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的猫》 第一章 猫傲天 希罗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一巴掌把院子里一只绕着他打转的小蜜蜂给拍飞了出去，然后惬意得伸了个懒腰，趴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座老式二层住宅看起来像一个别墅，四周的环境比较清雅，尤其是背后依靠着森林公园，所以平日里都非常清静，不会有什么人打扰。 午后的暖阳洒落在他的身上，他休憩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懒洋洋得睁开眼睛，非常人性化用自己的猫爪子揉了揉惺忪睡眼，爬了起来。 作为一只猫傲天，对自己必须严格要求，所以希罗很快振奋精神从地上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领地“院子”，墙壁上的藤蔓和青苔依然葱翠，看着很让人舒心。 在确定没有耗子，野猫入侵后，希罗灵活得利用那些青苔和墙壁上粗糙的凹痕，爬上了墙头，然后顺利得爬到了宅院的二楼。 一个黑色头发的年轻人正在认真的看书，对于爬上来的黑猫视而不见。 希罗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年轻人手上那一本封面上可怕骷髅的《巫毒秘术》，静静的坐在阳台上，有些吃惊，但没有打搅。 这个年轻人是他的主人，叫做李岚，一个有着四分之一英国血统的混血儿，虽然汉族血统比较多，但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发，而是带着一些褐色。 李岚的五官很立体，有一种集东西方之美的男模脸，如果拉到时装秀上走模特步问题不大，可是希罗知道，自己这个主人虽然卖相好，可在巫师界，他是一个著名的……败家子。 也不能说是败家，只是主人出身英国一个非常古老的巫师家族，被视为家族巫术延续的重要传承者，结果却把自己优秀的天赋挥霍的那么彻底，这应该算懒惰吧？ 希罗知道自己主人是个不务正业的巫师，李岚对于打电脑游戏，与姑娘风花雪夜的兴趣远大于对巫术的修行。 在其他家族少爷们已经成功掌握骷髅兵召唤术的时候，李岚在和姑娘谈情说爱，在其他家族少爷们已经在长辈强迫下把各种炼金药剂制造出来的时候，李岚成功得翻墙出去和姑娘谈情说爱，在其他少爷……，总而言之，李岚被颇有威望的巫师家族“斯坦丁家族”赶了出来，然后他跑到了中国上海这边隐居。 希罗觉得李岚是自讨苦吃，可是即便在这里，李岚在完全自力更生的情况下，依然活得津津有味，让希罗很是意外。 是的，希罗是他养的猫，不过某种意义上，希罗本身也可以算是一个重生的穿越者。 希罗本身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也是李岚养的宠物，可是在某一次意外中，希罗挂掉了，悲痛欲绝的李岚重操旧业，对自己的宠物使用了生涩的招魂术，结果一个新的灵魂钻了进来，也就是现在的希罗。 对于上辈子的一切希罗没什么留念，大概是太悲惨的缘故，对于新的猫生，希罗希望自己能够安宁和睦一点，他本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或者说猫。 关于这一点李岚应该也有察觉，毕竟自己宠物忽然从只会嗷嗷叫唤的小黑猫变成了一个安静优雅的……猫，他肯定不会注意不到，但是他似乎并没有问清楚的意思，希罗也就老老实实在这里过日子。 重生之后的希罗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他也很庆幸能够遇到李岚这种不务正业的主人，在他的印象里巫师都是挥挥手能召唤出恶灵啊，元素怪物啊，火球术之类的魔法师，那种生活也许会很精彩和跌宕起伏，但是无时无刻都有生命危险，哪有现在的日子舒服。 如今的希罗每天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吃和李岚差不多的食物，偶尔李岚会需要希罗帮助他来泡妹子，偶尔希罗会需要李岚来对付那些入侵自己院子的野猫野狗，默契度每天都在提升。 “喵喵喵~”希罗对他叫唤了两声，意思是我先去做饭了。 站在阳台上认真看书的李岚点点头，任何一名巫师在听兽语方面都是必修课，李岚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好在兽语还是能听得懂的。 作为一个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贪玩年轻人，自然不用指望李岚会做饭什么的，甚至这位英俊的主人连衣服都懒得洗，有时候如果不出门，一天到晚牙都不刷脸都不洗，十分的邋遢。 后来希罗看不下去的，承包了家里的很多事情，于是他从一只需要呵护的宠物猫变成了一个多面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除了日常负责一日三餐外，希罗还需要帮李岚洗衣服，每个星期还会拿着个抹布打扫卫生，甚至交水电费的时候，都是他去开门然后缴费——收水电费的人最初还一脸懵逼，后来就习惯了。 从阳台上一路小跑到厨房，希罗窜上了灶台，他虽然耳闻目染下也会一点和巫术相关的能力，但是肯定没法用来做菜，以他小小的身板，抓着个平底锅看起来都十分滑稽和吃力，自然也做不出什么真正好吃的。 希罗一般会做蛋炒饭给李岚吃，这算是他小身板下对厨具操纵的极限了，好在李岚不挑食，偶尔希罗换着口味做一些例如蛋包饭，扬州炒饭，白煮面条之类的，李岚都来者不拒。 将两个椅子垫在一起，希罗才成功的占据至高点，打鸡蛋什么的稍微有些麻烦，不过多次熟悉之后，两碗热腾腾的蛋炒饭还是被希罗成功的端上了餐桌。 在做这些工序的时候，希罗始终是维持两条腿站立，两个前爪抓东西的样子，就像个人一样，不得不说画面十分喜感。 两碗蛋炒饭，一碗是希罗自己的，他很快就风卷残云的清扫了个干净，看看李岚还赖在二楼阳台不下来，希罗只能捧着碗，两条腿咯噔咯噔踩着小碎步一路平稳得端到了楼上，看着很让人为他捏一把汗——走钢丝的惊险程度也不过如此了。 坐在阳台上的李岚接过碗筷，把那本《巫毒秘术》放在了旁边一个小桌子上，然后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吃饭的时候目光还放在巫毒秘术这本书上，让希罗很吃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对巫术那么认真了！ 虽然是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爷，但是李岚浪费自己天赋的才能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今天却忽然看起巫术相关的书，这让希罗觉得自己看到了活生生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真应该拿个小日记给他记录下来，“李岚浪子回头纪念日”什么的。 “听说最近教廷的人开始大面积围剿黑巫师了，我觉得我有必要临阵磨枪一下，免得十字军操着机关枪杀进屋子里来的时候我只能举白旗大喊‘饶命啊大人’。”李岚看出了黑猫眼中的困惑，解释道。 希罗明白了一些。 巫师分为“巫师”和“黑巫师”两种，正常巫师和奇幻小说里的魔法师差不多，能配置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剂和卷轴，也会下什么诅咒术，用什么魔法，而黑巫师与巫师却有一些差别。 黑巫师除了会正常巫师的那些伎俩外，还会有一些死灵巫术，死灵咒术，这些巫术很多都建立在亡魂与死者的身上——这被教廷的人认为是对死者的亵渎，对神的不敬，所以教廷的人如果遇到了黑巫师，大多可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当然，现在是法治社会，所以不会上街斗殴，毕竟城管叔叔们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在中国无神论者占绝大多数，教廷的手伸不过来，所以黑巫师躲在这里不会有很大风险。 “喵，喵喵喵~，喵……”希罗的意思是：教廷的人虽然对黑巫师有敌意，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紧张吧？这里可是中国，城管大队会先一步拦住他们的。 李岚说道：“不知道教廷的人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居然开始认真起来了，上一次还是可以用赎金可以赎回来的那种，这次听说直接无期徒刑了，如果我被教廷的抓到了，估计也得被关个十年八年‘净化罪孽’吧，虽然这儿挺安全的。” “喵~”希罗点点头，声音有些感慨，他没想到李岚也会被逼到这种程度。 “对了，森林公园那边最近好像出现了一只东方妖怪，好像是只狐狸精，但是也不排除是恶灵的可能性，你最好小心一点。”