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来》 第1章 【楔子】 圣朝上日国,京都临玡城。 坐拥美人尽享齐人之福的并非皇上,而是宫之瑾。 宫之瑾,他娘是公主,他爹是平阳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世人眼中最张扬、最肆无忌惮、最狂妄自傲的皇亲国戚。 京都之中,属他风头最盛,街头巷尾都有着他的传说。 比如—— 平阳侯府,旖旎瑾园,园中美人如云,犹似百花盛开,奼紫嫣红,春色无边。 有幸入瑾园者,大饱眼福之余,无不感叹宫之瑾的「驭妻之道」,羡慕他的「满园春色」。 虽说宫之瑾未及弱冠,但他的艳福不容小觑,年纪轻轻,已是妻妾成群,风情万种的美人都被他收入囊中:端庄娴雅的、热情奔放的、明丽清艳的、妩媚妖娆的、雍容华贵的……应有尽有,艳福迤逦。 最令人啧啧称道的是,宫之瑾的妻妾们,个个对他俯首帖耳,人人唯他马首是瞻,从不争风吃醋,感情好得像亲姐妹,和睦共处,服侍着她们共同的丈夫——宫之瑾。 而宫之瑾的满园春色,令园外的人浮想联翩,引颈想要窥视其中的旖旎风光。 还有一群对宫之瑾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们,在瑾园之外虎视眈眈,等着一枝枝红杏出墙来。 因为,宫之瑾夺走了他们的爱人。 蠢蠢欲动的男人们,还有那些寂寞的芳心,让满园春色关也关不住了…… 【第一章】 「希柔,我回来了!」 离京一年的慕容追,随着春日温暖的阳光归来,风尘仆仆的顾不上先回家梳洗一番,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兆尹府邸,一如他每次远程回归,兴奋地叫嚷着红颜知己梁希柔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想与她分享他的旅途见闻。 然而,记忆中,每次笑脸盈盈款款而来迎接他的温婉佳人,并未随着他热情的声音出现。 回应他的是春风拂过树梢的婆娑声响,还有枝头飘落的杏花瓣,以及京兆尹——梁父,充满悲悯的眼神。 「梁伯伯,希柔在家吗?」 慕容追疑惑地望着比一年前苍老许多的梁父,他的眼神也比一年前凝重许多,这令他莫名地烦躁,焦急地探首巡视梁府,寻找梁希柔的身影。 「慕容公子,你不用找了,希柔不在。」 梁父百味杂陈地看着慕容追,他的身上依旧带着餐风露宿浪迹江湖的狂野,还有着努力挣脱束缚的不羁,这个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家子弟,却是喜欢四海为家的男人。 「梁伯伯,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套?」 向来唤他「小追」的梁父,疏离的称呼,陌生的态度,让慕容追不安,迫切地追问:「希柔呢?她在哪里?」 「希柔已为人妻,还请慕容公子多多避嫌,不要去打扰她。」 梁父面色严肃,想起女儿绝望的面容,不由地迁怒慕容追,他的不定性毁了他女儿一生的幸福。 他的女儿等了慕容追那么多年,却始终无法让慕容追停下脚步。 而今,她另嫁他人,开始她的新生活,断了对慕容追的期盼,他不希望慕容追与他的女儿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希柔已为人妻? 闻言,慕容追彷佛被晴天霹雳击中,全身僵硬,愣愣地无法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口出惊人之语的梁父,脑袋一片空白。 第2章 「梁伯伯,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都听不懂呢? 「一年前,希柔嫁进平阳侯府,成为世子宫之瑾的妻子。」 梁父遗憾地看着难以置信的慕容追,他曾经以为他会是他的女婿,只可惜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 「希柔……希柔……嫁人了……」 慕容追被阳光晒成麦色的面容,瞬间惨白如雪,血色犹如潮水褪去,留下刺骨的寒意,袭击着他毫不设防的心,胸口霎时窜起尖锐的疼,呼吸随之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慕容追失控地抓住梁父的胳膊,双手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惧,「梁伯伯,你在捉弄我,跟我开玩笑,对吧?」 他不相信。 他与梁希柔相识八年,虽然聚少离多,但却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她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她是他在旅途中想念的慰藉,她是他想分享一切喜怒哀乐的人,她是他即使远走天涯都放不下的牵绊……她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嫁人的……他不相信…… 慕容追的问话,让原本板着脸怨愤他的梁父,苦笑叹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小追,你走得太远了,一年半载才回来,你根本不知道希柔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当希柔最需要你而你不在时,她是怎样的心情?小追,希柔等你等得太久了,她说她累了,所以,她嫁给宫之瑾。」 他走得太远了,希柔等得太久了……她累了,所以嫁人了? 为什么希柔从来没有告诉他呢? 如果她说了……他会留下来吗? 慕容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无论什么时候,梁希柔都会在原地等着他的,不管他走多远,只要回头,梁希柔就会给他笑容的。 「我再也不能找希柔了吗?」 慕容追眼中的光亮骤然黯淡,胸口彷佛被挖了一大块,空洞得可怕。 「小追,请你不要再打扰希柔的平静。」 梁父非常清楚,当初女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嫁给宫之瑾的,她是断了对慕容追的所有念想,过她不再等待的生活。 慕容追颓然地垂下双臂,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意,在乍寒还暖的春风里,将他团团包围,在这一刻,他的心冻结了。 希柔…… 四肢百骸泛起的疼痛,让原本急着见梁希柔赶路回来就很疲惫的慕容追,难以支撑,大受打击之下,整个人犹如落叶般软绵绵地瘫倒,昏了过去。 希柔……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失去她会令他痛不欲生呢?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用这样的方式,迎接他的归来呢? 希柔…… 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将他抛弃呢? ☆☆☆ 八年前。 十三岁的慕容追跟随父亲前往梁府拜访他的故交好友,庆祝梁父从外地调职回京,升任京兆尹。 慕容追出身官宦世家,先祖是圣朝上日国功勋卓绝的开国功臣,慕容氏与宇文氏、上官氏、尉迟氏同是上日国拥有百年传衍的四大名门望族,拥有世袭的爵位,坦荡的仕途……但是,慕容追自小就本能地抗拒这一切。 第3章 他生性跳脱,喜欢冒险,不喜约束,不想受祖先庇荫当个衣食无忧前程无虑的世家子弟。 他就像套着缰绳的野马,想要摆脱自己的身分,去更辽阔的天地追寻他想要的自由,发掘比当纨裤子弟更有意义的人生。 慕容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父亲拉来应酬,熟悉官 场的氛围,所以,趁着父亲忙着与京兆尹叙旧,他机伶地寻到空隙,脱离父亲的视线范围,在陌生的梁府开始他的冒险之旅,寻找有趣的事物。 他漫无目的地晃到梁府东院,小桥流水旁,精致花亭中的女孩,一刹那吸引了他的目光,双脚不由自主地停住,打量起来。 花亭中的女孩,小小的模样,看起来十岁左右,身着鹅黄色长裙,梳着两个小发髻,脑后未束的长发,柔亮光顺,犹如黑瀑布般垂散开来,衬托得她秀雅端丽的面容愈加白净剔透,彷佛融冰后的春水,晶莹澄澈,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她娇小的身子,端坐在绣架边,全神贯注在绣布上,手中穿着彩线的绣花针,好像有了灵性,跟着她活络灵巧的手在绣布上来回,绣出满绣布的花团锦簇。 花亭边的杏树,盛开着粉红色的杏花,春日的麻雀站在红杏枝头,叽叽喳喳地闹着春意,但花亭中专心刺绣的女孩,未受丝毫的影响。 她恬静如水,认真地重复着枯燥的一针一线,神色从容,态度安宁,明明是十分无趣的刺绣,她却做得无比享受,周围的空气也因她变得祥和……这也让浮躁好动的慕容追安静下来,好像只是这样看着她,他也变得无比平静,一点都不想继续他的冒险。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绣完了线,终于停下忙碌的手,抬起头就看到亭边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慕容追,一抹讶异之色闪过她秀丽的双眼。 良好的家教和修养,让小小年纪的她保持着完好的仪态,并未因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而惊慌失色,反而微微朝他一笑,柔声问道:「这位哥哥,是来我家做客的吧?」 自从父亲回京任京兆尹,他的故交和同僚们,都会上门来道贺称喜,她猜这位皮肤好像秋麦色的哥哥应该是那些客人的孩子,大概误闯到东院来了。 她的声音柔软得犹如上等的丝绸,又像一泓清泉滑过慕容追的心,让他一回神,对她的镇静大感意外。她竟然一点都没有被陌生的他惊吓到,反而有着超越同龄人的从容,娴静的神情,似乎能够包容一切突然出现的人或物。 「我是慕容追,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追向来对守规矩,备受礼教束缚的世家小姐、名门千金不以为然,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未来仪态会更加完美、更加端庄的大家闺秀,产生了强烈的结识欲望。 因为她是第一个能吸引他目光,让他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研究的人,彷佛只要看着她,就能安抚他那颗蠢蠢欲动想要闯天涯的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真诚而强烈地表达出他的意愿,就像巧夺天工的玉雕师,遇到了值得雕琢的璞玉,充满了迫不及待。 她似乎感觉得到他的心情,所以,并未觉得被他的唐突冒犯。 「希柔,梁希柔。」 梁希柔微笑正视完全不避讳直问她闺名的慕容追,毫不扭捏地告知姓名,这位哥哥让她觉得特别,与她见过的其它公子少爷完全不同,令她自然而然地想要接近。 第4章 「希柔……」慕容追低低地重复着她的名字,自然得好像他唤过千万次似的,裂开嘴,对着梁希柔笑起来,「我喜欢你的名字。」 「希柔」二字,念在口中,好像吃着糯米团一样柔软,音调随着呼吸入了喉,也柔软了他的心脾,让他毫不犹豫地坦白他对她名字的喜欢。 「谢谢你的赞美。」 他的「直言不讳」让梁希柔稍稍红了脸,明明是刚刚认识,但他们之间的氛围熟稔得好像老朋友,不见丝毫的隔阂。 「希柔,我很好奇,刺绣那么无聊,你怎么坐得住呢?外面春光这么好,你都不想玩吗?」 慕容追对梁希柔一见如故,完全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理所当然地走进花亭,问出他的疑惑。 「你看——」梁希柔也不以为意,小小的手指着色彩缤纷的绣布,莞尔笑道:「将春光留在绣布上,我觉得很有趣,一点都不无聊。」 「你看到的春光就只有这么一角,外面的景色更加美好,比如运河两岸的垂柳,郊外古寺的桃花,翠林筑巢的归燕……」 见梁希柔如此「知足常乐」,慕容追忍不住跟她分享四处所见的春光,比小小东院的春光,更令人心驰神往。 梁希柔侧耳倾听,想象着他所描述的景物,看着他好像遇到知己似的,兴奋地向她比划着,完全没有初识的拘谨,毫无保留地向她展示他的世界。 慕容追。 她记下了,这样的相识让她印象深刻。 他有着一般世家子弟所没有的直率,也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遵规守矩,他就像她回京时在路上看到的掠过天际的苍鹰,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质朴,是个不愿粉饰的人。 春风拂过红杏枝头,片片粉色的花瓣,飘落在他和她之间,点缀着他们认识的记忆。 那一年,她十岁,遇到误闯东院的慕容追,一个会跟她分享一切的人。 ☆☆☆ 那一年,他十三岁,遇见梁希柔时,他觉得住在他心中那只张狂着,想要脱离束缚的野马,会在她面前变得安静温驯,她就像清冽的泉水,洗涤着他的躁动。 面对她恬静的微笑,包容的眼神,他会自然而然地向她敞开心扉,不由自主地向她袒露他的一切,与她分享他的人生理想和目标,告诉她想要游历四方的憧憬和愿望。 「我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踏遍山川河岳,寻访名胜古迹,证实奇人异事,肯定比窝在京都当个纨裤子弟有趣!」 慕容追神采奕奕地向梁希柔表达他的豪情壮志,希望她能够理解他纵情天涯的情怀,不要像大人那样呵斥他不学无术异想天开。 「听起来的确很有趣。」梁希柔总是微笑颔首,毫无异议给予他支持,「追,你一定能够看到想要的世界。」 「可惜,爹娘总觉得我是混世大魔王,做着不切实际的梦,非逼着我读圣贤书,以后子承父业,当太史令记录春秋大事。」 慕容追想往京都临玡城外跑,但官宦世家的传承,总让他缚手缚脚无法如愿。 「追是一只鹰,会飞得出深宅大院的。」 因为梁希柔笃定的支持话语,让慕容追出门游历四方的念头也更加坚定,他想让梁希柔知道他不是异想天开,他能将他的愿望付诸实践的。他还想让梁希柔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更想让梁希柔知道他会成为她眼中翱翔高飞的鹰。 第5章 梁希柔,她是能够理解他的人,是他的红颜知己。 慕容追认定了梁希柔对他的特别,心里有着她的支持,他更加努力地跟父母争取他想要的自由。 经过两年坚持不懈的抗争,慕容家的大人们终于拗不过他的强性,妥协了,放他去远游。 于是,慕容追十五岁时,踌躇满志地收拾了行囊,在梁希柔温柔的送别目光中,开始了他浪迹天涯上下求索的旅程,离开京都临玡城,变成京都百姓茶余饭后所说的「慕容家的浪子」。 外面广阔的天地,让慕容追大开眼界,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恋上了「流浪」的感觉,四海为家,行走天涯。 第一次出远门,慕容追走得很远,走得很久,玩得很尽兴,两年后,他才意犹未尽地回京。 「希柔,我回来了!」 他满面尘霜地跑到京兆尹府邸,兴奋地喊着红颜知己的名字,告知他的归来。 「追,欢迎你回来。」 那时的梁希柔,正值豆蔻之龄,出落得愈加秀雅端丽,笑脸盈盈地迎接两年未见的好友慕容追,不问他为什么走了两年才舍得回来。 她也没告诉他,这两年,她很想他。 她只是一如初识时,为他泡上好茶,微笑地看着他愈加成熟俊朗的面容,听着他娓娓道出旅途的见闻,想象着他描述的各地迥异的人土风情,分享着他的喜悦和收获。 她是养在深闺的花,他是翱翔天际的鹰,她无法像他那样远走四方,所以,她会等他,等他回来告诉她四方的春光是否与京都不同,等他回来跟她分享他的世界。 她会等他…… 慕容追知道,不管他走得多远,最懂他的梁希柔会一直在那里等他的,带着能让他心安的恬静笑容。 ☆☆☆ 「希柔,我回来了!」 「希柔,我回来了!」 「希柔……」 昏睡的慕容追一直呢喃着这话,彷佛陷入噩梦之中,额上不断地冒出冷汗,双手紧紧地揪着被衾,全身难以自制地发颤,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希柔!不要!」 他惶然失声,大叫着从床上弹坐起身,气喘吁吁地捂着发疼的胸口,双眼有些涣散。 「小追,你醒了。」 守在床边照顾他的梁母,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安抚他,当丈夫架着昏倒的慕容追交给她时,她着实吓了一跳,知道缘由后,只能默然了。 「梁伯母,希柔呢?」 慕容追的目光渐渐清朗,对上梁母,霍地抓住她的手,犹如抓住救命浮木,惊慌问道。 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失去梁希柔的噩梦。 当他远游归来,一如既往来找他的红颜知己,兴致勃勃地想要跟她分享他新旅程的发现,却没有见到笑脸盈盈的她,反而被告知她已经嫁为人妻了。 他不相信……他无法相信…… 「小追。」梁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布巾擦拭着慕容追满头的冷汗,「希柔在平阳侯府。」 女儿和慕容追之间的感情,梁母一直看在眼里,她知道女儿喜欢慕容追,才会无怨无悔地等着热衷漂泊的慕容追,等着他定下性子与她共结连理。 第6章 这一等,就是八年,可惜事与愿违,女儿最终还是无法如愿。 「希柔……真……真的嫁人了?」 「嫁人」二字,犹如鱼刺梗着慕容追的喉咙,刺得他发疼。 