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忆》 我们 白茫茫的一片。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身体，但我可以感觉到它很轻盈，如同这望不到边际的银白细丝般，飘浮。只有眼睛见到的一切还可以告诉我的存在。明明眼前除了雪白再无其它，可是却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包围着我。守护他，守护他，守护他……静心聆听，没有一丝声响。不禁心惊，这声音像从未知的遥远地方传来。这银白的世界没有雪花，却让人感觉如此冰凉。守护谁，我要守护谁？ “纭妗，醒醒！” 陡然惊醒。是纭焱。因沉着而略显冷峻的脸。飞扬的眉梢，微斜的眼角，轻勾的嘴唇。这样绝美的容貌混合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人心生爱怜又莫名惧怕。这就是纭焱，我哥。他眼眸里的担忧隐藏在淡然的外表下，极其温柔。声音却依旧平淡：“怎么？又做那个梦了？眉心都邹成一团了。” 我点了点头。我的梦出乎平常地多，几乎每一晚都在脑海里上演一段。偶尔会出现相同的梦，可是从来没一个梦像这个梦这样久。已经十年了，从我五岁第一次做了这个梦后，它就再也没离开过。一样的银白，一样地寂静，一样仿佛来自心底地声音：守护他，守护他，守护…… “妗，焱，要迟到了！我是不在乎啦，不过你们俩个乖学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就是纭煜，我弟。不过，也只是在我们面前。出了家门，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保护我和焱，男子汉般傲然，就像，他才是大哥。 “……又没起床？”看来煜已经没心思来惊叹了，走到梳妆台前抓起木梳扔给我：“快点！” 又转身咚咚咚下了楼。 这孩子。 随手梳了两下，我急忙冲下楼。焱将毛巾递过来。一碰，凉的。“哥，我要用热水。” 焱的手停在那里，看来对我的挑剔有点生气了：“大热天的，用什么热水啊？” 焱什么就好，就是不懂女生。我能告诉他我的大姨妈来了吗？我要真告诉他，说不定他还会说，我们就一个姨妈，哪来什么大姨妈小姨妈。“额，反正我就是要用热的，谢谢啦，哥！” 趁焱去换热水时，赶紧刷牙。煜连牙膏都挤好了。刷完牙正好焱递来热毛巾。随手抹一把脸，煜又将粥递过来。 “可不可以不吃？来不及了。”我又连累了煜和焱。 “不行，胃病虽然好了，但始终是要靠养的。”焱不紧不慢地说，顺手将将煜手里的粥推到我嘴边。我尝了口，温的，刚刚好，一口气喝到底。 终于出了门。虽然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但这种时候我还是常常被感动到。煜和焱，不知道将来会娶谁，但她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帅气又细心的男人。多亏了我这十几年来 的努力，才让他们这么训练有素。哈哈，趁他俩还没被别人娶走之前，我要多多享受我的劳动成果啊。 “妗，你昨晚是不是又做那个梦啦？”还没等我回答，煜又自言自语：“也没什么奇怪的。我要帮你记录一下，看你这一生会做这同样的一个梦多少次。” “就是啊。每次梦快结束的时候，就会有那银色细丝落入我手中。要不是醒来时手上是空的，我还真的快以为这梦是真实存在的呢。”尽管明知道梦是不真实的，可是我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要我相信，梦境是真的存在过。当然，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要不焱又要担心，煜……会骂我白痴！“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你姐，不要叫妗！没大没小的。” 这小子什么也没说，挤到我和焱中间，笑得十分张扬。我一时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虽然煜比我小一岁，但是现在十四岁的煜已经高我一个头。而焱也比他低了半公分。关于焱和煜的误会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但是只要是煜和我一起上街，别人一定以为我是他妹。更夸张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起初是亲戚们分不清我们大小。现在，连我们亲爱的妈妈也有搞错的时候。有天清晨快出门时，碰巧妈也起来了。她揉着睡眼瞧了瞧我，无精打采地往卫生间走，还嘟哝出一句重磅炸弹：“小妗，动作快点，你看两个哥哥都在等你。”本来那时煜还在跟焱闹，但那一瞬间，空气都安静下来。片刻后，煜爆笑。妈可能也察觉有什么不对，望着我们半天，竟然想不起来！ 气死我了！“安纭煜！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以为长得高就可以是哥了吗？笨蛋！我最讨厌你了！离我远远的——煜！” “妗！”“妗！” 刺耳的刹车声！ “安纭妗，不是才说最讨厌我吗？不是要我远远地吗？干什么又来救我！为什么要把我推开？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泡沫剧似的情节！每次看到这种场面，你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笑你傻……你知道我不会感动的……我要做你哥，怎么可以让你为了救我而死……” 耳边是煜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泣。竟是为了我。明明就担心又害怕，可还是提高分贝，一副生气的样子。这就是煜，即使我要死了，为了救他快死了，他还固执地要用这种模样对我。 眼前模糊地出现的，又是那个银白的世界。只是没有梦里那样漫长，没有那个声音，只有一根银色细丝飘落手中。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再一次进入这个梦。没想到，我个梦也有结束的时候，就在我死后。 “纭妗！醒醒！”是焱的声音。这样平静地声音，让我安心。努力地想睁开眼，没想到轻轻一下，就睁开了。泪流满面的煜，还有焱的微笑。下意识地看向手心，竟然真有一根银色细丝，慢慢融化。倾刻就消失。 伸手摸了摸被撞的腰，没有血，只有疼痛还清晰地残留。 “煜，焱，我没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妗！你吓死我了！没死干嘛不答我话！为什么闭着眼就像连呼吸都像快没了！”看着煜满脸惊慌的样子，他的世界那么简单，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我想妗是吓坏了吧。”焱看了看我，对煜解释。 我仔细地看着焱的眼睛，想看出些什么。明明我从未告诉他我的感觉，明明记得他刚才站在背后，应该没看到什么，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看看哪里受伤了。”煜将我转了个圈，才舒了口气：“看来还好，没怎么受伤啊。奇迹啊，车开那么快，居然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停下。你没事，太好了。妗，我爱你。” “我倒地后顺势滚了几圈，所以没事。煜，我也爱你哦。好了，我们走吧。” 不经意回头，那车轮下，是新鲜的血…… 那个司机下了车，望着我们离开的方向，还可以听到他喃喃自语：我才下车，他们就走这么远了，看来这女孩没事吧。 再看看焱和煜，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寻常。呼，还好…… * 夜子天 焱，煜和我有超乎寻常的记忆力。稍微努力，成绩就卓尔不群。不过这对煜似乎没什么好处，他从来都不在乎成绩。不过，老妈从小就告诉焱，身为大哥，要保护煜和我。所以，为了保护方便，焱和我对煜威逼利诱，最终煜不得不没日没夜发奋一个月，在前年跳级初三，一起参加中考。现在才能在同一所学校读高二。只是煜独自一人在11班，我和焱在1班。一班是全级最好的班级。但并不都是书虫。 我们班在一楼，11班在三楼。都是最左边的教室。我们到门口时，煜挥挥手上楼去。教室里一片唏嘘声。口水流了一地。我说过，1班的学生不是书虫，也有花痴。 还没坐下，姜妍就凑过来，双手托腮，一脸绯红：“纭妗，纭焱和纭煜真的只是你的好朋友？！这么两位绝世美男，你怎么狠心放任他们天天出现在你面前，却不是你男友？你真的不动心吗？” 他们是我的大哥和弟啊。不过这句话不能说。煜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要是别人听说他是家里的小弟，会让他没面子。所以，我们在学校只是朋友，生死之交的朋友。“托他俩的福，天天对着他们，现在我连最基本的赏美能力都没有了。不恨他们就好了，哪还喜欢得起来。” 姜妍一听，兴奋得过了头：“真的吗？不如把他们介绍给我吧！” “好啊。” “哦，话说回来。说不定今天有人可以让你恢复赏美能力，”见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她又接着说：“刚才我和治城在校门口遇到一个超极美男。我逼治城去搭话，才知道他是要转来我们班的新生。可以和焱，煜媲美。不过，他也冷得可以。” “是吗？那人呢？” “办公室报到去了，说不定……看，那不是来了！” 世界如此安静。他就那么走来。褐色的短发高高低低地闪着光，逆着阳光，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七彩的光晕。即使是八月底，我依然闻到一种莫名的清香，沁透心扉。即便在暗处，他的眼睛依然冷冷地魅惑。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那些女生，终于了解了这种感觉。终于知道什么是情不自禁，什么叫不可自拔。整个人都被他吸引，移不开眼。他那么清晰，就像一副漫画，出现在这个清晨；可是他又那么遥远，让人不能靠近。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又这样疼？莫名的疼痛，莫名的悲伤。感受到他的瞬间，这种噬人心的悲痛也浸透了我的全身。脸上净上凉凉的感觉，伸手一摸，竟是泪。转头看向焱，很想问，我这是怎么了。可是，张口才发现，喉咙也因哽咽，说不出一个字来。 焱什么也没说，擦干我的泪，将我揽在怀里，拍着我的肩。到上课铃响，焱看看那个他又看看我，默默地回他的座位去了。 我就这样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看着那个男生上台作自我介绍，看着老师整堂课嘴巴一张一合，看着下课男女生在新同学身边围了一个圈，我在自己的世界沉默着。原来，他叫子天，夜子天。然后，我看见他拨开人群，站起身来。我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赶紧低下了头。 “我是夜子天，你好！”不可抗拒的磁性而危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猛然抬起头，他的脸高高在上，这一次看清了。我想狐狸精一定分两种，女的倾城，男的邪魅，就像夜子天。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眼泪，在这一刻，又决堤而出。 顾不得擦泪水，我握住他的手：“安纭妗。欢迎你！”很奇怪，在握住他手的一刹那，心里的悲伤竟一点一点地被抚平。 话音刚落，夜子天的手突然抽走。空空落落。 回过神来寻觅，竟是煜挡在身前！拳头还握得紧紧的。再看夜子天，脸上明显的淤青。 “煜！你干什么！回去！”这家伙在做什么！怎么拉也拉不动。 此时的煜也莫名地火大，不停地冲着夜子天叫嚣：“安纭妗你也敢欺负！她可是我安纭煜罩着的！转校前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学校有些人不是你可以动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报上名来！” 对面的夜子天，明显的火气已经冒出头顶。拳头握得咯吱响，估计煜再说一个字就要开打了。焱适时地挡在夜子天前面替他介绍：“他叫夜子天，我们班今天新来的转校生。煜，你进来时他只是要跟纭妗握手罢了。你误会了。” 煜惊讶地张了张嘴，恢复了理智，转过头来小声问我：“是吗？” 我点了点头。这弟弟，怎么一直长不大啊。 “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干嘛不早说！”没想到煜死要面子，又冒出这么句话。说着拉着我在座位上坐下来。同学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静地观望着。 “妗，你怎么了？焱说你刚才哭了？不是这家伙，那是谁欺负你了？还是……”正听煜妇女般唠叨着，余光瞅到一拳砸来。来不及多想，我已经抓住了那只手，是夜子天。 “放手！”他的声音里充满愤怒，脸上阴沉得可怕。甚至有几分恐怖。 可是……“不放！”煜是我弟，我怎么可能放任他去打煜而不管。我并不知道在我身上有什么，但我知道我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可是现在，当我全力抓住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只是一句放手竟让我恐惧！那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果真和他打起来，一定会伤得很重！所以，我不能放手。 “纭妗，放手吧。”焱说。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尽管我无比担心煜，可是，只要焱说放手，我就相信，我可以放。慢慢松开手。 煜冲我笑笑，指着夜子天，“放学后操场见。” 夜子天已经坐回座位，准备着下堂课的资料，声音里满是不屑：“最好你敢来。”我知道，这一战再所难免了。煜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人家的轻蔑。而夜子天刚才这句话，最狠。 可是，煜是打不过他的。我要怎么办？我不能告诉他们，我知道夜子天很强。可是不说，煜会受伤！正在左右为难得听不进课，同桌的姜妍递来纸条，是焱：相信哥，没事的。 * 爱与恨的边缘 放学后，后操场人山人海。两年来煜在学生中只手遮天，进校一个月以后，就再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两年来，夜子天是第一个。而且，夜子天犯的是煜的重忌。焱和我，任何一个人伤了我们都会很惨。 喧嚣的后操场。众人期待的模样。夜子天是谁，这将是怎样一场对决，一时成了最热烈的讨论话题。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子天没有出现。煜渐渐没了耐心。除了爸妈，我和焱，他这十四年，从未等过别人。 半小时后，夜子天依然没有出现。 “煜哥，刚刚有人……有人看见夜子天……离开学校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弟气喘吁吁地来报告。 “什么！放我鸽子？！哦……估计是吓得不敢来了。”虽然煜等人等得很不爽，不过这结果看来让他很满意。拍拍手招呼我和焱走了。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巨大叹息，也渐渐散了。