是寒酸的紧了。 国王早在承天殿中等候,张骞等人一路进去,见那国王高高地坐在王座上,他们离那国王甚远就被卫兵拦住,示意不可再往前进。王阳明暗皱眉头,心道这里离那国王的座位少说也有五十米远,即便以大夏国的国威,皇帝与文武百官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这般远,这国王存心是要给使团一行一个下马威来着。而且张骞并无内力,隔着这么远如何跟国王说话呢,再者,这国王除非是个武道高手,否则这国王说话台下的文武百官也听不清。 王阳明正在纳闷,却听得那台上传来声如洪钟的说话,王阳明抬头去看,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太监,这人汉语说的流利,想必是国中专门准备的通译,王阳明听这太监声音甚大,还以为他是个武道高手,待看清楚了才哑然失笑,原来这太监的手中拿了一个圆锥形的铁质话筒,通过这个东西的扩音效果,才让王阳明等人听得清楚他说的话。 听那太监道:“下面站着的诸位,都是夏朝使臣,见我国王天颜,为何不跪?” 王阳明心中一紧,心道这国王好大的威风,之前他就与张骞探讨过跪与不跪的问题,知道兹事体大,张骞一路行来,对西域那些小国的国王从来没有跪过,想必对这个花剌子模国王也不会跪,只是使团一行肩负的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与这个国王交好,立下协约,如果这国王因为张骞不跪而生气,那就麻烦了。 却见张骞神色自若,对王阳明道:“你告诉国王,本侯有我朝洪武皇帝的皇命在身,见本侯如见圣上,圣上与国王是兄弟之情,因此不得跪。” 王阳明知道张骞有意让自己显示功夫,好先声夺人,当下运足内力,缓缓地将张骞的话说了,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也不如何急迫,只是他有深厚内力在身,这一番话语轻轻松松地传遍了这皇宫的每个角落。 那国王神色一动,命那太监翻译,太监将张骞的话翻译了,国王点点头,道:“说的有理,如此便不跪吧,赐座!” 当下有太监搬来三把座椅,放在国王的下首,张骞见状,命王振和王阳明跟自己一同上前,与国王见礼后缓缓坐下。其余众人则仍在原地站立等候。 那国王对张骞道:“特使远来,可有国书?” 张骞从怀中取出一副卷轴,递给太监,太监打开给国王看,见上面用汉文和花剌子模文写就了一篇书信,内容是: “大夏帝国洪武皇帝问候大花剌子模王国国王陛下,汝我两国相距万余里,声气不相通,然古人云,虽万里遥,兄弟情深。朕自登基以来,享有四海,亲政十载,尝叹不能亲赴西域贵邦与汝一晤,深以为憾。今遣特使三品博望侯张骞通使贵邦,望善接待,持朕国书,永结同好。若能从此为兄弟之国,唇齿相依,朕虽在万里之外,亦感大喜。此致,盼安。” 那国王看了国书,对张骞道:“贵国洪武皇帝身体可康健?” 张骞回道:“圣上日食三升,时常游猎,虽年逾六十,然气魄威严,古今第一。” 国王笑道:“你朝皇帝六十岁,朕也六十岁了,你看朕与你朝皇帝的身体哪个更好些?” 这个问题委实不好回答,说哪个好都不免得罪另一个。却听张骞道:“本侯所望者,是我朝圣上与陛下都能延年益寿,四体康直,如此才是天下万民之福。” 国王听张骞应对得体,心中赞许,点点头道:“张侯爷深得你朝皇帝陛下信任,看来确实是人中俊杰。不知侯爷此次来到我国,中间都经历了哪些邦国?” 张骞将一路西来经历的国家都与国王说了,国王道:“张侯爷看我这花剌子模王国,与你游历的那些国家相比如何?” 张骞诚心诚意地夸赞道:“陛下治下的花剌子模,疆域纵横,人口众多,财富殷实,军容严整,那些西域小国远远比不上。” 国王又道:“那我国与贵国相比如何?” 王阳明心道你这个国王莫非是来故意找茬的?张骞却知道这国王未必是故意为之,想必两国相距太远,这国王或许真的不了解大夏的情况也说不定。于是回道:“我大夏国东起东海,西到天山,南到南疆,北接草原,疆域纵横五千里,域内人口三千万,文才武将所在多有,治下安居乐业,盛世太平,与贵国差相仿佛。” 其实花剌子模虽然是西域第一强国,然而疆域纵横不过两千里,人口也才一千万,比之大夏是多有不如,只是张骞不能把两国之间的差距说的太明显,以免招致这国王的不快。然而他如此说,这国王已经知道,大夏比花剌子模又要大得多强得多了。 国王叹口气,道:“寡人不想世上居然有如此辽阔的疆域,真想有生之年前往大夏一观。” 张骞忙道:“陛下如果愿意,尽管来我大夏,我朝洪武皇帝必定欢喜不尽,用心接待。” 国王摇头道:“国务繁忙,哪里腾得开身。如果有机会,我也派个特使率团去你国吧。” 张骞连忙应下。那国王却问道:“特使远道而来,不会只是为了递这一封国书吧?” 张骞见这国王终于谈到了正题上,于是严肃了神情,起身对国王道:“我朝圣上派我来贵国,永结同好是其一,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与贵国缔结军事同盟,双方同进同退,约定一个时间,一同出兵,我大夏军士自东向西,贵国士兵自西向东,一举吞并西域十五国,胜利会师之后,以西域十五国疆域中间线为界,一应所得疆域、人口、牛马、金银,全部平分。我朝圣上励精图治,盼望能与陛下您一同创立这前无古人的不世功业。” 133 http://..org/ 那国王听了张骞的话,沉吟不决,张骞见他犹豫,心道:“犹豫就是有戏,只要他没有直接坚决地反对,我就有劝服他的可能性。”于是继续说道:“我夏国疆域广阔,在东胜神州是第一大国,我朝圣上重视民生,士农工商四业均十分发达,圣上有心以倾国之力发兵西北,开疆拓土,只是西域十五国之中,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诸国抱团,难以各个击破,加之战线太长,我国虽然国力雄厚,却也难以支持。贵国为西域第一雄邦,如陛下愿意出兵,西域诸国必定闻风丧胆,甚至望风归附,到时一举成就功业,陛下必定能名垂青史,为花剌子模国民万代传诵。” 自古至今,凡是帝王,都决计绕不过名利二字,这国王执掌花剌子模多年,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成为名垂青史、文治武功的伟大皇帝,果然听得张骞的话语,这国王甚是心动。方才他与张骞的这一通交流都是轻声说的,除了国王身边的太监和张骞身边的王振与王阳明之外,台下文武百官和使团一众都不知道这国王和张骞聊了些什么,众人见国王脸上时而犹豫,时而激动,于是尽皆好奇张骞到底都跟国王说了些什么。 国王见台下文武百官都在伸长脖子探听他和张骞说话,当下命太监将百官中职位最高的两个人叫上来一同参详。武官中职位最高的自然是超一品大员兀术将军,文官之首是花剌子模的丞相哈里斯。国王将张骞的话对两位官员说了一遍,兀术是个军人,军人对于开疆拓土自来都有一股狂热的执着,听说有如此良机,马上双手赞成。哈里斯却老成持重,他问张骞道:“不知如我国答应出兵,贵国能发起多少士兵相助我们?” 张骞傲然道:“我大夏常备军二十万,分别镇守北方、东北、西北、西南和正南,另有预备军四十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此外我国中适龄参军的百姓还有一百万以上,加以训练即可开赴战场。如贵国同意出兵,我即回去禀告圣上,抓紧时间整顿军务,待出兵之时,我朝顷刻之间就可以动员五十万大军西进。” 哈里斯听张骞说居然可以动用五十万大军,心中十分讶异,要知道,以花剌子模的雄厚国力,能动用的军队极限也不过就是二十万,大夏出兵两倍多于己,却提出要平分两国共同得到的国土,可以说是一笔划算的不能再划算的买卖。只是他担心张骞为了劝说自己等人同意,故意夸大了大夏可以动员的军队的力量,因此跟张骞反复确认此事。 张骞信誓旦旦道:“我朝初创之时,北边受匈奴人的困扰,我朝圣上命大将军霍光率五十万军队北上,将匈奴莫卧尔帝国打了个七零八落。当时我国饱受战乱之苦,尚且能够出兵五十万,今日我朝天下太平,更是不在话下。” 哈里斯见张骞说的有凭有据,心中姑且相信了,然则又问道:“大夏兵多将广,五十万兵几乎可以横扫西域,就算战线太长,无法独力吞并西域,然而也可以逐步蚕食,一个个拿下,为什么一定要我花剌子模共同出兵呢?而且所提的条件如此优厚,倒让我们不太敢相信。” 张骞诚恳道:“我朝兵士虽多,然而百姓以务农为主,商业经济并不发达,但是花剌子模恰恰相反,你们国家的百姓一个个的都是商人,但是碍于土地有限,农业并不发达。所以等战争结束以后,我朝可以补偿你们粮草,你们根据粮草的价格给我们补充相应的军费,咱们两相配合,互通有无,因为对你们有所求,所以我们愿意与你们一同平分所得的战果。” 他将双方的利益关系摆到明面上,反倒让哈里斯这条老狐狸相信了。他点点头,继续追问道:“不知道贵国这五十万军队都是什么素质?与西域十五国军队相比如何呢?” 张骞道:“我不是军人,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只能算作外行,我看您提的这个问题,不如由我使团中此行最高军事长官,六品昭武校尉王阳明给您说一说。”说罢看着王阳明,等待他说话。 王阳明心想自己大吹法螺的时候到了,赶忙站起身来,对丞相哈里斯道:“我军马战之术比之西北诸国的军人确实略有不及,但是攻城略地、步战水战、山地越野战、突袭等等都不是胡人可比。我此行带来九十名鹰扬军的战士,是我西北军中的精英,丞相大人可以一观。”他向台下遥指,那哈里斯见台下整整齐齐站着九十名士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眼神凶狠,心道这的确是一支难得的精兵。如果夏朝士兵个个都有这些士兵一半的凶狠,不,只要有他们十分之一的凶狠,那么横扫西域十五国都不是梦想。 国王见哈里斯也已经被夏朝使团一行说的心动,笑道:“看来这结盟一事,大事可期啊。” 张骞听罢大喜,心道国王已经如此说,看来自己这一行眼见就要成功了。 便在这时,百官中走出一人来,张骞见那人身形高瘦,然而双眼炯炯有神,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听那人乌里哇啦地向国王汇报了一通,国王命太监将那人的话翻译给张骞听,太监说道:“这位是我朝中重将,名字叫做阿里不哥,官居一品大将军,他想问,张特使和王校尉只是嘴中这么一说,不足以令大家相信,不如咱们亲眼验证一下贵国军队的实力。” 王阳明听阿里不哥的名字十分耳熟,奇道:“我在车迟国中时,遇见一位猛将,名字叫做阿里海牙,不知道与这位阿里不哥将军是否有什么关系?” 太监将王阳明的话翻译给阿里不哥,见他面露惊异之色,说道:“阿里海牙是我胞兄,不想王校尉居然与他认识。” 王阳明笑道:“何止认识,这阿里海牙将军目下已经当上了车迟国的摄政王,说起来与张骞大人情同兄弟呢。” 134 http://..org/ 阿里不哥听说张骞与自己的胞兄交好,心中好不诧异。原来他虽然身在花剌子模,却实实在在地是土生土长的车迟人,只是幼年时出外游历,一路到达花剌子模,便在这里定居下来,还从了军,做到了一品大将军的职位。他听说自己的哥哥在车迟国权重一方,心中代哥哥欢喜,对张骞和王阳明的怀疑之心也淡了些。 国王道:“竟然还有这般碰巧的事情,看来咱们确实是有缘分。不过阿里将军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就趁此举办一场两国军务交流会,一则双方都见识见识对方的实力,二则也可以增进两军的感情。” 张骞见国王的提议没有任何人反对,心道看来这花剌子模虽然是以商业立国,却委实好武之风甚胜,这国王说是军务交流,实际上不外乎比武,这文武百官听说有比武的事情可看,居然丝毫不担心己方可能会在比武中落败,反而一个个脸上都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来,就凭这一条,就比大夏的民风要彪悍多了。 国王在花剌子模国享有无上权威,既然他如此说了,当下就有人下去操办,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回报说场地已经安排好了。国王即命摆驾演武场,命众人跟随一同前去观看交流。 张骞和王阳明并不知道这国王打算如何交流,眼下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几人走到演武场,见场地都已经准备好。那国王坐下,命张骞等人也都坐了,道:“孤看这军务交流,就分为三场,第一场是两军演武,各自将自己的操练之法演示一番给对方瞧瞧。第二场是两军中的精英人物对阵,就比一场,所以两军中一定要派自己最强的高手出阵。这第三场么,就比骑射之术,两军中同样派遣骑射之术最高明的人物出战。众位看妥否?” 张骞眼神看向王阳明,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王阳明心想,两军演武,我鹰扬军是百战之师,自然不怕。这精英人物对阵,料想这花剌子模中纵有高手,也不会是太过离谱的人物,己方也不怕。至于这骑射之术,射箭倒还罢了,自己军中有的是神箭手,顾惜风等人都善射,即便他们不行,自己还可以压轴出场,只是这骑术,我军怎么能够跟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相比。然而国王既然如此说了,他们也不好轻易推拒,否则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于是对张骞使了个颜色,示意无碍。张骞会意,对国王道:“如此,咱们便尽快开始吧。” 国王点点头,道:“第一场两军演武,你们远来是客,我看就由我花剌子模的勇士打个头阵。” 当下兀术传下军令,命宫中禁卫一百人上前列队。王阳明仔细看那一百人,见这些人个个都是凶狠之辈,心想能够被从千军万马中选派出来担任皇宫护卫职责的,必定个个都是精英,自己倒要好好瞧瞧这些人都有什么本事。 只见兀术一声令下,一百人齐声呼喊,声势惊人。这些人步伐整齐地向前跑了三步,忽然自身后抽出标枪,兀术喊一声“射”,一百柄标枪同时出手,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标枪雨,那些标枪全部扎在远方几个稻草人的心脏部位,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人距离那稻草人的远近并不相同,居然每个人都能地将标枪扎到稻草人身上,看来的确是经过一番苦练。兀术再喝一声,那些人又各自从腰间抽出两把小斧,同样整齐划一地扔出,那两百柄小斧也尽皆命中那几个稻草人。兀术又喝一声,这些人齐声高呼,一个个奋勇上前,杀声震天,顷刻之间将那几个稻草人砍得漫天飞舞。王阳明看的明白,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展示如何用一百人的小队怼死一个来袭的武学高手。那几个稻草人就是假想中的武学高手,哪怕对方是九品高手,在如此攻势之下,势必也难幸存。 兀术喊一声收队,一百人顷刻之间返回原地列队,瞬间变成整整齐齐的方队,对国王磕头之后列队离开。张骞鼓掌大赞道:“贵国士兵习练有素,军纪严明,令本特使大开眼界。” 国王笑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本王看看你们夏人的军队如何吧?” 王阳明听罢站起身来,将随身所带的马鞭抽出,向地上狠狠甩去,一声鞭响,鹰扬军全体将士如同一窝蜂一般向他面前汇聚,二声鞭响,众人纷纷开始按照既有位置列队,三声鞭响,众人列队完毕,整整齐齐地如同标枪一般站立,等待王阳明发号施令,场中鸦雀无声,只听得风声呼呼吹过。 王阳明大喊道:“大夏兴亡!” 众人齐声振臂高呼:“匹夫有责!” 太监将众人高喊的口号向国王翻译了,那国王暗暗点头,心道这口号喊得好。 王阳明示意碧落走到自己身前,好对国王翻译,听他道:“我夏朝军事,擅长以战阵对敌。我鹰扬军对于各种阵法都习练有加,今日向国王陛下一一演示。” 碧落依言翻译了,国王脸上显出非常感兴趣的神色,对王阳明点头道:“王校尉请速速演示。” 王阳明对鹰扬军将士道:“结天覆阵!” 众人纷纷按照王阳明的命令结阵,但见众人摆出一个t字形的阵容来,前排是一个横排,自中间一人向后延伸出一个竖排,听王阳明边看众人列阵便对国王道:“此阵名为天覆阵,用于骑兵在战场之上冲杀,前排士兵负责挡住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后面跟着的竖排则趁敌人攻势受阻之时迅速杀出,给敌人造成出其不意的杀伤。”碧落将王阳明的话迅速翻译出来给那国王听。 王阳明见碧落翻译完了,又对众将士道:“变地载阵!” 众人迅速变阵,这次队伍变成一个w字形,王阳明解释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此阵型用于打交锋持久战,能够以梯形队列有效拖住和延缓敌人攻势。继而发起反击。” 碧落翻译完之后,王阳明又道:“撒星阵!”众人依言结阵,王阳明解释道:“此阵队形布列如星,专破敌人的轻骑兵,敌人连成一排的骑兵冲来时士兵散而不聚,使敌人扑空。等敌人后撤时散开的士兵再聚拢过来,猛力扑击敌人,并用刀专砍马腿。” 135 http://..org/ 又道:“鱼鳞阵!我方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属于进攻阵形,采取中央突破战术,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多在已方优势时使用。” 王阳明口中呼喝,将鹰扬军平素习练的种种阵法一一演示出来,看的那国王目眩神驰,不知道该如何称赞。却听得王阳明又大喝一声道:“大鸳鸯阵!” 众人平日练习的最多,用的也最多的就是鸳鸯阵,瞬间便列阵完毕,长枪短炮均出手,严阵以待。王阳明解释道:“鸳鸯阵为我军看家阵法。此阵把士兵分为三队,当敌人进到百步时第一队士兵发射火器;敌人进到六十步时第二队士兵发射弩箭;敌人进到十步时第三队士兵用狼筅向敌人冲杀。敌人进到五步以内时士兵之间相互配合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此阵变化无方,不拘步兵、骑兵都可以随时使用。” 兀术是亲眼见过鹰扬军以鸳鸯阵法打退疏勒国一个千人队的进攻的,对国王小声道:“末将曾亲眼见过鹰扬军用此阵迎敌,威力巨大,深不可测,为我生平所见第一阵法。” 国王点点头,道:“兀术将军务必要将这鸳鸯阵学会,用在我军之中,定能让我军的实力如虎添翼。” 兀术点头应下,心道想要学得此阵精髓,势必要与王阳明搞好关系了。当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对王阳明刻意示好,让他对自己存有好感。 王阳明演阵完毕,命众人再次列队,对国王施礼。那国王心道,鹰扬军变阵迅速,变化无方,实属难得,然而更难得的是这些士兵自始至终除了听从王阳明的号令之外,个个都不发一言,人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些士兵个个都如同沉默的孤狼一般,结成一阵即是可怕的狼群,这才是鹰扬军的真正可怕之处。 张骞见鹰扬军在花剌子模王宫中大大长脸,心中高兴,对国王道:“陛下看我军军容如何?” 国王道:“鹰扬军果然是天下精兵,孤甚喜。” 第一场两军演武到此结束,第二场高手比试就要开始。国王对兀术道:“去请罗恸罗宗师来此。” 兀术惊道:“陛下是要宗师出战?” 国王道:“宗师若在,便请来此,如宗师不愿意下场,咱们再挑选其他人选出战。” 张骞见二人对那罗恸罗似乎十分礼敬,问道:“不知这罗恸罗是何方人物?” 兀术转身去找罗恸罗了,那国王对张骞道:“罗恸罗宗师是我朝中供奉,他不是我花剌子模人,是云游四海的高僧,宗师精研瑜伽术,神功精妙无方,我对他持礼甚恭,宗师感我诚意,所以留在我朝中,教授弟子,是我花剌子模第一高手。” 张骞担忧地看了王阳明一眼,心道这宗师这般来头,只怕实力非同小可,不知道王阳明这边能否应对得来。 王阳明初时以为这花剌子模中未必有什么武道高手,待听说他们有一位宗师叫做罗恸罗,擅长的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瑜伽术,心中也有些惴惴,但是眼前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多时,那兀术陪着一位六旬老者来到场中,那老者虽然穿着僧袍,却没有剃光头,而是白发飘飘,仙风道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亦步亦趋,料想那老者就是罗恸罗,而那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弟子。那弟子手中捧着一轮奇怪的兵器,王阳明见那兵器长的古怪,自己与朝问道曾经切磋天下兵器,却也没见过这玩意儿,它长得如同一个字,四面开锋,不知道应该是如何运使。 那宗师走到国王面前,轻轻一鞠躬,国王忙起身相迎,那宗师对于国王的礼遇不以为意,看来是早已习惯。听得国王对那宗师道:“宗师先生,劳你大驾。今日夏朝来使与孤商议国事,孤想着两军不如演武一番,也好增进交流,所以想请你过来一观。如宗师有兴趣,不妨下场一试身手。” 那罗恸罗神色倨傲,看了一眼王阳明等人,不置可否。王阳明自从他来到,就已经开了天眼通在用心观察他,见此人丹田之中真气凝聚不散,充沛之至,居然看不出来是何等境界。王阳明心中大惊,暗道自己的天眼通虽然没有二师兄朱刚烈的那般厉害,但是九品以下武道中人的虚实他还是瞧得明白的,眼前这人居然难以看破,明显是因为他已经超越九品迈入宗师境界。自己一方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是他的对手,即便是鱼玄机在此,想必也没法胜得此人。 那罗恸罗对国王说了句话,王阳明听碧落小声翻译道:“他说他想知道对方出战的人是谁,如果是个实力不咋地的人,他就不出手了,免得对方输的太惨丢人。” 王阳明心想这人好大口气,但是没办法,对方的确有这个实力说这等臭屁的话。果然听那国王对张骞道:“宗师想知道你军中是何人出战。” 张骞看向王阳明,王阳明心道自己军中以陈霸先和吕奉先二人武功最高,都已经是将将要突破八品的高手,但是跟这个宗师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眼下也只有自己施展八门遁甲或许才能一搏,但是散宜生有交代,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可以轻易动用八门遁甲,眼前只是比武,没有性命之忧,这八门遁甲的看家本领还是收起来不用为好。但是自己即便不使用八门遁甲,凭借自己的种种手段也已经比陈霸先和吕奉先的实战能力更加高强,看来还是自己出战最为稳妥,当下对张骞道:“就由末将来领教宗师大人的神功吧。” 张骞见王阳明这话说的毫无底气,心道看来王阳明自承武功不如这人。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王阳明出战一试。那宗师见王阳明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比自己年轻了四十多岁,于是说道:“对方是个后生小辈,我不能出手,否则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看就由我的徒弟代我出战吧!” 他身后那人果然是他的弟子,那人答应一声,就将那奇门兵刃抱在怀中,走上前来与王阳明并肩站立。听那宗师对王阳明道:“洒家的兵器叫做万象锋,重三十六斤,是西域精金打造,是洒家的独门兵器。我这弟子跟随我学习的时间很久了,已经得了我的真传,只是这万象锋轻易无法打造,所以眼下我就将我的兵器借给他用一用,小子,你可千万小心在意,这万象锋无处不可伤人,威力奇大无比,你小小年纪,不要逞强,否则伤在万象锋之下,性命不保,可就得不偿失。” 136 http://..org/ 王阳明见这老头这般说,倒未必是瞧不起自己,或许真的是担心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实力,所以善意提醒,只是任谁听了这话心里都会不爽。当下回道:“小子的兵器唤作藏锋,是玄铁打造,重一百零六斤,剑下从未留过活口,请老先生务必提醒自己的弟子小心在意。” 罗恸罗见王阳明对自己的话居然针锋相对,心中老大不快。他在花剌子模称雄多年,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他心道这毛头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待会让他吃点苦头才好,于是交代自己的弟子务必出尽全力,不要留手。 王阳明与那弟子相互施礼,便跳入场中摆开架势。王阳明用的是重剑九式,那人则将万象锋擎在手中,静待王阳明发招。王阳明道一声:“小心了!”持剑上前,重剑九式施展开来,招招都奔着那人的命门而去。这重剑九式本就是化繁为简、大巧不工的剑法,又经过王阳明无数次战场厮杀的锤炼,早已到了大道至简的境界,兀术看得摇头晃脑,心道这门剑法对于战阵杀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眼前这小将果然是一名百年难得的将才,心中更起了要和他结交之心。 那弟子在招式上却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万象锋是世间最奇异的兵器之一,讲究的是全身各处无处不可运使,他时而以手御锋,时而又用腿运锋,时而用胸前后背、肩胛臂膀各处运使那兵器,见那万象锋围着他的身周滴溜溜地旋转,将王阳明的重剑尽数挡下,两般兵器的材料都是人间至宝,相互碰撞带起一溜火花,甚是好看。王阳明心中暗暗惊异,心道当日大师兄曾对自己说天下兵器无奇不有,眼前这万象锋简直就是自己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兵器,世间竟还有如此精妙的运使武器的法门,当真令自己大开眼界。 殊不知那弟子眼中,王阳明的重剑九式也让他大开眼界,他生平从来没有见过世间有如此奇妙的剑法,明明对方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招,然而每一招却让自己破无可破,只能以万象锋的种种精妙招式苦苦挡住,想要反击居然是难能。 那宗师见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口中呼喝了几句,明显是在指点自己弟子的武功。那弟子听见师傅的教训,忽然奋起神威,将那万象锋舞动得熠熠生辉,凭借一股猛烈之气居然硬生生地冲进了王阳明的防御圈。王阳明心道来得好,忽然将藏锋重剑一分为二,同极相斥,一股绝大的力量以他为圆心扩散开去,那弟子只觉得万象锋碰上了对方忽然分开的兵器,居然拿捏不住,险些将万象锋荡开,好在他全身都可以操控万象锋,忙运起手指的力量将万象锋滴溜溜地绕了回来,揉身直上,再次进攻。王阳明顷刻之间将重剑变作异极相吸,再次将那万象锋荡开,这次他的力量更猛,万象锋滴溜溜地被甩出去,眼见就要脱离那弟子的掌控。 那弟子忽然大喝一声,右手居然在这一瞬间暴涨一尺,硬生生地抓住了万象锋。王阳明看得啧啧称奇,心道自己曾听大师兄说,世上有一种武功,练到高深境界可以伸骨缩骨,在一瞬间改变身体的形态,看来这弟子所练的正是这一类武功了,莫非这就是那宗师赖以成名的瑜伽之术?只是弟子的瑜伽术已经这般神奇,不知道那宗师的瑜伽术又到了何等境界? 二人一个凭借藏锋重剑的神妙,一个凭借瑜伽术的奇幻,转眼间斗了五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那弟子的内功与王阳明在伯仲之间,正是对手。王阳明心道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给对方留足面子了,不能久拖下去,还是速速取胜为好,自己还要保留体力应付下一场,于是剑法忽变,自剑上爆起一溜火光,顺着剑锋向那弟子袭去,那弟子只觉得万象锋上传来一股炙热之极的内力,忽然自己的衣袖着起火来,片刻烧成飞灰,那弟子大惊,慌忙后撤,这才避过了王阳明的内力,看王阳明脸上赤红,手中藏锋重剑被烧得如同烙铁一般,正是伯颜传他的火贪一刀功法。 那宗师见到这火贪一刀,啊地一声,乌里哇啦说了几句,碧落在张骞身边,对张骞道:“宗师说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刀法。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张骞颔首,心道伯颜的火贪一刀是武功中的异术,无怪这宗师赞赏。王阳明听得碧落的说话,心道你这宗师又知道什么了,就是我的老师散宜生,都对这火贪一刀称赞不已。更何况你了。 王阳明得势不饶人,一路将火贪一刀的十一式一路一路使开,那弟子奋起全力才能勉强抵御,更别说还击了,比到此处,众人都已经知晓,王阳明的实力远在这弟子之上,取胜只是早晚的事情。 张骞怕两家如果打出个胜负,势必会闹得国王脸上无光,忙对王阳明道:“收了吧!” 王阳明依言住手,那弟子也停下来,气喘吁吁,眼中对王阳明充满敬佩。 那宗师站起身来,走到王阳明身前,问他道:“小子,你这刀法不错,不知道叫什么名堂。” 王阳明道:“劫掠如火,嗜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 宗师点点头,道:“好刀法,好刀法。你现下境界还太低,不能完全发挥这刀法的实力。等你武功登堂入奥之时,我一定来与你切磋。” 王阳明心道等我武功大成之时,你老头说不定都入土了,还切磋个毛线。但是面上还是恭维了那老头一番,那宗师反身回了国王身边,道:“夏人中果然人才辈出,这小小少年武功惊强,令人惊异。” 国王笑道:“我花剌子模人也未必就差了,宗师的弟子还没有完全学到宗师的本事,不必妄自菲薄。” 第二场比罢,当下开始第三场。国王对兀术道:“说起骑射之术,那是你的老本行了,我看不如就由你来露上一手,给咱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瞧瞧。” 137 http://..org/ 兀术虽然当将军多年,武功可丝毫没有落下,于是痛快答应。他命士兵取来他的弓箭,上马开弓,于疾驰之间连射三箭,每箭都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众人见他骑射之术如此高明,尽皆欢呼助威。 张骞问王阳明道:“你军中可有人擅长骑射之术?” 王阳明看向顾惜风等人,见他们一个个都轻轻摇头,看来这些人骑射之术虽精,却也没有兀术这般厉害,眼见是都不想上场丢人了。 王阳明只得对张骞道:“兀术将军骑射之术惊人,我军中无人可比。看来只有我来上场,这射箭么,我比他还是强一些,但是骑术么,实在是贻笑大方。” 张骞道:“如此你就扬长避短吧。” 王阳明领会了张骞的意思,并不上马,取下自己的铁胎弓,就在原地弯弓搭箭,瞄准了百米之外的靶子,他连珠炮一般射出十箭,这十箭有快有慢,难得的是每一后箭都比前箭快,将前箭从中劈开,第十箭余势不止,将那靶心射中之后,还将整个靶子都射飞出去十余丈。众人见他强弓如此神威,尽皆惊叹。连兀术都自叹不如。 王阳明射的兴发,忽然将弓拉成满月,瞄准天空,大喝道:“看天上那只大鸟,我必射其左眼!” 此时空中正好飞过一只雄鹰,这雄鹰飞得极高,莫不有三百尺之远,却见王阳明那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一箭将那雄鹰射下,早有鹰扬军的士兵跑上前去,将鹰取回众人身前,众人见那鹰还未死,尚在扑棱,但是左眼之上贯穿了一支箭矢,正是王阳明所射。 众人见王阳明一瞬之间果然射了那鹰的左眼,尽皆惊叹。碧落见王阳明耀舞于御殿之中,扬威于万军之前,一颗少女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中对他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苏沐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小声道:“臭小子,就知道耍威风。” 那国王见三场比罢,王阳明一人身兼统帅、高手、神射手三职,将王阳明叫道近前来,对张骞道:“王校尉如此人物,真是令我羡煞。张大人带出来的好兵啊。” 张骞见王阳明大涨国威,心中也十分欢喜。当下国王命摆驾御宴厅,大开宴席,宴请夏朝使团一行。众人尽皆开怀畅饮,王阳明虽不饮酒,却也被众人拉着搂搂抱抱,这花剌子模人的热情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消受。更有那文武百官不断上前来与他套近乎,问他年岁几何,可曾婚配,王阳明得知这些人是想将自己的爱女嫁给他,心中连声叫苦,只推说自己无意婚姻,暂时只想以国为家,这才险之又险地从众人的包围之中逃脱出来。 接下来几日,国王派了文武百官组成特别团组,与张骞等使团一行商议两国联盟事宜,王阳明见使团一众每天清早就赶往对方的鸿胪寺,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有时甚至通宵与对方谈判,心中讶异这外交事业还真的是不好干,比之行军打仗另有一番辛苦。 使团一众忙着与对方谈判,鹰扬军一行无需护卫,反倒变得无所事事。王阳明偶尔碰到张骞回来,也跟他闲聊几句,问问进展如何,听张骞说及有关协议正在积极推进,只是其中方方面面必须要两国仔细推敲,用力协商,因此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形成最终的文稿。王阳明好奇道:“不过就是两国联盟的事情,为什么要搞的这么麻烦呢?” 张骞摇头道:“王校尉没有在官场之中打混过,不知道这公文之中的道理。官场之中,首重公文。因为口说是无凭的,一件事情,如何具有法律效力,关键就在于形成一份各方都承认的公文,所以公文的严肃性是其他东西都不能比拟的。咱们这次要签署的是我夏国与花剌子模国史上第一份建交公报还有联盟声明,对于两国而言都是史无前例的大事,所以这公文之中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推敲,咱们这边必然是寸步不让,他们那边也是万分重视,因此就一句话的表述都有可能争论好几天。这公文想要最终出来,谈何容易。”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才知道原来起草一份建交公报是这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他没有经验,对此也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寄希望于使团一行智慧高妙,能够早日完成这份艰苦的工作。碧落因为要担任大通译一职,因此每天早早晚晚都要跟在张骞身边,与王阳明不得相见。王阳明担心碧落别熬坏了身体,却见碧落虽然疲劳,然而精神熠熠,心道她如今有内力在身,体力已非往常可比,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过几日,王阳明等人正在国宾馆中百无聊赖,忽然兀术造访,王阳明大喜道:“兀术将军如何来到咱们这里?”此时碧落不在他身边,只好由叶轻眉担任王阳明身边的翻译,她将王阳明的话给兀术说了,兀术笑道:“我猜测王校尉在这里想必无聊的紧,因此想带王校尉出去转一转。” 王阳明奇道:“虽然两国如今交好,但是我们毕竟是夏朝的军人,我们碍于自己身份敏感,因此都约束自己,轻易不会出这国宾馆的范围,免得给贵国造成麻烦,将军怎么反而主动前来呢?” 兀术道:“王校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此次前来,是想邀请你们鹰扬军一行随我一起在我国内几个主要的城市走走,一则向你们介绍风土人情,增进你们对我们的了解,二则也排遣你们的寂寞,不然国王要责怪我招待不周了。” 王阳明道:“将军好意,在下足感盛情。只是不知道贵国朝野是否会有什么意见?” 兀术摇头道:“不碍。此事我已向国王请示过,是国王亲口准了的。” 王阳明听他如此说,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于是命鹰扬军中五十人换了便装,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另外四十人就在国宾馆中等候,不得擅离。出得门来,见兀术已经备好了马匹,另有一百余人的随从,都在外面恭恭敬敬地等候。 138 http://..org/ 兀术对王阳明道:“一应财物都不需携带,咱们这次是奉陛下之命出外巡游,所到之处都会有人接待。” 王阳明心道这国王倒也舍得本钱,一行人上马前行,王阳明问兀术道:“不知道咱们这次都要去什么地方?” 兀术道:“我国中大小城市近百座,咱们就择其中重要的十个前去参观,这十个城市遍布在我国中各处,咱们这一趟下来,想必要用三个月的时间。” 王阳明惊道:“三个月?如果到时张骞大人他们已经弄妥了建交公报,咱们还在外面游历,会不会耽误了正事儿?” 兀术哈哈大笑,道:“王校尉,你尽管放心。我跟鸿胪寺那帮老兄都打听过了,两国建交和结盟的事宜大大小小,眼下人人忙的焦头烂额,我看别说三个月,能用半年搞定就不错了。” 王阳明啊地一声,心想自己一行出来嘉峪关已经半年,本想着在花剌子模结束了任务就可以早点回去,不想在这花剌子模还要耽误这么久,这样一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嘉峪关了。 兀术又道:“除了两国建交之外,我国王还想借着与夏国交好这个机会,着力推行国内的一项重大改革。这个需要的时间更长,国王的意思,在两国发表建交公报之时,同时将我国内的改革措施一并公布,这里面要做的工作就更多了,所以我敢断言,半年之内都搞不完这些事情。” 王阳明留上了心,问道:“不知道贵国要动什么大手笔?将军若是方便说就说,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他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内政,自己这些人不便过问太多。 兀术却道:“王校尉说哪里话。咱们两国现在马上就要变为兄弟之国,我们这边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们呢。其实这事情国王已经筹划许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如今国王感觉时机即将成熟,所以决意推行。这事儿马上就要公布于天下,没什么好保密的。” 兀术对王阳明细细讲来,王阳明才知道,原来这花剌子模的国家政体与大夏大相径庭,大夏是中央集权体制,大权在中央,地方各省设行省,除了拥有少量权力之外,一应赋税、人口、土地等命脉都握在中央政府手里,军队就更不用说,几路边防军都牢牢把控在军部手里,不得擅动。皇帝更是天下至尊,将所有大权都握在自己手中,但是皇帝一人难以兼顾所有,所以设六部管辖对应事务,但是六部尚书又归皇帝任命。 前朝大商曾经设丞相一职,为文官之首,洪武皇帝即位之后,担心丞相分权,因此将丞相的职位也取消了。至于军队,虽然有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却一直设而不授,因此也相当于没有。 花剌子模却是联邦制国家,国王是联邦政府的首脑,但整个国家却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由十几个大小邦国组成,邦国的首脑称诸侯,各自掌管辖内赋税、土地、人口,只是诸侯必须听从国王号令,遇有战事,军队必须依照国王的命令调动。如诸侯中有不听话的,国王可以召集其他诸侯讨伐逆侯。 这国王是个强硬派,早就对祖宗传下来的这套体制不满意,这次见到张骞等大夏使臣,向他了解了夏朝的政治体制,心中暗羡,终于决定推动花剌子模的政体改革,要将联邦制国家变成像大夏一样的郡县制国家。兀术之所以说原来改革的条件不成熟,是因为诸侯各自掌管军队,国王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令诸侯乖乖地放弃手中的权力,但是近年来花剌子模与疏勒交战,诸侯奉国王的命令派兵参战,这些军队消耗非常严重,诸侯手中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国王又用重金收买诸侯手下的高级将领,这些将领都纷纷直接向国王效忠,新招募的士兵也都跟随这些将领成为了国王的军马,眼下在军事实力上国王已经是一家独大,其他所有的诸侯加起来都干不过他,因此国王如果此时提出改革的建议,诸侯也只能乖乖听从,再也不敢反抗。 这国王到底是个老狐狸,他已经非正式地跟各路诸侯都说了,改革完成之后,各路诸侯仍然担任本行省最高长官,只是权力没有以往大了,但是财帛却比以往给的更加丰厚,让他们安心地当个太平王爷,享享清福就好。这样一来,改革的压力就更小了许多,这些诸侯也都是识时务的,知道郡县制是大势所趋,自己这些人即便奋起反扑,将来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不如听这国王的话,老老实实地过太平日子,切莫因为权力之心误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王阳明听完兀术的介绍,心道,这国王权力之心甚重,将来大夏与花剌子模联合开战,如果真的能够达到预期的战略目标,两国瓜分了西域十五国的土地,到时这国王能否适可而止,与大夏和平相处,还是未知之数。或许到时此人得陇望蜀,将自己的野心投向大夏的土地上,届时这两个东胜神州唯二的超级强国爆发战争,那可就是古今未有的大战了。虽然眼下这一切都还是纸上谈兵,却也不得不防,他决意回去之后就跟张骞说明此事,让他早些留意才好。 兀术陪着王阳明等人一路出了京城,往陪都伊斯坦堡进发。兀术向王阳明解释道,这伊斯坦堡原是故都,后来国王迁都到了如今的首都,将伊斯坦堡的政治中心职能转移出来,但是没有放弃对于伊斯坦堡的经营,这个城市如今是花剌子模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和物流中心,一应东西往来的商品在这里都会交汇,然后再运到各自销往的地方去,其经济之繁华,在整个东胜神州都是首屈一指。 几人慢慢行来,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到达伊斯坦堡,王阳明在兀术的陪同下进入城中观瞧,见城中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果然是繁华甲于天下,比之大夏的两京长安和洛阳,还要更胜一筹。 几人在城中闲逛,那些商人见这些人身穿官服,又有士兵护卫,料想是上头派来的大官儿,一个个都主动避让。王阳明见那些人手中或怀中都拿着一本薄薄的纸册匆匆而行,间或瞧上两眼,对兀术问道:“我见这些人手中都拿着一本小册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你们这边流行的文学作品吗?” 139 http://..org/ 兀术笑道:“王校尉却猜的差了。我国中流行读物不少,但是也不会有人随时带在身上。他们手中拿的,是伊斯坦堡商会主办的邸报。大夏国中没有这种东西吗?” 王阳明啊地一声,想起百科全书中曾经收录过邸报的名词介绍,心道花剌子模以商业立国,果然商品经济的发展水平非大夏可比,居然已经产生了邸报这种东西。 原来邸报就是报纸的前身,但凡商品经济发展起来的地方,人们迫切地需要掌握商品信息,一应买卖等需要寻找买家卖家,靠传统的找人、叫卖方式等都已经难以满足需要,因此就有像伊斯坦堡商会这种组织专门出邸报,将买卖商品货物的信息刊登在这邸报上,人们只要买上一份邸报,就可以知道城中哪里要卖什么东西,哪里又需要进口什么东西,有了这些信息,商人们就能有的放矢,买进卖出货物,赚得利润。 但是邸报诞生之初,还没有那么大的信息量,因此或一月一出,或半月一出,信息多少有些滞后。至于将来商品经济的大潮来临,邸报再难以满足需要,再加之印刷技术的进步,才出现了单页的日报、周报、月报,报纸才正式出现。但是目前花剌子模的商品经济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所以还仍然处于邸报的时代。 王阳明对邸报非常感兴趣,问道:“这城中的邸报就伊斯坦波商会办的这一份吗?” 兀术道:“各个较大的商会都会出邸报,将商品信息分门别类的刊登,王校尉军伍出身,没想到对邸报这么感兴趣,我让士兵给你买几份来瞧瞧。”当下命军士前往最近的售报处,将一应邸报全部买了一份回来给王阳明。 王阳明拿起那些薄薄的小册子翻开来看,虽然不懂上面的文字,但见所列信息密密麻麻,而且全部都是印刷体,叶轻眉在一边帮他翻译,王阳明见上面所列的主要是商品,但是偶尔也有一些奇闻异事,花边新闻,甚至还有些当地城主、有名士绅的八卦新闻,王阳明笑道:“贵国言论够开放的,这些八卦新闻居然也可以刊登。” 兀术道:“我国中向来开放,这些信息都是供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用的。但是国中也有明确规定,一应邸报不能牵扯政事,否则也是要挨官司的。” 王阳明心道,花剌子模是个移民国家,各民族之间相互交流通婚,加之商品经济发展得不错,因此气氛也就比大夏那边要开放许多,这个国家颇有些自己前世那个世界的影子,倒让自己有些怀念自己那个世界了。 他将思绪拉回来,将邸报还给兀术,道:“将军国中有趣的很,在下很喜欢。” 兀术笑道:“待得两国建交事宜都搞定之后,王校尉可以不着急跟着张大人回去,就在我国中待个三五载,老哥哥我肯定将你招待得舒舒服服。” 王阳明摇头道:“我们回去之后立刻就要筹备战事,西北军那边还亟待我回去效力,在此地久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后如果太平闲暇了,我愿意来你国中常住。” 兀术闻言大喜,心道王阳明只要对自己这个国家有好感,自己与他的交情就好加深了。当下故意逢迎,令王阳明觉得如沐春风,恨没有早点认识这个兀术大将军。 王阳明问兀术道:“我看贵国邸报都是用印刷的,可见贵国的印刷技术已经十分先进。不知道你们用的是雕版印刷,还是活字印刷?” 兀术见王阳明对于印刷术都有研究,赞道:“王校尉原来不只精通行军打仗,武学修行,对于这些士农经济居然也十分了解。据老兄我所知,我国中已经通用活字印刷术,是从更西边的国家传来的。” 王阳明心道你国中虽然精通活字印刷,但是自己一路西行前来,见西域十五国都还处在手写的阶段,看来这印刷术无论是在大夏还是在花剌子模,都被作为国家重要机密,不能外传给西域那边的偏僻小国。他听兀术说起西边还有国家,好奇道:“我大夏国地处东方,一向以为西边最远就是花剌子模了,听将军的意思,这往西边去还有国家?” 兀术道:“我花剌子模再往西是一片汪洋无极的大海,听远来的舟客说,越过那片大海,是另一片大陆,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西牛贺州了,那里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国中之人个个精通玄法,而且长相也与咱们这边大不相同。那些舟客中有一些就是那些国家的子民,漂洋过海前来经商,只是我看他们除了长相古怪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特异功能,因此我想说那些人精通玄法只是谣传,大概是因为人们对于远方的事务都有好奇心吧。至于那边的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将来或许有机会,咱们可以派出船队去那边看看,到时就知道那个神秘的世界的样子了。” 王阳明点点头,心道原来这边这个世界这么大。如果按照自己原来哪个世界的设定,大夏处于亚洲的东方,往西经过西域到达花剌子模,大概是在波斯湾一带,再往西就是欧洲的地界了,那里有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等等国家,与这边隔着地中海。 只是地中海一向风平浪静,而且是被大陆包围,谈不上是个汪洋大海,而这个世界中越过花剌子模往西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想必起码也得是大西洋、印度洋那样的大洋,看来这个世界的地理到底与前世那个世界不同,这让他更加疑惑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莫非真的是无数个平行空间中的一个? 他思维发散了远了,连兀术叫唤他都没有听见。直到叶轻眉轻轻地碰他胳膊,才发觉众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建筑门前。兀术下马对王阳明道:“这里就是伊斯坦堡的驿馆,咱们今晚在此安歇。我已让人去通知城主,今晚在这里设宴,大家吃个痛快,那城主想必待会就会到了。” 140 http://..org/ 王阳明心道兀术是国中超一品的大将军,那城主虽然是一方诸侯,奈何马上就要变成行省的长官了,算得上是日薄西山,而兀术却是大权在握,如日中天,那城主听到他的召唤断没有不来的道理。 果然过不多时,有人回报,说城主已经准备就绪,但是说这驿馆不够大气,用来招待夏朝来使有些不够恭敬,城主将自己所住的城堡用心打扫了一番,请使团一行前去下榻,还在城堡中准备了盛大的晚宴相请。 兀术道:“城主大人如此用心,那也好,王校尉,咱们不如就去他家蹭一顿吃喝。” 王阳明见兀术虽然是超一品大员,然而说话风趣幽默,还没有什么架子,对他又高看了一分,笑道:“你老哥怎么说,我老弟就怎么做,咱们这就去吃个痛快!” 二人携手往外走,城主早已派人准备好了华贵的马车,二人上了车一路过去,其他随行人员就在后面慢慢跟随。王阳明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心中飘飘然,暗道:古往今来,人人都绕不过功名利禄,尤其这高管侯爵,对人的吸引力太大,今天自己能够在这里作威作福,仗的也不过就是有大夏使臣这个名头在身,对方敬畏大夏的实力,这才对自己礼遇有加,就是那兀术,如果不是看自己在大夏国中的地位和潜力,也断不会故意要和自己交好。权力的确是个好东西啊! 当晚众人在城主家中畅饮,王阳明见那城主已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然而精神矍铄,看来平日吃的不错。又见这城主有十几房妾室,而且子女数十个,心道我的个乖乖,这城主还真是老当益壮,就连花剌子模国王也没他这般能生。宴罢,那城主招招手,有三五个莺莺燕燕的花剌子模少女走到王阳明身前来,城主对王阳明道:“这几个都是我从城中选的处女,王校尉如不嫌弃,今晚就带他们回房好好伺候,今后他们就是你的婢女了。” 王阳明大惊失色,瞅见苏沐的眼中传来你丫小心点的暗示,叶轻眉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推拒道:“在下年纪尚幼,不思男女之事,城主好意在下心领,心领。” 那城主见状哦了一声,又命几名俊俏年轻的男子上前,对王阳明道:“王校尉好男风,那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看这几个小哥哥可入得你眼?” 王阳明叫苦连天,忙道:“城主大人误会了,在下是直男,直男。” 城主又哦了一声,又命几个七八岁的男童女童上前,道:“那你是喜欢这口咯?” 王阳明一拍脑门,心道你丫就非得把我硬生生给逼成一个变态才肯罢休么。兀术怕王阳明生气,忙对城主道:“王校尉确实还未曾婚配,而且也暂时没有成家的想法,城主大人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这几名处女么,就由老夫领受了。” 那城主这才欢欢喜喜,王阳明心道,看来这花剌子模国中当官的作威作福不说,而且一切都在明面上,这种美色贿赂的事情,放在大夏的官员身上,被发现了那一定是个丢官撤职的下场,在这里却成为了相互之间交际的一种手段。他心中啧啧称奇。 兀术见他不解,笑道:“王校尉,看来你大夏民风拘谨,不似我们这里这般开放。我跟你说,这都不算什么,城主大人在整个邦国中是享有******的,整个邦国中的未成年少女在成年之时,都要向城主大人申请解禁******,城主大人如果看上了她,就要她陪睡,那是她无上的荣誉,之后会有无数男子求着来聘娶她。如果城主看不上她,这女子反倒是不容易嫁出去了。” 王阳明心道你们这个国家的制度还真是黑暗愚昧腐败。但是身在对方国家,不能说不好听的话,只好胡乱搪塞过去。 众人酒足饭饱,这才被城主的下人引着各自回去休息。苏沐经过王阳明身边,暗暗地掐了他一把,恶狠狠道:“算你小子今天识相,你当时要是有那么一点要把那些女的弄过来的心思,你看我不整治你!” 叶轻眉正好经过,呵呵地笑了几声,苏沐大窘,忙去了,叶轻眉对王阳明道:“王校尉艳福不浅,居然得蒙苏沐小姐的垂青。” 王阳明啊地一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叶轻眉说完那句话就飘飘地去了,丝毫没理会王阳明说些什么。王阳明无奈地站在原地,心想夫子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眼前这两个女子,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泡。 王阳明等人第二日起来以后向城主告别,又前往下一个城市,每到一个地方,都被兀术带着拜访当地城主和官绅,王阳明见兀术虽然是军队出身,然而跟这些地方大员都十分相熟,心道自己也要学一学兀术的手腕儿,跟我大夏的朝中臣子都搞好关系,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眼前只在军队之中打混,眼界实在是狭窄的紧了。 这一行人一路走走亭亭,观光游览,吃喝玩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才将将走完十个城市,王阳明见这花剌子模国中风土人情与大夏、西域其他国家都大大不同,于他而言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经历。怪不得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把环游世界当作自己最大的梦想,出外游历,随时都能看到新鲜的见闻,实在是再痛快不过的事情。终于将花剌子模的国内都游遍了,兀术对王阳明道:“咱们已经出来三个月了,不知道都城中张骞大人他们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我看咱们这就启程回京都吧。” 王阳明当然答应,一行人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大摇大摆的回了京城,果然张骞等人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但是也比他们预想的要快不少,听碧落说,一应协议的草案都已经拟好,再加以修饰润色,等张骞和花剌子模的国王都签署过之后,这两份文件就算是正式生效了。 141 http://..org/ 除了国家大事之外,张骞那边倒是有了个意外之喜,爱丽丝怀孕了。原来自从王阳明走后没几天,爱丽丝忽然觉得食欲不振,而且月事也停了,国王知道爱丽丝是张骞新收的爱妾,对她十分关心,因此着太医前来诊治,太医回报说爱丽丝已经有了身孕。张骞听罢大喜,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居然在晚年能够梅开二度,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只是张骞忙于与花剌子模人谈判,对于爱丽丝难以分心照料,因此爱丽丝被接入了皇宫由宫女悉心照顾。眼见爱丽丝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张骞每日虽然忙碌,却也春风满面,王阳明自然要去向张骞道喜,张骞哈哈大笑,眉宇之间全是自得神色。 王阳明等人在京城中又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月,期间应兀术的邀请与花剌子模的文武百官都吃了几顿饭,尤其阿里不哥对他十分热情,因为阿里海牙的关系,王阳明与阿里不哥也有心亲近。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张骞那边大功告成的消息。当晚,张骞从鸿胪寺回来,将王阳明等高级将领都叫到自己房中,取出一份草稿,对王阳明等人道:“两份协议并成一份,我这边已经签了,明日他们国王那边签完,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你们都提前看一下这草稿,也好提前了解情况。” 王阳明接过草稿,见是花剌子模与汉文两种语言,花剌子模文他直接跳过去不看,直接看汉文,见写到: “奉天承运,大夏帝国上承天命文武泽天大圣洪武皇帝暨花剌子模帝国蒙神垂召长子圣灵天命亚历山大?凯撒大皇帝并谕,” 王阳明见到这两串长长的称号,先给唬了一跳:“称号这么长啊。” 张骞笑道:“你当兵久了,不知道咱们朝廷中的讲究,这种级别的国书,当然要把皇帝的称号给写全了。咱们洪武皇帝全称是上承天命文武泽天大圣洪武皇帝,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所以叫上承天命。花剌子模是全民信仰基督教的国度,他们认为国王是圣父上帝的长子,代上帝来执掌权力,所以叫蒙神垂召长子圣灵天命亚历山大?凯撒大皇帝。这其中每个字都是有讲究的,不是瞎编的。” 王阳明心想什么玩意儿,看的人头晕,但是却突然想起一事,惊道:“这国王名字叫亚历山大?凯撒?” 张骞道:“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王阳明自从来到花剌子模之后,还真的从来没有问过这国王的名字,那花剌子模朝中文武又怎么敢随便提及国王的名讳,因此他反倒真的一直不知道。现在知道这国王居然叫凯撒,心中那别扭劲儿别提了。他见国王的称号已经变成了皇帝,问道:“这么说来,这凯撒的确要推行郡县制改革,而且变王国为帝国了?” 张骞点头道:“是的,这是他国内的重大改革,这国王也是当真有魄力,这么快就理清了国中的种种关系,顺利推行了改革。我想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要称帝国,国王要称皇帝,应该是考虑到如果以王国之名和我大夏帝国结盟,或许会感觉到身份上的不对等吧。” “那这新皇帝不得搞个加冕仪式?” “是啊,料想就在这几天内吧,或许会跟咱们的建交公报发表仪式一同举行也说不定。” 王阳明点点头,继续往下面看去,见写到: “汝我两国,东西万里,爰有交通,兹有故情。天下大同,吾等有责,愿为民故,结为兄弟。两相修好,至善至诚。发乎仁心,造福万民。承天伟力,得派使臣,并力通好,共御外侮。誓言交好,永为同心。兹定三则,俱成圣言: 一、两国永为兄弟之国,唇齿相依,同进同退。 二、两国定期遣使,互通讯息。 三、两国自由通商,不禁边防。” 这是建交的内容,后面一段则是军事同盟的合约,这是此行的重中之重,王阳明用心看去,见写到: “两国既为兄弟,当担起造福世界万民之责。兹有西邦精绝、车迟、尉犁、焉耆、龟兹、温宿、疏勒、菇羌、且末、于阗、莎车、高昌、敦煌、楼兰、姑墨十五嗟尔小国,倒行逆施,置子民于水火,穷兵黩武,毁邻国之干城。圣人有云,古来兵者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两国愿为天下万民故,奉天罚贼,讨诸国于兵戈,拯黎民于倒悬。兹定于洪武十六年、凯撒十八年(作者注:两个是同一年,也就是明年,只是两国纪年不同)阳春三月,慎起刀兵,破贼于顷刻。虽要用兵,必承天悯,只诛****,不伤黎民。两国约定自今起生效,如有违约,天人共弃。” 后面是落款,王阳明懒得再看,心道,不过是两个强大的国家要联手瓜分人家的土地财产、人口牛马,居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看来古人那句话说的对啊,名不正则言不顺,出师有名,这仗才有的打。他对张骞道:“我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吧。” 张骞见诸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对使团中人道:“看来就这样了,你们派个人去鸿胪寺禀报一声,将我签好的协议给他们,就说我们这边没有异议,就等他们那边消息了。” 自然有人前去办理,张骞让众人都散了,却将王阳明留下来,关了门小声道:“王校尉,我方才观你神情,虽然你什么都没说,其实你心里对于这协议不以为然,是也不是?” 王阳明将张骞当作一个磊落男子,不愿意骗他,只好说道:“我只觉得咱们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虚言。抢人家东西就是抢东西,偏要说成解救人家的子民,打着人权的旗号干预主权,这是霸权主义啊。” 张骞道:“什么人权主权,乱七八糟的。”他将王阳明拉到身边,道:“王校尉,我看你年纪轻轻,已经是我朝中栋梁,心中爱才,所以有几句心里话要提点你,你听过之后,盼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是不想让你有所闪失。” 142 http://..org/ 王阳明见张骞对自己的确是一片关爱,点头道:“大人但说无妨。” 张骞缓缓道:“我在朝中混迹了四十多年,对于这家国天下也看的通透了。其实,干咱们这一行的,永远都要明白,一切都是利益的争取和交换,至于这利益要用什么名头去获得,并不重要。只要最后得利的是国家和百姓,你我二人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你还不是受委屈,只是心里对高层的理念不甚认同而已。” 王阳明见张骞说的十分坦诚,心道张大人也是个光棍的,这话如果让有心之人听去了,转眼就能告他个妖言惑众。既然张骞对他坦诚,他也就对张骞坦诚,说道:“大人,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圣上想要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业,我也赞成。只是刀兵既然起了,不论大夏、花剌子模,还是西域十五国的百姓,都要受那战火之灾,这又怎么能叫拯救万民于倒悬呢。” 张骞道:“怎么不是呢。短期来看,百姓确实要经受战乱,但是只要战乱过后,以我朝洪武圣上的雄才大略,难道还治理不好这西域十五国?你西来的路上也看到了,那些国家的国王,脑满肠肥的多,胸有才干的少,国中百姓过的日子比之牛马都不如。如果咱们能够将这十五国置于咱们的管理之下,只要十年时间,这些百姓就能过上比现在要好得多的生活。这难道不是造福于万民吗?” 王阳明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到底在纠结什么,他想了半天,才问道:“张大人,这些大事,我一个粗人,是不懂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盼望你能解答。” “你说吧。”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将那个问题珍而重之地问了出来:“如果要达成一个高尚的目标,需要用一些黑暗的手段,你觉得这事,是做得,还是做不得?” 张骞见王阳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缓缓地思考了很久,才轻声道:“只要目的是光明的,手段黑暗些,也做得。” 王阳明再不说话,对张骞躬身行了一礼,张骞还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看王阳明根本没有再听的意思,只好让他缓缓离开了。 十天之后,花剌子模新皇帝凯撒大帝的加冕仪式暨花剌子模帝国与大夏帝国的建交仪式在京城盛大举行,张骞、王阳明等人尽数前去参加,这新皇帝有意要营造万象一新的感觉,着意将京中的一应房屋、街道都重新粉刷了,令这都城顿时有了焕然一新的面貌。 仪式整整举行了一天,众人疲累不堪,到晚间又是盛大的晚宴,待得全部结束之后已是半夜。张骞喝的酩酊大醉,王阳明等人送他回来之后休息,各人也回房睡下。王阳明却迟迟不能入睡,心中一直在思考张骞对自己那个问题的回答:只要目的光明,那手段黑暗点也无所谓。 这样说的话,魔族中人如黑袍,他心中的那个目的也不过是建立一个由魔君统治的帝国,将整个世界的子民都置于他们的管理之下,他们心中认为这目的想必也是光明正大,由此他们就可以采取种种残暴的手段,不也名正言顺么。 他当然知道这种想法在正道之人眼中看来必定是大逆不道,因此这番心事不敢跟任何人说。