一想到梁希柔对着另一个男人微笑,认真地倾听着那男人的一言一语……他就觉得胸口难受得好像要爆炸,心脏犹如被千针万刺扎着。 「宫之瑾用八人大花轿将她迎回平阳侯府,京都每个人都见证了那场盛大隆重的婚礼,非常热闹。」 梁母想起出嫁时女儿决绝的眼泪,她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将慕容追放下,嫁给宫之瑾当妻子的。 「她喜欢……喜欢宫之瑾吗?」 慕容追知道宫之瑾,京都之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张扬、更放肆的皇亲国戚了。 多年前,他和宫之瑾有过一面之缘,看他与一群世家子弟放浪形骸的模样,他十分不以为然,完全不想成为跟他们一样的纨裤子弟。 然而,就是他向来鄙视的纨裤子弟,娶走了他最在意的梁希柔。 他无法想象梁希柔喜欢宫之瑾的模样,更无法想象梁希柔和他在一起鹣鲽情深的样子。 因为他认识的梁希柔,端庄优雅,温婉恬静,浪荡子根本不配站在她身边,那样只会亵渎了她。 可是,为什么她要嫁给宫之瑾呢? 「希柔感激他。」 若没有那场劫难,希柔或许还会默默地等着慕容追。 「他做什么了?」 梁母的话让慕容追不解,宫之瑾究竟是如何跟希柔扯上关系的?为什么希柔要感激他呢? 慕容追突然又想起梁父的话,他说当希柔需要他而他不在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去年,梁府有灭门之祸,宫之瑾力挽狂澜保住梁府的一切。」梁母并不想隐瞒慕容追,毕竟慕容追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希柔为了报恩,答应宫之瑾的求亲。」 微微敞开的窗扇,一丝丝冰冷的晚风,循着缝隙吹进室内,拂过慕容追依旧苍白的脸,留下难以挥去的寒意。 「她以身相许只为报恩……我来不及了……」 慕容追惨然一笑,原来在梁希柔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席了,所以,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梁希柔再也不需要他。 她不给他预兆,也不给他通知,自作主张地结束他们之间的牵绊,将一无所知的他推出她的世界,不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 「小追,这是希柔出嫁时写的信,她说如果你有回来就交给你。」 梁母也不再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神情萎靡的慕容追手中,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慕容追打开信封,掉出一根粉色玉簪子,簪子上雕刻着他在梁府初见梁希柔时的红杏与闹春意的麻雀,栩栩如生。 这是他去毕瑄国时,请第一玉器行天玑阁阁主水清浅量身为梁希柔打造的玉簪子,庆祝她及笄的礼物。 这簪子,以往他每次回来见梁希柔,她都会戴的,映衬着她秀雅的面容愈加端丽。 她将这簪子还与他,是想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第7章 追: 不知何年何月你才会看到此信,但我知道,当你看到此信,我已无法再迎接你从天涯归来。 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讲,可我怕那会束缚你,成为你的负担,让你无法肆意地翱翔。 而今,我只想告诉你,你走得太远,我追不上你,我累了,我不想再等了。 从此以后,很抱歉无法再当你的知己,分享你旅途的喜怒哀乐了。 再见。 梁希柔留 希柔,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慕容追握紧了有些泛黄的信纸,他的肆意飞扬,原来是建立在希柔的包容隐忍之上。 明明他们心有灵犀,彼此投契,以为知晓对方的心思,所以,他们不说。 没料到,就这样错过了。 难以承受的刺痛,在胸间蔓延开来。 第二章 三月的瑾园,花团锦簇,奼紫嫣红,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枝头的雀鸟迎着暖阳嬉叫着。 「可恶,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一道烦躁的咒骂声,从瑾园的怀瑜楼传出,惊扰到院中海棠枝桠上的雀鸟,倏地展翅飞到厢房边的桃树停留栖息,好奇的小眼睛,顺着人声望去,在鲜艳的桃花间,吱吱喳喳地交流着它们之间的发现。 「瑾,起来喝点红糖水,会舒服些的。」 梁希柔见宫之瑾整个人在床上痛得卷曲成一团,想要扶「他」起来,但被「他」任性地挥手推开。 「喝了还会疼,我不要!」 宫之瑾不配合地扭头,一手恼怒地捶着床榻,一手难受地捂着腹部,倔强地咬紧牙关,不愿意呻吟出声。 「他」十六岁娶第一个妻子柳意舒的那个「洞房花烛夜」,初次来潮,在柳意舒面前痛得死去活来。从此以后,每个月如期而至的疼痛,总是将「他」折腾不样,提醒着「他」是个女人的事实。 可恶! 「他」是宫之瑾耶! 京都临玡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阳侯世子,向来唯我独尊不可一世,没有什么难得倒「他」。为了漂亮脆弱的孪生弟弟,「他」自小女扮男装成为平阳侯的长子,替弟弟扛下一切责任,保护着弟弟的纯净和无邪,不让任何人染指「他」美丽的弟弟。 然而,该死的! 「他」费尽心思守护的弟弟,半年前奇异失踪,四处寻访也杳无音信。 为了寻找弟弟,「他」已经是心力交瘁,每个月还要被癸水折磨,令他更加心浮气躁,恼得「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瑾,放松点,这样折腾会更疼的。」 身为宫之瑾最端庄娴雅,最具当家主母气质的妻子,梁希柔每次在面对宫之瑾被经痛弄得脾气暴躁时,她总是柔声细语地安抚「他」,对「他」失控的举动不以为意。 「要是让外人看到宫之瑾这副德性,还不笑掉他们的大牙。」 宫之瑾这回没拒绝梁希柔的「援手」,慢慢地坐起身,喝着梁希柔喂上口的红糖水。 「临玡城内,没人敢笑话瑾的。」梁希柔微笑,外人眼中嚣张跋扈的宫之瑾,其实有着非常孩子气的一面。 第8章 「希柔,为什么你们都不会像我这样疼呢?」 闹过的宫之瑾,有些疲惫地靠在梁希柔肩膀上,幸好「他」还有这些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妻妾们,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整个上日国,除了平阳侯府亲近「他」的人外,谁也不知道坐享齐人之福的宫之瑾是女儿身。而「他」自小身 体好,没看过大夫把脉泄露过身分,不料竟然栽在小小的癸水上,自然不可能去找大夫来调养,每次只能咬紧牙关,硬撑过去。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瑾大概是属于易痛型的。再者,瑾一直当自己是男的,从不在意这方面的调养,一开始就留下祸根,现在自然比较难收拾了。」 「我一辈子都要被这样折腾吗?」宫之瑾皱起眉头。 「我听我娘说过,有的女人生完孩子疼痛就会减轻许多,瑾要不要试试看?」 梁希柔喂完红糖水,见宫之瑾情绪平复许多,放心不少,扶着「他」躺好,笑着建议。 「希柔,你这是在鼓励夫君『红杏出墙』吗?」 宫之瑾撇嘴表示不屑,但腹部隐隐传来的钝疼,又让「他」考虑起梁希柔所言的可行性,不过一想到宫之瑾是「男」的,「他」立刻将愚蠢的念头甩一边。 母亲因他们难产而死,「他」自小决定替弟弟扛下一切责任,现在弟弟失踪,父亲为此寝食难安,「他」是宫家的支柱,更不可能恢复女儿身。 「不,瑾做事向来大胆,有天娶个相公回家也不奇怪。」 宫之瑾都敢肆无忌惮地娶一群女人回家当娘子,梁希柔觉得「他」有天娶男人回瑾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的瑾园可容不得别的男人来分享我的春色……」 宫之瑾充满独占欲的话,被「他」热情奔放的娘子柳意舒打断,她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来,喳呼着冲到宫之瑾床边。 「瑾,有拜帖!」 她将拜帖递过去,满脸好奇之色,想知道是哪个不想死的人在宫之瑾最「痛苦」的时候求见,忍不住为他默哀。 「我谁都不见。」 宫之瑾本想将拜帖扔一边,但却瞟到拜帖上的署名,顿时改变心意,一双深邃的黑眸直瞅着梁希柔。 「希柔,慕容追回来了,他想见你。」 追,回来了! 闻言,梁希柔愣住,眼中慢慢地氤氲出感伤的水雾。 她记得,距离她上次送慕容追远游,春夏秋冬轮回一圈,三百八十一天。 ☆☆☆ 一年前。 「希柔,书上记载,在我们上日国和央啻国接壤的翡雪山,终年积雪不化,山上有各种灵禽神兽,还住着能人异士,我要亲自去证实书中所言非虚。」 慕容追激动地向梁希柔描述着他下一个想要征服的目的地,黑亮的眼睛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而且,古籍中的隐族,就是上古传说中神只后裔的隐族,最后消失的地方与翡雪山也有关系。传说中隐族人的外貌与我们大为不同,他们的发色、瞳色极为绚丽,长相绮艳不似凡人。既然他们拥有神只之血,我怀疑他们还在有着神话色彩的翡雪山上。希柔,你等我,等我找到答案回来跟你分享传说的真伪哦!」 第9章 慕容追雄心勃勃地望着北方翡雪山的方向,虽然刚及弱冠之龄,但他被阳光晒成麦色的肌肤,令他成熟不少,有着同龄世家子弟所没有的野性,坚毅不拔的神采,是谁也无法撼动的不羁。 他是鹰,本能地想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 「追,多多保重。」 那时,她一如既往,送他送到京郊的十里亭,微笑地看着他策马奔腾,变成小小的黑点,最后从她的视线范围消失。 每次她为他送行,都带着让他心安的笑容,不说挽留的话,不表依恋的情,更不会告诉他,他远游四方的时候,她总是望着天空,想象着太阳之下,他肆意飞扬的模样。 她依旧在花亭中,平静地绣着花,淡然地看着天外云卷云舒,想念着那个热衷漂泊的知己好友,等待着他回来与她分享他收获的世界。 院中闹着春意的红杏,开了花,结了果,但他没有回来。 她握着他送她的簪子,担忧着千里之外的他,是否平安无恙? 夜里,她常常惊醒,总是恐惧,他走得太远会忘记回来,忘记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的她。 「追,我想你……」 大人眼中娴雅恬静、知书达理的她,只敢在无人瞧见的时候,低低地呢喃着,而胸口叫嚣着让她疼痛的思念。 梦里,慕容追只有离开的背影,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她这样天天想着他? 她想慕容追,对他的想念让她度过深闺的寂寞,她默默地守着慕容追留给她的亲切记忆,等着他回头,等着他厌倦外面的世界,停下脚步,听她说她的想念和爱恋。 然而,她无法永远等下去…… ☆☆☆ 「意舒,你过来陪我聊聊,希柔,你去把无聊的客人打发。」 宫之瑾不耐烦的一句话,将踌躇不定又满目感伤的梁希柔,赶去应付客人。 梁希柔收拾好一时沉溺在回忆而恍惚的心绪,端出宫夫人该有的架子,走出瑾园,来到平阳侯府会客的花厅,接待慕容追。 慕容追站在花厅的窗边,望着院中郁郁葱葱的翠竹出神,想起去年回京见到的梁希柔,就是一身犹如翠竹色的襦裙,清新自然,彷佛初夏的风,令人神清气爽。 忽然,听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脚步声,慕容追回过神,转头,对上梁希柔温柔的面容,看到她盈盈的微笑,胸口怦然狂跳起来。 记忆中如瀑布般柔亮的长发,已经规规整整地绾成了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秀雅的面容漾着淡淡的胭脂色,白里透红,为向来素净端庄的她添加一抹柔媚之色,而她全身依旧散发着令他心宁的恬静气息。 她款款地朝他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像三月的春风,暖暖的向他袭来,这一瞬,让慕容追忘记自己身在平阳侯府,忘记梁希柔已为人妻。 他情不自禁地迎向她,欣喜地开口,说着他们久别重逢的话:「希柔,我回来了……」 「慕容公子,请坐。」 梁希柔疏离有礼的话,如冷水泼向慕容追,让他霎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顿住难以自制的脚步,狼狈之色滑过他的眼,心口骤然发寒。 第10章 「希柔,你要我唤你宫夫人吗?」 慕容追神色黯然,口气悲凉,他没有就坐,而是直挺挺地僵着身 体,站在梁希柔面前。 明明她和他只有一臂之遥,他却觉得好像隔着天涯海角,让他无法再靠近她了。 他与她,相识八年,曾经无话不谈,知心无猜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变得如此疏离客套,无形的隔阂令他无所适从。 闻言,梁希柔的笑容稍稍敛住,凝结在她的唇边,她目光复杂地仰望着高出她一个头,从少年变成男人的慕容追,她知道她的「宫夫人」身分打击了远行归来的他。 一年未见,经过翡雪山冰雪洗礼的慕容追,面容坚毅硬朗许多,只是向来直率坦然的双眼,变得疲惫而憔悴。 规规矩矩束起的发,似乎也将他的野性和不羁束缚住了。穿上锦衣变成他一向不以为然的世家子弟,出现在她面前,令她感到百味杂陈。 从他嘴中说出「宫夫人」三个字,充满了讽刺和苦涩,他们之间,隔了一年,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现在的确是宫夫人。」梁希柔凝结的笑意重新漾起,客气道:「瑾……我夫君身 体不适,不便见客,请见谅。」 瑾……她的夫君…… 慕容追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颤动,然后紧紧地握住,无法掩饰的痛苦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着,声音也难受地哽噎了。 「希柔,为什么你都不对我说呢?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为什么要这样决定我们的未来呢?」 他不是长袖善舞之人,更不会左右逢源说出违心之语,所以他根本无法将梁希柔当「宫夫人」,将她当宫之瑾的女人。 看着眼前容颜未改笑容却变得有些勉强的梁希柔,她包容的气息、娴雅的气质,依旧能够安抚他如脱缰野马的心,却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将自己拾掇得神清气爽地来见她,面对变了身分的她,心痛不见缓解,反而四肢百骸都开始泛疼……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在做噩梦,他根本就不能接受他和梁希柔这样的结果。 「因为,我一直都在听你说。」 他控诉的眼神,让梁希柔无法正视,艰难地别开视线。 她一直都是他最忠实的听众,最知心的朋友,她包容他、支持他,默默地等着他,从不忍为难他,给他压力造成他的负担。 「那现在,我听你说,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慕容追有些激动地抓住梁希柔的双臂,曾经他太专注于跟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享受着她聆听的贴心……对,他太粗心了,以为彼此心有灵犀,根本不问她对他有什么期许? 「追,别这样!」 梁希柔不自在地扭动着双臂,从慕容追手中挣脱,这里是平阳侯府,她是宫之瑾的妻子,不能跟慕容追有任何的逾越之举,这会伤害到宫之瑾的。 「希柔,你自作主张地决定了我们现在的关系,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呢?」 她的避讳,让慕容追颓然地垂下手,踉跄地退后两步,保持着她想要的距离,心如刀割。 「娘应该将信给了你,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第11章 梁希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和慕容追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他的心在天涯海角,而她的心在他身上,却始终追不上他漂泊的脚步,也等不来他最终的停驻。 「追,我厌倦等待了。」 厌倦为他归期不定的等待。 她等得太久,等得心麻木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那么,以后她也不需要他了。 她的诚实,犹如重锤,砸在慕容追的心上,疼得发颤的心瞬间支离破碎。 他知道她不会说谎,也知道她是真的厌倦了……浓浓的无力感席卷而来,重重的悲恸在血液中翻滚,整个人彷佛被挖空了,变得空荡荡的。 那个愿意聆听他的红颜知己,真的已经不属于他了,尽管他发现她是他的挚爱,一切都来不及了。 最初,她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最后,她毫无留恋地抛弃他。 他以为不管他走得多远,她都会在原地等着他,可惜,就像梁伯伯说的,他走得太远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梁希柔厌倦等待了。 