所有人都相信夜子天想通了，不敢来。而煜的威名再一次得到证实。 “焱，如果他们打起来，你有什么法子帮煜啊？”焱可是我们的军师。 焱阴阴地笑：“就擢他的大忌啊，你！跟煜说，夜子天在班上放话，如果他打赢了煜，那你安纭妗就要做他的女朋友！当时你一听都吓哭了。煜要听了这些，一定战斗力旺盛。再说，实在不行，我们三个一起上嘛。三个打不过一个吗？” “啊，这就是你让我放心的办法啊？焱，我以后再也不要信你了！”亏我一直这么信他。 “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煜是很重尊严的人。如果有人挑衅他却退缩，这样伤了他的尊严，比伤他身更严重。所以，决斗是非进行了不可的。我并没有什么方法。”焱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煜也难得地安静着。 “安纭煜，好久不见？！”对面几个人一横排站着。这是校门外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他们几个人挡住了整条路。尽管不相识，不过很明显，来者不善。 煜依旧一副悠然的神态，这几个人入不了他的眼。“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被打断了腿还是拧断了胳膊？麻烦给点提示，交流起来方便点。败在我手下你们这种人太多，原谅我一时想不起来。” 几句话气得那几个家伙恼羞成怒。不过领头的那个很快恢复了镇静：“安纭煜，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今天多带了几个哥们来向您老请教！要不然把这妞留下。”他话音刚落，对面巷子口又多了十来个人，后面不知何时也被十来个人堵住了退路。形势立刻逆转，煜终于感觉到了危险。他退到我和焱身边小声说：“等我跟他们打起来，你们找个机会溜吧。焱，今天妗就交给你保护了。” “安纭煜！怕了吧！跟爷爷磕个头，说不定我考虑放了你！”真想一拳挥过去，那个领头的笑得太恶心了。 “做梦吧你！要煜磕头，还不如你直接去死！”我努力做个淑女的，但是现在真是忍不住了！ “如果我磕头，是不是可以放了她？”低低的但坚定的声音，这怎么可能是煜！说要磕头，怎么可能是我弟煜！可是，这样的眼神，让我心都快碎了的神情，不是煜是谁？ “煜！”“煜！” “焱，妗，这么多人我真的没把握。如果这样可以放了妗，还是值得了。反正除了他们和你俩也没别人看见。”他说得那么轻松，可是，他的模样，如同奔赴刑场。怎么可能忘了，尊严就像是煜的生命，甚至比命更重。可是现在，为了我，他竟打算不要生命。 “等一下！” 这又是谁？这声音有些熟悉……夜子天！ “前面这位，刚好我和这安纭煜还有一场子决斗未进行，你们要是把他打挂了，我跟谁决斗去？！麻烦你们，等我们决斗完再行动，ok？”夜子天的声音轻松得，就好像这是一场游戏。 “夜子天，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妗和焱带出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安纭煜一定办到！我要出得来，决斗一定奉陪。” 从来没见煜之么严肃紧张过。原来煜真的一直用心要当好我和焱的大哥。 对面领头的见这边没人理他，十分不爽：“哪来一个臭小子，一起给我打趴下！” 夜子天无奈地看着冲过来的人，这话不知说给谁听：“本来没打算插手你们之间的事，看来是不行了。”见两边的人越逼越近，他飞快地对煜宣布：“决斗开始！规则简单，谁把这群蠢材打挂的越多就算胜。”说完就冲了出去。 我和焱靠在墙边。我知道，此时，我只要好好护着焱。他那么聪明，可是他不会武术。他只是一个细心的大哥，好孩子，优秀的学生。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恐怕毕生难忘。可是，他是这样安静，沉稳，在这混乱中，看着他，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夜子天对付左边领头这边，煜在右边我们来的方向。煜的实力我和焱很清楚，对付这十来个人，应该差不多。一个上步砸肘，接连踢腿穿喉，直接倒下两个。突袭后面一个横扫腿，出其不意又倒一个。虽然紧张，不过看来他是可以应付。 再看夜子天，虽然早猜他不一般，但是还是让我震惊。他的动作是难以想象地快，准。他用的不是我们熟悉的拳法。不是太极，不是南拳北腿，不是柔道，不是军击拳。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招式。飞檐走壁，瞅准空隙，一脚踢下，转身直劈另一个的颈，又快又狠。而且游刃有余。很快这边的人全被夜子天打趴下了。两分钟后，煜也结束了战斗。一看到夜子天早就过来休息了，煜立刻就垮下了脸。 “安纭煜，你输了！不要忘了你的承诺！不过放学后，我在操场等了半个小时，你们怎么没一个人来？”夜子天难得地没有讽刺煜。 “操场？拜托，我是说，放学，后操场见。大家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 “我像吗？”夜子天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其实夜子天也不算太坏，可为什么我就这么讨厌他呢？”煜又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哦，一定是他长得太欠揍！” 听了他的话，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我看夜子天时会觉得悲伤？为什么煜这么讨厌他？ 不知道焱见到他是什么感觉，该不会也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吧？正想着，只见焱对着我点点头：“妗，我也很不喜欢夜子天。他进门那一刹那，我几乎控制不住想站起身来与他决斗。那是一种强烈得超越人身的本能。从我出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地敌视别人。”我从来没见焱的眉头皱得这样深。这种迷茫的感觉让人更不安。 “我知道！因为我讨厌夜子天，而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们有心灵感应，你们也就像我这样讨厌他了！”不用怀疑，这种白痴话当然是煜说的。 焱无奈地看着煜，似乎很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可是煜，我与夜子天见面的时候，你还没见过他。我想，夜子天一定与我们有种未知的关联。” 煜接过话：“那一定是他上辈子是我们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武侠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如果他真是我们敌人，妗就不会见到他就哭了。” “啊……不管了，管他是人是鬼，以后慢慢会知道的。” * 我的爱 晚饭。 煜一时嘴快把我们见夜子天的奇怪感觉告诉了爸妈。焱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洗耳恭听了。 妈的表情特别奇怪，一点也不担心，倒是有点好奇的样子。一直打量着我，直看得我心虚。焱适时地开口：“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妈乐呵呵地笑着：“你们两个小子是怎么回事呢，我是不知道，可能是焱嫉妒他成绩好，煜嫉妒人家长相好吧。”什么呀，跟煜一样白痴的解释。正当我们准备闪人的时候，妈又看着我开口了：“妗，我的乖女儿，我敢肯定的是，你恋爱了！” 什么！一屋五个人有四个都呆了。 “爱情分两种，一种日久生情，一种是一见钟情。很明显，我们家的公主是对那个叫夜子天的孩子一见钟情了。又哭又笑，标准的恋爱中的傻女孩。” 是吗？原来那时那么复杂的感觉就叫做心动啊。唉，原来我是喜欢上夜子天了啊。 * 教室旁。 煜转身正要上楼去。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煜！” 他停住脚步，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妗！我真的记住了！就是不能把你喜欢夜子天的的事情说出去嘛！” “为什么不说？”背后突然阴风阵阵，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提心吊胆地偷瞄了一下，晕，是夜子天！为什么不说，就是从他口中出来。 这个死纭煜！再看楼梯上，哪还有安纭煜的影子。这时候倒挺机灵，逃得挺快。 夜子天依旧波澜不惊：“你有没想过，也许我是喜欢你的。” 呵呵。我瞅了瞅焱，他竟然没有要解救的意思。我真佩服自己，这种情况还能挤出点笑来。硬着头皮拉着焱从夜子天和墙中间挤过，低头进了教室。我是有想象他如果喜欢我是什么样子，但是，这怎么会是真的？更何况，焱和煜都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跟一个焱和煜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还没坐稳，姜妍又凑了过来：“纭妗，原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焱和煜啊？以前以为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呢？” “哦？那现在怎么又清楚了？” “以前觉得你个性就是那样不外露啊。可是，你见到夜子天的时候，完全就迷上了他嘛！所以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你帮我追纭焱吧！” 瞧她这甜蜜又坚定的样子，忽然有些羡慕。 “你也是啊，喜欢夜子天就要告诉他。在不在一起都有人不幸福，所以，不如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既是答应帮她，也是答应自己。既然连为什么讨厌他都不知道，那又何必为了这个而放弃呢。所以，我要和夜子天在一起。不论今后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要和他在一起。 最后一节课后，是我们班与11班的篮球赛。我和焱就在下面观看。以前也是这样，一边是自已班，一边是煜。所以我们从来不喊加油。只是原来两边实力悬殊，煜太强。现在，有了夜子天，大家相信两边几乎势均力敌。只有我和焱知道，煜这一场很有可能会输。所以，这一次，我们毫不犹豫选择给煜加油。虽然煜一直很努力将比分勉强拉平，但将近结束时，夜子天发狠，连中三个三分，很快将比分拉开。就在那一刻，一不小心，他摔倒在地。 我神经一紧，对，抓住机会，姜妍说，喜欢他就要告诉他。所以，就在他倒下的同时，我已经冲到他身边蹲下。豁出去了！一咬牙将他受伤的手指放在嘴边吸吮，将淤血吸出。场上瞬间陷入停滞状态。尤其是煜，完全呆住了。 应该差不多了。我轻轻放开夜子天的手，心一横，将其它所有的一切置之度外：“夜子天，我喜欢你。”本来还准备了大段的告白话，可是突然脑袋晕眩，乱七八糟的感觉涌了上来，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我看见他淡淡地笑了。不再是两天来的邪魅，而是一种舒心的，纯净的感觉。好吧，如果这是泥潭，我愿意沉沦。他将我拉起，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竟是那么熟悉的感觉。他没有叫我的名字，但是他说，我喜欢你。那么自然。就像已经说过千百遍。也是这一刻，那悲伤再次浸入我心。 为了不让他看见这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泪水。我匆忙地回到场外。走到焱身边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焱伸手将我揽在怀里，可是有这么多人在，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疼地轻轻拍着我的肩。旁边的人只以为我为刚才大胆的行为害羞。善意地笑着。 * 晚上。爸妈出门散步。焱和煜在我身边坐下来。焱像哄着小孩一样搂着我轻轻拍着。 “妗，你真的喜欢夜子天？他不喜欢你怎么办？”煜很少这样认真地想事情。 “之前我也不知道。可是煜，你知道吗？当我对他说，我喜欢你后，不知哪来信心，我感觉他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他一样。而且，这不是一种感觉，而像是感受。很清晰。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它让人盲目，也让人勇敢。嗯，我要学做菜给他吃。” “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选自己不会的做菜啊？”这一次，不仅是煜，连焱也不明白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知道他最希望我做的事情，就是做饭给他吃。所以，焱，教教我吧。” 有焱在真好，他就像个超人，什么都会。只要在焱身边，仿佛什么都不用操心。“总有一天，我会把焱教我做的菜给他吃。” 焱皱着眉，看着我：“在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之前有没有发生其它什么特别的事？我总觉得你的感觉来得太突然。” 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没有。 * 酸甜的味道 大清早刚进教室，姜妍就已经霸占在我的桌旁了。这女生真好笑。“姜妍同学，你又有什么事呀？” 没想到她一见到我，立刻起身，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我坐下，又翻开课本，是第一堂课的书。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课桌已经整理过了。灰尘也擦过，右角上还有一杯水。 姜妍还是不说话。直到我做了个跪求的样子，她才开口，像炸开的锅一样：“安纭妗！你怎么这么幸福！你知道吗？这些都是夜子天做的！天啊，完美男人啊！你捡到宝了！” 可是我不大相信：“他做的？” 姜妍这才稍微平静了点：“不全是啦！是他让我做的。哎呀，一个这么帅的男生做这些总是有些难为情嘛。” 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哦。那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来做这些啊？” “我们是好朋友啊！”看到我甩给她的两个白眼，她才好好解释：“你和夜子天好好的，这样就不会跟纭焱怎样啊！这样我才安心嘛。” 偷偷瞄夜子天的座位，竟然没有人。原来从头到底都只有姜妍。姜妍为了焱，还真是努力。 莫名地有些生气。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也是小气的。 “怎么了？”夜子天刚好出现。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这么自然，就像我们认识很久了。只是一句怎么了，这样随意，可是暖心。 “没什么，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最近情绪变化很大。前一秒还觉得暖心，可是这一秒又心情沉重。 “妗！煜受伤了！”焱突然冲过来抓住我手腕就往楼上冲。 顾不得刚才的什么心情，一听到煜受伤，除了担心，再也没有别的心情。 11班的教室里，煜不在。 旁边的卫生间里一片嘈杂。焱直冲过去，我也跟了去。早顾不得那是男卫生间。焱一脚踢开门，果然煜就在一群人中间。白色的衬衫早被染成了鲜红。手臂，腿上全都在淌着血。见到我们，他吃了一惊。马上瞪着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 焱两步跨过去，煜旁边的人避之不及。站在焱的身后，他整个人泛着红光，我甚至感觉到火焰的灼热。他，发火了！这是第一次。“安纭煜！你就打算这么瞒着我们我和妗吗？今天你要是死在这里，你还要我们在离你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却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吗？！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只要有我安纭焱在，你和妗，谁都不要想独自离开！任何时候！” 焱在煜面前蹲下来。一滴泪从他眼里落下。这是他第一次落泪。焱一直都是我们的支柱。他从来不哭。可是，这一刻，他哭了。我开始止不住地恐惧。每一次，当我慌乱的时候，只要看到焱，我就会安定下来。可是，这一次，焱哭了。是不是煜真的会离开我们了？不，我一定要煜活下来！一定要！ 煜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焱。他一定也被焱的样子吓坏了。煜是个勇敢的男孩，面对生死，他也没有这样无措过。但是焱的泪…… 我能有什么方法？此刻我恨不得自己有九个脑袋，抓住一分一秒想出办法。煜不断流出的血经不起时间的流失。 对！那银色细丝。它一定会有用的！可是，现在，我怎么得到它？天啊！ 意念！不断地想，有人说过意念支配一切。一定可以的。 可是，在我脑袋快要爆炸前，那银色细丝一根也没有出现。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出去！！！”我突然一声巨吼。对，我要做梦，梦里有银色细丝。而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要出去。煜已经慢慢地快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要来不及了！我没有时间慢慢入睡了！“焱！对着我的后颈劈一掌！快！” 焱就像与我心有灵犀般，没有多问，一掌劈了下来。原来一向看似文静的焱力量这么大。我本来还做好准备被他劈几下的，没想到，一次到位。 很好！又是这个白茫茫的世界。十年来，从没有哪一次，我这样迫不及待地来探访它。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喜爱这漫天飘飞的银色细丝。有了它们，说不定我可以救煜。因为我相信，那时在车轮下，是它们救了我。可是，它们那么容易融化，我要怎样带足够多回到现实世界，它们会在我的掌心融化。就在这时，两手相触，我几乎尖叫起来。我手心的温度，和这个世界一样冰凉。它们会停留。再不去多想，我连忙不停挥着手去抓住空中飘下的银丝。这种喜悦只持续了两三秒，问题又来了。我怎么醒，我怎么出这个世界。 我在这漫天的银丝中不停地绕着圈，掐手臂，自残。可是我用尽方法，就是醒不了。怎么办？煜还在等我。 “纭妗，快醒醒！”是焱的声音。我也想醒啊，可是……真的醒了！低头看手心，银丝还在！怕它在这世界里融化，连忙将它们分成三分，迅速对着煜受伤的手臂，腿，腰拍下去。 奇迹在这时出现了。只要是银丝的周围，流出的血立即淡化，然后消失，那些原本凝固的血渍也渐渐湿润接着消失。而伤口，几乎是在银丝拍下的瞬间，就立即滋生出新的血肉，立即愈合。这整个过程之短，就如同我们刚眨眼，就又看到了健全的煜。 即使我是女子，以后我也可以保护我的兄弟。“不好！”等我反应过来，想到拍掉煜衣服上的银丝，可是来不及了。它消失了，带着煜衣服上最后一块血渍。 “怎么了？”刚舒口气的焱和刚清醒过来的煜被我这一吓，一动也不动，生怕还有什么大事。 不过银丝血渍消失了，我也没办法：“我是想，刚才大家明明看到煜衣服，裤子上全是血。现在，这么干净，怎么解释？” 门外的学生刚听我这一叫，也有要冲进来的架势。焱冲我神秘一笑，趁煜来不及反应，拖着就住水管旁去：“煜，谁让你这么爱惹事，只好委屈你了！”说着，打开水管把煜全身上下淋了个透。看煜的样子是挣扎着想骂人，不过一张嘴，全是自来水，最后只好闭嘴。刚好这时门外的同学也闯了进来。看着生龙活虎的煜，显然不敢置信。惊得一个个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久才有位眼尖的同学问道：“煜，你身上的血迹怎么全没了？”焱不给煜说话的机会，水管一直没停：“没看到我们在干嘛啊？当然血迹是被水冲走了。要不然待会上课怎么跟老师解释？难道直接说打架啊？” “可是焱哥，煜哥现在这个样子又要怎么解释？今天又没下雨。”那位同学继续追问。 “我们这么多人在卫生间做什么？当然是……煜掉进厕所了！现在我忙着给他冲澡呢。嗯，好了，我闻闻，不臭了。走吧，煜。”没想到焱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我和焱刚扶着煜出卫生间的门，里面就爆发出魔鬼般的狂笑。是，全校最风云的安纭煜掉厕所里，绝对是最好笑的理由！最劲爆的校园新闻！煜甩开我俩的手，踢开门。里面瞬间安静下来。他环视一周，刚转身，里面又是一阵爆笑。煜转身。安静。我看到几位可怜的同学的脸已经涨得像包子，还有人肩膀抖得像痉挛，可是没人出声。煜走，又笑……如此反复。直到我和焱到了教室。上面还在重复这有节奏感的笑声。 姜妍窜到我跟前，十分疑惑：“今天是怎么着？楼上的集体疯了不成？你们上去这么久，煜怎么样？” “没事。至于那些人，你就姑且当他们疯了吧。其实他们这样有节奏的笑也是很不容易，很痛苦的。”与焱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那就好，不过你家夜子天有事。”乍一听，吓了我一跳。急忙回头，夜子天出了什么事。可是，他好好的在那坐着呢。当我看过去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似的。他给了我一个笑，说不出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恢复了他邪魅的模样。所以，这笑，我不知有几分真诚。 “是吗？可是在我看来，他好像没事。” “怎么没事！他手臂受伤了！”见我不信她，姜妍显得有些生气。双眼瞪着我，逼着我去证实。 好吧，我去。 我在夜子天的对面坐下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如果他真的受伤了，那他是怎样一个人，才可以这样无所谓地笑，依然这样邪魅地笑？我猜不透。所以，我不猜了。我把手在他面前摊开：“手！” 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把他的左手放在我的手心。我只是握着。这是我第二次握住他的手。没有悲伤。 见我一直不说话，他说：“我没有受伤。”说这话的时候他笑着，可是笑不及眼。他的声音平静，并不冰凉，但是也没有任何感情。 面对这样的夜子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是不是该再问一句，真的吗，可是姜妍说你受伤了。我回头看姜妍，她很坚定地点头。于是，我拉高了夜子天的衣袖，一点一点，生怕触碰到他不知在哪里的伤口。可是，衣袖拉上肩膀，真的没有伤口。刚想跟姜妍说她看错了，她竟然已经跑了过来。伸手去抓夜子天的手臂：“怎么可能！明明看见了很长的伤口，还有好多血。”但夜子天手臂一甩，把姜妍的手甩开。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看来我对以后也不能抱多大的希望。 * 为了爱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 “煜，你今天怎么回事？夜子天也受伤了，是不是和你一起的？”焱劈头就问。 原来，煜早上到校后。看到桌上留有纸条要找他报仇。约在那条小巷子见。那里很隐蔽，除了是我们上学必经之路，常人一般不去。煜到后，发现对方只有两个人，本来他没放心上。只是其中一个半遮着脸让他有些好奇。但是，就在这时，这个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来。那不人不是用跑的，只一瞬，就闪到煜面前。接连三刀。他根本看不清那个人如何出刀，也根本来不及避开。要不是他反应还算快，立刻后退，否则早就成刀下魂了。可是那家伙紧随而至，煜根本跑不过他，何况他还受了重伤。眼睁睁看着刀砍下来，没有疼痛。夜子天提了根铁棍挡在面前。铁棍立刻成两断。夜子天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那个蒙面的家伙冷笑一声，举起刀，直盯着夜子天半晌，慢慢将刀放了下来。最后竟转身走了。 哦，原来刚才在教室，夜子天是吃醋了。他受伤了，可是我和焱都去找煜，没有人关心他。 “但是妗，我更想知道的是——”煜说着停了脚步，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什么人？我醒来见到的那些银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快死了，你还可以把我救活？！你知道，从我出生开始，我没有一件事瞒过你。我一直以为你们也是这样对我。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不了解你！一点都不！你甚至能改变人的生死！这些我都不知道！现在你对我来说好陌生！” 煜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身上这些奇怪的事，我又如何跟煜说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瞒焱和煜什么事！为了他们，即使是死，我也不会犹豫。可是，现在这些，我怎么解释。 焱拍着我的肩。又揽住煜：“煜！怎么可以说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以说陌生？你想想，除了今天的事吓到了你以外，关于妗的事，你有什么不知道？可是今天的事，连妗自己都不清楚啊，要怎么跟你说！关于银丝的梦，我们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只是今天，妗觉得它是有用的。为了救你，她让我一掌劈晕她，为的只是这一点点救你的希望。只是碰巧，这个奇迹就出现了！这些，不只你，我和妗都很迷惑！但这不要紧，你只要清楚地记得，她是你姐，我是你的大哥，我们是可以付出一切的彼此，这就可以了！” 焱，你一定上帝派给我的天使，否则，你怎么会这样了解我！“焱，你是天使！” “哦，是吗？我是妗的天使，那么夜子天是妗的什么？” 说到他，我心中充满了愧疚。他那种感觉高傲的人，居然会想到那些细小的情节，准备资料和水。然后又救了我弟，可是当他受伤回来的时候，我却在跟他闹脾气。见到他，总觉得是见到冷漠。可是这样的冰冷后，那颗心，又这样让我温暖。“他啊，是我的黑天使！啊，对了，煜，他怎么会出现？” 煜一扫刚才的阴郁，邪邪一笑：“你确定要知道理由吗？你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 “甜死你！”见我和焱都没理他的冷笑话，他才接着说：“我回校的路上也这样问夜子天。他说他见我匆忙出门知道我一定有事。就跟在我后面了。我不信，他夜子天才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是我，我们是互看不顺眼啊。他也不解释。不过，在我不懈的追问下，他才说，只要是安纭妗在乎的人，他都会保护。天啊！我当场就愣在那里，后来反应过来差点没肉麻死。妗！他说，只要你在乎的人，他都会保护。他把你当作他的什么人了啊。所以，虽然当时他耍酷，臭着一张脸，但是，我真的，没那么讨厌他了。” 那我就放心了。 * 花香里的守望 这一天以后，虽然煜和夜子天依旧互看不顺眼。学校所有人都还是以为他俩是死对头。但是，我知道，煜只是要面子，而夜子天，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冷峻，孤傲。他怎么可能向别人示好。只要心结打开了就好。 姜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调到我旁边坐了。这下应该有得烦了。 “妗，你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姜妍好像对我还挺了解的。一定是为了接近焱，因为她知道我和煜是焱最好的朋友。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介意。与她秀气的名字并不相符，姜妍实际是一个过分活泼的女孩。一头帅气的橙红短发，时常穿着简单的衣服和牛仔。纤细的身材里蕴藏着无穷的能量，而且咋咋呼呼。但是，我喜欢这女孩，喜欢她的帅气，就像一样喜欢她的直爽。当她认定一件事，就会不顾一切地追寻，就像她知道焱对她没感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焱，还是为了焱而接近我。 “嗯，明天。不过，你就真的这样喜欢焱吗？你明知道他并不喜欢你，即使你这样坚持了将近五年了，可是他并没有丝毫感动。你值得吗？”我真的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爱让姜妍这样坚持。 姜妍愣了片刻，似乎陷进了回忆。这时的姜妍就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她伏在桌上，看着后排的焱，不只是眼睛，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温和的神色。“纭妗，我没对你说过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喜欢他”她向着焱的方向，本没有打算听我的回答，又继续细细说着： 是五年前，新立中学刚开校那天，还下着小雨。你和焱似乎比别人成长得更快，那时已经就是现在的样子。在校门前，我见到你们第一眼，就像一副画，你们就是从这画里一步一步走来，那么不真实。我以为这样的男生会高傲，毕竟上天赐给他傲视一切的容貌，但是……他给你撑着伞，那样小心翼翼。校园里的桂树花开正盛，雨水和着这清润的香味，沁人心扉。你闭着眼呼吸，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又宠溺。从一刻，我就为这个男生心动了。 你还记得吗？那时我的座位是在窗边。下课时我喜欢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清凉的空气，还有桂花的清香。那么美。我看见一个人飞快地跑进雨中。他那么急，我都突然希望雨停下来，让他可以跑得更快些。可是，他又停了下来，在那一大片桂树下。他不停地张望，又绕着桂树转来转去。过了好久，我才看明白，他是在摘那星星点点的淡黄桂花。直到上课铃响，他才往回赶。我看见了他滴着雨水的脸，是焱，安纭焱。在屋檐下甩干发梢的雨水，他在铃声结束前一秒冲进教室。经过你座位的时候，他将那装着桂花的精致小袋放在你桌上。那一刻，我喜欢上他。尽管我知道他喜欢你，可是我还是愿意这样喜欢他。他怎样对你好，我就要怎样对他。