他以往也杀了很多人,但是他杀的都是其他国家的士兵,这些人的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夏人的鲜血,因此他从来不觉得愧疚,但是昨晚之后,他突然觉得,那些士兵也是人,他们也有家人和亲人,他们就这么死了,他们的亲人如何自处?在他们的家人心里看来,王阳明就势必是一个刽子手,是一个魔鬼,所以西域胡人管鹰扬军叫做白袍军,管他本人叫做白袍恶魔怀特甘多夫。 越想越觉得心惊,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想干了,只想找个地方躲着再也不问世事。但是他终究还是从这种无力的状态中强行摆脱出来,心道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练成最强的武功,做到最高的官职而已,何必想这么多呢。就这样勉强睡下,也不过睡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就已经大亮。 他盘膝运功,将一晚上的疲劳都消尽了,这才起身出门。见张骞已经命大家在收拾行装了,王阳明知道协议一旦签署之后,张骞肯定会尽快启程,却也没想到他这般快法,赶忙上前询问。张骞道:“咱们自从离开嘉峪关,经过了半年的跋涉才到达花剌子模,如今又在花剌子模耽搁了小半年,圣上势必已经等得着急了。所以我想咱们今天晚些时候就出发回国,早点回去向圣上禀报好消息。” 王阳明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一事,道:“大人的爱妾七夫人有身孕在身,长途跋涉,怕有不妥吧?” 张骞道:“无碍。爱丽丝如今只有三个月的身孕,咱们回去这一程,想必用不了三个月,能赶在她分娩之前到达嘉峪关。再者,我准备让爱丽丝就在马车之中,不再出来受风吹日晒,应该问题不大。” 王阳明见张骞终究是把国家大事和他个人的政治前途放在妻儿老小之前,心道张骞再如何通达,也毕竟是个封建官僚,对于女性的尊重是无法与他前世那个社会相比的。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好说什么,只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宫中听说使团一行即将启程的消息,忙命兀术派人前来询问,兀术火急火燎地来了,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赶忙对王阳明道:“兄弟为何如此着急。圣上命我过来苦留你们,道:千万要再多留几天再走。不然我们会觉得自己待客不周。” 王阳明笑道:“兀术将军,切莫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们这些人在你国中待了已经半年,算的上是叨扰了。眼下我们还要急着回国去向我朝圣上禀报两国通好的好消息,不能再等。这也是张骞大人的意思。” 兀术急道:“你们来的时候,历尽千山万水,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回去,肯定还是如此。我已经向圣上请了旨意,派五千御林军护送你们一路回去,一直把你们送到嘉峪关为止,现在军队正在调动,你们还是再稍等几天,等我们这边准备妥当了,一路陪同你们回去,肯定能大量节省你们的归家时间。” 王阳明听说有如此好事,倒是不能放过,赶忙去向张骞回报,张骞喜道:“如何敢让贵国如此周折?不知道这五千御林军何时可以就位?” 兀术道:“请大人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大军即刻护送你们出发。” 143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张骞心道三天的时间不算什么,如果有对方的御林军护送,自己这些人回到夏国的时间何止缩短三个月。这笔划算买卖自然是要做的,当下允了兀术的请求,命使团和鹰扬军在国宾馆中再休整三天,静待兀术的消息。 三天之后,众人再次整装出发,五千御林军在都城门口列队等候,皇帝和文武百官亲自相送,送别仪式盛大热烈。张骞与那皇帝携着手,一路走出城门外,王阳明见皇帝身后还跟着那个白发宗师罗恸罗,心道这人都来了,看来皇帝是给足了夏朝使团的面子。 张骞与皇帝依依惜别,那罗恸罗却径自走到王阳明身前,道:“小子,你回到你们国家之后,务必要跟你的师父说一声,西方的古瑜伽门罗恸罗定会尽快前往夏国与他交流切磋,请他做好准备。” 王阳明心想你如果要找伯颜或者鱼玄机,这两个想必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如果你要找我的正牌师父散宜生,老头必定将你打的满地找牙。他应下了,罗恸罗又道:“我看你小子在弱冠之年已经练成如此武功,称得上是天赋奇才,但是嘛,你的武功还是太低,你小子一定要勤学苦练,早日突破九品,来与我试试招,年轻人,不要懒惰。” 王阳明看他这话说的至诚,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纯粹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心道这人虽然架子很大,人又臭屁,但是其实不是一个坏人,心中对他的观感好了几分,道:“多则五年,少则三载,小子武功登堂入奥之后,一定来向前辈讨教。” 罗恸罗点点头,退入皇帝身后再不说话。 张骞与皇帝告别之后,命众人上马前行,爱丽丝、碧落、叶轻眉等女眷就上了马车跟随军队前行,五千御林军在前后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行出很远,还见那皇帝在城门口翘首探望,张骞对王阳明道:“咱们这一行,功行圆满,这皇帝对咱们也是青眼有加,回去之后圣上势必龙颜大悦,你我都要加官进爵了。” 王阳明听到加官进爵四个字,比听到什么事情都高兴,但是面上只是淡淡道:“这都是侯爷的功劳,末将不过是替侯爷出力而已。” 张骞拍拍他的肩头,道:“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阳明心中古怪,心道,自己是西北军麾下的士兵,应该是跟着伯颜好好干才对,此行虽然与你结下了深厚的个人友谊,你却说让我跟着你好好干,这不是挖伯颜的墙角么。但是这话只能吞在肚子里,面上全是兴高采烈。 一行人行出一百余里,将将出了花剌子模都城的笼罩范围,那五千御林军的首领过来与张骞聊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剌子模一品将军,车迟国摄政王阿里海牙的弟弟,阿里不哥。不哥见王阳明等人精神健旺,即便是张骞这样的老者和叶轻眉这样没有武功在身的人脸上也看不出疲劳神色,心道这一行人来的时候跋涉万水千山,一个个的都已经习惯了日夜兼程的节奏。但是五千御林军平时并不怎么行军打仗,虽然他们个个武艺精强,但行军百里之后也都有些累了,于是问张骞是否可以就地休息。张骞归心似箭,一门心思只想着赶路,但考虑到御林军毕竟是对方的军队,自己不能擅自指挥,也不能让人家不休息,只得答应。 阿里不哥见张骞神色有些迟疑,便道:“特使放心,咱们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饮马,马儿该喝水了。不出一个时辰,咱们就动身。” 张骞见阿里不哥刻意解释,赶忙道:“无妨。咱们离夏国还有万里之遥,路上大家还是该休息休息,该睡觉睡觉,急不得。” 众人原地休息了一个时辰,果然阿里不哥说话算话,叫大家起来动身。御林军为皇帝的都城禁卫军,一向纪律严明,众人二话不说,翻身上马赶路,王阳明等人更是已经习惯了的,当下众人放开马蹄狂奔一路,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到达了花剌子模国西边的一处重镇,鹿特丹镇。 阿里不哥命士兵持着军队的令牌前往鹿特丹镇的镇主住处,那镇主不过是个子爵,见阿里不哥这样一品官职的将军亲自护送夏朝使团一行回国,心道这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时机,于是将自己的全部能耐都使了出来,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众人一番。 王阳明等人吃了个酒足饭饱,这才各自回房睡下。王阳明心知爱丽丝是张骞的爱妾,也不知道这个小妞用了什么能耐,居然把张骞这个阅尽风月的老头子的心思牢牢拴住,在花剌子模国,那皇帝不是没有赏赐过张骞女人,但是都被他拒绝了,料想是因为这个爱丽丝的缘故。他心道爱丽丝有三个月身孕在身,奔波这一日千万不要有什么不适才好,于是对叶轻眉道:“你去爱丽丝房中看看她的身体情况,如有不适,还要指望你给她调理调理。” 叶轻眉古怪地看了王阳明一眼,道:“又不是你老婆,你那么关心人家干什么。” 王阳明气道:“张大人老来得子,我身为他的属下当然要想的周全一些。我想张大人肯定也是想你去帮忙照料照料的,只是不方便开这个口罢了。” 叶轻眉娇笑道:“张大人不方便,你就方便了?” 王阳明见这人虽然跟自己相处已久,然而还是改不掉原来做圣女时那古怪的语气,心道你将来千万不要有事情求着小爷,否则小爷要你知道什么叫给你脸色看。 叶轻眉虽然如此说,到底还是去了爱丽丝房中,见她虽然精神困顿,但身体并无大碍,回来对王阳明说了,王阳明这才放心,与叶轻眉各自回房睡下。 当晚,王阳明正在睡梦中,忽然觉得丹田中一股真气涌动,他灵觉惊人,一瞬间惊醒,在床上盘膝坐好,赶忙归拢真气,用心疏导,过了一顿饭功夫,忽然一股灼热的内力顺着他的丹田一路上行,通过声带生发出来,引出他的纵声长啸。鹿特丹镇老少居民都被这一声悠然长啸给惊醒,一个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沐等人惊醒之后却明白这必定是有人深夜之中破境,忙出来查看,待见得啸声来自王阳明房中,都心道这小子怎么又破境了。过不多时,啸声间歇,王阳明从房中走出来,见众人都在大厅之中傻傻地看着他,奇道:“你们都还没睡啊?” 144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苏沐没好气道:“睡个鸡毛。你这样鬼喊鬼叫的,整个鹿特丹镇都被你惊醒了。” 陈霸先却上前一步,关切道:“小师弟,你又破境了?” 王阳明含笑点头,说道:“小弟眼下已经迈入七品了。” 众人尽皆大惊,要知道,七品与六品之间的差距有如云泥,王阳明却在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六品的关卡,终于迈入了七品的境界。世间修行之人虽多,能够进入七品的却已经是凤毛麟角,王阳明修道不过三年,居然已经达此境界,实在是让人叹服。至此,他终于在修行上后来居上,超过了苏沐。 众人纷纷向他道喜,之后正要各自回房睡下,却忽然听得厅中某一个房间内又传来啸声,众人都抱怨道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选在这个时候破境。王阳明啊地一声,道:“是碧落!” 啸声果然来自碧落的房间,众人走到碧落房间,待啸声渐歇之后,才敲她房门,听见碧落在里面怯生生地道:“是谁呀?” 王阳明轻声道:“是我们。你且开门。” 碧落听到是王阳明的声音,赶忙起身开门。王阳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也破境了?” 碧落脸上十分不好意思,向众位道歉道:“打扰你们休息了吧?实在是对不起,我晚上睡不着,所以就想着练一会儿内功来着,不想突然就突破了二品。” 王阳明轻声道:“不用道歉,于武学中人来说,破是了不得的大事,大家只会代你欢喜,不会怪你的。” 众人纷纷点头:“正是如此。恭喜恭喜。” 这一晚众人连番两次受到王阳明和碧落破境的打扰,终于回去睡下,然而到底是没怎么休息好。第二日日上三竿,众人才纷纷起床,收拾妥当用过午饭之后,在御林军的保护下再次出发,行了一日,到达了花剌子模的边境。 此处已经十分荒凉,阿里不哥对张骞道:“出得国境,那边就是疏勒人的天下了,咱们今晚在边境线内好好休整一晚,明天进入敌人的境内,咱们就要处处小心在意了。” 张骞点头同意,于是众人就地扎起营寨,点起火堆,烤了肉来吃。晚间众人刚刚睡下不久,忽然一阵苍凉的啸声自营地中某处发出。顾惜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道:“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昨天也这样,今天还这样!” 却见王阳明在营地中迅速找到了破境之人,原来是苏沐。苏沐啸毕,朝众人道:“对不住各位,打扰你们休息,我也没想到我今晚会突破到七品。” 王阳明心想这小妞还真是紧咬着自己不放,自己刚刚进入七品,她就紧随其后进入七品,嘿! 众人各自回去睡下,到后半夜,忽然听得接二连三的啸声。顾惜风坐起身来,一拍脑门,道:“好吧好吧,不就是要我的膝盖么,给你们给你们!” 那些啸声有来自王盼盼、沈青黛等人的,也有来自鹰扬军那些修炼内功的士兵的,原来众人经过这半年多的艰苦跋涉,其实内力都已经有些破境的意思,所差的只是那么一点点机缘,待王阳明首先破境之后,众人的气机被他牵引,纷纷于今晚破境。这其中的道理玄之又玄,不是语言可以表达。 至此,王阳明和苏沐正式进入七品,王盼盼、沈青黛、秀吉紧随其后也都迈入七品大关,鹰扬军中有十人突破四品,二十人突破三品,三十人突破二品,碧落也进入二品境界。众人的实力再次提升,虽然都没怎么睡好觉,但是暗地里还是开心的。 第二日,众人抖擞精神,进入了疏勒国境,却并不往东走,而是沿着国境线一路悄悄向南。原来疏勒的南边是姑墨,花剌子模与疏勒交恶,与姑墨的关系却尚可,因此阿里不哥率领大家往姑墨的方向走,避开疏勒的大军。疏勒国虽有斥候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但是看这五千人浩浩荡荡,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在周围游荡查探消息,终于是没有敢动手,任这些人过去了。 到得姑墨境内,也没有惊动当地边防军,众人一路静悄悄地向东,姑墨边防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之后,派斥候前来询问,得知这是花剌子模的大军,无意在姑墨境内生事,只是借道而已,在禀报高层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众人过去。众人一路向东,三天后进入楼兰,之后又顺利穿越敦煌、高昌、莎车、于阗、且末,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眼见行程已经过半。王阳明心道,当时在花剌子模等了三天,等待五千御林军集结,实在是再英明不过的选择,有这五千大军保护,沿途诸国都不敢轻易动手,这些人骑在马上行军又快,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行进了这么多路程。 待得进入且末境内,阿里不哥来与张骞商议,说道:“北边就是我哥哥阿里海牙所在的车迟国,我想咱们北上,去瞧瞧他。” 张骞心道自己曾经与阿里海牙把酒言欢,说来也是故人,去看看也好,当下同意。众人向北,经过一日跋涉后进入车迟国境内,早有边防军发现了众人的踪迹,上前询问,碧落将己方来意说了,那边防军立刻上报,果然京中传来消息,说前来一众都是故人,请他们速速进京一叙。众人快马加鞭进入京城,见阿里海牙居然早早地在门口迎接。 阿里不哥一骑当先,上前与阿里海牙一个熊抱,阿里海牙惊喜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这兄弟二人已经有十多年不见,不想今日在此相遇。阿里不哥将情况简单说了,阿里海牙大喜道:“这真是再好不过,我早就想念张侯爷与王校尉一行了,快带我去见他们。” 二人催马上前,将张骞等人迎住,阿里海牙上前哈哈大笑道:“张侯爷,看来你们已经得胜凯旋而归了,可喜可贺。” 145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张骞上前握住阿里海牙的手,道:“摄政王一向可好?” 阿里海牙点点头,道:“自从我新王登基以后,国中一向他凭无事。诸位便请入城,我已坐好安排。” 当下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入城,京城之中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同时涌入,都聚集在长街之上看热闹。阿里海牙将众人引至国宾馆,对张骞道:“我已向圣上回报,今晚就在皇宫中摆宴,为你们一行接风。” 张骞点头答应,晚间他们一同前往皇宫,又是一顿好宴,席间张骞悄声对阿里海牙道:“好教老兄你知晓,我们此次远赴西域,本就是为了与花剌子模国通好,两国约定共同起兵,对抗西域诸国。眼下任务已经完成,我们现在是返程回国报告这个好消息的。” 阿里海牙心道你这个老狐狸,当时来我这里时,一个字都不曾对我说起,现在完成任务了,路过我境内,明知道稍后晚间我的弟弟自然会向我说起此事,你倒先来占个先手棋,把你的任务都告诉我,好卖我个人情,当真是精明,但是面上还是谈笑风生,道:“老哥哥,你可把我也蒙在鼓里了。” 张骞故意笑的爽朗,道:“当日这事还只是腹中谋划,看不到半点成功的希望,所以不想提前与你说之,免得最后如果没能成事,反倒徒然惹你笑话。现在已经成功了,才敢拿出来在你老弟面前显摆。老弟,咱俩现在的交情已经是非同一般,我问你,得知我大夏即将与花剌子模联盟,你准备怎么干?” 阿里海牙沉默不语,心道,你们两个超级大国联手,存的是吞并我西域十五国的心思,但是眼下我与你是熟交,我弟弟又是花剌子模超一品的武官,难道你俩还会合伙吞并了我不成?当下道:“你们两国能够联手,我这小小的车迟国也是有不胜之喜。你们将我周边的敌人都清扫干净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骞见他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心中道,大家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他故意作推心置腹状,道:“老弟,我虚长你几岁,我有一句话,盼你能用心听。” 阿里海牙忙洗耳恭听。张骞道:“我大夏与花剌子模联手,明年三月就会动兵,到时西域诸国必定望风归附,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们就顺便将它灭了,也不是难事。到时你南边的且末,东边的精绝,西边的尉犁,都会大乱。精绝是我大夏死敌,我们不会放过它,一定会将它尽数吞了,但是那尉犁和且末,我看不如就由你老弟来个趁虚而入,到时全部都归了你车迟,我回去禀明圣上,他必定不会有意见。届时咱们两国就成了友好邻邦,你老弟与我朝圣上平起平坐,有商有量,岂不是一桩美事?” 阿里海牙心道,如果我车迟与你大夏成了邻邦,你随时对我都是虎视眈眈,我哪里还有好觉睡。但是想到自己可以趁机吞并且末和尉犁,那相当于是把原有的国境扩大了三倍不止,心中倒也激动不已。他心想,先把这块肥肉吃进肚里,至于后面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这就是武官的本色了,如果是个持重的文官,必定权衡各种得失,不敢轻易从事,但是武官向来是先干了再说,所以阿里海牙痛快道:“老哥哥你有这门好生意还想着老弟我,真是让我感动。你们起兵之时,给我来个讯息,我尽起车迟国五万兵马,全力配合你们作战!” 张骞见阿里海牙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中很是高兴。他这番话,其实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事情,要知道他明年起兵,用的是诛暴虐的名头,其他国家的国君说是暴君还倒罢了,这车迟国的君主只是个小孩子,能暴虐到哪里去,再者阿里海牙决意与大夏交好,自己一股脑将人家灭了也不厚道,不如就卖他一个人情,让他趁机扩张领土,到时大夏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车迟国借道前往更西边去征战,而不用担心后方战线太长,于大夏来说也是美事。至于战争结束之后,到时大夏的疆域比现在更加广阔,一个小小的车迟国如何能相比,如果这个阿里海牙是个识时务的,必定会对大夏以礼相待,甚至成为大夏的附属国,寻求庇佑,届时大夏不必动一兵一卒,就可以将车迟的问题解决,实在是天大的划算买卖。 二人商议既定,张骞便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向那个小国王,国王并不认识这个老头子,心中有些害怕,阿里海牙却上前对小国王道:“陛下,这一位是大夏的张骞张侯爷,他要敬您一杯酒,快请把酒杯端起来了。” 小国王对阿里海牙言听计从,忙与张骞碰了一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客套话。张骞夸小国王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一位仁君,小国王也只得唯唯诺诺。张骞敬酒之后就返回了自己座位,与其他车迟官员谈笑风生,直到后半夜宴请方才结束,那小国王却早已困得不行,被宫女们抱起来往寝宫去了。 第二日,张骞等人即刻出发。张骞见那阿里不哥将军星眼困顿,心道他必定是昨晚与自己的哥哥畅谈了一夜,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果然阿里海牙前来送行,张骞见他也是顶着两个熊猫眼,看来也是一夜没睡。阿里海牙将众人一路送出城去,尚且不停步,还要一直送。张骞忙道:“海牙将军,我们夏人有句话,叫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弟还是请回,深情厚谊我们都心领了。” 阿里海牙只好与张骞依依惜别,又抱着自己的兄弟交代了一番,这才告辞回去。众人即刻上路,一路向南行,之后转向东。大夏与精绝是死仇,众人不敢与精绝人照面,绕到了菇羌国境北线,这才一路悄悄向东,顺利穿越了菇羌国境,就已经进入了大夏的西北边境。 西北边防军发现有大批人马来到,还以为是来了敌人,赶忙燃起烽烟报警,又派五千边防军前来查探,待见得鹰扬军众人都在军中,这才知道是使团一行回来了。果然众人又向前行了一阵,已经有巾帼营的先锋快马加鞭过来,王阳明越众而出,见这个先锋是个老相识,正是巾帼营统帅郭子仪的养女郭艾,忙对郭艾大喊道:“郭先锋,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146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郭艾上前与他见礼,喜道:“你们总算回来了。咱们巾帼营日也盼,夜也盼,足足盼了你们一年了!” 苏沐和沈青黛都上前与郭艾叙旧,郭艾见张骞等高官都在军中,而且还有五千不知道是哪里来了胡人军队,忙道:“不着急叙旧,众位赶紧带我去见张侯爷。” 王阳明将郭艾引到张骞身前,郭艾对张骞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道:“禀张侯爷,末将是西北军巾帼营先锋郭艾,奉上命特来迎接使团一行。不知道张侯爷身后这些胡人都是哪里来的?” 张骞见郭艾虽然面对自己,仍然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慌乱,心道西北军中果然人才济济,连这么一个女子都如此镇定有方,回道:“郭先锋不必多礼,这些外国军队都是花剌子模皇帝派来保护我们一路回来的,盼你赶紧回去向你上峰通报,我们这就要进入嘉峪关休整。” 郭艾高声答应,就策马回去。鹰扬军众人和使团众人在五千花剌子模御林军的护卫下继续向前行,果然到了巾帼营中,郭子仪早就上前迎接,对张骞叩首为礼,张骞赶忙将她扶起来,道:“将军对我行此大礼,真是愧杀老夫,快快请起。” 郭子仪道:“大人此去不辞劳苦,冒着生命危险,终于完成皇上交代的使命,大人是为我大夏子民谋福利,下官这一拜大人自然受得。” 二人携手进入军中,自有人将随行的众人妥善安置。张骞跟郭子仪简要说了有关成果和路途见闻,道:“眼下的急事就是通知长安,我们已经回来,顺便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有劳郭将军操办。” 郭子仪忙道:“大人放心,我已命军中烽火传信往嘉峪关,报告你们回来的消息。想必伯颜将军收到讯息后必定立刻向京中传讯。” 张骞点点头,就在郭子仪军中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启程前往嘉峪关。 嘉峪关军营中有一处赌坊,说是赌坊,其实不过就是个平时闲置的仓库,一些军士平时无聊,就在这里聚赌押注,但是伯颜严命军中不能赌博,因此这些人平时都十分隐蔽,不敢走漏了消息。今日上午军中无事,这些烂赌鬼再次来到这里,三三两两地吆五喝六起来。 正赌的开心,忽然紧闭的门缝里透进一丝光线,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大汉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诸人赶忙都去看那人,见这人八尺雄躯,双眼虎虎生威,却是西北军中副统帅秦重海。众人暗暗叫苦,心道被副老总给发现大家聚众赌博,这一下可有得挨了。 秦重海走到赌桌前,虎吼一声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居然在这里聚赌!” 众人被他的呼喝吓得愣神,一个个都要吓尿了裤子,不知道秦重海接下来要如何重罚大家。 却听秦重海声音转低,愤愤道:“有这样的好事也不叫我,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说着伸手抓起桌上的三个色子,随手一扔,道:“豹子!” 三个色子滴溜溜地在桌上转了一圈,停下来时,果然是三个六的豹子。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重海,却听他笑道:“他娘的,老子手痒多时了,还不赶紧陪老子玩两把!”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秦重海也是个烂赌鬼,一个个都仿佛从鬼门关上回来一般,兴高采烈地伺候秦重海坐下,重开赌局。 秦重海今日心情不错,大杀四方,一则他赌术确实高明,二则众人都怕得罪了他,有意相让,居然让他赢了不少。秦重海正玩的兴高采烈,忽然大门再次打开,一个普通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对众人道:“快收了快收了,了不得了!” 秦重海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扰,心中不快,对那人道:“慌什么!有老子在此,你怕个球!” 那人见是秦副统帅,慌忙对他见礼,却道:“秦老总,您还是赶紧收了吧。” 秦重海奇道:“到底是怎么了?”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一路狂奔来的气喘,大声道:“大帅……伯颜大帅回来了!” 秦重海仿佛屁股被火烫了一般,啊地一声跳起来,一连声道:“散了散了,都他妈散了。把家伙都藏好了,等过几天咱们再来这里耍!”说着一溜烟就跑出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大家才终于醒悟过来,开始忙忙活活地收拾东西。 秦重海一路跑到伯颜的门前,见大门开着,伯颜正在里面换装,秦重海走进去,对伯颜道:“大帅!你可算回来了。” 伯颜正在将自己的便衣脱下,换上军装,见秦重海还是这么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无奈道:“我离开半年了,你居然还是这幅毛毛躁躁的性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秦重海哈哈一笑,道:“咱老秦生来就是这个样子,这是没法改的了。怎样,此行可还顺利?” 伯颜点点头,道:“太平无事。怎样,我走的这段时间,嘉峪关这边可有异动?” 秦重海肃了面容,站直身子禀报道:“禀大帅,楼兰人多次派小股部队前来骚扰,末将谨守大帅的命令,没有命一兵一卒出城作战,只是严阵以待。楼兰人在城外叫骂一通,也就离去。只是咱们西北军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腌臜气,有些脾气爆的就在城门上与对方对骂。大家心里都着实憋了一股气。” 伯颜哪里猜想不到,他说的那个上城去与对方骂战的正是他秦重海自己。笑道:“不用着急,明年大战将启,到时有的是你们这些兵油子上阵杀敌的机会。” 秦重海喜形于色,试探道:“莫非凿空之行成了?” 伯颜含笑点头:“你去命全军都穿好军装,待会咱们去嘉峪关门口迎接张骞侯爷他们一行。” 秦重海啊地一声,惊讶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伯颜道:“我先他们一步入城,料想他们应该待会就到了。” 147 http://..org/ 原来伯颜一路尾随张骞等人进入花剌子模国境,一直没有现身与他们相见,直到使团一行与花剌子模的皇帝达成了协定,起身返回,伯颜便跟随着一路东来。他见使团一行有五千御林军护卫,料想没有什么问题,因此不再跟着他们,而是单枪匹马地往回赶路,所以先使团一步到达了嘉峪关。 秦重海忙去安排,过不多时,西北军中主要将领尽数被通知到,众人纷纷前往嘉峪关门口等待,秦重海跟伯颜一起走到门口,见远方一行浩浩荡荡的人群掀起一阵烟尘,正是使团一行人到了。 张骞见伯颜已经在门口等候,赶忙快马加鞭,一路跑到伯颜身前,跳下马来,二人紧紧相拥,伯颜道:“侯爷!下官在此盼了一年,终于盼到了你们回来的这天。” 秦重海在一旁腹诽:什么叫在此盼了一年,你都跟着人家跑了一路了。 张骞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对伯颜道:“一年之前,我们从这里出发,将军亲自为我送行,今日我们回来,将军又亲自为我们接风,只是当时走的时候易水萧萧,如今是满载而归了!” 王阳明也上前与伯颜、秦重海等见礼,秦重海见王阳明神完气足,功力似乎又有长进,更难得的是他的气质比之一年前更加成熟稳重,心道这小子看来这一年确实经历了不少锻炼。 张骞对伯颜道:“本侯一路历尽艰险,如果不是王校尉和鹰扬军拼死相护,本侯此生再难回中土了。” 伯颜道:“能够为侯爷效力,为国家出力,是西北军也是鹰扬军的无上荣耀。”他见王阳明功力更胜往昔,心中代他欢喜,问他道:“此行如何?鹰扬军可有伤损?” 王阳明听他问起战损,脸上闪过一丝郁色,沉声道:“有十名士兵壮烈殉国了。” 伯颜点点头,道:“务必要妥善处置后事。” 此时阿里不哥走上前来,伯颜不认识他,听张骞介绍了他的身份之后,忙道:“阿里将军是我国贵客,请随我们进入嘉峪关休息,料想几日之后使团一行必定要回长安复命,将军到时可以跟随使团前往长安拜谒我国国君。” 阿里不哥道:“久闻伯颜将军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只是我花剌子模皇帝还在等着在下回去复命,再者,我们这一行都是军人,并无外交使节,直接去见贵国皇帝,怕多有不妥。” 伯颜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道:“如此,便请先入我城中休整,之后再做商议。” 众人纷纷下马入城,各自回营安歇。王阳明放下东西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后勤营申领那十名殉国的战士的抚恤金,那财务官给了王阳明一百两黄金,他不敢相信道:“每个人就只有十两黄金?” 那财务官小心对王阳明解释道:“大人或许不了解,咱们大夏对于军人的死亡抚恤金是每人五两黄金,咱们西北军中承蒙伯颜大帅爱护,从军费中出资将这个数目提高到十两,在几路边防军中已经是最高的了。” 王阳明心中满不是滋味,心道一条人命才值十两黄金,这些士兵都有家小,让他们的家小就拿着这十两黄金过剩下的日子吗?但是制度在此,他也没有办法反抗,只好默默地领了一百两黄金,回自己营房。 碧落正在王阳明房中帮他收拾东西,见他闷闷不乐地回来了,赶忙问他是怎么回事,王阳明将事情说了,碧落道:“哥哥,咱们手上还有一万两银子,你也不着急花销,为什么不动用这笔银子呢?” 王阳明恍然大悟,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份身家,于是就从一万两银子中取出五千两来,叫来顾惜风,将这五千两银子和那一百两金子都交给他,对他道:“这些是给咱们鹰扬军阵亡的十名将士的抚恤金,每人五百两白银,十两黄金,发给他们的家人,这事情还要劳烦你去操办。” 顾惜风见每个人这么多钱,心道这必定是王阳明自己贴补了一大部分,握着王阳明的手道:“王老弟,我代这些死去的弟兄们谢谢你!” 王阳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顾惜风转身去操办了。 当晚,伯颜做东,在嘉峪关中摆开宴席,为张骞一行接风,同时也为远道而来的阿里不哥洗尘。众人欢饮到夜半才散去,回到故乡之后,再也不用担心身边都是敌人和间谍,再也不用派人轮值守夜,各自回去安心睡下,这一觉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 之后几天,王阳明忙着处理使团一行回来的后续事务,竟也没顾得上别的。三日之后,阿里不哥即向张骞请辞,张骞和伯颜见他去意甚决,只好出城欢送,五千御林军上马回国。又过三天,王阳明就接到了张骞的指令:使团一行即刻回京复命,伯颜作为西北军的统帅要跟随一同回京,王阳明作为使团一行的最高军事长官和安全官,也要回京去复命。王阳明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自己正好回国子监看大家一眼,于是欣然同行。 此时伯颜已经用烽火传令和八百里加急文书两种方式向京城报喜,料想京城之中已经得到消息。果然众人出发之后,经过沿途各省都有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出面接待,个个都称颂张骞此行前无古人,看来这些地方官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一路东行,经过一个月时光,众人终于到达长安。在驿馆歇了一日,便接到宫中的传讯,说要召张骞等人进殿。众人来到宫中,见文武百官今日都在朝中等候,原来今天正好是上早朝的日子。大夏的律令,皇帝五日一朝,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国事,今日正好是早朝,所以满朝文武都来了。 张骞等人按照品级秩序纷纷站好列队。伯颜目前是三品将军,按照序列几乎要站在百官的最后,要知道这些有资格在京城中上早朝的官员,哪个不是官居二品三品,伯颜的官位在其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王阳明这样的就更没有席位,只得站在边边角角等候差遣。 他在人群中瞅见散宜生居然也来了,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方,这是皇帝给予他的特殊优待,王阳明心想这老头子一向不爱参与政事,今天居然也来了,看来是来给自己的徒弟撑场子的,他有心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碍于文武百官都井然有序地站着,他已经不方便走动,只好作罢,心想待早朝之后再去见自己的师父也是一样。 m。 148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过不多时,听得太监宣威,接着一个黄袍老者迈步从后面走出,往龙椅上坐下,王阳明认得这正是大夏的天子洪武皇帝,百官山呼万岁,王阳明也跟着做做样子,心道小爷我迫不得已又要向你下跪,也就是意思意思,你不要当真才好。皇帝命众人平身,问道:“诸位卿家可有事情禀报?” 文武百官依次上前,将自己手头要汇报的事情都说了,皇帝就在朝堂中直接做出决定,各项事宜该如何办理,各人纷纷记下,回去之后就一一落实。大家都说完了,皇帝看着台下站立的张骞,笑道:“博望侯,你怎么不上来禀报?” 张骞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万福,下官不辱使命,历经一年时光,终于自花剌子模返回,已经完成圣上交付的任务,请圣上过目。”说着将那封花剌子模皇帝签署过的国书拿出来,交给太监,太监拿给皇帝,皇帝展开来看了,龙颜大悦,大笑道:“侯爷此行居功甚伟,为我大夏立下不世奇功,咱们大夏的西北边疆看来马上就要大大地拓展了。” 文武百官对于张骞回来这事儿早已心中有数,见皇帝十分高兴,心道马上就要颁布封赏了。果然那皇帝将国书递给太监,命他放入国库之中好好保管,这上面两国军事联盟的消息目前还在绝密状态,不能让无关人等知晓,接着道:“侯爷此行凿空西域,有大功。有功就赏,朕擢升你为二等忠国公,官封一品,封地百里,世袭罔替。听闻你在龟兹国收了一名妾室,而且已经怀有身孕,这女子愿舍弃故土,诚心投入我大夏,也算难能,就封她做诰命夫人吧。忠国公,你要好好对待人家。” 张骞忙跪下谢恩,百官纷纷前来道喜,心道皇上还真是给张骞面子,要知道,张骞原本是三等博望侯,按正常的升迁,他应该先做到二等侯,一等侯之后,才能成为三等公,如今直接就成了二等公,而且赐号忠国,明显是赞赏他对国家尽忠,对皇帝尽忠,要大大地重用他。张骞也没想到皇帝如此厚待自己,他对这些名号的封赏倒也罢了,关键是最后世袭罔替这四个字让他欣喜若狂,所谓世袭罔替,就是将来自己养老之后,自己的嫡长子可以直接继承自己的爵位,哪怕他只是个三岁孩童,也立刻就变成二等忠国公,只要他的嫡长子一生之中不犯什么错误,这个爵位还可以直接赐给自己的嫡长孙,从此一辈一辈往下传,张家从此稳立朝中,这才是他真正高兴的事情。 皇帝又将使团中主要的首脑一一封赏,每一个都是重赏,各人都高高兴兴,心中对皇帝感激到无以复加,对张骞也是万分感佩,心道如果不是张大人带着自己一行出生入死,如何能够博得这等功名富贵。朝中有些与张骞不怎么合得来的官员则暗暗担心,心道经此一事,张骞在朝中成为当红人物,使团中人都会成为他的忠实属下,张骞的实力大大增强,自己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皇帝封完了使团,忽然问道:“伯颜可曾回来?” 伯颜听到皇帝叫他,赶忙上前听候,皇帝笑道:“伯颜,忠国公此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你西北军是出了大力的,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 这话一说出来,文武百官的惊讶之情比听到张骞的封赏更甚,皇帝居然是要让伯颜自己说出自己想要什么赏赐,而且要什么都给,这等荣宠,简直是前所未有。 伯颜赶忙跪下道:“臣为陛下分忧,原是分所应当,而且此行主要功劳在忠国公,臣与西北军只是略尽绵薄,不敢要什么赏赐。” 皇帝笑道:“你不必跟我客气。不赏你就罢了,但是王阳明的鹰扬军可是实实在在出了力的,不赏他就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王阳明何在?” 王阳明听到皇帝叫自己,一溜小跑走到前面,大声道:“微臣在!” 皇帝道:“王阳明,朕听说你这一路护卫有功,数次将忠国公于生死存亡的境地中救了出来,你说说,你想要朕怎么赏你?” 王阳明心想有伯颜的例子在先,我也有样学样罢了,忙道:“微臣不敢要什么赏赐,只要咱们大夏从此国泰民安,西北边疆开疆拓土,陛下名垂青史,微臣就心满意足。” 他说完这话,暗地里瞅了散宜生一眼,看他什么反应,散宜生就站在王阳明身边,听他说完,鼓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夸奖他说的好。王阳明心中大定,静待皇帝说话。 皇帝摇摇头,道:“你们西北军一向就是如此,打仗的时候勇猛无比,到封赏的时候却谦虚得很。也罢,朕不为难你们,由朕来决定如何封赏,你们可有异议?” 伯颜与王阳明赶忙说没有异议,心道谁敢对你的话有异议。 皇帝缓缓道:“伯颜听赏,你现下是正三品怀化将军,朕升你两级,让你做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统辖西北七省防务。” 伯颜赶忙叩头谢恩,众文武尽皆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对伯颜的赏赐比对张骞的赏赐居然还要大方。伯颜直接越过从二品的官职,做到了正二品,这已经是朝中武官目前所能坐到的最高职位,堂堂兵部尚书杜少卿,也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官员,伯颜身为兵部下属的军官,居然与杜少卿平级,这可叫杜少卿难做了,将来还怎么指挥伯颜打仗。 再者,伯颜原本只是西北军的统帅,统辖五万兵马,镇守西北边疆,说起来活动范围也不过就是嘉峪关周围几百里,如今让他统辖西北七省防务,他手下的兵力顷刻之间增加到十五万,而且还不包括民兵和预备役,活动范围也扩大到西北七省近万里的土地,如果伯颜心有不轨,想要造反,凭他手上的兵力和财力,足以让大夏难以收拾。只有张骞知道,皇帝这样的封赏其实有他的深意,这是要伯颜统帅西北七省,加强军事训练,准备明年向西域开战了。 149 http://..org/ 皇帝又道:“王阳明听封。你为西北军麾下鹰扬军小队的最高统领,护送忠国公通使西域的过程中尽心尽力,出生入死,立下战功,你现下是正六品昭武校尉,朕提升你为从四品下怀化中朗将,加封一等奋武子爵,鹰扬军扩编至五千人,归你统辖。另外,听说你有个侍女,此行担当使团大通译一职,也有贡献,朕索性一并封了,让她做鸿胪寺的名誉乐正,仍旧在你身边供职,享鸿胪寺俸禄。” 之前皇帝对张骞和伯颜的封赏虽然惊人,倒还在百官的可预料范围内,对王阳明的封赏却让众人委实不敢想象。从四品到正六品之间,如果正常升迁,要经历从五品下归德朗将、从五品上游击将军、正五品下游骑将军、正五品上宁远将军,方才能做从四品下怀化中郎将,如今王阳明相当于一日之间官升五级,这在大夏朝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从此王阳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被大家称为王将军了。而且他还从一介平民陡然之间变成了子爵,从此有爵位在身,即便将来犯了律例,没有大理寺、刑部、吏部三司会审,也不能轻易定罪。王阳明却没想到皇帝思虑还挺周到,居然连碧落也封赏了,从此以后碧落即便不跟着自己,也假假地是个乐正,有稳定饭碗,这倒让他颇为满意。 皇帝说完之后,若有如无地看了散宜生一眼,散宜生微笑点头,皇帝这才继续道:“鹰扬军中军士尽皆有功,每人官升两级,军部记得即刻办理。”杜少卿就在前排站着,赶忙应下,心道皇帝这是要重用西北军,着力打造鹰扬军,自己虽然心中不爽,但是还是要好好操办,让皇帝满意才行。 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已经封赏完毕的时候,却听皇帝对散宜生道:“散院长,几年前朕曾经提议封你为公爵,你说无心于此,不肯领受,朕只得作罢。如今你的徒弟已经封爵,你这个做师父的不受爵位,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散宜生拱手道:“时异则事异,微臣愿受封。” 百官尽皆大惊,坊间早有传闻,皇帝要封散宜生爵位,散宜生推而不受,但是这只是小道消息,从来没有被证实。今日皇帝口中亲自说出了这件事,众人才知道原来散宜生如果不是自己不想受封,早就可以封爵,众人心中难掩激动,不知道这名闻天下的第一高手,国子监院长,会被封为何等爵位。 皇帝见散宜生同意,开心道:“既如此,朕就说了,散宜生当年助朕起兵,征伐四方,立下战功无数,后亲任国子监院长,为国家选贤任能,如今又培养出王阳明、陈霸先、吕奉先、苏沐等精英人才,着实为国家立下春秋之功,朕封散宜生为一等贤明公,封地千里,颁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一等贤明公!自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一等公爵,终于有了人选。一等公爵已经是位极人臣,足以与皇帝平起平坐,以后皇帝即便想再给散宜生升官,也已经是升无可升。 散宜生微微鞠躬,神色之间无悲无喜,淡淡道:“谢陛下。” 散朝之后,王阳明即与伯颜请假,说自己已经许久不回长安国子监,心中十分想念师父,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希望能准自己几天假,回国子监待几天。伯颜见散宜生就在边上,自然是痛快答应。王阳明又与张骞辞别,道:“张大人,一路上蒙您提携,小子才能有如今的荣耀,今后如有机会,盼大人能再来提点小子。” 张骞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如有机会,你来我手下做事如何?” 王阳明看他说话似乎是玩笑,又似乎有些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先答应下来,心道你要挖我墙角,伯颜也未必答应。 告别二人之后,他才与散宜生一并回国子监,二人出得宫门,上马前行,后面跟着碧落、苏沐、陈霸先等人,这些人也都向伯颜请了假,回国子监小住。 散宜生端坐马上,缓缓而行,王阳明跟在他旁边,看着街道两旁繁华热闹的景象,叹道:“一路西去,见识了不少国家,也遍历了许多都城,没有哪个像长安这般繁华热闹,四海升平。” 散宜生听他说话,回道:“我早年游历四方,曾至花剌子模,见国中有一大城,当地人呼为伊斯坦堡,不知道你这次去是否见识了?” 王阳明奇道:“老师您也去过伊斯坦堡?我确实去了,这城市比之长安确实有优胜之处,然而喧哗热闹,有些乱,不如长安这般井然有序。” 散宜生道:“年轻人多出去走走是没坏处的,你现下已经七品了吧?” 王阳明听散宜生说话十分发散,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一月前突破七品。” 散宜生点点头,道:“不算慢。何时能突破八品?” 王阳明摇头道:“七品的境界都还没有稳固,何谈八品?” 散宜生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前行。此时正是八月,长安之中十分酷热,万物生发,蝉鸣鸟叫,王阳明听得这些平时从未关注过的声音,心中只觉得平安喜乐,竟有些不想回西北的感觉,心道如此太平无事地过上一辈子,也是乐事。 几人高头大马,不时有行人对众人指指点点,王阳明听那些人口中说的是:“这就是国子监中的高人,你看,多风光。” 他遥想自己初来长安之时,也曾骑马去寻国子监所在,当时心中有希望,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对新世界的惶恐,如今自己已经是这个国度中的一员,被人羡慕,世界真是变化得快,让人一瞬间觉得恍若隔世。 散宜生忽然开口问他道:“跨马轻裘入长安,感觉如何?” 王阳明怔了一下,回道:“感觉不错。” 散宜生似笑非笑,道:“我也觉得不错。如今你算得上功成名就,心中所期盼的,还是三年前那个目标吗?” 王阳明知道散宜生说的是自己曾经对他大言不惭说过的那个目标,自己要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他点点头,道:“那个目标我仍然没有放弃,此外我还多了几个目标。” 散宜生哦了一声,问道:“说来听听?” 王阳明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轻声道:“我要超越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还要成为超一品的大官,还要成为制霸天下的武将,我要成为这片星空下的最强者。” 散宜生并不回他,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才道:“甚好。” 王阳明笑了起来,学着散宜生的语气,说道:“我也觉得甚好。” 150 http://..org/ 散宜生想了一会儿,对他道:“既然已经入得七品,武功已经脱离凡流。我看不如再对你来一次特训,如果你能顺利晋入八品,想必能够提前学那乘风蹈海的轻功了。” 王阳明听说散宜生要对自己再次进行特训,心中大动,忙问道:“乘风蹈海?老师不是说只有具备了九品的实力才能练那轻功吗?而且我不日就要回西北军报道,如何有时间进行特训?” 散宜生摇头道:“这些细节不用你来操心,你只做好准备,明天开始接受我的特训就行。你大师兄此刻不在长安,这次特训,由我亲自教你。” 王阳明想起上次特训的种种艰苦,心中打了个突,听说朝闻道目下不在长安,自己不必再领受他的十方棍,倒也心安了一些,只是散宜生亲自特训,自己要挨的就是他的棍子了,他的棍子只有比朝闻道的更加凶狠,其中福祸,倒是难料。 散宜生哪里管他这些小心思,一路往国子监去了。 到得国子监,早有小郭子在门口迎接,对王阳明等人真是十万个热情。王阳明陪着散宜生进去后,见暂时无事,就告退了。苏沐等人各自去找自己的师父畅叙别情,王阳明和碧落反倒无事可干,二人合计,不如去藏书阁看看鱼玄机还在不在,于是一路过去,果然鱼玄机已经离职,藏书阁中的教习都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四个时辰的鱼老师去了何方。 二人寻鱼玄机未果,只得回来。王阳明知道明天开始就要特训,心中紧张,别的事情也没心思干,就将许久不用的沙包再次绑在腿上,发现这么长时间不用,已经有些不习惯这沙包的重量。他打开自己的行囊,见那二十本百科全书仍然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包袱里,心道,自己这三年一直都在忙忙碌碌,除了抄录孙子兵法那段时间之外,居然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这二十本书,好在这些书的内容他都已经记在心中,以后随身带着也无必要,不如就锁在自己宿舍柜子里。 他将书锁了,正要出门走走,却见曹沾一路小跑过来,明显是知道王阳明回来的消息前来寻他的。王阳明将他接进来,给他倒上茶,道:“曹兄,一向可好?” 曹沾笑道:“托先生福,我很好。先生现在威震西域,立下奇功,学生脸上也有光彩。我这次来,是给先生送钱来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王阳明见那些银票面额不等,有的是一千两,有的是三千两,一共加起来是两万两有余,说道:“这些都是书局每个月给的稿费吧?你拿一半走,这书有你一半的功劳,切勿推辞。” 曹沾本来不想要,见王阳明坚持,只好抽走了一半银票。却对王阳明道:“还有一事,想要跟先生说之。” 王阳明道:“但说无妨。” 曹沾喝了口茶水,才道:“先生所著的西游记已经完全付梓,每个月都有销量,这都不必说了。现在京中有个梨园戏院,想将先生的西游记改编成戏剧上演,因为不知道作者吴承恩到底是谁,担心如果贸然上演,会惹作者不快,打起官司来。因此找到新华书局,希望能与作者面谈。书局的大掌柜就找到了我,说对方愿意出钱买断版权,问先生是否愿意。” 王阳明心道小说写的好了,读者看的多,梨园那边想改编成戏剧给更多的大众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这边倒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于是道:“你去回书局大掌柜,就说没有意见,他们可以尽情去演,只是有一条,不得擅自改编我小说中的内容,切莫将我一本好好的西游记变成了儿童读物,除了打妖精之外没有别的内容了,那样的话,我是不允的,那是白白糟蹋我的心血。” 曹沾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先生的西游记学究天人,博古通今,是世间难得的奇书,只是梨园那帮人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文化素养,他们眼里看重的想必就是西游记中的种种精怪和光怪陆离的故事,如果任由他们改编,势必会向先生所担心的那个方向发展。” 王阳明想了想,道:“我看不如这样,你就作为我的代理人,不,是吴承恩的代理人,一切事情都由你代表吴承恩出面即可。你跟梨园签合同,然后梨园改编我的西游记的时候,你要参与其中,一是监督他们不要乱改,二是给他们提意见,让他们知道西游记的真正内涵。至于版权方面,也由你全权做主,所得利润都归你所有。” 曹沾道:“让我出面,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先生你不要再寒碜我了,所得的钱财,都是你的,我没有资格要。” 王阳明知道曹沾是个老实人,劝不动的,只好道:“那就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吧!” 二人说妥了此事,曹沾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王阳明见曹沾已与初见之时的困窘大不相同,心道看来他终于摆脱了贫穷,施彦端和罗本二人想必如今也已经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当时无心之中写出这本西游记,直接地改变了这三个人的人生轨迹,倒也是一桩好事。 王阳明送走罗沾,正要休息,见小郭子上门来找他。这小子一直在门口看守,王阳明少见他进入院内,更从来没有找过自己,笑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小郭子自从知道王阳明是散宜生的徒弟,国子监中的十三先生之后,对他一直毕恭毕敬,听他问话,忙道:“回十三先生话,咱们国子监门口来了几个朝中官员,说来找您和散院长有事情相商,我不敢随意让他们进来,只好跑来先跟您说了。” 王阳明奇道:“朝廷官员?找我和师父做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二人走到门口,见果然有四五个穿着官服模样的人在门口候着,王阳明忙上前道:“下官王阳明,不知道几位大人来我国子监找我有什么事?” 为首的一个官员对王阳明恭敬道:“王将军,我们是工部的人,在下六品员外郎公输般,这几位都是我的同僚,我们冒昧来此打扰,是要为王将军和散院长起建府邸,所以前来相问具体事宜。” 王阳明奇道:“府邸?什么府邸?” 公输般见王阳明对此一无所知,只好跟他解释。原来大夏的爵位不是等闲之人可以得到的,一旦封爵,就有权力在封地兴建一座府邸,王阳明是子爵,按律可享一座八百平尺的府邸,而散宜生是一等公爵,所享府邸面积更大,足有三千平尺。工部今早得知二人封爵的消息,心道这二人眼下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当然不敢怠慢,于是一路小跑就来找二人商议此事。m。 151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王阳明哦了一声,心道自己和散宜生一向都在国子监中居住,哪里需要什么府邸,但是既然是朝廷的律制,二人没有府邸也不像话,反倒容易让人说自己假正经,装模作样。他问道:“不知道这府邸要兴建在何处?” 公输般笑道:“瞧大人说的,朝堂之上一共也没有几个封爵之人,两位大人的府邸自然是想建在什么地方,就建在什么地方。” 王阳明赶忙道:“那么就建在国子监中,你看如何?” 公输般不想他提出这样一个意见,为难道:“国子监的这块地是朝廷许的,不能在其中随便搭建,而且如果有朝廷官员想要拜访大人,还要经过国子监大门这一道手续,不方便,大人不如换个地方?” 王阳明只好道:“如此,你们就在国子监附近找一块空地给我吧。至于散院长,我想他每日都要来院中处理院务,想必也是要住在国子监附近的,你们看着定吧。” 公输般见王阳明擅自就把散宜生的府邸地址也给定了,为难道:“大人不需要去请示一下散院长吗?” 王阳明道:“那老头很懒的,才懒得管这些俗事,你听我的就行了。” 公输般心道看来传闻不假,散宜生对自己这个徒弟实在是百依百顺,没想到兴建府邸的事情这么容易就定了,赶忙向王阳明道谢之后去了。王阳明心道,自己不花一分钱,就在大夏的国都长安拥有了一座宅邸,放在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这得羡慕死多少人啊。 他反身往回走,还没走出几步,听得小郭子又在后面叫他,王阳明转头问道:“又怎么了?” 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她穿着大夏常见的服饰,但是面容依稀有些胡人的样子,高鼻深目,眸子淡蓝,********,却是一路跟着鹰扬军和使团回来的前任精绝女王,叶轻眉。 王阳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忙将叶轻眉拉进了国子监,找了个僻静处,这才气呼呼地道:“你怎么大白天就出来晃悠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原来叶轻眉跟随使团一行回来之后,张骞和王阳明对如何安置她委实费了一番心思。二人心想,叶轻眉虽然一路上冷言冷语,不像爱丽丝那样,对于大夏殊无归顺之意,但是毕竟一路上她的医术和神奇真气救了很多鹰扬军的战士,说的上是有功。 如果二人将俘获精绝前任女王的事情告诉了圣上,以帝王的心思,势必要对叶轻眉有所动作,来获取更大的利益,只怕她的人身安全难以保证,再者,即便人身不受威胁,精神上的侮辱也肯定是少不了的,二人思虑再三,这才决定将叶轻眉的身份瞒下来,放在京中某处不起眼的客栈中妥善安置,待使团一行的后续事情了结了,再处理叶轻眉的事情。 使团之中知道叶轻眉身份的人不少,张骞凭借自己的崇高威望将这些人都说服了,让他们保密,王阳明在鹰扬军中也有无上威望,因此也都没有问题,本来王振这边极有可能是最容易向皇帝泄密的,但是王振自从被王阳明救过一次之后,对王阳明言听计从,听说王阳明希望他帮忙瞒着叶轻眉的消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王阳明和张骞好不容易搞定一切,切切交代叶轻眉一定要好好在客栈待着,等过段时间再来安置她。不想今天叶轻眉居然大摇大摆的就来了。 叶轻眉见王阳明神色不虞,却也不怕他,说道:“客栈里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我想着你应该是回了国子监,所以前来找你耍耍。” 王阳明暗骂耍你个大头鬼,京城中遍布皇帝的眼线,如果你被人发现了踪迹,到时谁都救不了你。道:“你这也太鲁莽了,如果你被发现了,不只你,张骞大人,王振公公,还有我,全都要背个欺君之罪的罪名。” 叶轻眉横眉一挑,道:“不欢迎我是吧?那我回去就是了。” 王阳明一把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她,气道:“小姑奶奶,你怎么就这么个脾气。你再大摇大摆地走回去,那不更是容易让人发现了么。你跟我来!”说着不由分说拉起叶轻眉的手就往里面走,叶轻眉也不反抗,就任他拉着,一路跟着他穿过国子监的庭院,到了一处不显眼的房子前。路上不时有人看着王阳明和叶轻眉窃窃私语,这些学生都是国子监院中的,与王阳明都认识,王阳明心道,国子监中各国的人都有,一个胡人女子出现在其中倒也不足为奇,因此也就没有十分遮掩。 叶轻眉见那房子低矮,并无特异之处,说道:“你就住这里啊。比我在精绝国住的圣殿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阳明没好气道:“这不是我住的地方。”他上前敲门,听得门里传来一声:“何事?” 王阳明恭敬道:“师父,我要进来,有要事。” 门自己开了,王阳明拉着叶轻眉迈步进去。叶轻眉万万没想到,这栋不起眼的小房子,居然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高手,国子监院长,大夏有史以来第一位一等贤明公,散宜生的住处。她进门以后好奇地打量着屋中端坐的那个老者,见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一时之间并没有把头从书里抬起来。叶轻眉见这老者长得并没有特异之处,一身宽袍还有些脏兮兮的,心道原来天下第一高手是个这么不起眼的人物。 散宜生终于看完了书中的一段,将书放在一边,抬头看着王阳明道:“何事找我?”他看到王阳明身后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 王阳明道:“师父,这女子……”话还未说完,见散宜生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那女子身前,啧啧称奇道:“天一真气,原来世间真的有这种真气存在。” 王阳明不明所以,叶轻眉也不知道散宜生说的天一真气是什么东西,王阳明心想或许散宜生说的是存在于叶轻眉体内的异种真气,赶忙说道:“师父,我找你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她是精绝国的女王,在我们出使西域的过程中被我们俘获,后来精绝推选了新任女王,她就没了身份,又不想返回国内,所以才随着我们一路偷偷来到大夏,这事朝野之中并不知情,如何安顿这个女子,还请师父示下。” 散宜生打量叶轻眉的时候,叶轻眉也在暗自打量散宜生。却见散宜生问道:“精绝圣女?你体内的天一真气,可是圣女必修的法门?” 152 http://..org/ 叶轻眉面对这天下第一高手,神色间没有丝毫慌乱,淡淡道:“我确实有一门法门在身,但是这是我主真神安拉对人间的恩赐,不是先生说的什么天一真气。” 散宜生哦了一声,笑道:“你们精绝人把这玩意儿叫做真神的恩赐,但是我们修道中人管这个叫做天一真气,取天人合一之意,听说这种真气可以治愈世间一切伤势,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阳明插口道:“弟子亲眼所见,确实如此。叶轻眉一路上救治我伤兵数次,这异种真气的确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散宜生点点头,道:“叶轻眉?好名字。你既然是精绝人,为什么不回到精绝去。” 叶轻眉回道:“精绝国内已无我容身之处,我见大夏繁华昌盛,比精绝要有趣无数倍,想在长安定居。” 王阳明急道:“你一个外国人,如何能在我大夏都城常住?” 散宜生却不置可否,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可愿意留在我国子监中?” 王阳明啊地一声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散宜生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叶轻眉却喜道:“自然是愿意的。” 散宜生道:“藏书阁中的鱼玄机已经离职,我看你就接替她的职位,当一个图书管理员吧。” 叶轻眉轻轻对散宜生福了一福,谢过了他的安排,散宜生写了一封信,让她交给藏书阁的管理员,凭此办理入职手续。王阳明却傻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散宜生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准备,迎接明天的特训?” 王阳明心想这老头行事一向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己还是别多问了,却又想起一事,道:“师父,还有一件事情跟您汇报。鱼玄机老师尾随我一路到了花剌子模,想问我怎么样解除九阳神功的弊端,后来我俩大战一场,第二天她的经脉灼伤之苦居然全都好了。她道对国子监再无牵挂,所以走了,弟子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散宜生哦了一声,淡淡道:“走便走了吧。她从此武道修为再进一步,突破九品上限想必只是时间问题,你帮她解决了这个弊端,她心中应该是十分感谢你。” 王阳明心道她的伤是莫名其妙地自己好的,关自己什么事了。本想再问,见散宜生根本没兴趣搭理自己,只好带着一肚子莫名其妙离开了。 第二日,王阳明按照散宜生前一日的交代前往他的住处,见散宜生难得居然早起在屋中等候,见王阳明精神熠熠,对他道:“先前已经跟你说了,今天开始要对你进行新的特训,目标是让你在离开长安赴嘉峪关之前提升到八品境界。