李岚提醒道，他迅速得扒完了饭，拿起《巫毒秘术》继续看。 “喵！”希罗用肉嘟嘟的小爪子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小胸脯，意思是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有神通广大的巫师，有教廷里专门治病救人的牧师，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鬼灵精怪，不过老实说，无论是巫师，还是牧师，亦或是那些山鬼妖怪，如果没有了魔力，其实未必比普通人强多少。 前段时间就有一只狸猫妖怪利用幻术捉弄路人，结果被惊吓过度的路人当场打晕，然后关进笼子里的案例。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隐藏了很多奇妙的东西，不过论战斗力，都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就如同专门抓捕黑巫师的教廷骑士，本质上就是一群八块腹肌的普通壮汉而已——当然，有八块腹肌也不算普通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枪——哪怕是手枪，都比巫师的攻击性巫术还要可怕的多。 希罗爬到了屋顶上，在中午的阳光下做日光浴，懒洋洋的看着宅院后面紧挨着的森林公园。 作为一只猫傲天，他觉得有必要去会会这个新邻居。 第二章 古尔丹 希罗爬上了宅院的院墙上，然后轻松的跳进了宅院后面的这个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里气氛很幽静，在上海这个生活节奏快得像开火车一样的城市里，很少有人能够静下心来抛却物质烦恼来森林公园散步，早晨的时候会有打太极的老大爷和扭秧歌的老婆婆，不过午后基本就没人了。 希罗环顾四周，没有瞧见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是，如果那只李岚口中的东方妖怪那么容易被发现，这里早就上报纸了。 不能立即发现那位新邻居问题不大，希罗的时间很多，而且在这个森林公园的树林里还居住着他另一位朋友。 希罗顺着林中的羊肠小道，然后拐进了一片没什么人去过的林子里，这里面有一座假山，假山下边有一个比较大的窟窿，而此刻一只壮硕的大黄狗正蜷缩在那里，睡的很香。 “古尔丹，醒醒，这都太阳晒屁股了。”希罗用兽语喊道。 “再让我睡一会儿……”大黄狗古尔丹很不客气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把肉嘟嘟的屁股对准了他。 希罗四只肉脚掌踩地走到了它的身边，推了推它硕大的屁股，然而古尔丹对他的举动毫无反应，这让希罗不由叹了一口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猫的地方也不差多少，当初希罗在招魂术下重生苏醒后，来探索森林公园，就遇到了森林公园的土霸主——一条名为“古尔丹”的大黄狗。 虽然它的名字叫古尔丹，可是它与传说中的那个邪恶术士一点关系都没有，相信兽人术士古尔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这条狗有关系，唯一的相同点可能在于它和“魔兽”电影里那位真正的古尔丹都不是人，仅此而已。 古尔丹是一条嗜吃嗜睡嗜好吃懒做的大黄狗，这也是它这两个月来直线发福的原因。 希罗一直不清楚这样一条狗是怎样以野狗的身份在森林公园里活那么久的，还那么滋润的，这简直是世界第八大未解之谜，直到后来希罗发现，那些来晨跑和打太极的老太太老爷爷都很喜欢它，还给它经常带吃的，这个谜题就算解开了。 作为一个奋发向上的喵星人，希罗认为即便是当了畜生也不该如此懒惰，所以对古尔丹的猪一样的生活方式多有谴责，不过也仅仅是口头谴责而已——以古尔丹的战斗力，来十个希罗都未必是它的对手，在全上海的阿猫阿狗里面，希罗觉得古尔丹的战斗力应该排在前五。 “快醒醒。”希罗又推搡了一下古尔丹的大屁股，“你的地盘上有新住户了，你也不去看看？” “新住户？”古尔丹的眼皮子微微抬起来。 “可能是个东方妖怪，我的主人说是个狐狸精。”希罗用兽语说道，它们的对话在人类眼中可能只是“喵喵喵”和“汪汪汪”。 “妖怪？”古尔丹嗤之以鼻，“上次那只狸猫妖怪在我面前用它的幻术耀武扬威，宣称可以把公园里的路人吓得屁滚尿流，从而妄图奠定它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的身份，结果第二天就被关进笼子里带走了。” “那个算例外吧。”希罗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正常的妖怪可不会和你来争夺‘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这种一听就很搞笑的称号。” 古尔丹依然蜷缩在山洞里，一副死也不起床的赖床架势，问道：“哪里搞笑了？” “混世大魔王的山头可不会只有一片森林公园。”希罗回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武侠和黑道小说，“你至少该占据一条街道，手下还必须要有几个跟班。” “有道理。”古尔丹点点头，“你就是我第一个部下了。” “不要。”希罗摇摇头，“上一次我一脚踹在你屁股上，你半天也没反应，跟着你这样的老大太丢人了。” 十秒钟后，伴随一声愤怒的“死黑猫我要咬断你的喉咙”，古尔丹终于从窝里钻了出来。 希罗轻快的爬上了树，看了一眼下面张牙舞爪的古尔丹，心想好说歹说这家伙总算是愿意起床了。 希罗从树上跳下来，说道：“不和你闹了，我们去找找那位新邻居吧。” 话是这么说，古尔丹依然用自己的爪子拍了一下希罗的屁股，算是报仇雪恨。 一猫一狗在森林公园里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什么发现，不过森林公园很大，它们半个小时也不过发掘了冰山一角而已。 希罗暗想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弄出这么大一个地方来当公园，实在是很大的手笔啊。 稍微有一些疲惫，希罗和古尔丹爬到了森林公园里随处可见的躺椅上小憩，躺椅上空间很多，即便古尔丹的屁股很大也不会让希罗觉得拥挤，而且正因为古尔丹毛茸茸肉嘟嘟的大屁股，可以让希罗依靠着，反而是比较舒服的。 “古尔丹，噫，你身上好脏，多久没洗澡了。”希罗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懒狗的毛发，嫌弃得用自己的小爪子拍了拍。 “大概也就四个星期吧。”古尔丹慵懒的趴着。 “来我家洗个澡如何？我主人也不介意的。”希罗问道，作为一个重生者，他保留着人类时候的洁癖，对于脏的东西不是很能容忍，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忍不住包办了那么多家务。 “我不喜欢洗澡。”古尔丹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你这样也太脏了吧，生虱子不痒吗？”希罗问道。 “那你帮我挠挠不就好了。”古尔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几秒钟后，这条狗跌宕起伏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希罗对于它如此快的入睡速度很是无语，趁着四下无人，唯一一条狗又睡得这么香，希罗便自顾自得想要把玩一下自己掌握的一些个小巫术。 巫术的表现形式千奇百怪，有拿一个大水缸塞一大堆蝎子蜈蚣搅和在一起那种炼药的，有直接念咒语发射火球术的，有拿着个草人往上面扎针还心里默念“我咒你不得好死”的，有跑到墓地大喊一声“亡灵复苏”然后一大堆渗人骷髅往外爬的，都是些超自然的东西。 希罗在自己主人李岚偶尔修炼巫术的时候跟着学习过一些，如果败家黑巫师李岚的寻宝术是可以找到一张百元大钞的程度，那么希罗作为一只魔力稀薄的猫，他只能是找到一根鱼骨头的程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次用寻宝术发现的鱼骨头，是真的寻宝术起效果了，还是一场意外。 装模作样的晃了晃脑袋，希罗的小爪子的空气中转了一圈，然后往中间一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像“恶灵召唤”这种黑巫术，并不是一个小猫咪可以用出来的程度。 古尔丹忽然浑身一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希罗问道：“怎么了？” “哎呦妈呀，我做恶梦了，好多女鬼！”古尔丹后怕的说道。 希罗心想看来自己的巫术效果也不是毫无作用。 “你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来，到我家去，我带你洗个澡。”