「那么,现在的你幸福吗?」 慕容追只能问这句话,他今日来平阳侯府,也是想看看已为人妻的她是否幸福? 如果她选择以身相许来报恩,获得她想要的幸福,他会祝福她的。 梁希柔的视线慢慢地回到慕容追身上,对上他悲伤四溢的眼睛,心隐隐地抽疼,她知道她伤了他,毁了他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 「瑾……」梁希柔顿了顿,然后轻轻地点头,眼底却有淡淡的苦涩,心中有道不出的酸楚,「瑾对我很好,而且,我不用再等待。」 等待的寂寞,等待的担忧,等待的恐惧,曾经差点逼疯她。 为了远在天涯之外的他,她的心,担心受怕过,相思成灾过,天天盼着他回来,天天想着他停留……她真的累了,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是宫之瑾给她提供了臂膀,给了她依靠。 「希柔,再见了。」 慕容追轻轻地说,慢慢地从梁希柔身边走过,缓缓地离开平阳侯府。 西斜的落日,暖黄色的余晖,丝毫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反而涣散了他的神志。 ☆☆☆ 梁希柔不需要他了。 没有她的等待,他会像断线的风筝,找不到归处。 他想离开这里,离开有梁希柔存在的京都临玡城,将自己放逐到天涯,再也不要回来,不要面对失去梁希柔的痛苦。 连续三天,慕容追犹如行尸走肉,呆坐在醉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眺望着平阳侯府,想念着梁希柔,一个人自斟独饮,醉生梦死。 在他走之前,他只想这样多看看梁希柔,但是越看越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以前等待他归来的梁希柔,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希柔……希柔……」 慕容追趴在桌上,嘴中喃喃着梁希柔的名字,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醉死,醉死了或许就不会这么深刻地体会到失去的撕心裂肺…… 「廖少爷,你回来了,听伙计说你刚刚亲自送酒到平阳侯府?」 「廖少爷,你有没有进入瑾园看到那些风情万种的美人啊?」 第12章 「廖少爷,你的下巴怎么瘀青了?不会是被宫之瑾揍的吧?」 突然,一楼大堂传来的喧闹声,吸引了慕容追的注意力,他们话中的「平阳侯府」、「宫之瑾」、「瑾园的美人」,让他想到梁希柔,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于是循声望去。 众人犹如「众星拱月」包围着的廖少爷——醉香楼的少东家廖锐敏,临玡城内赫赫有名的「爱美少爷」,平时不务正业,带着小跟班上街「猎艳」,看到美人就会屁颠屁颠地上前献殷勤,常常因此唐突佳人,每次被正义人士「路见不平拔拳相揍」,他依然乐此不疲地表现着他对美人们特殊的好感。 这回,听说平阳侯府定了醉香楼的酒,对瑾园「满园春色」神往已久的廖锐敏,自告奋勇送酒去,想要一窥美人真面目,结果被宫之瑾赏了一拳。 「美人没瞧到,倒见了满眼星星呢!」 廖锐敏郁闷地揉着发疼的下巴,被宫之瑾一拳打倒,当时只觉得眼冒星星,忍不住抱怨:「宫之瑾真小气,他娶了三妻四妾,营造瑾园的满园春色,难道不知道全国的男人都在羡慕他的齐人之福吗?让我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听说他的那些妻子,秀的秀,娇的娇,媚的媚,艳的艳……犹如百花齐放,无边迤逦,真想一饱眼福呢!」 「宫之瑾的驭妻之术才叫人妒忌,居然让那些妻子们情同姐妹,不会争风吃醋,对他都是温柔体贴到极点了!」 「我要是能拥有一朵解语花,就死而无憾了,没想到宫之瑾竟然拥有那么多,真叫人羡慕啊!」 酒楼的宾客附和廖锐敏,对宫之瑾的满园春色都充满了好奇。 「你说宫之瑾娶了三妻四妾?」 廖锐敏的领子,突然被二楼冲下来的慕容追提了起来,他好像看到妻子红杏出墙似的,愤怒地问。 「放开我!」廖锐敏被慕容追的激动吓到,使劲地掰着慕容追的手,「你是从哪个老鼠洞冒出来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临玡城内人人都知道宫之瑾妻妾成群,有什么好惊讶?」 「妻妾成群?」 慕容追放下廖锐敏,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他离开临玡城真的太久了,对宫之瑾的印象只停留在狂妄自我的皇亲国戚上,完全不知道比他年纪还小的宫之瑾,已经妻妾成群了?! 「哦,你是——」廖锐敏指着慕容追,倏地叫起来,「你是慕容追,传说中慕容家的浪子,一年到头都在流浪,难怪你不知道宫之瑾的满园春色了。」 「满园春色?」 这充满旖旎的形容,刺激着慕容追的神经,他不敢想象梁希柔也是这满园春色之一。 「对啊,宫之瑾从十六岁开始娶妻,只要被他看中的美人,不管是什么身分,都进了他的瑾园。」廖锐敏好心地替信息落伍的慕容追说明皇城脚下的八卦,「去年京兆尹的女儿嫁进宫家的场面最壮观,全城倾巢而出,你都没看到那盛况,太可惜了!」 京兆尹的女儿——梁希柔,为什么她明知道宫之瑾妻妾成群,还愿意成为其中一人呢? 难道对等待的厌倦,对他的失望,强烈到让她如此「自暴自弃」吗? 慕容追难以置信地听着廖锐敏和其它客人的「倾囊相授」,脑中慢慢凝聚出一个念头││他绝不允许宫之瑾这样糟蹋梁希柔! 第13章 宫之瑾,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梁希柔! 第三章 瑾园,怀瑜楼。 子夜的新月,被厚重的云层遮盖,透出暗淡的光色,洒在烛火通明的怀瑜楼。 「小煦……你在哪里……小煦……小煦!」 宫之瑾叫唤着弟弟宫之煦的小名,挥动着双手,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双眼犹带着惶恐之色。 「瑾,别怕,你只是做了噩梦。」 守在床边的梁希柔忙不迭地安抚着宫之瑾,用手帕擦拭着「他」额上的汗。 自从半年前宫之煦离奇失踪后,宫之瑾就没有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亮过,常常受噩梦困扰,老是折腾到大半夜才能安眠,需要她们这些妻子们在旁帮忙,照顾「他」备受噩梦折腾的情绪。 「希柔,我怕永远都见不到小煦了。」 爱弟如命的宫之瑾睁开迷蒙涣散的眼睛,一扫白日在人前的狂妄,彷佛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小被他们滴水不漏地保护着,养在平阳侯府内的宝贝弟弟,只不过出个门,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瑾这么爱小煦,小煦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梁希柔去年嫁进平阳侯府时,宫之煦还未失踪。 虽然他与宫之瑾是孪生姐弟,但两人长得并不像。宫之煦精致漂亮,犹如无瑕的白玉,像他难产而亡的公主母亲,美得倾国倾城,令人一见就心旌摇曳。而宫之瑾像英气威严的平阳侯,「他」和平阳侯担心宫之煦会像早逝的公主那样脆弱,更担心他的容貌引来外人觊觎,所以完全将宫之煦养在深闺,细心呵护。 幸好,宫之煦的性子平和,又厌恶他人过度注意他的容貌,自然不在意家人近乎「囚禁」的保护。然而,这样与世无争的宫之煦,难得出趟门,又刚好没带随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之瑾和平阳侯四处打探,也请皇上帮忙全国悬赏寻人,大半年过去了,宫之煦依旧杳无音信……宫之瑾则陷入了极端的自责和恐惧的噩梦中。 「我担心小煦出事,才会回不来。」 宫之瑾揉了揉眉心,一想到失踪的弟弟可能遭遇不测,「他」全身的神经都会绷得发疼,根本就无法想象失去弟弟的情景。 只要弟弟平安无事地回来,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宫之瑾都愿意。 「我相信小煦没事的,会回来的,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梁希柔安慰不安的宫之瑾,曾经她也是这样坚信,所以能够忍住寂寞和担忧,等着慕容追远游平安归来。 一想到慕容追,梁希柔的心隐隐刺痛,脑中浮现出那日黯然从她身边离开的慕容追,他留下的颓然心死的气息,令她难以释怀。 她真真切切地伤了慕容追,在他满心欢喜回京要跟她分享翡雪山传说的时候,打击了猝不及防的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 若她没有成为宫之瑾的妻子,那么,他和她,会在院中品着好茶,聊着他的旅途见闻…… ☆☆☆ 梁希柔十五岁及笄那年,上门提亲的人,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拥进京兆尹府邸,因为京兆尹之女的贤良淑德、温婉娴雅,在临玡城可是有口皆碑的。 第14章 然而…… 「希柔年纪尚小,希望多侍奉父母几年,暂无婚嫁之意。」 梁希柔这样对父母说,拒绝了络绎不绝的求亲者。 她的心里一直住着当年误闯东院的慕容追,无意他人的追求,专心地等着远行的慕容追。 梁父梁母知晓她与慕容追的感情,虽然她看起来温和,但性子十分坚决,勉强她怕引起她的反弹,就尊重她的意思。于是,对外宣称,女儿尚小,过几年再考虑婚配之事,让那一波的求亲狂潮冷却。 那年,慕容追十八岁,带着毕瑄国四季如春的暖意回京,回到梁希柔的视线中。 夏季梁府的东院,杏树满目的葱翠,树上有蝉鸣叫着夏的热意。 「希柔,我给你带了件东西,作为你的及笄之礼。」 树下,慕容追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地双手奉到梁希柔面前。 「追送我什么东西呢?」 梁希柔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是慕容追第一次送她礼物,以往他出门会给她带回很多的奇闻异事,并不会细心给她准备礼物。 她轻轻地打开锦盒,一只雕刻着粉杏与雀鸟的玉簪子,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让她不由地想起初识慕容追的情景。 春天的时候,东院的杏树总是开满粉色的杏花,雀鸟总是在枝头闹着春意,慕容追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渐渐地成了她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毕瑄国是玉之国,玉器精美天下闻名,其中第一玉器行天玑阁阁主水清浅所雕琢的玉器更是极品。」慕容追拿起玉簪,向梁希柔介绍它的由来,「这支杏鸟簪子,就是我请水清浅阁主亲自为你雕琢的,喜欢吗?」 他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希望他为她准备的礼物能够让她一展欢颜。 他与她认识已有五个年头,最初两年他被困在京都无法远游翱翔,只能常常往梁府跑,跟梁希柔畅谈他的理想、他的追求,抒发困守京都的抑郁,看着她秀雅的丽颜,安抚心中那只想要脱离束缚的野马。 相识的第三年,他获得父母的准许,犹如脱缰的野马去追逐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两年后才回来,再见梁希柔,难掩兴奋地跟她描述外面的世界。 之后,他又开始往外跑,自由的翱翔充满了诱惑,让他常常沉湎在外舍不得回来,与梁希柔自然聚少离多。 这次想起梁希柔十五岁及笄了,作为知己好友的他,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庆祝她的成年。 他见到了愈加端庄优雅的梁希柔,美好得彷佛他在毕瑄国见到的上等良玉,散发着温润迷人的光芒,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在他出外的时候,梁希柔长成了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难怪娘会告诉他,自从梁希柔及笄之后,求亲的人差点踏破梁家的门坎。 「喜欢。」 梁希柔扬起嘴角,柔美的笑意在她秀雅的面容上荡漾开来,看着慕容追的眼神,有着少女的娇羞。 她的笑靥如花,迷了他的眼,一时痴痴地望着越来越美丽的红颜知己,胸口怦怦地跳起来。在这一瞬,他多么希望时光停下,将她的笑容,镌刻在他心间,不管他走到哪里,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如花般娇美的笑颜。 第15章 「希柔,我给你插上玉簪,好吗?」 慕容追一手拈着玉簪,一手撩起她颊边的发丝,轻抚着她柔顺如丝绸的黑发,隐隐约约闻到了从她身上飘出来的特殊香气。 幽幽的、柔柔的,那是少女独特的味道,窜进他的心间,奇异地柔软了他那颗不羁的心。 「好。」 梁希柔轻轻地点头,脸上依然漾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凉爽了夏的炎热。 于是,他绾起她的发丝,绕过玉簪,继而簪进发髻,杏鸟玉簪,好像闪着光的娇美粉杏,在她的黑发间绽放,映衬她的面容也娇美如花。 他情不自禁地捧着梁希柔的脸,被风霜粗粝了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她柔嫩的肌肤,仿若珍宝,爱不释手。 「追?」 梁希柔不明所以地抬起眼,他的亲昵举动,慢慢地烫热了她洁白的面颊,淡淡的粉彩,犹如胭脂敷在她的脸上散开。 「希柔,你真美。豆,豆,网。」 慕容追由衷地说,不由自主地凑近,在她的额上印下他赞美的一吻。 她很美,比他看过的任何美景都要美。 梁希柔愣住,随即,脸色愈加潮红,红得彷佛要滴出血似的。 慕容追在她羞赧的红脸中,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唐突,被阳光染成麦色的脸,慢慢地腾红。 风吹过杏树的叶,婆娑声响。 他和她红着脸,四目相对,交换着彼此的心情,谁也没有开口道破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暧昧,只是微笑着,暗自欣喜着,原来他们是如此的亲近…… ☆☆☆ 他们的心,曾经靠得那样的近,近得让她无怨无悔地守在原地,等着飞翔的他停下脚步。 想到慕容追,那些过往的回忆,总会在她的脑中浮现,让梁希柔清醒地记得,他们曾经有那么多的牵绊,并不会随着她另嫁他人而从心中消失的。 宫之瑾看着梁希柔晃了神,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娶梁希柔的时候,就知道她和慕容追的事情。 而今,慕容追回来,梁希柔自然无法心静如水了 就算当初梁希柔再怎么决绝地断了对他的念想,也不可能对他毫无感觉的,毕竟,她爱了慕容追八年,等了慕容追八年。 但是,慕容追不懂得珍惜,只管自己的潇洒,不管梁希柔的等待,那就别怪「他」娶走梁希柔,他活该承受心爱之人另嫁的痛,「他」可不会同情。 「希柔,等待归期不定的人,这种感觉非常糟糕。」想到不知在何处的弟弟,宫之瑾幽幽地开口。 梁希柔会等慕容追等到绝望,这种心情,宫之瑾现在完全能够体会,但是「他」绝不会等待弟弟等到绝望,「他」也不会让自己绝望的。 「小煦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肯定能回来的。」 梁希柔回过神,甩开满脑子关于慕容追的回忆,温柔地安抚着落寞的宫之瑾。 「我想小煦……」宫之瑾呢喃着。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过问梁希柔和慕容追的事情,弟弟的生死未卜,令「他」心力交瘁,「他」不再说什么,缓缓地闭上眼睛,又陷入睡梦中。 第16章 「瑾,祝你好梦。」 梁希柔见宫之瑾折腾后又睡去了,隐约听到破晓鸡鸣的声音,这个时候,宫之瑾应该可以睡得安稳了,她才稍稍安了心。 吹灭了烛火,轻轻地掩上房门,为宫之瑾守了一夜的梁希柔,疲惫地揉着发酸的颈项,离开了怀瑜楼,回到瑾园她所住的望雅阁。 ☆☆☆ 「唔……」 当梁希柔想要推开房门时,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倏地睁大昏昏欲睡的眼睛,挣扎之际,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脑袋一时有些空白。 「希柔,是我。」 慕容追,怎么会是他? 慕容追表明身分之后,一边慢慢地松开手,一边推开房门,拥着梁希柔进屋。 「你……」梁希柔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见一身黑衣打扮的慕容追,「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晨,寅初,万籁俱静,正是大家最好眠的时候,慕容追怎么闯进瑾园了? 「我想知道,在妻妾成群的宫之瑾身边,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慕容追揪着双眉,就着破晓昏暗的光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梁希柔。 他知道她刚从宫之瑾的怀瑜楼出来,也知道她整夜未睡都是为了服侍宫之瑾,他从半夜潜入瑾园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守在一个花心大萝卜身边。 