但是这个特训计划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未必能够实现既定目标。” 王阳明莫名其妙,气道:“臭老头,没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吧。给我说要特训,又跟我说连计划都还没想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这叫什么特训?玩我呢?” 散宜生仰天打个哈哈,似乎理所当然道:“特训为什么就一定会成功呢。你先不要着急,这次特训与上次的完全不同,听我说完之后,你再看你是否需要进行这次的特训。” 王阳明见散宜生的态度似乎模棱两可,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耐心等他解释。 “自从圣上坐稳江山之后,我就不问世事,来到国子监担任院长,其实教书育人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做一件事情。”散宜生说完这句话默默看着王阳明。 王阳明心有所悟,道:“三千道藏?” 散宜生见他甚是聪明,心中欢喜,点点头道:“正是钻研三千道藏。这道藏你也看过,其实是一本无字天书,薄薄的几十页,但是这么多年了,我虽然不断精进,但是也不过只看懂了书中一半的内容而已。后来我见自己一个人研究,恐怕穷一生之力都无法钻研透这本书,恰逢你大师兄在小小年纪就突破九品,而且破境的方式让人匪夷所思,我想,或许他是这个有缘之人,因此邀请他一起来钻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大师兄虽然进境迅速,却也没有超过我对道藏的理解。” 王阳明不知道散宜生为什么要说这些。散宜生并没有让他等太久,继续道:“三千道藏,作者不详,据传是上古仙人所著,后来散落人间,被无数人争抢,却又被无数人放弃,直到最后,埋身深渊之下,不见天日。我在偶然间寻得了这本书,从此对它着迷,说起来,也不过是勘不破一个贪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见你回来,居然突破七品,我忽然觉得,或许你就是那个有缘之人,或许破解三千道藏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王阳明啊地一声,问道:“师父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本书几年前你也曾经给我看过,我一个字都没看到啊。” 散宜生摇摇头,道:“当时你境界太低,连一个字都看不到。如今你已经突破七品,就算是没有任何机缘,你也可以看到一部分内容了。如果你真的是有缘之人,或许你能比我看到的更多,甚至看到全部。这只是我玄之又玄的预感,无法说明其中道理。” 原来散宜生四十岁后已经达到修体的巅峰,再也无法寸进,从此转而专心修神,凡是修神有成的高手,都会获得普通的修行者无法领悟的能力,散宜生的能力,就是预感,或者叫直觉。 王阳明奇道:“可是这跟我的特训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千道藏既然为上古仙人所留,其中必有了不得的秘密,或许是武功秘籍,或许是速成法门,甚至是仙法,神通,玄术,不论是什么,我相信让你一个七品之人在短时间内突破至八品,都应该不是问题。这就是我想到的对你进行特训的方法。” 他从书架上将那本书抽出来,放在桌上,对王阳明道:“来吧,翻开看看。” 王阳明在散宜生满是期待眼光的注视下,犹豫不决地上前翻开了那本书。在翻开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或许能看到什么,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书的第一页,在他眼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嘛。”他刚说完这句话,然而视线还未曾从那书页上离开,却见书页上忽然隐隐现出了几个字,王阳明啊地一声,凝神继续去看,见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浮现出来,他轻声将那几个字念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 153 http://..org/ 脑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他击中,傻傻地站在原地,顾不上看接下来的字句,他猛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散宜生,见散宜生的眼神中满是期许,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原来三年前三年前,我问我,书中写的都是什么内容你曾经对我说,道可道,非常道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这书中内容太过于玄妙,你不能告诉我原来,你看到的,真的就是道可道,非常道我太笨了,我真的太笨了!” 散宜生并不回他的话,反而说道:“继续看,念出来给我听听。”当此时机,眼见王阳明已经能够看到书中逐渐显现的内容,即便心神强大如散宜生,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激动的情绪。 王阳明一字一字看去,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王阳明抬起头来,喃喃道:“只能看到这么多了。”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说。道德经!三千道藏的内容居然是老子李耳的道德经! 散宜生见他只能看到这么多,不过也就是正常的七品水平所能看到的内容,掩饰不住心中的失望,叹道:“你也只能看到这么多么?看来我这十几年的心血,注定是要白费的了,到底何时才能真正看破这三千道藏” 王阳明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三千道藏就是道德经的事情告诉散宜生,因为自从他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与原来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之间的牵连,他担心这事情一旦说出去,自己是穿越者这个事实就要被公开了,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万万不能轻易泄露。 可是他看着散宜生虽然极力压制却掩饰不住的落寞神情,想到散宜生对自己的种种,犹豫再三,终于咬牙想到,不管了!反正自从刚刚碰见自己开始,散宜生就已经看出来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自己告诉他这个秘密,他想必也不会告诉别人,再者,他是自己的师父,于自己实在有再造之恩,眼见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得睹三千道藏的全貌,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不帮他。 他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着散宜生,缓缓道:“虽然看不到接下来的字,但我知道下面是什么。” 散宜生听他说话,抬起头来不得其解地看着他,却听王阳明并不看那书,缓缓背诵道:“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他一路侃侃而谈地背下去,直到散宜生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制止他道:“行了,不必继续念了。” 王阳明这才停住了口,看着散宜生,等他示下。 散宜生走到空处,仰天长叹道:“天地神明,伏维可鉴。终于让我遇上了有缘之人,得听大道至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王阳明走上前去,诚心道:“师父,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五千字都背给你听。” 散宜生摆摆手,道:“一切都是缘法,这是你悟到的内容,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何种方式开悟的,我也不想打听,但是这些内容是你悟的,就是你的,即便你全背给我听,我也悟不透,因为它不是我的。” 王阳明不懂这其中玄妙的道理,见散宜生并不要求自己将全部的内容背出来,也就只好作罢。 散宜生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道:“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被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你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慎之!” 王阳明点点头,道:“自然是如此。” 散宜生深思良久,神色间又是激动,又是失落,仿佛愣神一般。王阳明自与他相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中有些害怕。半晌,散宜生终于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想,你应该可以接受特训了。来吧!” 他命王阳明盘膝坐好,将三千道藏放在他的膝上,道:“存心静气,心中默想你悟到的内容,静观其变。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惊慌。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会出手助你。” 有散宜生在一旁护持,王阳明心无挂碍,就依言存气,在心中默念道德经的内容。这道德经在他前世那个世界名声甚大,然而除了极个别对其特别感兴趣的人,又或者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极少有人能够背诵全篇。偏偏王阳明就是这样一个特例。他对知识极感兴趣,又对文字有天生的敏感,几乎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加之这篇道德经被收录在二十本百科全书之中,他得到百科全书之后如获至宝,早已将书中内容看了数遍,这道德经更是滚瓜烂熟。 待得他将整整五千余字的道德经在心中背诵了一遍,忽然觉得金光耀眼,原来那无字天书此时忽然放出了金光,那金光十分强烈,转瞬之间将屋中的一切都映照得难以看清,散宜生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才不至于被金光伤了视力。金光只旺盛了一息,继而消散不见,散宜生撤去手,见王阳明坐着的那个地方,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本无字天书合紧了书页,跌落在地上。 154 http://..org/ 散宜生若有所思,站在原地不动,半晌才缓缓道:“三千道藏得解,人间受此气机牵引,怕是终于要迎来翻天覆地之变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欢喜多些,还是忧虑多些。然而散宜生终究还是散宜生,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淡淡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万物又怎会甘心当狗呢。杞人忧天,不必要,不必要” 说着盘膝坐下,静静地守护着这本合上了的薄薄书册,再也没有动静了。 王阳明非常郁闷。 他真的很郁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说起来,自己不过是心中默念了一遍道德经,接着就眼睛一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国子监中,身边也没了散宜生的踪迹。眼前所见,只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让他瞬间想起自己在西北经历的那些日子。漫天遍野都是黄沙,没有半个人影,这倒让他一瞬间觉得有些孤单寂寞。 他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又将裤腿绑扎实,不让一点沙子灌进来,这才迈步往前走,边走边大喊:“有人吗?师父?” 走了半个时辰,始终没有看见人影,他几乎已经放弃要找到同类的想法了。就在这时,漫天黄沙之中似乎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向他走来。王阳明见那人影高大异常,心想人类绝对不会如此高大,这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自己还是小心为妙,赶忙屏息凝神,伏在地上,将身影隐没在滚滚黄沙之间,摸了摸背上,好在藏锋重剑和风林火山刀都还在自己身上,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那人影慢慢走近,直到王阳明身前十尺,他才看见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原来这是一个老者,身下骑着一头青牛,所以才显得如此高大。王阳明见这老者年纪不知道有多大了,头发花白稀疏,牙齿也快掉光了,想到如此相貌应该不太可能是个武林高手,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他站起身来,冲老者招呼道:“老人家!” 老者倒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险些从青牛背上摔下来,扶稳了青牛,才对王阳明道:“壮士,你为何在此处?真的吓坏我了。” 王阳明见这老人丝毫没有威胁,这才放心走到老人身前,唱了个诺,道:“老人家,敢问此处是哪里?您又是谁,为什么会一个人骑着牛来这里呢?”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年轻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先向我说你的情况才对吗?” 王阳明心想这老人怕得有七八十了,说起来自己的确应该为长者折枝才对,忙道:“小子鲁莽,老人家莫怪。我叫王阳明,是大夏京都长安国子监院长散宜生座下弟子,不知道为何突然来到了这里,我心中也莫名其妙的紧。” 老人从青牛上下来,王阳明本想上前去扶他,不想这老人看着颤颤巍巍,手脚倒也还利索。他下得牛来,对王阳明道:“大夏?哪个大夏?散宜生又是谁?” 王阳明见他对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似乎是一无所知,只好解释道:“大夏就是东胜神州东部最大的国家啊。散宜生是我师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您没听过他?” 那老人摇摇头,道:“不知。此人有何本事,居然能称得天下第一?” 王阳明心道要说我师父的本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还是不要跟你纠缠这个问题的为好。只好继续问道:“老人家,别的废话不多说。你快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奇怪地看了一眼王阳明,半晌才道:“原来你不过是个七品的实力。奇怪,按理说,你决计无法进入我的山河地理图才对,为什么你能够进来呢?莫非,是那个你口中的散宜生帮你进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人倒确实有些本事,称得上是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 王阳明不知道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老者见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叹气道:“傻小子。你既然进得来这个世界,自然应该是看懂了我写的五千字道德经,难道还猜不出来我是谁?” 王阳明见这老人须发皆白,牙齿尽落,骑着一头青牛,心中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惊骇异常,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早该想到的。你是老子!李耳!太上老君!” 那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道:“原来后世之人已经将我神化了吗?太上老君,这名头听着挺唬人。” 王阳明见这老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难掩心中的激动,在他面前上蹿下跳,活像一只猴子。老人被他晃的眼晕,生气道:“别蹦了别蹦了,乖乖静下来听我说。” 王阳明心想这是道门之祖,人间大牛,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听他的话,赶忙端端正正地站好。老人见他虽然对自己毕恭毕敬,但是眉宇之间也没有什么敬畏的神色,心中很是喜欢他这欢脱的性格,笑道:“你叫王阳明?这名字挺耳熟。我记得,在我离开地球三千年后,出了一位挺有名的哲学家,似乎也叫王阳明?” 陡然从老子的口中听到地球这个名字,令王阳明顿时起了无数的怀念,他心想,果然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不同的两个世界!看来自己不是孤苦伶仃的唯一一个穿越者,起码眼前的李耳,也是穿越来的!他赶忙说道:“老君说的是明代大儒王阳明吧,创立心学的那个。我与他重名,只是我俩之间的差距相去不可以道理计。” 老子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地球?看来你也是个穿越者。” 王阳明赶忙点头道:“正是,我是从地球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说实话,我稀里糊涂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的。还望老君多多指点其中奥妙。” 老子道:“你既然来到此间,证明你我有缘,也罢,我就详细给你说说。只是,这里风沙太大了些。”他刚说完这句话,漫天的风沙忽然间变得无影无踪,王阳明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风沙说没就没了?” 老子恨铁不成钢道:“我以为你既然能够参破道德经,怎么着都应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才对,怎么到现在你都想不明白。这个地方,根本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世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听我指挥的,我让风沙停,风沙自然就停了。” 155 http://..org/ 王阳明在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已经被老子给震撼了数次,听他说这是他的世界,心中却也没什么再激动的了,毫无怀疑,全盘相信。开玩笑,这是老子!太上老君!在他的手下,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老子见王阳明并不反驳自己,心道这少年虽然笨了些,但是心性毕竟不错。于是继续说道:“此间名为山河地理图,是我以大神通开辟的独立世界,面积不大,远远没有地球或者你现在生活的那个世界庞大,但是这个山河地理图中的一切,都归我操控。其实现在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我的真身,只是我留在山河地理图中的一缕神念,我的真身早已超生天界,云游四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 王阳明默默地看着老子,小心地问道:“所以,您真的已经成神了吗?” 老子平静道:“要说成神,得先说神是一个什么概念。”他看看周围,不满道:“虽然没了风沙,但这个地方还是太荒凉,咱们换个地方谈谈。”说罢场景瞬间变换,二人已经坐在一挺渔舟上,随心所欲地漂浮在一处大湖上,湖面波光粼粼,远山若黛。 王阳明对老子带给自己的震撼早已经见怪不怪,老子却又随手一挥,渔舟上出现了一面小桌,桌上摆好了茶具,水正沸着,茶叶早已在碗中放好。老子拿眼神看了一下王阳明,后者赶忙将茶水沏好,恭恭敬敬地端了一杯放到老子身前,老子满意地点点头,将茶杯端起来,吹了吹,轻轻啜饮一口,这才放下茶杯继续道:“所谓神,就是进化了的人。进化你懂吗?” 王阳明跟这样的人物说话,丝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才不显得浅薄,只好战战兢兢道:“懂的,西方有个科学家,叫达尔文,曾经提出进化论,认为进化是生物的本能,是适应环境,避免被淘汰的表现。”这些知识,自然都是他从百科全书中看来的了。 老子点点头道:“达尔文,也曾听说过。他说的并不完全对,进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然,今天也没有闲工夫说他的事情。我们只说从人到神的进化。人,虽然是万物灵长,比其他生物具有更高的智慧,却也有更大的野心,人不但要适应世界,还要改造世界。” “为了改造世界,就要进化出更强的能力。在进化方向上,产生了大致两种类别。一种,是求之于外物,凭借创造种种工具和技术,掌握更为强大的力量,最终能够移山填海,上天入地。” 王阳明点点头,道:“您说的是科技,地球上的人就是走的这样一条道路。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老子眼光一闪,道:“这话说的不错,你小子还算有点学问。” 王阳明不好意思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在您之后一百来年,一位叫荀子的人说的。” 老子哦了一声,道:“我离开地球之后,只顾着研究在我之后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没关注离我那么近的事情,还真不知道这个荀子是谁。”他摇摇头,道:“不过无所谓了,这个跟咱们眼下谈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们继续说进化,除了上面这种进化方式之外,还有一种进化方向,是求诸于人的自身,开发自身的潜力,通过将天地间的气息引入体内,从而借用天地之力,使身体产生自然进化绝对不能产生的力量,这种进化,就叫做修行。” 王阳明心想自己现在在的这个世界明显就是选择了后一种进化方式了。 “两种进化方式,并没有高下之别。任哪一种,都可以让人类过的更好,当然也有可能过的更糟。比如依靠工具,渐渐地就会创造出连人类也无法掌握的工具,我听说地球上的人已经制造出了核武器,这玩意儿,一个不小心,就是整个地球都灭亡的下场。再比如依靠修行,本事大了,自然不服别人管教,两边打起来,打成一锅粥,大家都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最后也把世界给灭了。所以,关键还在于如何理性地使用进化的力量。” 王阳明心想高人就是高人,瞅瞅人家老子说话的水平,是站在整个人类甚至整个宇宙的高度上,这比散宜生那等境界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凭借修行的力量,进化到一定的境界,体内所积聚的能量太多,多到已经可以对整个世界造成威胁的时候,这个人就会被强行接到天界去,因为天界与人间不同,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毁灭,所以容得下这些进化到人类顶点的佼佼者,这些飞升天界的人,就是神。” 王阳明恍然大悟,说道:“所以,神就是力量过于强大的人?” 老子欢喜地点点头,道:“我见到有人能很快地理解我的道理,就很高兴,这大概就是我好为人师的毛病,当年仲尼来向我求教的时候,我说一点他就能全盘领悟,让我高兴不已。看来你也有一点点这种潜质。” 王阳明见老子居然把自己和孔子相提并论,心里高兴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赶忙谦逊说不敢,老子继续道:“如何判定一个人是否到了成神的境界,如何强制把这个人从人间接到天界,这是我目前正在研究的问题。我已成神,亲身经历了飞升的过程,想来应该是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我接引到天界。这股力量来自于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我称之为道。至于道是否有自我意识,是否也是由人进化来的,我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小子,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参透其中奥妙,记得跟我说一声,也好解决我几千年来的疑惑。” 王阳明心想您老都想不明白的道理,我就更不用想了。但是还是点头答应。 “我在地球上生活了七十多年,觉得该明白的道理都明白了,心中了无牵挂,感受到了道的指引,知道自己马上要飞升天界,因此骑了青牛西出函谷关,尹喜说我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让我留点东西给后人,我就将自己对于道的领悟写成了五千字的道德经送给了他,也不知道后人看明白没有。 156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后来我穿破空间,到了天界,过了也不知道多少年,觉得好生无聊,就想下界走走,但是你知道的,我的力量对于人间来说已经太过于强大,我只好分出自己身上的一缕神念,让他下界游历,也就是现在的我。只是神念既然离体,再也无法回到本体身边,相当于从此自我放逐了。 我到了这个世界中,见世界分为四大部洲,每个部洲上都遍布恶人,觉得这些人相互之间杀来杀去,好不失望,却又回不去,于是自己创造了一个小世界,就是这山河地理图。我想,外面的世界这么乱,世人遭受这么多的痛苦,但终究还是应该能够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明白我的道的人存在,不如我留下一个密钥,让一个有缘之人得到这把钥匙,进而来到我创造的山河地理图中,与我聊聊天。 于是我在人间留了一本书,书中并无内容,只有一个人开始修行时,才能渐渐看到书中的字,而等他突破人类极限,到达成神境界的时候,他就可以完全看懂那书中的字,进而拿着钥匙打开那扇门,进入我的世界了。我等了许多年,倒也有几个人进来过,但是他们一心只想赶紧出去成神,并没有兴趣跟我聊聊,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进来之后不急着出去,愿意听我唠唠叨叨的人。” 王阳明心想要不是自己碰巧是穿越来的,在前世对这道德经已经倒背如流,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进入这个世界。原来那三千道藏不过就是一扇进入这个世界的门,而自己无意之中开了这扇门进来了。自己当然不急着出去,反正出去之后也成不了神,境界还差得远呢。再者,其他人即便进来了,也不知道你李老君是哪个,只有我是从地球上穿越来的,知道你的故事,这才愿意听你讲话。这其中的种种巧合,说起来也的确无法解释,只能说是缘法了。 老子说完了这么长的一通话,觉得有些累了,又喝了口茶水,才问王阳明道:“那么你进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帮助吗?” 王阳明点点头,道:“不瞒老君。我师父说,让我进行一项特训,在三天之内将自己的实力从七品提升到八品,所以让我努力去开悟你的无字天书。不想我师父想的岔了,这天书原来根本不是什么修行法门,而是进入你的世界的钥匙,看来我这个短期内提升到八品的特训是没法成功的了。” 老子怪异地看了王阳明一眼,问道:“你师父,那个散宜生,他真的对你说要你来此特训?” 王阳明点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大家都以为你留下的无字天书是一门了不起的修行法门啊。” 老子摇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看来你那个师父,虽然境界实力都还没有到神的境界,但是却已经突破了人的界限,看到了人无法看到的未来,了不起啊,了不起。” 王阳明听老子都夸自己师父了不起,脸上也觉得有光。却听老子继续道:“我想你的师父应该是已经模糊地感应到了我留下的无字天书的妙处,却又无法知道这妙处究竟是什么,所以才让你开悟此书。其实,我这世界中有一点,是与外面世界截然不同的,这一点,应该就是你师父让你来此的原因了。” 王阳明赶忙问是什么原因。老子道:“你这小子,刚才挺聪明,现在怎么又糊涂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听我指挥的,这一切,自然也包括时间在内。” “时间?”王阳明不明所以,却忽然似乎有所明悟,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说道:“你是说……你是说……” 老子笑道:“小子还不算笨。也就是说,我可以操控这个世界中的时间,让他变快或者变慢,甚至从过去变成未来,从未来变成过去。这一点如果用在修行上,你在这里待上几年,外面或许才过去几天,这种情况下,你在这里修炼几年出去,在外面的世界看来,你不就是短短几天之内就修炼成了几年的功力吗?” 王阳明这才知道散宜生的苦心孤诣,心中对这位师父着实感激。但是听老子的意思,结合自己之前听散宜生说的话,他暗想看来散宜生也不知道这三千道藏中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帮助修行,但是散宜生已经修炼出了惊人的神觉,因此只是模糊地觉得三千道藏一定能帮到自己,光是这份神觉,就已经堪称了不起。 王阳明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子,道:“老君,这么说来,你愿意帮我吗?” 老子仰头看天,看了半晌,王阳明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不敢打扰,老子低下头来,道:“举手之劳,倒也没什么难的,可惜啊,你难得进入这个世界见到我,不顾天地大道,只想着修行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格局太狭隘。” 王阳明心想你都成神了,修行于你来说当然是小事,但是于我来说可是影响终生的大事。只好用更加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盼望他能同意。 老子无奈道:“只是你来的太晚了些,不知道我能帮你多少。” 王阳明不解其意。老子解释道:“我只是一缕神念,本就没有本体那样强大,连本体十万分之一的本事也没有。再加上在这里待了太久,神念的力量是会逐渐消散的,现在也只有刚从天界出来时一半的力量了。原来我的能力,可以让这里的时间延缓一百倍,这里的一百天就是外面的一天,但是现在估计只能延缓五十倍了。不知道你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修炼呢?” 王阳明道:“我只有三天的时间。” 老子为难道:“从七品升到八品,即便是资质上佳的人,也需要起码三年的时间。现在你只有三天,我将时间延缓五十倍,也不过一百五十天,我觉得是不够的。” 王阳明点头道:“无碍。能够用三天的时间获得一百五十天的功力,已经是天下难求的福缘。小子不敢贪心,就在这里修炼一百五十天,能够提高多少就是多少吧。” 老子赞道:“你能够破除贪念,倒也难得。那么,我便帮你一把吧。”说着轻轻挥了挥手,王阳明见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小心翼翼道:“就这样?” 157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老子道:“就这样啊。现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延缓了五十倍。你要是没有其他问题,就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吧。” 王阳明赶忙起身,想要凭着乾坤大挪移的轻功越过水面,到岸上去找个地方打坐修炼,却见老子制止了他,道:“何必如此麻烦,我给你换个地方。”话刚说完,场景已变,王阳明已站在一处绝顶之颠,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苍翠的青松,有山泉从身边流过,王阳明哈地一声,笑道:“这是标准的修炼场地设置啊,高山流水,有意境!” 老子道:“你就在此修炼吧。我要陪我的牛儿吃草去了。有事叫我就唤我一声,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听得到。”说着身形缓缓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王阳明再无挂念,盘膝坐下,运起九阳神功的法门,开始吸纳天地真气。 王阳明打坐半晌,觉得疲累了,抬头看天时,见日色已晚。这个世界虽然是老子的一缕神念所创造的独立世界,然而日月星辰齐备,同样有白天黑夜。王阳明心想,自己这样过了一天,其实于外面的世界而言才不过一会儿。他站起身来,练了一番拳脚,又打熬了一番气力,自从去了西北,还从来没有如此专心地修炼过。这种久违的肌肉酸痛感让他觉得心安。 他觉得饿了,想起在这个世界中自己如果打个什么野味来吃,是不是应该跟老子打个招呼,再者这个世界中有没有生物存在,这一点也值得存疑,反正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确实什么动物的声音都没听见,地上那些花花草草的,看着也没有某种能吃。 王阳明对着天空大喊一声:“老君!” 下一刻,一个骑着青牛的身影自虚空中缓缓出现在他眼前,正是老子。老子端坐在青牛背上,说道:“什么事啊。你不是在专心修炼么,怎么这么快就叫我了。” 王阳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我饿了,想找些东西来吃,心想你是此间主人,应该先得到你的允许才是。” 老子哦了一声,道:“你想吃什么呢?” 王阳明心道吃什么难道还由我说了算么,当然是碰到什么就吃什么了。于是回道:“随便啊。我想去打几只野味来吃。” 老子笑道:“何必如此麻烦,你要吃什么尽管告诉我。鹿肉中不中?” 王阳明心想难道你还可以帮我打猎?于是点点头,学着老子的口气道:“中啊。”他倒真不知道老子居然是个hn人。 老子随手在空中一招,忽然一只野鹿出现在王阳明身前,把王阳明吓了一跳,他恍然大悟,心道自己真是太笨了,眼前这个世界是老子创造的世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想要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老子道:“鹿我给你找来了,至于怎么弄成熟肉,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搞定吧。” 王阳明在塞外生活多年,对烹调倒也熟门熟路,当下取出刀来,杀了那鹿,这鹿仿佛痴呆一般,对王阳明的刀子根本无所畏惧,仿佛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王阳明剥了鹿皮,生起火来烤了鹿肉,看着油脂滴滴答答地从鹿肉上滴下来,知道差不多熟了,这才撕下一块来,放入口中大嚼。 老子也不离开,就在他旁边看着,王阳明见老子似乎是馋了,奇道:“老君您也想吃吗?” 老子被他看破了心中所想,不好意思道:“我是一缕神念,根本不用进食,我有好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了,看到这人间的食物,忽然还真有些馋了。” 王阳明赶忙弄下一块鹿肉来递给他,笑道:“你想吃尽管说就是,干吗不好意思,这一整只鹿都是你弄来的,当然要给你吃。” 二人一通大嚼,王阳明吃饱了,正要起身收拾剩下的鹿肉,忽然觉得丹田之中一热,似乎一股精纯的能量正在往丹田中汇聚。他赶忙宁心内视,见果然一股能量注入了丹田之中,这能量比之他通过吸收天地之间的元气所获得的能量要凝练得多,几乎就是已经被凝练之后的真气的状态,在他丹田之中形成一滴金色的液体,缓缓与他本身积聚的九阳神功的内力融合在了一起。 王阳明大奇,怔怔地不说话。却听老子笑呵呵道:“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王阳明抬头看着他,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中会忽然多了一股精纯的能量?” 老子道:“你小子太笨,如果是个聪明人,当时应该就明白了。你以为你吃的是鹿肉吗?你吃的是我用来创造这个世界的能量啊。” 原来老子所创造的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无比接近真实的世界,但仍然只是一个能量模拟出来的物质世界。即便老子通神,然而还是无法突破自然界固有的法则,质能守恒定律。物质是无法被转化为能量的,能量同样也无法转化为物质,所以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只是能量,它们不过是看起来像真实的物质而已。王阳明想吃鹿肉,老子就用自己的能量制造出了一只鹿给他吃,然而吃进肚子里的仍然是纯粹的能量,所以王阳明才会感觉到有一股外界的能量进入了自己的丹田。 王阳明明白了这个道理,啊地一声喊了出来,惊道:“这么说的话,我通过修炼天地元气所得到的真气,也是你的能量啊?” 老子点点头,道:“孺子可教。” 王阳明忙道:“这样不妥吧。这就相当于我成了寄生在你身上的寄生虫,拼命吸收本该属于你的能量,这怎么能行呢?” 老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都是贪心不足、自私自利之辈,怎么你居然是个有善心的?不错,你的确是在吸收我的能量,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以你现在的境界,哪怕你用力吸收,吸上百八十年,也吸不走我本身亿万分之一的力量。” 王阳明这才知道老子的一缕神念究竟有多强大,那么他的本体,也就是那个已经成神的老子,他的能量应该有多恐怖? 158 http://..org/ 老子道:“你如果想要尽快升到八品,通过拼命地吃我这个世界的东西也是个办法,这种方法比你用内力吸收天地之间的真气效率更高,只是真气凝练毕竟根基牢固,靠吃这种手段得来的力量,虚浮不实,终究会给你带来隐患。” 王阳明躬身受教,道:“老君如此诚心诚意的帮我,让小子情何以堪。老君,小子的实力在您老眼里看来,实在与蝼蚁无异。但是他日假如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小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子道:“说大话总是容易的,真正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你这句话我记下了,不用他日,等你在这里的一百五十天过完了,我自然有一件事要你帮我。眼下我就不打扰你了,继续用功吧。” 王阳明心想以老子如此通天手段,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来帮忙。但是他心中感激老子,觉得不论老子求自己干什么事情,自己都是无法推辞的。老君骑着青牛消失了,王阳明心无挂碍,继续锤炼功夫。 就这样,他白天打坐练功,晚上熬练气力,深夜时分就用碧落当年教自己的穴道吸气之法凝练真气,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刚刚进入国子监的时候,这种感觉既心安,又充实。既然老子跟他说吃这个世界中的东西会对自己的内力造成隐患,王阳明就不敢再吃,只凭着苏沐当年给自己的兵粮丸度日,好在这兵粮丸一粒可以熬得三天的饥渴,他身上有几十粒兵粮丸,料想在这里度过一百五十天的时光尽皆够了。如此过了三个月,王阳明眼见一百五十天已经过了大半,丹田之中的真气固然比原来充沛了许多,然而离八品的门槛还是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王阳明心中慢慢焦躁起来,心道再有六十天自己就不得不从这个世界离开,到时如果不能突破八品,散宜生对自己的特训就算是失败了,那天下第一轻功乘风蹈海更是无缘修习了。他心中早就对乘风蹈海垂涎已久,想起当年散宜生以这门武功一路飘然跃上居庸关的百尺城墙,心中就止不住地躁动起来。 这一日,王阳明正在心神不宁之时,忽然老子造访,王阳明压下心中的烦躁,问道:“老君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老子笑道:“我感受到了你的焦躁,所以过来瞅瞅。再者,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到处游荡也十分无聊,想着还是来找你玩玩。” 王阳明心道,你这种层级的高手,跟我这个小虾米有什么好玩的。他突然想道,老子这么牛逼的实力,所学的武功必定是通天彻底的厉害,自己为什么不向他讨教讨教呢。他暗骂自己实在是太笨,赶忙问道:“老君” 老子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你心念一动,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王阳明啊地一声,说道:“你会读心术?” 老子摇摇头,道:“不是读心术,而是身为造物主的能力。我跟你说过嘛,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凡是在这个世界中的东西,一切都是在我的掌控能力之内的,当然也包括你在内,所以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王阳明大窘,心道自己随便想点什么你都知道,那我内心深处如果有什么龌龊的念头,不也让你知道了。这多难为情啊!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自己**裸地被扒光给别人看的感觉,而且这****还不是**上的****,而是灵魂的****,这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老子笑道:“你个小娃娃,你才不到二十岁,我老头子活了不知道几千岁了,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 王阳明心想那倒也是。活了几千岁的老妖精,那还有什么龌龊事情是他没有见过的,自己就算有什么龌龊心思,在他面前也肯定是不值一提了。 老子没有理会他心中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念头,说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讨教武功,但那是不成的,我不以武功见长,根本就不会什么厉害武功。” 王阳明一万个不信,说道:“您老就别谦虚了。您都成神的人了,怎么会不会武功呢。” “成神不一定非得要练武功的啊。有一些神仙确实是通过修炼武道,经历练体存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四等境界,最后得道成神,但是也有一些像我这样的,是因为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得到了神格,进而成神的。” 王阳明对于如何成神其实半点也不了解,听老子如此说,才知道原来练武并非成神的必经之路。但是自己既然已经练武了,那么就要在练武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至于是否能成神,倒不是那么在意,反正自己的目标不过是成为星空之下的最强者而已,神那种存在都是在星空之上的了,自己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还是逍遥自在地生活在人间比较好。但是听说老子无法教导自己武功,心中还是忍不住失落,心道这条路走不通,只凭着自己一味修炼,想必真的是无法在剩下的六十天内突破八品的了。 却听老子继续道:“你小子啊,心理波动太大,这修心的本事实在是太差。不过也不能怪你,我还没见过能在二十岁前开始修心的人物。我只说你不能跟我学武功,却没说我不能指点你武功啊。” 王阳明不解其意,心道,这两种说法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却听老子道:“当然有本质区别。我不会武功,但我看别人练过武功啊,那些人都是以武成神的人物,我将他们的修炼方法告诉你,你自然就可以依样画葫芦,学他个一星半点。虽然只是皮毛,对现在的你来说却是受用无穷的。” 王阳明听说有戏,心中重新燃起莫大希望,赶忙翻身拜倒,恭敬磕头道:“请老君教我!”他这一拜是诚心实意,丝毫没有任何的扭捏和刻意,就好像他的大师兄朝闻道的名字一样,是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情。 老子心安理得地受了他一拜,道:“你给我行了这么一个大礼,看来我不教你两手是不成的了。” 王阳明听老子答应了,一个前空翻跳了起来,神色之间喜不自禁。老子等他欢呼雀跃完了,慢慢道:“这些年也见了一些人物,武功么也都挺厉害,但是不知道你跟着他们中的哪一个学能学到东西。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都会些什么,我再看有没有跟你类型差不多的人物供你参考。” 王阳明知道老子对于武道并没有十分多的了解,只好将自己的武功一一梳理了一遍,尽量以一个外行人能够听懂的方式讲给他听:“我内功练的是九阳神功,这是一种十分特别的内功,它只吸收空气中的阳气,并不吸收阴气,所以修炼起来十分迅速,进境很快,威力也很大,至刚至阳,没有丝毫巧劲儿。但是缺点就是只练阳气,不练阴气,会导致真气灼伤经脉,不过好在我没有经脉,所以也就无所谓了。”体内没有经脉这件事情,本来是他最大的秘密,但是在老子面前,他丝毫没有隐藏的心思,心道对于这等人物,自己也丝毫没有隐藏的必要,反正自己不说,他也知道自己心里都在想什么,自己对他并没有秘密可言。 159 http://..org/ 老子眉毛一挑,道:“万物都有阴阳,阴阳交融才是至理,正所谓高下相形,有无相生,你只练阳气不练阴气,不是我道家正法。” 王阳明心道我本来也不是你道家人物,干吗要遵循你道家的道理。他还没说出口,老子就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不过也无所谓了,阴阳相济什么的,只是我个人的观点,未必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你继续说你还会什么。” 王阳明道:“我会一套掌法,叫做降龙十八掌,走的也是至刚至阳的路子,大开大合,毫无花巧,纯粹是跟人硬拼。我还会一套剑法,是从一本不知何人传下的剑谱中悟出的,一共九式,每一式都是去芜存菁,大巧不工,也没有什么虚活。 另外还会一套火贪刀法,是将全身内力催逼为火焰,运在刀上使用的神奇武功,多次保我性命,一共十一式。据说是有第十二式的,只是创制这套刀法的人也不知道第十二式应该怎样应用于实战,所以未能练成。此外我还会一套轻功,叫做乾坤大挪移,善于激发体内的潜力,做到正常情况下无法做到的事情。 再有就是我的保命绝学了,是我师父散宜生所授,唤作八门遁甲,是一种仙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强行激发体内潜力,获得百倍于自身的实力,速战速决。” 老子听他说完,笑道:“小小年纪,学的本事倒是不少。我看你的修炼以刚猛为主,没有什么诱敌深入、欺敌在先的心思,我曾经认识过这个世界中的一位武学高手,唤作紧那罗,你的路子和她挺像,要不我就将她修行的方法告诉你?” 紧那罗!王阳明曾经听苏沐说过,紧那罗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高手,据说早已成神,不知道是真是假。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没有人知道紧那罗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留下了一星半点的传说,说她十分厉害而已。老子居然见过紧那罗!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修行界都会轰动的。 老子道:“紧那罗的武功刚猛凌厉,每一招一式都有移山填海、十龙十象的威力,我跟她聊过几句,听说她自创了一门练功方法,可以将自己的内力练到凝若实质,无坚不摧,这法门或许对你来说也有用,只是以你目前的身体条件和武功境界,不知道能否做到模仿她的练功方式。” 王阳明赶忙问到底是什么方法,老子想了很久,终于回忆了起来,道:“她说她是在瀑布和海潮之中练内力的。” 王阳明不明所以,心道瀑布是天灾,人避之不及,谁敢凑上前去,海潮更是无上天地之威,凡人到了海潮之中,站立都难能,顷刻就会被淹死,如何能修炼。但是老子所说定然不是假话,莫非真的有人能够在瀑布和海潮之中平安无事,而且还可以练功?紧那罗究竟是什么人物,能够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子仔细回想,想了半天,才道:“确实是如此,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自己武功有成之后,想要寸进都难上加难,百般思索之下,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去瀑布之中锻炼自己的气力,在海潮之中磨练自己的内力,经过一百年的寒暑,终于将内力练得旷古绝今,一举成神。但是她的方法,你能不能模仿,这个还需要讨论。” 王阳明咬定牙关,坚定道:“紧那罗是人,我也是人,她能做到的,我没理由做不到。老君,我这就去瀑布中练功。”说着就要转身去找瀑布。 老子道:“你个瓜娃。有我在这里,还用费劲去找什么瀑布。看我给你造个瀑布出来。”说着大手一挥,只听得忽然有隆隆水声传来,王阳明抬头看时,见天上忽然挂下来一道瀑布,那瀑布十分惊人,转瞬从他的身边落下去,一路欢腾着朝身后的万丈深渊去了,形成了一道接天连地的大水帘。那瀑布的水击打在悬崖底部的山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这瀑布中的水携带的势能,想必起码不下万斤。 王阳明真正看到了瀑布,心中咋舌,我的乖乖,自己要是去这其中练功,只怕还没站稳脚跟,就已经被砸扁了,这如何能练功啊,刚刚说出去的豪言壮语,顷刻之间就变得无影无踪了。 老子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循序渐进,任何事情都要遵循这个道理。我看你不如往上走走,越往上面,瀑布的压力就越小,待得你在上面练得好了,再慢慢往下走,一直到最底下为止。” 王阳明遵从老子的教诲,一路攀山而上,向着更高的地方进发,直到来到离瀑布顶端约有一百尺的地方,料想自己在这里应该可以了,但是只怕也要出尽全力才能在瀑布之中坚持。于是运起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在四肢上,这才慎之又慎地往瀑布中慢慢走去,这瀑布接天而落,本来在王阳明所在的这个地方并没有一处可以让他站立在瀑布中的地方,但是老子心念一动,王阳明脚下的悬崖忽然向前长出三丈,穿插进那瀑布中,隆隆水流冲击在悬崖的地面上,王阳明只觉得脚下阵阵颤抖。他慢慢走到瀑布面前,狠狠鼓动了一番决心,这才一脚踏入了瀑布里面。 甫一接触瀑布,整个人似乎被一柄大铁锤给砸了一通一般,只觉得头晕脑胀,王阳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他奋力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将双掌用力向天举起,对抗飞奔而下的水流,脚上用足了全身力气,才在水流中缓缓站起身来。他坚持了约三息时间,觉得丹田之中的内力居然快要被用尽了,无可奈何,只好奋力跃出瀑布,稍作喘息。 老子在一旁道:“如何?可还受得?” 王阳明虽然辛苦异常,但是一股狠劲支撑着他,勉力道:“还行,待我休息片刻再进去。” 老子却道:“你如果想要尽快练成内功,就要逼迫自己去压榨体内的潜力,突破自己的极限,这样回气是没有用的。” 王阳明听老子如此说,心道老君费了大工夫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练功条件,自己万死不能辜负,当下发一声狠,再次冲入瀑布中,拼了老命地坚持。 老子看着王阳明被水流冲刷的模糊身影,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赞赏的微笑。m。 160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碧落很郁闷。 她本想着王阳明好不容易从西北回到长安,这三天应该给他好好休息才是,自己准备随时陪在他身边,过几天轻松自在的生活,不想才过完第一天,王阳明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她跑去问苏沐等人王阳明干吗去了,这才得知原来散宜生要对王阳明进行第二次特训。碧落知道王阳明经受第一次特训之后,练成了八门遁甲的神奇仙术,心想这第二次特训虽然只有三天,但是以散宜生的本事,想必能把王阳明训练得更加厉害。 虽然知道这次特训对于王阳明意义重大,但是听说他这三天都无法从散宜生那里出来,碧落心里还是很郁闷。她在院子里走走逛逛,看遍了国子监的风景,实在无事可做,想起叶轻眉正在国子监藏书阁中任职,心想不如去找她聊聊,跑到藏书阁,见今日正好是叶轻眉当值。虽然叶轻眉上任才不过两天,然而看着已经熟门熟路,其实这藏书阁的工作本身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叶轻眉中文说的又好,人又聪明,果然很快就适应了。叶轻眉见到碧落来了,难得露出一个微笑,道:“小碧落怎么来了,不陪着王阳明?” 在认识的夏人中,叶轻眉其实与碧落的交情算得上最深,虽然也没有多深。当时王阳明刚刚俘获叶轻眉,就命碧落和她同乘一个马车,一则照顾,二则监视,叶轻眉留心观察碧落,见她其实毫无机心,是个至诚至善而且温柔体贴的少女,心中对她有些好感。后来一起出生入死,对碧落的观感就更好了一些。所以一向冷冰冰的叶轻眉,居然对碧落有说有笑,如果被王阳明看见了,一定会以为叶轻眉转性了。 碧落愁着脸道:“阳明哥哥被散院长叫去特训了,所以不能陪我。” 叶轻眉哦了一声,说道:“散宜生是天下第一高手,得他亲自指导,是王阳明的造化,你应该替他开心才是。” 碧落心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王阳明在身边,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叶轻眉突然八卦起来,悄悄对碧落道:“坦白说,那小子有没有说过将来会怎么处置你啊?当他的正室?偏房?还是通房小丫头?” 碧落被人问及心事,一下子红了脸,结巴道:“阳明哥哥……不会让我当正室的……都不会要我的也说不准……”想起女孩家的心事,不由得又是娇羞,又是沮丧。 叶轻眉见碧落如此神态,早知道王阳明虽然了解碧落的一往情深,却迟迟不能做出最后表态。她本是精绝圣女,按照******教的教律是终身不能嫁人的,对于男欢女爱这种事情的经验,比之碧落还不足。但是她有一点常人不及的好处,就是在做事风格上丝毫不逊于男子,对于这种小女儿的痴态最是看不得,当下教训碧落道:“他不要你,你就追他。就算实在追不上,你再去找个更好的,何必在这里长吁短叹。” 碧落知道叶轻眉是个豪爽之性,却不知道她居然能说出这等有气魄的话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反复念叨:“你不懂的……” 叶轻眉见劝不动她,心中有气,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本想教训碧落一顿,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没来由一软,只好道:“好吧好吧,你不愿意听我的,我也没有办法,将来如果那小子有什么怠慢你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碧落心道你的武功又不行,王阳明的武功只会越练越高,你有什么办法能教训他。而且即便你能教训他,我也肯定舍不得。但是叶轻眉毕竟是一番好意,只好谢过她了。 叶轻眉见碧落百无聊赖,说道:“你来这藏书阁中,不如我找几本武功秘籍给你看看,你练好武功,就能找王阳明打一架了,他如果打不过你,或许心中会对你十分敬佩,天天找你讨教武功,你们两个不就可以多多交流了么……” 碧落摇摇头,道:“阳明哥哥是天底下少见的练武奇才,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办法超过他的。更何况眼下他已经七品,而我还不过只是二品的实力,怎么可能超越他呢。” 叶轻眉平生最瞧不得没有志气的人,却又不能太过苛责碧落,只好气呼呼地自己去整理书籍了。碧落见藏书阁中也没什么趣味,只好向叶轻眉告辞。她在国子监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通往后山的大门,想起当年苏沐在思过崖面壁时,自己和王阳明曾经一起去给她送饭,后来王阳明要去找什么埋骨之地,也是自己陪着一起去的。说起来后山这个地方,竟然有不少她与王阳明的回忆。反正闲来无事,去后山看看也好。 后山之中的五老峰仍然苍翠茂密,碧落仰首看着那笔直的山峰,见山顶上的流云缓缓飘过,不知不觉看的痴了。她不想离开,就在山脚找了个地方躺下来,看着天上云卷云舒,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时辰。 碧落看得困了,马上就要睡过去,却听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道:“小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无聊啊,要不要我来陪你?” 碧落虽然尚没有练成什么高深内力,但是也有一定的武功根基在身,居然有人到了自己的身边都还没有丝毫发觉,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跃起一步,摆开了王振教自己的防御架势,凝神以待。 然而那声音依旧在她的耳边响起,慢悠悠的,似乎丝毫不担心会被她发现行踪:“小姑娘,你就这点功夫,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卖弄。” 碧落打量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心中骇然,知道这人轻功一定高绝,想必已经到了坐观静照的境界,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空气之中,所以自己才不能发现他。她清喝一声:“你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国子监中高手如云,难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似乎被她的一番威胁所触动,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人终于显了身形,碧落见这人大白天穿了一身黑衣,而且用黑布蒙了脸面,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样子,那人身形高瘦,双目之间全是阴沉神色,而且眼白泛黄,似乎十分不健康,但是能有如此轻功的人物,武功想必不会差,断不可能是个病秧子,只能说这人修炼的武功或许很邪门,所以影响了他的双眼,成了这番可怕的样子。 那人缓缓走上前一步,虽然没有丝毫动作,碧落却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他无形中透露出的威压牢牢锁定,不敢有丝毫动作,仿佛只要自己一动,对方就会趁虚而入一般。只是这般与那人面对面的相持,居然让她在几息之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161 http://..org/ 那人缓缓道:“我既然敢来此,当然有把握不被发现,小姑娘不要胡吹大气,你吓不倒我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盯上我?” “啧啧啧,三年不见,你居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人似乎对碧落十分失望,“三年前,就在这国子监外面的大街上,我可是一掌将你拍飞了的。” 碧落听他说起旧事,啊地一声惊呼出来,脑海中想起一段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旧事,颤声道:“是你!” 三年前,中秋之夜,在国子监外面的大街上,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将碧落围住,其中一个身形瘦高之人似乎是那一众人的首领,当时他一掌将碧落打成重伤,他的手下则趁此机会上前一刀捅在碧落身上,让她濒临死境。如果不是后来王阳明等人路过,惊走了这些人,碧落早就已经成了一具白骨,哪里还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碧落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依然历历在目,她初时害怕,待想起这人的身份之后却涌起无限怨恨,咬紧了牙关恨道:“是你们!是你们杀死了我的爸爸妈妈!” 那人呵呵一笑,眉宇中透露出一股兴奋,似乎被人如此怨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你终于记起来了。不错,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今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也无妨,我是百毒门的宗主,人称蝎大人的便是。” 百毒门,一个隐居在大夏西南边陲的宗派,向来龟缩在十万大山之中,不与外界交流。宗主是一个世所周知的用毒高手,然而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他自称为蝎,大概是因为蝎子是五毒之属,他以此来自夸毒术高明。