希罗推搡着古尔丹的身体，企图把这个肥壮的家伙带回家。 “喂……刚刚使用妖法的，是你吗？小猫咪？”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希罗的耳边响起。 第三章 狐妖柏月 希罗扭过头，看到躺椅边俏生生站着一个可爱的少女，少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腿上套着白色的丝袜，那纤细白皙的大腿能让每一个男人从文质彬彬变成衣冠禽兽，更何况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对萝莉控的杀伤力能再涨幅100个百分点。 希罗抬着自己的小脑袋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根源——这个少女除了被头发盖住的正常左右耳外，的脑袋上居然有两只尖尖的白色耳朵，这样一数一共四个耳朵，这显然不会是正常人类。 “妖怪？” 希罗望着她，有些稀奇，毕竟人流密集的上海，很少有妖怪的，莫非就是李岚的说那个新邻居？ “我叫柏月，你好呀，可爱的小猫咪，嗯……还有壮硕的大黄狗。”少女好奇的打量着希罗，希罗知道她说这番的时候已经嘴下留情了，正常人该会用“肥硕”而不是“壮硕”去形容古尔丹。 而且她居然用的是兽语。 古尔丹听到她在夸自己，兴奋的高昂起脑袋，两条尾巴摇来摇去。 这条狗居然一点警惕心理都没有，也对，这家伙估计还没察觉到这姑娘脑袋上的两只兽耳，也没有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兽语，毕竟以古尔丹的智商要发现这个还是太难为它了。 希罗先是把自己和古尔丹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妖怪吗？” “我是一只狐狸，的确是妖怪。”柏月稀奇的看着希罗，“好聪明的小黑猫。” 希罗心想你比正常人多两只耳朵在脑门上竖着，怎么会发现不了，我又不是古尔丹，然后问道：“你住也住在森林公园？” 这么大一个漂亮姑娘每天露宿森林公园的长椅听起来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要知道对于女生来说，漂亮容貌是比清华大学文凭还要管用的武器，可以让她们在人生的战场上披荆斩棘大杀四方。 “我在嫩江路839弄租了间房子住，不住在这里。”柏月说道。 听到这话，古尔丹有些失望，希罗则是觉得理所当然，修出人身的妖怪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像古尔丹这种普通大黄狗一样，风餐露宿。 “我来这里是想要找丢失的一个东西，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柏月看着这个比一般野兽要聪明许多的黑猫——她显然把古尔丹给无视了。 “什么东西？” “一个普通的白玉手镯，是我祖奶奶死的时候给我的，它上面有我祖奶奶留下的法力，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幻术。”柏月摸了摸希罗毛茸茸的脑袋。 “白玉手镯？幻术？”希罗和古尔丹对视了一眼，“那不是那只狸猫身上的东西吗？” “什么狸猫？”柏月困惑的看着它们俩。 “这件事情，我或许能够帮你。”希罗说道。 上一次那只狸猫妖怪在希罗和古尔丹面前用幻术耀武扬威的时候，怀里也抱着一个白玉手镯，当时希罗还以为是这小子走狗屎运捡来的宝贝，这样一想，那家伙恐怕是捡了柏月的手镯，才能用出的幻术！ “我就说骚骚这小子哪儿学会的幻术，它明明是狸妖里最没用的家伙。”古尔丹瓮声瓮气的说道，它上次被那只狸猫突然弄出来的幻术吓了一跳，差点就臣服了，现在一想真是耻辱。 “你们知道吗？”柏月的神色很高兴，她用力得揉了揉希罗的脑袋，然后象征性的摸了摸古尔丹的屁股——她的偏心可见一斑，不过古尔丹还是很高兴，毕竟柏月不是骚骚那样的弱鸡妖怪，她是能够变成人形的大妖，这才是古尔丹心中妖怪该有的样子。 “要帮你找到有手镯线索的家伙可能会有一点麻烦，今天恐怕不行。”希罗说道。 “天色的确不早了。”柏月抬头看着挂在枝头的斜阳，把希罗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然后用脸蹭了蹭，说道，“我晚上还要上班，明天来找你们。” “晚上上班？夜班吗？真辛苦呢。”希罗抬起爪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还好吧，我在酒吧工作，晚上比较忙。”柏月把希罗放下，向一猫一狗摆了摆手，“明天再来找你们！” 希罗向逐渐远去的柏月招了招小爪子，然后一拍用力古尔丹的屁股，在它呲牙咧嘴的扑上来之前问道：“骚骚那家伙被关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宠物店，听打太极的老大爷们早上说的。”古尔丹说道。 “宠物店？真惨啊，明天去找找它吧。”希罗有些同情的说道。 然后他和古尔丹顺着森林公园的小路原路折返，古尔丹准备回窝睡回笼觉，而希罗则爬上墙头，回到了宅院的院子里。 回家之后，希罗敏捷的跳到门把手上开门，回到屋中，李岚坐在一楼客厅里依然在研究他的巫术，时不时摊开手掌，会有一团幽绿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跃，仿佛是一团鬼火。 对于希罗的回来，李岚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般不会去管自家的小黑猫白天跑哪儿玩去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是因为他懒得问，二是因为他对希罗很放心，他觉得很多事情连人类都做不好，希罗却可以做的井井有条——比如洗衣服，或者做晚饭。 “晚餐我叫了外卖，你不用做了。”李岚注意到希罗向厨房走去，不由道。 希罗心想那样也好，然后他说道：“我在森林公园见到那个新邻居了，的确是一只狐狸精。” “哦。”李岚没有什么大反应，下意识问道：“那狐狸精长的漂不漂亮？” “挺可爱的，是个小姑娘。”希罗回忆了一下柏月的样子，“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吗？她在酒吧上夜班，虽然样子看起来很年幼，像个小女孩一样，但是身份证上年纪肯定有十八岁了。” “算了。”李岚想起了什么，有些丧气，“前女友最近来找我闹，刚刚好遇到我现女友，日子有点水深火热，没法再勾搭了。” “真是可怕的修罗场。”希罗摸了摸鼻子表示同情，这三个月来平均每两个星期李岚就会换一个新的女朋友，每个女朋友都漂亮得像杂志封面上的模特一样，只是天性风流的李岚喜新厌旧，每过一段时间就勾搭一个，所以这些日子来他每一天都活在爱情的修罗场中，痛并快乐着。 真是一个让所有男人谴责的家伙，难怪被斯坦丁家族赶出来，希罗暗想。 不过他现在终究不是上辈子的自己了，作为一只猫，他比较无欲无求，如果主人在感情上遇到麻烦了，他也愿意帮个忙——作为一只讨女性喜爱的萌物，希罗可以借助自己的天然优势帮李岚稳住局面，可到最后，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需要李岚自己去面对。 “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个忙。”希罗把柏月，骚骚和白玉手镯的事情说了一下，“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把骚骚赎出来。” “需要我掏腰包吗？家里最近经济拮据，你不要增添额外的经济负担。”李岚不高兴的看着他。 希罗暗想你不也勾搭女孩子的时候在女方身上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掏腰包和婚礼上撒花瓣似的，哗啦啦满地红钞票。 只是希罗嘴上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想救那家伙，它太贱了，能把脾气再好的观音菩萨都气得想要抄家伙砍人，如果能直接找到白玉手镯的下落也好，但如果它知道手镯下落跟我们提条件，那就没法子了。” 过了一会儿，外卖就把晚饭送过来了，果不其然喊的是麦当劳，李岚次次都是麦当劳肯德基轮着点，没有一点新意，哪像他对待女朋友那样，过一段时间就换个新的，比女性每个月换卫生棉频率还高，他没有被其他愤怒的男人眼红嫉妒之下殴打致死真是老天不开眼。 希罗吃完自己那个牛肉汉堡后，就慢悠悠的爬上了二楼的阳台，然后再从阳台爬上了屋顶，静静的趴在那里，消化体内的食物。 