我想，这就是爱情。 你们一直都说只是朋友，可我从来不信，我只好奇你们为什么不承认。朋友？他这么完美，你怎么舍得你们只是朋友？五年来，我一直就是这样相信着你们的隐秘的爱情。 可是现在，夜子天出现了。你的笑，你的眼泪，你的在乎，我都看到了。这些，在面对焱时，你不曾有过。夜子天的出现，终于让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爱情，不是焱。所以，现在，我能好好地爱了，能抱有希望地爱了。 这样安静的姜妍很不一样。 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只能在心里祈祷，姜妍，也许有一天，焱会爱上你。那时我也会幸福。那时，姜妍，焱，我，夜子天，还有煜和他的爱人，和我们的爸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奋斗。 好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姜妍跳起来恢复她平时开朗的模样，声音晴朗：“纭妗，我明天一定要为你和焱办一个完美的party！” 姜妍的情绪变化之快真是让我自叹弗如啊。正想着，夜子天走过来：“纭妗，中午一起吃饭吧，叫上安纭煜和安纭焱。” 本来以为他终于要约我了，没想到却还要叫上那两个。扫兴！等等，难道是因为知道我和焱和煜关系很好，所以觉得应该叫上他们一起？“不用了！他们没事的。他们可以自己去的。” “不用了？啊哈，我想你误会了，其实……其实我主要是想跟他俩一起吃个饭。”他先是一脸疑惑，然后就一直隐忍地笑。虽然知道他是在笑我的自作多情，可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嘴角微勾，表情愉悦，就像是一只手，将我的心轻轻捧在手心里，心甘情愿地被他左右着，暖暖的。 黑夜开始降临 刚看着夜子天坐回座位，上课铃就响了。我们妖娆可爱的女班导神采奕奕地跨上讲台，她后面跟了两个男生。挺拔的身影，坚毅的脸庞，一位有和夜子天一样冷酷的脸，而另一位细长的眼里流转着波动的的笑。又来新同学了。 “今天给大家介绍两位新同学，这位是汉京，这位是汉城。以后大家要多帮助他们，好了，先找座位坐下吧。”班导看起来很喜欢这两个新同学。两位新生倒是很低调地选了最后的座位坐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到汉京经过夜子天的身边时居高临下地微点了下头。只是夜子天并没有注意，自然没有看到。他们认识吗？那为什么夜子天的表情又这样平静，并没有朋友相见的惊喜？ 想太多了吧。 中午下起了小雨，最初还是柔柔地飘着。等我们出了校门，竟然噼里啪啦打起雨点，最后竟然成了瓢泼大雨。我们挑了家校门外的小馆，装饰得并不奢华，却也精致。我们在靠窗的桌边坐下。是泥土混进雨天的空气而清新的味道。 麿不过姜妍的再三请求，尽管夜子天的脸已经难看之极，我还是坚持把姜妍也一道带了来。 趁着他们点菜的时间，姜妍拉着我进了卫生间。她说，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和焱一起吃饭，她可不想一直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从卫生间出来，刚巧遇见汉京和汉城。汉京的手中端着一碗汤，望着夜子天他们，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好！我是姜妍，跟你们同班，是你们的新同学，有印象吗？”姜妍果然还是比较热情，一见到他们就兴奋地打招呼。 倒是汉京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搔了搔头说：“我们淋了雨，让老板熬了点姜汤，还余下了一点。我看你们刚才进来时淋了雨，怕你们感冒，尤其是女生，所以打算端给你们喝，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我们又不熟。” “没想到你们人这么好！”姜妍一副热泪盈眶的感动样。不过，他们真的很细心。虽然我一直觉得焱的细致无人能敌，可是他只是这样对我，而汉京汉城却是对几乎算陌生的我们。 没想到汉京却没把汤递给姜妍，而是几步走过来，递到我手上，还不断嘱咐：“记得喝！” 不过汤我最后一口也没喝到。本来是让姜妍先喝点，结果姜妍刚端起，煜就一把抢了过去，还装可怜：妗，我也淋雨了，不喝会感冒！ 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我弟呢。“妍，不好意思，害你只喝到一口。回去我再帮你熬。” “没关系的，妗，这也是值得的”见我一脸不解，姜妍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刚才煜喝下汤的时候，我看见焱笑了。如果是我喝了，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笑了，所以，他笑了，就值得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姜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焱啊。“姜妍，你真是个傻瓜。” 话音刚落，只见姜妍又从包里取出一件小外套递给我。这是她最宝贝的一件衣服，是她去年成年礼上收到的礼物。是她最珍爱的礼物，因为这是她从未谋面的孪生姐姐从不知名的远方寄来的。这是她们之间十七年来唯一的关联。 她再一次把我拉进卫生间，亲手将小外套给我披上。但是她的表情不是不舍，却是幸福。看着她我终于明白，爱情真的是一种奇迹。 出来的时候，几个男生正在聊死神。这是一部动漫，很多人喜欢橘子头黑崎一护，可是让我最爱的却是已经成了虚却还深爱着井上的哥哥。他的生命那么短，可是爱却那么厚重。我相信在我，焱和煜之间的爱能超越一切。但是，我真的不希望看见它被证明的时候。 “说什么呢？”见他们谈得那么投入，我便明知顾问了一句。 焱拉开椅子让我坐在他和煜中间。我还没坐稳，煜这小子突然一声大喊：“焱，妗，我会保护你们！就像黑崎一护守护身边的人一样！如果你们俩个有谁胆敢离开了，我闯地狱也要把他拉回来！” 整个小馆的人都被煜突如其来的慷慨激昂的陈词吓到，空气瞬间凝固。继而是到处可听见的笑。只有我和焱没有笑。我知道，煜不是在开玩笑，他做得到。汉京和汉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跟别人不一样…… 最爱的人，最痛的伤 煜一直很激动，喝了不少的酒。回校的时候有些晕晕乎乎的。到该分手的时候，他竟然爬到一棵树下的木椅上躺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唠叨：不喜欢……夜子天……喜欢……夜子天……姐……好兄弟……说着说着突然又睁开眼。我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没反应，这家伙。 “姐，这是哪里啊？”还是在不清醒的时候乖些，才会叫我姐。 “这是学校的樱花园啊。” “啊……对，樱花园……我看见了，好多粉色的，雪白的花瓣飘在空中，好美……好香……姐，我好想睡在这里，再也不要起来了……” “不要啦，让焱带你回宿舍去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嗯？……你说什么……” “我说……” 刚想把煜拉起来，焱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让他睡吧，我们家的男孩可不是那么脆弱的。妗，你忘了吗，他可是要保护我们的。” 低头看煜，已经睡熟了。就像回到家中一样，一脸孩子气。我的弟弟，果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还说看到樱花，现在九月，树上早已只剩枝桠，哪来的花瓣。只是平时总是说要保护我们，害我都快以为他已经很成熟了。此刻，这样安静睡着的煜才让我想起，这是我弟弟，原本就是我和焱该保护他的。 想起他的好面子，我忙脱下姜妍的小外套罩在他的头上。就在外套要盖上的一刹那，我突然有一种心里发凉的感觉。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个九月雨过初睛的午后，煜躺在木椅上，做着撒满樱花的梦，我和焱坐在他身边守候着，而夜子天一直安静地守在我身边。我想，这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场景，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因为这以后，这个画面里的人已经不齐了。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时候了。从这个午后，煜，我的弟弟，再也没有醒来过。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了，我推了推身旁的煜：“起来啦，上课了！” 可是走了几步后才发现他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懒猪！”几步回去给了他一拳。这一拳下去，我再也无法动弹。思绪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应该是煜的身体，挺拔而温暖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拳头挥下的地方凹下去，就像是这衣服下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可是…… 也许是见我和煜一直没动，焱返回来，一把扯下我搭在煜头上的外套。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完全呆住了。外套下不是煜的脸。淡粉的樱花瓣在那里盘旋，外套一拿下，它们就晃荡着飘向树梢。花瓣不停地从衣服的领口，袖口飘出，在空中越来越多，就像是向天而去的一场樱花雨。而我们煜，却没了。他的衣服，牛仔静静地摊在木椅上。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煜怎么会这样凭空消失？焱最聪明，可是当我看着他，依然没有答案。 以前，我什么也不信，可是现在，我祈求所有神明：我不相信煜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我们而去，他只是暂时离开了，所以，在他离家而无处可去的这段时间，请各路神明代我们好好照顾他。总有一天，我要领他回家！ 可是他这么不听话，明知道他离开会让我痛苦，让我像现在这样流着泪说不出话，让我的心被狠狠地撕扯疼痛，可是他还是这么任性地独自离开，不要我和焱了。我和焱那么爱他，那么离不开他，可是他还是狠心地看着我们哭泣，看着我的五脏六腑被撕裂般疼痛，不回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在焱胸前，搂着他，我才能稍微觉得安全点。一滴雨打在我的额头，是又下雨了么？抬起头，原来那是焱的眼泪。煜，你看你，焱是我的天，你却把他也弄哭了。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吗？为什么你还要让从未落泪的焱接连为你而哭，还让我们这么难过？ 夜子天拍着焱的肩膀，是我们没有见过的凝重：“我知道安纭煜的离开让你们伤心。妗是个女孩，她的无助我能理解，但安纭焱，你是男人！这样算什么，安纭煜能回来么？！” 焱没有回头，只是低头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你放心，刚才流下的是我最后一滴泪，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我的脆弱！因为只要我还在，就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对！在煜不明不白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我怎么可以只是在这落泪！我要替他复仇！焱那么出尘的一个人，还等着我保护！“子天，你说得没错，煜已经离开了，没有人来保护我们了。但从此以后我会足够坚强，我会保护焱和我自己的！”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焱，让我们想一想。煜虽然平时结仇很多，但都是争强好胜，那是跟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对方要置他于死地！” “这样说来，我倒想起。煜上次不是在小巷子里跟人决斗，那次他也是连命都快没了。但是奇怪的是，上次那人是用刀，爱伤的人会流血，可是这次，煜什么反应也没有就……”焱分析得很细致，眼里净是复仇的火焰！ 夜子天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不会是那个人。我先回教室，看一下班上有没有什么状况。你们在这冷静一下，也许可以想起来。” 焱摆了摆手，对夜子天说道：“出事的是煜，我们怎么可以就坐在这里想。一起回教室看看吧。” 我抱起煜的衣服牛仔和鞋，抬头时竟见到满树樱花。在这九月的初秋里，粉红和嫩白的樱花开满树梢。 煜，是你吗…… 复仇之火 回到教室，一眼看见姜妍苍白的脸。午餐结束后，因为出租车坐不下，她坚持一个人先回来。看来是淋雨感冒了。见到我们回来，她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十分虚弱，让人看了好心疼。 “去医务室拿药了吗？”我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烫。 “同学们帮忙拿了药，刚吃过了。”姜妍趴在桌上，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因为姜妍看起来实在太虚弱，她整堂课都趴在桌上睡着，老师也没说什么。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本来想问问姜妍好些没，可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脑海中窜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看向焱，他回头与夜子天对视一眼，迅速伸手去探姜妍的鼻息。久久没有动。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头看着我和夜子天，脸色却比先前更加凝重。夜子天三步并两步跨过来，伸手到姜妍鼻前探了探。也回头看着我。 我明白，我都明白了。我仰着头，让眼里快要流出的泪水倒流回去。我才说过，我不哭。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以前当我害怕的时候，煜就会挡在前面，说，妗，别怕，我会保护你。焱会安慰我。可是现在，煜不在了，我要坚强，我要保护焱的。 同学们也看到了焱和夜子天的动作。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报警的，找教务处的，打120的，七手八脚抬着姜妍去送医的，乱成了一团。 如果煜是因为结怨太多，那么姜妍又是为什么？姜妍开朗热情，更不可能结这样的深的仇！ 更何况，他俩是在同一天被……我仔细地回想着这一天来的点点滴滴。姜妍和煜可能共同遇见的人。