夏人称他为蝎老鬼,但是百毒门中尊称他为蝎大人。 经过当年的事情,碧落也曾向国子监中人打听过当年行凶的那帮人的身份,知道是西南百毒门所为。但是即便以国子监的实力,也不敢轻易招惹百毒门这种诡异门派,众人都觉得碧落如果想复仇,只怕是无望的,恐怕还要搭上她的一条小命,因此也都不敢告诉她太多。碧落打听了很久,却也只是得到模糊的一些讯息,时间久了,在国子监又过的不错,慢慢将报仇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如今陡然见到血海仇人,顷刻之间当年的种种怨恨又再次爆发出来。 碧落暗自凝神运气,心道今日之势凶险无比,但是杀父杀母之仇不可不报,自己务必要跟这个人周旋一番,如果能拖住他,趁这个机会大声呼救,只要国子监中有任意一位教习能够来此,这人想必就无法逃脱。 蝎仿佛看透了碧落的心思一般,轻蔑地说道:“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这里是国子监后山,向来少有人来此,散宜生此刻正在自己房间中不知道专心致志地搞什么名堂,其余的那些人我谁也不惧。” 三年之前,蝎曾经悄悄地来到长安,试图在国子监众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出手带走王阳明,杀了碧落,以绝后患,不想被散宜生发现了行踪,散宜生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使出狮子吼,将他重伤。这人遁走之后,痛定思痛,苦练藏气匿踪的法门,终于在三年中有所成就,这才敢再次潜入长安。他本来武功就高,加之一身神鬼莫测的毒功,此刻又有潜行匿踪的法门,因此才敢说此大话。 碧落眼见求援无望,心中燃烧起复仇的熊熊烈火,反倒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双手上扬,摆了一个葵花宝典的起手式,尽量稳定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要和你打上一场,你出招吧。” 蝎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笑道:“小姑娘,不要这么激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保证你不会再恨我,没准还会感激我。” 碧落怕他说这些话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从而选择最佳时机出手,因此不敢听他说话,只是全神防备。却听蝎嘴里古里古怪地念起什么来,碧落努力不去听,那些断断续续毫无意义的声音却如同蚊子一般一直钻入她的脑海,在她的意识里不停地盘旋不去。碧落努力屏息凝神,试图驱走这些声音,却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有念师在场,一定会惊异于蝎此刻所念的这些经文,这是念师这个职业里最高深的法门之一——唤魂咒。 传闻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其实没有性别之分,一个胎儿兼具男女两种性别,只是在出世之前,才随机选择一种性别,相应地,胎儿本身有两种灵魂并存,但是出生之后,就只能保留其中一个灵魂,另一个灵魂会自动被抹杀。但是有极小的概率,胎儿出生之后,原本被抹杀的那个灵魂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深藏在人的潜意识之中,如果遇到重大的外力刺激,或者是经由唤魂咒这种失传的秘法的召唤,潜意识中的灵魂会再次出现,取代原本主导身体的那个灵魂。但是这种取代往往是暂时的,随着主灵魂的不断反抗,潜意识的灵魂往往会在不久之后再次被隐藏起来。 碧落反抗了一会儿,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一个自己十分陌生的声音渐渐在脑海中浮现,听那声音说道:“快将身体交给我吧!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声音中透露出莫大的兴奋。碧落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让她得逞,然而终究她没法将那个声音压制住,片刻之后,她抬起了头,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那光彩中有一丝狠厉,更多的是漠然。 她看了一眼蝎,嘴角绽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接着缓缓俯身拜倒,说道:“黄泉姬拜见宗主。” 蝎满意地看了一眼碧落,不,应该说是黄泉姬,说道:“三年不见,你可有什么长进?” 黄泉姬低头不敢说话,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平时只能隐藏在她的识海中,没法出来,但是她所做的一切,你应该都是知道的。” 黄泉姬恭敬道:“回禀宗主,碧落所做的一切,属下都看在眼里。三年前一次机缘巧合,我曾经现身过一次,但是当时我的力量还太弱,只出现了一会儿,就不得不再次隐藏起来。这三年来,碧落跟王阳明的关系已经匪浅,她也是王阳明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那穴道的秘密,他可曾知晓了?” 162 http://..org/ “禀宗主,我在碧落的识海里不停地暗示她穴道的秘密是她父母最重大的发现,虽然只能微弱地影响她的意识,但是日积月累,终于让她相信了此事。她已经将穴道吸气之法教给了王阳明,据我所知,王阳明每天都会用这种方法习练内功,如今已经是一日不练就会觉得不快,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他身上三万六千毛孔都会尽皆畅通,到时这一门前无古人的奇功,他就能完全练成了。” 蝎却摇摇头,道:“这穴道吸气之法并不是什么前无古人的奇功,这门功法,早就有人大成了。不过这些事情,你也不必知道。我今日唤你出来,就是为了向你了解这件事情,既然事情进展顺利,你待会还是再次隐藏起来,下次如果我有需要,还会再来找你。” 黄泉姬满心不甘,愤愤道:“宗主曾经答应过小人,早晚有一天,等我杀了王阳明之后,宗主就会让我永久占据这具身体,难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吗?只要让我接近王阳明,我有十成把握可以杀掉他。” 蝎冷声道:“本宗主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你不要有任何对我不满的心思。实话告诉你,王阳明牵扯到整个世界的气运,我百毒门作为黑袍大人麾下最神秘的力量,必须要为黑袍大人的百年大计着想。我们倾尽全门之力,打造出你这样一个灵魂,势必要将你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你千万不要忍不住一时的**,提前发作,不然到时计策不成,我要让你神魂万劫不复!” 黄泉姬不敢反抗,想到神魂不复的可怕下场,只好隐忍着点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蝎见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说道:“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免得被国子监这帮狗鼻子老东西给发现,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说完身形再次缓缓消失在空气中,似乎从来没有来过此间一般。 黄泉姬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满,冷冷道:“驱虎吞羊,难道虎就不能吞你?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知道,我才是真正的主宰!”然而她终究知道此刻她还没有反抗的资格,只好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回复了水灵灵的样子,碧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那人呢?怎么就走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蝎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突然离开,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担心在此地耽搁太久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赶忙回去了。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这件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王阳明已经在瀑布中待了四十九天,今天是第五十天,也是他在山河地理图中的最后一天。 瀑布依旧隆隆地从天上倾下,砸在地面的青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仿佛天地之间除了这个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瀑布溅起的浪花拍打在石头上,哗哗,哗哗,然而这声音被淹没在隆隆的水声中,几乎听不到。 王阳明站在瀑布的最底端,陈肩拔背,如同铁塔一般耸立,他双脚微分,双手向天高举,远看如同一个大字形。瀑布的万斤水压击打在他的身上,他仿佛好无所觉。经过一天又一天的艰苦磨练,王阳明终于能够一步步地往下面走,承受更大的水压,如今,这瀑布锻体之法他已经练到极致,眼见就要大成。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有那么多次,他已经忍耐不住想要放弃,然而想起散宜生还在外面守候,黑袍的种种手段随时有可能使在他身上,对于生存下去的渴望让他一次次咬紧牙关,再次冲入瀑布。 有微风吹过,风中闪现出一个身影,长须飘飘,正是老子。老子见王阳明在万斤水压之中已经坚持了一个时辰,对他喊道:“差不多了,出来吧!”虽然水声震耳欲聋,却也挡不住老子那仿佛充斥在天地中的声音。 水瀑中传来王阳明的声音,虽然没有老子那样铺天盖地,却沉稳有力,透过瀑布的声音凝若一线般传了出来:“我还行有余力,再练会儿不妨。” 老子见王阳明比之三个月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十分欣慰,他知道这等锻体之法本来就是紧那罗从不可能中寻得的一丝可能,不想王阳明居然真得凭借不过七品的实力坚持了下来,这等心性,委实不是世间之人可有。 王阳明又坚持了半个时辰,见自己的真气已经耗了大半,觉得可以停手了,这才长啸一声,一跃而起,跳出了瀑布。不见他脚下怎么动作,他的身形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老子身边。老子微微点头,双手一合,那万米水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阳明不解,问道:“老君为何将水瀑收了?” “万斤水瀑对你来说已经如履平地,这瀑布锻体之法你已经大成。这水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现在就坐观静照,回复内力,看看自己的真气到了何种程度了?” 王阳明依言而为,盘膝坐下,运起九阳神功的法门,开始恢复内力。同时他开启了穴道吸气,天地间丰沛的元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体内汇聚。老子之前见他练功,知道他学来一种用穴道吸收真气的法门,老子对于武道修行并不精熟,见状也没有觉得怪异,心道天下武学千千万万,这一种穴道吸气之法虽然少见,却也谈不上怪异。只是每次行功之后,全身三万六千毛孔都会血流如注,看来这法子还谈不上完善,但他也没有什么能够让这门功法更加完善的法门。 王阳明却对这毛孔出血的异状早已习惯,他运气半个时辰,将在水流中消耗的真气尽数恢复,这才站起身来,脱下外衣将全身的血迹都擦干净了,长出一口气,对老子道:“果然内力更有精进,已经到了七品的巅峰,但是距离八品的门槛总还是有一点点若有如无的距离,迟迟不能突破。” 老子见他神完气足,眉宇间尽是自信之色,虽然还没有突破八品,但却似乎丝毫不为这点遗憾沮丧,问道:“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天,待会你就要回到现实世界,没能突破八品,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天地尚无完体。那有什么好遗憾的。”王阳明说的理所当然,“再者,我能够到达七品的巅峰,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就算这样出去,想必师父也不会失望。” 163 http://..org/ 老子见王阳明十分坦荡,对他的评价无形中又高了一分。二人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老子说道:“待会我就会施展秘法,将你从这个世界中驱赶出去,之后你就可以回到现实中,与你的师父相会。不知道你可曾记得,我曾说过,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王阳明对老子之前提过的请求早就留心,一直好奇老子这等实力,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此刻老子终于要说出自己的要求了,王阳明的心中并没有丝毫忐忑,他对老子万分信任,心中想着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是不会推辞的。 老子能够看穿他的心思,自然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含笑点头,道:“你的性情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善良,坚韧。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但说无妨。” “我想跟你一同出去。” 王阳明奇怪地看了老子一眼,问道:“这既然是你创造的世界,而且你早就到了成神的境界,难道你还不能来去自如,为什么要我帮忙呢?” 老子摇摇头,眉宇之间虽然没有愁色,却也透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道:“我的本体已经成神,但是我不是本体,我只是他的一缕神念。离开本体这么久了,即便是再强大的神念,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削弱。不瞒你说,如果你再晚进来十年八年,想必我的能力已经无法维持这个世界,山河地理图将会崩塌,而我也将不复存在了。” 王阳明不想老子居然还有这等无奈,惊道:“原来你一直在变得虚弱。可是我在此间修炼,吸收的天地元气实际上都是你的力量,这样说的话,我的修炼不是加速了你的虚弱?”他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老子摆摆手,道:“你所吸收的一点点力量,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真正让我削弱的是时间。为了维持神念不散,我每天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来维持神念的稳定,这等消耗远比你从七品修炼到八品所需要的力量大无数倍。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力量已经很弱了。” 他看了一眼王阳明,见他的歉疚神色稍微缓解了一些,继续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虽然处于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但我也并不是想出去就出去的。因为这个世界自从形成之后,就有了自己的物理法则,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万有引力定律?” 陡然从老子口中听到万有引力,王阳明倒真有些时空的错乱感。但是想起二人之前还讨论过达尔文的进化论,那么现在讨论牛顿的理论也仿佛不那么奇怪了。王阳明点点头,道:“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我知道的。但是这与你离开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引力,是无处不在的。引力的大小取决于两个物体之间的质量差。我是一缕神念,质量,或者通俗地说,是重量,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却是一股精纯的能量,它所产生的引力,要比我对它的引力大太多倍。所以,我其实无法从这个世界中走出去,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克服引力。” 王阳明虽然没怎么接触过物理学,却听得十分明白,他道:“原来你自己创造的世界,并不完全受你的控制。可是,我力量这么弱小,又怎么能够帮你呢?” “你虽然只有七品的实力,在成神之人的眼中,你的力量犹如蝼蚁。但是你是实实在在的**,你的质量比我这个神念的质量大亿万倍,比这个由能量构成的世界也要大无数倍,所以以你的身体条件,加上我的秘法,你就可以轻松地从这个世界脱离。而我如果能够附在你身上,就可以跟你一起离开了。” “附身?”王阳明只知道鬼上身,心想你这个附身不会跟鬼上身一样吧,想想还是挺恐怖的。 老子见王阳明似乎有些害怕,只好解释道:“附身只是一个形象的叫法,实际上是我这缕神念进入你的识海,跟你的灵魂并存于身体之中,但是我不会抢占你身体的控制权,你的身体还是你的,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分裂人格好了。” 王阳明在百科全书中还是看过弗洛伊德的一些学说的,对精神分裂这种事情倒还勉强可以接受,再者,只要老子不掌握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附身也不过相当于从此他多了一个可以自言自语的对象而已。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准备附身在我身上一辈子吗?那岂不是我干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看到知道?我就没有半点**了啊。” 老子见他居然担心自己的**,没好气道:“你两世为人,也不过才二十几岁,我老头都活了几千岁了,什么事情我没看过,难道还有兴趣看你的**?再者,我进入你的识海之后,相当于以后你不论遇到什么问题,身边都随时有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头子指导你,这难道不是一件想想就令你兴奋的事情?” 王阳明啊地一声,这才醒悟过来,有老子这样的高手在侧,自己的生命无形之中又多了一层强大的保障。他忙不迭道:“好吧好吧,老君你快来附身吧,我家大门常打开啊!” 老子见他由原本的犹犹豫豫一瞬间变成迫不及待,饶是他活了几千年,这变脸的速度他也从来没见过,只好苦笑道:“你这孩子,说你心性稳重,你像个小大人,可是往往突然之间又是一副孩子面孔。只能说你是永葆一颗赤子之心吧。你闭上眼睛,我这就来了!” 王阳明急忙闭眼,忽然觉得身上一股清凉的气息涌进来,这气息与自己所修炼的内力完全不同,而且没有进入自己的丹田,而是直接冲入了自己的脑中,这清凉之意十分舒服,令他精神百倍,顷刻之间,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这声音明明就是老子的口音:“小子,我已经进来了,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只需要在心中默念即可。” 王阳明觉得新奇,于是在心中默默对老子道:“我的识海里面怎样,宽敞吗?” m。 164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老子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这点精神力修为,识海不过一尺见方,谈什么宽敞。我就凑合着先住着吧。” 王阳明心中不满,说道:“我把识海借给你住,还不收你房租,你不说声谢谢也就是了,怎么还嘲笑我识海中不够宽敞。” 老子哈哈大笑:“行了,我不喜欢跟人斗嘴。今后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我也不会烦你。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我不想让外面那个世界因为我的介入而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便是你的师父问起,你也不许说出我附身在你识海中这件事情。” “那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我这三天中突飞猛进的实力呢?” “随你怎么解释去吧。想必你是会撒谎的。再者,我的山河地理图在世人眼里是无比神秘的法器,你怎么说,他们当然就会怎么信。” 王阳明只好点点头同意了老子的说法。听得老子又道:“现在我就要发动秘法,送你我出去。待我走后,这个世界也将无以为继,空间会崩塌消亡,这山河地理图从此成为一件摆设,再也没有人能够进来了。” 王阳明屏气凝神,静待老子发功。忽然老子念起几句法咒,王阳明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是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自己的身形似乎被一股绝大的力量吸引着往上去,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舒展自然,不去对抗这股力量,老子念毕,忽然王阳明头顶的吸力瞬间加大无数倍,他的双脚如同火箭一般离开了地面,他眼前一黑,忙闭上眼睛,待四周一切都风平浪静之时,他试图缓缓去睁开眼睛,却听得身边有人道:“你终于出来了。” 这声音低沉有力,明显不是老子的声音,对他来说却无比熟悉,正是自己的师父,国子监院长散宜生的声音。 王阳明缓缓睁开眼睛,见散宜生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的精神尚足,但是眼中明显透露出一丝疲惫,眼周的皮肤颜色也有些暗淡。以散宜生的内功境界,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露出疲态。王阳明心中诧异,问道:“师父,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散宜生点点头,道:“即便是我,要守着这本三千道藏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三夜,也有些吃不消。“ 原来散宜生不放心王阳明进入三千道藏,一直在他身边守卫,为的是如果王阳明出现什么意外,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出手援助。王阳明暗暗感激散宜生对自己的关心,忙道:“我在山河地理图中修行的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让师父费心了。” 散宜生眉毛微挑,说道:“山河地理图?那是什么?” 王阳明不想自己第一句话就说漏了嘴,但是他脑筋转的极快,赶忙圆谎:“这三千道藏之中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它的名字叫做山河地理图,里面的景象真的是神奇无比,明明都是虚假的东西,却看着无比真实,有山有海,有沙漠有河流,我在其中待了一百五十天,也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边际。对了师父,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在于它的时间比外面的时间要慢很多倍,我在里面待了半年,但是听您的意思,您在外面才待了三天。” 他这话八分真实两分虚假,隐去了老子的存在,散宜生并不知道三千道藏里面究竟是什么玄虚,因此倒也没有怀疑他说的是假话。散宜生关心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特训的成果,问道:“既然有半年的时间供你修炼,你可突破了八品?” 王阳明摇摇头:“半年的时间还是太短,我在里面尽力修炼,如今不过是练到七品的巅峰,距离八品还有一线之差,我正要继续努力修炼,却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被从这个世界踢了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你再进去修炼一番,我去向伯颜说明,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在里面就又获得了一百五十天的修炼时间,定可以突破八品了吧。” 王阳明对散宜生的想法倒是早有预料,赶忙道:“师父,我想这是不成的。在我离开那个世界之前,我发现那个世界已经隐隐有要崩坏的前兆,山河已经倒流,星斗也已经逆行,我想这会儿那个世界应该已经消亡了。大概这等缘法这辈子只能有一次,如果随时都可以进去修炼的话,那我不是很快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么,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这话说的暗合天理,散宜生也点头称是,但是终究不死心,还是让他试试。王阳明心知老子随着自己离开那个世界之后,世界已经消亡,他肯定是回不去的,也就乐得假模假式地再试几次。散宜生见三千道藏果然没有丝毫反应,才终于放弃了努力,命王阳明回去休息一番,准备明天就随伯颜返回西北。 王阳明知道散宜生自从进入国子监后,其实十几年的心血都在这本三千道藏上,今日山河地理图已经崩坏,散宜生的心血可以说是付诸东流。他心中对散宜生是有歉疚的,只好小心翼翼道:“师父,这三千道藏说起来算是毁在我手上,你心中肯定很难过吧。” 散宜生摆摆手,面上无悲无喜,淡淡道:“世间一切,都大不过缘法。你能进入这三千道藏中,是你的缘法,不是我的缘法,我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王阳明见散宜生磊落至此,心中对他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他本想和散宜生再聊聊,但散宜生见他全身连件囫囵衣裳都没有,原本进入三千道藏时穿的衣服早都被万斤水流给打碎了,散宜生皱眉道:“衣不蔽体,成何体统,快回去换了衣服,也不用来见我了,特训已经完成,你休息一番就准备回西北吧。” 王阳明知道散宜生的脾气,只好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却听得散宜生叫住他,道:“在张骞侯爷和你回京之前,圣上就已经私下找过我,跟我谈了西北的情况。我知道明年开春,我们与西域十五国的大战就会开打,到时你势必要作为前部先锋上战场,你在西北磨练已久,我对你还是放心的。但是生死沙场,有些事情不得不防,那枚连命纽你千万记得带好,如有生死为难,只要捏碎它,我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到你身边助你。” 165 http://..org/ 王阳明前世是个孤儿,这一世仍然是孤儿,心中对于父母之爱的感受远比一般人要强烈的多。他的内心,早将散宜生当作父亲一般的角色,但是听到散宜生如此说,仍然抑制不住内心感动,扑通拜倒在地,对散宜生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师父!” 散宜生轻声道:“在西北这些年,就学了这些繁文缛节?起来吧,没必要。” 王阳明站起身来,神色早已回复了飞扬跳脱,笑道:“师父,上次我离开长安时,你可是给了我不少好东西的,现在都用的差不多了,还有没有什么好货色啊,给我补补货。” 散宜生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臭小子,外物虽然能够保命,却终究是下乘手段。我这里没什么宝贝能给你了,以后都靠你自己。” “师父是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这么穷酸……” 散宜生却懒得理他,忽然话锋一转:“圣上之前跟我说,西北战端将起,西域十五国的战力虽然不强,却个个都是虎狼之师,伯颜如今统辖七省防务,所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十五万。圣上担心这些兵力必然捉襟见肘,已经颁下命令,我国中凡是适龄青年,都要服兵役。我国子监身为大夏国学府,更是责无旁贷,我已让大教习去发布院令,国子监中有意从军者,都可以去教枢处报名,由教枢处统计名单后报给兵部。现下想必名单已经妥了,这些新兵明日会集结起来跟你一同开赴西北,虽然你比他们中的大多数年龄都小,但是你已经是怀化中郎将,军龄比他们大得多,这些学生,你要负责照料。” 王阳明一声惊呼,丝毫没料到国子监居然有如此大的动作,忙问道:“战场之上生死难料,这些学生将来都是国家栋梁,就这样去了战场,如果有伤亡怎么办?师父你怎么不仔细考虑考虑?” 散宜生似乎有些犹豫,终于还是缓缓说道:“我虽然不问政事,然而终究是大夏臣子,有些事情,我说了是不算的。你尽力照料他们,至于他们中能有多少人在大战之后安全返回国子监,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但你也不必因此有太大压力,福祸难料,各安天命。” 王阳明依稀有些明白散宜生的无奈,然而这事儿他终究是不能完全赞同。但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散宜生告辞后离开。 他身上衣衫破烂,本来准备静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换一身衣服再出来走动,不想刚走出散宜生的房间没多久,迎面就有学生跟他打招呼。 王阳明不认识这个学生,但见他对自己热情异常,也不好冷落了他,只好与他寒暄,他羞涩于自己的衣衫不整,有些扭捏,只想早早离开,那学生却紧拉着他不放,对他的衣着仿佛没见到一般。听那学生道:“十三先生,学生已经向教枢处报名参军,想必明日就会跟同先生一起前往西北战场。到时还指望先生多多提携。” 王阳明哦了一声,心道难怪你对我如此热络,原来你就是院中报名参军的学生之一。想到眼前这人明显没有太高深的武功,此去西北不知道生死何如,对他的观感顿时从漠不关心变成了有些担忧和惋惜,道:“西北之地苦寒,风沙又大,环境十分恶劣,你今日还是妥妥地收拾好行装,到那里之后有些东西是不好采买的。” 那学生忙问王阳明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王阳明按照自己在西北生活的经验将一些必备的物品都告诉了他,又问他这次都有多少人参军,那学生并不知道精确数字,只说国子监中的学子都十分踊跃,报名的不在少数。 王阳明想明日兵部定会给自己一份名单,到时也就知道情况了,因此不再多问,反倒好奇道:“参军是有性命危险的事情,大家为什么都这么踊跃呢?” 那学生仿佛不理解王阳明的意思,说道:“参军杀敌,报效国家,这是我大夏学子应尽的本分,与国家大义相比,生死算得什么呢?如今大夏四周尽是敌国,虽然一时间还是太平无事的,但是将来肯定是战乱四起,我辈学子此时不出力效命,更待何时呢?先生在鹰扬军中时,不也说过大夏兴亡,匹夫有责么?” 大夏人自幼所受的教育就是家国天下,有这种精忠报国的思想其实丝毫不奇怪。但是王阳明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他心中秉持的是国家虽然重要,但个人的需求也不可忽视的态度,因此对这学生的想法反倒不能完全理解了。但他见这学生其意甚诚,心道或许正因为有无数像他这样的人存在,大夏才能成为东胜神州第一帝国吧。 那学生见王阳明不再发问,这才去了。他正要离开,王阳明却突然拉住他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学生恭敬道:“学生姓胡,叫胡宗宪。” 王阳明点点头,道:“胡宗宪,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你去吧。” 胡宗宪告辞去了,王阳明怕一路之上还会有更多的学子来向他打招呼,询问事情,他可不想顶着这一身破烂衣衫在这里招摇,赶忙施展乾坤大挪移,一溜烟地奔回宿舍去了。 他进了宿舍换好衣服,正要歇息一会儿,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开门发现是曹沾、罗本、施彦端三人,王阳明奇道:“自从咱们不再抄书之后,曹沾倒是常来,罗本和施彦端你俩可是少见了,怎么今日你们三人联袂来了?” 三人对王阳明施礼,那两个不说话,只看着曹沾,原来三人之中曹沾因为要帮王阳明出书的关系,与他是最相熟,因此三人今日有事来找王阳明,自然是由曹沾开口。听他说道:“十三先生,我们今日来此,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王阳明将三人让进房中,请他们坐了,奇道:“你老曹平日也是个不会虚套的人物,怎么今日说话这么扭捏,对我还要用求这个字。你们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尽管说话便是,莫非是银子不够了?” m。 166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曹沾赶忙摇头道:“托先生的福,我们三个这三年来挣的银子已经足够一辈子的花销。我们今日来,其实是为了参军。” 王阳明眉头大皱,道:“参军?你们三个都是文弱书生,连一百斤的力气都没有,去那西北战场凑什么热闹。” 罗本和施彦端都静默无言,似乎早料到王阳明会这么说,曹沾却道:“不怕先生笑话,我们三个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从小也知道参军报国是人间正道,是无上的光荣。好不容易圣上颁下圣旨,要国子监中适龄学子都去参军,我们三个就再也无法抑制这份渴望。” 他顿了一顿,见王阳明不置可否,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还存了份私心,在这里读书固然好,但是大夏如今不置科举,我们这些人从这里毕业之后,无法进军仕途,好一点的去给人当个幕僚、师爷,差一点的去当个私塾教师,终究不能光耀门楣。但是如果能在军队之中混个军衔,将来满门都有光彩,后人的生活也会有所保障。” 王阳明颇为欣赏他的坦诚,心想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物该说的话,点头道:“这一条倒说的有理。那么你们要我帮什么忙呢?参军的话,去找教枢处报名不就可以了吗?” 曹沾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瞒先生说,早上我们已经去教枢处报名了,但是助教们说我们三个身体太弱,根本不符合大夏人参军的标准,所以一句话就把我们淘汰了。他们两个很失望,”说着指着罗本和施彦端,又指着自己道:“但我想十三先生是军中的高手,如今已经成了将军,只要你发话,我们三个定然可以成功参军,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到这里求先生帮忙。” 王阳明默然不语,思索了半晌,才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缓缓说道:“你们三个的心思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你们确实是想参军,但是,我有几句恐怕不那么中听的话,想让你们听听。” 他说不中听,但是他的话这三人又怎敢不听,只好洗耳恭听。 “咱们常说神造世人,在造人的时候,神就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天赋,有的人天生聪明,有的人就笨些,有的人天生神力,适合当武将,有的人文弱,但是文采好。所以,我认为,每个人在生下来以后就要去认识自己,明白自己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他说到这里,低头去看那三人的脸色,见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想必这话他们确实不爱听。 但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不爱听也得讲出来:“你们三个,曾经跟我并肩抄书,我看的出来,你们的文采都是很好的,这西游记说是我的作品,实际上你们都有修饰润色之功,可以说是咱们四个共同的作品。但是如果让你们去习武,我不是有意贬低你们,你们连一天的熬练也经受不下来。” “更不用说当兵,去战场杀敌,那里每时每刻都是刀头舔血,没有过人的体力和武技是无法生存下来的。所以,你们三个如果真的去了战场,我想最多一年,你们都会死。” 说道死字,三人脸上都掠过一丝惧怕。 “如果你们死了,你们还拿什么报效国家?”王阳明定定地看着三人,三人都不说话,他这一番话虽然刻薄了些,说的却是最实在的道理。 “所以,”王阳明斩钉截铁道:“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万万不能帮你们参军。但是我觉得,你们如果留在长安,尽情发挥你们的才华,将来世间少了三具战死沙场的尸体,却多了三个扬名千古的文人。” 三人低头默然,半晌,曹沾才抬起头来,对王阳明道:“先生的心意,学生已经了解了。请先生饶恕学生之前的鲁莽。”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罗本和施彦端本想着曹沾与王阳明相熟,又是能说会道,或许能说动王阳明同意三人参军,不想最后居然是曹沾被王阳明说服,二人一把拉住曹沾,问道:“就这么算了吗?” 曹沾苦笑点头:“先生说的对,我们三个去了战场,只会成为同袍们的累赘。我们在长安,如果能做的好了,未必不能帮到战场上的夏人。我想,笔可成刀,口诛笔伐,咱们用自己的文才为咱们的军队打气,帮他们占据道义的上风,自然就是对国家最大的帮助。” 二人见曹沾已经完全被劝服,心道这事看来终究是无望了的,只好对王阳明告辞后也离开了。王阳明听到曹沾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含笑点头,心道这三人中自己对曹沾的期许最高,看来这小子的确是胸怀坦荡,脑筋聪明,自己不过一番提点,他已经懂得了自己的话语。活着吧,活着就有一切可能,死了可就万事皆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们自己就想不明白。 搞定曹沾三人,他才安静坐下,只休息了一会儿,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思虑半晌,才猛然想起:往常自己不论干什么回来,碧落都会早早等在旁边,见到自己之后开心无比,叽叽喳喳,今天过去了这么久,碧落怎么都还没出现,难怪会觉得身边冷清奇怪了。 碧落去哪里了呢?王阳明此刻神完气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疲劳,走出门去,先到了碧落住的地方,见房门紧锁,悄无声息,又去了藏书阁,跟叶轻眉打过招呼,听她说起碧落日前曾经来过,后来就不知所踪了。他又问了平日与碧落相熟的几个人,包括苏沐等,他们都说不知道碧落在哪里。王阳明倒好奇了起来,心道碧落在国子监也没什么之交好友,会去哪里了呢? 他边想着碧落的下落,边在院中溜达,不知不觉走到小镜湖。此时仲夏,小镜湖正是风光最美的时刻,湖面平滑如镜,偶尔有微风吹过,掠起一丝波纹,更显得幽静。湖边青草曼曼,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十分好看。王阳明沿着湖边慢慢走,忽然见花丛之中静坐着一个身影,身形消瘦,一袭白衣,不是碧落是谁!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冲着碧落的背影喊了一声。碧落双肩猛地一耸,明显是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他。她的脸庞本就瘦削,如今不知怎的,看着仿佛更瘦了一些,眼角有深色的眼圈,精神颇为不济。 王阳明忙上前道:“怎么精神这么差?你现下有内功在身,不该如此才对,是不是受伤了?”说着就要用九阳神功帮她疗伤。 碧落忙止住王阳明,细声道:“我没事,这两天没睡好觉,所以有些不济。” “失眠?你有什么心事?” 碧落低下头,缓缓道:“父母双亡之人,怎么会没有心事。” 自从碧落跟随王阳明之后,在他面前一直是欢声笑语,偶尔忧愁,也多是为了情事,很少伤及自己的身世,此刻提起来,王阳明才反应过来,碧落的父母都是死在仇家手里,她幼年失祜,偶尔想起身世来,自然会抑郁。 王阳明忙劝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一定不要太过伤心,否则你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你的样子,也不能瞑目。” 碧落点点头:“哥哥不用劝我,这些道理我都懂的,我没事,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哥哥你特训结束了吗,还顺利吗?” 王阳明摇摇头,道:“特训的成果可以说是很丰硕,但是终究没能完成既定目标,我现在仍旧是七品的实力,距离八品还有一线之差。” 碧落自己已经开始习武,自然知道七品到八品的距离,她听王阳明说三日之内居然将内力从七品初级练到了七品巅峰,掩口惊道:“散院长果然有通天彻底只能,居然能让你这么快就到了七品巅峰。” “师父的法子自然是极好的,是我不够争气。”事涉老子,王阳明也不想多说,碧落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就没有多问。二人静坐了一会儿,王阳明忽然道:“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去后山找那个什么埋骨之地,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的事情吗?” 碧落听得后山二字,心中猛地一动,她前日就在后山险些遭遇不测,对这个地方极为敏感,但是又不想让王阳明知道自己曾经遭逢危险,忙掩饰道:“我记得啊,你莫名其妙地从天上摔下来呢,怎么?” 167 http://..org/ “事情的缘起是我第一次强开八门遁甲,导致重伤,昏迷期间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见有人跟我说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所以我才起意要去后山五老峰看个究竟,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我就晕过去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我想后山之中必定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然我怎么会出那样的意外呢。” 碧落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王阳明却没有发觉,继续道:“我没有告诉你,上次在西域,我在战斗中开启八门遁甲之后,当晚我又做了一个梦,这次听到了一句跟上次不一样的话。” 碧落听他说到那梦又有了新变化,这才集中了注意力,关切问道:“什么话。”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 地狱,是这个世界中对于幽冥的称谓,传闻人死之后,行善积德的可以进天堂,造下罪孽的只能去地狱,那是最可怕的地方,世人对地狱向来讳莫如深。陡然听到王阳明提起地狱,碧落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道:“为什么会说地狱呢?” 王阳明摇摇头,道:“这两句话比第一次听到的两句话还要古怪,当时咱们忙于行军,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后来闲来无事,我也曾仔细参详,我想,地狱自然是指世人传说中的幽冥,至于八万地狱,想必是对地狱的详细称谓,其中具体道理我也不懂。但是九品莲台,我想指向是很明确的,就是指的武功中的九品境界。莲台是正果,世人如果能将武功练到九品,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修成正果,所以叫做九品莲台。” “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碧落将这两句话反复念了几遍,轻声道:“莫非这话的意思是说,你千万不能将自己的武功练到九品,否则就会坠入地狱?”然而这话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要知道,修行之人心心念念就是想将武功练到最强,有生之年能够到达九品是无数人的梦想,王阳明更是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为自己的目标,他怎么可能放弃修炼?武功越练越强,又怎么会去了地狱? 王阳明摇摇头,道:“瞎猜是没用的,我想,既然第一次咱们去后山寻找,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意外,那么关键还是在这后山之中。趁着今日无事,我想再去一趟后山,探明究竟。” 碧落没想到王阳明要去后山,她自己是再也不想去后山的了,但是拗不过王阳明,只好劝道:“上次你就差点出了意外,这次如果还是这样,甚至更危险,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找散院长问清楚后山到底有什么古怪,再从长计议比较好。” “大师兄曾经跟我说过,后山的思过崖原来是关押国子监弃徒的所在,这等地方,没什么光彩,师父最近也挺烦心,我看还是不要拿这种事情去触他的眉头比较好。再者,我现在已经是七品巅峰的实力,与上一次不可同日而语,想必这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而且我还没到九品呢,既然登了九品莲台,才会堕入八万地狱,我不到九品,当然也就不会去地狱,不用担心。” 碧落见他甚是坚决,知道自己是决计阻不住他的了,只好收拾心情,强打起精神,随着王阳明往后山去了。 后山依旧平静,五老峰巍然耸立,山间繁花似锦,莺莺燕燕不断,正是茂盛时节。二人迈步走到上次曾经探查过的地方,王阳明举目四望,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碧落上次遇险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因此有些害怕,一直拉着王阳明的手不肯松开,王阳明如今已经算的修行界第二流的高手,所谓艺高人胆大,倒没什么好怕的。二人巡查了一番,碧落忽然道:“你有没有发现,后山多是飞禽走兽,但是这一小块地方,仿佛什么动物都没有。” 经她提点,王阳明也猛然醒悟,说道:“别说动物,就是蛐蛐、蚊子、蚂蚱也没见到一个。” 继而他又摇摇头,道:“不对,上次不是在这里见过一只兔子吗?” 他话音未落,忽然草丛中一声异响,草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在跑动。王阳明大喝一声:“什么东西!” 仿佛被他的声音所惊吓,草丛中忽然跳出一团白色的物事,王阳明和碧落凝神看去,见是一只圆滚滚的白兔,王阳明啊地一声,好笑道:“正在说兔子呢,兔子就出现了,你是有灵性的吗?” 碧落却觉得古怪,这附近见不到任何生物,却接连两次都出现了兔子,而且看这兔子的样子,似乎就是上次出现的那只。她正要提醒王阳明,却见王阳明忽然一个箭步向兔子冲去,口中喊道:“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跑!” 那兔子本来在警惕地打量二人,见王阳明忽然动了,它受到惊吓,如同白色的闪电一般跑开,王阳明好胜心大起,心想上次没能奈何你个畜生,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再得逞,全力展开乾坤大挪移的身法,尾随那兔子而去。 碧落有心劝阻,王阳明此时内力既然提高,轻功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一旦发动,他早已去得远了,碧落的提醒声早听不见了。 那兔子跑的甚快,王阳明却更快,眼见他三两步就要追上那兔子,兔子却忽然一个急拐弯,没入草丛中不见了。王阳明跟着转弯,忽然一股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道自己上次追这兔子,似乎也是在它没入草丛不见之后自己才晕过去的,这场景如此眼熟,莫非这兔子是故意引诱自己前来的? 然而不及他细想,忽然一股劲风袭来,王阳明尚未有所反应,已经被吸入了草丛中一处极不显眼的小洞窟里。 水声滴答作响,打在王阳明的脸上,终于让他缓缓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身上带的火折子被水打湿了,无法点燃。他奋力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暗暗戒备,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正在疑惑间,听得一声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身前响起:“少年,好久不见了。” 王阳明啊地一声,运起天眼通,稍微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漆黑的山洞之中有溪水流过,溪边站着一位白发老者,正在打量他。一瞬间,记忆涌上心头,王阳明终于想起了自己上次来这里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双手护在身前,警惕道:“又是你!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来到这里,就是见到了你,你是国子监多年前的弃徒,一个鬼魂!” 那老者淡淡地笑了一声,道:“上次送你出去的时候,封印了你的部分记忆,让你无法想起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免得泄露了我的行踪,这次你居然又来了,看来你我之间,的确有缘。” 王阳明想起旧事之后,心中十分戒备,他知道这老者虽然只是鬼魂,然而实力高深莫测,那天魔三式根本不似凡间武功,自己上次拼尽全力也难以抵挡,而且这老者还有能克制八门遁甲的本事,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没什么优势。他警惕道:“那只白兔,其实是你放出去引诱我来此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兔子,只是我的一缕魂魄强行制造出来的幻象,引你来此见我。想不到你到现在才想明白,看来你并非绝顶聪明之辈。” 王阳明这才悔恨起来,暗叹自己不该不听碧落的劝告,执意来此,终于又着了这老人的道儿。 他正在懊悔,忽然听得脑海之中有个声音响起,那声音温和淳厚,却是自从山河地理图中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老子:“小子,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给我十分危险的感觉?” 王阳明听到老子的声音,心中大定,有这一位神仙级别的高手在此,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赶忙在心中对老子道:“这人是个魂魄,上次我曾经见过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老君认识他吗?” 老子回应道:“并不认识。但是感觉他的实力很高,或许与我差不多,没想到俗世之中居然还有如此高手。而且听你所言,他不过是个魂魄,那么他生前的实力肯定更强大,想必已经到了神仙的境界。” m。 168 http://..org/ 成神?王阳明暗暗心惊,原来这老者生前居然是神仙。“神仙也会死吗?”他在心中问老子。 “神仙当然也有寿命,早晚都会死的。再说我只是说他拥有了神仙的实力,并不代表他就已经成神。成神是需要神格的,没那么简单。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自己加倍小心,他随时有可能对你出手。” 经老子提醒,王阳明才想起来自己还身在险地,忙中断了与老子的对话,冷冷对那老人道:“你这次把我引诱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老人轻笑一声,道:“如何是我引诱你进来,如果不是你自己主动来后山,我怎么可能引你来此呢?说吧,你是不是又得到什么新的提示了,所以才来找我。” 王阳明见他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很想问问他,但是他对这老人十分不信任,不敢对他和盘托出,只敷衍道:“小爷是来后山闲逛的,不想又着了你的道儿,你不要得意,快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明白告诉你,我如今实力已经不是当日可以比拟,你不要逼我发飙。” 老人好奇地咦了一声,凝神看了他一番,才道:“难怪敢大吹法螺,原来你已经到了七品巅峰境界。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实力还很差劲,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突破到了这等境界,确实是很难得,看来你的那个师父,叫做散宜生的那位,的确有点本事。” 王阳明听他有点认怂的意思,赶忙打蛇随棍上,强自镇定道:“所以我劝你赶紧放我出去,不然咱俩动起手来,你被我打成神魂俱散,可就不好看了。而且我师父就在外面不远处,如果被他找上来,你更是要完蛋了。” 老子十分轻蔑地冷笑一声:“不过七品巅峰,在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你没突破九品之前,在我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觉得自己进境很快,我反倒觉得你太慢了,太慢了啊。我等不及了。”他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然而继续说道:“不过么,跟我打一场,应该就能升级到八品,八品虽然也很弱,想来也勉强够用了。” 王阳明正想问他什么叫勉强够用,忽然听得脑海中老子对他示警:“小心!他要进攻了。” 王阳明未来得及反应,那老人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到了他的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正是天魔三式的第一式,揪神哭! 这老人武功之高、之邪,实在是王阳明生平仅见,这人的实力只怕远在黑袍之上。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只是如此高手,必定不会毫无名声,自己多次问他姓名,这人只是不说,看来必有重大隐情,否则知道他的姓名,再问一问老子,必定能得知他的底细。 但是眼下顾不得这些,眼见那老人的手掌已经伸到他面前,仿佛万千掌影飘荡,个个不离他身前要害,端的是动人心魄。王阳明曾与这老人交战一次,知道这揪神哭的招式中,前面的掌影都是诱敌,只有最后一抓才是真正的杀招,只是这一抓要落在哪里,委实难以分辨。 他暗忖自己赤手空拳难以接下老人的拳脚,自背后拔下藏锋,不管老人万千掌影,反而重剑抡开,直奔老人天灵而去,这正是散宜生和朝闻道教他的攻敌必救的法门了。 那老人见一段时间未见,王阳明的武功似乎又高了不少,心中微喜,脸上却看不出表情,他轻巧地闪过王阳明的重剑,忽然变抓为拳,拳劲磅礴,带起呼呼风声,劲风铺面,直让王阳明难以呼吸,正是天魔三式第二式,厉鬼嚎。 王阳明仿佛听到对方的拳头中有无数厉鬼在哀嚎,心神荡漾,脑袋痛得要炸开一般,他尽力施展开重剑九式,其中带上火贪一刀的法门,两相配合,这才勉力支持下来。隐约听那老人道:“厉鬼嚎中有万千亡灵,都是丧生在我手下之鬼,死后仍然受我节制,上次我看你实力太弱,只动用了厉鬼嚎的三分威力,今天让你看看真正的厉鬼嚎!” 随着他话音一落,那万千鬼嚎之声更加响彻空间,王阳明头疼欲裂,手上难以把持,眼见藏锋重剑就要脱手,忽然,脑海中浮现一个声音,听得老子道:“莫慌,我来助你。” 老子出声,王阳明心中大定,老子话音刚落,王阳明只觉得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涌上大脑,顿时灵台一阵清明,眼前那老人拳头中发出的厉鬼哭嚎之声再也不能影响他。他心中大乐,果然有老子在身边,小爷我万事不愁。 原来厉鬼嚎之所以被这老人奉为自己绝学的一式,是因为这一招与普通武学大不相同,它是精神类的攻击,所攻击的正是对手的精神力。这老人生前杀人无算,被杀之人死后成鬼,仍然充满怨念,是为怨鬼,却又不得超生,被这老人禁锢起来,为自己所用。鬼已经没有实体,但是精神力尚存,老人将这些精神力为己所用,创造出厉鬼嚎这一招,概因修行者中能够修炼成强大精神力的少之又少,所以厉鬼嚎一出,少有人能坚持不落败。 老人没想到只在一瞬间,王阳明居然完全免疫了厉鬼嚎的攻击,心中大惑不解。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即便对精神力有所修习,也断然不会太过强大,如何能抵抗自己这充满怨念的一招?但是他无暇多想,因为王阳明的重剑已经来了。 老人轻笑一声:“你这小鬼,倒是让我惊喜多多。来,让你见识见识我天魔三式的最后一式。” 天魔三式最后一式,天魔笑,王阳明之前已经有所领教,但是上一次老人并没有认真与他对战,天魔笑的威力十成中未使出一成,这一次却不一样了。老人一掌荡开王阳明的重剑,忽地单手叉腰,纵声长笑,笑声中殊无喜意,反而饱含无数的怨恨。 王阳明心想你这天魔笑名声听着挺唬人,怎么真正施展出来反倒没什么效果,原地站着哈哈大笑谁不会啊。这也能叫绝学? 还未想完,忽然听的脑海中老子大声道:“小心爆炸!” 王阳明神觉惊人,虽然不明白老子为什么这么说,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迅捷无比地向后掠开三尺,将重剑挡在自己身前防御,这一下后跃用上的是他的全部力气,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尽皆在一瞬间全力发动,后跃速度之快不迟于电光石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跃开,纯粹是直觉使然。 便在他跃开之后,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居然凭空炸出一朵气浪,拍打在王阳明身前重剑上,一股巨力生发,王阳明站立不定,被这气浪硬生生给炸出一丈远。 &nb你所看的阳明纪的168已启用防盗模式,只有半章和上一章内容接不上。后面隐藏部份请到百度搜:琦书屋进去后再搜阳明纪观看 169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老子很震惊。 饶是他活了几千年,也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种古怪的场景。明明王阳明已经被重伤,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眼见就是任人宰割的境地,他忽然感受到王阳明的识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一股沛然的能量自他的识海中觉醒。 这股力量之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力量充满原始洪荒的气息,又阴暗无比,竟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的力量。 老子本体早已成神,对神明的力量并不陌生,但是这股力量的来源,似乎是一个比他的本体还要久远的神明。 比他还要久远,屈指可数的就那么几个。盘古?女娲?伏羲? 他接连猜想了几个神,却都被他一一否定。不,都不是。他们虽然都在洪荒时期就已经成神,但断不会有这样阴暗的力量。 有这样力量的神明,只有一个,就是冥王。 老子心头大震,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冥王,原来他神格虽陨灭,却在人间留下了这样的伏笔。 要阻拦冥王的大计么?虽说诸天神明都与冥王不共戴天,但老子是个超然物外的神,讲究不争的道理,与冥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他犹豫不定,正在盘算。冥王的力量却没有意识,自发地往王阳明的全身而去,却在经过他的脖颈时,被封邪法印给吸收了干净。 老子眉头舒展了些,笑道:“封邪法印啊。原来子牙在人间尚有传人。既然如此,我想必不用多管闲事。” 忽然识海中再次波动,又多出一股奇怪的力量来。 王阳明的识海本不宽阔,老子在其中已经略显局促,多了一股冥王的力量,更显得拥挤,好容易冥王的力量被储存进了封邪法印,却又来了一股新的力量,老子潜心观察,发现这竟然也是神明的力量! 只是这股力量毫无洪荒意味,比之自己都要年轻太多。而且力量虽然磅礴,却没有神格,看来力量的本源虽然已经有了成神的实力,却没能凝聚神格,严格来说算不得神仙。 这股力量慢慢具象化,终于在王阳明的识海中形成了一个须发满面的老者,正是用天魔三式将王阳明打成废人的神秘老人。老人成功进入识海之后,并不稍作停留,动用全部的力量,想要冲破封邪法印的限制,让冥王的力量彻底觉醒。 老子眉头一皱,对那老人道:“顺其自然,莫与相争。你停手吧。” 那老人悚然一惊,万万想不到王阳明的识海中居然早就有了客人,见对方是个青衫老者,年纪看着比自己还要大些,喝问道:“你是何人!” 老子微笑:“你既然能施展附体之法,应该能料想到,你是神,我也是神。” 那人见老子对附体之法知之甚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摇头道:“我不是神,我还没成神就死了。” 老子哦了一声,原来是个半神。达到神的力量,而未能凝聚成神格的人,被称为半神。他们仍然生活在人间,却往往很快就会凝聚神格超生天界。