他不知道别的猫有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反正他吃饭喝水到是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李岚和希罗的家是在嫩江路的二层宅院，而狐狸妖怪柏月的家在839弄堂里，两边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不过差别在于，李岚的这间宅子是自掏腰包买的，而柏月则是艰辛的租房子住，每天还要上夜班，差距就像是贵族和乞丐。 柏月作为妖怪，最基本的特征之一就是没有身份背景，大多数野兽都是自己道行慢慢积攒着就成妖了，有家族或传承的都很少，柏月作为其中的典型，只能一边在人类社会自力更生，一边积攒道行，等着哪天修道有成，混成了一方大妖王什么的，才算渡过了苦海。 至于何为一方大妖王，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一般妖怪都以在人类社会有一百万人民币以上的财产来划分界线，铜臭味很浓，一点没有妖怪该有的灵气，希罗个人是不认同的。 希罗心想一个妖怪在人类世界生存不易，闲暇之余到是可以找她玩，然后他趴在宅院的屋顶沉沉睡去，蜷缩成了一团。 第四章 贱狸猫 第二天清晨，希罗就醒了过来，他趴在屋顶上打了个呵欠，起身舒活一下筋骨。 早起是个好习惯，上辈子他的生活作风一直都是日夜颠倒，被朋友称之为“活在美国时间的人”，这辈子作为一只很闲的猫，他有大把的光阴却没什么事情做，于是生活作息时间到是很规律。 他从屋顶上下来，一溜烟小跑到厨房里开始给自己准备早餐，打开冰箱可以看到昨晚吃剩下的两个汉堡，希罗叼着一个纸盒子把汉堡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很快解决了早饭。 李岚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睡觉，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所以他也可以睡个懒觉。 李岚的工作是在上海大学里当英语老师，对于英国出身并且精通两国语言的李岚来说这显然没有任何压力，而且外语系出了名的姑娘俏又多，很适合他“发挥”，和旁边gay佬成群结队的土木工程专业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早起床，希罗没有急着去森林公园，虽然说是要帮柏月找她丢失的手镯，但是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来，而且这个时间点，想要叫醒呼呼大睡的古尔丹不亚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希罗来到二楼阳台上，现在才七点多，阳光很清爽，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在空气中挥舞着，看起来像在鬼画符。 前一阵子李岚教了他一招“变形术”，据说掌握以后可以变成人类，希罗当时激动的直哆嗦和羊癫疯发作似的，结果他发现要掌握这一招难度不亚于叫醒呼呼大睡的古尔丹…… 在屡次尝试无果之后，希罗愤怒的放弃了，决定坦然面对猫生，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逐渐升起的太阳，翻过围墙钻到了森林公园里去。 穿过几片小树林到昨天和柏月分开的地方，让希罗吃惊的是柏月居然已经到了，她起床可真早啊。 “嗨，希罗喵！”小狐狸精依然是昨天穿着白连衣裙的可爱样子，在希罗的印象中狐狸精一般都是妖娆妩媚的尤物，像这样打扮纯真清新可人而且还在大城市里自力更生的，真是狐狸精中的一股清流。 希罗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我们去宠物店吧，那只狸猫肯定知道点什么。” “古尔丹不来吗？”柏月问道。 “它……不太喜欢别人打搅它睡觉，有起床气。”希罗实话实说。 “那我们先去看看吧。”柏月点点头，然后她俯身把希罗抱了起来。 被美少女抱在怀里当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虽然柏月的胸口并没有那些魅力女子该有的波澜起伏，甚至有点儿一马平川太平公主的味道，不过作为一只猫希罗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有些享受的蜷缩在柏月的胸口，神色安逸。 走出森林公园，才能看到真正的上海，这个经济发达的国际大城市峥嵘的头角才逐渐显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即便是在周末，对于在上海拼搏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如既往的充实和忙碌，嫩江路并不在上海中心，可这里却有很多人在上海的中心区域上班，于是随时都可以看到那些脚踩高跟鞋穿着职业装的女性站在路口拼命挥舞手臂想要拦截一辆出租车，她们每个人精致的妆容都像是盘丝洞里的女妖精。有那些神色匆匆的男人们西装革履的穿过街道，速度快的仿佛能打破博尔特的短跑记录。还有穿着花裤衩的游客们戴着太阳眼镜晃荡在街头，然后用照相机快门记录下他们在这个大城市留下的所有回忆。 这些人就在与希罗近在咫尺的地方，而怀抱着黑猫的白色连衣裙少女走在街上，身上带着清爽的草木熏香，简直是这被物质和虚荣塞满的城市街道上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当然，柏月自身的出色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她那邻家女孩般纯真无邪的气质和丝毫不逊色于网上“宅男女神”的容貌，一下子吸引了很多男士的目光。 希罗看着那些呼吸粗重的路人们，心想他们一定都是满脑子色情画面，他刚刚甚至于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恶狠狠的剜了它一眼——他居然连一只猫都嫉妒！ 杨浦区中原路上有一家宠物店，这里是一条步行街，四周店面不少，不出意外的话那只贱狸猫应该就被关在这里。 步行街里人不多，毕竟才早上，上海的清晨大多被人消磨在拥堵的交通系统中了，而周末的清晨多数人喜欢赖床到下午，愿意一大早来步行街的还是少数。 进入步行街，柏月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看着左右那些店铺，眼中有逛街一样的满足感，而希罗也很满足，满足于她温暖柔软的胸膛…… 步行街路旁种植着一排排梧桐树，这些梧桐树枝繁叶茂，在地上留下大片树影婆娑，柏月在这片阴影里，抱着希罗走入了一家刚刚开门的宠物店。 “老板。”柏月小声唤道。 “诶，小姑娘，要买只宠物回去养吗？”店主是一个粗糙的中年女人，脸上浓郁的烟熏妆让希罗觉得她是不是刚刚被谁揍了一顿，她笑得像一朵老菊花，“这里的小动物很多的，你看看。” “嗯，我自己挑一挑好了。”柏月点点头。 希罗抬起头，刚刚好迎上女店主笑靥如花的视线，然后他狠狠得打了个寒颤——他老觉得这中年女人看他的目光不对劲，就仿佛小流氓看到了走夜路的黄花闺女似的。 女店主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玩手机，柏月则抱着希罗走到了宠物店的角落里，小声问道：“哪个啊？” 希罗指了指一个小笼子，那个笼子里正趴着一只呼呼大睡的棕灰色狸猫，体形和小狗差不多，正是那只专门给狸妖界丢人的贱狸猫——骚骚。 “骚骚，醒醒！”希罗从柏月的怀里跳出来，走到笼子前喊道。 这个时间点宠物店里的不少宠物们都在睡觉，希罗怕吵醒它们，于是只能伸出爪子到笼子里，推了推骚骚的屁股。 “诶……谁啊打扰本大爷睡觉……别动……睡觉呢……再烦我当心本大爷把你拔光毛挂到东方明珠塔上去……” 死狸猫梦话不少！ “是我，希罗。”希罗轻轻说道。 “诶，希罗？”贱狸猫揉了揉惺忪睡眼，梦呓般道，“嘿，你这小猫咪也被抓这里来了？嘛，会黑巫术的猫也不过如此啊，还不是落得和本大爷一个下场，你主子怎么没救你啊？我跟你说，当初你要是和我合作，我俩都不会被人类抓到……” 希罗黑着脸看着它，当然作为一只黑猫，黑着脸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 “死狸猫谁被抓这儿了？”希罗又推搡了它的屁股一下。 “诶……诶？”骚骚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哇，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你别把谁都想的和你一样贱。”希罗翻了个白眼。 “这是……”骚骚抬起头，看向了柏月，它在柏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它浓郁了几百倍的妖气，于是它震惊了：“我的妈呀，有妖怪？！” 柏月离开森林公园的时候早已经把自己头上的两个雪白的尖耳朵给隐藏了起来，但是妖气是遮掩不住的。 希罗无奈的看着它，心想你不也是一只妖怪？ “你好，小狸猫。”柏月微笑道。 