只要一想到宫之瑾的女人不止梁希柔一个,怒火就在他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 他难以容忍宫之瑾的多情,难以原谅他对梁希柔的糟蹋。 梁希柔值得更好的男人,她不该委屈自己与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梁希柔颊边的发丝,冰冷的感觉让一夜未睡的她,更加疲惫。 而慕容追的出现和他执意的追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瑾对我很好,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幸福呢?」 梁希柔避开慕容追迫人的视线,没有正面回答他。 一年前,在她决定嫁给宫之瑾报恩时,她就知道宫之瑾已有妻妾,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在瑾园的生活安逸平稳,无须忧虑,宫之瑾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和依靠,让她很自如,她心满意足。 「你是独一无二的梁希柔,滥情的宫之瑾根本配不上你,他根本就是在糟蹋你,你怎么会这样包容他呢?」 她逃避的姿态,激怒了愤愤不平的慕容追,他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正视他。 在他心中,梁希柔端庄娴雅知书达理,是当家主母的最佳人选,她值得丈夫的尊重和专宠,任何女人都不配与她分享她的丈夫,任何男人都不该践踏她的尊严。 妻妾成群的宫之瑾,让梁希柔成为他的满园春色之一,完全是对梁希柔的侮辱! 「瑾没有糟蹋我,瑾对我很好,请你不要妄自非议。」 他对宫之瑾的攻击,让梁希柔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对慕容追的话相当的不以为然。 慕容追对宫之瑾一无所知,他不该这样评断宫之瑾的。 「他真的对你好吗?难道让你一辈子跟一群女人分享丈夫,就是对你好吗?希柔,你怎么可以这样容忍他的多情呢?难道这就是你要的幸福吗?」 第17章 慕容追咄咄逼人地追问,梁希柔对宫之瑾的袒护,令他吃味。 「至少我每天都能看到瑾,瑾不会消失一年半年让我等待,这就足够了。」 梁希柔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无法正视慕容追,话中却是对他无形的控诉。 「你在怨我让你空等吗?所以,你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让我永远失去你吗?」慕容追听出她话中的怨意,他以为最懂自己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懂他的心,「希柔,这样对我并不公平。」 「追,忘了我吧!」 梁希柔苦笑,他说她在惩罚他,用自己的幸福惩罚他,也惩罚了自己。 「我不允许!」慕容追低喝,捧起梁希柔的脸,逼近她,「如果宫之瑾不能给你唯一的爱,那么,他就不配拥有你!」 如果她是幸福的,那么他会如她所愿忘记她,不打扰她选择的生活,可是,他完全无法赞同她现在这种自以为是的「幸福」! 慕容追眼中骤然升起的疯狂,让梁希柔的心忐忑不定,她从未见过这样怒气外露眼神张狂的慕容追,好像被惹毛的狂狮,充满了令人戒备的危险气息。 他生气了,而且非常地生气。 梁希柔第一次对慕容追感到害怕。 「追,我已经是瑾的妻子,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请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梁希柔抬起手,抵着慕容追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奈何,慕容追不动如山,全身散发出令她胆颤心惊的狂气,将她笼罩,让她的心跳开始失序,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你不是宫之瑾的妻子!」慕容追摇头,放开捧着她脸的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希柔,跟我走,离开宫之瑾!」 天哪,慕容追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疯了吗?」梁希柔讶然地瞪大秀美的双眉,难以置信,扭动着被慕容追攥紧的手,无法配合他疯狂的行为,「追,放开我,不要乱来!」 她是宫之瑾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就算宫之瑾只是她有名无实的丈夫,就算宫之瑾娶了许多妻子,她也不可能因此做出对不起宫之瑾的事情,更不会失去理智随慕容追离开。 「我没有疯,我只要你幸福!」慕容追将挣扎着不愿配合的梁希柔拥进怀里,不逊道:「既然宫之瑾无法给你独一无二的爱,那就由我来给!希柔,给我一次机会,别让我失去你,好吗?」 他太疯狂了,完全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她不能跟着他发疯。 「不……」梁希柔摇头,她记得自己现在的身分,她不能背弃宫之瑾的,「追,你放开我,离开瑾园,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是瑾的妻子——」 梁希柔未完的话,消失在慕容追的唇间,他不想听她对滥情宫之瑾的忠贞不渝,他只知道多情如宫之瑾,没有资格拥有梁希柔。 他吻住了她,以最直接的方式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在乎,在乎到无法容忍她的不幸福。 他的吻,太突然,太激烈,让猝不及防的梁希柔晕头转向,完全无法阻止他的掠夺,被他卷入陌生的唇舌交缠之中,只觉得他将她的呼吸都要吞灭,最后整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在他怀中。 第18章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梁希柔揪着慕容追的衣襟,脑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一时意乱情迷。 「希柔,离开宫之瑾,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慕容追在她耳边,低低地恳求。 「来不及了。」 梁希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脑子清醒,然后站直身,用力地将没有防备的慕容追推出门,快速地关上门,背对着门靠着,不愿意再看到慕容追,怕他会做出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来。 「希柔,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来得及的。」 慕容追站在门外,担心惊醒瑾园的其它人,只能压着声音对门内的梁希柔说。 「不,我不会背弃瑾,更不会和你离开。」梁希柔不愿意多谈,急促地催慕容追,「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求求你,不要再撩拨她因等待早就绝望的心了。 当她决定不再等待,断了对慕容追所有念想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再和慕容追有任何的瓜葛了。 从她嫁给宫之瑾那日起,她就不再是慕容追的红颜知己,而是宫之瑾的妻子之一,只为宫之瑾牵肠挂肚的女人,决不能再想其它人了。 「希柔,我们之间的事,不能由你说了算。」慕容追叹了一口气,「以前是你等我,现在换我来等你,来追你,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斩断对我的所有感情。」 他的话,让梁希柔沉默了许久。 如果,他在一年前说出这些话,那该多好啊! 可惜,现在他说这些话,只会让她更加绝望,因为,他们真的不可能了。 「追,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累了,倦了,对你的心早在等待中磨灭了。」梁希柔疲惫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语的悲伤,「现在的我,心里装着瑾,不可能再装下你,请你走吧!」 「希柔,你明知道,我一旦决定,就决不放弃。」慕容追的口气十分坚定,对着紧闭的门扉,宣告:「我会将宫之瑾从你心中赶走,我会将你从宫之瑾手中抢回来。」 他会不择手段夺回属于他的梁希柔,即使赔上他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梁希柔,是他的。 第四章 瑾园,怀瑜楼,正堂。 宫之瑾懒洋洋地坐在首位,柳意舒站在椅后,揉着宫之瑾的双肩,顺着宫之瑾的视线,望着挺直腰杆僵立的慕容追,她的眼中跳跃盎然如春意的兴致。 而宫之瑾微勾着嘴角,客气有礼地让丫鬟上茶招待客人,搦搦的清茶香,舒缓着室内略显诡异的气氛。 「慕容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宫之瑾笑问,折腾「他」多日,让「他」心浮气躁的老朋友终于离开,这让宫之瑾的心情十分愉悦,才有闲情逸致「接见」慕容追。 「我要粱希柔!」 对上宫之瑾高深莫测的眼睛,慕容追不屑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说明拜访平阳侯府的用意。 他要从宫之瑾手中夺回梁希柔,毫无顾忌地上门向宫之瑾下战帖,他要让宫之瑾明白他的决心。 「瑾,我们的希柔行情真好哦!」 第19章 柳意舒靠在宫之瑾耳边,笑嘻嘻道,肆无忌惮地在客人面前表现她和夫君的鸠鲽情深,无视慕容追对她这种不够端庄行为投来的不以为然的眼神。 她可是宫之瑾娶的第一个妻子,也是跟宫之瑾最亲近的妻子,更是平阳侯府内公认最受宫之瑾宠爱的妻子……所以,这会儿梁希柔的「旧情人」找上门来,又碰上宫之瑾的好心情,她自然要过来看热闹喽! 他要梁希柔? 啧啧,好大的狗胆,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垂涎他人妻子,慕容追的勇气可嘉! 闻言,宫之瑾挑了挑帅气的眉头,别有深意地斜睨着慕容追,久久未开口回应他的话。 京都临玡城内,人人皆知平阳侯府瑾园之内的春色无边,敢大摇大摆上门索要美人的,慕容追绝对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这让宫之瑾忍不住为他的无知无畏喝彩。 「意舒,既然慕容公子这般看重希柔,你去望雅阁请希柔过来会客,毕竟此事与她关系匪浅,少不得她的参与哦!」 宫之瑾没有被慕容追的大言不惭激怒,反而笑迷迷地转头吩咐柳意舒,好戏上演,当事人一个都不能少的。 「遵命,夫君,我立刻去!」 柳意舒瞧见宫之瑾眼中涌动的兴味之色,整个人亢奋地蹦起来,雀跃不已地奔向梁希柔所居的望雅阁。 因宫之煦失踪而沉寂许久的宫之瑾和瑾园,在慕容追出现之后,柳意舒预感会变得热闹起来的,至少能让宫之瑾从弟弟失踪的焦虑中转移点注意力出来。 「你这是想当面让希柔难堪吗?」 慕容追瞄了眼柳意舒奔走的身影,对宫之瑾「轻浮」的决定有些不满,他并不想让希柔看到他和宫之瑾「交手」的情景。 「慕容公子,你如此欣赏内子,欣赏到向我索人,我当然要让内子见见赏识她的人,怎么会是给她难堪呢?」 宫之瑾的手撑着桌面托着腮,微笑地瞅着皱眉的慕容追,对他的印象,是来自梁希柔的描述。 梁希柔在决定嫁人时,曾跟「他」促膝深谈,她说慕容追是一识翱翔在天际的鹰,她只能仰望,却无法追逐他的脚步,也等不到他的停驻。所以,她不等了,她选择嫁进平阳侯府,报答「他」的恩情,断了对慕容追所有的念想。 梁希柔不愿意对「他」隐瞒她和慕容追之间的情意,而「他」娶梁希柔,纯粹是「他」的兴致之举,自然不会介意她在婚前的少女情怀,更不会因此捧醋狂饮,毕竟「他」是抱得美人归的人。 慕容追,出身慕容世家,会继承父业的未来太史令,这个记录圣朝上日国春秋大事的职位,地位超然,需要沉稳内敛的定性……可慕容追完全是脱缰的野马,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热衷餐风宿雨的漂泊,无视京都的歌舞升平,不屑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四处远游,追寻他想要的自由。 他的「不安于室」,伤了梁希柔的心,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梁希柔也是「他」钟爱的妻子,作为夫君,「他」会替她做主的。 慕容追自己送上门,「他」会好好招待,保证让他刻骨铭心,让他明白宫之瑾并非等闲之辈。 ☆☆☆ 第20章 宫之瑾斜视他的眼神,有着若隐若现的嘲讽,嘴边的微笑也充满了揶揄,好整以暇的姿态,令慕容追戒备,仿佛此刻的他,是他无聊的消遣。 正常男人听到有人想「要」他的妻子,都不会像宫之瑾泰然自若,更不会大方地让妻子出来见客,他这样不避讳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一 「宫之瑾,你根本就不珍惜希柔。」 与宫之瑾面对面,慕容追更加确定,他拥有三妻四妾,梁希柔只是他众多妻妾之一,他根本就不可能给她全心全意的爱,他也不会是给她幸福的良人……这让慕容追愈加坚定夺回梁希柔的心,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风流多情的宫之瑾糟蹋梁希柔。 「我不珍惜希柔?」宫之瑾突然起身,迎向慕容追,擦身而过,皮皮地搂过刚进门的梁希柔的肩膀,笑问:「希柔,慕容公子说我不珍惜你,你觉得呢?」 明明不顾梁希柔的等待,远走他乡游山玩水乐不思蜀的人是他,现在居然好意思说「他」不珍惜梁希柔!慕容追是走得太远,忘记把脑子带回来了吗? 希柔! 慕容追立刻回头,眼睛盯着宫之瑾揽在梁希柔肩膀上不安分抚弄的手,心底猛地窜起折断那只手的冲动,但对上梁希柔恬静的面容,冲动随即平息,心情百味杂陈。 在宫之瑾的怀中,她安之若素,仿佛对这种亲密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他曾以为只有他才能与她如此亲近的。 「希柔……」 慕容追凝视着梁希柔开口,但她别开了视线,让慕容追的话瞬间梗在喉中,胸口一阵绞痛,在她眼中,他看不到自己了。 「瑾对我很好。」 梁希柔不知道宫之瑾和慕容追为何谈到「珍惜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故意忽略慕容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倾诉的眼神。 那晚,他闯入望雅阁,执意追问她幸福与否,抢夺她的吻,宣告他的决定……都变成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让她忐忑,不敢面对。 此刻,他出现在瑾园,严肃的表情,纠结的眉头,笃定的眼神……她隐隐约约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令她的心不由地汹涌澎湃起来,担心慕容追会在宫之瑾面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她认识慕容追八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为了达到目标,他会不顾一切的。 刚刚,他对瑾说了什么呢? 梁希柔心底百转千回,眼角的余光不安地瞄了下慕容追,腰上传来的宫之理手劲,让她快速地将注意力转回,故作镇静地问:「瑾让我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当初决定嫁宫之瑾之际,她就没有对「他」隐瞒过她对慕容追的感情,而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不但不忌讳慕容追的存在,反而让她面对慕容追……宫之瑾是想考验她是否对慕容追绝情?还是考验她对「他」是否忠诚? 「慕容公子,光临瑾园,特地对我说,想要我美丽……妻子。」 宫之瑾说到「美丽」二字时,故意顿了顿,亲了梁希柔白皙的面颊一记,挑衅地瞥了眼睑色随即一变的慕容追,心情愉悦地询问:「希柔,我让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慕容公子这种觊觎他人妻子的举止,是不是有违道德人伦啊?」 第21章 可恶的宫之瑾,他根本就是想在希柔面前诋毁他的形象! 心底翻滚的酸意令慕容追不由地握紧拳头,恨不得给宫之瑾一拳。他敢肯定,宫之瑾是特地在他面前「轻薄」梁希柔给他好看的。 「我是瑾的妻子。」 梁希柔目光闪烁不定,不自在地垂下眼,答非所问,不敢正视宫之瑾洞悉的眼睛,也不敢面对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慕容追,这样的情况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水,安于当宫之瑾有名无实的妻子,不再等待慕容追,不再幻想他为她停留……可是,慕容追犹如龙卷风般猛烈的宣告,瓦解着她的心防,让她湮灭的希望又死灰复燃,心虚得无法面对宫之瑾的问题。 