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庞大,这样的人稍微多一些,人间就会难以承受其力量而崩溃。但是这人运道不佳,还未凝聚神格就不知道为什么死了,再也没有成神的希望,然而毕竟力量强大,所以死后灵魂不灭,以能量的形式继续存在于人间。 那人眼见封邪法印即将把冥王的力量吸收殆尽,顾不上老子,忽然就要出手去破坏封印。老子见状再不犹豫,上前出手阻拦。两人化作两股能量,在王阳明的识海中交战不休。老子本不擅长战斗,好在这一场比斗是以能量的方式进行,倒也无关武道。 对方见老子与自己势均力敌,正是对手,腾不出手来破坏封印,只得与老子交战。二人在王阳明的识海中翻江倒海,可苦了这个倒霉孩子! 王阳明只觉得识海之中时而爆痛欲裂,时而万针齐扎,自己的精神力被摧残得七零八落,数度活活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心中骂道:“什么情况!赶紧让小爷死了干净!这份儿罪真是比死还不如啊!” 识海中二人交战正酣,哪里顾得上理会他的想法。忽然那老人暴喝一声,对老子道:“此处太闭塞,你我二人出去比过!” 话音刚落,他即化作一股能量往王阳明全身各处而去,老子紧随不舍,二人在王阳明的全身各处交战不休,所过之处掀起一股能量风暴,将王阳明的筋脉骨骼全数摧毁,这一番肉体的疼痛比之方才识海的疼痛又有不同,这是真真切切的切肤之痛啊! 王阳明咬碎银牙,觉得全身各处都在爆炸,连喊叫都发布出来了,他脸上青筋毕现,望之可怖,嘴唇早已被自己的獠牙咬烂嚼碎,却仍然经受不住这样的痛苦。终于,他突然绷紧了身体,释放出了身上最后一丝力量,继而全身挺直,僵硬如同铁板,死了过去。 那二人交战已久,老人始终无法突破老子的阻拦,心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能量耗尽,真的是要神魂陨灭了,到时就什么复仇大计都谈不上了,而且这一番交战耗时不短,此时封邪法印早已全力发动,自己的计策想必已经难以成功。 好在二人在封邪法印处也交战了许久,导致法印有所松动,冥王的下次觉醒应该更加容易了一些。 老人再不犹豫,忽然对老子道:“你胜不得我,我也胜不得你。咱俩再这么闹下去,这小家伙就要死透了。不如罢手吧。” 老子见他罢手,也停下手来,心道自己方才只顾着阻拦这人,居然忘记了王阳明。赶忙查看王阳明的情况,一看之下大叫不妙,原来二人交战引起的疼痛太过剧烈,王阳明本就已经是重伤之躯,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早就活活疼死过去。再有一时三刻,王阳明的灵魂离开身体,就地消散,这孩子就是真的死亡了。 老子急道:“他若一死,你我二人无处容身,我看此间是个高深的禁制,只有活人才能自由出入,以你的实力也在其中禁锢了千年,好容易你寻得这么一个容身之所,断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眼下合你我二人之力,将他的身体再次重塑,或许能救他回来。” 老人却并不急着答应他,淡淡道:“救他是自然。只是他活过来以后,你我之间却怎么说?” 老子沉思半晌,说道:“想必你要借他之身得脱牢笼,我也有求于他,你我不如和平共处,并存于他的识海之中,谁都不要去争夺他身体的掌控权,更不得在他身上搞鬼。待到将来我寻得新的身体,自然会离开他的识海,到时你要怎么做,我就不管了。” 这条件对老人并不利,他本不想答应,然而眼下王阳明即将死透,老人不敢拖延,只好点点头同意。 老子道:“你我二人都不是凡人,说话就要算话。咱们各自起誓,不以一指之力加于王阳明之身,一切都顺其自然,看他命数安排。我向道尊起誓,你向魔尊起誓,你看如何?” 道尊?道尊就是他自己。向自己起誓,自然是爱怎么起就怎么起。 老人却一惊:“原来你早已看出我的身份。”他是魔族中人,信奉的自然是魔尊,也就是冥王。 老子并不知道他是谁,但见他如此紧张冥王留在王阳明体内的力量,想必他是追随冥王的,一试之下,果然成功,于是高深莫测地点头微笑。老人见老子胸有成竹,不敢再有异动,只好向魔尊起誓。似他这种层级的人物,知道世间的确有神明存在,因此起誓是认真的,倘若违背誓言,早晚都会受到神明的惩罚。虽说冥王已死,但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复活冥王,到时冥王再临,末日审判开庭,自己即便拥立有功,这违背誓言的罪过还是要清算的。 老子见老人已经起誓,也随便起了个誓,二人就此握手言和。此时王阳明已经死透九成,全身生气全无,只有最后一缕魂魄还在识海中苟延残喘。二人再不耽搁,各自化作能量,开始修复王阳明的识海和身体各处。 经过刚刚那一番摧残,王阳明的识海已经乱七八糟,全身各处也是惨不忍睹,饶是二人力量远比人类强大,也是几个时辰之后才竟全功。老子长舒一口气,心想倘若自己身上还有九转金丹,何必如此麻烦。 老人见经过与老子一番交战,又给王阳明修复身体,自己的能量居然被消耗掉一半,心疼不已,他的力量比之生前本就十不存一,此番计策未得逞不说,还少了一半的珍贵力量,心中十分郁闷,然而想到从此寻得安身之所,力量再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弱,毕竟还是安慰了一些。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在。自己已经被禁锢了千年,现在终于可以得脱牢笼,也算不亏本。 二人达成默契,就在王阳明的识海中各自住下。虽说识海拥挤,但是二人各自消耗掉一半能量之后,占的体积也比原来小的多,倒还能容身。 老子在王阳明的识海中轻唤一声醒来,王阳明听到召唤,悠悠转醒。 累啊……累到一动都不想动。 他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原地躺着不敢稍动,脑中对老子道:“那老东西呢?” 识海中传来老子的声音:“先别管别人,你先看看自己的身体。” 王阳明闻言,潜心内视,见自己的全身都充盈着乳白色的光泽,心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以前没有啊。听老子道:“你这小子,因祸得福,本来你已经快死透了,被我们二人联手救回来。现在你的全身都被重塑,成就金刚不坏之身,普通武器根本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了。” 王阳明闻言,心怀大乐,赶忙坐起身来,却没有注意到老子言语中的“我们二人”四个字。 170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他潜心内视,见丹田之中真气充盈异常,居然比之前又磅礴不少,他赶忙问老子何故,原来老子与那老人一同为他修复身体,王阳明全身包括内脏、丹田在内尽数都被重塑,丹田之中混入了一些老子和老人的能量,因此比之前更加充盈。而且能量这种东西,是最本源的力量,比之真气还要纯粹,自此以后,王阳明的九阳真气再不是单一的阳气,而是阳气中掺杂着神明的能量碎片,威力更加惊人。 他正在暗自欣喜,忽然丹田之中一阵异动。对于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暗道终于还是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赶忙凝神归元,疏导真气,一刻之后,忽地纵声长啸,痛快破境! 八品,武人究其一生都难以达成的目标,终于被他突破。 王阳明破境八品,心中畅快难言,忍不住纵声大笑:“刚刚那老头呢,让我再来跟他比划比划,这次必定要他好看。” 忽然脑海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不阴不阳:“你突破八品,完全是靠了我二人相助,有什么好自得的。” 王阳明发现自己脑中除了老子之外,居然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在识海中问道:“你是谁!” 那人冷笑一声:“我就是刚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的老头,怎么,不认识了?” 王阳明惊骇难言,忙问老子怎么回事。老子将事情的过程约略讲了,但是冥王之子、封邪法印这些事情,他担心引起老人的什么异动,又担心王阳明或许根本毫不知情,因此暂时隐下不说。老人见他不说,也存了一些心思,不再提及。 王阳明苦了脸道:“老君,多你一个尚好,我顶多算双重人格。再多他一个,我不是成了三姓家奴了么?” 那老人哼一声:“你当我喜欢在你脑子里居住么。这地方又小又破,我还懒的住。” 哎呦呵!你丫还挺挑剔。王阳明正要骂,忽然想到既然这人已经在自己识海中,只怕自己心中所想他也能知道。这人实力高深莫测,现在又随时可以在自己识海中捣乱,自己还是不要惹他不高兴,万一他给自己来个精神分裂,那可万万受不了。 老人却早已洞悉他所想,冷声道:“后生小辈,我也懒的管你。我就在你这里住下,平时没事不要烦我。” 王阳明乐得见他安静,但是还有一事,必须要跟他问清楚:“老先生,”想到对方就在自己体内,随时可以发难,他连称呼都改了:“您在我体内,我就是房东了,您好歹也算我的住户,我得知道我是把房子租给了谁吧,您姓啥名啥,家住何处?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半晌没人说话,过一会儿那老人才淡淡道:“姓谁名谁,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名字有这么重要么,不过一个代号而已。你若觉得不方便,我就现起一个名字,就叫吴己辛好了。” 吴己辛?什么破名字…… 但是王阳明不敢腹诽,只好应下,转而问道:“那么吴先生,眼下我要出去了,你得告诉我如何才能出去吧?” 吴己辛道:“此间封印,只对灵魂有效,对实体并无限制。你来时走的是兔子洞,走的时候还是这般,钻出去就行了。” 王阳明一脸苦相,那兔子洞不过一尺见方,自己这般雄壮身躯,又不会缩骨之法,如何能够出去?但是下一刻他就暗骂自己愚蠢,原来前次吴己辛是用能量创造出莫大的吸力和推力,将王阳明硬生生挤进来挤出去的,所以他每次进出都会觉得全身疼痛难忍,这相当于是被动的缩骨。但是眼下既然知道这山洞对自己并无限制,藏锋重剑在手,劈开洞口出去就是了。 他将藏锋握在手中,运起内力一剑劈下,那洞口豁然开朗,这山壁虽然比不得玄铁之坚硬,却也是顶坚实的花岗岩,居然如此轻易就被他劈开,除却藏锋之利,更多的还是靠他本身八品的深厚内力。 王阳明见自己随手一剑居然有如斯威力,心道此番辛苦终于没有白费,眼下自己实力虽然谈不上绝顶,却也已经是人间有数,三年时光,他终于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变成了年轻有为的高手,心中兴奋可想而知。 出得洞来,记得碧落还在后山等候,忙去与她会合,却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她人影。正在奇怪,忽然听得前面人声喧哗,似乎有一批人来到这里。王阳明抬头看去,他此刻内力既厚,全身又被老子和吴己辛联手重塑,眼睛也已是脱胎换骨,目力比之先前更好,清楚瞧见居然是散宜生带着一帮人来了,散宜生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神色的碧落,看来应是碧落寻自己不得,回到前院禀报了散宜生。 王阳明心想如今自己体内有三重人格,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为好。于是假装无事状,怡怡然迎了上去。 散宜生远远见到他,眉头一皱,继而走上前来,他还没走近,碧落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握住王阳明的手:“阳明哥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刚才遍寻你不着……” 王阳明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示意无碍,对散宜生禀道:“令师父担心,徒儿在这里追寻一只白兔,后来迷了路径,这才走丢了许久。” 散宜生不置可否,奇怪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透一般。王阳明自知这番话说的有些牵强,这后山又不是迷宫,怎么会轻易迷路。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说法。 却听得散宜生道:“无妨。你没事就好。”他转身对大家说道:“十三既然无事,只是虚惊一场,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散宜生却叫王阳明跟随自己一同去演武场。王阳明怕他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心中有些惴惴。然而到得演武场后,散宜生却并未继续追问他的事情,反而道:“十三,你来我国子监中有三年了吧。” 王阳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只好点头称是,静待下文。 却听散宜生道:“你在这世间,最先认识的人是我。” 王阳明心想这话可以说不错,虽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首先见到的是布仁巴雅尔,但是那只是一面之交,后来再未相见,真正与自己相识到现在的第一人,就是眼前这个师父,散宜生。 散宜生神色有些担忧:“与旁人比,你身上有些不同,我总害怕你会因此遭逢一些灾难。” 王阳明不知散宜生说的不同究竟是什么,是说他是个穿越者,还是他没有经脉,又或者他能参悟三千道藏?他身上的不同之处,实在是太多了。他静静地不敢说话,只听散宜生吩咐。 “我既然带你回来,就已经决定要护你周全。好在你没有辜负我的苦心,终于在小小年纪就突破八品之境,成为国子监亲传弟子中自朝闻道以下的第二高手。我很欣慰。” 原来散宜生已经看出王阳明突破了八品。他轻易不会夸奖人,然而倘若出口称赞,必定是十分中肯,绝无偏颇。他说欣慰,那自然是很欣慰。 王阳明想起与散宜生的过往种种,心中感激一路走来他对自己的照拂,躬身道:“谢谢师父。” 散宜生摆摆手,继续道:“八品既成,这世间的邪魔外道想要打你的主意,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就算碰上黑袍,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必定能全身而退。” 这话倒是不假,以王阳明如今的实力,如果开启八门遁甲,即便黑袍也讨不到好去。 但是散宜生却道:“只是黑袍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无数帮手。再者,魔族之中比黑袍更可怕的高手,也不是没有,这些人都隐藏在天弃山中,轻易不出世,出世则必是腥风血雨。况且,你的对手,也未必就是魔族一众。这世间人心波诡云谲,任何人都会为了利益对你出手,所以你要明白自己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知道吗?” 其实不用散宜生交代,王阳明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因此痛快地点头应下。 散宜生再不说别的,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来,递给王阳明道:“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对这东西念念不忘,拿去吧。” 王阳明早已猜到这是什么,难掩心中的激动,双手捧过书来,认真地看着书册封面上四个大字,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是微笑,一会儿是欣慰,一会儿是憧憬,最终全副化作了开怀大笑: 乘风蹈海! 171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乘风蹈海,天下第一轻功。 乘长风蹈万里海,听着似乎是神仙的手段,然而真的有一门武功,人练成之后可以狂奔千里之遥,纵跃几十丈之高,成为神仙一样牛逼的存在。这门武功,就是乘风蹈海。 王阳明起练乘风蹈海没多久,就已经练成了。 因为这门轻功,练起来实在是没什么难度,它只要求两个条件,第一,内力足够深厚,可以支撑千里跋涉的消耗,第二,对内力的运使足够自如,可以生发出常人难以生发的力量。除此之外,乘风蹈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有一点很特别。 乘风蹈海对于内力的消耗,实在不是一般的快。 王阳明如今已是八品,九阳神功又最耐久战,他算的是内力十分深厚之辈,然而他展开乘风蹈海的轻功不过奔跑了半柱香时间,内力就已经消耗近半。当然,这门轻功的神妙之处仍然让他难以相信,这半柱香的功夫,他跑了百里远近。 散宜生看着满头大汗的王阳明,轻笑道:“如何?这功夫可还令你满意?” 王阳明擦擦头上的汗水,苦闷道:“这功夫固然跑的极快,用来赶路真是再神速不过,可是不过百里远近,我内力就已经消耗近半。这消耗也太大了些。” 散宜生轻轻摇头,坦诚道:“倘若不是这般消耗,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要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其实以内力深厚程度而论,王阳明远还没有达到修炼乘风蹈海所需要的条件。想要做到朝闻道那样奔袭千里而行若无事,无论如何都需要突破九品的实力才行。但是散宜生见明年开春,大战将起,届时王阳明在西北军中势必会迎来更多凶险的厮杀,倘若真的遇上打不过的境地,凭借乘风蹈海的速度逃跑就成了一样保命的手段。 虽然以他目下的功力,跑出五百里就气力耗尽了,但五百里也足以让他脱离险境,这才是散宜生要着急传授王阳明乘风蹈海的真正原因。 只是乘风蹈海对身体消耗甚巨,散宜生慎之又慎地交代王阳明,一旦发动乘风蹈海,必须时刻关注自己的身体情况,倘若一旦出现气力不支,必须立刻停止,否则乘风蹈海持续消耗自己的体力和内力,一旦耗竭,身体势必油尽灯枯,甚至有性命之忧。 王阳明见散宜生如此郑重,比之当年传授他八门遁甲之时的谨慎不遑多让,赶忙躬身应下。 待他回复了气力,散宜生又传他八门遁甲第六门的开门方法。第六门唤作景门,开启此门之后普通人的肉体已经难以承受,将会瞬间被体内涌出的潜力烧成飞灰。但是对于王阳明来说却行若无事,概因他自穿越以来,先受散宜生的封邪法印锻造骨骼,再受九阳神功滋养脏腑,又得苏沐馈赠的汇灵散之助,加之每日拼命锻体,在山河地理图中又受了万斤瀑布半年的锤炼,早就练成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身体素质。新近又得老子与吴己辛联合重塑肉体,使他终于成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尽皆承受得住。 但是八门遁甲对身体是全方位的消耗,肉体的负担只是一部分,倘若王阳明执迷于八门遁甲所带来的威力,一意强开第六门,肉体还未崩溃,只怕意志已经崩溃,一样是个死的下场。 这让王阳明更加深入地明白了武学中的道理,任何武功都是有负担的,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他的八门遁甲,与散宜生的八门遁甲,其中差距根本不可以道理计。 传功既毕,已没有时间耽搁。启程回西北的时候终于到了。 盛夏时分,骄阳似火,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被太阳炙烤的土路扬起阵阵尘土,长长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前行。 王阳明骑马走在最前面,将柳条编的遮阳帽稍微往下拉了拉,遮住眼睛,心想这西北之地的太阳真是要命。碧落给自己编的这顶帽子虽然带来些许清凉之意,却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免除燥热之感。 他侧身回望,长安城门已遥不可见。身后跟着的就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统辖西北七省防务总帅、西北军最高军事长官,伯颜。 伯颜见王阳明回望,以为有什么事情,看了他一眼,王阳明冲他笑笑:“大帅不热吗?” 如此酷热的天气,伯颜仍然穿着戎装,全身披挂一丝不苟,看来官职高了以后,对形象也分外注意起来,往常伯颜行军多穿便装,今日却穿着戎装上路,自然热的满头大汗。 伯颜哪里晓得王阳明的心思,还当他关心自己,一边拿手扇着并不存在的凉风,一边对王阳明道:“热啊,热也没辙,又没人给我编个柳条帽子来戴一戴。” 王阳明看他头上顶着的银光锃亮的大头盔,心想就是给你编个柳条帽子你也戴不上啊,他不理伯颜,往他身后看去,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的是碧落、苏沐和沈青黛,间或有少女的笑声自马车中传出,声音仿佛银铃一般悦耳动听,不知道这三个小美女正在聊什么。 越过马车,和马车身后的国子监几位亲传弟子,就是长长的马队了。王阳明看着马队中正在行军的人们,眼中闪过一抹郁色。 这些人,就是国子监中奉召参军的年轻学子。 临走之前,教枢处交给王阳明一本名册,里面是这些学子的名单,王阳明认真看去,发现总共一百余人,年龄最大的有三十岁,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五岁,这些都是国子监中的新鲜血液,如果没有意外,将来都会成长为中流砥柱一般的力量。 但是,他们选择上战场。 明年开春,大战将起。根据伯颜的推测,如果战事顺利,当可在一年内扫平西域诸国,结束战争。但是倘若战事不利,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就是未知之数。 到时这些人中有多少能回到长安,他不知道。 这些学子都是第一次参军,眼中闪现出的尽皆是兴奋,不时有人悄悄议论西北前线是怎生光景。有个别从西北来的学生,或者曾去西北游历的学生,就跟大家讲述那边的烤羊腿是如何好吃,姑娘又是怎样的风情。王阳明耳力甚好,听得这些讲述,只是淡淡一笑,笑得颇为勉强。 西北,那是战场。打仗,是要死人的。 想起死在沙漠中的那些同袍,还有死在自己手下的胡人士兵,王阳明的心思有些恍然,不知道飘到了何处。正在出神的时候,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 他赶忙收回神思,看着拦路那人,见是一名老妇,手中端着一个食盒,颤巍巍地立在王阳明的马前。 王阳明见这老妇平平凡凡,放下戒心,温言问道:“老人家,您有何事?” 却见后面人马中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跳下马来,走上前去搀着老妇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这年轻人王阳明却认识,正是日前在国子监中与他有过一番寒暄的胡宗宪。 胡宗宪的母亲一把抓住他,将食盒递在他手中,颤声道:“这是为娘的做的一顿饭,你拿着路上吃。” 胡宗宪有些不耐,将饭盒接过,抱怨道:“日前就天天让我回家吃饭,跟你讲了,国子监里食堂很好,比你做的还好。怎么今天又跑来送饭,你腿脚不好,万一累出病来怎么办。” 那老妇嗫嚅了一番,似乎不敢说话,终于还是握紧了胡宗宪的手,说道:“你这一去,山高水长,为娘只盼你天天吃好睡好,早些回来。孩子,咱不求功名富贵……” 话未说完,已被胡宗宪打断:“不消说了,天天说这话,我都听腻了。打完仗我就回来,你放心吧。” 老妇还要交代几句,胡宗宪已经不想听下去,就要回身入阵。 王阳明眉头微皱,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处脚步声纷纷杂杂,王阳明抬头望去,见是一众乡亲,约莫几十人,一个个都端着食盒往这边来。 马队中一阵纷杂声音,几十名学子纷纷下马上前与这些人相认,原来都是这些学子的亲人前来送行。 伯颜在马上见了,叹一口气,小声道:“父父子子,人之常情。这些学生一心报国,却也少了尽孝的本分。” 王阳明听到伯颜的言语,心中不快更甚。他想起百科全书中看过的几句诗,忍不住缓缓念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是前世唐朝大诗人杜甫的《兵车行》,其中苍凉意味千百年来感人肺腑。伯颜听得王阳明的吟诵,一时也有些痴茫,然而下一刻他悚然而惊,用责备的语气说道:“王将军,开拔在即,怎能念这样消沉的诗句。” 王阳明没有回答他,久久无语,只是反复默念着诗句的最后几句:“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学生们将自己的亲人一一劝走,这才复又上马。伯颜催促大家继续前行,众人见堂堂二品辅国大将军说话,哪敢不从,纷纷快马加鞭赶路。王阳明在前面沉默走路,一言不发。 就这样晓行夜宿,经过半月光阴,众人才终于缓缓抵达嘉峪关。 ———————————————————————————— 《阳明纪第二卷》终章。不知不觉这本书写了几十万字了,编辑不肯签约,读者寥寥无几,三茶确无多少更新的动力了。第三卷还有些存稿,待存稿发完以后,这本书就暂停更新了。目前三茶正在全力写作另一本《与丧尸斗争到底》,都市异能类的,讲述如何在丧尸遍地的末日生存的故事。那本书我很喜欢,然而没有对阳明纪这样的刻骨铭心的爱。可惜写作是要看市场的,那本书因为题材的关系,签约了。不过业绩也挺惨淡,希望慢慢能好起来。 大家如果有兴趣,就去看看《与丧尸斗争到底》吧。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一醉方休。《阳明纪》的读者们,感谢你们的支持,这本书即将落幕了。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1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将新来的学子们都安排妥当,王阳明才去鹰扬军营中查看,见在顾惜风治下,鹰扬军一切安好。这一月来没有战事,诸人无事之时各自苦练,一个个精神头更足了,王阳明内心稍安,这才略略快慰一些。 顾惜风眼见是他来了,咧开大嘴笑道:“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把我肩上这鹰扬军代统领的重担拿走。” 王阳明知道顾惜风的性子,晓得他最受不得俗务,但偏偏军中除他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代统领的职位。笑骂道:“我这次回京,圣上对咱们鹰扬军俱有封赏,你老顾官升两级,现在假假也是个四品宣节校尉,怎么就没一点当官的样子。” 顾惜风哈哈一乐:“我老顾生平不修善果,就爱杀人放火,当官什么的,没意思。” 王阳明懒的跟他斗嘴,正要去跟别人寒暄,却被顾惜风一把拉住:“有个事情,需要向你汇报。” 王阳明见他神色认真,知道顾惜风要说正事,忙洗耳恭听。 原来皇帝下旨国内适龄青年参军,大夏帝国行政效率极高,不出几日,全国各地的青年纷纷投军,已有五万余人分配到了西北军中。王阳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么多新兵到来,心中咋舌。心想如此一来,本部那边现在肯定忙着分配这些新兵,有的忙了。 顾惜风道:“我已听说,圣上对于咱们鹰扬军在凿空之行中立下的汗马功劳十分欣赏,着令咱们鹰扬军扩编,估计不出半月鹰扬军的建制就要增加到五千人,所以要与你商议。” 王阳明心想扩编就扩编呗,人齐了之后开始训练就是了,那又有什么要商议的了。然而听完顾惜风的话,才发现自己把这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原来顾惜风久在军中,深谙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这五千人马的建制建立起来以后,如何能够达到鹰扬军现有的水平,实在是一个难题。要知道,原本鹰扬军不过一百人,由王阳明亲自训练,所谓船小好调头,很快就练出了极其突出的单兵素质。 但是五千人,王阳明再用这种方法训练,他没办法亲自盯着每个人,训练效果就必然大打折扣。王阳明皱眉不语,正在思索办法,转眼看到顾惜风似乎胸有成竹,转而笑道:“我看你心中早有成算,赶紧说出来给我听听吧。” 顾惜风微微一笑:“想要练好这五千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分头训练。” 顾惜风的法子说来十分简单,将原本鹰扬军所剩九十人打散,每两人为一组,负责训练新兵一百余人。这些鹰扬军的老人都已是身经百战之辈,实力也都足够,由他们亲自训练,必然可以保证扩编的鹰扬军战力不减。待新兵训练有成,再合兵一处,由王阳明操练阵法,形成合力。 顾惜风说的在理,王阳明大点其头,决心就照此办理。二人商议既定,王阳明在军营中转了一圈,见并无其他事情,这才告辞而去。 三日后,五千新兵果然到位,其中有国子监的部分学子,也有全国各地其他学院的学生,还有社会各界奉召参军的年轻人。曾经与王阳明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子监学生胡宗宪恰巧也被分配来了鹰扬军。 王阳明见这些人虽然良莠不齐,但都是年轻人,料想他们的可塑性极高,只要在这里认真接受训练,当可以练成一支新的百战之师。他按照顾惜风的法子将鹰扬军就地打散,各自回去训练。他自己则离开军营,往伯颜住处去。 伯颜有重要任务交给他。 伯颜正在审阅新近来西北军参军的人员名单,见王阳明来了,笑着让他坐下,问道:“鹰扬新军训练如何?那些新兵可还听话?” 王阳明点点头,说道:“有老顾统领全局,当可不必担心。” 伯颜却不置可否:“你不要掉以轻心。这批新人里面,有些来头不一般的,可不是轻易服人的角色。” 王阳明疑惑不解,伯颜见他神色,知道他确实一无所知,只好解释道:“新兵名册我已看过,这次连御武四家的子弟也来参军了,这些人可不是普通新兵可比。” 御武四家?从来没听过。 经伯颜一番解释,王阳明才知道,原来大夏以武立国,皇帝当年靠兵马起家,反抗大商朝,北边抗击匈奴,还阻挡了魔族的第二次入侵,委实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散宜生固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他不是神仙,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皇帝身边还汇聚了一大批精英武人,为他效死力。这些人来自四个大家族,在大夏建国以后,皇帝论功行赏,将这四大家族封为御武四家。 御武四家,刀枪剑拳。这四家分别是天刀门,龙枪门,仙剑门,神拳门。四大家族在大夏国地位超然,门中弟子个个都是习武之辈,他们单独设立家族私塾,教授子弟武艺文学,而这四家的本部分散在大夏各省,并不在长安。因此王阳明在长安国子监待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这四家中的人。 王阳明奇道:“既然是皇帝的股肱之臣,难道还敢不服军方命令?” 伯颜轻叹口气:“人有亲疏之别。我大夏军队虽然对皇上忠心耿耿,但御武四家是从皇上起兵之时就一直跟随着的,这么多年下来,早被皇上视为心腹,他们的子弟自然与普通士家子弟不同。因此我担心这些人来了咱们西北军之后,未必事事都听上级军官的调遣。” 王阳明见伯颜如此高官,都十分在意那所谓的御武四家,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世家子弟都生在太平岁月,娇生惯养,只要带他们去见识一次战场的残酷,这些人必定会明白训练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的道理,到时不用自己逼着,他们也会拼命训练。 伯颜合上名册,站起身来,王阳明也赶忙随之站起,伯颜沉思良久,缓缓道:“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交代。” 王阳明见他神色严肃,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大事。眼下西北军中太平无事,大家都在抓紧战备。虽说明年要联合花剌子模王国对西域十五国开战的事情还处于绝密状态,朝堂之上三品大员以上的高官才知道内幕,西北军中除伯颜、秦重海以及自己这些鹰扬军人之外,并无别人知道消息。但是军中的紧张气氛还是带动了大家的情绪,所有人都知道近期必定会有作战计划,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向哪里用兵而已。 “我要你抓到潜伏在我军中的一个神秘奸细。” 伯颜语出惊人,王阳明心头一动,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可还记得上次咱们与黑袍那厮率领的胡人四万联军交战之事?”伯颜看着王阳明,缓缓问道。 当然记得。那事情虽然过去许久,但因为那场战役,王阳明被迫与黑袍单独放对,强开八门遁甲以致重伤。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如此重伤,自然对此念念不忘。 “那一次,我本以为用我自身当诱饵,诱使黑袍出来,然后命秦重海以伏兵设在外围,将黑袍的军马全数消灭。但是,我失败了。”伯颜虽说自己失败,脸上却殊无惭愧神色,当是不以一时胜败为意。 经他提醒,王阳明终于想起,当时战况十分奇怪,原本他们估计精绝人不过一万五千兵马,自己这边四万人无论如何都能将对方尽数吃掉,不想黑袍似乎早就洞悉了伯颜的图谋,居然暗中准备好了四万联军,给伯颜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阳明等人去野人谷救援伯颜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军中出了内奸。此刻想起伯颜当时的那句话,王阳明心头一震,却问道:“大帅早已知道军中出了问题,为什么忍到今天才肯动手?” 伯颜轻轻摇头,眼神有些不快:“并非今日才动手,我早已留心此事。” 上次与胡人联军交战回来之后,伯颜即命斥候营暗中查访奸细,但是搜了一年毫无所获。伯颜心中惊疑,暗道这奸细必定隐藏极深,在西北军中位置极高,因此斥候营居然查不到这人头上。他怕再查下去打草惊蛇,因此就中止了调查。 2 http://..org/ 后来王阳明跟随张骞一同凿空西域,伯颜奉皇命前往监视保护,临走之前珍重嘱托秦重海务必龟缩城中,千万不能出击,所虑的就是秦重海城府不深,被那奸细所利用,弄出什么闪失来。只要龟缩不出,那奸细就无法动作,嘉峪关可保安然无恙。 但是如今天下大战在即,如果这奸细继续隐藏在西北军中,不停为敌人提供消息,事情的后果将不敢想象。别的不说,只要大夏与花剌子模联手作战的计划被那奸细得知了泄露出去,西域十五国势必立刻变成铁板一块,到时想要再各个击破,就难如登天了。因此伯颜决心此刻重启调查,揪出那名奸细。 但是这活儿不能大张旗鼓的干,斥候营既然查不出结果,只能动用别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 伯颜选中的力量,就是王阳明。 “你在我西北军中时日较短,人际关系并不复杂,兼且心志坚定,武功高强,由你来做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伯颜看着王阳明,等他回应。 王阳明心知伯颜这也是迫不得已,原来他已经不相信整个西北军中的其他人,只能依靠自己了。他认真地点点头,复又问道:“范围?” 西北军少说五万人,其中个个都有当奸细的可能,如果不给个范围,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四品以上。”伯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 正四品?王阳明心中一惊,整个西北军中做到正四品以上官职的不过寥寥十几人,这些人都是西北军的高级长官,即便放在整个大夏也是高官,怎么会出了奸细? 伯颜见他似乎不相信,只好耐心解释。正四品以下的军官,斥候营想要查十分方便,对方根本无从遁形。但是斥候营查了一年居然查不出任何东西,证明这人必定身份极高,以斥候营的能耐也无法调阅他的全部来往资料。 “时间?”王阳明再次发问。 “两个月以内。” 王阳明点点头,对伯颜行了个军礼,再不说话,转身退下。 伯颜见他远去,缓缓坐下,良久之后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孩子,初见时还是个飞扬跳脱的性子,如今已经这样沉稳,真是难得。” 王阳明有些郁闷。 原本想的是当兵打仗,加官进爵,不想半道接了一个当纠察队的活儿,这跟自己的主线任务不符合啊。 他可没有抓奸细的本事。这种事情,从来没干过,一点经验没有。 但是伯颜的交代就是任务,而且伯颜如此信任自己,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直到回了自己房中仍在思索。他想的太沉入,连有人敲门都没发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阳明哥哥你在屋里啊,为何不开门?” 王阳明被话语惊醒,忙抬头看,却是碧落来了。他收了心思,起身笑道:“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了,你怎么来了?” 碧落掩口微笑:“阳明哥哥也有神思不属的时候,真是想不到呢。” 查奸细这种事情,务必要保密才好。王阳明心想此事与碧落无关,还是不要告诉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却听碧落道:“我想去城外走走,哥哥要不要同去?” 原来自从长安回到嘉峪关后,碧落闲来无事,这两天憋得气闷了,想约着王阳明一同出城逛逛。王阳明心中有事,本不想答应,转念一想伯颜给了两个月的期限,自己也不必急在一时,陪碧落出去散心也好。 他点头答应,碧落心头一喜,忙道:“如此我赶紧去勤务营那边申请出城权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阳明被她一句话点醒,兴奋地叫了一声。碧落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嘉峪关中所有军人,如果要出城门,必须有后勤营颁发的出城许可才行。这出城许可是要交给守城士兵作为记录备案的。那个奸细,势必要给胡人那边传递消息,那他肯定要定期出城,只要去守城士兵那里查阅出城记录,肯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王阳明难掩心中兴奋,对碧落道:“今天不出城了,咱们去玩点新鲜的!”拉着碧落的手就往嘉峪关城门去。 碧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被他拉着手一路疾走,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才懒的管王阳明要干什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城门,守城士兵认识王阳明,知道他是军中高官,伯颜眼前的红人,忙起立向他见礼。 王阳明摆摆手道:“小哥不用客气,我来是有事相求。” 他说明来意,守城士兵为难道:“出城记录是机密文件,往常需要查阅的话,得有后勤营总管的批准才行。” 王阳明眉头一皱,心想原本后勤营总管是庄聚贤,后来这家伙因为构陷自己被贬黜了,现在的后勤营总管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肯定也不认识,伯颜又交代自己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自己不能去求他批准。 他眼珠子一转,对守城士兵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曾经是后勤营的副总管,你就借我看看,保证就在这里看,又不带走,你怕什么。” 那士兵见王阳明如此说,心中揣度王阳明是伯颜眼前的红人,更有传闻说他现在在皇帝面前都风头甚健,倘若自己得罪了他,那是万万没有好果子吃的。但是职责在身,还是有些为难,正在踟蹰不定,又听王阳明道:“我看你骨骼清奇,想不想来我鹰扬军中任职啊?” 士兵眼睛一亮,鹰扬军如今是西北军中的王牌军队,进入鹰扬军就意味着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指日可待。他本是西北军中最不起眼的守城士兵,论编制属于后勤营,如无意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陡然看到王阳明抛出的橄榄枝,哪里还有犹豫,忙将王阳明拉到一边,赔笑道:“王将军尽管看就是,但万不可将其中信息泄露出去。” 王阳明自然答应,就在守城士兵歇脚用的桌椅上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记录本,展开详细翻查。 碧落见王阳明看的认真,不好打扰,就在旁边陪着。那士兵早听说王阳明身边有一名侍女,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一个兼懂十六种语言的大天才,皇帝钦封的乐正,料想便是这位了。有心攀谈,却又不敢放肆。 碧落闲来无事,倒主动与那小兵说话。小兵受宠若惊,有问必答,倒把碧落搞的有些不好意思。那小兵见碧落虽然是王阳明将军的侍女,但对自己十分和善,心中感动,更是着意殷勤。 约莫一个时辰,王阳明看完了一年以来所有进出城的记录,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 这一年来,所有人的进出,居然没有任何问题。 每一个人都有正当理由出城,每一次出城都经查验没有问题。这就奇怪了。 难道那奸细根本没出过城? 可是待在城中,如何能够向胡人传递消息呢? 碧落见他神色茫然,小心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王阳明听她说话,不自觉地问道:“不见面的话,怎么传递消息呢?” 碧落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然而还是试着用自己的理解回答道:“飞鸽传书,烽火传讯,都可以啊。” 王阳明啊地一声,顷刻回神,定定地看着碧落,下一刻,嘴角绽出一朵微笑,一把将碧落的手握住,哈哈笑道:“好妹子,亲妹子,你这脑子太好使了!” 碧落不知道王阳明何故如此兴奋,但是被他紧紧握着小手,一颗小心脏扑扑乱跳,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王阳明拉着碧落向那守城士兵告别,想起自己先前曾经应承过他要让他进鹰扬军,于是写了一封便函,请他持此函去找顾惜风报到。那小兵见王阳明居然真的将自己纳入了鹰扬军,喜不自胜,对王阳明是千恩万谢。 王阳明心想,等你见识了我鹰扬军魔鬼般的训练方法,到时只怕吓的屁滚尿流,卷铺盖就要走。但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是你自己不行。 二人走回城中,碧落见王阳明似乎是在做一件很紧要的事情,不欲耽误他,对他道:“阳明哥哥你先忙去吧,我等你忙完了再来找你。” 王阳明见她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明显还是想跟随着他,忙道:“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是伯颜大帅叮嘱我这事情要保密,就是对你也不能说。所以请你见谅,但是你呆在我身边也不碍事,只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这是什么事情。” 碧落点头答应,只是默默跟随。二人一路走到斥候营中,王阳明叫来主事,说要检查信鸽的饲养情况。 3 http://..org/ 他被碧落diǎn醒,顿时明白军中那神秘奸细如果要跟胡人通报信息,未必要亲自去传话,只要用信鸽或烽火传讯,就可以将消息传递出去。但是烽火太扎眼,这人必定不会使用,而信鸽十分隐蔽,想必他是用信鸽来传递消息,因此来到斥候营中查看信鸽情况。 那主事见王阳明亲至,不敢怠慢,忙引他前去观察。王阳明见这西北军中养了近百只信鸽,都在笼中安静吃食,问道:“这些信鸽都归斥候营所用吗?军中长官有没有权力使用信鸽?” 那主事如实答道:“信鸽基本为斥候营传递消息使用,但部分军官如有特殊需要,经斥候营主管审批之后可以使用,用毕要尽快归还,还要书面说明使用目的备查。” 王阳明diǎndiǎn头,心想如此说来那奸细无法使用斥候营的信鸽。倘若他敢使用,那势必会落入斥候营的掌握。他见这些信鸽的翅膀上都打上了奇怪的编号,奇道:“这些编号是什么?” 主事笑道:“这是密码,代表的是信鸽的编号,这些密码的破译方式只有我斥候营的机要员才知道。通过编号就可以确认这只信鸽是否我斥候营所有,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王阳明心中已有成算,向那主事谢过,就与碧落一同离开。 既然不敢用斥候营的信鸽,那么肯定是用自己私自驯养的信鸽了。 二人回到房中,王阳明却爬上屋ding,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碧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又得他明言在先,不得相询,只得默默相陪。 王阳明看了会天空,忽然对碧落道:“你内功修习如何了?” 碧落见他相问,忙道:“已经到达二品的巅峰,不日将突破三品。” 王阳明心中默算,碧落修习武功时日尚短,如今已到二品巅峰,说来并不算慢。他自腰间抽出一样物事,伸到碧落面前:“送你!” 碧落见那东西软绵绵的缠在腰间,以为是王阳明的束带,心道你送我条腰带干什么。正在疑惑,却见王阳明忽然将那软软的带子一抖,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那带子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忽然伸得笔直,明晃晃地照得人眼花,竟成了一柄长剑! 碧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王阳明嘿嘿一乐,笑道:“绕指柔剑,好东西呢!” 碧落满心欢喜地将剑接了过来,轻轻抚摸,爱不释手。脸上泛过一丝羞红,心道原来你心里这么在意我。 当日碧落开始修习武功之时,曾对王阳明说要用梅花针当作兵器,王阳明坚决不允,答应等回到长安之后送她一把剑。后来王阳明没再提这事儿,碧落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也没有问他,不想他早就准备好了这把绕指柔剑,今天拿出来送给了自己。 绕指柔软剑,熟精铁打造,因为铁质至纯,所以十分柔软,但是只要内力稍加灌注,剑身立刻变得坚韧,是十分神奇的兵器。此剑携带方便,可束于腰间,同时诡异难防,实在是刺杀、暗杀、偷袭的利器。 王阳明回到长安后,自己忙于特训,就嘱托曹沾代为寻找,在长安ding级的铁匠铺中寻得此剑,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下,一直带在身边,想给碧落一个惊喜。 碧落把玩一阵软剑,就将其束在腰间,王阳明虽然跟她聊天,但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天空。碧落心中好奇,问道:“哥哥你到底在看什么?” 王阳明答道:“看鸽子啊。” 原来西北荒漠中并无野鸽,只要有鸽子飞过,必定是信鸽无疑。王阳明早就开了天眼通,目力可及三百尺远近,看着天空中飞过的信鸽,只要有一只翅膀上没有斥候营的特殊标记,就可断定这必定不是西北军营中的信鸽,那八成就是那奸细所使用的信鸽了。 只是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找到,那奸细或许十天半月甚至两三个月才向外传递一次消息。王阳明只怕把眼睛看瞎了,也没法找到那只鸽子。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碧落不知他好好的为什么要看鸽子,但是料想他必有深意,又不敢多问,只好不打扰他,由他静静看去。她自己则在一边默默相陪,心想这样安静的时光,真想一直过下去才好。 两人在屋ding静坐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王阳明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跟碧落下来。打发碧落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则在屋中打坐,修习九阳神功。 练习半晌,成效微乎其微,内力到达八品境界固然可喜,但是八品与九品之间的差距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望不见那一道门槛。 武功至于此地,仿佛登泰山而小天下,本应有悠然自得之感,但是九品就仿佛天下第一高峰珠穆朗玛,泰山再高,不过凌云,珠穆朗玛却是高插天际,遥不可及。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想起伯颜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心中有些沮丧,忽然想起自己识海中还住着俩房客,这俩都是老怪物级别,自己为何不问问他们的意见? 甫一动念,识海中便已经有回应,听老子道:“你精神力远超普通人,为何不借用精神力来探查此事?” 王阳明不知所谓,他虽然知道自己经散宜生特训,锤炼出了相当深厚的精神力,却一直没明白精神力究竟有何妙用。 却听得另一个声音发话,正是吴己辛:“这小子太笨,空有宝山而不知索取。” 王阳明听吴己辛说话虽然冷嘲热讽,但明显他也知道精神力对于此事有巨大帮助,也顾不上别的,赶忙向两位老人求教。 老子道:“我只知精神力有很多妙用,料想能帮到你,但我不善武道修行,具体如何运用精神力我并不了解,你还是得向吴己辛求教才是。” 吴己辛懒散道:“精神力的使用是非常高深的法门,就算他能有这个本事,我又为何要教他?他又不是我徒弟。” 王阳明在心中没好气道:“你生前好歹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 吴己辛不知道他为何要嘲笑自己,奇怪道:“我怎么不负责任了?” 王阳明心想请将不如激将,干脆大胆道:“如果不是你进入我的识海,我将你从后山的禁制中带出来,你就要在里面再过上不知多少岁月,最后归于消亡。现在你居住在我的识海之中,难道不应该对我感恩么?” 吴己辛没有说话,王阳明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复又说道:“即便不感激我,你住在我识海中,我问你收些房租,不也是应该?你就教我如何运用精神力的法门,算是抵些房租好了。” 吴己辛却淡淡道:“你这小子才多大岁数,居然对我用这等浅薄的激将之法。” 王阳明一拍脑门,忘记了自己不论想何事,这两人在自己识海之中,都能洞悉自己的想法。所谓激将之法,真是可笑了。 却听吴己辛说道:“不过也罢,你一个八品的小娃娃,我教你不过举手之劳。看在你为我提供容身之所的份上,我就教一教你。” 王阳明大喜过望,赶忙凝神细听。吴己辛缓缓念诵了一篇口诀,王阳明心领神会,喜得抓耳挠腮,原来精神力居然真的可以这么用!他按照吴己辛所说的方法,潜心静气,内视识海,渐渐看到识海中一股淡青色的气流盘旋环绕,生生不息。 这就是精神力么? 下一刻,他调动这股气流缓缓上升,脱离了自己的天灵,慢慢发散到空气中去,向四面八方缓缓蔓延。 那精神力虽然看着像一股气流,实则是一股精纯的能量,随着这股能量的离体,王阳明觉得识海中一空,同时这股能量向四周迅速发散,渐渐离开了他所在的屋子,向整个嘉峪关中弥漫开来。 虽然闭着眼睛,他的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一幕庞大的画面来。这画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铺展开去,居然是他的房屋四周情况! 而且这画面比之肉眼看到的还要精细许多,连草丛中的飞蚊、地面上的沙粒都看的清清楚楚。同时脑中传来了虫鸣鸟叫,风声呼啸。 王阳明大乐,暗道这精神力的用法真的是太玄妙了。 精神力发散出去约莫百尺远近,终于再难扩散,王阳明心知这是自己的精神力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几息之后,这范围开始慢慢缩小,他心中好奇,却听得吴己辛说道:“以精神力探查四周,精神力是会迅速消耗的,一旦精神力耗尽你还不收手,你就会变成一个傻子。” 4 http://..org/ 王阳明闻言,赶忙将精神力悉数收回。缓缓睁开眼睛,脑中有些轻微眩晕,料想这是精神力有所消耗的缘故。 他在识海中对吴己辛道一声谢,却又问道:“这等精神力探查的法门,我之前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料想是十分高深的功夫。吴先生为何会使?这究竟是什么门道?” 吴己辛淡淡道:“我于天下诸般绝学都有涉猎,这法子虽然难得,却也称不上旷世绝学。只要精神力修炼达到一定境界,都可以运使,那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了。名号么,你若想知道,告诉你也不妨,这法门叫做神明之眼。” 神明之眼?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王阳明心想这名字起的还真是贴切。除了神明,谁能拥有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力? 既然已经学会利用精神力,伯颜所交代的那件事情他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但他并不着急,先去吃饭,养足了气力,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才爬上城中一座高塔。 这塔是嘉峪关中至高点,原是一座水塔,用来储存清水以备战需,后来西北军以开山掘海之力,挖了一道运河,将临近一条河流的水引入城中,从此城中水源不缺,这水塔渐渐失去用途,就此荒置。 王阳明登上塔顶,盘膝坐好,运起吴己辛所教的神明之眼,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若一线,缓缓地向天空之中伸去。他要探查这嘉峪关上空所有飞过的鸟类的痕迹。但是精神力毕竟有限,因此跑到这制高点来,试图省些力气。 精神力渐渐升入高空,到达约莫一百尺上下,终于无法再次上升,他将精神力缓缓扩散开来,覆盖了周围五十尺的天空,心想鸽子不是雄鹰,一般来说也飞不过一百尺高,只要有鸽子从这天空中经过,自己势必能够看到。 一边缓缓操控精神力,一边运起九阳神功和穴道吸气之法,慢慢修习。 运功一夜,功力稍涨,精神力也几乎消耗殆尽,虽然查获了几只鸽子,却都是嘉峪关中斥候营所养的信鸽,居然没看到一只不同寻常的鸽子。看来那奸细今夜并未与胡人有所交流。 他并不气馁,缓缓地收回了精神力,觉得头晕脑胀,看来这精神力的消耗比之体力和内力的消耗又有不同,后二者导致的是身体的疲劳,这精神力导致的却是精神的疲劳,另有一番痛苦。 如果为了查这个奸细把自己的精神力消耗殆尽,变成了一个傻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着,他起身回去休息。却听得脑海中老子笑道:“小子杞人忧天。精神力无时无刻不在缓缓恢复,而且使用的越多,每次恢复的量也就越多,长久下来你的精神力会越来越多,只要不一次性耗尽,就终归会越来越强大。” 王阳明闻言心喜,心道原来精神力是这么锻炼的。虽然不知道这精神力在战斗中对自己有什么用处,但是多学东西毕竟是好的。 一连一个多月,王阳明每晚都来这水塔之上施展神明之眼,试图找到什么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但是意外的,他的精神力居然暴涨了一倍,所能侦查的范围比之最开始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心想老子的话果然是真的,自己每日拼命压榨精神力,居然让它迅速壮大起来。 他全心悬着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关心别的。直到一日隔壁的屋子传来长啸之声,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很久都没见过碧落。而隔壁的那间屋子,不就是碧落住的地方么? 难道她又破境了? 碧落果然破境了,她知道王阳明在忙,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她万不敢打扰。专心于修行王振所传的葵花宝典,居然进展迅速,终于被她突破三品。 王阳明推门而入,碧落长啸已毕,正在盘坐调息,听得声音,睁开眼来,见是他,赶忙起身,笑道:“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你忙的事情有结果了?” 王阳明摇摇头,心想哪有那么顺利。转而问道:“你已经突破三品了?” 碧落含笑点头,眉宇中有些得色。王阳明见她欢喜,内心也十分欣慰。他见碧落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来,咱俩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的修炼进境如何?” 碧落却摇摇头:“你是八品,我不过三品,我才不要自讨没趣。” 王阳明哪里容她反抗,一把将她拉到院子里,站定说道:“如果碰上比你实力高强的敌人,你也不敢与他交手么?没有这样的道理。来来来,比划比划。” 碧落听他如此说,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个百毒门门主蝎大人,那人实力高深莫测,自己如果有一天再碰到他,难道就要束手待毙?她心知王阳明说的有理,再不推辞,自腰间抽出绕指柔剑,摆了个起手式,笑道:“阳明哥哥,快拔剑。” 王阳明的藏锋重剑出手必有杀伤,哪里能对这小姑娘使用。虽有风林火山刀在身,但是他只会一套火贪刀法,霸道异常,万一失手就会给碧落造成重伤。他也不取兵器,反而将藏锋剑和风林火山刀都扔在一边,道:“我不用兵器,就空手和你打过,但你万不可小瞧我,我的拳头可是重的很。” 碧落见他不肯用兵器,虽然知道他是怕误伤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心想万不能让哥哥你小瞧了,当下运足气力,展开软剑就向王阳明攻来。 王阳明见她气力虽然谈不上雄浑,但内力发动之下,步法快绝,居然隐隐有些瞻之在前、呼之在后的味道,加上她所用剑法是苏沐所教的太乙分光剑,更显得身法飘忽,难以琢磨。心道这大内太监所练的葵花宝典还真是有些门道。 但他已是身经百战的八品高手,对这等小小伎俩哪里会放在眼里,碧落软剑已到了身前,王阳明仍旧毫无所动。碧落不知王阳明为何不出手,以为他分神了,待长剑即将刺入他体内,才慌了起来,毛手毛脚地想要将剑势收回,然而已经来不及。那剑尖眼见就要在王阳明的身上刺出一个窟窿。 便在这时,王阳明鼓励般地对碧落绽出一个微笑,却忽然右手微抬,轻轻地在她的剑锋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恰到好处,偏偏弹在碧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她只觉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那剑本就是柔韧的,被这股力道所迫,居然弯成了个半圆。剑上力道太大,令她险些拿捏不住。 碧落赶忙加力,剑身受她内力所激,咻地一声复又转笔直,这才没有脱手,她持剑在前,娇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分神了,原来你根本没把我的剑招放在眼里” 王阳明微笑道:“你可尽出全力,不要留手。放心,无论如何你都伤不了我的。” 碧落这才放下心来,稳了稳心神,复又揉身之上。这一次全力施为,太乙分光剑配合葵花宝典心法,那剑仿佛眼镜蛇一般,时而昂首吐信,时而盘旋环绕,碧落身形满场游走,竟然将王阳明的周身要害尽数笼罩在霍霍剑光之下。 王阳明不想碧落修行时间尚短,居然练成这样的身手,心中十分安慰。但是碧落剑光虽然唬人,于他这百战之身而言实在是没什么效用,他只静守本心,丝毫不理会碧落的种种诱敌妙招,只在剑锋即将刺入自己的身体之前,以手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便将碧落的剑锋远远荡开。更为神奇的是,碧落数次绕到他的身后,想要偷袭,王阳明并不回身,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将碧落的剑锋一次次弹开。这自然是神明之眼的妙用了,碧落在他身后再怎么动作,都无法逃过他的探查。 这场景有些古怪,碧落满场游走,打得自然是好看。王阳明却站在原地以逸待劳,连大幅度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时不时用手指轻轻一弹,便让碧落的进攻尽数落空。 碧落心中有些气馁,心道原来二人之间的武道修为真的有天壤之别。但是她实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见王阳明应对的轻松,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反倒被激发出来。她再次出手,这次剑上所用的已是葵花宝典中最精微的内力。 王阳明待剑身及体,正要伸手去弹开剑锋,忽然觉得这一剑似乎与之前的剑法不同,他手指微弹,感到剑锋之上传来一股极其阴寒刁钻的内力,这内力凝成一线,仿佛一根针一样,居然突破了他九阳神功的护体真气,直直地钻入他的体内。 咦?他惊讶地叫了一声,感觉那内力一路从手指突破到手臂,所过之处一片酸麻。此时他终于再也不能站立不动,赶忙后跃一丈,碧落见他神色古怪,生怕自己伤了他,赶忙住手,却见王阳明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5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王阳明运起九阳神功,从手臂一路往下到手指,所过之处那股阴寒内力仿佛冰雪遇上骄阳,瞬间被蒸发干净。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碧落赶忙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我伤了你?” 王阳明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奇怪地看着碧落道:“你刚刚用的,是从葵花宝典中学来的内力?” 碧落点点头,说道:“宝典中所载,修习葵花宝典有所小成之后,内力可以凝成一线,无坚不摧,无刚不破,最善于出其不意制造杀伤。” 王阳明暗暗点头,心道无怪乎王振曾经劝说碧落用梅花针当武器,如此阴寒细腻的内力,如果能与梅花针相配,自然是更增威力。只是这内力,自己真的觉得好生眼熟。 他想起那内力在自己体内引起的酸麻之感,一瞬间心有所悟,脱口而出道:“苦因针!” 碧落虽然未曾与黑袍或者黑袍的手下交战,但也知道黑袍有一门阴毒的功夫叫做苦因针,专能封人内力。眼见王阳明突然说出这名字来,惴惴道:“哥哥是说这葵花宝典与苦因针很像?碧落不练了就是。”她说不练就不练,竟然没有丝毫舍不得。 王阳明沉思一会儿,却又摇头,心中暗道不对,苦因针针对的是人体的经脉,因此对自己无效。但是碧落方才所用的内力明明对自己都是有效的,那内力所伤害的不是经脉,而是人的肌肉骨骼。如此说来这内力比之苦因针威力更大。只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东方不败是千余年前的人物,她自创的葵花宝典应该比黑袍的苦因针历史更加悠久才对,料想跟黑袍没什么关系。 