希罗简短的叙述了一下来龙去脉，然后道：“……所以，你上次那个白玉手镯给弄哪里去了？” “你是为了这个来的？”骚骚震惊的看着他，“居然不是为了来救我？天啊，我和你的友谊就这么不值钱吗？认识那么久了，就算是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啊！” 不知为何，希罗下意识想起了古尔丹，他收敛起把眼前这只贱狸猫揍一顿的冲动：“你快说。” “你们都不救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骚骚理所当然道。 最可恶的是，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还在笼子里面扭动了起来，一只脚金鸡独立，摆出了一个足够让正常人吃惊到下巴合不拢的pose，骚骚称呼自己这个姿势为“雏鹰起飞”，并且还沾沾自喜。 看着它这个欠打的表情和姿势，希罗彻底服气了，然后就听见柏月说道：“我把你救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 希罗心想姑娘你可不能向这家伙屈服啊，放它出来简直是比把泼猴孙悟空放出来还万劫不复，不过他最终还是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 “成交！”骚骚大喜。 “老板娘……这只小狸猫多少钱？”柏月喊道。 “那只啊……我看看，哦，这只狸猫不一般的，要三千块。”老板娘说道。 “这么贵！”柏月大吃一惊，她银行卡只有四百块，外加一千块的信用额度，根本买不起。 “如果是其他狸猫也就算了，几百块撑死了，但是这只不一般啊。”妆浓郁得和女鬼一样的中年女人啧啧赞叹，“这只狸猫估计是成精了，最迟也有个几千年道行了吧，我亲眼所见，这家伙会用法术！我跟你说……” “你可真是身价不菲。”希罗瞥了一眼贱狸猫。 “那是。”骚骚自豪道。 “我没有在夸你！”希罗终于忍无可忍了。 最终，柏月无奈得带着希罗离开了宠物店，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钱来买下骚骚，而且老板娘对于这只贱狸猫的道行坚信不移，认为卖三千块都是贱价了，对此柏月和希罗只能“……”，那只贱狸猫说实话，修出妖气到现在也就几年时间，如果有几千年道行那不直接飞升大罗金仙了…… “怎么办啊……我没那么多钱……我才交完这个月的房租，没什么钱……”柏月忧心忡忡道。 希罗很想告诉她，如果你稍微得利用一下自己的姿色，像古代的苏妲己一样，缺钱根本不是事儿，不过他看着柏月清澈的眼睛，换了一番说辞：“这个……让我来吧，我有办法的，相信我。” “真的吗？”柏月惊喜道。 “放心。”希罗笑了笑，用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第五章 催眠术 等到希罗独自一猫返回森林公园的时候，恰好看到古尔丹正趴在一群晨练的老人们身边。 这些老人们一个个身子骨硬朗的很，打太极扭秧歌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那架势让希罗觉得他们年轻的时候一定都是叱咤江湖的武林豪杰，什么九阳神功太极剑法信手拈来。 希罗顺着林子里的小道一路跑到老人们附近，那些老头老太们看到这只小黑猫也不陌生，纷纷打了个招呼，也不介意希罗理不理他们。 古尔丹嘴巴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懒洋洋躺在地上，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慈祥的老大爷，老大爷没有跟其他老人们一起在活动身子，而是坐在一旁打盹，看到希罗出现，他笑着说道：“早上好呀，小黑。” 这位老人家姓薛，一般都喊他薛老，貌似身份背景都挺厉害的，而且对小动物很喜欢，每次看到希罗都会给他喂点牛肉粒什么的。 希罗向老人家“喵”了一声，来森林公园晨练的老人们并不知道他是隔壁嫩江路二层宅院家养的猫，以为只是普通的野猫，然后给他取了小黑这个绰号，他也欣然接受。 薛老摸了摸希罗的脑袋，很宠溺的样子。 “我刚刚和柏月去宠物店看过骚骚了。”希罗对古尔丹说道。 “那贱狸猫怎么样？”古尔丹问道。 “感觉没什么大问题，挺精神的，感觉放出来又能祸乱世间。”希罗道。 “你要救它吗？”古尔丹摇了摇尾巴，“我觉得让它这么关着也挺好的，不然它又会成为妨碍我统治天下的一个对手。” 古尔丹说的天下自然不是真正的天下，而是这个小小的森林公园，对于这条大黄狗来说，眼界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对于古尔丹和骚骚争夺“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称号的事情，希罗并不感兴趣，他在薛老的身边蹭了蹭，趁机混了点牛肉粒当点心，然后就离开了森林公园，翻墙回到家里。 推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一片，显然李岚要么还没起床，要么就在这段时间里出门了，希罗蹬蹬蹬跑到了书房里。 推开书房的门，希罗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螺旋向上的楼梯，而楼梯的四周全部都是塞满了书籍的书架，这里就像是储存着世界上所有知识的高塔一样，光线暗淡，漂浮着的尘埃清晰可见，顺着眼前的螺旋楼梯缓缓向上，可以在黑暗的四周逐渐浏览到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智慧。 这里本身是一个奇异的空间，李岚将这里称之为斯坦丁家族的书塔，在这里可以看到千百年来斯坦丁家族所有的藏书，而关于巫术和黑巫术的书籍，更是这里的重中之重。 书塔是一个神奇而蕴藏无数奥妙真谛的地方，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会被这个书的世界所震撼。 希罗走进了书塔的一层，然后顺着楼梯螺旋向上走去。 四周的空间中漂浮着一颗颗宛如太阳般闪耀的光球，这些光球是书塔内唯一的光亮，已经持续不断的在书塔内释放了千百年的光明，如今已经黯淡无光，就像那些摇曳的烛火一样。 书塔内没有什么人，虽然是斯坦丁家族的重地，可是一般时候也没什么人会来，希罗来这儿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书塔内空无一人，他这只小黑猫可以纵情的浏览这里记载巫术的书籍。 当然，作为家族大少爷的宠物，就算有人看到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尽量想要表现的存在感低一些，无论是他还是远走他乡的李岚，都不希望被家族过多的注意到。 很快，希罗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对着书架上其中一本书招了招手，然后那一本书就像被什么人拿走了一样飞出了书架，漂浮在希罗的身前。 这是斯坦丁家族的奇妙塔楼，希罗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神奇，在这里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做到像他一样隔空把书取出来，只要他有那个念头。 这本漂浮在希罗眼前的书只是一本普通的《巫术手记》，里面记载了一些很普通的巫术和相关的技巧，历史，原理，别看这本书厚得像块砖头，实际上里面记载的巫术寥寥无几，废话到是一大堆，就像一本教科书，里面的文字写了几百页，但是考试用到的重点只需要几张白纸黑字的复习提纲。 希罗要的就是这本书中记载的一个普通巫术，毕竟以他的魔力也用不出什么厉害的魔法，而且尽可能的他不想给自己主人添麻烦。 看完了自己需要的内容，希罗挥挥手，这本书又自己飘回了原来的位置，他捋了捋胡须，慢悠悠的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最后离开的书塔。 当他走出书塔的一瞬间，身后那个奇妙的世界就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了起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书房。 斯坦丁家族的书塔，只有希罗和李岚可以进去，其他人就算知道这里有一个入口，也永远打不开这扇门。 所以如果哪天教廷的人搜捕黑巫师的时候杀上门来，李岚还可以逃到这里避难，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入口可能被永远的封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 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巫术，希罗离开家，十分钟后再次来到了步行街。 