「希柔,你只是他的妻子之一。」 慕容追瞪着粘在梁希柔身上不放的宫之瑾,接着梁希柔的话强调。 他的话过于尖锐,梁希柔的表情有些瞬间的僵硬和难堪。 「希柔是我最贤慧的妻子。」宫之瑾倒非常好心地补充。 「你已经妻妾成群,根本就不该禁锢希柔的自由,她值得更好的。」慕容追望向宫之瑾的眼神变得犀利,话语也充满了攻击性。 「更好的?」宫之瑾不屑地哼出声,鄙视地瞟着搞不清楚状况的慕容追,「慕容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难道你以为你是希柔更好的选择吗?」 「慕容公子,听你的口气,似乎很瞧不起我们这些瑾的妻妾,瑾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哦!」 看戏看得入迷的柳意舒凑过来,鸣出她的不平之声,她们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实力自愿成为宫之瑾的妻妾,被慕容追说得好像是宫之瑾的囚犯毫无自由似的。 「至少我能给希柔唯一的爱。」 慕容追直视宫之瑾,难以理解梁希柔和柳意舒她们对宫之瑾的死心塌地,为什么她们愿意分享一个丈夫? 「唯一的爱?」宫之瑾的声音满是质疑和讽刺,干脆也将柳意舒搂过来,左拥右抱美人,以睥睨众生的姿态对着讨伐「他」风流多情的慕容追,以气死人的语调道:「一个喜好流浪让人毫无安全感的男人,竟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你唯一的爱,是让人望穿秋水也得不到的等待,那么,我想这种爱不要也罢。 希柔,你说呢?你想要触手可及的夫君,还是遥不可及的浪子呢?」 宫之瑾的冷嘲热讽让慕容追脸色变了变,见他又将问题推给梁希柔,他不由地绷紧了神经,她心里是怎样想的? 「瑾……」 宫之瑾的「逼问」让梁希柔有些招架不住,难堪之色在她秀气的眸中闪现,淡淡的悲伤在胸口弥漫开来。 她已经没有资格了,现在让她选择有什么意义? 「希柔,我不是浪子,只要你开口,我会为你停留的。」 因为她不曾开口,因为她不曾要求,所以他们才以这样的方式错过。 梁希柔怨他不定的归期让她苦苦等待,那么,他是否也可以怨她自作主张地抛弃他呢? 他们两人的感情和未来,她不该屏除他所决定的。 第22章 他的心里,唯一装的人是她,她却不给他任何为自己主张的机会,不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这让他如何能甘心呢? 若她是幸福的,他或许能祝福她,远走天涯不打扰她的平静,可现在要他如何相信拥有满园春色的宫之瑾能给她幸福呢? 梁希柔苦涩地掀了掀嘴角,浓浓的酸楚在心底流淌,事到如今,她更不会开口对慕容追要求了。 「我是瑾的妻子,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梁希柔缓缓地牵起宫之瑾的手,再次向慕容追强调她的立场,昨是今非,时光无法倒流了。 「希柔,你真是我的好妻子。」宫之瑾满意地在梁希柔颊边印上一吻。 慕容追握紧的拳头,微微颤动,指节泛白,胸口翻腾着酸气和怒气。 梁希柔的话语和宫之瑾的举止,犹如利针刺着他的心脏,但他必须克制住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心情,免得冲动之下去揍宫之瑾反而会伤到梁希柔。 「希柔,你让我失去你,是想用此惩罚我,让我为此痛苦一辈子吗?」 慕容追压抑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看着梁希柔的眼睛,溢着忧伤。 他不想失去她,他多么希望她温婉的笑容再次为他绽放,迎接着他的归来,让他安定下来,守在她的身边。 惩罚?怎么可能只是惩罚他呢? 等到绝望的心情,慕容追不会了解的。 当初的绝望犹如巨潮将她淹没,她多么希望慕容追回来,将她拉出来,给她依靠。 然而,向她伸出手的人是宫之瑾,「他」像救命浮木,救了梁家,也救了她,让她明白,归期不定的等待只会让她更加绝望…… 梁希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去看慕容追,只是疲惫地对宫之瑾说:「瑾,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慕容追溢满伤痛的眼睛,让她心疼,但她已经无法为他抚平伤痛了,只能远离。 今生,他们到此为止了。 「意舒,你陪希柔回望雅阁。」 宫之瑾朝凑热闹的柳意舒使了个眼色,看着她带梁希柔离开,才无比「遗憾」地对慕容追说:「慕容公子,你也看到了吧?我家希柔根本就不稀罕你,很抱歉无法满足你的要求,请你也别再痴心妄想了,毕竟觊觎他人妻子不是君子所为哦!」 「他」的表情却是幸灾乐祸的。 「宫之瑾,希柔是我的,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慕容追狠狠地瞪着完全将他当消遣的宫之瑾。 闻言,宫之瑾敛起所有的笑意,冷笑警告,「慕容追,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你要有万劫不复的觉悟,」「他」的人或物,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慕容追与宫之瑾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势均力敌,进射出激烈的火花。 ☆☆☆ 一年前。 京兆尹府梁家,因突如其来的噩运,笼罩在一片悲戚和恐慌之中。 身为京兆尹的梁父,被郑国公指控参与靖王晏珏的谋逆中,梁父与故交晏珏的来往书信成了他们预谋造反的铁证。 朝堂上,皇帝龙颜大怒,将原本负责调查靖王晏珏谋逆案的梁父,打入天牢,此案由皇帝御审。 第23章 京兆尹府随即被御林军控制,府中所有人被软禁监视,等待皇帝最后的指令。 乍逢家变,沉浸对远游慕容追想念中的梁希柔,愕然失措,梁母大受刺激病倒,逼得梁希柔不得不从震惊中振作起来,支撑着随时都可能因梁父「谋反」而覆灭的家。 「希柔,郑国公指控你父亲谋反,完全是公报私仇。」 梁母在病床上,惨然地告知梁希柔梁府与郑国公的过节。 「去年,郑国公托人来为他的风流孙子提亲,被你父亲拒绝了,年底他孙子在花楼与人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人,这案子是你父亲审的。郑国公亲自为他孙子求情,但你父亲不愿徇情枉法,判他孙子流放边疆,彻底得罪了郑国公。」 郑国公是先帝册封的功勋之臣,地位超然,朝野之中许多人明知郑国公恶意栽赃,但碍于皇帝的怒气和郑国公的权势,人人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淌浑水。 梁希柔得知具体情况后,只能安抚着惶恐的母亲,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梁家,她多么希望此时慕容追能够回来,回到她身边,给她依靠,告诉她该怎么做? 可惜,慕容追远在天涯,他不可能知道梁家的灾难,更不可能知道梁希柔时时处于被抄家灭族的恐惧中。 在御林军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梁府中,梁希柔惶惶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慕容追的出现,等待着父亲无罪归来,等待着有奇迹出现,让梁府恢复往日的安宁。 但她等到的不是慕容追,而是张狂穿越御林军阻挡的宫之瑾。 「郑国公太缺德了,明知自己的孙子得了花柳病,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吃不到就想糟蹋人!」 宫之瑾一见到端庄秀雅的梁希柔时,啧啧感叹,不得不佩服郑国公,他挑孙媳妇的眼光的确很好。 「请问,您是……」梁希柔力持镇静,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惊惶。 「我是宫之瑾,只有我能保梁家安然无恙。」宫之瑾狂妄道。 仗着平阳侯世子的身份,又是皇帝的表弟,宫之瑾在京都临玡城内,向来肆无忌惮,张扬得人人都知他是惹不得的皇亲国戚。 「宫之瑾」三个字如雷贯耳,梁希柔听说过这位唯我独尊的平阳侯世子,他的话,让她坠到谷底的心浮了起来。 她失礼地抓住宫之瑾的手,急切道:「只要你能保全我爹和梁家,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以身相许也可以吗?」 宫之瑾邪邪地冲着梁希柔笑,如果他娶到梁希柔,还证明梁父的清白,破坏了郑国公的好戏,郑国公应该会气得吐血吧? 哼,他就是要让郑国公吐血,谁让他的孙子不长脑子,竟然对「他」漂亮的宝贝弟弟口出浪言浪语,这笔帐,「他」可一直等着机会算清楚呢! 以身相许? 传言中,宫之瑾十六岁开始娶妻,只要看中的美人都会被他娶回瑾园,那里有着他成群的妻妾,满园的旖旎春色。 梁希柔定定地仰头看着宫之瑾许久,她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向梁家伸出援手的。 他是梁家唯一的希望了…… 梁希柔微微垂下眼帘,胸口有些发疼,她不能再等慕容追了。 第24章 「好,我愿意用自己换整个梁家,只要你要。」梁希柔慢慢地抬起头,给予宫之瑾答案。 「我喜欢你的识时务。」宫之瑾赞赏地拍拍梁希柔的手,感觉到她抗拒的迟缩,「他」不以为意,「梁希柔,接下来,你就看我好好地表现吧!」 于是,梁希柔看到了力挽狂澜的宫之瑾,雷厉风行的手段令她咋舌,他扳倒了诬告梁父谋逆的郑国公,成功地让皇帝将陷害忠良的郑国公告老还乡去,顺便也让靖王晏珏的谋逆案来个大反转,靖王晏珏沉冤得雪,谋逆之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梁父自然也无罪释放了。 梁希柔不知道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她只知道宫之瑾挽救了梁家,那她就会兑现她的诺言,她会嫁给宫之瑾,报答他的恩情。 「我的妻子,心里只能有我。」宫之瑾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并不在意世人对他的评价,但对自己的人和物要求有绝对的所有权,「你放得下慕容追吗?」 宫之瑾一针见血的问题,令梁希柔苍白了脸。 「慕容追是一只翱翔的鹰,他飞得太远了,我等累了,我决定将他放下了。」 梁希柔沉默许久之后,才掀动微颤的唇,向宫之瑾承诺,也是对自己催眠。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心里只有你。」 闻言,宫之瑾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评,但「他」给了她最盛大的婚礼,让京都的人都知道,京兆尹之女梁希柔,嫁入平阳侯府,成为宫之瑾的妻子。 即使知道梁希柔的心里会装着慕容追,宫之瑾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得到人了,该捶胸顿足的人,肯定是慕容追。 第五章 月黑风高之夜,万籁俱静之时,夜香浮动的瑾园,陷入了沉眠之中。 「希柔,跟我走!」 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床边响起,惊醒了安眠的梁希柔。 熟稔的声音,吓得梁希柔倏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歪头看着掀开床帐出现在她眼前的慕容追。 她不是在做梦吧? 「你……你……」 梁希柔咋舌,在慕容追被夜色模糊的面容上,她依稀看到了不顾一切的坚决和笃定。 慕容追想做什么? 「我来带你离开宫之瑾,离开这该死的满园春色!」 慕容追愤然道,不管梁希柔的惊诧,拉着她起身,以非人的速度替目瞪口呆的梁希柔穿好外衣。 既然宫之瑾没有成人之美的君子风度,让他明修栈道的路行不通,那他只能暗度陈仓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梁希柔留在宫之瑾身边,成为他亵玩的春色之一。 「追,你疯了!」 梁希柔晃过神来时,已被慕容追紧紧地揽在怀里,她不安地挣扎着,然而他胸膛的热度软化了她挣扎的力度,她无力地摇头,心里一点都不意外慕容追再次夜闯瑾园。 他一旦认定了目标,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会勇往直前的。 「对,我为你疯了。」 一想到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看不到她恬静的笑颜,听不见她柔和的声音,闻不到她清雅的气息,碰不到她温暖的双手……他真的会疯掉的,所以他宁愿现在用疯狂的举动来挽回,也不愿一辈子活在遗憾和懊悔之中。 第25章 「追,你冷静点,不要胡来,这样会惹恼瑾的,我拜托你别做让大家为难的事情。」 梁希柔抓着慕容追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被慕容追揽着身子走,胸口忐忑不定。 得罪宫之理的人,权倾如郑国公,都被整得告老还乡,何况是不谙官场规矩的慕容追,她不愿意看到他和宫之瑾为敌,更不愿意看到因慕容追的莽撞行为导致慕容家和宫家结仇。 「希柔,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为我等待了。」 家族的名声,他不顾忌,世俗的伦理,他不在意,他只想带走粱希柔,其他的,他无所谓。 不会再让她为他等待了…… 这话,令梁希柔的胸口怦然跳动,心底却百味杂陈。 她顿住脚步,目光迷蒙地望着揽着她要离开的慕容追,在昏暗的夜色中,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认真,他是真的要不顾一切带她走的。 然而,她不能肆无忌惮地跟着他疯狂。 「追,我不……」 梁希柔的话被慕容追开门的动作打断,而门外骤然通明的灯火,令她目瞪口呆。 宫之瑾! 慕容追的全身神经随即紧绷,目光炯炯地直视前方充满压迫感的架势。 只见宫之瑾双手环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站在望雅阁的院中,在「他」身后,平阳侯府的护卫们手持棍棒,排排站开,如狼似虎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擅闯侯府的慕容追,仿佛只待宫之瑾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向慕容追将他生吞活咽似的。 「慕容追,看来你丝毫不将我的话当回事,敢夜闯瑾园来偷香窃玉,活腻了吗?」 原来慕容追真的走太远,将脑子忘记带回来,连「他」的人都敢动,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若是不发威,给他点颜色瞧瞧,慕容追还当「他」这个号称史上最嚣张的皇亲国戚是纸糊的老虎吧? 宫之瑾冷睨着慕容追,这个慕容家的浪子,脑容量小得跟野人一样,做事完全是一根筋。「他」算准了,以慕容追光明正大上门索要人妻的天真个性,明的不行,他绝对会来暗的。所以,宫之瑾就守株待兔,冷眼看着慕容追翻墙潜入瑾园进入望雅阁,然后带着护卫们宋个瓮中捉毙。 看着慕容追一副「挟持」梁希柔要私奔到天涯海角的模样,真的太不知好歹了,「他」会让他体会惹到宫之瑾的滋味,绝对深刻到让他永生难忘。 「瑾,不是这样的!」梁希柔使劲地从慕容追怀中睁开,望着宫之瑾的架势,胆颤心惊地解释,「追,追只是……」 「我只是来带希柔离开的。」慕容追长手一伸,将欲奔向宫之瑾的梁希柔捞回怀里,接着她的话,无所顾忌地说明来意。 梁希柔瞪大了眼睛,慕容追真的疯,他这样会激怒宫之瑾的。 「哼,你有种!」宫之瑾缓缓地勾起嘴角,笑得阴冷而邪恶,然后慢条斯理地道:「私闯瑾园,挟持掳人,威胁侯府安危,毁我妻室名誉,破坏社会治安,败坏伦理道德,人人得以诛之。」 慕容追完全没有被宫之瑾吓到,「我说过,我会不顾一切夺回希柔的!」 不顾一切? 第26章 很好! 慕容追,你死定了! 「慕容追,是你先在我的地盘上放肆,别怪我动用私刑了!」宫之瑾挑眉,扬手,指示护卫们,「少夫人被匪徒挟持,立刻将她救回来,抵抗者,就地正法!」 宫之瑾话音一落,护卫们蜂拥地向慕容追逼近。 「希柔,别怕,我在这里。」慕容追将梁希柔推到自己身后护着。 然而,侯府护卫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久便将梁希柔安全地带到宫之瑾身旁。 「希柔是我的!」 慕容追不甘地大喊,试图冲出护卫们的包围,反而被揍倒。 「敢闯瑾园者,棍棒伺候!」 宫之瑾拥着梁希柔退到一旁,冷声下令,下一瞬,护卫们的棍棒毫不客气地招呼到慕容追身上。 就算慕容追常年在外奔走,拥有健壮的体魄和灵活的身手,也难以应付数十人的乱棍,十分狼狈。 「瑾,不!」看着棍棒犹如密雨打在慕容追身上,梁希柔惊惶地抓住宫之瑾的手,哀求道:「瑾,不要再打他了,让他走好不好?」 「我要让慕容追知道,敢觊觎我的人,就要有拿命来博的觉悟!」 宫之瑾不为所动,慕容追的举动,不仅挑战了平阳侯府的尊严,更伤到了「他」的颜面,打慕容追是杀鸡儆猴,「他」要让觊觎平阳侯府满园春色的男人们搞清楚状况,宫之瑾的女人不是他们能动的! 