只有在去吃午饭的过程中，他们遇见的人有我，焱，夜子天，如果饭菜里下药的话，那可能的人就多了，老板，服务员，还有……还有汉京和汉城！汤！刚好那汤只有煜和姜妍喝过！环顾四周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我想起来了！”我一声惊呼，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中午的汤有问题，只有煜和姜妍喝过。” “我本来也怀疑过汤，但是汤不是你和姜妍自己端来的么？”焱皱着眉问道。 “其实汤是汉京和汉城在我和姜妍出洗手间的时候给我们的。当时说是防感冒的，就递给我。我本来端来打算大家一人喝一点，没想到姜妍刚喝一口就被煜抢着喝完了。”是煜救了我们的命呢。在生命的最后，他还是保护了我和焱啊。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叫他哥，了却他这十几年来的心愿。 焱眉头深锁：“你说，汉京和汉城是把汤递给你的？” 经焱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这个被我忽略的问题。现在想来真的是，当时端着汤的汉京更靠近妍，而且在他递的时候，妍已经伸出手了，可是他还是绕过姜妍将汤递到我手上！还叮嘱好多次，一定要喝！这就是说，他们要害的，是我？！而煜和妍是因为我，而被牵扯？！是我害了他们！怎么会是这样？！我记忆力这么好，如果我以前见过汉京和汉城，我怎么会忘记？！如果我们有这样的仇恨，我怎么会忘记他们？！煜如果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我？焱会不会恨我？ 焱走过来揽我入怀：“傻丫头，不要想太多！你还不了解煜吗？他那么爱你，如果他知道他是替你挡了这一灾，他会庆幸离开的是他不是你。既然这样，我又怎么会忍心责备你？我们三个已经少了一个，我们更应该珍惜余下的。而姜妍，已经无可挽回了，你只要记住她是为你舍命的朋友就够了。”为什么焱总是这样了解我，即使我没说出口，他也知道我想的一切。 “并且，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夜子天在一旁提醒道。 对！汉京，汉城，你们会死得很惨！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替煜和妍报仇！ “妗，你看！”顺着焱的眼神看过去，竟是一根银丝飘在空中。它怎么会出现，在我醒着的时候？上次是我抓来为煜疗伤，现在，它又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一定在空中飘着，不落下？ “妗，你刚才在想什么？”焱紧盯着那根银丝，这里只有我们俩知道它的秘密。 “我在想……在想怎么找到汉京和汉城！我明白了！走！”果然我们一向着它走几步，它就又飘出好远。连忙拉起夜子天跟着银丝跑起来。神奇的是，不管我们速度是快是慢，它都保持在我前方两米的距离。 “妗，你怎么知道汉京和汉城在哪里？！”夜子天边跑边问。 “……女生的直觉。”他没有注意到那我们前面那根细细的丝，现在跟他讲银丝也一言难尽。 在城郊的一片树林前，银丝消失了。“就是这里。” 战斗之始 我们背靠着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也没有。 “也许在附近。我们找一下。”夜子天提议。 可就在我转身向前走的瞬间，两个黑影背着光出现在十米远的树梢上。虽然我看不清，可是我知道那应该不是汉京汉城。因为树梢上的人长发飞舞，衣袂翻飞，必定是女人。肩上还扛着剑的样子。我暗自扯了扯焱和夜子天的衣角，他们也向那两人看去。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轻举妄动。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竟可以稳稳地停步在高处纤细的树梢，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神秘得可怕。我不敢想象，从来只在武侠奇幻描述中见到的场景，竟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这一次，不是在梦中。所以，我也不明白，这样强大的她们是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面前，又是为了什么没有利落地出手？如果我们三人中还有人可以震慑到她们而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话，显然不会是我和焱，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夜子天？可是，夜子天真的有这样强大么？ 看着身边的夜子天，我没有答案。 不安于这寂静，树上的人终于发话：“安纭妗！果然不简单！这里都找得到！”这声音，明明就是汉京！ 这两人从树梢飞跃而下，站在我们面前。暗黑的长袍中间束着深紫的腰带，宽大袖袍上是精致的刺绣，飞舞的长发泛着淡紫的光芒。那微笑和严肃的脸并没有与早晨初见时有多大的改变。 汉京一眼扫过我们，眼神在夜子天和我身上来回流转，嘴角和眉梢依旧保持着浅月的弧度，但是声音却异常地刺耳：“对于安纭煜的死我们很抱歉，但是谁让你不好好自己喝下那碗汤呢！既然现在你来了，那就来进行我们未完成的事吧！”话音刚落，剑锋已直逼我而来！ 可是，我的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他刚刚在说煜！可是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们就这样轻易地剥夺了他的生命！煜还只是一个渴望长大的少年，只是一个时刻坚持要保护他的哥哥姐姐的好孩子，只是一个热血的刚踏进青春，刚开始理解人生的青年！是我安纭妗这辈子最疼爱最呵护的弟弟！是有什么样的伟大理由，让他们可以在杀了煜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声抱歉！并带着笑！我的血和泪在身体里沸腾！煜，我怎么可以容忍别人这样来对你！“我恨你们！！！”我用尽全力一拳挥向汉京！ 焱和夜子天却几乎同时出手，架住我胳膊急速后退。剑尖却依然在我面前，放得越来越大！又一次，焱和夜子天几乎是同时松手全力将我扔在他们身后。然后两人并肩站在我前面，将那两个人完全隔离在我的视线之外。却无法将那万恶的声音隔离：“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安纭妗，你们俩让开。”即使是谈及生死，这个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的悠闲，仿佛只是在课间问下一堂课上什么。汉京，汉城！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是早已见惯了生死所以置之度外，还是这一场战斗对他们来说太轻松，亦或两者兼有之？但无论怎样，为了煜，我都会拼尽全力一搏！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放屁！”焱和夜子天再一次不谋而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影飘过，寒光闪闪，向着他俩瞬间闪过。 “不好！”但是已经迟了，当我喊出声时，焱和夜子天已经左右倒在了地上。身下是大摊的血。尤其是焱，颈上一道深深的剑痕。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的脸色惨白得就像一张纸。 “焱！焱……我在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看着煜在我面前化为樱花瓣消失，现在，又是焱要离我而去了吗？如果这是对我不信教的惩罚，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已经失去一个弟弟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哥哥！我没能救煜，现在我一定要救焱！ “夜子天，你与我认识时间这么短，没有必要陪我在这送命！他们就是要对付我一个人，你现在伤不重，带我哥离开这吧！求你了！”真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夜子天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现在连一招都接不了。如果只要我一个人的命，又何必陪上他们俩！ 夜子天伤的是胳膊。他站起身来，再次挡在我和汉京之间，说话声音很低，但我听得却很清楚。他说：安纭煜有没有跟你转达过，我认识你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熟悉，从进门看见你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你是我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所以，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保护，我都应该在。更不会逃离。 “可是焱快不行了……” “所以我们只能全力以赴！我不是安纭焱，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我懂他。他决不希望自己从为安纭煜复仇的战场逃脱！他更不愿意将你独自留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他有最多的理由留下！相信我，这一刻，我们只能选择战斗！”此时的夜子天终于给我长久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安全感。最初在内心的深处，他是让我们恨和悲伤的人，但是现在，他是最懂我们的人。 “纭妗，记住，任何时候我爱你，甚过我自己。”伴随着这句话，他再一次向前冲去。 我在焱身边蹲下。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我心如刀绞。明明知道我那些梦中的银丝可以救焱，可是，只因为没人能在适当的时候叫醒我，我就不能这样轻易睡去。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就这样得到银丝！我必须要得到！一定要！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下着，就像哭声。这是煜在为焱而哭吗？是煜在为我的无能为力而哭吗？我伸手接着这雨滴，竟然是有温热的。原来真是泪水啊！伸手去擦焱脸上的雨珠，焱竟然高烧了！摸摸自己的额头，竟也是一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摊平手，紧紧盯着掌心，果然一缕缕的银色细丝慢慢浮现。我的手又是凉的了！立刻将手覆在焱颈上的剑伤上，我能感觉那流出的血越来越少。终于，止住了。焱仍然昏迷着。但是，这样流着血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个大奇迹了！就在此时，雨也跟着停了。 再看夜子天，刚好见他反手夺过汉京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汉京的胸膛！原本在一旁观望的汉城瞪大了眼，一定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而不相信的不止他，我也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无从怀疑。但是就在这一瞬，汉城的剑突然又直指我而来，快得我根本看不清！本能地往后一倒，已经无路可退。刹那间想起焱就在我身后，这样会伤到他，于是迅速起身。但是在我站起来之前，剑已经指到我心脏。如果这是命运，就来吧！闭上眼，却没有预感的刺痛。眼前的光暗下来。睁开眼，竟上夜子天一手撑地挡在我身前。那剑尖，刺入他骨髓！他疼得变形的脸在我眼里无限放大，耳边除了雨落地的声音却没有他半丝呻吟。 都没有动。过了好久，汉城嗖地一声拔出剑，望着夜子天被血雨打湿的背，冷冷地说道：不久以后，你会为今天的举动后悔！说完便扶着汉京在眨眼间离开了。 本来以为有了刚才为焱疗伤的经验，银丝会很容易就出来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在醒着的状态下得到银丝。于是叮嘱夜子天将我打晕，两分钟后叫醒我。他听了之后只是有一闪而过地惊讶，然后点了点头。 兄弟 焱醒后，我一边搀着一个返回学校。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两个人的温度，觉得好幸福。除了父母，他们是现在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是我的天。在危险降临的时候，一起把我隔离在危险之外。这一战，让人感慨颇多。 当我和焱对夜子天坦白我们是龙凤胎的兄妹时，夜子天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他告诉我们他与我们出生在同一天时，让我们有些微微的惊讶。看来我们缘分是上天早已注定的。 在进教室之前，我们找了一僻静处。借了食堂两只彩色塑料碗，就这样，焱和夜子天歃血为盟。当那两点鲜红色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我真实的预感到他们彼此牵绊的一生。在微薄的夜幕里，他们立在秋风中，铿锵誓言在整个校园回荡：天地为证，我安纭焱（我夜子天）今与夜子天（安纭焱）结为兄弟，福祸共享，生死同赴！ 也因为同一天出生的原因，所以只有兄弟之实没有兄弟之称。 “以后，我们可以就叫你子天吗？”我挽夜子天的胳膊，这样的姿势看起来才亲密些。 夜子天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以？”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这样温暖地真诚的笑。 “我还是算了。男生这样叫男生怪怪的。”焱笑着摇摇头，但在下一秒，他脸色一变，狠狠说道：“汉京汉城，你们等着！总有一天，煜的仇，我一定要让你们加倍偿还！” 煜！相信姐，我和焱一定会为你报仇，不论对方有多强大，我们都会让他们为你的死会出代价！以前你总努力让自己变强好保护我和焱，可是你知道吗？就在刚才焱发誓要为你复仇的时候，我看到他从未有过的坚决和狠命！也是第一次，当我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觉得他强势到要去战胜一切！煜，看着我们，为我们加油吧。 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思索着问子天：“夜子天，你从哪里来？” “我是被领养的，我养父曾告诉我，孤儿院记载我从一个山村捡到。养父是位置业公司老板，不过已经过世了。怎么了？”子天停下脚步，看着焱。不知焱想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焱眉头深锁。 经过焱这一提，我也想起来：“是有些奇怪。他们好像对子天很忌讳。早上汉京经过子天的座位时，好像还有微微点头。但那时子天在看前面没注意到。