现在依然是上午，距离他之前和柏月离开那家宠物店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希罗一路小跑在梧桐树荫下斑驳的金色阳光里，然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宠物店门口。 四周有路人来来往往，不过大多数都是打量了一下就挪开了视线，步行街附近的野猫野狗挺多的，已经见怪不怪。 那个妆容浓郁得像女鬼一样的中年女店长依然在专心致志的玩手机，对于外边那只黑猫毫无察觉，希罗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然后抬起了爪子。 没过多久，女店主就打了个呵欠，嘟哝一句“困死老娘了”后耷拉着脑袋靠着椅子开始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鼾声随之而起，和古尔丹的鼾声有的一拼。 希罗暗想这催眠术真不错。 巫术中的催眠术可以将对象转化为自己的傀儡，然后下达各种命令，是非常可怕的一种巫术，只是消耗的魔力很大，而在希罗手中，所谓催眠术……就真的只是催眠术而已，是“催你入眠”的简称。 希罗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宠物店，这家店没有监控摄像，很安全，希罗很快在一群笼子里找到了此行的目标，却发现骚骚这只贱狸猫居然也在呼呼大睡，推搡了一下也没反应，险些让他怀疑这狸猫被自己的催眠术给波及到了。 “我来救你了！”希罗小声喊道，然后用刚刚拿到手的钥匙把笼子门给打开。 “别吵……”骚骚在笼子里面翻了个身，继续睡。 希罗：“……” 死狸猫你到底想不想走了！我这催眠术可支撑不了多久！ 希罗一爪子拍在骚骚的脑袋上，愤怒的看着他：“你如果不想走我就把笼子关上了！” “别别别……”骚骚一下子就醒了，它仿佛是刚刚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感激涕零的抱着希罗的身体，整个儿就把希罗压在了下面，说道，“希罗我爱你！” “滚……”希罗的体形比这只狸猫小很多，被它压在下面跟被强奸一样，他愤怒的推开了这只狸猫，迅速的跑到了宠物店外边，喊道：“你动作利索一点，我的催眠术时间要到了！” “哼，本大爷至于那么落魄的落荒而逃吗？”贱狸猫的声音听起来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欠揍，就算是个泥菩萨也得给他气死。 这时候，女店主悠然醒来，还惬意得伸了个懒腰。 骚骚刚刚好走到店门口，听到女店主的声音，这只狸猫略有僵硬的扭过头来，刚刚好与老板娘慵懒的睡眼对视在一起，仿佛是夫妻间一个含情脉脉的对视，可以一直天长地久下去。 他们的动作和神情都凝固在了空气里。 骚骚的身体愈发的僵硬，下一秒，它发出了一声跌宕起伏抑扬顿挫的尖叫“啊——”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宠物店。 希罗翻着白眼躲在街上的一个垃圾桶的阴影下，看着贱狸猫落荒而逃，然后女店主紧随其后一路追杀出来的画面，心想让你作死。 这场奇妙的人兽大逃杀在步行街上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不过最终还是以骚骚的逃走而落下帷幕，就像人在被狗追的时候会跑得特别快一样，狸妖在被人追的时候同样能够因而激发出内在所有的潜能，那一刻希罗真觉得骚骚可以去和短跑运动员刘翔一较高下。 第六章 白玉手镯 “所以说，你把那个白玉手镯丢哪儿去了？”希罗看着眼前这只正呼哧呼哧喘息，刚刚被一个中年女人追了几条街的狸猫。 “嗨，让我歇会儿……累死本大爷了，等本大爷过两天，一定要狠狠给那个可恶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骚骚瘫软在地上。 此刻一狸一猫正在步行街外头的树荫下面，四周的路人不少，一些路过的行人诧异的看着这两个正用兽语交流的小动物，然后快步远去。 “我建议你最好别。”希罗说道，“除非你想再回笼子里住着的。反正你如若再被人类抓走，我可没有那个好心肠来救你了，我会在宠物店外边冲你招手道别。” “那我只能饶她一命了。”骚骚恨恨道。 它在装模作样撂狠话方面很有天赋，就如同当初它能够在被古尔丹撵了了几百米后溜到树上，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哼，本大爷今天心情好扰你一命”，浑然不顾古尔丹在下边嘶吼“小兔崽子你敢下来我非要咬断你的全身骨头”。 “手镯你弄哪儿去了？没弄丢吧？”希罗问道。 “你放心，哪天本大爷虽然被宵小暗算，可是关键时刻把那个手镯丢进了树丛里，现在再去捡回来就可以了。”狸猫说着就向森林公园的方向走去，它走路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是踏步走的解放军，抬头挺胸的说道，“哼，时隔多年，本大爷又回来了！” “这才几个星期，你就时隔多年……”希罗跟在它的后面，心想这祖宗又出来了，估计森林公园附近街道上的那些店家又得遭殃。 这贱狸猫偷东西是一把好手，江湖神偷在它面前那都得靠边站，估计柏月的手镯也是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的。 说实话骚骚作为一只狸妖，它和正常的狸猫几乎没什么区别，根本没有一个妖怪该有的样子，在古尔丹眼中它更是狸妖界的耻辱——连大黄狗古尔丹都这么觉得，可想而知这只贱狸猫有多么的没用。 这只狸妖既不会什么妖法，也不能化为人形，要不是它身上有那么一丁点稀薄的妖气，它和一般的狸猫也着实没什么区别。 它唯一牛逼的地方在于它爬树的速度比希罗还要轻快利索——这一招被它频繁的用来对付古尔丹，每次大黄狗古尔丹忍无可忍想要扑上去咬它的时候，它就会一溜烟爬到树上，然后对着不会爬树的古尔丹继续嚣张得瑟，耀武扬威，顺便再摆出那个“雏鹰起飞”的pose——这也是古尔丹对它怨念很重的原因之一，想象一只狸猫站在树枝上，单脚站立对你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两只小爪子还扑腾扑腾扮演翅膀，满脸贱笑，你一定恨不得把它宰了。 当然，虽然它很贱，基本在动作猥琐和说话欠揍上面了，真要它干点什么除了偷鸡摸狗之外的大事情，给它一万个胆子它也不敢，譬如它就不敢像挑衅古尔丹一样去挑衅会黑巫术的希罗——当然，关键原因在于希罗也会爬树。 等到返回森林公园的时候，晨练的老人们基本都走了，偶尔有散步的路人和小孩子出没，为了避开这些路人，希罗和骚骚绕了一小片树林。 森林公园中间有不少供游人休息的地方，空地也不少，有一些单杠之类的器械，这些地方时不时有人路过。 一般路人的话希罗和骚骚也无所谓，可是他俩特别怕小孩子，那些屁大点的小鬼在希罗眼中根本是麻烦的代名词，而在骚骚眼中更是恶魔的化身，它当初曾经被一群小孩子揪耳朵和拔毛，极尽凌辱之能事，这对于敢挑衅古尔丹的“森林公园第二混世大魔王”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来到森林公园深处，骚骚在一处路旁的灌木里面搜索了一下，很顺利的找到了那个白玉手镯，然后递给了希罗：“唉，也就本大爷这种豁达大度的人，才愿意这样忍痛割爱……” 这分明就是你从柏月那里偷的吧！希罗白了它一眼，伸出尾巴把白玉手镯勾在上面。 如果是别人，估计这死狸猫还敢对这能使用幻术的白玉手镯有非分之想，可既然是希罗，它权衡半天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它谁都敢招惹，就是不敢招惹希罗，不仅仅是因为希罗是一只会用黑巫术的猫，更重要的是它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希罗的主人李岚。 那是一个如魔神般深不可测的男人，对于妖气稀薄的骚骚来说，李岚不仅强大无敌，还是一个可以玩弄灵魂的黑巫师，这简直是行走人间的死神，断然不是它一只小狸妖敢招惹的，它甚至大部分时候都不愿意靠近希罗家的二层宅院——这再度暴露了它欺软怕硬的本质。 几分钟后，希罗带着骚骚来到了古尔丹的住处，那座藏在林子中的假山。 “嘿，死狗，你最近又长肥了！”狸猫热情的打着招呼。 正在睡午觉的大黄狗耳朵动了动，下一秒它就睁开了眼睛，扑向了狸猫“死狸猫我要咬断你的喉咙”，一招猛虎下山格外的气魄十足。 骚骚未卜先知的提前爬上了树，然后站在树上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唉，你这死狗见面就要咬我，莫非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饭了吗，这么饥渴，不对我看你这么发福，这脂肪够你消耗大半年了吧，你这要是个人类那肯定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啊……” 古尔丹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假山下面那个窟窿里，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对于贱狸猫的一番精神伤害充耳不闻，这些日子过来古尔丹在对骚骚的毒舌攻击已经产生了一定抗性，希罗觉得这条狗估计都产生抗体了。 