想通此节,他才放下心来,安慰碧落:“没事,只是有些形似而已。料想这葵花宝典跟苦因针并没有什么关系。” 碧落听他这么说,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王阳明见她仍旧有些惴惴,忙道:“碧落你很厉害啊,居然连我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碧落无心听他夸奖,只问他:“这武功到底能练还是不能练?” 王阳明道:“葵花宝典这么厉害的武功,当然是练得。等你把这武功尽数学会了,只怕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是啊,倘若对敌之中随时随地都能将深厚的内力凝成一线,又有谁能阻挡碧落的进攻?葵花宝典,他在心中暗暗私忖,这门武功当真称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单打独斗的功夫。那东方不败自创葵花宝典,她自己肯定已经练到至高境界,她号称前朝第一高手,看来果然是名下无虚。只怕以散宜生的实力,想要跟她单打独斗获胜,也是难能吧。 与碧落说了一阵,他告辞回了自己房中,却听得识海中传来吴己辛的声音:“东方不败,原来她的武功在世间还有传人。” 王阳明好奇心大起,问道:“吴先生也知道东方不败?” 吴己辛浩然长叹,缓缓道:“我与她交手数次,自然是认得她的。” 哦?自从认识吴己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认识某人。王阳明暗自盘算,东方不败是前朝某位皇帝的妃子,据说她生活的年代离现在足有一千年,吴己辛既然是与东方不败同时代的人物,证明他也生活在一千年以前。 千年怨鬼啊…… 想到自己脑海里面住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不由得有些悚然。转念一想又心平气和了,老子他老人家都活了三千多年了,这个一千年的怨鬼又算的什么。 却听见吴己辛在识海里面冷道:“以后再敢用千年怨鬼来称呼我,我就在你的识海里面翻江倒海,让你变成个白痴。” 哎呀,又忘记了这家伙能洞悉自己所有的想法。 王阳明赶忙收敛心神,对吴己辛赔笑道:“先生别生气,有时候这想法不受我控制。我只是好奇,先生与东方不败是怎么认识的?” 良久没有回应,半晌才听得吴己辛道:“她是正道魁首,我是邪道至尊,那又有什么好认识的。正道人都说她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心中不服,就去找她比划了几下。” 王阳明难以抑制一颗八卦的灵魂,忙问道:“谁赢了?” 吴己辛淡淡道:“比了三场,互有胜负。” 王阳明悚然而惊,心道东方不败这样的高手,居然跟这吴己辛打个平手,看来这吴己辛必然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只是自己从未听说前朝有个名字叫做吴己辛的高手,看来这名字是假名无疑。 吴己辛却懒的理会他的想法,似乎想起了无数往事,淡淡道:“后来我创出了一门新功夫,料定她必然不是我对手,想要再去找她比划,她却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听这意思,明显不是老死,天下第一高手居然会非正常死亡? “天下第一,未必便永远不死。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王阳明数次相问,吴己辛却只是不答。王阳明心道看来这老人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其中故事的了,遥想东方不败的风姿,居然离奇死亡,这其中必然是个精彩无比的故事,可惜自己无法得知了。 他却复又想起一事,问道:“先生说自己创出一门功夫,必然能将东方不败打败,不知道先生想出的是什么功夫,这般厉害?” 这一次很快就有了回应:“我这门功夫,发前人之不敢想,做前人之不敢做,叫做天下溪流功。你若想学,就先跟你现在的师父断了关系,然后对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我便将这门天下第一奇功教给你,让你在三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溪流功! 王阳明心头大震,想起之前做的怪梦里反复听到的那句话:五老峰下埋骨地,天下溪流传绝学。 原来真的有天下溪流这门功夫,原来梦里菩萨指引自己前往埋骨之地就是为了让这老人教自己这门功夫! 但是想起梦中观音菩萨那阴侧侧的表情,还有第二次听到的那句话,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心中立刻生出极大的不安感。 埋骨之地的预言已经成为了现实,天下溪流也已经证明真实存在,说明梦里听到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都有所指。那么九品莲台和八万地狱呢?自己眼下已经八品,虽然离九品还遥遥无期,但是总归早晚都会突破到九品境界的。到时难道就会堕入八万地狱么? 吴己辛见他不回答,只是在反复琢磨那两句话,不耐烦道:“不过就是两句梦里听来的话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这天下溪流功,你到底学不学?” 王阳明被他的话语从沉思中惊醒,思虑半晌,终于缓缓摇头:“不学。” 吴己辛有些惊讶,问道:“难道你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却听王阳明傲然道:“我早晚都会成为天下第一,何必非要学你的武功。” 吴己辛不再说话,倒是老子呵呵一笑,说道:“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溪。” 王阳明知道这是道德经中的话,吴己辛却不明白道德经为何物,自然不知道老子的意思,沉闷道:“什么黑啊白啊的,你这老头就是会弄玄虚,你莫非是个哲学家?” 还真被他猜对了…… 眼见王阳明不肯学自己的武功,吴己辛也懒的再说什么。王阳明却昂首挺胸,心中暗下决心:什么九品八品,莲台地狱,小爷我这一生都是要傲立苍穹的人物,怕你个球!即便真有地狱,我也要像齐天大圣一样,闹你个九幽十类尽除名,四海千山皆拱伏! 6 http://..org/ 他看到了那只鸽子! 在第四十个深夜,他再次到达水塔之上凝心探查,终于在后半夜的万籁俱寂中,发现了那只诡异的鸽子。 它飞的很快,但声音很小,没有其他普通鸽子的咕咕声,甚至连扇动翅膀的声音都被夜风给盖了过去。这鸽子通体灰色,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体型比普通鸽子小一些,翅膀却比普通鸽子长出一倍,明显是经过特殊培育的种类,目的是尽量减少飞行时产生的声音,降低被人发现的概率。 但它还是逃不过王阳明的探查。 这只鸽子甫一进入王阳明的精神力范围,已经被他知觉,但他没有动手。 因为这是在嘉峪关中,那个奸细刚刚放出这只鸽子没有多久。如果现在动手,倘若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精神力高手,势必顷刻之间就会发现。 所以他没有动手,而是自水塔上一跃而下。 尚未接触地面,他的双腿已经如同螺旋桨一般发动,带着他的身形如同苍龙一般摇头摆尾地向前跑去,只在原地留下一丝残影。 下一刻,他已到了嘉峪关城门,纵身一跃,凭着胸中一口真气,冲天而起越过了嘉峪关的十丈城墙,继而落地无声,像一颗炮弹一样追着那鸽子而去。 守城士兵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似乎什么东西从风中飘了过去。然而他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不由得眼中掠过一丝惊恐,莫非大晚上见鬼? 当然不是鬼,是乘风蹈海。 王阳明自从学会乘风蹈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用这门轻功干点事情,发现这功夫真是太过神妙,什么刘翔博尔特,早就被他甩在身后,现在他的速度,只有兰博基尼和法拉利才能匹敌。 那鸽子飞的很快,但快不过王阳明。他追出去几十里,见早已进入沙漠,而身后的嘉峪关已经难以望见,这才略略停步,自身后取出了弓箭。 这把弓,已经不是原来那一把。 伯颜善射,铁胎大弓射程千米,在西北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阳明自伯颜处学得神弓之术,仿造了一把铁胎弓,却因为铁胎材料难寻,分量不足,射程只有五百米远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阳明自凿空返回之后,便让后勤营帮忙,采集柘木材料,运用复合弓的做法,制成了一具柘木弓。弓身由三层柘木复合缠绕而成,弓弦用十六股精钢拉丝,此弓拉成满月,顺风可射一千五百米远,实为当世第一强弓。 然而弓虽强,对膂力的要求就更高。想要拉开此弓,双臂合力必须在一千五百斤以上,以伯颜如此武功,都难以满足这个要求,也就王阳明这样疯狂锻体,又有乾坤大挪移神功在身的怪胎,才能使用这样的强弓。 神弓破敌,一箭迸发,声音尖锐有如凤鸣,灰鸽应声而落。 王阳明走上前去,将那死鸽拿起,见鸽腿上绑了一张小布条,拆开来看,上面写的是精绝文字,他不懂精绝语,运起火贪内劲,将灰鸽焚烧干净,揣着布条缓步回城。 深夜,伯颜被亲卫兵从梦中叫醒,正在询问是何急事,得知王阳明要见他,立刻下床来,顾不得穿上外袍,即命传唤。王阳明纵身而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伯颜见他如此神色,心中已然知晓,笑道:“成了?” “幸不辱命。”他将那布条递上,伯颜通晓西域文字,只看了一眼,便深皱眉头,王阳明见他神色不虞,小心问道:“写的什么?” 布条上只是简短的一句话,然而伯颜念出那句话来,却让王阳明悚然一惊:“明年三月,夏人与花剌子模东西联手,意在十五国。” “如此机密,军中居然有人知晓?” 他的问话正是伯颜心中所想,听伯颜冷哼一声:“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你鹰扬军中人物,就是我和秦重海。” 鹰扬军,不过才成立一年多,其中士兵级别不高,断不会逃过斥候营的侦查。连斥候营都查不出来的,只有伯颜和秦重海了。伯颜自然不会是,那么结论只剩下一个。 两人相视无言,都难掩心中的震惊。 然而下一刻,伯颜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会是他。” 王阳明不知道伯颜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自己内心却也希望这奸细不会是秦重海。想到秦重海这人虽然粗豪,但是义薄云天,当日见伯颜遭难,他曾经冒着被砍头的危险,调起嘉峪关全部兵马前往相救。而且他与伯颜是生死过命的交情,如何能是奸细? 但是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伯颜却没有说话,转身对亲兵交代道:“去请秦副帅来此。” 秦重海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叫醒,顿时十分光火,也不管来人是谁,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待到听说是伯颜传唤,这才赶忙跳起脚来,顾不得穿衣服,就往伯颜这里跑来。 伯颜见他来的甚急,先让他坐下,秦重海见王阳明也在,奇道:“深更半夜的,你俩都不睡觉,在密谋什么?” 不待王阳明答话,伯颜却将那布条放在秦重海面前,秦重海揉着睡眼嘟囔道:“什么玩意儿,鬼画符似的。” 伯颜淡淡道:“王将军截获了一封妄图传给精绝人的警讯,内容是告知对方明年春天我们将联合花剌子模对西域十五国开战。” 听得此言,秦重海满身睡意被吓得干干净净,霍地一下站起来道:“什么玩意儿?” 伯颜用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说道:“我在让王将军帮我查获奸细,此事万分隐秘,你不要声张,当心隔墙有耳。” 秦重海压住心中的震惊神色,这才缓缓坐下,心有余悸道:“幸亏王阳明截住了这封信,不然我大夏整个计划都要受影响了。” 伯颜将情况说明,秦重海眉头深皱,看着伯颜道:“大帅不会怀疑我老秦吧?” 伯颜微微摇头,说道:“胡人虽然称不上狡诈,也不会是傻子,挑中你这样一个没城府的人做间谍,不出一月就会暴露。” 虽然被伯颜讽刺了一顿,秦重海还是如释重负。他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糊涂,如果伯颜怀疑自己,就不会深夜叫自己来这里了,以伯颜的雷霆手段,肯定是先把自己捆了再说。 伯颜神色严肃地看着他,缓缓道:“我只想问你,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二人之外,你还告诉了谁。” 秦重海知道兹事体大,万万不敢怠慢,但是凝神去想,却想不起来自己跟谁说过这事情。他虽然粗豪,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朝廷的绝密,自己怎么敢轻易说给别人知道。 伯颜见他想不起来,也不催他,只与王阳明慢慢品茶。 半晌,秦重海忽然一惊,说道:“某一日,我与徐将军闲谈,谈到后来迷迷糊糊的,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些什么了。” 伯颜神色一变,哼道:“什么闲谈!你又喝大酒去了吧!” 秦重海老脸一红,心道伯颜老弟还是那么长驱直入,丝毫不在王阳明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一步,只好如实坦白。原来几日前他赌瘾犯了,但是伯颜已经回到军中,他不敢再去军中聚赌,只好偷偷跑到嘉峪关城中的赌坊过过瘾。不想当日手风不顺,输进去几百两银子。 秦重海此人脾气火爆,然而赌品极好,既然确实是输了,当即把全身家当都拿出来赔钱,但仍是不够。恰在这时,赌坊门口有人经过,秦重海一看是老相识,大喜过望,忙把那人拉住,问他借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嘉峪关中仅次于伯颜和秦重海的三把手,从三品将军徐海。徐海跟秦重海是老交情,当下给他付清了欠款,见秦重海心情郁闷,还拉他回自己家中喝酒聊天,二人酩酊大醉喝到后半夜,中间说了些什么话,秦重海已经想不起来。 伯颜气急,恨声道:“我常劝你,戒酒戒赌,你不听我的,终至酿成大祸。” 秦重海理亏,不敢跟他犟嘴,却只是说道:“徐海这人在咱们西北军中也有十多年了,战功卓著,手下杀了无数胡人,而且他的生身父母就是丧生在胡人手下,他怎么可能是胡人的奸细?” 王阳明在一旁听得迷糊,他与徐海并不相熟,只知道他是西北军中地位甚高的重臣,只是此人一向低调,并不如何出面,所以王阳明对他知之甚少。但也听人闲聊时提起过,徐海的父母当年都是被胡人军队所杀,因此他才投军报效大夏,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还为此多次负伤。 伯颜缓缓摇头,神色看不出喜怒,慢慢说道:“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怎样怪异,都是唯一的真相。” 7 http://..org/ 秦重海见伯颜无悲无喜,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在两位军中大佬面前,王阳明也不敢造次,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待伯颜决断。 伯颜缓缓站起,走了几步,复又坐下。然而马上又站起,慢慢踱步。走了十几步,才缓缓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几日以后,嘉峪关南线夏兵在巡逻时与菇羌国北线士兵产生误会,两国士兵擦枪走火,打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各有损伤。不日嘉峪关中传下军令,言明大夏明年开春将与菇羌交战,命各营将士加紧操练,万勿懈怠。西北军针对精绝人的防线向东退缩一百里,针对菇羌人的防线却向南推进一百里。 一时间精绝国内疑声一片,不知道大夏军队为何突然转向,莫非真的是因为前几日与菇羌人的擦枪走火导致夏人整个战略目标都改变了?菇羌国内则朝野震动,派出高级别使臣前往嘉峪关中面见伯颜,陈述利害,并且诚恳道歉,试图缓和两军关系,却被伯颜来了个闭门不见。秦重海代为接待,不知道那使臣如何惹恼了秦重海,被他一顿棍棒打出门去,恨恨回国禀报去了。 军中既然已经下令,西北军将士纷纷投入紧张的战备之中,王阳明也回到鹰扬军中亲自主持操练工作。见一月以来,这些新兵在两个老兵为一组的配置下训练得还算顺利,个个都有了些许沉默如狼的气质,心中有些宽慰。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发生了,这些分别操练的士兵,当会合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完美地协作。 原来既然是老兵分头带新兵,老兵的气质就难免对新兵造成巨大的影响。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比如顾惜风和熊罴带的兵,个个战阵之中严谨细致,一旦脱离战阵则满口脏话,兵油子一个;苏沐和沈青黛的兵则温文尔雅,看着就不像虎狼之师;秀吉和萧十一带出的兵,个个阴险狡诈,善于思考,却又不像堂堂正正之师,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新兵会合到鹰扬军这个大阵营的时候,这种问题就凸显了出来。王阳明的本意,是要五千人操演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鸳鸯阵出来,但是鸳鸯阵最是精妙繁复,要求众人必须摒弃各自的性格,融入到这个阵法中完美地做好自己的分工,王阳明所带的老兵虽然性格不一,然而在他无上权威之下自然愿意配合他的军令调动。这些新兵一则不习惯,二则不服气,因此这鸳鸯阵的操演始终不能成功。 不习惯,那就慢慢习惯。不服气,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王阳明再次设下军令状,但凡军中有任何人对他的命令不满,可以随时向他挑战,一旦能战胜他,就可以免除任何训练,照拿兵饷。 那些老兵一个个地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新兵,期待他们赶紧向王阳明出手,自己好有好戏可看。初时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兵确实一波又一波地向王阳明发起了挑战。但是经过一番惨痛的教训之后,大家终于认清了现实:眼前这个不过三年时间就从七品校尉做到从四品怀化中郎将的人物,实实在在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听他的话,在鹰扬军中简直是没有立足之地。 降服了一大批人,却有十几个始终既不向他挑战,也不服他管教。 王阳明暗中查问,才知道这十几个正是当时伯颜跟自己说的御武四家派来的年轻弟子。他们既不公然反抗,又不完全听命,搞的王阳明好不郁闷,却又不能用强。 因为这些人都有军职在身,其中最高的已经做到正五品上,只比他略略低一级。从来没打过仗却有军职在身,自然是皇恩浩荡的缘故。有皇上在背后撑腰,王阳明如何敢轻易动这些人。只好放着不管,想着等他们见识了战场的残酷,再让他们明白军队就是一盘棋的道理吧。 过得月余,精绝人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精绝的骑兵,而是精绝军方的特使。人数很少,只有三人,目的也很简单,就想来要一句准话,大夏如今瞄准了菇羌,似乎战略重心发生了转移,那么对于精绝,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一次伯颜倒是亲自出面,好好招待了精绝人,临走前还送了他们大批财宝,命他们回去转交国内九长老(原本是十长老,后来被王阳明给射杀了一个,国中本想推举新人出来重新凑满十长老,那九个自然觉得分权的越少越好,所以集体拒绝了。)没过几日,精绝前线守军忽然后撤了三十里,偃旗息鼓,明显是向大夏示好。 眼见大夏与精绝关系已经缓和,菇羌这边却是沸腾了。菇羌国力孱弱,本来北面被精绝虎视眈眈,东面被大夏垂涎,西面和南面也都有强敌环伺,一直处于夹缝中生存,如今大夏与精绝似乎达成一致,而且大夏言明即将对它开战,嗟尔小国,绝对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菇羌又怎么会放弃生存的希望。他们派出使臣四下联合周边国家,试图换取他们的支持,但是收效甚微。周边各国都想着等大夏打你的时候,我们也来分一杯羹,何必现在跟着你趟这趟浑水。菇羌眼见求援没戏,反而起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在国内普遍征兵,于三个月内拼凑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只待大夏攻来之时,举全国之力反抗,虽然明知是鸡蛋碰石头,却也要死磕到底。 就这样在波诡云谲的局势中静待了半年,新年到了。 自从穿越以后,王阳明倒是也经历了几次过年,然而时候不巧,那几次他都在行军之中,没有体会到过年的气氛。这次他身在嘉峪关中,虽然一直忙于战备,但过年即便在军人们的生活中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丝毫没有含糊。 这里的年味儿,真的很浓。 大概这个世界中的人对于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仍旧十分重视,讲究敬天法祖,不敢稍有懈怠。距离年关还有半月,嘉峪关中已经开始家家张灯结彩,户户采买年货,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早早地将那股子节日的味道氤氲起来。 春节是大夏最古老的节日,也是全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民间传承了很多风俗习惯。首先是要扫尘,所谓“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家家户户都开始大扫除,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王阳明所住的房屋虽小,打扫起来却也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有碧落帮忙,这丫头心思细腻,一应家务事都由她承担,让王阳明省力不少。 贴春联、挂年画这两种前世盛行的过年习俗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也存在着。年画自然有卖,春联却要自己写。王阳明那狗爬字是见不得人的,他厚着脸皮去找伯颜,伯颜见他态度倒也诚恳,大手一挥给他写了一副对联,写的是“气破八品天下少有,道存九阳古今绝无”,横批“少年英侠”,字迹雄浑有力,几欲破纸而出,明显是夸奖之言,让王阳明臭屁了好久。 大夏以农业为立国之本,自然崇尚民以食为天的治民理念。临近新年,人们主要的心思就在吃上。别的吃食王阳明倒也不以为意,唯独对饺子钟情至深。想起前世过年,自己在瑟瑟寒风中刨食,闻着别人家中传出的阵阵饺子香味儿,只能暗暗吞下口水,猛力打自己一巴掌来缓解饥饿。 如今自然不必再受这份儿苦。碧落天天给他包饺子,让他吃了个脑满肠肥。说起这饺子来,还有一个历史故事。前朝之初,人们的生活还很贫穷,冬天寒冷,很多人被冻出一身冻疮,尤其容易冻伤的是耳朵,十个人中往往有九个要被冻出一耳朵脓疮来。后来有个医生,见百姓受冻疮之苦,发明了饺子这种食物,内有馅儿,外有皮,下水煮后热气腾腾,吃一碗全身寒气尽消。因为这东西长得像耳朵,所以被叫做饺耳,后来慢慢被称为饺子。 吃一碗饺子,放一挂鞭炮,穿着厚厚的衣服在雪地中玩闹,放眼望去家家都是喜庆的红色,这样的日子令王阳明心醉不已。前世的那个社会,人们慢慢爱上过圣诞节、复活节这样的西方节日,却遗弃了老祖宗留下的春节、端午节。这一世的年味儿让他深深地觉得,还是这样的怀旧味道好。 这一日正是除夕,王阳明和碧落早早地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家宴,准备叫国子监一众和顾惜风、熊罴过来一起欢聚,两人忙碌到晚间,终于将这晚宴准备得像模像样。嘉峪关虽然军应充足,不能说资源匮乏,但是多吃肉食,此时又是寒冬,蔬菜只有从陕西运过来的大白菜和小白菜,没有其他的东西,碧落为了不使菜色看着单调,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将两种白菜又是蒸,又是煮,又是加油炒,又是和面炸,居然弄出来八碗八碟。 ; 8 http://..org/ 晚间苏沐等人尽皆到了,几人合力放了挂一千响的鞭炮,期许着炸尽明年一切晦气,正要开吃,忽然有人敲门。 王阳明心中纳闷,想着这大过年的,军中诸人离家近的自然回家团聚,离家远的也都各自扎堆抱团,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造访? 他忙去开门,见到敲门那人却大大地咦了一声,居然是伯颜来了。 伯颜见众人正要开吃,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来凑个热闹。” 几人慌忙搬椅子给他,请他坐了上首。伯颜缓缓坐下,顾惜风坐他下首,恭敬地给他斟了一杯酒,伯颜举起杯来,目光扫射全场,说道:“今日辞旧迎新,各位请饮此杯,预祝大家新年一切安好,祝圣上龙体康健,祝我大夏国泰民安,祝我西北军明年旗开得胜!” 众人纷纷饮酒,唯有王阳明曾发誓再也不喝酒,因此以清茶代替。 饮罢吃了一番,伯颜却忽然道:“今日来,除了跟大家一起过节,其实还有事情要交代。” 众人早疑心伯颜来此必有其他目的,只是之前他不说,众人不便详询。见他话要说到点子上,都停下了筷子,等他说话。 伯颜深深吸气,缓缓道:“我有重要作战命令下达。”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本能地站起身来,个个将身躯挺得笔直,静待伯颜下令。 伯颜见这些人虽然年轻,然而个个都已经是标准军人的样子,心中大慰,却将手一压,示意众人坐下听话。众人坐了,他才继续道:“我要你们今晚突袭精绝都城,杀掉九长老!” 众人听他说居然要去杀九长老,心中都万分惊讶。明明大夏已经要和姑羌开战,连檄文都发出去了,为何突然要调转枪头杀向精绝?唯独王阳明知道伯颜对姑羌采取的强硬态度不过是为了麻痹精绝人和军中那个神秘奸细的神经,其实西北军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精绝人。 但是王阳明仍然不能理解,眼下各项战争准备都还没有完成,要说全面开战实在是为时尚早,而且大夏与花剌子模言明是来年三月同时起兵,如今伯颜要他们去杀掉精绝的掌权者九长老,一旦任务完成,大夏与精绝势必顷刻之间就要全面开战,相当于提前发动战争,花剌子模那边对此一无所知,难保会打乱两国原本的计划。 再者,九长老在精绝经营多年,早已树立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们的身边肯定有无数高手的保卫,又哪是那么容易杀的。 伯颜见众人脸上都有深深的疑惑,他对此却早已心中有数,示意大家不要着急,解释道:“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最是要讲究出其不意。我之所以选择今天行动,就是为了打精绝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解释一番,众人才明白他心中所想。原来西域诸国除了花剌子模之外,都信奉******教,只有斋月,没有新年,但夏人是要热热闹闹过年的,因此精绝人决计想不到西北军会在新年前夜主动进攻。这是出其不意之一。 伯颜已断定西北军内部的神秘奸细就是三把手徐海,故意布下疑阵,令西北全军包括徐海在内都相信了西北军的战略重心已经转移到姑羌身上。自从王阳明查获徐海的信鸽之后,伯颜即派出一百弓箭手,昼夜轮值监视徐海的信鸽,果然再次截获徐海对外传出的消息,正是要告知精绝人大夏决意与姑羌开战。此时伯颜派出这几个精英人物前往精绝刺杀,必定出乎徐海和精绝人的意料,此出其不意之二。 徐海在军中地位甚高,如果伯颜提前交代任务,难保徐海不会通过其他途径得知消息。因此伯颜直到此时才亲自来找王阳明等人布置任务,连这些参与任务之人都是临时得知,徐海就更加无法知道。此出其不意之三。 有此三者,大事必成。 众人纷纷佩服伯颜的神机妙算,兵行险招,然而坐在下首的秀吉却出言问询:“我们这些人,尽管比普通胡人士兵身手要高明很多,但长途奔袭,势必后继乏力,即便完成任务,想必立刻会陷入精绝人的大军包围,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伯颜早料到此节,安慰他不要担心,说道:“你们走后,我会直接去鹰扬军中,安排五千鹰扬军整装待发,你们出发一日之后,鹰扬军即火速行军前往精绝,遇到精绝防御军避而不战,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到都城。你们只要坚持三个时辰,鹰扬军必能将你们接应回来。” 秀吉却皱眉:“精绝人在三个时辰内起码能动用两万军队围城,五千鹰扬军操练未成,未必是精绝人的对手。” 伯颜两次遭秀吉质疑,却丝毫没有不虞之色,反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鹰扬军出发三个时辰后,我西北军十万兵士全军压上,立刻对精绝发起全面进攻,届时精绝人忙于应付我西北军,你鹰扬军必能趁虚而入。” 秀吉点点头,再不说话,心中却委实佩服伯颜的大气魄,大手笔。 众人见素有智计的秀吉都已经不再质疑,也都纷纷不再说话,都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伯颜却交代众人千万不可泄露风声,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作战计划。 众人都走后,只剩王阳明和碧落在屋中,伯颜却也没走,王阳明请示他还有什么吩咐,伯颜道:“碧落武功不高,此次不宜涉险,我想将她留在大后方。” 碧落本不愿意,然而伯颜威望甚重,她不敢反驳。 王阳明却惊讶道:“大帅您要亲自出征?” 伯颜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一战如果成功,当可以雷霆之势将精绝击垮,这么重要的战事,我自然要亲自领兵。” 王阳明对他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迟疑道:“提前开战,整个西域牵一发而动全身,花剌子模要再过三个月才能出兵,这三个月咱们西北军相当于孤军奋战” 伯颜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不过三个月,足以让我拿下临近诸国,同时其他诸国都会紧张兮兮,对我夏国加强防范,却疏忽了西边花剌子模的威胁。这正是给咱们的花剌子模朋友创造战机。” 王阳明想起花剌子模的总帅兀术,此人深谙兵法,与伯颜的能力不相上下,应该能懂得伯颜的深意。 不过一刻,众人纷纷前来报道,伯颜一个个检阅过去,陈霸先、吕奉先、王盼盼、秀吉、沈青黛、苏沐、顾惜风、熊罴,连王阳明在内共是九人。 伯颜鼓舞道:“你们九人,将成为开创历史的急先锋。古人有云,九为数之极,象征至尊,你们这九人势必能够横扫精绝,一举建功!” 众人呼喝一声作为回应,出门上马而去。 伯颜站在雪地中,眼见众人纷纷远去,这才离去。碧落却站在原地凝望许久,一直看着王阳明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默默虔诚祈祷:“阳明哥哥,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她心中知道这一去凶险无比,如何能够三言两语便放心得下? 出得城来,但见漫天大雪纷飞。年关前后,最是多雪,然而如此大雪,还真是多年未见了。俗语说瑞雪兆丰年,因此夏人极爱冬雪。王阳明等人骑在马上疾驰,用白袍遮了全身阻挡风雪,一路狂奔而去,只留下地上浅浅的马蹄印子。 众人用了一个时辰进入精绝边境,精绝人知道夏人此时忙于过年,居然连边防巡逻也由每日三巡减为每日一巡,这倒给王阳明等人提供了不少方便。他们武功既高,骑术也早已精熟,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了精绝腹地。 精绝国面积不大,约莫只有大夏全境面积的五十分之一,众人花了两个时辰到达了精绝都城的野外,不敢再骑马向前,反而跳下马来,就在野地中低俯下来。 衰草连天,低矮不过一寸,本遮不住众人的身形,幸亏天降大雪,地上雪白一片,众人将白袍反穿,只露出白色,遮盖了红云,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中居然毫不起眼。 王阳明回头对众人打个手势,另外八人上前听他指挥,王阳明低声道:“精绝人虽然放松警惕,但城门守兵势必还是严阵以待。咱们得静悄悄地翻过去。” 既然要翻墙,自然得指望轻功。众人中以苏沐的轻功最好,却也皱眉道:“我看这城墙虽然远不及居庸关的城墙那么高,却也足有三十丈,现在又是冬季,墙上都结了冰,滑不留手,以咱们的轻功只怕无法攀缘而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轻功不佳的陈霸先、吕奉先和顾惜风更是大大点头,连声叫苦。 王阳明却笑道:“不必发愁,一切包在我身上。” 9 http://..org/ 众人不知道王阳明有何妙策,却见他静悄悄地溜出去一段,绕开都城东西南北四门,走到一处偏僻的城墙根,这里没有守城士兵把守,只有巡逻队间或在一个时辰左右过来巡逻一次。 王阳明深深吸气,胸口高高鼓起,忽然双腿用力一蹬,凭借几年来练成的强大气力硬生生蹦起十丈高,待到腿上气力用尽,身形即将下落之时,却忽然发动真力,身形稳稳地向上升去。 国子监几人远远地看着他,尽皆掩口惊呼,苏沐更是长大了嘴巴,喃喃道:“乘风蹈海” 正是天下第一轻功,乘风蹈海。 王阳明凭着乘风蹈海的威力,稳稳上升了十丈,然而他功力尚浅,这十丈已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一口真力用尽,他学着散宜生当年的法子,用力舞动衣袖,试图掀起气流阻止自己下降,然后再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乘风蹈海。不想看着容易做起来难,散宜生能浑不费力做到的事情,他做起来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用力挥舞了几下衣袖,身形并没有顿住,反而开始下落。王阳明在心中无奈地叹气,心道那老头的境界果然是高不可攀,自己邯郸学步也学不了。他放弃了挥舞衣袖,反而贴近城墙,双腿在墙壁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稍稍顿住了下落的身形,下一刻他的双掌缓缓推向城墙,一股莫大的吸力自掌间生发,将他牢牢地吸在城墙上。却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式云龙吸水。 云龙吸水本是降龙十八掌中用来限制对手行动的一招,这招以深厚内力带动,掌力并非向外,而是向内,在手掌之前形成莫大的吸力,将对手吸到自己身前,借助对手一瞬间的愣神之机,再出其他掌法,将其格杀。 王阳明却奇思妙想地用这一招来爬墙,倒也别致。 眼见他借助吸力吸附在城墙上,腾出一只手来自腰间掏出一捆麻绳,绳头上系着一副精铁钢钩,正是草上飞、入户贼的必需装备爬墙钩。 他觑准城墙头上的一处缝隙,扔出钩子,牢牢叩住了城墙边缘,拉着绳子纵身一跃,已经上了城墙。俯下身来,见四周并无哨兵巡逻,心中略略放心,赶忙将绳子全数展开了挂下去,远远地对众人招了招手。 众人见他果然成功地登上了三十丈高的城墙,心中对他倒也佩服。机会稍纵即逝,众人纷纷火速到了墙下,一个接一个地顺着王阳明放下来的绳子攀援上去,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任何生息。 苏沐轻功最好,因此最后一个上墙,为的是殿后。她上得墙来,别的不管,却拉住王阳明问:“你如何这么快就学会了乘风蹈海?” 王阳明见在如此紧要关头,她还关心这些事情,脸上显出无奈表情来:“咱们先干正事儿,回去慢慢再研究这个事情不迟。” 苏沐知道他说的在理,不再相询。然而心中却仍然疑惑不止,乘风蹈海对内力的要求至高,一般人要在突破九品之后才能将这轻功学成。看王阳明方才施展乘风蹈海的样子,虽然像模像样,然而终究施展的不是那么顺畅,想必并没有完全学会。如果他真的完全掌握了乘风蹈海,那这三十丈的城墙也就根本难不住他了。 只是,既然他能练这轻功,说明他的内力起码也已在八品以上。莫非她看着王阳明的背影,心道难道这小子居然已经突破了八品? 可是几月前他还只是刚刚到达七品的境界,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突破八品了?他是怪物吗?这如何能让人相信? 王阳明却顾不上苏沐的猜疑,他知道自己一行人在城墙上随时有可能被敌人发现,必须尽速潜入城中,当下带着众人沿着内墙跑马道低身前进。这一行人行动迅速,早在对方巡逻兵发现之前,已经进入城中。 先前王阳明曾跟叶轻眉闲聊,知道精绝城中最高建筑是一座清真寺,同时也是议会院和圣女宫所在。他举目四望,见城的正中心一顶圆顶尖头建筑,建的一派富丽堂皇,心道必是此处无疑。 众人急速前进,大街上虽然有行人来往,然而众人将面目尽数隐在白袍中,精绝人拜火,衣服颜色尚白,国中喜穿白衣的人不计其数,这一行人倒也不如何显眼。 眼见到了清真寺,却被门口侍卫阻住了去路。清真寺虽然平日对信徒开放,但入内之人必须经过侍卫的盘查。王阳明等人都是汉人脸庞,如何能让侍卫看到自己的真面目。那俩侍卫见这些人不肯掀下白袍来,心中大疑,叽里呱啦喝问一阵。 众人听不懂精绝言语,正在无奈之际,熊罴却是个比顾惜风还要急性子的人,忽然自背后取出大斧,一斧一个将那两个侍卫顷刻劈死。王阳明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听得熊罴道:“格老子,迟早是要干架的,先下手为强!” 他既然已经动手,与他相知多年的顾惜风自然随后跟上,二人毫不迟疑就往里闯。王阳明暗叹一声,心道别无他法,待在这里情况会变得更为糟糕,只好招呼大家跟上。 路上行人见陡生异变,都开口惊呼,一时间大街上乱成一团,几人却早已扑入寺中,没给外面的人留下截住他们的机会。 王阳明一边跟随众人往前闯,一边心想自己虽然尽力谋划,但终究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似熊罴这等武将,最不喜用心思计谋,却也少了很多犹豫,值得自己学习。 没走出几步,已听得寺内人声喧哗,大批侍卫见有外人闯入,纷纷前来阻拦。王阳明大喝一声结阵,众人瞬间结成早已操练纯熟的鸳鸯阵,形成一个整体迎敌。 这一阵是小鸳鸯阵,为戚继光所传正规鸳鸯阵的变化,虽然不及十二人鸳鸯阵那样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却也曾在张骞凿空西域时自万军围困之阵中大显神威。这些侍卫武功在精绝人中算的出类拔萃,却如何是这八人结阵的对手,顷刻间被这八人翻翻滚滚杀出好远,渐渐走到清真寺第一层的中心。 王阳明曾听叶轻眉讲述,圣女宫为清真寺中最高层,在第十一层上,议会院则位于第十层。他眼见第一层中心有一座楼梯蜿蜒而上,知道这是通往更高一层的通道,赶忙一步抢上,占住楼梯,其他人被他带动一齐上楼,居高临下出手,那些侍卫更加处于劣势。 王阳明见这楼梯十分狭窄,他们八人在此正好容身,其他侍卫却无法抢上,心中一乐。此时顾惜风在战阵最前端,挥动流星锤大杀四方,口中不断呼喝为自己助威,无数侍卫被他铁锤击中,头破血流。 王阳明喝一声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顾惜风在百忙之中居然还有闲情回头冲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脸上的长长刀疤此刻看起来居然都有些可爱。 却听苏沐示警:“当心二楼!” 不用苏沐提醒,王阳明的神明之眼早已发动,清楚地看到背后自二层涌下来一帮侍卫,他到此刻才自背后抽出藏锋重剑,一剑砸出,为首的三名侍卫奋力去挡,却被他砸回去三丈远近,带得其余侍卫东倒西歪,站立不定。 熊罴站在王阳明身后,见他一剑之威竟如此恐怖,大声喝彩道:“当真是天下无双的气力!” 王阳明得他夸赞,心中快意,藏锋重剑连番出手,将二层涌来的士兵一一格杀,一行人迅速登上二楼。 却在八人将将上得二楼之时,顾惜风一声大喝,流星锤奋力砸在地上,那楼梯是青石所铸,十分坚韧,但顾惜风力大,这一下青石地板被他砸的石屑纷飞。溅出的石头砸在下面那些侍卫身上,痛的他们哭爹喊娘。 众人以为顾惜风只是要用碎石伤敌,却听得秀吉提醒道:“顾大哥是要断敌人进路!” 王阳明闻言恍然大悟,心道顾惜风果然见机极快,而秀吉也是聪明,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顾惜风虽然力大,奈何那青石坚硬,凭他的力气根本没法将其完全破坏。王阳明却上前相助,手中藏锋重剑用尽全部力气斩下,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切磨之声,那青石所砌的楼梯整个被从中间斩断! 10 http://..org/ 顾惜风忙上前补了几记流星锤,将那楼梯彻底破坏。一层的士兵终于无法上得二层。 第二层的守卫士兵明显比第一层少很多,却比之武功高强不少。熊罴再次一马当先,左冲右突,杀人无算。王阳明担心他出事,忙带着众人在他身后策应,仍然维持着鸳鸯阵型。 如是照葫芦画瓢,几人顺利杀到八楼,每上一层即破坏楼梯,令下面的士兵不得上来。八楼却再无守卫士兵,众人以为所有士兵尽数都被拦在楼下,往上再无士兵守卫,正在暗喜,却听得八楼空旷处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宵闯我神寺?!”声音不怒自威,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王阳明等人不知道此地为何会有人说汉语,凝神去看,见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形如同铁塔般的男子来,这人长得明显是汉人脸庞,一身虬扎筋肉望之可怖,他着上身,身上横七竖八遍布着无数伤疤,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恶战才能受这么多的伤。这人身材雄武至极,顾惜风、熊罴、陈霸先、吕奉先都是万里挑一的壮汉,居然也被他比了下去。 几人赶忙打起精神,王阳明喝问一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精绝人的圣寺中!” 那人走到几人身前丈许站定,横眉冷目地打量众人一番,冷冷道:“你们是夏人?就你们几个人居然能顺利闯入圣寺中,真是胆大包天。” 王阳明见他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十分奇怪,夏人与精绝人称得上是不共戴天,这人既然能够出现在精绝圣寺的第八层,想必是精绝国中大有身份之辈,但是他一个汉人,为什么甘心在精绝国中生活?于是继续问道:“我们是夏人,你难道不是夏人?” 那人缓缓点头,神色间看不出喜怒:“我是夏人,但我受命在此看守,不能让任何夏人进入这寺中。你们速速退去,不要不识好歹,枉自死在我的手下,不值。” 这人神色甚是倨傲,丝毫不把王阳明等人放在心上。秀吉见王阳明与他对答,在他身后悄悄提醒:“时间宝贵,如果被拖在这里,等底下的士兵想出办法上得八层,咱们这些人一个都走脱不了。” 王阳明心中悚然一惊,心道秀吉说的有理。此时急脾气的熊罴已经第一个发难,听他雷吼一声,喊道:“兀那贼子,不要枉费心机拖延时间,爷爷我才懒的管你夏人胡人,拦路者死!”他身形猛地一动,挥舞起宣花板斧,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见熊罴来的凶恶,却丝毫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待得熊罴的板斧已到身前,忽然轰出一拳,正正击在熊罴的板斧之上。 早在他出拳之时,王阳明听得拳劲带起的风声,已经知道不妙。他来不及出声提醒,忽然发动乾坤大挪移,掠到熊罴身后就要出手相助。然而那人的拳速实在太快,以王阳明的身手居然仍没有赶上。但见那人拳头中忽然爆射出一阵紫光,仿佛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拳中隐隐有雷鸣之声,竟是无比霸道的一拳! 熊罴只觉一股巨力打在自己的板斧上,饶是自己一身神力,居然在这一瞬间变得如同纸片一般经不起风吹浪打。他惨呼一声,被这人一拳轰出三丈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顷刻间委顿在地,挣扎不起来。 一拳,令熊罴再无战力! 王阳明心道不妙,赶忙如影随形地跟定熊罴,伸手握住他的脉门,运起九阳神功的深厚内力,在熊罴的全身经脉中游走,终于帮他化掉了那人打入他体内的奇怪内力。熊罴得保性命无忧,然而重伤在身,确实无法战斗了。 其余几人反应稍慢一些,待熊罴委顿在地,王阳明跟上输入内力,不过一瞬间功夫。众人纷纷咋舌,心道这人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实力! 顾惜风与熊罴交情深厚,两个人是一同在死人堆里打混的交情,见老友居然被人欺凌至此,哪里还压得住心中怒火,他虎吼一声就要上前与那人拼命。 却听得王阳明喝道:“住手!” 顾惜风虽在狂怒之中,却知道王阳明是此行最高军事长官,他的命令必须服从。才迈出一步,就堪堪止住了脚步,却仍然用杀死人的眼光瞪着那人。 那人只装作没看见一般,淡淡道:“方才说了,让你们速速离去,不要枉自送命。你们不听我劝告,那就生死各安天命,与人无尤。” 听得这人说话,顾惜风怒意更甚,只是王阳明有命在先,他只能苦苦忍耐。其实从这人一拳报废熊罴来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远远不是顾惜风可以匹敌的,只是似顾惜风这等血性汉子,死且不避,拼命安足辞! 但是王阳明却不能让他上去送死,因为他们一共就八个人,已经报废了一个,再废掉一个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这场行动还有没有把握。 再者,从那人出拳的一刻,王阳明就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对,立刻打开天眼通观察,发现这人丹田中真气凝聚不散,深厚如海,居然是货真价实的九品高手,远不是顾惜风可以应付。 王阳明拍拍顾惜风的肩膀,示意他退后。顾惜风只得听命,转身与另外五人一同照料熊罴,他自己则走上一步,与那人面对面的站立,冷冷道:“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是九品。” 那人见他居然一眼看穿自己的实力,心中微微讶异,转念一想,问道:“天子望气术?” 王阳明却不回他,只冷声道:“九品高手,我也打败过,劝你不要嚣张,一个夏人,却甘心投身精绝,当一条胡狗,即便武功通神,又有什么好臭屁的。” 那人一生之中最恨别人骂他是胡狗,听得王阳明触到他的痛处,眼中早已把王阳明当作死人看待,与一个将死之人说话,那就没什么好生气的:“狂妄少年,留个名姓,看在你胆敢骂我胡狗的份上,你报上名来,我留你个全尸。” 原来那人的确是夏人,只是早年因为偶然的机会,受了十长老的大恩,这人最重恩怨,因此受十长老所托,居住在精绝国中,担任圣寺守卫一职。他心中其实一万个不愿意,只是迈不过恩情这道坎儿,加之十长老对他礼遇有加,也就只好在这里守卫。其实这么多年了,圣寺之中从来没出过问题,他也不过安心做个闲职而已,不想今日寺中居然真的来了刺客。 这人武功高强,是货真价实的九品高手,他见王阳明等人年纪甚轻,心想这样的黄毛孩子能有什么像样的实力,因此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王阳明听他说的冷酷,却笑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夏西北军王阳明是也。你这人狂妄之极,也留个名号,好让小爷知道待会暴打的对象是谁。” 那人听得王阳明三字,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道:“原来你就是王阳明,白袍军的统帅。这么说,第十位长老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王阳明听他提及,才想起随张骞凿空西域之时,曾经在战场上以神箭射死精绝人的一位长老。于是他点了点头,认下了这件事情。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有些本事,值得我出手杀你。我的姓名么,你没资格知道。你如果能接我三招,我再告诉你姓名不迟,看拳!” 他实力高强,自有一股宗师气度,方才站立不动时仿佛山岳耸峙,忽然出手却又如同海潮汹涌,仍是闪电般的一拳,拳中隐有雷鸣之声,直奔王阳明而来。 苏沐等人见这人实力高强,忙要上前帮助王阳明御敌,却听得王阳明说道:“你们不要动手,看我把这人打成猪头!”原来王阳明心知苏沐等人虽然实力不弱,但没有一个是九品高手的对手,还是不要上来徒然增加伤损。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拥有越级挑战实力的人,因此决意要单枪匹马与他争斗。 眼见这人的拳风及体,王阳明陈肩坠肘,吐气开声,运起全身内力,呼地出掌迎向那人拳头。这一掌隐隐有破开空气之威,其势正大光明,其力可伏龙虎,正是自己日夜浸淫的降龙十八掌。 二人拳掌相对,掀起一股狂暴气流,吹得二人须发皆张,一股劲风顺着二人身周散发开去,令苏沐等人衣衫狂舞。 那人但觉王阳明的拳劲虽然没有自己的那般狂暴,但是其深沉有如汪洋大海,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居然让自己占不得上风。更古怪的是自己的拳劲中有雷电之威,最善于破开对手防御,然而王阳明的身周却有一股古怪的气流将自己的部分拳劲化为无形,剩下的拳劲击打在他掌上,却又引出一股极强的力道来反击在自己拳上。 那人微微退开一步,脸上有些惊讶神色,看着王阳明道:“八品?难得,难得。” 11 http://..org/ 他眼光极高,极少夸奖什么人。但是王阳明以束发之年居然破如八品之境,而且身上的防御手段极强,是他见所未见,因此他说难得,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王阳明却淡淡一笑,学着他的口气:“接住我一掌,你也难得,难得。” 那人再不答话,忽然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如同爆豆一般响动不已,声势惊人,已经是决定全力出手。看来王阳明的实力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决意要认真对待这个年轻的高手,不会再有丝毫轻视。 王阳明自然不会怕他,运起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将自己浑身气力发挥到十成,呼地拍出一掌,与那人斗在一处。二人拳来脚往,出手尽是狠命的杀招,旁观众人看得触目惊心。一旦谁有任何闪失,势必将重伤在对方手下。 就在这时,秀吉对其余人道:“时间宝贵,趁着小师弟拖住这个人,咱们赶紧去更高一层。” 众人纷纷同意,几人迈步就要离开二人的战圈前往九层,只走出几步,却迎面撞在一堵看不见的气墙上。这气墙肉眼无法看见,但是却真真实实地存在,几人拼命用力捶打,用上全身内力也无法破开气墙,居然找不到离开战圈的方法。几人中以苏沐所学最博,她深皱了眉头,猜测道:“看来我们走不出去,这人实力高绝,居然懂得制造结界的法门。只有与他功力相若的人才能打破结界。” 那人与王阳明战在一处,虽然不能速胜,但毕竟修为高出王阳明甚多,一直处于上风,听得苏沐的言语,他赞赏地看了苏沐一眼,战斗之中居然还好整以暇地说道:“算你小姑娘有见识。这是我开辟的结界,你们这些人是无法打破的。你们就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我取这少年性命吧!” 却听得王阳明喊道:“少来吹牛!只要将你打败,结界自然不攻自破!”原来王阳明曾经被黑袍设计,撞入了他布置的结界,因此了解结界的性质,知道如果结界的主人重伤,结界自然也就无力维持。 但是想要重伤眼前这人却谈何容易。他心中暗自诧异这人的功法真是邪门,这带着雷电之力的拳头已经是难以应对,不想他居然还会结界之法,要知道黑袍早已迈入宗师境界,才能施展结界,纵使伯颜、鱼玄机这样的九品高手,也不会结界,这人实力远不及黑袍,居然也会结界之法。 二人打了十几个会合,那人急切之间胜不得王阳明,王阳明更胜不过他,旁观众人有心上前援手,奈何与这人的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插不进手去。 正在这时,听得楼下有喧哗之声,秀吉眉头一皱,对王阳明喊道:“楼下士兵正在想办法上楼,你快速战速决!” 王阳明听得秀吉言语,知道自己再也犹豫不得,一掌封住那人的进攻,借机后退三尺,双手合十胸前,大喝道:“八门遁甲!”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使出八门遁甲,是怕如果消耗过巨,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到时难以应付。但是此刻最拖延不得的就是时间,除了八门遁甲,自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速胜此人。 那人听得八门遁甲之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喃喃道:“你会使八门遁甲?你和散宜生什么关系?” 王阳明全力催动八门遁甲,顷刻之间连开六门,哪里有时间跟他废话,第六门景门开启之后,全身劲力弥漫,无穷无尽,自他体内爆起一溜青色光芒,将他尽数笼罩在内,看不清楚面目。 那人尚在震惊之中,正要继续相问,王阳明却早已动了。 不,众人眼中的他并没有动。他还是站在原地,只是下一刻,无数拳脚破空显现,轰击在那人身上,自那人胸前后背、双手双脚,忽然爆出无数炸裂的气浪,将那人远远地炸开数丈。 王阳明的速度太快,突破了肉眼可见的界限。众人眼中站立在原地的他,只是他留下的残影,他的真身早已在万分短暂的一刻到达那人身边,轰出了三千三百拳! 那人委顿在地,没了动静。众人以为王阳明一招得手,纷纷长舒一口气,就要走出结界,往上一层去。 然而结界还在 众人暗道不妙,回头去看,果然那人哼哼一声,缓缓地爬了起来。虽然身上破败不堪,被王阳明方才的几千拳打的体无完肤,然而终究没有被打垮。 王阳明惊异不已,心道自己以八品的实力开启八门遁甲第六门,拳脚之上的力道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抵御。这人居然能在自己的拳脚之下活下来?九品高手,果然不可小觑! 那人缓缓运气,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真气流转全身,听得一阵咔咔的声响,居然将方才王阳明尽数打断的骨骼一一接上。他仰天大笑数声,声音中殊无喜意,恶狠狠道:“我许久不曾受伤了。你会八门遁甲,你是散宜生的传人。好,好,太好了!”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怨毒。 看来这人与散宜生之间有抹不开的深仇大恨。王阳明却没有时间深究其中缘由,他的八门遁甲目前正在全力开启,每一秒钟都是剧烈的体力消耗。他不去理会那人,再次出手。 那人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溢着磅礴的真气,这些真气在他身周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居然将王阳明阻在外面。 八门遁甲能让人的速度超越生理极限,实在是无法防御的武功。这人于顷刻之间想出这样的防御手段,说明他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 但是这又怎么能拦得住势若疯虎的王阳明? 他见自己不能进入屏障之中,将自己的全身气力集中在右拳上,顷刻之间对着屏障的某处轰击了五六千拳。也难为他在如此快的速度下居然分毫不差地将自己的力量全数精准地轰击在一个点上。 屏障虽然坚固,奈何王阳明只攻其一点,孙子兵法有云:我专为十,敌分为一,是以十攻一。则敌人备前而后寡,备后而前寡,无所不备,而无所不寡。 一声炸裂响起,那人的屏障终于被王阳明轰开了一个缺口。下一刻,他长驱直入,双手环抱住那人身躯,忽地一声全力纵跃,带着那人跃上高空。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大叫道:“你学会了血莲花!” 王阳明不搭理他,在空中将头脚转了个个儿,变成头下脚上,那人被他双手缚住,无法动弹,也跟着一起倒立过来,王阳明忽然将身体急速旋转,带起一阵旋风,与那人一同自高空落下,狠狠地砸向地面! 二人的头部将将要撞到地面之前,他却忽地松手,跃开一边,那人却止不住之前的惯性,以头触地,深深地砸出一个大坑,自膝盖以上,全数没入地面。 那人的身上暴起一阵响声,下一刻,无数鲜血从他全身三万六千毛孔呼呼涌出,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一朵诡异的莲花形状。 王阳明收了八门遁甲,半跪在原地大口喘气,断断续续道:“血莲花你连这个都知道你跟师父到底是有过什么纠葛” 血莲花,八门遁甲开启第六门景门之后才能解锁的强大技能,散宜生教给王阳明的最新绝学。将双手牢牢缚住敌人,自高空下落,凭借急速的旋转令对手的头颅砸开地面,对手落地之后,全身血液仍在随着惯性高速旋转,流出体表后会渐渐发散成一朵盛开的莲花。 血莲花之下,从来不留活口。 众人见那人刚才站起之后,本来以为那人会与王阳明继续苦战,不想王阳明居然施展出血莲花这样霸道绝伦的手段,顷刻之间将那人秒杀,这真称得上是惊天反转。苏沐兀自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但是她触手所及,那结界已经消失无踪,说明那人至少也已经是重伤,这是铁一般的证据,由不得她不信。 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上前去查看那人情况。王阳明喘息定了,对她道:“不用看了,即便宗师级别,受了我这一记血莲花也必死无疑。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苏沐见那人全身血液已经流尽,骨骼尽数断裂如齑粉,这才信了王阳明的话。众人都有些惊魂未定,王阳明却想,这人已死,想问他到底跟散宜生有什么恩怨已经是不可能。看他满身伤疤,又在这西域精绝国中担任圣寺守卫,对散宜生又是不可抑制的仇恨,莫非这一切都和散宜生有什么关系?好在师父就在国子监中,以后有机会了再问问师父或许会有收获。 几人不再耽搁,抬起熊罴火速往九楼赶去,此时楼下的士兵已经架起云梯登上八楼,一个赶在最前面的士兵刚刚冒出个头,却被陈霸先一记重脚过去,眼见颈骨断折不活。后面的士兵攻势稍微缓了一缓,陈霸先和吕奉先合力将那云梯提起一段,猛地下砸,这二人气力恐怖,那云梯节节碎裂,带得那些士兵跌下楼去,摔得七荤八素。 几人懒的理这些士兵,顺着八层的楼梯上得九楼,周围静悄悄地毫无声息。然而八层已经有九品高手守卫,九层势必更加恐怖,几人不敢大意,相互扶持着缓缓前行。 忽然一股黑气自不知何处而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走在最前面的顾惜风。顾惜风灵觉不敏,未曾发觉那股黑气,王阳明却自从上来九楼就开启神明之眼,全力探查周围情况,他猛地感觉到那股黑气,来不及出言示警,只好立即自身后拔出风林火山刀,运起火贪一刀的内劲就往那黑气劈去。 顾惜风不知王阳明为何突然对自己拔刀相向,但是他心底无比相信王阳明,因此只是站立不动。果然王阳明的刀绕过他的身前,准确地劈在那黑气身上,火贪内劲全力发动,顷刻之间将那黑气烧的干干净净。 顾惜风这才发觉居然有股黑气偷袭自己,环顾四周大喝道:“何方妖人,速速现身受死!”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接着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形瘦削,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楚容貌,显得十分诡异。 王阳明心中一动,喝道:“黑袍!” 12 http://..org/ 但是马上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人听声音比较年轻,不是黑袍那样苍老的声音。最新最快更新再者黑袍手段通天,他要偷袭,自己断然不可能轻松应付下来。看那黑气不过甫一接触火贪内劲即被烧的一干二净,断然不是黑袍的水准。 陈霸先在几人中修行时间最长,对修行界的知识了解的最多,看到方才那股黑气的形貌,忽然心有所觉,低声对众人道:“千万小心在意,这人是念师!” 念师!最擅长以精神力杀伤敌人的诡异职业! 经陈霸先提醒,王阳明猛然想起,当日他在万军之前与黑袍单打独斗,曾经见识过黑袍手下的念师出手,正是一股黑气盘旋环绕,黑气所过之处普通士兵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会死亡。看来这人的确是个念师。 众所周知,念师的攻击手段十分危险,诡异难防。如果不是王阳明有神明之眼在身,刚刚那一下顾惜风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儿了。 但是念师的弱点也同样清楚明确,他们的身体十分脆弱,只要能够远距离击杀念师的身体,就可以彻底打败念师。 而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王阳明的攻击距离更远。 他自身后取下柘木强弓,搭上铁箭,远远地用精神力锁定了那名念师。 那念师却微微一笑,对王阳明的弓箭丝毫不在意,笑道:“小家伙,我不是普通的念师,你那点手段对付我是没用的。” 王阳明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强弓立刻出手,那箭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闪电一般射向那念师,带起一阵狂风呼啸。 那念师微微一皱眉,似乎没想到王阳明的弓箭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但是仍旧没动弹。 其实他也来不及动弹,王阳明的强弓快箭哪是人的速度可以跟得上的。 但是下一刻,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箭转瞬来到那人身前,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碰到一般,直接穿过那人的身体往后方射去,远方传来砖石碎裂的声音,那箭牢牢地钉在了圣寺周围的砖墙上。 那人的身体,仿佛并不存在! 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王阳明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心道这人莫非是个妖怪?