「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求你饶了慕容追,瑾,求求你!」 眼睁睁地看着慕容追被护卫们打得浑身是伤,他依旧强着性子爬起身,冲着她艰难地喊着:「希柔,不准求他,我没事的,我一定能将你从宫之瑾手中夺回的!」 「死不悔改,给我继续打!」宫之瑾不以为然地哼声。 一记打在他背部的棍棒,让他瘫在地面,一口热血涌出喉,染红了他的嘴角。 「追!」梁希柔心惊肉跳,哀伤地望着宫之瑾,「不要,不要再打了,瑾,放了他吧!」 她悲戚的双眼,慢慢地溢出泪水,一刹那,烦躁了宫之瑾的心。 再一记棍棒让犹如蟑螂一样挣扎着不愿倒下的慕容追,昏了过去。 「瑾,够了!」 梁希柔无力地垂下手,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慕容追因她遍体鳞伤,更不想看到宫之瑾无情的一面。 「将慕容追丢回慕容家,不准他再踏进平阳侯府一步。」宫之瑾挥手,撇了眼梁希柔,沉声道:「希柔,你就闭门反省几天吧!」 不省人事的慕容追被带走,宫之瑾转身回怀瑜楼。 通明的灯火,熄灭了。 梁希柔苦涩地闭上眼睛,夜风拂过,留下彻骨的寒意。 她负了慕容追,伤了宫之瑾,只因摇摆不定的心,并不甘愿于当宫之瑾的妻子,她仍然对慕容追存有幻想。 追,对不起。 泪水湿了梁希柔的心。 与宫之瑾生活一年,她了解「他」的为人和行事,所以不能再让慕容追因她和宫之瑾起冲突了。 ☆☆☆ 第27章 醉香楼,美酒飘香;空气中却充满了「三姑六婆」的味道,酒客们个个神情亢奋,口沫横飞,热议着临玡城内最新出炉的豪门艳情韵事。 「听说了吗?」 故作神秘的语气,带着八婆的气息,拉开了交流八卦心得的序幕。 「慕容家的浪子和宫之瑾杠上了!」 「他脑子进水了吗?竟敢去惹宫之瑾!」 「何止进水,根本就是脑残了,听说他半夜去瑾园偷香窃玉,被宫之瑾逮个正着。」 「天啊!光是想像与宫之瑾对峙,我就毛骨悚然,慕容追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我看慕容追是在外头流浪太久,根本不知道宫之瑾的恐怖,才会不知死活打他女人的主意,造孽啊!」 「那慕容追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对啊,慕容追现在还活着吗?」 「谁知道后续啊?」 「我知道!」 一道中气十足的激情男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知情人士」一一 醉香楼少东家廖锐敏,「爱美少爷」绝非浪得虚名,临玡城内只要与美人有关的各类轶事,都逃不过他时刻关注美人的眼睛,更何况是「万人瞩目」的瑾园。 「廖少爷,你有什么内幕消息?」 酒客们迅速围绕到廖锐敏身边,形成众星拱月之势,闪亮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期待着他爆出惊人的内幕。 「你们知道慕容追想偷的人是谁吗?」 廖锐敏一开口就吊足酒客们的胃口,见个个翘首企盼,大大地满足了他传道八卦的心,于是,口若悬河,知无不言。 「梁希柔,就是去年被宫之瑾以八人大轿娶回平阳侯府的京兆尹之女,临玡城内最为人知的大家闺秀。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她就是慕容追的红颜知己,深爱的意中人。」 「爱美少爷」神采飞扬,声情并茂地向他的「信众」们传播京都最受瞩目的瑾园美人轶事。 「可怜的慕容追,回京之后发现心上人变成宫之瑾的满园春色之一,大受刺激,不但酗酒买醉,还精神失常,夜闯瑾园偷人,人没偷到也就算了,还被宫之瑾当场抓住,侯府的护卫个个彪悍骇人,酷刑侍候慕容追,将他打得不成人样,估计连他爹娘都认不出了。」 廖锐敏说得是眉飞色舞,酒客们听得是如痴如醉,不时地为慕容追的悲惨遭遇,倒抽一口又一口的气,同情着被宫之瑾动私刑的慕容追。 「慕容追的命还在吗?」 酒客们更加关心慕容追的下场,他好歹也是出身四大名门望族的慕容家,在京都也是能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 「命是还在,不过……哎!」廖锐敏佯装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悲天悯人道:「可惜,气若游丝,命悬旦夕,随时都可能两脚一蹬向阎王爷报到的。」 「太悲惨了,慕容追为他的无知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闻者唏嘘不已。 「是啊,瑾园虽然春色无边,但都属于宫之瑾,我们看着流流口水就好,千万别动手动脚付诸行动,否则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酒客们心有戚戚焉,附和着廖锐敏的话,同情着被杀鸡儆猴的慕容追。 第28章 慕容家可是圣朝上日国传衍百年的望族,宫之瑾都能毫无顾忌地下「毒手」,其他男人要是敢觊觎,估计会被直接挫骨扬灰的。 「我们喝点小酒,听听瑾园八卦,看看那些觊觎宫之瑾满园春色的人的下场,多惬意啊!」 「慕容追算是撞瑾园南墙的第一人,我们来猜猜谁会是惨遭宫之瑾毒手的第二人?」 「觊觎瑾园的人很多,但敢像慕容追这样行动的,应该没了吧?」 「廖少爷,你有什么高见或者内幕,再跟我们分享分享吧?」 「哈哈,你们还真问对人了,听说……」 受到追捧的廖锐敏,得意地翘起尾巴,随之将八卦的话题,从慕容追身上转到其他觊觎瑾园春色的男人上。 然而,从醉香楼传出的慕容追「偷人故事」,却在临玡城内散播开来,街头巷尾都开始议论着为美色昏头,夜闯瑾园而被宫瑾打得奄奄一息的慕容追,甚至有好事者,特地跑去慕容府打探消息。 ☆☆☆ 被宫之瑾勒令闭门反省的梁希柔,即使不出瑾园,依然从丫鬟们口中,知道了慕容追命在旦夕的传闻,忧心如焚。 那晚,她眼睁睁地看着护卫们将慕容追打得遍体鳞伤,看着不省人事的慕容追被拖走……追,还好吗? 她是宫之瑾的妻子,她必须恪守本分,不能再见慕容追,不能再惹恼宫之瑾……然而,她无法对慕容追的生死不闻不问,尤其一切因她而起,他为了她才变得疯狂莽撞,肆无忌惮的举动,让他的性命都受到威胁了。 梁希柔忧郁地望着瑾国外的天空,满园的似锦繁花,也无法灿烂她素白的面容,她想亲眼看看慕容追是否无恙? 「小煦的下落有线索了,瑾一早就去查证,这两天应该不会回瑾园的。」柳意舒悠闲地扑着花间翩然飞舞的蝴蝶,瞄了瞄魂不守舍的梁希柔,「希柔,你关在屋里反省好多天,应该闷坏了,出去透透气吧!」 瑾可真是心狠手辣啦! 不仅当着希柔的面奚落慕容追,还将慕容追打得不成人样,临玡城内沸沸扬扬都在传着慕容追惨遭宫之瑾毒手随时都会归西的事,这不存心让希柔难过吗? 「意舒,我随意出门,瑾会不高兴的。」 梁希柔踌躇不定,她想亲自确认慕容追的状况,但却怕再次触怒宫之瑾,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瑾又不是小气鬼,你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 柳意舒不由分说地推着梁希柔往瑾园的后院走,看不惯她一脸的焦虑和忧伤,既然关心慕容追,那就去看呗! 难得被「抛弃」的慕容追,不怨恨梁希柔的「寡情」,对她这么情深意重,不惜得罪宫之瑾,连命都不要也要抢回她,这让原本只想看热闹的柳意舒感慨不已。 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佩服慕容追的执着,也羡慕梁希柔的幸运,不像她……不期然地想起曾经为爱疯狂的自己,柳意舒的心倏然发疼,即使过去多年,她依然无法释怀。 「但是……」 瑾国外的暮色,浓郁了梁希柔脸上的犹豫之色,她担心宫之瑾知道她去看慕容追后的反应,她不想再看到慕容追受伤了。 第29章 「你再磨蹭的话,只能欣赏半夜的月亮了。」 柳意舒晃过神,打断梁希柔的话,挥手赶着她,随后关上后院的门,不给梁希柔退缩的后路。 「瑾,对不起……」梁希柔对着紧闭的门,轻声说道。 她的心里,始终都装着慕容追。 然后,趁着昏暗的暮色,急匆匆地赶往慕容府。 ☆☆☆ 真的来不及了吗? 他的过错,真的无法弥补了吗? 失去的希柔,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吗? 这辈子的路还那么长,没有希柔的相伴,他要如何度过? 他知道是他自私的远游,辜负了希柔的等待,当他回头,却看不到她相迎的笑容,恐惧将他拖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陷入恶梦之中,只听到宫之瑾嘲讽的声音。 「希柔是我的妻子,慕容追,你就继续追着外面的海阔天空吧!」 「慕容追,你只顾自己潇洒,让希柔苦等多年,活该希柔不要你!」 「你已经丧失追求希柔的资格了,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抱着遗憾和悔恨过你的下半生吧!」 「不要再妄想我的女人,你不是我的对手,慕容追,你想靠希柔的求情跟我斗吗?」 「慕容追,死心吧!我不会将希柔还给你的!哈哈……」 不,希柔是他的! 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希柔! 希柔,等着他,他不会让她继续当宫之瑾众多的妻妾之一,不会让她继续当世人口中谈笑的满园春色之一,不会让宫之瑾一直糟蹋着她…… 「我是瑾的妻子,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然而,希柔待在宫之瑾身边,对他摇头,秀丽的美眸溢满了悲伤和苦涩,她拒绝他伸出去的手,令他坠入绝望的深渊,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窜开来,痛得他无法清醒,清醒地面对失去她的事实。 他以为希柔会一直等他,结果,他变成被希柔放弃的人。 希柔,别这样丢下他。 希柔,不要离开他,不要…… ☆☆☆ 当梁希柔来到慕容府,看见慕容追正挣扎在恶梦之中。 苍白的面容,沁满了汗。 揪紧的眉间,满是惊恐。 颤动的双唇,梦呓不断。 憔悴的模样,一瞬间刺痛了梁希柔的心。 而他全身散发出来的热气,昭示着他不退的高烧,依旧在持续着。 「那晚,浑身是伤的小追被平阳侯府的人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发着高烧,浑浑噩噩地叫着你的名字,做着折磨他的恶梦,病情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去?」 慕容夫人心情复杂地看着前来探望慕容追的梁希柔,儿子因她擅间瑾园被宫之瑾动用私刑,自知理亏,无法向宫家过公道,也无法怨恨身不由己的梁希柔,只能感叹造物弄人了。 「希柔,你安抚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好好地养伤吧!」 慕容夫人叹了一口气,留下梁希柔照看昏睡的慕容追,不愿意多谈。 第30章 梁希柔望着慕容夫人疲惫离开的身影,她的存在,对慕容家来说,算是个灾难吧? 「追,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梁希柔在床边坐下,心疼地抚着慕容追惨白的面颊,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鹰,现在却从高空坠落,摔得遍体鳞伤。 她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将自己最爱的人,伤得如此之重。 梁希柔握起慕容追的手,慕容追豁然睁开了眼睛,反手紧紧地抓住。 「追……」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的梁希柔呆住。 「希柔,不要离开我!」 慕容追猛地从床上弹起身,扑向梁希柔,抱住了她。 第六章 新月爬上枝头,窗外夜色渐浓。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纱,照在梁希柔诧然的面容上。 「追,放开我。」 慕容追的拥抱太突然,太热烈,令梁希柔不知所措,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扭动着想挣开他烫热的胸膛,不料引来慕容追更激烈的反应,将她抱得更紧,仿佛想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不留一丝的空隙。 「希柔,我不放,我不要让你离开我!」 慕容追难以自制地颤抖着,惊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好像还陷在恶梦之中,恍惚的脑袋里,只知道宫之瑾从他身边抢走梁希柔,他想靠近夺回梁希柔,却有千军万马拦在前头,在他和梁希柔之间形成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碰不到梁希柔,只能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在他以为她要消失之时,她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他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紧紧地,不给宫之瑾任何的「可乘之机」……好不容易抱到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松开手了。 「追,你别激动,会扯到伤口的。」 慕容追失控的举动,似乎扯裂他身上的伤,梁希柔隐隐约约闻到有血腥味从他身上飘出,吓得她不敢乱动,以免引起他更剧烈的动作。 「只要希柔不走,待在我身边,我什么伤都没了。希柔,别丢下我,别抛弃我,好不好?」 感觉到梁希柔的温顺,慕容追原本死命抱着她的双手,慢慢地上移,捧住她的面颊,凝视她的双眼充满了不安的迷离,神情茫然旁徨得好像迷路的小孩,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面对着这样迷茫无措的慕容追,不见她印象中的意气风发,只有满满的憔悴惶然,她心甘情愿成为宫之瑾的满园声色之一,斩断与他的过往情缘,将他推出她的人生,这样决绝的举动彻底伤了他的心。 因为他走得太远,她不愿意为他等待了,所以,她丢下他,抛弃他,躲到宫之瑾的羽翼下。现在,他的要求,要她如何答应呢? 梁希柔不知道怎么回应慕容追的不安,只能感伤地看着他,沉默。 「希柔,你说好吗?」见她不语,慕容追慌了,迷离的眼睛涌起惶恐之色,口气随即急促,「希柔,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永远都不会有等待了,好不好?」 他好怕一眨眼,她又消失了,让他无法再靠近,无法再真实地感受她在他的怀里。 第31章 她已为人妻,他们要如何重新开始呢? 为什么慕容追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你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 梁希柔无奈认命的叹息声,被不愿意听到她拒绝的慕容追,以吻打断。 密密实实的吻,将她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直接而莽撞的唇舌交缠,让梁希柔无法言语。 他灼热的气息,狂乱的心跳,让狞不及防的梁希柔脑子一片空白,呼吸仿佛也被掠夺了,晕头转向地瘫在他怀中。 「希柔,我爱你。」 见梁希柔反抗的动作渐渐地柔软,慕容追疯狂的吻也渐渐地温柔,细细地吻着她满面的潮红,抵着她的额头,呢喃着他的爱语,诉说着他满腔的情意。 「希柔,你知道吗?你是我心的归宿,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指引我回来的方向,不要让我失去你。如果,你就这样将我丢弃,我不知道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梁希柔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虽然他的话令她动容,但她却闭着眼睛不敢面对他无助却深情的眼睛。 她曾以为,终有一天,他们会携手共度,一起白头到老,岂料…… 「希柔,我真的好爱你,我知道我太自私,让你一直等待,却没有告诉你,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我最爱的个,我想和你在一起……希柔,不要走,回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 如果他是高飞的风筝,那么她就是拽着风筝线的人,她仰望着他支持着他高飞,让他不会迷失方向,让他知道回来的路在哪里,让他知道只要他回头她会在那边等待。 她是他的归处。 失去她,他的心,无所适从了。 ☆☆☆ 他爱她! 他想和她在一起! 滚烫的泪水,从梁希柔的眼中涌出,湿润她双颊因他而起的潮红,心底却窜起难言的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呢?」梁希柔的声音哽咽,悲伤地摇头,泪湿的双眸,是颓然的无望,「追,来不及了。」 这些话,曾是她最想听的。 她一直在等,等着慕容追开口对她说,他愿意为她停驻,不再迷恋外面的世界,不再追逐过往的传说,安心地留在京都,当个循规蹈矩的世家子弟。 「来得及的,希柔,求你不要放弃我!」 