我觉得不可能，还认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才汉京攻击你们的时候，你们明明站在同一线上，可是汉京攻击了焱的颈，志在取命，却只是伤了子天的胳膊。我为焱疗伤花了不少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以汉京的实力早可以取了子天的性命，可是最后却反被子天重伤。最后，那个汉城明明可以已经剑刺入子天身体，可是他没有往下刺，而是拔出剑，然后走掉。他明明很想杀我，那时也可以一并杀我们三人，可是他没有。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想杀子天，但是如果他那时要杀我，子天一定会扑在我身上挡住。所以，他走了。” “这样说来，我也想起件事儿。安纭煜在小巷被攻击，我跟去救他那时也是，本来那人刀也挥到我面前，最后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子天接口道：“那我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一定要杀纭妗？” 我们三人对望着，实在想不出答案。 没有煜的生日 晚上回到家，不敢告诉爸妈煜的事情。我无法想象如果妈知道她最心疼的小儿子不在了，她会怎么样！告诉他们说煜被朋友拉去家里住一晚，因为要一起练习吉他。他们没有想太多，轻易就信了。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青色的峡谷中，四周是嫩绿的草地，还有河流映着蓝天白云从这经过。梦里有煜，跟在我和焱的身边。那时的他小小的个子，卷卷的毛绒绒的头发，还没有长大。不，他从来都没有长大，但那时他更小，就像一棵圆圆润润的小蘑菇。可就是这样的煜，就是在我的梦里，他还是没有停止重复他现在已经实现的诺言：我要保护你。这个梦里还有子天。他在峡谷对面远远地望着我们。他的脚下盛开莲叶般大朵大朵的花。黑色晶亮的花瓣，边缘闪着星子般细碎的光芒。我们多想和他站在一起，可是却无法飞跃这峡谷。只有这两边的天空下弥漫深深的悲戚，无边无尽…… 第二天班上依旧因为姜妍的离开而沉闷。姜妍是个极开朗的女孩，平时人缘极好，此时班上同学大都身着深色衣服，到处都是白色的小花。因着这悲伤，并没有谁注意到汉京汉城的失踪，毕竟他们跟大家不熟。除了子天，焱和我，其它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煜消失的事情。否则，此刻的校园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欢腾。那时也将不只是沉闷。我们的班导是个感性的女人，早已为姜妍哭红了双眼，也默许了我们这两天的所有违规行为。于是，焱，子天和我早早从教室退了出来。那样悲伤的气氛让我们更思念煜。于是出来随便走走。一路上不停有同学向我们打听煜去了哪里，从昨天下午就没见到他。可是我们什么都不能说，否则这安宁的校园将笼罩上恐惧的黑云。 不知不觉又到了那樱花树下。那些花瓣还在风中招摇。伸手去接那盘旋而下的花瓣，它轻轻地落在我掌心。我看着这淡粉的花瓣，仿佛看见煜的笑脸。 “呜……”寻着声音低头瞧，竟然是一只白色的茶杯犬。它只有两只拳头的大小，全身一片雪白，此时蜷缩在椅子上的它就像一团棉花。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滴打在它洁白的毛上。我曾告诉煜和焱，也只有他们知道，茶杯犬是我的最爱。那时我才五岁，煜才四岁。当时小小的煜听说后，非常坚定地对我说：茶杯犬那么小，那我一定要是黑背，我要保护你。这是煜第一次说要保护我和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停止过。 我盯着这小小茶杯犬，心被狠狠撕扯，疼地快要碎裂。眼泪不争气地止不住地流。我想要坚强，我知道哭泣没有任何作用。可是为什么，随时随地都有人和事物不断提醒我煜的曾经，煜的离开。 抚摸着这小不点的头，就像煜在我身旁。我轻轻地抱起它。第一次，焱摇晃着我的肩，要阻止我：“妗，你不能这样下去！煜已经离开了！可是你却看不清这个事实。你不能把每一件让你想起煜的事物都想像成煜回来了。你知道吗？煜如果看见你这个样子，他即使在上了天堂都会伤心的。” 焱的眼睛里那么多的担忧，让我心疼。可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不点儿，它正睁着杏圆的眼睛盯着我。嘴里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哀戚。它那么委屈。“可是焱，它是出现在煜离开时躺过的木椅上，它是我最爱的茶杯犬。也许它真的与煜有某种关联呢？”我抱着它固执地往前走。没想到夜子天也拦在我面前，满脸阴郁：“妗，昨天那么多事，你还没有觉悟么？你有没有想过，这又是一个计谋？！” 是啊，是有这种可能。可是我更不想抛弃它与煜有关联的可能。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煜，我发誓，我一定会坚强，我不哭，不让你在天上为我担心。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泣。“好啦！不要说这个了。我们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焱和子天见我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顺着我转换话题：“什么事？” 其实这真的还是个不小的问题：“爸妈还不知道煜已经不在的事。我们昨晚告诉他们，煜到朋友家去了。但是今天是我和焱十五岁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时候，加之平时煜的个性，煜不回来是不合情理的。到时候我们要怎么解释？” 焱一听也愁了。倒是子天一阵考虑后笑了：“这个我可以帮你们。我跟养父时学过易容术，虽不精湛，但骗过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事不宜迟，子天说完，我们就开始行动起来。终于赶在放学时间完成。来不及告诉子天关于煜的所有细节，我和焱只能捡重点说。到时就看情况混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再三确认后，焱才去开门。这时，子天拉住我，郑重地说：“我最后也要提醒你一件事，非常重要。我理解你看着我现在这个面孔时所有的感受，但是，进门以后，就不要再为它流一滴泪。记住，我们是在为你和安纭焱庆生，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然后拉着我的手跨进门，同时大喊：“爸妈，我们回来了！” 妈笑眯眯地走出来，一巴掌拍在子天的头顶：“安纭煜，你个死小孩！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不回家了！” 子天偷偷地瞄我们，一脸郁闷加愤怒。那口型是在责问：怎么没告诉我这状况？ 我和焱都忍俊不禁，我们也没料到啊。 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切了蛋糕，一起唱生日快乐。突然觉得好幸福。终于懂得那句金玉良言，失去才懂得珍惜。许愿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安静。也许是以前都有煜在我和焱旁边不停地吵吧，坚持不懈地问我们究竟许了什么愿。我们总是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为借口，不告诉他。但是因为我和焱是龙凤胎，我们相信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之间本没有秘密，也不应有任何秘密，所以我们会告诉彼此许的愿望是什么。但是焱总是会挑一个煜会经过的地方来交换我和他的愿望。每次煜都偷偷摸摸躲在门后，墙后，沙发后偷听，然后自以为轻手轻脚地离开。他总是以为知道了我和焱的秘密，可是，我们对他而言本没打算存任何秘密。所以今天，显得格外安静。 闭眼那一刻，我也看见子天闭上了眼。对了，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啪！ “安纭煜！你小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妈毫不客气地又是一掌拍在子天的头顶。我和焱都许完了愿。子天的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响，瞪着我和焱。 啪！又是一掌。“瞪什么瞪！你哥哥姐姐过生日，你不给我笑开心点，摆什么脸色中，啊？！臭小子！”这一次，我几乎可以看到子天条条暴露的青筋。可怜的子天啊，我不忍心地再次闭上眼，假装继续许愿，没看见。 我和焱坐在煜的房间里，照例交换我们的心愿。而选择这里，是因为仿佛可以说给煜听。 “妗，你许你什么愿？” “我知道，煜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希望我可以足够坚强，再不掉眼泪。还有，我只剩你一个兄弟，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今天，都有你站在身边陪我许愿。你呢？” “希望我们一家人不再受到伤害。” 说着，子天推门进来。气氛一下子沉默了许多。“我们出去走走吧。”虽然想就在家呆着，但为了减少子天与爸妈相处的时间，我和焱还是同意了子天的提议。 最后的现世 “本来姜妍还说今天要为我和焱庆生的——”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又提到不该提的话题。 “你们是什么时辰出生的？”子天善意地转换了话题。 “子时。据说是十二点整。不过我和妗都不信，太夸张了。那你呢？” 子天在我们前面站住，好久没说话。“如果我说也是十二点整，你们信不信？”明明是在问，可是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所以我相信，在我们之间一定有一段天定的宿命。” 边走边谈着，很快就到了园林。这片园林与别处不同，并不只是湖，凉亭，百花，更为出名的是，它南边的那一座山，深入云霄。这片园林在这个城市的地图上是一个缺，它北接城边，南临这无名山，没有边界。 此时的园林早已悄无声息。今夜的星空格外的明亮。马上就十二点了。我们谁也没说话，都眼也不眨地盯着表，期待十二点的来临。有人说每年在生命降临那一刻还可以许一次愿，比生日愿望更灵验。 天空中慢慢出现三个小小的亮点。原本我们以为那是星，可是它们却越来越亮，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那是流星吗？”今天有这么多愿可以许。 他们还不及回答，刺眼的光芒迅速将我们笼罩，越来越灼热，如同靠近太阳。那光强烈地刺激着我，睁不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连近在咫尺的焱和子天的身影也完全被这光芒盖住！只有这光芒漫天，急速而来，下一秒就要撞上我。趁这一秒，我转过身低头看，午夜十二点整。 一股巨大的能量如山般压来，撞进我身体，身体就要爆炸！不可抑制地爆发一声长吼。那一瞬，我听到了焱和子天同样惊天动地的吼声。只是我明明记得，他们刚才就站在我身边，可是那声音却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又是这个银白的世界，可是不同以往的宁静。这一次，满世界的银丝疯狂飞舞，急速旋转，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就站在世界的中心，连一丝头发都不曾飘起。我看着这世界的疯狂，突然好想安静下来。奇迹就在这一刻出现，刚刚还漫天飞舞的银丝和狂风瞬间安静下来，而十几年来满世界的银白也消失了，呈现的竟是春天的山间。我站在望不到边的草坪，头上一棵倾天大树飘散着银丝，它们轻盈地落地。落地即化，连水渍都不曾留下。时间急速流动，我看到我的前世今生，片刻间拥有了两世里所有的记忆。 前世的记忆 我原本是天地所出的一颗汇灵珠，历经千万年吸天地灵气而成。每一次汇灵珠都是为了拯救一次劫难而生。上一颗汇灵珠已经遥远得成了英雄的传说。没有父母亲，没有师傅，一旦化成人形便自然地拥有一切高深的灵术。但最致命的是，我们没有可以战斗的法术。一旦我伤人性命，我的灵就会极速降低。 当我第一次化成一个女孩在那永恒的冰山缓缓降落时，我遇见了焱，承天柳焱。这个俊朗的少年。至高无上的王唯一的孩子，也是王室公认天上人间隐藏的法术最强的人。可是，我的灵力告诉我，在这天地间，还有一个这样的人。 他将我带进了他的世界。我终日在王宫中穿梭，但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时常溜下人间，然后再回来给他讲人世间的种种。每一次都来去匆匆。凡间有无数的精彩吸引着我，抵挡住身后他不舍的眼眸。那几百年里，他只是从一个少年变成年轻的男子。他的法术一天天飞涨。 也许是没有新的精彩，也许是倦了，我开始长时间地呆在他的身边，不愿离去。看着他练剑，教他一些我会的法术。他的法术已经足够强大，可是每次还是认真地听着我讲的每一句话。 我讲的故事越来越多地关于爱情。可是，我从来不提及爱情这两个字。他的世界静静花开，悄悄月落，我又何必掀起波澜。当我降临，我就知道这种平静对他来说已经快结束。但我还是会全力守护。可是我首先要收藏起我的心。因为不会战斗法术的我将可能成为他的包袱。 为了逃离这日益无法掌控的心，我再一次回到凡间。这还是人们身着轻衫长袍的年月。 我每天趴在酒家厢房的木栏上，观看来来往往的男女。哭声，笑声，争吵，亲密，每一点都刻进我心。遇上好的日子，便总可看见男子身着鲜红的长袍，胸绑大朵的红花，骑在马上，神采亦亦地走过。后面跟一顶或华贵或精巧的小轿。透过那轿帘，我总看见她们如花的笑颜。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坐在这样的轿里，透过头罩的细纱和偶尔被风吹起的帘门，窥见焱在马上挺直的背影。 我发现在对面的楼上，有一个男子也像我这般，每日倚在楼上的木栏望着。不同的是，我望着楼下，他望着我。在我发现他那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坐在我身边。他说，我叫夜子天。 从过去到现在，他的名字都没有变过。他的容貌也没有改变，魅惑人心。 他还说，从很久以前，我就在你身边了。你记得吗？很久以前，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还对尘世间的一切感到新奇时，你曾陪伴过一个男孩。那就是我。我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但是所有人都惧怕我，没人愿意和我在一起。在我孤单的心快冰冷得变成石头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坐下来。我想，那是你第一次来到这个人间。你问我很多问题，每天都拉着我到处跑。那是我记忆里最初有笑声的地方。可是，不久以后，你就消失了。你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就独自离开了。你知道那时我多难过吗？在一个人度过的那么多年里，我从没流过一滴泪，我甚至怀疑自己身体里没有泪。可是那时，我哭了。可不论我怎样伤心，你还是没有回来。然后很快地，我长成一个男子，而你，回来了。已经长成美丽的女子，就像现在的模样，可是，你不记得我了。