就在此时,听得脑海中传来老子的声音:“这人的**仿佛并不存在,难道跟我们一样是一股精神力?” 脑海中立刻响起另一个声音,十分地不服气:“能以精神力在现实世界中显现身形,那必然是神仙无疑。你觉得这小小精绝国中会有神仙的存在?”自然是吴己辛开口。 二人各自争论一番,王阳明心想眼下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时候,你俩居然还有空在这里开辩论会,小爷我可没功夫听你们胡扯。他急忙打开天眼通,要看那人虚实,却见眼中一片雾蒙蒙,那人似乎用什么手段隔绝了他的探查。 那人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怎样?是不是大吃一惊?早跟你说了,我不是普通的念师。任何物理伤害对我都是没用的。所以,我才是真正完美的念师,没有任何缺点的念师啊!” 他似乎十分狂妄自大,而且有极度严重的自恋情节。王阳明听他说话如此臭屁,心想小爷我现在就分分钟教会你怎样做人。他将柘木弓放回背上,提起风林火山刀一个箭步冲向那人,刀尖火光闪现,正是火贪一刀,一招开天大火轮就向那人杀去。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其余几人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八品境界下乾坤大挪移全力发动的王阳明,再者经过无数次的战斗,这些人早对王阳明有了一种莫名的信心,因此只是在远处观瞧。 人常言道水火无情。王阳明心想既然普通的物理攻击对这个诡异的念师不起作用,不如就用火贪一刀产生的火焰来烧烧看。既然这火焰对方才那股黑气是有效的,想必对这人也肯定有效。 火光及体,那人却不急不慢,还悠悠地夸奖了一句好刀法。下一刻那火光沿着他的身体劈过,仍旧如同那铁箭一般,什么都没有烧到。 王阳明微一愣神,心想天下居然还真有如此邪门的事情。但是眼下哪里有时间给他犹豫,那人的反击已经到了。一股浓重的黑气顺着王阳明的手臂蔓延上来,顷刻之间到达他的脖颈,眼见就要冲入他的鼻孔。 王阳明虽然不知道念师的手段是怎样作用在人的身上,但也知道万不能让这黑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他将风林火山刀竖在身前,运动火贪一刀的内力,刀身燃成一股熊熊火炬,将那股黑气燃烧殆尽。 那人笑道:“好手段,大开眼界啊!” 王阳明却心中叫苦,虽然这人的黑气对自己的火贪一刀十分惧怕,但是自己却也奈何不得这人。其余人的武功对这人更加造不成伤害,眼见就是一个僵局,而下面的士兵过一会儿就要到这里来了,到时己方深陷重围,那就危险之极了。 正在此时,脑海中的两人终于结束了争论,听得二人异口同声道:“分身之术!” 王阳明跃开三丈,回到众人身边,脑中却赶忙问那二人道:“什么分身之术?” 老子知道他眼下十分着急,忙跟他解释,原来世上有一种手段,可以用精神力在现实中创造一个分身,说是分身,其实不过一个影像而已。严格说起来,这算得是幻术的一种,以精神力来干扰对方的感知,让对方以为面前站着的影像是真身。实际上那影像不过是一片虚无,真身却不知道隐藏在何处。既然是虚无,自然任何攻击手段都是无效的。 王阳明心中恍然,却又问道:“如何找到本体?” 老子无言,他只是知道分身之术的存在,但是他不会武功,从来没跟人交过手,哪里知道该怎么破解这种法门?他只好言道:“我并不知道。但是吴先生是天下有数的武学高手,他必定知道破解之法。” 吴己辛却就是不肯说话,摆明了不想帮王阳明。王阳明急道:“吴先生,你如果不告诉我如何破解这破法术,待会敌人攻上来了,我肯定是没命,你就没有容身之所了。” 吴己辛听他这么说,却更加不着急了,淡淡道:“等你死了,我再随便找个人附身就是了,那又没什么。我看你旁边那个叫苏沐的小姑娘潜质就不错,而且体香清新,比你这个满身浊臭的糙汉子强多了。” 王阳明怒极,却也无言以对。其实吴己辛好容易找到传说中的冥王之子,哪里肯轻易放弃附身。只是他生性高傲,最受不得旁人刺激,因此王阳明这番话是说错了地方。 老子急忙给二人圆场:“咱们三人如今身在一体,称得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们俩不要搞内部矛盾。” 吴己辛冷哼一声不说话,王阳明却忽然在脑海中大喝一声:“小爷要收房租!” 吴己辛大怒:“你怎么天天要房租!” 王阳明嬉笑:“物价飞涨,经济不景气,我是房东,自然要涨房租。你哪怕要离开我找别人附身,也得先把欠我的房租还清!” 吴己辛半晌无语,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我就再免费教你一回。你这木头脑袋,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想不明白。那人的身体是假的,他攻击你的黑气却是真的!” 王阳明若有所悟,心道我真是笨死了。对方不过一个影像,如何能够发动真实的攻击?证明他的本体一定就在离影像很近的地方,所以才能配合影像的迷惑进行进攻。 想明白这一点,剩下的已经不用吴己辛交代。 周围几人见王阳明后跃之后一直神色古怪地站在原地嘟嘟囔囔,都奇怪他怎么了。苏沐担心他已经受了暗伤,忙上前相问。王阳明却突然发动,一刀往那人劈去。 那人冷笑道:“明知道没用还要上前,你是蠢猪吗?” 王阳明却懒的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运起火贪一刀的内力将刀身烧起熊熊烈火,刀锋尚在半途,那人身周忽然凭空开出无数火花,火花在那人四周一丈之内频频闪现,仿佛朵朵金莲盛开,正是火贪一刀中最为玄妙的刀法:火里种金莲! 忽然听得啊地一声惨叫,自那影子的脚下传出,王阳明心道果然找到你了。下一刻一个身影从地底猛地钻出,往外面逃去。然而还没跑出多远,熊熊烈火已经将那人烧成灰烬,尸骨不存。 众人眼见火里种金莲居然霸道至此,个个相顾无言。王阳明又是惊天反转,瞬间建功,众人纷纷上来夸赞,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破解敌人诡异招式的办法的。 ; 13 http://..org/ 原来王阳明得吴己辛提醒,心中想明白了那人必定是就躲在影子周围极近的地方,暗中偷袭。既然找不准对手的准确方位,那就只好用无差别的范围攻击来杀伤那人。他所会的所有武功里面,能有效造成大范围杀伤的只有这一招火里种金莲,因此使出这招来。 那人的真身就躲在影子脚下,众人仔细瞧去,见那地上有个洞,约莫一尺见圆,正好够一个人容身。那人心思也算巧妙,用制造出来的影子掩盖了洞口,自己却躲在洞中大弄玄虚。说来这法子也没什么神奇的,但是世人都认为念师习惯于站在原地不动,念念有词地念咒来杀人。所以自始至终那人的影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众人都没有发觉其中的异样。 眼见这一强敌也已经解决,众人纷纷奔上第十层。如果叶轻眉提供的情报没错,九长老就在这一层了。 第十层比前面几层的面积要大出数倍。原来这清真寺的顶上是个圆球形的设计,这第十层就是那个膨出的圆球。这一层的中心是个会议厅一般的所在,应该就是九长老平日议事的地方,环绕着中心分布着十间房屋,当是他们的居所。 有八层和九层的经验在先,众人担心这第十层有更厉害的对手看守,因此十分小心。但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他们。 正在奇怪时,听得某个房间中传来细语之声,众人心头微微一紧,王阳明打了个手势,众人静悄悄地往那间房间摸去。 走到门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瞧见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中拿着细管笔,正在羊皮卷纸上写着什么东西,间或凝眉沉思,间或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王阳明以天眼通观察,却发现那老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内力,心道如果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就是真的没有什么内力在身。时间紧急,他顾不得多想,命众人在身后保护自己,他却闪电般地冲入房中,将铁刀架在了那老人的脖子上。 “不许动!” 冰冷的铁刀贴在了老人的后颈中,他却仿佛一无所觉,仍在写字,王阳明低头看去,见老人在羊皮纸上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的文字,还有一些奇怪的图形,虽然他前世没有受过正规系统的教育,却也看明白了老人在写什么东西。 他在算一道数学题! 王阳明募地想起之前叶轻眉曾经跟他讲过,十长老中尽是政客,只有一个不善权谋,靠着在民间累积的无数威望被推举为十长老之一,这人是个数学家,凭借精妙的算学独步西域,为百姓发明创造了无数实用的工具,深得百姓爱戴。他的名字叫阿基米德。 王阳明不懂精绝话,只得用汉语说道:“你是阿基米德?” 那人听到阿基米德四字,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你认识我?” 王阳明点点头,但是复又恶狠狠道:“快快把笔收了站起身来,否则小爷一刀斩下,你必定性命无存!” 阿基米德却丝毫不为所动,又低下头去,边在纸上演算边道:“你要杀便杀,但是让我解完这道数学题。” 看来他正在解一道极难的题目,正好到了关键的时刻,因此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王阳明心道世间居然还真有如此沉迷于数学的人物,心中倒也佩服。此时其余诸人都已经进了此屋,对王阳明投来疑惑的眼光。 王阳明轻轻摇头,示意无事,复又对阿基米德道:“你在解什么题目?这题目比你的生死还要重要吗?” 阿基米德边算边道:“生死小道,如何能与天地大道相比,我在算的这个题目,如果能够求解出来,势必是能造福万民的大事情。” 王阳明倒被他勾起好奇之心,他见这老人的确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道题目上,心想一个连生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他缓缓收了铁刀,对老人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题目,或许我可以帮你。” 老人嗤笑一声,语气中不无鄙视:“你看样子是个军人,要么懂得打仗,要么懂得杀人,怎么会理解我在解的高深题目。我解的是圆周率,你明白什么是圆周率吗?料想你也不明白,还是不要来打扰我。” 王阳明心中一动,心想你要说别的我未必知道,但是你说圆周率,我虽然学问不多,却也在百科全书中看过介绍。在我那个世界中,圆周率早已被解到小数点后数万位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中圆周率解出几位了? 他有意卖弄,回想起百科全书中的内容,缓缓道:“这题我也解过,我得出的结果是3.1415926535” 老人霍地抬头,目光如电一般瞪着他,颤声道:“你说什么” 王阳明重复道:“3.1415926535,后面还有更多,我记不得了。” 老人仿佛毕生心愿得偿一般,站起来对王阳明一揖到地,说道:“我穷尽数年心思,也不过解到3.1415926而已,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够比我还多解出三位,天才啊天才!”他试着将自己的算式试演一遍,发现之前苦苦思索不得的结果在王阳明说出的数字的验证下居然一一吻合,心中明白王阳明并非信口胡说,暗道世间居然有如此算学大家,而且还是这般年轻的人物,真是匪夷所思! 王阳明心中哑然,看老人对自己的佩服确实是至诚,不好意思道:“实话讲,这结果不是我算出来的,我只是从别人那里看到而已,你不要佩服我。我要佩服你才是。” 他当然佩服阿基米德。要知道,在自己的前世,中国古代算学大家祖冲之将圆周率解到小数点后第六位已经是那个时代最了不起的成就,眼前这阿基米德居然也解到如此程度,证明他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算学天才。 阿基米德长叹一声,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欣慰,却又有数不清的惘然:“九长老中,其他的人都只爱权谋,只有我一心扑在数学上。方才得知有强敌来袭,他们几个知道无法抵御,纷纷收拾东西逃了,我却舍不得这满屋子的书卷,才留下来不走。这些书卷,都是前人的心血,我舍不得啊” 王阳明环顾四周,果见这屋中堆的满满的都是书卷,看来是阿基米德搜集的前人的书。他轻叹一声,说道:“似你这般光明磊落的人物,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真是委屈你了。” 秀吉却猛然一惊,忙道:“其他八个长老已经跑了,咱们的任务不就失败了么!” 经他提醒,王阳明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是要将九长老尽数杀掉。他忙喝问阿基米德那些人逃往何处,阿基米德却摇头不言。 便在此时,苏沐却忽然惊呼道:“你们看外面!” 原来苏沐站在窗边,忽然见到外面有个奇怪物事正在往远方飞去,她心知有异,因此忙提醒众人。王阳明大步走到窗前,顺着苏沐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正在往远方飞去的物事,居然是个热气球! 那是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帆布撑起的巨大球面下方悬挂着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藤木篮子,王阳明眼力超越常人,仔细观瞧,见那蓝中站着八位老人,各自一脸阴鸷地向他这边望着。 他心中暗道这八人必定是除阿基米德之外的八位长老无疑。 此时圣寺下已被数千精绝士兵包围,这些人正在忙碌地架起登城云梯,试图从圣寺外围的高塔直接上十层来。 热气球已经离开圣寺百尺远近,开始缓缓下降。只要八长老落在地面上,就可以获得数千士兵的拱卫,届时王阳明等人想要杀掉这八个长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王阳明眉头深皱,正在思索对策,顾惜风却猛然大怒,一把将阿基米德拎起,恨声道:“这劳什子气球,一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阿基米德却丝毫不畏惧顾惜风,只是坦然看着他,点头承认这热气球就是他的杰作。 原来阿基米德精研术数,同时一直努力探索如何将数学中的学问应用到现实生活中。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阿基米德在数学上的造诣精深,触类旁通地对物理学领域也有深奥的研究,这热气球是他利用空气浮力、冷热空气的流动经过精心计算和设计发明出来的。 13 http://..org/ 原来王阳明得吴己辛提醒,心中想明白了那人必定是就躲在影子周围极近的地方,暗中偷袭。既然找不准对手的准确方位,那就只好用无差别的范围攻击来杀伤那人。他所会的所有武功里面,能有效造成大范围杀伤的只有这一招火里种金莲,因此使出这招来。 那人的真身就躲在影子脚下,众人仔细瞧去,见那地上有个洞,约莫一尺见圆,正好够一个人容身。那人心思也算巧妙,用制造出来的影子掩盖了洞口,自己却躲在洞中大弄玄虚。说来这法子也没什么神奇的,但是世人都认为念师习惯于站在原地不动,念念有词地念咒来杀人。所以自始至终那人的影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众人都没有发觉其中的异样。 眼见这一强敌也已经解决,众人纷纷奔上第十层。如果叶轻眉提供的情报没错,九长老就在这一层了。 第十层比前面几层的面积要大出数倍。原来这清真寺的顶上是个圆球形的设计,这第十层就是那个膨出的圆球。这一层的中心是个会议厅一般的所在,应该就是九长老平日议事的地方,环绕着中心分布着十间房屋,当是他们的居所。 有八层和九层的经验在先,众人担心这第十层有更厉害的对手看守,因此十分小心。但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他们。 正在奇怪时,听得某个房间中传来细语之声,众人心头微微一紧,王阳明打了个手势,众人静悄悄地往那间房间摸去。 走到门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瞧见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中拿着细管笔,正在羊皮卷纸上写着什么东西,间或凝眉沉思,间或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王阳明以天眼通观察,却发现那老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内力,心道如果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就是真的没有什么内力在身。时间紧急,他顾不得多想,命众人在身后保护自己,他却闪电般地冲入房中,将铁刀架在了那老人的脖子上。 “不许动!” 冰冷的铁刀贴在了老人的后颈中,他却仿佛一无所觉,仍在写字,王阳明低头看去,见老人在羊皮纸上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的文字,还有一些奇怪的图形,虽然他前世没有受过正规系统的教育,却也看明白了老人在写什么东西。 他在算一道数学题! 王阳明募地想起之前叶轻眉曾经跟他讲过,十长老中尽是政客,只有一个不善权谋,靠着在民间累积的无数威望被推举为十长老之一,这人是个数学家,凭借精妙的算学独步西域,为百姓发明创造了无数实用的工具,深得百姓爱戴。他的名字叫阿基米德。 王阳明不懂精绝话,只得用汉语说道:“你是阿基米德?” 那人听到阿基米德四字,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你认识我?” 王阳明点点头,但是复又恶狠狠道:“快快把笔收了站起身来,否则小爷一刀斩下,你必定性命无存!” 阿基米德却丝毫不为所动,又低下头去,边在纸上演算边道:“你要杀便杀,但是让我解完这道数学题。” 看来他正在解一道极难的题目,正好到了关键的时刻,因此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王阳明心道世间居然还真有如此沉迷于数学的人物,心中倒也佩服。此时其余诸人都已经进了此屋,对王阳明投来疑惑的眼光。 王阳明轻轻摇头,示意无事,复又对阿基米德道:“你在解什么题目?这题目比你的生死还要重要吗?” 阿基米德边算边道:“生死小道,如何能与天地大道相比,我在算的这个题目,如果能够求解出来,势必是能造福万民的大事情。” 王阳明倒被他勾起好奇之心,他见这老人的确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道题目上,心想一个连生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他缓缓收了铁刀,对老人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题目,或许我可以帮你。” 老人嗤笑一声,语气中不无鄙视:“你看样子是个军人,要么懂得打仗,要么懂得杀人,怎么会理解我在解的高深题目。我解的是圆周率,你明白什么是圆周率吗?料想你也不明白,还是不要来打扰我。” 王阳明心中一动,心想你要说别的我未必知道,但是你说圆周率,我虽然学问不多,却也在百科全书中看过介绍。在我那个世界中,圆周率早已被解到小数点后数万位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中圆周率解出几位了? 他有意卖弄,回想起百科全书中的内容,缓缓道:“这题我也解过,我得出的结果是3.1415926535” 老人霍地抬头,目光如电一般瞪着他,颤声道:“你说什么” 王阳明重复道:“3.1415926535,后面还有更多,我记不得了。” 老人仿佛毕生心愿得偿一般,站起来对王阳明一揖到地,说道:“我穷尽数年心思,也不过解到3.1415926而已,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够比我还多解出三位,天才啊天才!”他试着将自己的算式试演一遍,发现之前苦苦思索不得的结果在王阳明说出的数字的验证下居然一一吻合,心中明白王阳明并非信口胡说,暗道世间居然有如此算学大家,而且还是这般年轻的人物,真是匪夷所思! 王阳明心中哑然,看老人对自己的佩服确实是至诚,不好意思道:“实话讲,这结果不是我算出来的,我只是从别人那里看到而已,你不要佩服我。我要佩服你才是。” 他当然佩服阿基米德。要知道,在自己的前世,中国古代算学大家祖冲之将圆周率解到小数点后第六位已经是那个时代最了不起的成就,眼前这阿基米德居然也解到如此程度,证明他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算学天才。 阿基米德长叹一声,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欣慰,却又有数不清的惘然:“九长老中,其他的人都只爱权谋,只有我一心扑在数学上。方才得知有强敌来袭,他们几个知道无法抵御,纷纷收拾东西逃了,我却舍不得这满屋子的书卷,才留下来不走。这些书卷,都是前人的心血,我舍不得啊” 王阳明环顾四周,果见这屋中堆的满满的都是书卷,看来是阿基米德搜集的前人的书。他轻叹一声,说道:“似你这般光明磊落的人物,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真是委屈你了。” 秀吉却猛然一惊,忙道:“其他八个长老已经跑了,咱们的任务不就失败了么!” 经他提醒,王阳明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是要将九长老尽数杀掉。他忙喝问阿基米德那些人逃往何处,阿基米德却摇头不言。 便在此时,苏沐却忽然惊呼道:“你们看外面!” 原来苏沐站在窗边,忽然见到外面有个奇怪物事正在往远方飞去,她心知有异,因此忙提醒众人。王阳明大步走到窗前,顺着苏沐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正在往远方飞去的物事,居然是个热气球! 那是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帆布撑起的巨大球面下方悬挂着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藤木篮子,王阳明眼力超越常人,仔细观瞧,见那蓝中站着八位老人,各自一脸阴鸷地向他这边望着。 他心中暗道这八人必定是除阿基米德之外的八位长老无疑。 此时圣寺下已被数千精绝士兵包围,这些人正在忙碌地架起登城云梯,试图从圣寺外围的高塔直接上十层来。 热气球已经离开圣寺百尺远近,开始缓缓下降。只要八长老落在地面上,就可以获得数千士兵的拱卫,届时王阳明等人想要杀掉这八个长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王阳明眉头深皱,正在思索对策,顾惜风却猛然大怒,一把将阿基米德拎起,恨声道:“这劳什子气球,一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阿基米德却丝毫不畏惧顾惜风,只是坦然看着他,点头承认这热气球就是他的杰作。 原来阿基米德精研术数,同时一直努力探索如何将数学中的学问应用到现实生活中。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阿基米德在数学上的造诣精深,触类旁通地对物理学领域也有深奥的研究,这热气球是他利用空气浮力、冷热空气的流动经过精心计算和设计发明出来的。 14 http://..org/ 早在王阳明等人闯入圣寺中时,九长老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他们并不担心,因为圣寺中有大量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此外还有八层一位九品的武道高手和九层一位强大的念师镇守,称得上是万无一失。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不想王阳明等人实力实在是太强大,居然将这两个高手都杀死了。 耳听得杀伐之声越来越近,其余八位长老终于坐立不安,得知王阳明等人已将那位九品高手杀死之时,他们立刻决定弃寺离开。楼梯已经毁坏,而且下面有王阳明等人虎视眈眈,这几人就利用阿基米德创造出的热气球从空中逃离此处,临走之前收拾了大量的金银细软,都是这些年搜刮而来,一并带走。 阿基米德却没走,他并不在意金银财报,但对于这一屋子的珍贵书籍却无法割舍。奈何热气球的承载能力毕竟有限,那八位长老装满自己的金银财宝后,热气球已经满载,再无法将阿基米德的书籍装上。 阿基米德无奈,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能强求他们八个人抛弃金银财宝转而带走自己的书籍,他于生死之事倒也豁达,当即决定自己留在此处不走,决意要与书籍共存亡。 顾惜风见阿基米德丝毫不畏惧自己,心中怒气更甚,举起流星锤就要将这老人的脑袋敲碎。流星锤落下一半,忽然斜刺里伸出一柄重剑,剑身黑幽幽的,偶尔泛出红光,将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轻轻巧巧地架住,正是王阳明的藏锋重剑。 顾惜风不知道王阳明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不解地看着他,听王阳明缓缓说道:“你若杀了他,世间就少了一个伟大的数学家。”他直视着顾惜风,态度十分坚决。 阿基米德倒没想到王阳明居然出手救自己,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顾惜风怒道:“他帮助那八个老家伙逃走,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想到眼见任务即将失败,自己这些人马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都不由得有些惊慌。 王阳明却并不惊慌,他命众人不要急躁,说道:“热气球虽然神奇,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然而我想杀死这八个人,仍然易如反掌。” 苏沐等人不知道王阳明的信心从何而来,却见他站在窗口边上,忽然自背后取下柘木强弓,弯弓搭箭,牢牢地锁定了那正在下降的热气球。 众人纷纷大喜,心道自己怎么忘记了王阳明这神箭之术。当此时刻,王阳明的柘木强弓恰恰就是能够挽狂澜于既倒的强大手段。 阿基米德却缓缓摇头:“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那热气球是我用牛皮帆布制造的,弓箭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王阳明却微微一笑,混不在意,忽然他运起火贪一刀的内力,将那股灼热至及的内力尽数传递到箭杆之上,箭杆是木头所制,顷刻之间剧烈燃烧起来。 他大喝一声,神箭之术顷刻发动,那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犹如一条火龙一般射向气球! 八长老一直在留心这边动向,见王阳明忽然射出火箭,纷纷大惊失色,赶忙操纵热气球迅速降落。然而王阳明的柘木弓是世间第一强弓,这弓射出的箭速如何是他们的热气球可以闪避!转眼之间,那箭已经射中气球的外层,那气球是牛皮所制,为了防止牛皮**又经过了干燥处理,最是容易燃烧。听得忽地一声响,一股火星自那热气球表面升腾而起,瞬间变成了大火,火势不止。那热气球发出呲地一声响,已然漏气。 热气球的篮子里装满金银财宝,沉重无比,本来就是勉力漂浮在空中,此时热气球一旦撒气,立刻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地上掉落。最新最快更新 八长老纷纷惊呼,向地上呼喝了几句,王阳明听不懂精绝言语,但见士兵纷纷上前试图用手去拖住热气球,心想这八个长老应该是命令地面上的士兵合力承受热气球砸落的力道以作缓冲。 倘若热气球上只是这八人的重量,地上无数官兵自然能够将他们拖住。但是八长老财迷心窍,装了这么多金银财宝在篮子里,那篮子太过沉重了。 听得一声巨响,那热气球狠狠地砸落在地,所有被热气球压中的士兵尽数被砸成肉泥,满地血水。八长老跌跌撞撞地从篮子里爬出来,还未走出几步,一个个地都突然仰天喷血,血水中混着破碎的内脏。 八人毙命,任务完成! 未被殃及的士兵们纷纷发一声喊,一个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要命地朝圣寺奔来,要将谋杀八长老的王阳明等人碎尸万段。 王阳明射出那一箭后,强弓仍然在手中待发,他见这些人都涌了过来,自身后取出一把羽箭,也不知道数量多少,一齐散射了出去。箭上尽数附着了火贪内力,奔向那些士兵。 忽地一声,士兵身上燃起大火,各士兵之间相互推搡,一个传一个尽数起火,不过几息功夫,已经有近百名士兵被烧为焦炭。 阿基米德见王阳明射落热气球时,已经震惊难言,待见他用火箭射伤普通士兵,心中惊讶更甚,他抬头看着王阳明的侧脸,见这人虽然于举手之间格杀八长老、烧死百余人,然而眉宇之间只是一股默然神色,嘴角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浅笑,他颤颤巍巍道:“魔鬼,你是魔鬼!” 王阳明羽箭射尽,难以为继,收了强弓,转头对阿基米德笑道:“你们十长老杀的人,丝毫不比我少了。只不过你们不是亲自出手,派手下人去干,我比较习惯亲力亲为,所以都是亲手去干。但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低下头来,将自己的双眸对准阿基米德,淡淡道:“你们胡人都叫我外特甘多夫,意思是白袍恶魔,难道你不知道么?” 阿基米德看着眼前这个冷漠如同邪魔的少年,心中泛起恐惧,更多的是疑惑,这个少年前一刻还从顾惜风手下将自己救下来,仿佛舍不得一个数学家的生命,下一刻就化身为杀人恶魔,丝毫没有怜悯之情,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王阳明不再理会他,转身对众人道:“我的羽箭已经用尽,你们快去寻些砖头来,咱们居高临下,把这些人砸个七荤八素,阻拦他们上塔!” 众人纷纷四处寻找砖头,但是十层是十长老平日所居,哪里会有什么碎砖头。顾惜风憋了一肚子气,眼见这砖墙砌的齐整,气不打一处来,甩开流星锤将砖墙砸了个七零八落。无数砖块纷纷落下,顾惜风哈哈大笑,捡起一堆砖头狠命往楼下砸去。 他们距离地面足有十丈之高,那些砖头携着顾惜风的气力,加上重力势能,仿佛一个个小炮弹一般砸将下去,将冲上来的士兵砸了个头破血流。 其余人有样学样,也纷纷用砖块砸下面的士兵。 然而士兵数量太多,很快他们就已经无法阻拦,眼见已经有士兵开始登梯。 王阳明大喝一声:“杀敌报国,只在今日!”他一马当先,就要出去与那些士兵交战,其余人纷纷跟随他一同出去,眼见就是白刃战。 便在这时,听得远方一阵骚乱,不断有人示警。王阳明久在军中,知道这必是敌人的后方遭到了突然袭击。他念头一转,已然明白事情缘由,大喜道:“是咱们鹰扬军的弟兄们到了!” 众人翘首远望,果然见一彪人马自城门口处杀了进来,这些人端坐马上,挥舞兵器奋力杀敌,个个身穿白袍,上绣鲜艳的红云,望之令人生畏,正是鹰扬军到了。 王阳明止住身形,运起火贪一刀的功力将敌方一具刚刚架好的登城云梯烧毁,却忽然运足内力,纵声长啸:“王阳明在此!”他意在提醒鹰扬军速速前来救援自己一行,其实哪里用他提醒,鹰扬军人早已发现自己的主帅所在,拼命前来救援。 便在此时,鹰扬军中冲出一人,此人一马当先,手中持一把九尺长刀,奋力砍杀,刀锋过处,敌人身上纷纷燃起大火,死伤惨重。此人不是别人,却是西北军统帅,九品高手火贪一刀伯颜! 王阳明见伯颜居然亲自来援,心中大喜,转而一惊,心道伯颜身为西北军十几万兵马的统帅,竟然亲自率领五千鹰扬军来此涉险。那西北大后方的十几万兵马由谁统领?他倒也是心大,自己尚在危急之中,居然还有心思担忧西北军大本营的事情。 伯颜武功高绝,火贪一刀又是群战的不二法门,不过三刻,他已杀出一条血路,单枪匹马冲到圣寺塔前。王阳明怕伯颜一人有所闪失,忙站在塔顶以石块伤敌,防止他们对伯颜出手。 伯颜弯弓搭箭,一箭向王阳明射来,那箭的身后绑了一根麻绳,起码有十几长长短。王阳明知会其意,伸手将伯**来的箭矢抓在手中,运起气力将那箭头牢牢地插入石壁之中。 伯颜将绳子绑在马鞍上,自马上一跃而起,顺着那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一路攀援到了塔顶,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围攻他的士兵居然来不及阻止,此时鹰扬军人也已经杀到了塔下,纷纷结成战阵保护伯颜的战马和那根麻绳。 王阳明伸手将伯颜接入塔内,二人击掌大笑,听伯颜道:“王将军一身皆是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已经成了!” 王阳明含笑点头,说道:“幸不辱命!” ; 15 http://..org/ 伯颜转眼瞧见熊罴委顿在地,但是看样子性命无碍,忙道:“眼下第一要务是离开此地,你们速速随我攀着这根绳子下去。” 几人绝境逢生,精神为之一震,顾惜风抱起熊罴,王阳明则一把抗起阿基米德,随着伯颜哧溜一声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众人已到得鹰扬军的护卫之中,心中大定。伯颜见王阳明扛着一个老人,心中好奇,但知道此时不是详询的时候,王阳明却有心思问伯颜:“总帅亲自来援,大后方交给谁打理了?” 伯颜回道:“鹰扬军战力凶猛,然而其中大部分是新兵,他们首次承担这样艰巨的救援任务,我自然放心不下,因此亲自率领鹰扬军来此。后方是交给秦重海指挥,这会儿想必咱们十几万大军也都已经倾巢而出。” 王阳明diǎndiǎn头,再不答话。伯颜道:“你是鹰扬军首领,这支军队必须你来指挥才能得心应手。” 王阳明见己方虽然已经暂时脱离险境,但是尚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不能放松警惕,也不推辞,大喝一声道:“鹰扬军全军听令,结鸳鸯大阵防御!” 他这一声喊用上了内力,鹰扬军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纷纷下马,按照之前的操练结成了一个大鸳鸯阵,虽然并未完全操练纯熟,倒也似模似样。 此时尚有五六千胡人士兵在都城中围住他们,但是见鹰扬军军法齐整,而胡人十长老已经尽数陨灭,一时群龙无首,不知道如何是好。王阳明正要抓住这个机会,率领鹰扬军冲出城去。却忽然听得塔ding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啼哭之声。 这声音听来十分稚嫩,王阳明心中一动,心道自己只顾着消灭十长老,却把这精绝国中名义上的国家元首给忘记了。 他对伯颜道:“精绝人的圣女还在塔ding,我想上去把她带下来。” 伯颜心道精绝前代圣女叶轻眉早已归附大夏,如今这个圣女想必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娃,能有什么大用?但是对方毕竟是精绝国的最高元首,洪武皇帝心中肯定还是希望活捉她的。他微微diǎn头,没有表示反对。 王阳明命鹰扬军在原地严阵以待,自己则顺着那根麻绳一路溜上了塔ding。他自十长老所居住的第十层往上再走一层,果然见空旷的第十一层中有个小女孩正在呜咽哭泣。 那女孩只有五六岁年纪,还什么都不懂,看到王阳明上来,也顾不得他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上前抓住他的衣角,嘴里乌里哇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肯定是要王阳明救她无疑。 外面情况仍然急迫,王阳明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那圣女,正要顺着麻绳攀援而下。此时敌人中不知谁寻来了火箭,一箭射中了那麻绳,顷刻之间麻绳燃烧起来,从中断开。 众人一声惊呼,心道这塔ding离地足有十多丈,王阳明带着一个女童如何下来?伯颜正要再射一箭,奈何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麻绳,王阳明却并不慌张,忽地自塔ding一跃而下! 下一刻,乘风蹈海全力发动,带着他和那女童的身形在空中盘旋而下,潇洒地落在了地面上,连沙尘也被激起半分。 伯颜抚掌大赞:“乘风蹈海!好轻功,好手段!” 王阳明将女童交给身后士兵,叮嘱他们务必要妥善看管。伯颜笑道:“王将军此番立下奇功,格杀敌人长老不说,还擒得敌人的圣女,这次圣上一定龙心大悦!” 王阳明见那女童恐惧地看着自己,似乎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敌人,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心虚,心道这女孩儿如果落入大夏朝皇帝之手,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虐待。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么。 但是眼下没有时间多想,敌人仍在源源不断地涌来。王阳明命鹰扬军全军立刻杀向城外,敌人早已被杀破了胆,又没有人能有效指挥,被鹰扬军打得大乱。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圣女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长老阿基米德都在鹰扬军的手中,这些人投鼠忌器,也就不敢怎么奋力上前。 鹰扬军顺利杀出城外,各自上马,扬鞭奋蹄跑出十几里,眼见敌人并没有追出来,想必敌人现在内部都混乱的很,回去整顿了。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又跑出去几十里,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就地休整。 王阳明经过连番苦战,早已疲累不堪,他打坐休息半晌,回复了些许气力,这才去向伯颜回报情况。伯颜听他讲完,说道:“第一步作战计划已经顺利实施,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在这里固守待援,等待咱们西北军的大部队来此相见。” 王阳明心中奇怪,要知道精绝人与大夏交战十年有余,大夏的军队数量十倍于精绝,却一直都奈何不得对方,足见精绝人的实力之强大,是一块再硬不过的硬骨头。但是伯颜此时却信心满满,笃信秦重海带领的大部队很快就能打到对方的都城来。 伯颜见王阳明脸上的疑惑神色,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向重视王阳明,希望把他培养成为像自己一样的智将。于是耐心跟他解释: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指挥,眼下精绝国中十长老死伤殆尽,无人可以在短时间内统领全局,这就叫做群龙无首,是夏人对精绝人的最大优势。 己方抓获了对方的圣女和唯一一个幸存的长老,有这两张王牌在手上,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这是第二个优势。 秦重海虽然不是满腹韬略的智将,却是世间难寻的勇将,有他带领十万西北军,必然士气高涨,精绝人却士气低落,难以阻止有效的反抗,这是第三个优势。 夏人的骑兵一直不是精绝人的对手,但夏人人多势众,精绝人却数量有限。更要命的是,精绝国中的军队绝大部分都盘踞在几个大城市中,只要将这几个城市攻下,精绝人就难以再发动有效反击。说来这也并不奇怪,西域诸国中遍布沙漠,人在沙漠中根本难以生存,所以精绝人都居住在绿洲中,几个大城市都是在绿洲中水草丰美的地方建起来的,因此精绝人的战略缓冲腹地十分狭小。这一diǎn与大夏国内情况完全不同。这是第四个优势。 伯颜以此四diǎn优势,量身制作了作战计划,就是命秦重海率领十万西北士兵,火速向西推进,全力攻打敌人重diǎn布防的几个大城市,对于敌人散步在沙漠中的散兵游勇则视而不见。遇有城池,先断敌人水源,然后以无数箭雨散射敌人城中,务必要给敌人最大的威慑。 之后则是分兵,精绝人的城池中守军最多的不超过五千人,秦重海分兵一万留下来围困一座城池,防止敌人出城援助首都,剩下的士兵则继续向前推进,在从嘉峪关前往精绝都城的路上,只有五座城池,因此只要秦重海按照伯颜的吩咐,必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带领起码五万兵力到达精绝都城,届时都城攻克,夏兵再以这五万人一路向来路杀去,挨个城池攻克下来。这是典型的以优势兵力迅速攻克敌人的战法。 王阳明听得佩服,衷心赞道:“大帅用兵已经深得兵法精髓,可敬可佩。” 伯颜缓缓一笑,不无得意道:“我管这种专门攻克西域诸国的战法,叫做闪电战。” 王阳明眉头微动,想起前世曾经凭借闪电战法横扫欧洲的某国,心想伯颜这种战法,如果能够顺利推行,确实可以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扫精绝。只是前世那国家用的是机械化大部队,伯颜的军队还仍旧处于冷兵器时代,连攻城大炮都还没发展出来,他的闪电战法比之前世仍旧相差甚远。 攻城炮?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队伍中被看管着的阿基米德,脑中盘算起了某种可能性。 当然,眼下不是想这些长远事情的时候。伯颜见他凝眉不语,问他在顾虑什么。王阳明忙道:“这圣女小娃娃和这阿基米德长老,大帅决定怎生处置?” 伯颜沉思一会儿,说道:“这两人都是精绝国中重要人物,精绝与咱们大夏是死仇,圣上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抓到这两条大鱼。我看咱们还是把他们交给圣上裁决,方为稳妥。” 王阳明自然知道伯颜说的在理,前番自己鬼使神差地将叶轻眉的消息瞒下,偷偷藏在国子监中,已经是犯了皇帝的大忌讳,这事儿他连伯颜都不敢告知。如果这次再把这二人救下,只怕伯颜第一个就不能同意。 但是 他咬牙下定决心,对伯颜道:“大帅,我有一事相求。” 伯颜见他神色严肃,料定王阳明所求的必然是一件极其为难之事,但是王阳明刚刚立下大功,伯颜不能将他的请求置之不理,只好让他说出请求。 “我想保住这圣女和这阿基米德长老。” 伯颜闻言一惊,肃然道:“那是为何?” 王阳明深深吸气,拱手解释:“阿基米德虽然是精绝国中十长老之一,但是他并非政客,而是数学大家。如果他死了,这世间的学问要蒙受莫大的损失,但是如果他能为我所用,必然有利于我大夏。别的不说,光是他那些奇思妙想,就能为我大夏带来数不清的好处。” 伯颜闻言轻轻diǎn头,他虽然于科学所知不多,但也晓得其中的重要性。这阿基米德听说是精绝人中难得一见的大学问者,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如果任凭皇帝处分,此人必定会得一个枭首示众的下场,确实可惜了。 王阳明见伯颜似乎赞同自己的想法,胆气更足了一些,继续道:“至于圣女,她虽然名义上是精绝的最高统治者,但是你我都知道,精绝国中真正掌权的是十长老,圣女不过是个傀儡。再者,这圣女才刚刚上任没多久,不过一个小小女童,她又有什么罪孽了。倘若皇上有意将圣女杀了,又或者对她采取什么残酷的惩罚,咱们于心何忍?” 16 http://..org/ 伯颜是个铁血军人,心中倒不怎么在意这小小女娃的生死,但是他并非一味好杀之人,自然也能理解王阳明的顾虑。只是倘若瞒下此事不让皇帝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导致的可怕后果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 他沉思半晌,王阳明不再说话,只等他的决断。良久,伯颜叹气一声,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但我不能跟你打这个保票。” 王阳明闻言心中一黯,却听得伯颜继续道:“我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尽力陈述利害,给这两人求情。倘若能劝动圣上,这二人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阳明心知除此之外伯颜已经不能再做更多,只好谢过他。 众人在原地休整了三天,期间有小股精绝人前来探查,都没敢轻举妄动。伯颜也不以为意,命大家做好防守,不要轻举妄动。 三天后,沙漠之中忽然传来令大地震颤的马蹄声,王阳明神觉惊人,立时发觉异常,赶忙向伯颜汇报。伯颜哈哈大笑,说道:“老秦那家伙已经得手了!” 果然马蹄声由远至近,远远看见了夏人士兵的服色,当先一人在马上神威凛凛,正是秦重海。 伯颜命鹰扬军摆开阵势迎接,秦重海一马当先,率先进入鹰扬军的阵地中,与伯颜相拥大笑。伯颜问及战况,秦重海志得意满道:“老子用了四天功夫,快马行军,先后用五万兵力围困了精绝人五座大城,我也不着急,命儿郎们只围不打,我自己则率领六万士兵火速往都城而来。” 王阳明放眼望去,但见人山人海,这六万人整齐地布阵于此地,真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 伯颜道:“你们行军至此,可觉得辛苦?是否需要休整?” 秦重海重重地摇头,说道:“儿郎们一路前来,几次遇上精绝人的骚扰,我都命令他们不可出战,只是赶路,大家憋了一路的气力,正愁没地方使,哪里需要休整。” 伯颜见他说的自信,轻声笑道:“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去把精绝人的都城给拿下!” 秦重海听说终于可以打仗了,脸上的兴奋神色难以掩饰。王阳明在一边看的好笑,心道这秦老总真是一个天生的军人,如果哪天天下太平了无仗可打,可真是要让他抓耳挠腮了。 他想起一事,忙问伯颜:“我走之前,徐海仍在军中。不知道大帅后来怎生处置了徐海?还是想等打下精绝再说?” 伯颜浓眉一皱,冷冷道:“攘外必先安内,我既然决定对精绝人动手,哪里会让他这个奸细逍遥法外给我添堵?” 秦重海笑道:“小子你不必担心,你们前脚刚走,大帅就以雷霆手段把那徐海软禁了,眼下就在咱们嘉峪关中牢房里待着呢,等咱们打完了仗,回去再慢慢拷问他不迟。” 王阳明见伯颜下手迅速,当下再不担心此事,却仍然好奇问伯颜:“这么说,徐海把那些脏事儿都认下了?” 伯颜哼了一声,说道:“打了他一百军棍,他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这泼才,枉费我西北军十几年的栽培。” 原来王阳明走后,伯颜即命自己的亲兵趁夜围了徐海的住处,徐海猝不及防,当时就束手就擒。伯颜亲自拷问,徐海初时不说,伯颜却懒的跟他废话,直接上了重刑,徐海熬不过,立刻招认了自己就是精绝人安插在西北军中的间谍。 伯颜还想再问,但是他马上就要率鹰扬军去驰援王阳明,没有时间,于是吩咐斥候营继续逼问,他自己则上马而去。具体徐海如何当的间谍,都泄露了什么情报,还有没有同党,只有等伯颜他们回到嘉峪关后才能知道了。 众人吃了一顿午饭,养足气力,伯颜即命攻城。此时精绝人方寸已乱,国内十长老已经全军覆没,连圣女都被夏人抓了去。又得到边防军的十万火急求援,说向东一路四城都被夏人围困,夏人士兵仿佛铺天盖地一般到处都是。精绝军中将领个个人心惶惶,又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暗自哀叹安拉真神已经抛弃了精绝。 此时闻得夏兵六万人前来攻城,几大将领给吓了个魂飞魄散,早已没了主意。伯颜下达攻城命令,不过用了半日功夫,与大夏相持十余年不下的精绝都城即被破城,六万夏兵鱼贯而入,将城中胆敢反抗的精绝士兵尽数杀死,占领了全城。 伯颜命士兵们将城中居住的人民尽皆驱赶到城中心的大广场,他懂得精绝话,便大声对这些人说道:“你们都城已破,其他城市也是灭亡在即,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精绝十几年来屡次犯我大夏,说起来仇深似海,但这是你们国中十长老的罪孽,与你们这些平民百姓无关。只要你们从今往后诚意归附我大夏,我也就饶了你们的性命。但是倘若有人心存反抗之意,我就必定将他处死!” 其实依着秦重海的脾气,精绝是大夏的死仇,此番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应该把这都城中的居民尽数屠了才解恨。伯颜却狠狠地教训了秦重海一顿,让他不要将愤怒迁移在这些普通百姓的身上。 但是伯颜这番话,并没有获得这些人的认同,他们受十长老的熏陶多年,心中对于大夏只有恨意,没有敬畏,伯颜眼见这些人的眼中射来浓浓的仇恨,心道即便将整个精绝都占领了,这些人只怕也会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来反抗大夏,西北军还要继续攻打其余国家,哪里有精力来应对这些纷繁不断的反击? 王阳明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悄悄走到伯颜身前,对他说了一番话,伯颜神色古怪地看了王阳明一眼,心道你这法子闻所未闻,真的能够成功么? 原来王阳明向伯颜献策,精绝与大夏的仇恨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眼前这些人势必会生出事端。他结合自己前世的经历和在百科全书中看到的关于前世各国的历史和现状介绍,想出一条奇特的主意来。 这主意分为两步,第一步是以精绝人治精绝人,允许精绝人展开全民公投,重新选举出十长老来,当然这选举全程暗中被大夏人操控,选出的人自然是对大夏诚意归附的人。这些人是土生土长的精绝人,用他们来治理精绝,所引起的反弹自然要小的多。 第二步是推行政体改革,将精绝国内改为政党议会制,让所有人都有权力组建政党,以政党的名义参加公开选举,争取议会的席位,每一年进行一次大选,得票最多的政党当政,但议会仍然掌握最高权力,几个在野党联合起来就可以否决执政党的决定。这就慢慢架空了十长老的权威,同时每一年的政党选举结果都不一样,精绝人每天忙于大选,推选出自己心目中的执政者,这些政党最后势必闹得不可开交,为了能够执政不择手段,议会也变成了吵架的地方,让他政令不得推行,民主成为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这一招实在是阴毒,要知道,在经济和社会未发展到一定阶段时让一个社会实行普遍民主,就是让这个国家崩溃的不二法门啊。 伯颜虽然不善于政治,却也深刻体会到王阳明这番建议的用心,心道这孩子并未做过官,怎么会想出这么一条狠毒的绝户计来。他用心推算,觉得这法子不失为解决精绝后患的计策,于是点点头,将王阳明的想法大意与这些百姓说了。 众人听说以后精绝国仍由精绝人统治,眼中的仇恨目光渐渐淡了些,又听说自己今后也可以组建政党参政,可以投票选出自己中意的统治者,更加觉得夏人这决定未免太便宜了自己。他们哪里能懂得王阳明的深远用意。 伯颜命士兵遣散了众人,就让部队在城中加以休整,严防精绝人的反扑。一天之后,他留下两万人守城,却带着另外四万人杀回来路,去攻破那四座城池。此时精绝全国已经知道了京城陷落的消息,人人如丧考纰,哪里还有心思反抗。伯颜以闪电般的速度连克四城,国中其余城市望风归附,主动请降。至此,大夏的世仇精绝,终于全面陷落。 国家陷落,国中有血性的百姓竖起报国大旗,拼命反抗。但是夏军势大,这些不成气候的反抗全数被镇压。百姓眼见复国无望,有些烈性的即自杀殉国。 几日后,伯颜命令精绝全国颁行新的政令,重新推举十长老,组建议会,开始多政党参政。这些事情并非西北军所擅长,好在此时皇帝已经知道了西北军立下大功的消息,大喜之下顾不得封赏,先派了一帮文官来这里帮助精绝重建。有这些人在此操控,王阳明的那些想法尽数得以实施。此外他们还成功推行一项决定,即精绝人不再保留军队,精绝国的安全由大夏士兵负责保护。这一项决定虽然不得精绝民心,但在大夏的强力推行下,精绝人也无法反抗,只能恨恨接受。 伯颜给皇帝写了一封亲笔信,言明对于阿基米德和圣女的种种顾虑,皇帝本拟将这两人尽数斩首,但是见伯颜所说都有道理,再者他既然已经灭了精绝,十几年的报复得以实现,心中喜乐难言,一高兴准了伯颜的提议,就命阿基米德在西北军职,名义上是个参谋,实际上负责精研新式兵器。圣女依旧回到精绝当她的国家元首,但是权力比之以往更加削弱,不得过问任何政事,而且还有夏人文官常年教导,让她学习汉语和夏国文化,给她灌输亲近夏国的思想,令她长大以后也不敢稍有异心。 17 http://..org/ 王阳明闻言,心中大慰,心想自己能够救下这两人,总算是稍稍减轻了罪孽。但是想起那些惨死之人,不论胡人汉人,都与自己脱不开关系,心中又郁郁起来。 从此精绝再也不是好战嗜杀之国,国中百姓沉迷于民主参政,慢慢变得无心于战争。这是后话了。 一月之后,伯颜命西北军除了一万人留在精绝驻防,其余人尽数返回嘉峪关。众人回到嘉峪关中休整半月,王阳明先与碧落见面,碧落见他非但没事,反而立下不世奇功,心中代他高兴。但是王阳明的脸上殊无喜色,碧落不敢多问,只能温柔安慰。 之后他去斥候营中问徐海的消息,得知徐海已经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畏罪自杀在牢中。在他死前,斥候营中的专家们早已把他的来龙去脉搞的清楚,写成书面材料供伯颜参阅。王阳明要了一份抄本,仔细看来,才知道原来徐海并非夏人,他是精绝人! 徐海的父母是精绝国中的优秀间谍,一向活跃于夏国打探各方消息。二人生下徐海之后,将他养到十岁,即被十长老召来,言明需要培养一颗打入敌人内部的种子。二人甘愿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这样的种子间谍,即用种种药物改变了徐海的样貌,教他学会汉话,令他看起来像个夏人,又将他送到夏国西北的一处小村庄,派兵灭了那村庄之后,随即离去。 徐海谨遵父母的教诲,待夏朝士兵来到这个村庄救援的时候,声称自己是汉人遗孤,父母已被精绝人杀死,愿意投军,杀敌报国。夏朝的户籍制度并不严格,他这番说辞又是早就编排好的,居然被他蒙混过关,从此在西北军中当了一名士兵。他深知低调是自保的最佳办法,因此一直默默无闻声明不显,后来积累军功终于做到西北军的第三把交椅,这期间也不知道给精绝人提供了多少军事机密。 王阳明不想徐海居然是如此苦心孤诣的死间,心道世间之事往往扑朔迷离,而人心最为复杂难测。倘若不是伯颜怀疑军中出了间谍,自己又有神明之眼的帮助抓住了徐海唯一的一个漏洞,他或许能在西北军中安然无恙地待一辈子,谁能将他揪出来? 徐海已死,但是谁能保证西北军乃至整个大夏国中再也没有间谍? 伯颜将有关徐海的材料发往京城,自承身为西北军的将领,居然连军中出了这么高级别的间谍都没发现,实在是难辞其咎,请皇帝降罪云云。几日后收到了皇帝的答复,信中先是狠狠骂了伯颜一顿,责怪他居然没有早日发现徐海是间谍,之后却温言安慰,说道徐海隐藏之深,实在是前所未见,伯颜未能发现也有情可原。最后大大称赞一番西北军灭掉楼兰的功绩,下令全军皆有封赏,鼓励西北军不可志得意满,接下来的战斗更为关键,务必要全力以赴。 伯颜早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淡淡一笑,将那信焚毁,又命军队休整几日,之后下令全军整装待发,攻打且末。 下一个目标是且末,不是姑羌。可怜姑羌国早就全民皆兵严阵以待,却发现夏人士兵只是在自己的西侧边防线借了个道儿,不打任何招呼就奔且末去了。 姑羌人面面相觑,且末人却大惊失色,他们本来预想夏人的目标是姑羌,后来见夏朝灭了精绝,以为夏人的策略是以姑羌为障眼法,诱惑精绝放松警惕,之后一举灭掉精绝。吃掉精绝以后,夏人势必要缓缓消化一阵,短期内必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不想这些夏人士兵火急火燎就来了,且末国王还在自己的寝宫中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发现边关报急的公文如同雪花一般向京城洒落,慌乱之中连火锅都给掀翻了。 但是已经晚了。伯颜利用闪电战法,于一月之中灭掉了且末,国王自缚双手出城请降,伯颜笑语安慰,向长安请了旨意,封国王为昏德侯,仍旧执掌且末一国,军队尽数打散编制,拉到大夏北边去修筑抵御匈奴进攻的长城。国家改为多党议会制,国王成了个空架子,之后且末变成了和精绝一样的国家,再也无力反抗大夏的统治,沦为了附属国。 灭掉且末之后,伯颜却不动了。算算已经到了与花剌子模人约定的动手时间,他在等待花剌子模兄弟的消息。 过几日,伯颜安插在最前线的斥候营经过万里传递消息,传回了一条简单的讯息:“花剌子模已动,十日间当可占领疏勒国。” 伯颜等的就是这个消息,闻言大喜,王阳明知道此事之后,对于花剌子模人的战斗力称赞不已。要知道,花剌子模与疏勒已经交战多年,一直未能吃掉疏勒,这次却能在十日之内将疏勒打得奄奄一息,看来这国王称帝之后,将全国从分封制改为郡县制,大大增强了军队的力量。 兀术自从与王阳明认识之后,一直着意与他交好,目的是学习王阳明所擅长的阵法,王阳明心中揣测兀术定是用阵法苦苦操练花剌子模军队,使其战斗方式有了质的飞跃。 花剌子模人既然已动,伯颜自然不能再闲着。他见全军已经休整多日,留下两万军队镇守且末,防备姑羌人的进攻,此外还有一万军队驻守精绝,他则率着剩下的七万军队开拔,向且末西边的于阗浩浩荡荡而去。 大军刚抵达于阗国境边上,于阗国王已经得到消息,带领全国文武出境受降,伯颜倒是没想到这国王这么干脆利落地就降了,一时间还有些措手不及。 那国王却是个精乖的,他眼见大夏军势甚重,于阗国力孱弱,根本比不上精绝,精绝国尚且灭的如此干脆,他何必以卵击石?现在主动归降,或许还能换得下辈子的平安。 伯颜命国王将全**队解散,都去大夏南边修筑防备楚人的建筑工事,国王本人仍旧是于阗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是于阗国却须改王国为侯国,归附大夏,国内实行议会制改革,国王从此再无实权。那国王是个软弱的,对于伯颜的条件统统接受。 就在这顺风顺水的时候,却出了一点意外。 于阗归降之时,全国兵力解散,东西南北都再无边防军镇守,大夏自东边攻来,重心自然在于阗的东边国境,攻下都城之后,还未来得及将夏兵的触角蔓延到于阗全国各地,却忽然收到了于阗北边国境被外敌侵犯的消息。 伯颜即命斥候营迅速打探情况,不日即得回报,率兵犯于阗北境的,竟然是一向与于阗交好的车迟国。这车迟国的国力比于阗要强很多,与精绝差相仿佛,但也从来没有如此大举侵略于阗。斥候营回报,车迟国派出了两万军马,一路沿于阗北境长驱直入,因为于阗的全境军队都已经解散,这些车迟人如入无人之境,三日内就占领了于阗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并且在此安营扎寨,明显是不走了的意思。 伯颜闻言,一声冷哼,怒道:“我大夏军威无两,这小小的车迟国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看来是没把我夏人放在眼里。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王阳明听说这个消息,赶忙来找伯颜汇报,说道:“大帅有所不知,那车迟国如今当政的是摄政王阿里海牙,当年张骞大人带领我们通西域的时候,曾与阿里海牙结下深厚交情,此人很识实务,断不会轻易做这样冒犯大夏虎威的事情。” 伯颜反问:“那他现在这做法,是什么意思?” 王阳明无言,他确实不知道阿里海牙存的是什么心思。但是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因为阿里海牙派来了使臣。 伯颜在中军帐中会见了那使臣,使臣十分恭谨,在伯颜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但还是口齿伶俐地说明了自己的来由:“我国国王听闻大夏皇帝发兵西域,立即决定出兵相助。两国是兄弟之国,车迟愿尽全力协助大夏扫平西域诸国。因此我王派两万兵马自北面打入于阗,为的是替大夏分担压力。” 伯颜闻言,气得几乎笑出声来,调息半晌才喘允了气息,冷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使臣。我大夏重兵压境,于阗国王立刻决定出城受降,局势已是尘埃落定。你车迟国在这个时候出兵,摆明了是要来分一杯羹,居然还敢说是来帮忙?既然要帮忙,我大夏打精绝的时候,你们去哪里了?” 使臣神态依旧恭谨,言语上却丝毫没落了下风:“车迟国力不厚,难以长途奔袭。大夏打精绝的时候,是出其不意,我们没来得及相助,打且末的时候,中间隔着一个精绝,我们也无法插手,直到你们来打于阗的时候,我们这才有机会伸出援手。将军放心,将军下一个打尉犁,我们也一定会帮忙。” 伯颜有心要羞辱这使臣,没好气道:“尉犁我们自然要打,但是却不用你们帮忙,怕你们借着帮忙的名义,先去占了尉犁一半领土。不要再狡辩了,回去告诉你的娃娃国王,我伯颜一月之内必定将他钉在于阗的两万兵马尽数吃掉,让他早做准备,勿谓言之不预也!” 18 http://..org/ 那使臣听伯颜气焰如此嚣张,面上终于闪过一丝尴尬神色,转头对王阳明使个颜色,王阳明心想你丫瞅我干啥,我跟你又不熟。 使臣微笑道:“武胜伯,你就不帮兄弟说句话么?” 武胜伯三字一出,王阳明才想起自己的确被车迟的娃娃国王封过爵位,当时还曾经摆宴大宴群臣,看这使臣依稀有些面熟,难道也是在场的?只是那晚他见的车迟人实在太多,哪里还记得哪个是哪个? 再者,伯颜都发话了,他王阳明这节骨眼上敢出什么声?倒是伯颜见这使臣居然认识王阳明,心道看来这车迟国与西域其他国家对大夏的态度的确有所不同,看来此事不能太过急躁,于是遣退了那使臣,就向王阳明询问情况。 王阳明将当年自己随同张骞出使西域,在车迟国与那三个妖道国师斗法的事情说了。伯颜闻言眉头微皱,心想原来如今这车迟国当政的阿里海牙跟张骞还有这么深厚的交情。从道理上来说,车迟国出兵于阗明显是要来占便宜,但是毕竟对大夏的士兵秋毫无犯,更没有正式开战,自己如果真的对车迟发动进攻,那就失了道义先手。但是倘若不动手,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车迟国占了个大便宜? 伯颜行事向来稳健,极少犹豫不决,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立刻行动。 大夏全军正在巩固之前的战果的时候,后方却出了乱子。 这一日伯颜正在帐中批阅战报,忽然见秦重海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口中骂骂咧咧,十分难听:“兵部这帮龟儿子,居然欺负到我西北军的头上来了,老子真想带兵回长安把这帮人一气都砍了!” 伯颜知道秦重海脾气一向火爆,然而这么大的火气还真是难得一见,他是泰山泵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性子,也不着急,先让秦重海坐了,给他冲上茶水,才曼斯条理地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秦重海重重地呸了一声,恨声道:“老总,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温吞。你可知道咱们被兵部那帮孙子给欺负到啥份儿上了?” 伯颜微微一皱眉头,说道:“兵部干什么了?” 秦重海怒哼一声:“他们断了我们的粮草!”说着将一本公文狠狠地摔在伯颜的桌上,气的说不出话来。 伯颜拾起那封公文来,展开来看,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那是一封从兵部发来的公文,内容洋洋洒洒数千字,说话拐弯抹角,却只在反复表达一个意思:粮草跟不上了,请西北军自己想办法。 