一听她伤感的话,慕容追的心乱了,原本温柔的吻,再次激烈起来,疯狂地吻着梁希柔,似乎想借此证明她是属于他的,她不会离开他的。 「不要这样。」 他眼中愈来愈浓烈的情欲,全身不断传来的热气,疯狂混乱的激吻,让梁希柔也心乱如麻,不知所措,隐隐约约觉得再这样失控下去,她会跟着慕容追迷失的。 她是宫之瑾的妻子,不能再跟慕容追纠缠不清下去了。 「希柔,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慕容追的反应,是一个翻身将梁希柔压倒在床上。 即使他现在发着烧,身上有伤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但担心失去梁希柔的恐惧,让他忘记了病痛,身体以最本能的反应,困住她,不让她离开。 第32章 「追!」 他无助的爱语,惊惶的眼神,击中她心中最柔软的部位,柔化了她全身的抗拒,犹如一滩春水,化在他身下,意乱情迷。 认识慕容追的那天起,她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他,她的心就包容着他的一切,当他的知己好友,满足他对她的期待,守护着他远游的梦想,为他等待,用笑容迎接着他的归来。 她的心里,自始至终,装着的人都是慕容追。 此时此刻,他给了她最想要的答案,让她的心也醉了,面对着因她身心俱伤的慕容追,她不忍再伤他,也无法抗拒他了。 「希柔,别走,别离开我。」 慕容追渴求的声音,染上了情欲,变得沙哑,双手本能地游离进梁希柔的衣裳,贪婪地吸取着她的温暖,温暖他惶惶雅安的心。 他身上不退的高烧,似乎也传到她身上,他的手烫得像火,在她身上不断地点燃火苗,让她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脑子昏沉,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之上,飘飘然的。 她嘤咛着,慕容追给她带来的亲昵,令她晕头转向了,忘了长久的坚持,忘了自己的立场,也忘了她是宫之瑾妻子的事实。 在这一刻,她完全被慕容追弄得神魂颠倒,只想给予慕容追想要的,安抚他的恐惧和不安,也满足着自己那颗渴爱的心。 她爱慕容追,慕容追也爱她,这就足够了。 她向来安分守己,就一次,让她随心所欲吧! 「希柔,我爱你。」 慕容追不断地诉说着他的爱,顺着心意,带着梁希柔坠入情欲的海洋,以最原始的方式,让她变成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梁希柔,她是他的永远都是,就算在梦中,他也不会放手! 梁希柔伸手拥着慕容追,感受着陌生的情欲,突来的刺痛与随即而来的欢愉,令她沉迷,情不自禁地回应着慕容追。 「我爱你。」 原本弥漫着药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房间,被空气中涌动着的情欲气息驱走了。 床帐内,迤逦开的春色,却有着迷乱的疯狂。 ☆☆☆ 瑾园,怀瑜楼。 宫之瑾面无表情,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瑾,对不起。」 梁希柔螓首低垂,面露愧疚,僵立在宫之瑾眼前。 私会慕容追,已属逾越之举,更别说一时昏头将自己给了慕容追,完全是对宫之瑾的背叛。 宫之瑾对她有恩,她并不想欺瞒「他」,主动向「他」供认「红杏出墙」的事实,将所有的责任一并揽下,她会为自己失控的行为负责,不想因此让宫之瑾再度为难慕容追。 「豆,豆,网。希柔,你让我非常失望。」 失踪弟弟的线索又断了,令宫之瑾的心情非常恶劣,没料到,一回家就听到梁希柔不守妇道跟慕容追鬼混的事情,简直是火上添油,「他」要宰了慕容追! 「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是我对不起你。」感受到宫之瑾骇人的目光和澎湃的怒气,梁希柔胆颤心惊。 第33章 共同生活一年,她了解宫之瑾,无论谁动了「他」的人或物,「他」都不会轻饶,绝对会整得对方哭爹喊娘后悔得罪宫之瑾的,但也因此,宫之瑾树敌无数。 她对慕容追的在意,只会招来宫之瑾对付慕容追,她不应该因爱得到满足而放纵自己,反而给慕容追惹来灾难。 只是那时,慕容追的无助和惶然,让她心软,意乱情迷之下,无法再拒绝他的爱了。 当她脑子清醒,看着沉沉睡去不再恶梦连连的慕容追,餍足的表情,充满了安宁。 她心底却涌起深深的罪恶感,她背叛了宫之瑾,做了伤害平阳侯府声誉的事情。于是,她迫不及待地逃离慕容府,不敢留下正视清醒之后的慕容追,心中对宫之瑾的愧疚,让她备受煎熬,选择向宫之瑾坦诚一切,为她的错误负责。 「希柔,你还爱着慕容追吗?」宫之瑾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意,看着梁希柔的眼神十分复杂。 闻言,梁希柔怅然若失,她不明宫之瑾问此话的用意,顾虑她的答案会激怒「他」,又说不出违心之语,于是选择沉默。 宫之瑾是她的恩人,她感激「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他」对梁家的恩情,即使一辈子当「他」名义上的妻子,她也无怨无悔。 然而,她心里爱着的人始终是慕容追,她无法欺骗自己,也不想骗宫之瑾,即使这辈子无法与慕容追在一起,她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希柔,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一举一动与平阳侯府的声誉息息相关。现在,你做出这样的事来,让我和宫家都很难堪。」 梁希柔的默认,让宫之瑾不爽,扬声强调她的身份,告知「他」的不悦。 「对不起,瑾。」 梁希柔不敢看宫之瑾,只能内疚地致歉。 她的温顺,她的坦诚,她的抱歉……令宫之瑾倍感无力,不忍伤害她,反而想要保护她,因为她向来不对「他」做任何的要求,对「他」千依百顺,安抚为弟弟失踪而浮躁的「他」。 现在她犯错了,要求「他」的惩罚,「他」该怎么做呢? 「希柔……」 宫之瑾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为什么而嫁给「他」,「他」非常清楚,所以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现在的你,想要什么呢?」 原本一直垂着头的梁希柔,疑惑地抬头望着似乎收敛起所有火气的宫之瑾,「他」心平气和的问话让她玡然。 她想要什么? 她并不晓得,因为她是宫之瑾的妻子,既定的身份让她无法为所欲为,她不是可以不顾一切的梁希柔,她是平阳侯府的人,不能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瑾,我还能要什么?」 梁希柔迷惑地开口,她是来要求宫之瑾惩罚她,为什么「他」要问她想要什么呢?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宫之瑾大言不惭,看出了梁希柔的疑惑,补充道:「等你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我才能决定如何惩罚你。」 「他」不是小气的人,但「他」也不是大度得能容忍妻子出墙的人,这笔帐,「他」会跟慕容追好好地算一算! 第34章 「我会好好想的。」 梁希柔轻轻地点头,只要宫之理能够惩罚她,她心中的罪恶感就会少一点的。 「瑾,慕容追来了,他要见希柔!」 与此同时,柳意舒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怀瑜楼,兴奋的神情,满是对好戏上场的期待。 宫之瑾一听,刚刚克制住的怒火,立刻上窜,本想吩咐护卫去教训自投罗网的慕容追,但瞥见梁希柔担忧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挑眉道:「给我轰出去,他要是敢再靠近侯府一步,立刻打断他的狗腿!」 慕容追真是不知死活,上次被「他」打掉半条命,这次居然还敢找上门要求见希柔,难道不怕「他」将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就地正法吗? 「哦。」 柳意舒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哀怨地瞄了瞄宫之瑾和梁希柔,悻悻地去打发慕容追。 「瑾,谢谢。」 梁希柔刚刚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下来。 「希柔,小煦失踪了,我很累。」宫之瑷疲惫地扶着额头,至亲的弟弟下落不明,让「他」心力交瘁,而梁希柔的感谢更让「他」无力,百味杂陈地看着她,强调道:「我真的很累,希柔,你别再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瑾。」 她会好好地反省,不让「他」再为她费心伤神了。 ☆☆☆ 那是个让他通体舒畅的春梦,美好得似乎能带走他伤痛的春梦。 昏昏沉沉许久的慕容追,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混沌多日的神志终于清醒,持续不断的烧也退了,整个人变得轻松清明。 「小追,希柔来看过你了。」 当慕容夫人神色怪异地告知梁希柔来访的事,慕容追愣住,顿时明白,在他怀里与他缠绵的梁希柔并不是梦,他的的确确占有了梁希柔,而且他还听到梁希柔说爱他! 看着床单上暗色的血渍,不像是他伤口的血染到的,慕容追隐约觉得梁希柔对他隐瞒了异常重要的事,他要当面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她爱他,愿意将自己交给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她爱他,却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让他觉得是一场梦,为什么? 慕容追不顾初愈的虚弱身体,跑去平阳侯府,他要见梁希柔,不能每次都让她自作主张决定两人的关系。 「慕容追,你最好别再靠近平阳侯府,否则,瑾会打断你的狗腿。」柳意舒遗憾地告诉他,「瑾很生气,你不可能再见到希柔的。」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希柔留在宫之瑾身边的。」慕容追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希柔已是他的女人,他敢确定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就更不可能将她留给宫之瑾糟蹋了。 「你这样莽撞,只会被瑾打死,希柔会很难受的。」柳意舒好心劝说,「跟瑾硬碰硬,你只会死得很惨。」 如果他想要回梁希柔,必须得到宫之瑾的认可,宫之瑾不放手,谁也抢不走梁希柔的,即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慕容追,也不可能是宫之瑾的对手。 她这是在帮他吗? 「你……」柳意舒的忠告让慕容追顿生疑窦,敏锐地感受到她释放出的善意,忍不住问:「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第35章 「慕容追,我可不会背叛瑾哦!」柳意舒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狡点一笑,「不过,我会帮希柔。」 梁希柔是为了报恩才嫁给宫之瑾,她在瑾园只是安分地当个贤妻,为宫之瑾操持家务,但她并不开心。柳意舒希望她能够和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恩情留在瑾园,宫之瑾身边有她们这些人就够了。 她的话,让慕容追诧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柳意舒,揣测着她愿意帮忙的意图,她眼中闪亮的笑意和蠢蠢欲动的神采,令他戒备。 「你知道希柔的心意吗?」 慕容追猜测,她知道希柔的心,才愿意站到希柔的立场,给与他忠告吧? 「我只是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戏。」 柳意舒答非所问,在宫之瑾的生命中,「他」最爱的人是弟弟宫之煦,没有经历真正的男女感情,所以,「他」才无所谓地娶那么多女人为妻,为所欲为,不顾世俗的目光,以「他」的方式守护着平阳侯府。 「他」能给她们依靠,却无法给她们爱,等「他」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之后,「他」也不会是她们的依靠。 她待在宫之瑾身边三年,是最了解「他」的人,她相信她帮慕容追,也等于是在帮宫之瑾。 「谢谢你。」 不管柳意舒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还是真心帮忙,慕容追都诚心地对她表示谢意。 柳意舒只是微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意味深远地留下一句话:「当你了解瑾时,你也会感谢瑾的。」 他会感谢宫之瑾? 他抢走他最爱的人,将他打个半死,要他如何感谢他? 慕容追不明所以,就像他不明白只是为了报恩,为什么希柔对宫之瑾那么死心塌地? 第七章 临玡城,玡山寺。 「咚!咚!咚!」 香火烟雾缭绕中,梁希柔虔诚地跪在佛坛前,听着清脆悠远的木鱼声,默默地为宫之瑾失踪的弟弟宫之煦祈福,也为自己在慕容府的轻率举止忏悔。 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宫之瑾说不管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但是,她想要什么呢? 在瑾园,她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答案,宫之瑾也未对她红杏出墙的行为进行惩罚。 「他」类似纵容的冷静姑息,令她愈加自责,面对「他」时,愧疚感不断累积,在她心底翻腾,折磨着她负罪的心。 宫之瑾对她有恩,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将她从绝望中拉出,给了她依靠,挽救了梁家。就算「他」与她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也不曾错待她,可在「他」为弟弟心力交瘁之际,她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让「他」为她费心伤神了。 她多么希望宫之瑾能将「他」的怒火发在她身上,让她为她的过错付出代价,然而「希柔,你想和慕容追在一起吗?」 在她为宫之瑾守夜,半夜「他」从恶梦中醒来时,却没头没脑地问她,让她明白,「他」心里有多么在意她和慕容追的事情。 对着「他」惺忪的睡眼,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她猜不出「他」问这话的意图,只能恭顺地重复着她的立场。 第36章 「我是瑾的妻子。」低弱的声音让她的话显得特别没说服力。 在嫁宫之瑾的时候,她就决定了,除非宫之瑾不要她,否则她绝不会主动离开宫之瑾的。 「希柔……」 宫之瑾表情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几不可闻地轻叹,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自从慕容追回京之后,她的心思总绕着慕容追转,明明知道现在的宫之瑾因为弟弟,心中充满了不安,她依旧冷落了「他」,无法再当「他」的解语花,这让宫之瑾非常失望吧? 拂过鼻端的沉香味,沁入梁希柔的心间,让她躁动的心稍稍平静,掀动双唇,轻声祷念:「佛祖,请您保佑小煦平安,让他安然无恙地回到瑾身边,让瑾能够安心睡个好觉。」 现在的瑾,很需要她,她不能再想慕容追,他们之间结束了…… 「希柔,相信佛祖一定会保佑小煦平安回来的,瑾很快就能看到小煦的。」 陪梁希柔来寺里的柳意舒,率先起身,扶起近来一直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梁希柔,脑子却转到慕容追身上,实在被那家伙的固执打败了。 虽然宫之瑾放话说慕容追再靠近平阳侯府一步,就要打断他的狗腿,但慕容追仍时不时地到平阳侯府门前站岗报到,以行动表明他对梁希柔的永不言弃。 「意舒,你带人去将慕容追宰了!」 宫之瑾每次都是不耐烦地挥手,没让梁希柔知道死皮赖脸的慕容追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平阳侯府,烦不胜烦。 唉,他们慕容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慕容追怎会一点都不顾及呢? 「瑾,全临玡城的人都盯着看,我们可不能失了风度。」柳意舒总是耐心地安抚宫之瑾,担心好戏还没看完,主角就被宫之瑾干掉了,「再说,真宰了慕容追,希柔不是要伤心死吗?瑾应该舍不得希柔哭吧?」’ 「总之赶快把他打发了,别让希柔知道。」宫之瑾不耐烦地下达指令。 上次将慕容追打个半死,确实将梁希柔吓坏了,才会失常到红杏出墙。「他」并不想犯同样的错,让梁希柔对「他」的观感更加糟糕,说不定下次会直接和慕容追私奔,让「他」颜面尽失呢! 