我在你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你都不曾回头望。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时候，世间已经几世轮回。可我再没有变过。看尽人间沧桑，只等一人回来。其实，我们曾经说过话的，在饭馆，在河边，在树下，可是我对你来说总是个陌生人，你从没把这些往心里放。每一次见过后就又忘了。然后从几百年前开始，你来的时候越来越少，越来越短。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就像现在，每天在同样的位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重复地过着每一天。微笑着，眼里却时常流着泪。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和眉目，轻触他脸颊，已经不是原来嫩嫩的感觉，是个刚毅的男子啊。他怎么会明白我呢。 我叹了口气，想起过去，对他说：你怎么就肯定我不记得你呢？你是我在这世界最初遇见的人。你的话给了我对这世界最初的印象，热情，快乐的你，小时候可爱的人，长大后俊美的你，我怎么会忘记？可是你知道，那宫中短短的几天，这世间早已物是人非。所以，当我回来时，没来找你。你法术那么高，不要否认，你一定知道我灵力不弱的。所以，你这样紧紧跟随的目光，我怎么会不知道？再说，就算我不记得你的样子，可是这世间无人可敌的法力，我怎么会辨别不出来？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在身边，这个人怎么不可以是我？！夜子天已经有些愤怒。 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我遇见了柳焱。温和的男子，天地未来的主宰。可焱这一生最大的劫难就是你，就在不久的将来。我和你的相遇不是偶然。我原想认识你，不可避免的那一天到来时，至少双方不会下手太狠。可是，焱身上背负着天地正义，而你，又是那么绝决的一个人。所以，你们谁都不会放手。那么，既然注定要成为敌人，我又一定会站在焱的身边，所以，我们最好连朋友都不是。这样，对战的时候才不会心有不忍。才不会留下永恒的伤痛。夜子天这一次没有愤怒，声音出其地平静：你真的一定要坚持站在他那边吗？ 是，我一定会站在焱这边！他是统领世间和平，我一定会站在统治的这一边。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变平凡，而我先喜欢上了你，那时也许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没有办法在这里继续停留。匆匆起身，赶回焱的身边。当我从人间回来，焱并没有在那片翠竹林中练剑，而是坐在城墙上，不停向远处张望。在我们四目相触的一刹那，他的脸上展开一个舒心的笑颜。从城楼上纵身飞下，站在我面前，轻声说：我好想你。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脉搏就要停息，明知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呼吸困难。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惧怕。我爱的这个挺拔而沉默的男子说想我。 还没来得及将爱说出口，城墙内战斗的号角急急吹响。然后便看见一个男子向焱扑来，他的身后，一只箭紧追而至。这个男子，是煜！远远的城楼上射出箭的那把弓还闪着寒光。那支箭深深地刺入煜的腿，他一下子跌倒在地。我听见焱不停地叫他：御。焱说，御是我最忠心的侍卫。我常听焱说起，只是这时才见到。见焱拔出剑要往宫冲去，我封了我和他的穴。然后一同跳入轮回道。因为，那城楼上站着的，正是夜子天。此时的焱，法力无法像夜子天一样自由控制，他的心，也没有夜子天在世间磨炼出的心狠。 下一个场景，便是我们出生。接着一年后煜出生了。煜的腿上还有红红的伤疤。 最后的夜晚 我眨了眨眼，重新回到这个银白世界。 远远地，一个白点向我靠近。我知道在这个世界我是安全的，所以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他。那竟是，那只小不点茶杯犬。在我脚边蹦达着。蹲下身来想抱住它。可是我的手，竟从它身体里一穿而过。它变得半透明了。在它小小的身体里，这一次我真实地看到煜的身影。他难得地安静，轻轻地说：妗，你要幸福哦。说完这句，完全不等我说什么，他的身影便渐渐淡了，然后消失。原来这个世界还是不真实的。我不得不站起来，却看到远处两团雄雄的火焰。鲜红的，紫黑的。随着心一动，我立刻就到了这团鲜红火焰前。事实上，我不是火焰，是强烈的光芒。在这光芒的中心，是焱！可是我感觉不到这光芒的刺眼和温度，就像他看不见我。那的眉头从未皱得这样深，比任何时候都深。看着他这样子，这皱起的额头，我多想伸手替他抚平。可是正如所料，我的手只是从他的额前穿过。这时才注意到，他橙红的头发和白色的长袍在光芒里张狂地飞扬。一把金色的长剑停留在光芒的尽头。这一切，都散发出一种夺天的气势。这，是我原本的焱吗？ 另一处是夜子天。与靠近焱时不同，越接近子天，就越感觉天旋地动。而我的心也是如此。这时的的他是那个爱着我的夜子天，还是那个一心要战斗的夜子天。在靠近他的那一路上，如同穿越了不同的时空，尽管时间混乱，可是每一个片段都可以清晰看见。小小的子天在孤儿院被欺负躲在墙角哭泣，一看见院长过来立刻抹干眼泪展开笑颜；他把其它长得乖的小朋友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故作乖巧，笑容甜蜜，终于被选中领养；他呆呆坐在空旷的客厅，养父一回来便跑上前去，终于和其它孩子一样可爱地笑了；他的养父去逝，其它人掌权人欺他年幼，要将他赶出夜家；只用了两天，他单枪匹马将这些篡位者一个个修理，要回。。。。。。等一下，这几个人是？我们这个片段里停下，身临其境般进入。在子天独自一天在前打斗时，他的身后有几个人在与他并肩作战，可是显然，子天和对手谁也看不见他们！我定定注视着他们，这身影这样熟悉！这是。。。。。。是汉京！虽然他一身黑袍，又蒙了脸，可是那双笑里藏刀的眼睛我怎么可能不认得！可是更让我震惊又寒心的是他说出的话，他踩着对手的脸，他说：凭你，也配伤害我主人！说话时，望着的，正是子天向前冲去的背影。那眼神，就像当初煜望着我说，我要保护你。 我的脑海一片混乱。明知道即使我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我。可是我还是奋力奔向他，不知道怎样问，从何问，就是想看看他，看他现在的模样可不可能是我仇人的主人！ 子天就站在我面前，是幻境。那复杂的表情，落寞的样子，让我怎么忍心去讨伐他。而他站着的地方，竟是园林。我就闭着眼站在他身旁。他轻轻地吻上我的额头，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慢慢滑落。那滴泪落在我的脸颊，而这个银白的世界竟开始下雨。子天，夜子天，竟然哭了。他，刚刚是不是也看到了我们的过去？！我看见他俯在我耳边轻喃。是在说些什么呢？ 任何时候我爱你，甚过我自己。 他的声音一声惊雷般炸开。响彻这个世界。那凄凉的，坚决地的声音一直回荡：任何时候我爱你，甚过我自己。 然后他放开我，站在焱面前，好久好久，消无声息。然后，狠狠地抱住了焱。两个世界都这样寂静，静到脚在地下生根。 在那一刻，我醒过来：夜子天！ 他松开抱着焱的手，撇过头去擦泪水，然后硬扯出笑容。 “夜子天，我都知道。”听到我声音的一刹那，他的落寞立刻代替了笑容。他说：“那么现在，你还是会选择他吗？也许他现在就会死在我的掌下。” “今日是我们三人的生日，我只希望你能和我们度过最后一晚。昨天，你们才结为兄弟，一定要这么快决裂吗？” “……就算我答应你，他怎么会愿意！” “他前世的记忆里是没有你的。我从未跟他提过。煜的仇我们会报，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也不会忘。所以，我才请你留下一个晚上，我们在一起最后一晚。明天，我会把所有一切告诉焱。从明天起，我们和你，就是敌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初见到夜子天时那么悲伤，因为爱，却又要拔刀相向。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焱睁开眼，不中思议地盯着握拳的右手，手边烈火燃烧。他拳向旁边一挥，一棵参天大树应声而倒，冒着黑黑的浓烟。他回头看着我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也只能装作没注意，招呼他：“焱，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说着与夜子天对视一眼，抬脚往回走。 烜灵錊，我喜欢你。 这一次，不是夜子天。是焱。这个名字只有焱知道。我告诉柳焱，我是一颗汇灵珠，他说那你就叫灵錊吧。好听的名字，好看的字。 什么都别说，明天早上起来再来面对一切。 对策 在回去的路上，焱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我和夜子天关于他的一切。他说，我要讲的事也许不可置信，但是，你们还是要相信我。我叫承天柳焱，来自一个另一个世界。我是掌管天上人间的王唯一的王子。而妗，是我的最爱。 我和夜子天只是听着。 然后我和夜子天说出了我们各自的过住，我没有说看到城墙上的夜子天，夜子天也没有坦白那一场战斗。 在这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彻夜未眠。那时凌晨之光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重新拾回了我前世所有的记忆和我的唯一的爱。还有我的执着。我清楚地知道那翠竹林中舞剑的身影才是我的挚爱。当我看到他就觉得幸福温暖，当我离开他就朝朝暮暮地思念。所以，我才会那样决然地站在他的身边。可是，我不是无心冷血之人，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的夜子天，我下不了手。明明知道他危险，尤其是现在，已然恢复的灵力让我看到未来，最终将是我让他走上不归路。如果没有这第十五年的偶然相遇，我相信，见识过了他十五年前的阴狠，我会义无反顾地取他性命。但是，没有如果，他救过煜，救过焱，救了这两个在我十五年凡尘生命中最亲近的男子。 所以，我该怎么办？刚刚就在夜子天跨出我家大门那一刻，我看到了光亮的黑色火焰在他的身体内流窜。焱昨晚从那光芒里苏醒后就除了看我，就再也没有说话。他的整个身体都泛着红光。他恢复了王宫里尊贵的记忆，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夜子天的脸，因为夜子天站在城楼上阴笑的同时焱被我拉进轮回道，他没看到他。我是不是应该告诉焱，夜子天，这个曾舍命救他和煜的男子，这个我第一次说喜欢的男子，其实是个恶魔？夜子天的血液流的是反叛的种子，是十五年前在瞬间攻进王城的人？是拿箭射御的人！ 但是，一旦说出，焱和夜子岂能不是一场恶战，天地间也必是腥风血雨。 那我，该如何阻止这一切？ “焱，我有话要跟夜子天说。你先去学校吧。好吗？”这样沉闷的气氛，我实在讲不出轻松的话语。 焱拍拍我和夜子天的肩，独自走了。 望着焱渐渐远去身影，夜子天始终没有开口。在这样的时刻，静静流逝的每一秒都显得漫长。也许这就是他在那几千年里练出的耐心。于是，我只能先开口：“你想怎样？” “你在乎的，并不是我想怎样吧。不如直接说，你想怎样？”他的声音听不出冷热。 “我要的，你知道。” “是，我隐藏在你身后几千年，怎么会不知道？承天柳焱和安宁你都想要。” “那么你会答应我么？” “你觉得呢？为了你，我等过千年，攻过王城，再下凡间，现在，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只要天下太平，而你先喜欢我，那你就会先站在我这边。现在，是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我爱焱，没有变。而你应该清楚地记得，我说过，你，是焱的敌人。有你在，就没有焱的安宁。” “所以，你要除掉我吗？” “为了天地间的正义，如果我可以，我绝不手软，可是我灵力再高，却没有灵力。你一直都知道的。又怎么杀得了你。” “那你要怎样？”他终于丢掉了面无表情，有些疑惑。 “很简单。我答应跟你在一起。条件是，在我告诉焱事实前，你不能告诉他任何事情，更不能伤害他，不能搅乱这世界。” “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我想，就是这样的承诺和包容让我曾为他疼痛。 “即使我告诉你，最终让你走上不归路的人是我，你还是不放弃这份爱吗？” “是。” “不好，焱有事了！”在繁星深处，每个有法力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光芒地。很少有人看得到这些。而我，当然看得到。但是就在此时，有黑紫的光芒向焱的红色光芒靠近。他，有事！ 我忙拉了夜子天飞奔起来，因为灵力，很快就找到了焱。而他对面的人让我杀心四起。 小不点儿 依旧是校门不远处的小巷。焱的对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汉京和汉城！他们的衣衫飞扬，全身都是泛着紫黑的光。手的刀剑呜鸣作响。而焱一身白衫，是正义的光芒。他手上的剑赫然在握，指节紧得发白。这只剑，不只十五年没见了。还有跳下轮回道之前在凡间的岁月。这把剑，名为万魂剑。浅金剑鞘，银白剑锋。顾名思义，万魂剑，就是它一出鞘，即便是万魂，也将顷刻归于其剑下。看来，焱的法力也恢复了。 “焱，让我一起来吧！”我曾对煜发誓，我要亲手将害他的人斩杀。现在，即使我依然没有战斗法力，但是，我的灵术，总能尽点力。 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有点吃惊。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战斗吧，所以，即使拥有高深的法力，即使可以轻易听出我和夜子天的脚步，还是没有察觉我们的到来，才有些吃惊。转瞬间便笑了，虽然是笑着，可是说话时却是格外的冷俊：“你就站在那里就好！记得吧，煜离开时，我说过，从那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你知道的，现在的我足以抵御一切对你的伤害。” “可是焱，我也在那棵樱花树下发过誓，煜的仇，我一定要亲手报。”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焱点头。 汉京和汉城也迟迟没有动手，定定地盯着夜子天。我很好奇，明明清楚地知道他们抵不过焱的十招，可是，为什么我怎么也无法感应到他们心里的恐惧。再看身后的夜子天，边身上的衣衫都没有变，还是一身笔挺的校服。低着头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汉京眼冒怒火：“少主！” 夜子天抬起头看着汉京，笑容邪魅：“要我救你们吗？对我感到失望吗？可是谁让你们动了我最爱的女人最疼的安纭煜呢！！你们应该庆幸我没动手，否则我会手刃你俩。” “少主要我们死，我们决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这女人，少主明知她是灾星，又为何执迷不悟！”对于夜子天，倒是一个忠诚呢。 夜子天敛了笑容，靠在墙边。 上一次，也是在这个地方，是他救了煜呢。 