原来西北军打下精绝之后,向南又攻下且末,再向西攻下于阗,距离大夏的距离已经近一千里,战线的确是大大拉长。兵部负责统筹全国粮草供应西北战事,距离嘉峪关本就遥远,现在要将粮草顺着河西走廊沿线一路送到嘉峪关向西千里之遥的于阗就更困难。这是其一。 其二,大夏和且末之间还有一个姑羌,因为姑羌早有准备,伯颜料定这是一块硬骨头,因此迟迟没有动手,如此姑羌就成了横亘在西北军前沿与嘉峪关之间的一道天堑。本来运送粮草的话,走姑羌这条路线是最近的,如今却要绕道精绝、且末,无形中又远了一大段距离。 其三,兵部称大夏既然已经打下了精绝、且末、于阗,自然可以从这三个地方征集粮草,与从国内运粮相比无疑占尽地利,因此停了西北军的粮草供应,建议他们从当地征粮。 无怪乎秦重海气成这样,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部来这么一手,西北军后继乏力,如何还能继续作战? 伯颜将奏折缓缓合上,秦重海见他不发一言,不知道他到底是喜还是怒,问道:“大帅,你说兵部是不是欺负人?” 伯颜却微微一笑,说道:“兵部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地取粮,不是比从国内运粮更加方便么?” 秦重海没想到伯颜居然帮着兵部说话,脸上的神色凝重地要滴出水来,严肃道:“大帅,我老秦虽然是粗人,却也明白就地取粮是危险之极的做法。难道你不明白?” 伯颜自然明白。大夏刚刚灭了这三个国家,三国人心尽皆不稳,伯颜采取一系列缓和政策,目的就是为了让三国的人民不太仇恨夏人,倘若现在征粮,三国人民势必挺身反抗。到时就前功尽弃了。 他看着秦重海着急的样子,反而笑起来,说道:“秦老大,这么多年了,你已经做到我西北军第二把交椅的位置,看事情还是这么不通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秦重海不明白伯颜为何要来嘲笑自己,正要发难,却听伯颜道:“不如叫王阳明过来,我看看他能否看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秦重海心想王阳明不过一个怀化中郎将,他能有什么高见了。但是伯颜如此说,他也只能听着。不一会儿,王阳明得到召唤,火速前来,听了伯颜约略说明情况,皱眉思考了一番,却哈哈大笑起来。 秦重海见先是伯颜笑,继而是王阳明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二人到底在笑什么。他对伯颜不敢不客气,对王阳明却没这么多顾及,当下大声道:“小子,你笑什么,快快讲给你秦大爷听听!” 王阳明敛了神色,先对伯颜道:“末将说出自己的浅见,倘若说的不对,还望大帅不要笑话。” 伯颜点头示意无碍,王阳明即侃侃而谈:“咱们西北军奉皇命来西域开疆拓土,于三月之中连克精绝、且末、于阗三国,称得上的望风披靡,给我大夏大大地长脸,皇上虽然没有明文嘉奖,但心中必定已将我西北军依为国之柱石。” 这话说的在理,西北军虽然离竟全功还差得远,但是光是打下精绝这一事,已经是大夏建国以来最了不起的成就,国内民众早已欢呼沸腾,大赞圣上神武。那皇帝如今是顺风顺水,心中自然喜悦难言。 秦重海点头道:“这还要你小子说,你快说重点。” 王阳明却低了声音,缓缓道:“大夏虽然强大,却未必是上下一心。眼见咱们西北军出了这么大的风头,秦老总觉得兵部那帮人心里能服气么?” 秦重海被他说的愣神,心道兵部一向觉得自己是大夏几路边防军的上司,容不得边防军有一点违逆。如今西北军立下大功,风头一时无两,要说兵部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再者,伯颜如今的品级比兵部尚书杜少卿还要高,那杜少卿一介文官能做到兵部尚书,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的心里,只怕也有些想法。 但他仍旧不敢认同王阳明的说法,反驳道:“既然圣上心向着咱们这边,他兵部如何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咱们使绊子?” 王阳明轻笑一声,说道:“这就是文官和武官的区别了。那些兵部的官员,多是文官出身,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看这封公文,洋洋洒洒,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找出各种理由替自己开脱,言明断我粮草实在是迫不得已。单从逻辑来讲,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即便是圣上,也不可能挑出他们的毛病来。” 秦重海听他说连圣上也没法子,横眉瞪他一眼:“那你还有心情笑?咱们西北军的粮草断了,别说打仗,就连下个月的吃饭都成问题!” 王阳明却让他不要着急,继续说道:“可是武官的逻辑,与文官不同。我们要的就是结果,不管他过程如何。他找了再多的理由,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能给我们供应粮草。到时咱们吃了败仗,这责任咱们不会负,一定是要他兵部来负,管他认与不认!” 秦重海仍旧不能解脱心中疑惑,问道:“可是仗都打败了,再追究这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用呢?再者,咱们西北军打了败仗,即便主要责任是兵部的,难道咱们就一点责任不用负?要知道这可是圣上的春秋大计,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扫平西域啊!” 王阳明大笑一声,点头道:“着啊!圣上是多么英明的人物,连你秦老总都想到这一层了,他会想不到?所以,不论兵部这些人如何辩解,不论他们提出的理由多么合理,圣上都会狠狠地骂上他们一顿,然后让他们不顾一切代价也要保证我西北军的粮草。否则,他杜少卿这兵部尚书的位子不用干了,自然有支持我西北军的人顶替他。” 王阳明一番话讲得通透,秦重海仿佛醍醐灌顶,一拍脑门,大笑道:“好小子!你这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然比我老秦多这么多心眼,都快赶上伯颜这老狐狸了!” 伯颜听他叫自己老狐狸,面上一红,却赞赏地看了王阳明一眼,心道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王阳明终于从一个单纯的少年成长为了有胸襟有城府的武将,真是令他欢喜。 19 http://..org/ 他见秦重海已经一扫忧色,却反而凝重道:“王阳明说的虽然在理,但如果咱们西北军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圣上圣心独断,那也显得咱们太过软弱。我要给圣上写信。” 说罢即命王阳明研墨,他则奋笔疾书,写了一封长信,用火漆封好,命军中传令官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封信尽速送到长安皇宫中。 王阳明在一侧研墨伺候,将伯颜写的内容尽数看了,心中暗赞伯颜虽是武将,一肚子花花肠子却丝毫不比张骞这等资深文官差了。秦重海说伯颜是老狐狸,真是一点不差。 原来伯颜在信中先是向皇帝请安,恭问圣体可安好。继而如实禀报西北军的战况,言道在三军齐心用命,连克三国,进军顺利,这些都是圣上洪福齐天,庇佑三军。接着笔锋一转,开始哭诉西北军作战如何辛苦,将士们如何不容易,本来是靠着一腔对圣上的忠诚在作战,却忽然得知兵部停了粮草供应,尽管知道兵部也是无法可想才出此下策,但消息传开来,三军将士的士气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信用了十日光阴到达长安,又过了十日伯颜即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他将秦重海和王阳明叫到自己帐中,展信念道: “伯颜爱将,来信已悉。你军战功卓著,朕知晓了。战况艰苦,亦知晓了。朕倚西北军为柱石,决意倾国之力相助,不意兵部这些奴才,居然克扣朕的爱军粮饷。此事朕既知晓了,定不饶他老杜。朕敢断言,半月之内,你军粮饷定然如期到达,只多不少。另,朕将派得力官员前往于阗****,此人是你老相识,你二人可好好话叙。另另,朕还有一件大礼送你,见到时你自会知晓。言毕矣,你要好好干。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的秉性,尔等大臣若不负朕,朕亦再不负尔等。钦此。” 王阳明听得好笑,心道这皇帝老儿写信怎么这么古里古怪,半文不白的。但是他也曾听散宜生提过,洪武皇帝出身草莽,原本就是个文盲,身登大宝之后却十分优待读书人,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学习文化。不过终究没怎么学好,所以才形成了这独有的写信风格。继而他心中一紧,皇帝虽然称伯颜为爱将,看起来对伯颜信任有加,然而他却称兵部为奴才,称兵部尚书杜少卿为老杜。这其中亲疏,仍然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来。 老杜比爱将的称谓更加亲密。而奴才,只有体己的人儿,才会被皇帝称作奴才啊。 秦重海见事情的发展与伯颜和王阳明的推测半分不差,心中佩服。却好奇道:“皇上说的那个老相识,不知道是谁?那劳什子大礼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搞的神神秘秘的,我老秦最看不得这种玄虚。” 伯颜微微一笑,却问王阳明:“你来猜猜看?” 王阳明知道伯颜有意考较自己,如实答道:“****之人,我已猜到是谁,但是那大礼,我却真的猜想不到。” 伯颜点点头,道:“我却能猜到,如我所料不错,你的老相识也要来了。” 王阳明恍然大悟,心道皇帝好大的手笔,看来对这西域十五国是志在必得。他想起这份大礼,与伯颜相视一笑。 秦重海见二人打起了机锋,倒显得他像个丈二和尚,生气道:“你俩怎么也学会故弄玄虚了,快说给我听!” 伯颜却不理会他,说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王阳明告辞离开,伯颜坐下来忙自己的事情,只有秦重海一个人在原地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五日,粮草果然按时到了,而且比原定的数量多了一倍不止。秦重海大乐,下令全军加餐,以鼓舞士气。 押运粮草来的人,却是一个秦重海万万没想到的人。 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笑语宴宴地向他走来,直到那人走到近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方才缓过神来,大喜道:“张侯爷,您老怎么来了!” 张骞,大夏新晋的二等忠国公,凿空西域的功臣,来到了西北军中。 张骞原本是三等博望侯,秦重海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等说完了才醒悟过来,如今应该称张骞为公爵了,他赶忙道歉改口,要知道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叫错人的名字和职位。秦重海虽然粗豪,却也不敢得罪了这个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 张骞摆手,笑道:“秦老总,跟我不必这般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 伯颜听闻张骞到来的消息,早已迎了出来,他与张骞交情匪浅,此番相见自然少不得一番话叙。张骞寒暄过后,却问伯颜:“王阳明将军何在?” 伯颜差人去叫,王阳明急忙前来相见,身后还跟着碧落、苏沐等一众曾经随同张骞凿空西域的功臣。王阳明上前见礼,张骞一把扶住他,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将军如今好大的威风,我在京中都有听闻,西域诸国现在听到你的名字就闻风丧胆,都道西北军中有个白袍将军,百战百胜!” 王阳明急忙谦虚,说道:“早已得知忠国公即将前来****,只是不意来的这般快法!有失远迎!” 秦重海听他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皇上说的****的老相识,就是张公?你跟伯颜都猜到了?” 伯颜笑道:“能与我称的上老相识,又适合前来西北****的重量级人物,除了张公还有谁?也就你秦老大这木头脑袋猜想不到。” 秦重海被他说的老脸一红,众人尽皆大笑,搞的他好不尴尬。张骞却拉住碧落,温言道:“碧乐正,好久不见,你气色好了不少,看来王将军待你不错。” 之前凿空西域之时,碧落作为使团一行的大通译,跟随使团出生入死,着实立下不少功劳。张骞心中十分欣赏王阳明的这个小侍女,后来碧落得被皇帝金口玉言封为乐正,他也就称呼碧落为碧乐正。 碧落忙向张骞见礼,张骞却冲身后招招手,口中说道:“小七,来与众位老熟人见见面。” 自他身后走出一位丰腴的女子,肤色雪白,一身贵气,俨然是个贵妇人的样子,然而深蓝色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股英姿飒爽,但见她盈盈一福,爽声道:“诸位大人,好久不见。” 这妇人,自然是张骞从尉犁国带回的胡女爱丽丝了。 碧落与爱丽丝也算相熟,见她身材变化甚大,奇道:“七夫人富态了不少哇!” 话音未落,爱丽丝的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原来是个数月大的婴儿,被爱丽丝的侍女抱在怀中,不知为何忽然嚎啕大哭,想必是饿了。爱丽丝急忙将那婴儿抱过来,放在怀中轻轻安慰。 碧落掩口惊喜:“可是小公子?” 爱丽丝点头微笑,张骞却满脸的志得意满,朗声道:“爱丽丝三月前产下一子,取名叫做三丰。” 众人纷纷道喜,眼见张骞老来得子,对这孩子疼爱异常,当然都捡好听的话说。其中以秦重海的夸赞最为奇特,听他口没遮拦说道:“他奶奶个熊,这小娃娃哭的跟打雷一样,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带兵百万的将军!” 众人哈哈大笑,唯有王阳明心中古怪难言,心道张骞有个大儿子叫张无忌,二儿子叫张翠山,如今生了个三儿子,居然叫张三丰。这有多巧合有多鬼畜我就不说了,关键是这辈分完全颠倒了啊 他忍不住心中好奇,试探问道:“为何取名叫三丰呢?” 张骞笑答:“他在家中行三,我想着给他取个好兆头的名字,不如就用这个丰字,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岂不美哉!” 众人再次夸赞,这次是夸张骞胸中所学浩如烟海,真不愧博望二字。 张骞老怀大乐,就与众人前往营帐中赴宴,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论及战事,各自滔滔不绝。张骞想起一事,对伯颜道:“十日前,皇上将杜少卿召入宫中狠狠臭骂了一顿。老杜出宫之后听说冷着老脸回了兵部,把兵部上下骂了个鸡飞狗跳,后来就调拨了双倍的粮草送往前线。皇上命我押运粮草前来****。” 伯颜早知道杜少卿这次必定是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闻言倒也没什么反应,秦重海却哈哈大乐,笑骂一声:“杜少卿这老东西一辈子活得跟个老泥鳅般滑不留手,这次居然脑袋昏了来捋咱们西北军的虎须,看来是老糊涂了。” 杜少卿是兵部大佬,国之重臣,其余人哪敢像秦重海这般肆无忌惮地笑话他。张骞也只是笑笑,没有附和,继而说道:“皇上还私下跟我透露,说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西北军,我估计这几日就该到了。” 20 http://..org/ 皇帝在信中早已提及大礼之事,秦重海却一直猜想不到是什么,见张骞就要说出来,忙打起精神洗耳恭听,张骞却卖了个关子,对伯颜道:“人道将军智计无双,不知道可能猜到这大礼是什么?” 张骞相询,伯颜不能不答,却将王阳明招过来,说道:“公爷谬赞,伯颜怎敢夸耀自己的智计,我看不如让王将军说说看。” 王阳明立即上前,对张骞微微拱手,好整以暇道:“如末将所料不错,不出三日,我大夏镇北军、镇南军、东北军和西南军都会有精干士兵前来西北前线助阵。” 伯颜点头微笑,对王阳明报以鼓励的眼神,张骞抚掌大笑:“西北军中有一位老谋深算的伯颜将军,现在又多了一位运筹帷幄的王阳明将军,真是好生兴旺!王将军所料不错,圣上已命四路边军各出一万精兵,火速来此增援。这镇北军带队的,说来还是王将军的熟人。” 王阳明心中敞亮,回道:“带领镇北军的,必然是我那戚继光大哥了!” 张骞、伯颜、王阳明三人尽皆大笑,秦重海到此时方才得知伯颜与王阳明猜到的圣上的大礼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满脸敬佩神色地看着王阳明,心道这小子的脑袋瓜里不知道是什么结构,居然能跟伯颜猜到一块儿去。但是瞬间他的敬佩即被狂喜所代替,大声道:“四万精兵来援,咱们西北军的总数岂不是要达到近十五万之数?横扫西域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伯颜端起一杯酒来,站起身对全场道:“圣上圣心独断,为我西北军创造如此优厚的条件,咱们当兵的自然要尽力回报。今天是个非比寻常的好日子,当为此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其余人纷纷举杯畅饮,欢声笑语远远传开去。 酒过三循,伯颜拉住张骞的手,小声道:“还有一事,有些棘手,盼望张大人援手。” 张骞忙问何事,伯颜即将车迟国出兵侵占于阗北境一事说了,张骞眉头一皱,缓声道:“这阿里海牙是个精明之极的人物,我与他相识以来就觉得早晚一****会成为我大夏的心腹之患。只是这人极为识实务,目前我夏兵声威正盛,他断不可能在此时招惹我们。但是他这一手玩的又是恰到好处,我曾与他言明,只要他诚意与我大夏相安,我们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还能分他一点小利,让他扩展疆域。如今他是拿着我当初的话来找我要利息了。” 伯颜这才知道原来张骞与阿里海牙早有约定在先,他沉思片刻,凝重道:“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我的顾虑又多了一些,敢问大人,这车迟的两万人,咱们究竟吃还是不吃?” 张骞沉吟不语,半晌才回道:“我此番来****,并没有资格对西北战况指手画脚。但是伯颜将军,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我的想法可以坦白说与你听。西域十五国虽然力量远不及我大夏强大,但是疆域广阔,自然环境恶劣,咱们并没有实力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看能不去招惹的,就不去招惹,留待日后咱们稳定了局势再慢慢收拾不迟。再者那阿里海牙所求不过一点蝇头小利,咱们就把这点土地让给他,换得他的诚意归附,再去其他地方开拓更多的疆土,不是更好?” 伯颜深深点头,说道:“有张大人这番话,伯颜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他车迟国此举令我好不尴尬,我断不会就这么轻松地让他吃了这块肥肉,必要他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张骞早已知道伯颜要说什么,拉住伯颜的手,示意他不必明说,笑道:“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去见一见这个老朋友。将军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第二日,伯颜即遣军中使团随张骞一同前往车迟国,命王阳明率领一百鹰扬军护卫。他本想多派点人手,张骞却道不用,料定那阿里海牙必然不敢对自己有所动作,带兵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这一行尚未到得车迟国中,阿里海牙早已亲自出境迎接,与张骞相拥良久,脸上那股久别重逢的喜悦要多真有多真。 二人进入车迟都城中,阿里海牙大摆宴席为张骞接风,席间畅叙别情,气氛无比和谐。张骞待谈性高涨之时,忽然对阿里海牙道:“当年曾经许诺老弟,我大夏对西域动武之时,就是你国境扩张之日。如今我可是没有食言。于阗那一千多里的土地,将军可还满意?” 阿里海牙自然是一副千恩万谢的表情,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张骞却紧追不舍:“如今大夏决意吞并西域诸国,车迟与我大夏交好,我们自然是不会对你们动手的了,但是两国今后名分如何,还要好好商议才行。” 阿里海牙微笑不语,只待张骞说下去。张骞索性和盘托出:臣属,朝拜,纳贡,通商。这四条再明确不过,是要车迟国声明自己愿为大夏附属国,国王每年要去长安朝拜洪武皇帝一次,每年向大夏纳贡若干,还要准许两国边境自由通商。 阿里海牙却立刻痛快答应,这倒出乎张骞意料之外,心想这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却见阿里海牙命身后文官取来一份文书,道:“我车迟对大夏敬仰之情,世所周知,老哥提的这几个条件,我们是求之不得。但是既然从此以后车迟成为大夏臣属之国,老哥你是不是也得尽一点宗主国的义务?” 张骞命碧落翻译那文书,却见里面早已写明他方才说的那四条,心道这老狐狸,原来早算准了局势,知道不可用强,因此连条约都拟好了。但是说完这四条之后,文书却笔锋一转,提了几项条件:大夏不得干涉车迟内政,不得对车迟军队在其国境内的调动有任何异议;承认车迟占领的于阗领土;每年赐车迟岁币;洪武皇帝将国内一位公主下嫁给车迟国王,两国永为翁婿之好。 张骞知道这条约一旦签了,从此车迟将成为大夏在西域的重大威胁,然而平心而论,阿里海牙提的这几项条件并不过分。他将文书收了,对阿里海牙道:“我对这几项条件并无异议,但还需向皇上请示之后才能给你回复。尤其最后一条通婚之事,涉及皇家威严,不是我能做主。” 阿里海牙表示理解,双方再不提政事,只是把酒言欢。 张骞回到伯颜军中,即派人火速向长安报信,言明此事。过得半月,长安城中来了消息,皇上御笔亲批,同意阿里海牙所提的条件,决定将爱女银川公主下嫁给车迟国的小国王,待小国王成年之后再完婚。 说是公主,实际上是宫中挑选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宫女,皇帝将宫女收为养女,封了个银川公主的封号,就让人家来和亲。 张骞立刻通知伯颜,就去车迟国中传达消息。阿里海牙大喜过望,又摆了一顿好宴,这次连伯颜和王阳明也在邀请范围内。 王阳明席间见那小国王端坐上首,痴痴呆呆的只顾着吃饭,还要宫女来喂才吃,自己都懒的动手。看这小国王不时冒出一个鼻涕泡泡,心想这银川公主不知道是怎样的人物,青春少女的年华就要葬送在这样一个小孩子手上,从此在这大漠风沙之地过那被软禁一般的生活,也真是前世不修。 当然,他不是银川公主,或许并不能猜到人家的想法。没准这个被挑选出来的宫女对当车迟王妃这件事情一万个乐意也说不准。 但是这小国王是个亡国之君那是肯定的了,以阿里海牙的权术和本事,这小国王究其一生也只能是生在深宫之中,长在妇人之手,能成什么气候?待阿里海牙年老,只怕要废掉这小国王,把自己的儿子立为皇帝那也未必可知。 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怀化中郎将可以操心的了。 21 http://..org/ 如此,大夏已收服精绝、且末、于阗、车迟四国,一时之间威名无两,震撼整个东胜神州。伯颜隐隐已坐实大夏第一名将之位,在国内声望如日中天,深得百姓的支持和崇拜。 待处理完这些事情,伯颜立时整顿军备,准备再次作战。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将锋利的战刀伸向于阗西边的莎车国时,伯颜却命大军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向之前搁置了许久的姑羌攻去。 姑羌人很郁闷。 最开始他们以为夏人的目标是他们,因此严加战备,普遍征兵,拼凑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甚至打出了玉碎的口号,号召全国百姓与国家共存亡。不想大夏接连攻下他周边四国,唯独对姑羌不闻不问。 姑羌国王回过味儿来,想明白了伯颜是要拿他当个幌子,换得其他国家的疏于战备。生死存亡的压力已去,国内立刻就分化出两派来,一派坚持要继续抵抗大夏,另一派则全力呼吁与大夏和谈。 鹰派,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会存在的。 国王并非庸糯之辈,他自然想的明白,伯颜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大夏意在吞并西域全境,又怎么会放过他。但他还是装样子地派出使团,来到伯颜军中请求和谈,妄图麻痹伯颜的神经,也玩一个声东击西。 伯颜只淡淡地回了那使臣一句话,就让他面色泛白,再也说不出一句来,伯颜说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那使臣正要回国禀报消息,伯颜却以摔杯为号,叫出几十个刀斧手,将这使团一行尽数杀死,继而大军即刻开拔,向姑羌而去。 但是战事,并没有伯颜预料中那般顺利。 西北军十万人到达姑羌境内,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但是到达姑羌城下,却发现这座城并不好攻。因为这是一座防御体系做到了尽善尽美的铜墙铁壁之城。 伯颜在大军后方观战,见这几个月里,姑羌国倾全国之力加强战备,将都城的城墙加高到五十丈,加厚到十丈,在城墙上浇注了铁水,把整座城墙变成铁板一块。又在城上各处设几百处瓮城箭垛,拢聚了三万人拼死守城,甚至架起了十几具床弩。 这床弩是弩弓中最可怕的一种,足有七八丈长,三丈宽,用机括之力才能拉动,上面装上一根十丈长短的精铁弩箭,一旦射出,其力道有如山崩,夏兵但凡被床弩射及,顷刻之间被弩箭的威力震成碎肉。这玩意儿虽然效率不高,然而威慑力实在是太大,即便以西北军的士气,居然也对这床弩发憷。 自来攻城,如果短期内拿不下,必然要想办法断守城之人的水道粮道,奈何这姑羌都城有充足的地下水,城中囤积了可供十年之耗的粮草,根本无法断绝。 伯颜命大军苦苦攻打了三日,非但没有寸进之功,反而伤了己方万余人,眼见这赔本买卖不能再干下去,伯颜即命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他却与军中将士一起商量对策。 众人从来没有想过以骑兵见长的胡人居然摆出了守城的架势,而且守的有模有样,一时之间都没有善策。伯颜踌躇之际,却听得士兵来报,说皇帝从大夏四路边防军抽调的精干力量已经到达,正在等候伯颜的准入命令。 伯颜大喜,心道当此军心正沮之时,有四万援军来到,真是提振士气的大好消息。即与军中将领一同出去迎接。 王阳明远远望见四万援军中一名将领正在翘首探望,看到王阳明的一瞬间那人策马上前,跳下马来与他狠狠熊抱,口中欢呼:“王老弟,想煞哥哥我了!” 王阳明心想自己这个老相识,行军打仗的本事自然不消说,但是却也比不过这做人的本事。你看他这热泪盈眶的表情,多到位,多真实,多自然!影帝,绝对是影帝!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军袁崇焕手下名将,当世第一阵法大家,八面玲珑的能言善道之人,戚继光是也。 二人畅叙别情之后,戚继光赶忙与伯颜见礼。伯颜将四路援军中的最高将领都请入帐中,先是大大欢迎了一番,然后一同遥祝洪武皇帝龙体康健,这才与众将言明了当前的局势,询问众人可有什么破城的妙策。 攻城一向是行军打仗中最难干的事情,更何况这次碰到的是这么一座铜墙铁壁的城市,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 伯颜见众人无言,心中微微沮丧,他见戚继光正在沉思,叫他一声,说道:“戚将军,你是袁崇焕大帅的爱将,袁大帅是世之名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也知道你是当世兵法大家,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善策?” 戚继光听伯颜如此高看自己,赶忙谦虚一番,却皱眉道:“自来攻城,多有苦战。咱们这次碰上的可以说是苦战中的苦战,好在咱们兵力上十倍于敌人,粮草供应不绝,当可与他们耗上一阵。但是倘若十天半个月后咱们还是没有什么妙计,只怕军心就要受沮。” 伯颜自然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便在此时,王阳明挺身而出,说道:“大帅,我有一言。” 伯颜眼睛一亮:“速速讲来。” 场中众人都将目光射向王阳明,不知道这个目下风头正健的四品怀化中郎将有什么妙策,听王阳明道:“我向大帅保举一人,得此人相助,姑羌破城指日可待。” 听得他的话,场中一时安静万分,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这人是谁,有什么神奇的本事能解决所有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王阳明定定地看着伯颜,缓缓地报出了一个名字:“阿基米德。” 伯颜皱眉,本不愿意,但王阳明既然如此说,伯颜不好反驳,只得道:“如此,你就去找他,如他愿意帮忙,且能成功,我就给他一个西北军幕僚的位置。” 王阳明得令,立刻前去,见阿基米德正在帐中读书。王阳明问道:“先生,我自精绝给你运回的书籍,可还令你满意?” 原来王阳明知道阿基米德爱书成痴,当年刀架在脖子上尚且在看书,故在灭掉精绝后,派人将阿基米德的藏书尽数运到西北军驻地。 阿基米德淡淡道:“我很欢喜,谢谢将军。” 他虽然口中说感激,然而脸上并无感激神色。王阳明却不在意他的冷淡神色,转而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坐下,直视他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是有求于你。” 阿基米德轻轻抬起头来,淡淡问道:“何事?” “我已向伯颜大帅保举了你,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想出办法将姑羌国的都城拿下,你就会成为我整个西北军的第一幕僚和智囊。” 阿基米德哂笑一声,丝毫没有搭理王阳明的意思。 王阳明早猜到是这个结果,并不气馁,他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先生并非俗流,也知道精绝虽灭,你仍将自己看做精绝人,无法说服自己给我大夏出力,但我还是厚颜来此,请你出山。” 这话倒说的阿基米德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望着王阳明,心想这少年既然已经洞悉我的想法,难道还不明白他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我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拿出来劝服我呢? “先生是当世第一数学家,一身算学本事登峰造极,如果这些知识不能生产实实在在的东西,就是无用的东西。先生从此埋首于故纸堆中,满腹的知识尽皆埋没,十分可惜。” 阿基米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满脸的皱纹都似乎在嘲笑王阳明的浅薄:“用这些知识替你夏人攻城,造下无边的杀戮,这就不可惜了?” 王阳明轻轻叹气,站起身来,郁郁道:“我视先生为天人,所以有些话,我愿意跟你讲,”他凝视着阿基米德的双眼,缓缓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厌倦了战争。” 22 http://..org/ 此话一出,阿基米德的眼中闪现出不解,要知道,王阳明凭借在战争中的优秀表现,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威。他的一切都时拜战争所赐,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战争狂人才对,为什么会说自己厌倦战争。阿基米德虽然一直潜心于学问,并无权谋的才干,却也感觉得到王阳明这句话是诚恳的,没有撒谎。 “夏人胡人,都是生命。胡人杀我夏人百姓,自然是不对。我杀胡人,又有什么分别?只是既然身在局中,不得已而为止。” 阿基米德沉默不言,静待王阳明说下去。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有人类存在,战争就不可避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大家都消停下来。只要西域十五国尽数消灭,这场战争就可以平息,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尽快结束战争的想法。” “先生或许会觉得我浅薄,但是请问先生,除了这个办法以外,你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实现结束战争的目标?” 他定定地看着阿基米德,等待他的回答。 无论大夏洪武皇帝,还是西域诸国的国王,哪一个不是将开疆拓土作为自己人生的至高目标?谁能劝动这些人放弃战争,和平相处?阿基米德深知其中道理,因此王阳明这番话,他无法驳倒。 “我没有其他办法。”他承认了王阳明的说法,但是却又反问一句:“可即便你说的是对的,难道就可以命我替你造出攻城利器,大肆杀戮?” 王阳明摇头:“不,我要你替我造工具,不是为了大肆杀戮,而是为了尽量减少杀戮。”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热切,口气坚定不疑:“我读过一本兵法,里面说道,攻心为上,破城为下。所以我要你造出一种这世间还没有的大炮,用此大炮轰碎姑羌的坚硬城墙,令他们再无战斗的意志,到时我大夏军队进入姑羌城中,只要姑羌人主动投降,从此归附我大夏,成为附属之国,我可保姑羌人一个都不死。” 他深吸一口气,无比诚恳道:“以战止战,这是唯一减少杀伤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只有你阿基米德可以做得到。” 阿基米德半晌不言,心中认真盘算王阳明说的话。这道理并不如何复杂,但是除了王阳明之外,世间还没有谁如此想过问题。这无疑是一种新的思考方式,虽然有些异想天开,却实实在在是真理。 终于,阿基米德深深叹气,点点头,说道:“希望你是对的。你说吧,要我如何做?” 既然已经劝动阿基米德,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王阳明将自己的想法大略跟阿基米德说了一番,阿基米德是世间第一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对于王阳明的奇思妙想顷刻就全懂了。听他喃喃道:“黄色炸药?想不到王将军对于物理居然有如此精深的研究,真令老朽惊讶万分。” 这世间已经发明出了黑火药,用此来制造烟花和火炮。黑火药的配方的配方十分简单,不过一硝二磺三木炭,但是黑火药的威力十分有限。王阳明自百科全书中得知,现代热兵器的突飞猛进,来自于诺贝尔改良过的黄色烈性炸药,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将黄色炸药研究出来。 王阳明虽然对物理学所知不多,好在黄色炸药的配方的配方在前世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百科全书中尽有说明,只要提纯出三硝基甲苯,就是大功告成。阿基米德于黄色炸药是初次听说,但王阳明大略一讲,他已明白这玩意儿该如何制作,点头道:“十天之内即可制作出这种炸药。但是如果想与其相配,火炮的制作工艺也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王阳明既然敢来此说服阿基米德,心中对于火炮的改进自然胸有成竹。目下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难以制造出现代社会的各种火炮,比如迫击炮,榴弹炮,但是制造出曾在中国古代大显神威的弗朗机炮,却没有太大的难度。 佛朗机炮由欧洲发明,中国明朝嘉靖元年1522年由葡萄牙共和国传入中国,按其国名称为“佛朗机”。嘉靖三年1524年,明廷仿制成功第一批32门佛朗机。炮身由母铳和子铳构成。母铳身管细长,口径较铳身配有准星、照门,能对远距离目标进行瞄准射击。铳身两侧有炮耳,可将铳身置于支架上,能俯仰调整射击角度。铳身后部较粗,开有长形孔槽,用以装填子铳。子铳类似小火铳,每一母铳备有5至9个子铳,可预先装填好弹药备用,战斗时轮流装入母铳发射,因而提高了发射速度。 王阳明口说比划,阿基米德虽然知道这种武器一旦造出来,势必会成为攻城略地的大杀器,心中并不乐意,然而他是一个科学家,听到这种前所未闻的武器的构思,又怎能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他以异样的眼光看着王阳明,心想这少年脑袋里究竟是什么结构,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王阳明请阿基米德勾画图纸,负责建造,另调拨一百工匠和士兵供阿基米德差遣,命他务必在二十天之内研制出第一门大弗朗机炮来。他自己则转身离去,向伯颜汇报情况。 伯颜见王阳明果然劝动了阿基米德,心中有些不喜,但想到倘若这什么弗朗机炮如果真能帮西北军攻克姑羌城池,阿基米德也算立下大功一件,两相权衡,还是同意让阿基米德放手去干。 二十天转眼即过,有王阳明的帮助,加上阿基米德的天才头脑,终于制成了第一门火炮。伯颜亲自试炮,火花点燃引线,一声震天巨响,那火炮顷刻间迸射炮弹,炮弹中填充的是阿基米德配制出的烈性炸药,炮弹掠过三里,将远处一面砖墙炸得粉碎。 旁观众将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火炮,心中尽皆骇然。伯颜也是一惊,继而抚掌大笑道:“有此神兵利器,他姑羌人这次不降也得降了!” 阿基米德面上却殊无喜色,心道世间从此多了一种杀伤力惊人的新兵器,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身在这火炮之下,自己的罪孽又加深了一层,死后怕是要入烈火地狱的吧。 伯颜大喜之下,给这种新式火炮起名为火神炮,概因此炮击发之时,声震动天,火光骇人,仿佛火神降世,势不可挡。他即命军中工匠全力相助阿基米德,务必在十日内造出十具火神炮来。阿基米德沉默不言,但终究没有出言反对。 第十日,十门火神炮制作已毕,伯颜即命全军开拔,兵临姑羌城下,随时准备攻城。 也难怪伯颜如此心急,在这一月之中,他的西北军主力过的并不消停。原来姑羌人知道生死存亡的时刻已到,城中守军不敢轻易出城,城外全国各地的边防军还有老百姓可不受此限制,他们将建制打散,零零散散地不断向西北军的驻地发起骚扰性的进攻。 边防军是正规建制,出手还有章法可循,西北军用轮流值守的办法,将来犯的边防军尽数消灭。但是那些老百姓以一腔血勇,组成了一支不知道有多少人数的勤王军,只要有空就来骚扰,打不过西北军,就去打劫运粮队。这些人打仗毫无章法,乱七八糟,但是人数众多,服色不一,令夏兵难以区分。他们不分昼夜来袭,即便西北军军容肃整,也被弄得不厌其烦。 如果这一个月内再不有所行动,伯颜真的担心西北军的精神要崩溃了。 姑羌人见大夏士兵经过一个月的按兵不动,今日终于大军压来,他们在城中也是憋了一个月的气,于是个个摩拳擦掌,要仗着坚城之利,与大夏人好好地干上一场。 23 http://..org/ 战端未启,伯颜忽然大手一挥,西北军后方有十辆马车缓缓走到前面来,马车上放着不知道什么巨大物事,覆着红布无法看到真容。马车走到城墙前三里处停下,伯颜运足内力,以姑羌语大喊道:“姑羌逆贼,速速投降,否则今日让你们尽数化为齑粉!” 姑羌人听得伯颜说的狂妄,不知道那十辆马车上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心中有些惴惴,但是气势上丝毫不能弱了,各自纷纷叫骂,骂的十分难听。 伯颜见姑羌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手臂向天空伸直,工匠们纷纷将红布拉开,露出十门灰乎乎的火炮来,炮口黑洞洞的,正是阿基米德研制出的火神炮。 姑羌人纷纷大笑,本以为夏兵会拿出什么大杀器来,原来是火炮。姑羌城池以铁水浇灌,为的就是防备敌方的火炮进攻,眼前这十门大炮虽然比普通大炮看着要恐怖一些,但是只要是炮,那就奈何不得姑羌的铜墙铁壁。 伯颜见姑羌人根本不怕火神炮,忽然将伸直的手臂砸下,下达了发炮的命令。工匠们纷纷点燃引线,听得轰隆隆一阵炮响,十门火炮尽数击发,十枚炮弹呼啸着奔向姑羌城墙。 炮弹甫一接触城墙,内里的炸药轰然爆炸,大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仿佛地震一般。姑羌人面面相觑,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那号称铜墙铁壁的城墙,居然被这炮弹给轰塌,深深陷进去半丈! 伯颜大手再挥,工匠迅速完成二次装弹,又是十枚炮弹击发,轰隆隆的声音铺天盖地,二十炮过,城墙已是摇摇欲坠。有些炮弹射向城头,守城士兵不知厉害,只是附身躲避,那炮弹炸裂开来,爆炸的气浪将几十名士兵掀翻上天,落地时早已被炸成碎肉。 这火神炮威力如此巨大,就连制造者阿基米德本人都咋舌。他一脸愁眉望着城头,心中喃喃道:“安拉真神,我背弃了您的指引,我即将要下地狱而去……”他转眼看到王阳明站在军队最后方,脸上表情一片漠然,看不出悲喜,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味陈杂:“真神啊……这少年是魔鬼,是连您都害怕的邪神!”倘若不是王阳明的提点,阿基米德断然造不出这火神炮,这人明明无心于科学,却能先解圆周率,又造火神炮,如果不是魔鬼复生,邪神转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又为何对生死如此漠然? 其实王阳明心中的惊骇,丝毫不比阿基米德小了。他只是知道弗朗机炮在中国明代曾经大显神威,然而那是书中描述,不是亲身经历。此刻亲眼见了,才知道这火炮原来真的如此可怕。但是眼下他顾不上这些想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见姑羌城池摇摇欲坠,城上守军哭爹喊娘,西北军总攻的时刻已然到来。王阳明忽然伸手一挥,自西北军阵后晃晃悠悠地升起了十几个古怪物事。 那些物事缓缓向天空升去,借着西北顺风迅速向姑羌城头靠近。姑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物事,那是十几个硕大无比的气球,下面吊着三丈见方的篮子,每个篮子中都有三十名西北军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姑羌城头。 正是阿基米德的得意发明,热气球! 早在研究火神炮的时候,王阳明即让阿基米德再造出十几个热气球来,阿基米德不知他要干什么,后来见王阳明开始命鹰扬军操练攀绳之术,心中已经了然,心道这王将军居然将我的热气球用来破城。震惊之余,也佩服王阳明的胆色。 热气球到得姑羌城头,守城士兵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用弓箭射那气球。但是气球是用牛皮帆布制成,即便是王阳明的柘木强弓,如果不用火的话,也奈何这气球不得,更何况这些守城士兵的普通弓箭?待有人想起来需用火箭之时,已经晚了。 每个气球的篮子里是三十名鹰扬军士兵,十几个篮子中加起来足有五百士兵之数。这些人甫一靠近城头,即从篮子中甩下麻绳,他们则顺着麻绳一路溜下,跳在城头之上,三十人迅速结成鸳鸯阵,与守城士兵鏖战在一起。 伯颜见王阳明的热气球奇袭之术已成,没有丝毫耽搁,命士兵吹响冲锋号,擂鼓助阵,十万夏兵发动总攻,排山倒海一般向姑羌城池冲去。 经过火炮攻城,气球奇袭,姑羌人早已乱了阵脚,但是眼下已是危如累卵的时刻,人人都被激发出最后的斗志,纷纷上前死战迎敌。但是王阳明挑选的这五百鹰扬军,是五千鹰扬军中的最强手,他们早已将小鸳鸯阵操练纯熟,在城墙上放手打杀,姑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人杀开一条血路,却并不向内城推进,反而汇集到城门内侧,守住了城门防线。下一刻,这些人杀光了守门士兵,数百人齐声呐喊,终于将那沉重的城门缓缓拉开。 王阳明一马当先,率众冲入城中,藏锋重剑纵横捭阖,将前来阻拦的姑羌人尽数拍飞。碧落此刻站在王阳明身边,替他遮挡着敌人的偷袭,虽在乱阵之中,见王阳明神威凛凛的样子,芳心仍然动摇不已。 “阳明哥哥,今日终于与你并肩作战,碧落再也不是你的累赘了……” 便在此时,王阳明对碧落一声大喝:“你用姑羌语告诉他们,只要投降的,我一个不杀!” 碧落回过神来,赶紧依言照办。她内功虽然已有小成,但发声依旧不够响亮。王阳明以右手握着藏锋剑迎敌,左手却搭在她的后背上,将浑厚的九阳内力尽数灌入她的体内,碧落的声音立刻变得如同雷鸣一般响彻全城:“姑羌城破在即,你们不要再做无谓抵抗,只要你们投降,我大夏士兵保证一个人都不杀!” 压垮骆驼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姑羌人本以抱定必死的决心,听到碧落的呼喊,各自手中都慢了下来。 伯颜见王阳明居然擅作主张,心中掠过一丝不满。但是火神炮和热气球都是王阳明的主意,他对这场战争委实做出了最大的贡献,再者伯颜也不是嗜杀之人,转念一想,也就认同了王阳明的行为,没有多说话。 夏人顺着城门鱼贯而入,渐渐越来越多,姑羌人眼见大势已去,终于缓缓停止了反抗。伯颜策马进城,带着士兵直奔皇宫而去。皇宫门口,数千姑羌士兵仍在严阵以待,见伯颜率兵来了,正欲上前厮杀。 伯颜一声大喝,虎吼道:“姑羌国王!你忍心见自己的子民尽数被我夏兵屠戮么!” 士兵们微一愣神,不知道伯颜为何说出这句话来,伯颜并未立刻上前进攻,这些士兵也就不着急前来送死,都在原地站着严阵以待。 伯颜见皇宫之中并无回应,再次大喝道:“懦夫国王!当此国破之时,你就一点担当都没有吗!” 过不多时,听得咿呀一声,那皇宫的城门缓缓开启。一位老人带着满朝文武,神色委顿地走了出来。那老人反绑着自己的双手,亦步亦趋地一路走到伯颜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老泪纵横,口中颤颤巍巍地说道: “寡人……降了。” 24 http://..org/ 姑羌国举国投降,伯颜信守诺言,破城之后并未再杀一个姑羌人。末代20王将一应军政大权都交予伯颜后,于深更半夜,披发覆面,静悄悄地吊死在深宫之中。 消息传开,姑羌国中一片哀恸,数千人跟随国王自缢而亡。国中有血性之辈试图奋起反抗,均被伯颜已雷霆手段残酷镇压,剩余百姓见复国无望,渐渐安息下来。 伯颜将老国王的儿子立为新王,但是将王国降格为诸侯国,新王向大夏皇帝俯首称臣,从此做一个太平闲王。姑羌国改行议会制,政党一年一选。国中仍然自治,只是军队被遣散,派到大夏东北林海雪原中去伐木,从此姑羌国中再无军队,一切治安、安全交由大夏军人负责。 自此,大夏以西,精绝、且末、姑羌、于阗四国尽数归附,大夏的西北疆域向西足足拓展两千余里。消息传来,举国欢呼,全国放假三日,皇帝大宴群臣,以为庆祝。 伯颜整顿姑羌完毕之后,也在军中摆下大宴,请张骞坐上首,伯颜在下首相陪,王阳明在此战中劳苦功高,坐了第三把椅子。几路边防军前来相助的首领都在前排位子坐下,顾惜风、苏沐等人在后排相陪。熊罴此时旧伤已复,也来凑了个热闹。 阿基米德虽然并不情愿,仍被伯颜叫来一同宴饮。席间众人纷纷夸赞他弃暗投明,以精妙的科学知识制造出火神炮和热气球,帮助夏兵啃下了姑羌这根硬骨头。阿基米德沉默不语,只是痛饮,喝得酩酊大醉,被士兵抬回营中休息。 王阳明并未饮酒,众人纷纷醉归之后,他却神志清醒,出来吹了会儿夜风,想到阿基米德喝得烂醉,他手底下又没个照应的人,这老头年事已高,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他信步走到阿基米德帐前,呼喊道:“先生,王阳明前来探望。” 营帐中静悄悄的,没有回应。王阳明心道这老先生必是喝得烂醉睡去了,雷打不动。他迈步走进去,想看看情况。 本以为阿基米德应该烂醉,在沉睡才是,不想昏暗的灯光下,老人正在桌前凝神算着什么。 王阳明走上前去,阿基米德沉迷于算题中,并未发觉他的到来。王阳明凝神看去,见阿基米德正在对着一个直角三角形苦苦思索,口中念念有词:“到底是存在什么规律呢?什么规律呢?” 王阳明看着他在直角三角形的三条边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数字,脱口道:“勾三股四弦五?” 老人心头一震,迅速地写下几个数字,一一验证,半晌突然哈哈笑道:“果然是勾三股四弦五!” 一言发出,老人才发觉身边有人,抬头看着王阳明,眼中放出异样的神采:“王将军居然明白勾股之数?” 王阳明心想这勾股定理是前世连小学生都懂的道理,这阿基米德贵为当世第一数学大家,居然连这个定理都还没参悟出来。但是眼见阿基米德的兴奋神色,他怎敢妄自居功,忙道:“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中看来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阿基米德疑惑地看着王阳明,问道:“是何书?老朽为何从未听闻?” “九章算术,是我国子监中一本藏书。”王阳明心想我这话半真半假,算不得是骗你。本来勾股定理就是九章算术中所提出的,百科全书中对于九章算术也有所收录,这样说最不容易露馅。 阿基米德眼神中露出向往神色:“国子监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奇怪人物,有这样的藏书也不奇怪,真想前往一观。” 王阳明笑道:“那有什么难了。等咱们消灭了西域十五国,我带你回长安去,看遍国子监中十万藏书。” 阿基米德却缓缓低下头去,半晌无言,终于缓缓说道:“王将军,我不会去长安了,我要走了。” “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云游四海,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 王阳明不知道阿基米德为什么突然起了离开的念头,忙劝他:“先生如今已是我西北军第一幕僚,今后必将是主宰整个大陆风云的角色,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阿基米德长叹不语。其实王阳明仔细想想就会明白,阿基米德本来是精绝人的长老,身居高位多年,倘若他是对权势有所流连之辈,自然也不会成为十长老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他一生所求就是穷尽数理,如今上天降下王阳明这样一个比他数理还要高深的人物,而且比他年轻许多,潜力大上许多,阿基米德自感世间术数自有年轻人才继承,因此连术数这个精神上的支撑也已被削弱许多。 白日间火神炮大显神威,帮助夏人夺下了姑羌城池,虽然确实如王阳明所说,因为火神炮和热气球的震慑,本来是一场惨烈的斗争,最后双方都以极小的代价结束了战争。但是火神炮造成的残酷场面,还是让阿基米德心神动摇不定。他已认定王阳明是魔鬼转世,又怎愿意再替魔鬼出力? 阿基米德神色颓丧,缓缓道:“伯颜是世之名将,大夏士兵战斗力强悍,称得上是劫掠如火。你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下精绝,我国中十长老尽数被你们消灭擒获。我本来担心你们对我精绝人赶尽杀绝,但是目前看来,伯颜并非残忍好杀之人,如今圣女依然是圣女,百姓也已淡了与你们反抗的心思。尽管内心不服,但我觉得这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山河破碎,我本不该继续苟活,只不过想着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学问等着我去追寻,所以不能甘心就死。但如今,世间有了像王将军这样天纵奇才的大数学家,有我没我,对于术数都是一样。” 王阳明大窘,心想自己这点本事,全都是仗着穿越的便利,哪比得上阿基米德这样的皓首穷经,全靠自己钻研成为举世闻名的大数学家? 阿基米德却没发觉他的异样神色,只是继续说道:“倘若继续呆在西北军中,伯颜势必要我继续研造更加可怕的兵器,火神炮算的什么,只要给咱俩足够的时间,毁天灭地的武器都可以被研究出来。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他定定地看着王阳明,坚定道:“我决意云游四海,再不涉足世间之事。倘若王将军执意拦我,我只好以死相抗。” 王阳明默然无语,他与阿基米德在一件事情上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对于战争的厌倦。他也曾犹豫过,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摇自己的心思。他要在战争中成长壮大,成为举世闻名的将领,同时他还要尽量少造杀孽,争取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他想了半天,才终于对阿基米德道:“我知先生心中所想,但我只想问先生,胡汉之分,真的有道理吗?家国天下,真的有道理吗?” 阿基米德不知道王阳明为什么这样说,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子民要对国家尽忠,是垫布不破的真理。 王阳明侃侃道:“国家不过是在历史的某个阶段存在的东西。万年之前,世界上并没有国家,只是大大小小的部落。将来某一天,也不再会有国家,而是一个大同社会。如此想来,人是单个的人,是独立的人,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生存的意义寄托在国家之上?” 这番话是这个世界中的人从未想过的,带来的震撼也就尤其巨大。阿基米德是绝顶聪明之辈,王阳明只说了这一段,他已经明白王阳明说的话中隐含着十分高深的道理,无法反驳。 “我自从军以来,拼命杀敌,为的不是报国,而是建立个人的功业。我想成为天下最强,所以我需要最强大的武力,最精深的兵法,最高的官职。只有战争能给我这些。” “所以我渴望战争,但我并不想杀伤人命,因此才让先生跟我一起研制火神炮,为的就是尽快结束战争的同时,尽量少死一些人。” “民族大义,家国天下,都只是皇帝们国王们愚民的手段,世间一切,说穿了不过两个字,利益。” “先生身负世之绝学,一身术数修为前无古人,如果就为了家国这二字从此隐姓埋名,所学再不能被世间所用,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他说完这一大段话,静待阿基米德的回应。阿基米德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思考着王阳明的话语。 王阳明见阿基米德并不回答,复又追问道:“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到时我们在兵器上的研究尽都可以应用到百姓的生活中去,制造出让百姓受益无穷的各种工具,到时如果没了先生的身影,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损失吗?” 25 http://..org/ 阿基米德终于被王阳明的话语所打动,低声道:“所以你希望我继续留在西北军中给你们效力?” “并非只是为我们效力,也是争取一个让先生活下去的机会。”王阳明说的十分****,意思也很明白。伯颜之所以不杀阿基米德,就是想利用他的算学知识帮西北军打仗,这是阿基米德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如果没有了生命,一切就无从谈起。所以,请先生忍辱负重,静待自己的所学能够造福整个社会的那一天。” 他不待阿基米德回应,说完这番话即反身往外走去。阿基米德若有所思,静静地呆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伯颜命西北军和大夏几路来援的边防军高级将领都来他营帐中开会,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 众人济济一堂地坐下,将伯颜的营帐坐了个水泄不通。伯颜见自己麾下的军队人才济济,心中快意,但是思及前方斥候传来的那个消息,又有些愁容。 他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清清嗓子,说道:“根据最前线斥候的消息,花剌子模人在攻下疏勒、姑墨、温宿、楼兰后,停止了继续进攻。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根据原本的推测,花剌子模人实力雄厚,应该能够一鼓作气攻下起码六个国家才会停下整顿,事态的发展也的确如大家的猜想,花剌子模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顺利攻下四国,本来应该继续猛攻,却突然停止了进攻。 秦重海心直口快,第一个说话:“想必他们战线拉长,粮草不济,军队也需要整顿,所以才停止了进攻,略作休息。” 伯颜点点头,却没有同意秦重海的说法。张骞坐于伯颜下面第一个位子,开口道:“之前我凿空西域到达花剌子模,见它虽然是西域第一雄邦,但是国家的面积和人口的确远不如我大夏,他们攻下四国虽然顺利,但想必损失也不小,如今停下整顿,倒也不是什么太过于奇怪的举动。” 张骞是这一众人中对于花剌子模了解最深之人,伯颜见他都如此说,心中的担忧才稍稍减轻一些,说道:“张大人言之有理。我所担心的,是花剌子模人对于跟咱们的盟约有所反悔,因此决意见好就收。但是倘若他们真的决定就此罢手的话,咱们这边再向西猛攻,所受的压力势必增大。以我西北军的实力,难以完成既定战略目标。” 倘若西域十五国不能被全部消灭,等形势稳定下来,这些国家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掣肘大夏,那就不可预料。这些话伯颜没有说出来,在场的每个人却都能猜想得到。要知道西域十五国历史上渊源极深,大夏却是一个外来户,倘若这些没有被攻下的国家在大夏攻占的领土上搞点策反,弄个颜色革命,大夏疲于奔命,确实难以应付,甚至得不偿失。 王阳明知道秀吉一向是军中智囊,他以眼神示意秀吉,让他发表自己的见解。秀吉会意,于是开口道:“请恕末将冒昧,我也有几句话要说。” 伯颜素知秀吉只能,点头请他说话,听他道:“如今我大夏攻下四国,声势正盛,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万不能因为花剌子模人的异动就放弃进攻。但也要小心为上,防患未然,我看咱们不如改变策略,尽量减少硬仗,转而寻求敌国的主动归附。这样虽然根基不甚牢稳,却能尽快到达当初与花剌子模人约定的会师地点。到时与他们亲自见面,交流情况,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咱们再行定夺。倘若事有不谐,我们即迅速撤离,保住眼下占领的四国,也算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余国家,等我们站稳阵脚之后,再坐决定不迟。” 伯颜见眼下并无别的善策,秀吉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冒险,却也是最可行的办法。于是命众人厉兵秣马,准备近期再往西边攻打。众人纷纷领命散去,伯颜却将王阳明留下来,对他道:“上次有火神炮相助,我西北军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看来这学问一道,的确是妙用无穷。” 王阳明心想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话哪是乱说的。却不知道伯颜想交代什么。 “我要你和阿基米德潜心研究,制造出更多的火炮来。” 原来伯颜尝到了火神炮的甜头,心思也活泛起来。他见这火神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是携带不便,必须马车牵引才能缓缓行动,容易受到敌人骑兵的突袭破坏。他想让王阳明制造出身量更加小巧,移动更加方便的炮来,用于战阵之中。还要造出威力更加巨大的火炮来,用于提高攻城战的效率。 王阳明心中为难,昨晚好容易劝动阿基米德忍辱负重,不要离去,今天伯颜就给他交代了一个这样的任务,阿基米德心中必定十分不愿,但伯颜的话却又不能违背,只好想办法再去劝劝那老先生。 伯颜交代已毕,王阳明随即离去。他赶到阿基米德的帐里,将伯颜的话尽量婉转地跟阿基米德转达了,出乎意料地,阿基米德居然十分顺利地就答应了。听他说道:“火神炮性能已经十分优良,但是想要改造也不困难。只是想要携带方便,炮火的威力就势必要打折扣。想要让它攻击力更强,炮身势必要更大。这两个功能是不可兼得的。” 王阳明得他同意相助,已是大喜过望,哪里会要求更多,忙道:“如此咱们就将火神炮的种类细分,一种小炮用来打骑兵战,一种大炮用来打攻城战。视功用不同灵活选择就是了。” 阿基米德应下了,自去制作图纸,王阳明心想有这个大家在,自己不用操心这武器更新的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干。 这更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大军开拔。 伯颜决意继续向西进攻,如今精绝、姑羌、且末、于阗已然归附大夏,车迟虽然没有被大夏打败,在张骞的斡旋之下也甘心当一个附属国。这四国都允许大夏的士兵借道而行,令伯颜的战略腹地和纵深大大增加。大夏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于阗西边的莎车。 莎车国力孱弱,兵士不足两万之数,听闻大夏兵临城下,国王带头请降。伯颜按照之前的招降方式对莎车进行改革,整顿三日后,即命大军继续开拔,下一个目标,是尉犁。 说起来王阳明等人凿空西域之时,遇到的最大危难就是在尉犁国。那假国王借宴会之机,将张骞和王振囚禁,逼得王阳明等人单枪匹马闯入皇宫之中救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迭遭生死大难,这才将张骞救出,并且杀了假国王,解了尉犁国之难。 后来丞相脱脱被百官推举为新国王,这脱脱是十分正直之辈,也颇有眼光手腕儿,大夏如今声势正盛,按照张骞和王阳明的推测,脱脱即便不能主动归降,也应该放低姿态,断不敢与大夏正面对抗才是。 不想局势与张骞的推测正好相反,得知大夏军队已到达尉犁国境,脱脱竟然率领全国三万兵士,御驾亲征,在边境上摆开阵势,扬言要与国土共存亡。 伯颜派使臣前往脱脱营中拜会,却被脱脱斩了双耳,一顿棍棒打出营地,让他带话给伯颜,不要做无畏的劝降,趁早亮明阵势,与尉犁大战一场。 伯颜闻言大怒,但又觉得事情反常,不敢立刻与尉犁交战。张骞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找到伯颜,叹道:“怪我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正因为脱脱是有才干之辈,所以他万不能轻易归降。” 伯颜皱眉道:“此话怎讲?” 张骞详细解释,伯颜才明白其中道理。原来脱脱是百官推举的新国王,民心所向,全国上下都在等他做出一番功绩。他即位不久,尚未有所建树,大夏大军压境,要他投降,倘若他真的降了,能保尉犁免于战火,确实是造福百姓,但是脱脱势必要背上亡国之君的罪名,尉犁国内百姓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甘心。碍于此节,脱脱明知不敌,也要摆出玉碎的姿态来,赢得国内民众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