于是,负责打发人的柳意舒,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慕容追,免得宫之瑾被他烦得真拿刀过来砍他。 「慕容追,我不是跟你说别来惹瑾吗?你不要这么冥顽不灵,就算你天天来,没有勤的允许,根本就见不到希柔的。」 「我知道,但我不会轻易向宫之瑾服输的。」 终于,在慕容追每天到平阳侯府报到一个月后,先受不了的人是柳意舒。 「拜托,你再来的话,瑾会怪我办事不力拿刀砍我的。」 柳意舒开始后悔当初掺和进来,一边在瑾园内看着内疚自责的梁希柔和愈来愈不耐烦的宫之瑾,一边还要应付顽固如石的慕容追,弄得她夹在中间,左右奔走,照顾着三个当事人的情绪。 最后,柳意舒决定瞒着宫之瑾,安排慕容追见梁希柔。 她见梁希柔和宫之瑾的相处越来越诡异,就建议她来玡山寺礼佛,为宫之煦祈福,梁希柔欣然答应,宫之瑾也因此稍稍舒了一口气。 第37章 「谢谢你,意舒。」 梁希柔跟着柳意舒来到供香客休憩的后院。 柳意舒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 「希柔!」 欣喜的声音在梁希柔前方响起,出声之人带着春野的气息迎面扑来。 慕容追! 直率的眼睛,有着难以克制的激动,沉稳的脚步夹着迫不及待的急促。 梁希柔怔怔地望着在她面前立定的人,熟悉的面容,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的苍白憔悴,透过枝叶缝隙的阳光,形成一块块亮眼的光斑,散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是健康的麦色。 他的身体看起来是完全恢复了。 梁希柔在心底暗暗地松气,他安然无恙真好。 「希柔,我终于见到你了。」 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的慕容追,思念的目光炽热无比,深深地凝视着呆愣的梁希柔,细细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她,向来温婉秀丽的眉眼,染上了淡淡的感伤,娴雅恬静的面容浮着若隐若现的忧愁……现在的她,并不快乐。 宫之瑾无法让希柔快乐。 这样的认知,更加坚定慕容追将梁希柔从宫之瑾身边带离的决心,他喜欢看她脸上从容优雅的笑容,他想一辈子都看着她心无烦事的微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希柔猛地回过神,避开幕容追热烈的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询问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柳意舒,她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慕容追的出现? 「不用怀疑,是我通知慕容追来玡山寺等你的。」 柳意舒大大方方地承认,指着一见到梁希柔就移不开目光的慕容追,没好气道;「他有事没事就到平阳侯府前晃,瑾都烦死了,每次都让我去打发人,我也觉得烦,干脆让他如愿见你一面,你们有什么爱恨纠葛说个清楚吧!」 「意舒,我和追……你……」 柳意舒的自作主张让梁希柔错愕,她没想到柳意舒竟然瞒着宫之瑾安排她和慕容追见面,她不能再见慕容追的! 这么一想,不知该说什么的梁希柔转身就要走,想避开幕容追,免得纠缠不清,让她已经乱成麻的心更乱了。 「希柔!」 柳意舒的动作比慕容追更快,直接闪身堵住梁希柔,神情严肃,正色道:「就算是为了瑾,你也必须和慕容追彻底做个了结。」 即使宫之瑾不说,柳意舒也明白,「他」十分在意梁希柔和慕容追的事,只是属于宫之瑾的骄傲,让「他」不愿意表现出在意而已。 宫之瑾的所有妻妾之中,柳意舒最了解宫之瑾,「他」对她们的好,只有用心才能体会得到。 为了瑾? 闻言,梁希柔迟疑了脚步,微蹙着眉头,看向唯恐她离开的慕容追,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一瞬间,困住了想逃避的她。 宫之瑾问她想要什么,逼着她面对。 慕容追执意要见她,坚决不放弃。 柳意舒刻意安排,不准她逃避。 他们……都希望她彻底做个决断吧? 山寺盛开的晚春桃花,随着清冷的山风飘落,片片粉色,坠在他和她之间,染红了他们交错的视线,好像桃花也在他们心间绽放,勾出了他们心底难以割舍的情愫。 第38章 她看着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柔软,无法伪装冰冷的漠然。 那年春天,枝头的杏花,就像这桃花,在她心田盛开,让她遇见了慕容追,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 她,不曾后悔为他等待,只怨造化弄人。 ☆☆☆ 桃树下,石桌旁。 梁希柔和慕容追面对面坐着,柳意舒识趣地退场,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暧昧的气息,随着山寺缭绕的雾气,笼罩着他们。 仿佛回到相识的最初,相对的目光,带着一点点的拘谨。 「希柔,你决定什么都不对我说,什么都瞒着我,让我继续当个无知的傻瓜吗?」 相视良久之后,慕容追先开口,他心中有许多的疑惑,无法厘清,需要她的解答。 明明他曾是梁希柔最亲近的朋友,而今她却什么都藏在心底,不愿对他讲明,就连将自己给了他,她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地离开,这让他如何对她释然呢? 当他发现他深爱她的时候,她一再地将他推开,执意斩断与他的羁绊,他不愿这样结束,他想竭尽所能地追回属于他们的未来,他需要她的回应啊! 「我从未当你是傻瓜,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一直是她心中翱翔天际的鹰,让她无法掌控,也没有自信能让他停驻,漫长的等待耗尽了她对他的期待。 梁希柔不自在地闪避着慕容追的视线,背着宫之瑾再见慕容追,令她背负的罪恶感愈加强烈,胸口忐忑不定的跳动。 然而,正如柳意舒所说,为了宫之瑾,她也必须跟慕容追做个了断,不能再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也不能再情根深种无法割舍……她不能再让宫之瑾失望了,更不能再背叛宫之瑾了。 她是宫之瑾的妻子。 她必须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这个事实,恪守她的本分。 无话可说? 慕容追的眼中涌起悲怆之色,伤感地看着一直回避着他的梁希柔。 「因为我不曾珍惜你,辜负了你的等待,所以你现在用我对你的无知来惩罚我,惩罚我不能拥有你的未来,对吧?」 他怀念以前他们无话不谈的默契,那时的他神采飞扬,那时的她眉目含笑,他们之间毫无隔阂。 「……」 梁希柔动了动唇,终究没辩解什么。 或许正如慕容追所说,她是在惩罚他,赌气地以另嫁来割断他们八年的情谊吧? 如果当初慕容追回来了,分担她的惊惶难安,一切都会不同吧? 「一年前,你爹被指控参与靖王晏珏的谋逆,梁家突逢巨变,而我远在天涯之外,根本不知道京都风云色变,不知道你的恐惧担忧,无法成为你的依靠……而宫之瑾出现了,他帮梁家度过灭门之难,你嫁他报答恩情,在我完全无知的情况下,你舍弃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她的默认,让慕容追苦笑,说着他了解到的事实,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他多么希望当时陪在梁希柔身边的人是他,可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缺席了,她就决定让他永远都不准站在她身边为她提供肩膀依靠了。 第39章 「希柔,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慕容追的声音多了控诉,「你可以怨我对你的忽视,怨我自私远游让你苦等,怨我不懂得珍惜你。 可是,我是真的爱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判我死刑,不给我伸冤改过的机会啊!」 他的话,刺痛了梁希柔,脸色微变。 她挥剑斩情丝,不仅是对自己决绝,也是对慕容追残忍,可那时,她别无选择。 「……」 梁希柔垂下头,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抓着裙子,发颤着。 「希柔,你都将自己给了我,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呢?」 她不肯面对的态度,让慕容追挫败,难道她对他真的「无话可说」吗? 「希柔,你问问你的心,真的对我毫无感觉了吗?你真的愿意有名无实地跟着宫之瑾过一辈子……」 「追,不要再说了!」 梁希柔霍地打断慕容追的话,「有名无实」这话刺激到她,她不想让他知道宫之瑾的隐私和秘密,她不能再做任何伤害宫之瑾的事。 「我不管为什么你和宫之瑾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但他不能给你幸福是铁铮铮的事实。」 慕容追坚信,那晚将自己给他的梁希柔,绝对是第一次,他不想知道宫之瑾有什么「隐疾」,只庆幸他是梁希柔的男人,这点理由就够他将梁希柔抢回来了! 「我不会离开瑾的。」 梁希柔攥紧了手,她害宫之瑾被慕容追误解了,但又无法解释,只能坚定自己的立场,维护宫之瑾,因此她的口气变得冷漠,抬头望向慕容追的眼神,也变得犀利。 「我和瑾是夫妻,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请你别再我面前非议我的夫君。」 虽然她还想不通自己要什么,但是,她不能再让瑾失望了,她有义务在外人面前维护宫之瑾。 「事实吗?那为什么你要背叛你的夫君呢?」 梁希柔对宫之瑾的维护,让慕容追掀翻了醋坛子,为什么她对宫之瑾如此死心塌地呢? 背叛! 闻言,梁希柔的脸色煞白,他的话,勾起她心底深深的罪恶感。 对,因为私情,她背叛了宫之瑾!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赎罪,更不能再做对不起宫之瑾的事,不能再做一点点损害乎阳侯府声誉的事! 「那一夜,只是一个错误,瑾会原谅我的。」 梁希柔咬着唇,宫之瑾对她很好,会原谅她一时失控的行为,只要她跟慕容追彻底了断,她相信宫之瑾对她会一如既往……因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拯救她的人是宫之瑾,而不是慕容追! 错误? 慕容追难以置信地看着梁希柔,他们之间只是错误吗? 「不,那一夜不是错误!」 慕容追起身,冲到梁希柔身边,按住她的双肩,声音失控地上扬。 「希柔,我并没有病得不省人事,我听到你说爱我的!希柔,我爱你,你爱我,为什么你不愿意离开宫之瑾呢?他并不爱你啊!希柔,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第40章 听着她对宫之瑾「忠贞不渝」的话,慕容追承认他嫉妒得要发疯了,那个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希柔的一生相伴呢? 他不允许!他不准! 希柔是属于他的,风流多情的宫之瑾不配! 风吹着桃树,婆娑声响,飘落的桃花办,仿佛他们逝去的过往,留也留不住了。 他爱她……她知道。 梁希柔哀伤地看着激动的慕容追,听着他不安的话语,却不能再为他心软了。 水雾漫上她秀眸,氤氲着她的悲愁。 她在春天爱上他,等到秋天的时候,她离开了他,他却在这时说爱她,然而,时光无法回到春天,能够让她肆无忌惮地回应他的爱。 她有她必须坚守不能为儿女私情动摇的立场,她是平阳侯府的人,世人眼中宫之瑾的妻子,早不是单纯的京兆尹之女梁希柔,可以无所顾忌地爱着慕容追。 宫之瑾的恩情,她决定用一辈子报答「他」,自然不会在宫之瑾为失踪弟弟伤神难安的时候,为了私欲离开「他」。 追,对不起。 泪水缓缓地从梁希柔的眼眶涌出,他说她惩罚他,何尝不是在惩罚她自己呢? 她亲手埋葬了她的爱,将自己交给宫之瑾,断了一世的情,绝了一生的爱…… 「希柔,不要哭。」她的眼泪让慕容追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你别哭,我不这你,如果你现在不能离开宫之瑾,那让我等你,好不好?只要你给我机会,别判我死刑,不管多久,我都能等的,只要希柔爱我,一辈子我都等。」 她怎么可以让他等一辈子,毁了他的幸福呢? 今生他们有缘无分,来世再续这段情吧! 梁希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住不断涌起的泪意。 为了瑾,她只能伤害慕容追,她要让他知道他们已经结束,除非宫之瑾不要她,否则她永远都不会主动要求离开宫家的。 她和慕容追,在她嫁进平阳侯府的那一天,就注定再无可能了。 「追,我爱瑾。」梁希柔慢慢地扬起嘴角,微笑着,「请你祝福我和瑾,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她爱宫之瑾! 慕容追面如死灰,胸口的心,在那一刹那,仿佛被撕裂,痛得感觉不到跳动了。 ☆☆☆ 「慕容追不要紧吧?」 柳意舒一步三回头,担心地看着僵立在桃树下,好像被雷劈到脸色惨自动也不动一下的慕容追,完全是个活死人。 啧啧,好惨的慕容追,梁希柔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怎么把他打击成那样了? 「意舒,你这样自作主张,瑾知道会不高兴的。」梁希柔力持平静,淡淡地对柳意舒说,「请你别再多事,我们都只是瑾的妻子而已。」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后院,离开玡山寺。 「我多事?」 柳意舒不是滋味地瞅着梁希柔决然而去的背影,回头再看看僵硬石化的慕容追,不期然地又想起当初一片真心被当驴肝肺糟蹋的自己,无比同情慕容追。 第41章 这世间,最毒负心人啦! 第八章 醉香楼,二楼雅室。 「爱美少爷」廖锐敏以壁虎状趴在雅室临过廊的窗棂边,探头探脑,努力瞅着窗扇间小小的缝隙,全身散发出浓浓的三姑六婆气息,毫不在意醉香楼少东家的形象正被他自己毁得一干二净。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无聊的酒客,个个兴致勃勃地伸长了睁子,侧着耳朵贴着墙,期待听到轰动全京都的第一手八卦消息。 永远引领着京都话题走向的宫之瑾,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雅室,怎能不让人激动呢? 「廖少爷,你听得到宫之瑾在说什么吗?」 酒客甲努力地压低亢奋的嗓音,小声地催问廖锐敏。 「廖少爷,宫之瑾和慕容追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酒客乙难掩兴奋之色,声音有些不自觉地上扬,被其他酒客的白眼扫过,缩了缩脖子,自动低下嗓门。 「廖少爷,上次慕容追不是被宫之瑾打个半死吗?怎么两个人一起来喝酒了啊?」 酒客丙蹭到廖锐敏身边,垫脚引颈,可惜紧闭的窗扇让他瞧不到雅室里的任何举动,厚实的墙壁良好的隔音效果,也让他们听不到什么风吹草动。 「嘘!」 廖锐敏回头,伸出食指向无聊酒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指指雅室,指指自己的耳朵,让他们闭嘴别吵他收集目前临玡城最热门的八卦。 今日,宫之瑾大驾光临醉香楼,让廖锐敏惊喜不已,忙不迭地以少东家的身份,亲自招待这名贵客,顺便看能不能从宫之瑾身上获得一些关于瑾园美人的八卦。 老天爷果然听到他真诚的心声了,宫之瑾驾临后不久,就将觊觎瑾园春色的慕容追也送来醉香楼! 太感动了,京都话题性人物在他的醉香楼聚首,让廖锐敏一颗始终关注各路美人动态的心,熊熊燃烧起来了。 他超级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宫之瑾和慕容追相约醉香楼,他们交手的话题,肯定跟去年嫁进平阳侯府的京兆尹之女梁希柔有关,他有预感,他能够见证历史! 一想到,他将亲历美人八卦的诞生,廖锐敏激动得纡尊降贵化身酒楼跑堂,忙里忙外,为宫之瑾和慕容追上酒布菜,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两个男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本想贴身随侍,但被宫之瑾似笑非笑的眼神威胁到,识趣地闪人。 不过,为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廖锐敏还是冒着可能会被动用私刑的风险,大无畏地贴到窗边,非礼探听! 据他搜罗到的情报,月前慕容追擅闯瑾园,被宫之瑾打得不成人形后,还不肯记取教训,拖着伤病的身体,几乎天天跑去平阳侯府叫阵下战帖,搞得全临玡城的人都知道,慕容追色迷心窍,抢宫之瑾的妻子抢得如此光明正大! 本以为宫之瑾会怒发冲冠地将他就地正法,然而,吓掉众人下巴的是,向来不容挑战其权威的宫之瑾,竟然对慕容追的挑衅不为所动,理都不理幕容追,仿佛将慕容追当成一只发情乱叫的狗……于是,众人纷纷同情慕容家,好歹是名门望族,怎会出慕容追这种永远搞不清状况的浪荡子呢?丢人丢得众所周知啊!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