不过古尔丹第一波偷袭还是让希罗觉得有些遗憾，这狸猫久别重逢的警惕性还是那么高，如果它稍微放松一些，可能就让大黄狗的手了——那结果可不就是咬断气管那么简单，应该是一个长期生不如死的过程，满清十大酷刑样样来一套。 看这狸猫和狗关系还是那么其乐融融。 希罗转身离去，慢悠悠的回到了家，从墙上跳入院子，然后进入了屋中。 李岚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和人打电话“爱你么么哒”“嗯，老婆你最好了”“嗯？”“啊，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你相信我……”“老婆你听我解释……” 希罗跳到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站在客厅中央，一边打电话手还激动得晃来晃去仿佛在搓螺旋丸的李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感情又危机了？” 李岚垂头丧气的看着被掐掉的电话，英俊的侧脸多了几分忧郁的魅力，宛如一个正头疼烦恼姬妾争宠吃醋的欧洲皇子，他委屈道：“小萌把和我一起的照片发给艾丽莎了，这真不是我的错啊。” 希罗捋了捋胡须，同情的看着他，没有接话。 李岚口中的小萌是他前女友叶小萌，而艾丽莎则是他现女友，至于是第几任前女友第几任现女友希罗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这个混血儿主人李岚天生有着堪比时装秀上男模的迷人容貌，无论是扮作奶油小生，霸道总裁还是优雅王子他都手到擒来，十分熟稔，于是作为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大学英语老师，他身边的年轻姑娘们就像荷尔蒙爆发的母兽一样对他前仆后继，丝毫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飞蛾扑火。 这种男人其实应该挂在绞刑台上绞死，至少以其他男同胞的角度考虑是这样的。不过既然是他养的猫，希罗就不得不经常对他伸出援手，尽到本分。 “你应该赶紧和叶小萌挑明了，不然这样你天天都是修罗场。”希罗把玩着怀中的手镯，建议道。 “可我也挺喜欢小萌的啊，到底还是放不下啊……”李岚痛苦的说道。 “……你去死吧。”希罗不想理他了，“你谁都放不下，你准备在现代社会开后宫呢你？” “你这个手镯哪里来的？”李岚注意到了希罗怀中的白玉镯子，“上面的这是魔力？不……妖气？东方妖气？这么浓郁？” “那个狐狸姑娘的手镯，我帮她找回来了。”希罗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镯子。 “给我看看。”李岚说道。 “喏，当心点，这玩意可是人家祖传的。”希罗叮嘱道。 李岚拿着白玉镯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手镯，有点意思啊……恐怕大有来头。” 第七章 苏妲己 “大有来头？”希罗有些吃惊，李岚和他这只会点三脚猫巫术的小黑猫不一样，李岚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黑巫师，最多不务正业一些，能让他这么评价，那这只白玉手镯莫非有什么慈禧太后御用之类的来历？ “这里面，有东西。”李岚摩挲着白玉手镯光滑的表面，眉毛逐渐拧了起来。 “什么东西？比如藏着一个精通天地万法的老爷爷，跳出来当你师傅？”希罗问道。 “不，不是。”李岚的目光逐渐锋利起来，这是他很少会出现在脸上的神色，就像一柄犀锐的刀，“是恶灵。” 话音刚落，白玉手镯自己就开始颤动起来，李岚未卜先知的将手镯扔了出去，同时伴随着希罗一声愤怒的呐喊：“这手镯很重要的，你别摔！” 被李岚丢出去的白玉手镯很诡异的悬浮在客厅中，然后一道白色的絮雾从中飘了出来，这些絮雾在客厅中逐渐凝聚，变成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看到这一幕，希罗有些吃惊，他迅速的躲到了自己主人的身后，随时做好摇旗呐喊和脚底抹油的准备。 李岚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开口就是一句：“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希罗：“……” 希罗看着眼前这团絮雾逐渐凝实起来的鬼影，终于第一次的见到了恶灵，作为黑巫师养的猫，按理来说见到什么妖魔鬼怪都稀松平常，可是这里是人流密集的上海，通俗来说就是人太多阳气太重，一般的恶灵在这里水土不服，而且恶灵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诞生的，只有积怨许久的强大灵魂才能诞生。 眼前这团乳白色的，像棉花糖一样的絮雾，最终变成了一个和正常人差不多的娇艳女子，这个女子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白色的雪肌若隐若现，宛如天上宫阙中下来的仙女，她千娇百媚的面孔能够秒杀杂志封面上无数ps过的模特照片，希罗以前不相信世界上有皮肤身材脸蛋都那么完美的女人，现在以一只猫的身份，他见到了。 他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女人是连李岚都没资格与之站在一块儿的，但是在这个女子面前，李岚那张立体精致，英俊迷人的面孔都显得太过平凡，甚至都配不上她。 这样的恶灵，别说吓人，希罗怀疑她如果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里，再胆小的男人也会睡眼朦胧的把她扑倒在地，当作春梦一场。 “你是谁？”李岚看向眼前这个从手镯中飘出来的女子，目光像扫二维码一样在她的脸蛋胸口屁股大腿上来回扫荡，要不是他长得帅，一般姑娘被这种肆无忌惮的视线看到估计要上来两耳刮子。 希罗也在打量这个女鬼，当然作为一只猫他的目光是完全出于欣赏的角度去看的，仿佛在评鉴艺术品般啧啧称奇。 “我叫苏妲己，你们好啊，年轻后生，还有小黑猫。”这个美丽的女子掩口轻笑，这时候希罗才看到她头上的两只尖尖的白色耳朵，和柏月的狐狸耳朵差不多。 “狐妖的恶灵？”李岚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你是……历史上那个苏妲己吗？”希罗却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他迟疑着问道。 “是啊。”苏妲己眼眸如水勾魂夺魄，媚笑道，“但我同时也是柏月的祖奶奶。” “你一直住在白玉手镯里吗？”希罗吃了一惊，然后问道。 “是的。” “柏月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她知道我死后变成了厉鬼而无法进入轮回，一定会影响到她在人世间的修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罗在苏妲己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仿佛是深秋时节的清晨街上那些一簇一簇湿漉漉的梧桐叶。 希罗望着她：“那你为什么无法进入轮回？” 在东方妖怪眼中，灵魂飘散便是进入了轮回，以黑巫师的视角来说，那便是恶灵自己溃散了，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大概还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结还存在着吧。”苏妲己微笑着，“我没有办法在手镯外边呆太久，所以我要回手镯里睡觉了，后生，小黑猫，你们可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哦~” 说着，她在空气中烟消云散，白色的絮雾逐渐收拢，钻入了手镯之中。 “主人，你怎么看？”希罗走过去，把那个缓缓落地的手镯用尾巴勾了起来，然后扭头问道。 “美不胜收。”李岚沉默了一会儿，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希罗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愤怒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噢~你是说实力吗？这个苏妲己，应该是个比较强大的恶灵，稍微有些棘手，最好不要招惹她。”李岚咳嗽了一声。 