知道夜子天嘴里说得轻松，但是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也是帮助过他的人，是置生命于不顾也无条件站在他后面的人。所以，我在他和我们之间放了一片假面，让他什么也看不到。 再看焱。虽然他可以几招就取这两人性命，但是还是同意我在那两人面前放假象，让他们站在里面走不出来，而焱一剑取胜。 但在这关键的一刹那，小不点儿突然挡在了飞扑到焱的剑前。“住手！焱！”我急忙收了灵力下的幻术。“怎么了，妗？”焱急忙收回手，还好小不点没被伤到。小不点围着焱转了两圈便停在我的面前。这小家伙。摸摸它的头，将它抱在怀里。“小不点儿，你怎么会来呢？” 不仅是焱和我，汉京汉城也盯着它。当然，是人都不太想自己被一只狗救，还是这样丁点儿大的茶杯犬。 很奇怪的是，抱着小不点儿我就有靠近煜的感觉。 姐姐，不要杀他们。 那圆溜溜的眼睛清澈得像汪水，可爱的样子就像当时的煜。对啊，它刚刚是说：姐姐，莫不真是煜？可是，以我的灵力，是煜怎么会看不出来？何况，天边的黑暗之所，我看着煜的光芒消失在那里。 姐姐，你不是不希望王子和夜子天战斗的一天么？今天，你们杀了这两个人，夜子天不会恨你，可是对王子就不一定了。姐姐把我当作煜吧，你会再见到他的。 小不点的声音和它的样子一样可爱。可是，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也对，他们有的只是法力，而我才有灵力听到这些。 “焱，我们不杀他们了吧。也许有一天煜会回来的。” 乍听这句话，另外三人俱是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焱：“你怎么知道煜会回来。” “焱，你现在应该是知道我原来是什么人了吧？还问这样的问题。” “好，我相信你。不过，他们得为他们的行为每日到煜的牌前忏悔。” 倒是汉京汉城，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我移到他们身前，尽量压低声音不让焱听到：“夜子天现在不想战斗，你们，是要做他的绊脚石么？” 奈何桥边 我们的周围早已波涛翻滚，但校园还保持着表面的宁静。姜妍的离开并没有让大家联想太多，那天姜妍并没有喝下多少汤，她的身体并没有消失。警察来调察的时候，也有一刻一时冲动想说姜妍就是喝下那汤才这样的，但是焱拦住了我。他说，就算说出来又怎样呢？法医是检查不出来的。就算指证了汉京，可是这凡尘的警员能拿他们怎样呢？如果大家不相信我们的话，那么大家会认为我们精神有问题；如果大家相信我们的话，那么不过是给这宁静的校园徒增恐惧。 我看见姜妍的灵魂在那河边走。原来活泼的她一脸苍白，孤单的身影让人心疼。我总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在她离我们如此之远的时候才回想起她在身边的快乐。她那么喜欢焱，可是焱都还不知情，她就已经不在了。我是不是应该告诉焱，这女孩这样的命运，都起源于她喜欢上焱。 座位还没调整，她的位置还空在我旁边。坐在这里，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她说，你帮我追纭焱吧。 她说，你也是啊，喜欢夜子天就要说出来啊。 她说，在不在一起都有人不幸福，不如在一起。 她说，要为我和焱办一个完美的party。 她说，几年前的雨天里，她喜欢上一个少年。然后就一直这样默默地守望着。 如今终于明了，人却已不在。 眼里全是雾，泪却没有流下。它们一滴滴落在心坎上。我说过，我不哭。 焱将一小撮细小的花放在姜妍的桌上，那是桂花。桂花，这是妍第一次见到焱时，焱在雨里为我摘的花。也是那时，妍喜欢上焱的。 原来，焱什么都知道。 飞快地写下纸条要传给焱，向左伸出手，那空空的座位刺醒我。姜妍不在了，没人为我们传纸条。 姜妍的魂还在河边游荡。脚边墨黑的河，前方是古老的桥。桥上一位太婆面前排着长长的队。想来这便是奈何桥，孟婆汤。 两个鬼差走到妍的身边，声音冰冷得让人肌肤发凉，你是何人，为何不上奈何桥？ 姜妍抬头的刹那有些恐惧，鬼差的模样实不是凡人能接受的。但她只是望了望不远处的桥，又恢复的沉默。 两个鬼差不由分说架起妍的胳膊往桥边走去。沉默的妍急了，但不论她如何挣扎，任她一个凡间女子的魂魄如何能从鬼差手中挣脱。 妍右边的鬼差像是新来的，只见他也略有些紧张，紧紧抓着妍的胳膊，脸上还有些担心。他低声向旁边的鬼差问道：她是怎么了？ 此刻的妍变得衣衫褴褛，还是不停地挣扎。尽管都知道那是徒劳的。她的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落在河边黑暗的土地上竟久久不能消散。像一粒粒透明的水晶遗落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我的心也跟着一紧一紧地疼。我，要怎样才可以帮她。最后一次，唯一一次，在她这一世命运的终点。 妍左边那鬼差想来应是当差很久了，面对妍的挣扎无动于衷。依旧是冰冷的声音，不知温暖的妍怎样承受：不过是一个对尘世的人和事无法割舍的魂魄，我在这桥边早已见过无数。只要让她喝下孟婆汤，这一切就会结束。 那如果她执意不喝呢？年轻的鬼差又问。 那么，她将永世不能轮回，世上再也不会出现她的魂。左边这鬼差回答道，说着，又不知在问何人，语气空无：值得吗？ 意外的，挣扎的妍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这鬼差，无比坚定：值得。为了留下这记忆，什么都值得。即使是魂飞魄散，何况仅仅是停止轮回。 我再念追魂，想看妍的前世，可是一无所获。原来，她是一个崭新的灵魂。她说留下这记忆，是什么？莫不是焱？如果她再次轮回，一定就会忘了这一世的悲伤。可是，我要怎样让她舍下关于焱的记忆去轮回。 回头看着焱，突然知道该怎么做。 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听课，没有人在注意。偷偷地将灵力凝于指间，妍课桌上的淡黄的桂花一点点盘旋而下，聚集在我指下。一招天旋，点点桂花便从指间的灵力下飘散至奈河桥边。 * 灵贴：天旋 此招乃是汇灵珠的灵力之一。能将人和物送往不同的时空地点。 奈何桥边 那些细小的花点轻轻地落下。妍抬起头望着它。原本不多的桂花却在那里变成漫天的细微花雨。那些桥边原本呆滞的魂魄也抬起头来，伸手接这不寻常的花朵。奈河桥边一片荒芜，哀愁遍及，从无半朵残花，这一刻，万世难遇。 妍一直望着花落下的地方，那双眼睛，尖锐得就像要划破天空，寻到这花的来处。可是，她眼角的泪却更汹涌的流出。不再是挣扎时的不甘，而是掺杂着悲凄与满足的复杂神色。 顾不了正在上课，我瞅见老师转身的空档移到妍的座位上。飞快地将纸条递给焱。他瞄了眼，又看看我，似乎在问，行吗？我点点头。不论是否有效，至少应该试一下。 焱转身向着我，轻轻地说：请你在下一世等我，希望到时还能遇见你。说完便紧紧地盯着我。我轻转指间，一面将追魂的画面呈现在焱的面前，让他也可以看到，一面驱动天旋将这话传到那里。 请你在下一世等我，希望到时还能遇见你。 焱的声音在奈何桥的上空响起。那整个世界只有妍听得到这句话。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肩膀颤抖着，那些隐忍的泪奔腾而出。她一定听出这是焱的声音。那欢畅的泪下渐渐展开一个大大的笑颜，妍望着天空，轻声说道：我等你。然后疾步走进那等候孟婆汤的人群中。 这是一个谎言，焱的生命没有下一世。可是，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妍做的。如果可以，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月老，一定要求他许妍一个完美的恋人，爱她永生永世。 晃眼间，看到那年轻的鬼差脸上亦是欣喜的神情，不觉莞尔。鬼差也有这样的神情，倒是头一回见。 只是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有完全释放，那有些经历的鬼差便训诫起来：秦阳，这种好的结局也许百年一遇。但是那些悲伤的人事每日不计其数。收起你那多余的心软，否则日复一日，你会因为他们的悲伤而绝望。不论他们此刻有多悲伤，但是只要再轮回，便可忘却一切，从头再来。所以，如果你真的同情他们，那便早早让他喝下孟婆汤，再无牵挂。否则一旦亡阁来了人，那么那些挣扎的魂魄便彻底完了。 原来这鬼差叫做秦阳，很阳光的名字。 伍泽，亡阁，是什么？秦阳问。果然是个新手。 亡阁是……快跪下。那名叫伍泽的鬼差拉下秦阳，低声道：前面那不就是亡阁的人！他们手快刀狠，说一不二。在我们这挣扎的魂若被他们遇见，轻则关入地牢，永世不得超生；重则拔剑出鞘，亡魂立刻魂飞烟灭。 他说话间，我也看向那前方。果然有位着白衣的男子立于江边。风吹起他的衣襟，白衣胜雪。在这黑暗的地方成为一副美丽的风景。那飘然的模样，绝世独立。只是他一直望向奈何桥上，我没能见到他的样子。想来能进亡阁的，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不看也罢。 收了心，那里的一切都从眼前消失。姜妍离开我们身边也许是好的，否则早晚都会出事，不如早点开始下一世的美好生活。与焱相视一笑，他懂我的。 与此同时，一不明飞行物向我直击而来。心底大叫一声不好，但是来不及了。半截粉笔头狠狠地砸在我的鼻梁上，真疼！ “安纭妗！给我站到教室最后面去！”真丢人啊。 港湾 傍晚回家，刚进家门，就听到老爸雷响般的喷嚏。我兴冲冲地直冲上二楼客厅，果然是老爸回来了。 “爸，这么久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爸脾气不是很好，可是从小特别疼我。有两周没见到他了，觉得家里冷清了许多。现在终于回来了。好怀念爸一个喷嚏传三里的感觉啊。 “爸爸为了小妗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出远门啊，看这次不就谈了一笔十几万的生意么？可以给小妗买新衣服啦！”爸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真让人怀念，这温暖的声音也让人想念。 “可是以前不论爸在哪，都会记得我和焱的生日，给我们礼物的。今年却连电话都没打，真让我们伤心呢！是吧，焱？”我边说边朝焱眨眼。 “是。。。。是啊，好伤心。”焱无奈地笑笑，装模作样地说。 爸一手拍着我的头，一手揽着焱的肩，大笑不止：“你们两个小鬼！小妗，爸还不是老花眼！你那么用力的眨眼以为我看不到啊？你忘了对面一扇墙的镜子了么？” 对啊！怎么忘了！镜子里可是把我们的每个动作都映得清清楚楚。失策！ 爸站起身来，伸手将我和焱揽进怀里，柔声说：“好了，礼物爸会补上的。现在，我们出去吃饭吧！你妈已经在换衣服了。那个，煜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一听到煜，我和焱都撇开了头。低着头没有说话。煜，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这要怎么跟爸说。 说话间，小不点儿也跑了过来，围着爸转圈，吠个不停。我蹲下来将小不点儿抱在怀里，它还是不肯停歇。“呵呵，爸，你看看你，长得多吓人！连小不点儿都被你吓坏了。它平时可不是这样不听话的。” “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开始取笑老爸了！”妈换好衣服出来，正好听见我说爸，也说笑起来：“小不点儿是要咬陌生人。可见你们老爸是有多久没归家了。小不点儿在咱家都住了这么久了还不认识他！煜呢，又上朋友家去了？明天去学校告诉他，他老爸回来了，叫他怎么也得回来一趟！” 焱和我都没有答话。我们怎么可能让煜回来呢。 “听见了没有！！”妈一声怒吼。 吓得我和焱一个激灵：“听见了！”果然习惯是很难改的。 十五年前，妈第一次怀胎十月的时候，那时本有一个灵魂等进入轮回道。可是，我和焱硬生生将那个人从轮回道里挤走。于是，我和焱成为了爸妈的孩子。像所有的子女一样，他们是我们这一生最敬爱的人。是我们任何时候受伤时停泊的港湾。而爸一直都是我们心灵的支柱，是温柔且刚强的存在。如今，虽然我们恢复了记忆，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我是以天为父，地为母，孕育出的汇灵珠。可是，这十五年来的习惯和感情已经不可分割。 这一次我们遇到的问题是爸身为凡人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可是，只要爸回来，站在我们身后，就觉得背后有了依靠，双手有了力量。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回来的路上，焱和我默默远远地跟在爸妈后面。 “焱，煜的事情要告诉爸吗？”我犹豫着。真的很想向爸倾诉，可是无能为力的他会怎样呢？会不会憎恶自己的无能？！ 焱没有回答，反而问我：“妗，你知道一个男人尊严是什么吗？” 强大？尊贵？男人的尊严，从没有人跟我谈起过。 “保护自己爱的人，即使无能为力也要为之拼搏，赌上一切。这就是男人的尊严。这就是上天赐与男人力量的意义。所以，”焱停住脚步，月光下他刚毅的脸庞深深地刻进我心里。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在紫竹林里挥剑的男孩，而有了为王的影子。他望着爸不远处的背影，决然道：“所以，我们有必要让爸知道他出门的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爸，妈，等等我们。” 追上爸妈，我挽着妈的胳膊轻摇：“妈，我最近胃病犯了。家里水果又不能吃了，我们去买点香蕉吧。” “快别摇了。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撒娇，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妈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任由我拉着走了。 爸刚抬脚想跟过来，焱一把抓住了他胳膊。 刚开始妈还兴致勃勃地挑选香蕉，与小贩讨价还价。但每次到最后，我不是嫌香蕉太小，就是说价格不公道，要不就是说那看起来像是芭蕉。起初妈还夸这女儿不错，会买东西，会过生活。不过在我越来越牵强的挑着毛病后，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于，当我与第十八个小贩一阵争执，尝了香蕉明明口味不错，却硬是说味道有些涩后，妈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大吼：“要买就买，不买回家！” “呵呵。别生气嘛。”我干笑两声，正想接下来如何拖住妈，电话就响了。 焱在电话那头说，回来吧。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要买啦！老板给我们称几斤吧。好了，妈，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爸听焱讲了这些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希望控制得好一点。不然到时又该头疼怎样跟妈解释。 没想到，爸和焱已经等在门口。刚进门，爸便将我抱在怀里，声音沙哑：“孩子，你受苦了。”声音低低的，灯光暗暗的。轻轻的一句话抚过我的心，心里顿时一片雨海。爸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停在那里。他有些吃惊吧，我的脸上没有泪水。 “我说过，我不会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