能让对恶灵很精通的黑巫师如此评价，看来这手镯里的女人的确强大的不可思议，希罗问道：“那你说我要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柏月，毕竟这是她祖奶奶，而且还是华夏历史上那个著名暴君纣王的女人苏妲己。” “苏妲己是谁？”李岚疑惑的挠了挠头，他毕竟是英国出身，虽然有四分之一汉族血统，但是在历史这方面实在研究不深。 “一个著名狐狸精。”希罗说道。 “名不虚传。”李岚回想着苏妲己那让人看过之后就茶饭不思的美丽容貌，“不过这件事情保密与否，你大可自己决定，不过我建议你别惹她，万一这恶灵发起火来我可能保不住你，她很强。” 大概是觉得这样形容太过苍白，李岚又补了一句：“森林公园那只大黄狗古尔丹在她面前，来一百只都不是对手。” “那么可怕！”希罗顿时觉得尾巴上勾着的那个手镯沉重了许多，散发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凉意，以前他觉得这世界上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除了贝爷就只有古尔丹这条好吃懒做但战斗力惊人的大黄狗了，当初古尔丹孤身一狗追着一群野狗跑的画面他还历历在目，那一刻说古尔丹是哮天犬转世希罗都信，现在他忽然发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连古尔丹都要靠边站。 “对了，你有空让那个住在839弄堂的狐狸小姐来家里玩玩，我对她，很好奇。”李岚说道。 “你不会……”希罗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他原本想说你不会是想把魔爪伸到柏月身上去吧，接着他扭头看到了李岚的眼睛，他的眼睛散发着璀璨星河般闪烁的神光，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的工作狂。 “我对恶灵什么的，稍微有点兴趣了。”李岚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希罗暗想对于自家主人来说，美色果然是第一生产力，只要恶灵是美女，他就会爱屋及乌的对恶灵这一块都开始感兴趣。 第二天早上，希罗早早的就带着白玉手镯一路小跑到了森林公园里。 这个时间点正是第一缕阳光落入树林的时候，无数缕金色阳光被婆娑的树叶给切割开来，地上到处都是宛如金钱般细碎的灿烂光点。 古尔丹和骚骚都还没有起床，到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李岚也跟着一起出门了，星期一的早晨永远是忙碌而繁忙的，大老远希罗都能看到那些拥堵在上海街头狂按喇叭的出租车司机，以及拥挤得仿佛肉罐头一样公交车，每一个乘客的脸几乎都贴在窗户上。 希罗心疼了一下坐公交车去上海大学上班的人民教师李岚，他现在的心情想必很糟糕，上一次他晚上从学校回来还给希罗吐槽他在坐公交车的时候被旁边一个大妈疯狂揩油的经历，听的希罗汗毛竖立。 一只猫带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手镯在森林公园里乱跑也太惹眼了，早上薛老那帮老大爷老太太还要晨练的，于是希罗爬上了树，趴在树干上慢慢等柏月如期而至。 上辈子的希罗有一点轻微的恐高，可如今的希罗作为一只猫大概会受到先天性影响，他发现自己还蛮喜欢一个人趴在高高的树桠上的感觉，也不用动弹，就呆在那儿看风景都挺惬意的。 如今是春意正浓的四月，温度适宜，希罗趴在树上就开始打瞌睡，忽然一声“小猫咪”把他给惊醒了。 “谁？”希罗睁开了眼睛，发现女鬼苏妲己正漂浮在半空中，笑着看自己。 “是你啊……狐妖前辈。”希罗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前辈二字比较合适，虽然苏妲己的样子很年轻，可喊这样一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苏小姐”总是有点歧义。 “很无聊。”苏妲己说道。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也帮不了你。”希罗试探道，“要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柏月，那肯定有点乐子。” “算了吧，我虽然闲，也仅仅是闲而已。”苏妲己摇了摇头，又像她出现时候的那样，烟消云散。 对于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女鬼，希罗只能无奈的捋了捋胡须。 “希罗喵！”不远处传来了柏月清脆的叫声，希罗俯身看去，不远处的林中小径上柏月依然穿着那万年不变的白色连衣裙，一边向他招手一边走来。 “那么，前辈，我要把你物归原主了。”希罗低声对手镯说道。 苏妲己并没有什么反应。 第八章 流氓三猫组 将白玉手镯归还给柏月之后，柏月的心情格外的好，她笑靥如花的揉了揉希罗的脑袋，眼睛里都是牛奶蜂蜜般浓郁的宠溺。 女孩子对于可爱的萌物总是缺乏抵抗力，即便是狐妖也不能免俗，希罗毕竟上辈子是个人类，如今虽然是一只猫，但是要他卖萌什么的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不过单单说外表，他也算比较可爱的那一类，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在街上晃的时候，好多放学的初中女生围在自己身边试图摸他的脑袋——然后他很没有尊严的在她们的抚摸下，撒了个娇。 接着，柏月邀请希罗到她家去玩一玩，他并没有拒绝，被柏月抱在了怀里，跟抱个布娃娃似的带回家。 这样清纯可爱的美少女抱着一只同样安静可爱的小黑猫走在街上，那不可避免的引来了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的瞩目。 有些穿着西装的男人们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仿佛是某某企业的高管总监，却疯狂的用自己余光对柏月上下扫视着，希罗觉得他们这种衣冠禽兽的作风已经足够构成性骚扰罪名了，视奸柏月也就算了，为什么有几个变态连他这只猫都要多看两眼？ 嫩江路839弄堂那边有几个尚未拆迁的老式居民楼小区，看门的老大爷那一口地道的上海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些居民楼的楼道墙壁上都是脏兮兮的灰尘和三三两两的小广告“办证”“包小姐”“开锁”之类的，希罗心想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一个人在上海打拼还真不容易。 柏月一个人租住在这里，她家这栋楼很平凡，和很多城市里那些即将要拆除的老旧居民楼没什么区别，居住着很多为生计而奔波的上海市井小民，而且小区外边的花圃里还有不知道哪家人养的鸡在走来走去，住惯了自家那价格不菲二层宅院的希罗骤然来到这儿，反而是由衷的感觉亲切——他上辈子也住在这样的地方啊！ 精打细算，认真过日子，柏月这才是普通人家的生活，完全不是李岚那个斯坦丁家族大少爷所过的那种逍遥日子，被赶出家门后还能活那么滋润，那种小说里的情节也只会发生在了李岚身上了。 他每天去学校和女学生谈情说爱，不愁吃不愁穿，而且还是神秘的黑巫师，对比起柏月这只在大城市努力奋斗的狐狸精，李岚这个人类巫师的日子那才叫一个妖孽，不，他人就是个妖孽，比柏月更像妖孽。 柏月家里面很干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希罗走进去，看着四周温馨的布置，感觉这似乎和想象中的女孩子家没什么不同——一个不大的小房间里，以粉红色和白色为主基调，床头有一只比希罗还大的泰迪熊玩偶，有粉红色印有hellokitty的床单，还有轻柔的碎花窗帘在微风中来回摇曳，窗边的电脑桌上放着一面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小镜子，鼠标垫上的图案是一只蓝色机器猫。 很可爱的房间，希罗心里评价着，然后他跳到床柜上，而柏月则是从冰箱里拿了一袋鱼干出来，撕开包装之后一点一点投喂给他。 端详着希罗吃鱼干的样子，柏月笑了起来，可爱而纯真。 希罗问道：“你一个人住？” “嗯。” “没有什么朋友吗？比如其他妖怪之类？” “没有，我离开狐山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在上海住了这么久，也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并没有遇到过其他妖怪。”柏月抚摸着希罗身上乌黑发亮的绒毛，“人类的话，我不太敢和他们做朋友，他们看我的眼神大多比较吓人，而且妖和人要保持距离，这是狐山上其他长辈给我的嘱咐。” 希罗觉得也是，他倒不是担心眼前的狐妖把那些普通人给怎么了，虽然她是一只能化作人形的大妖，但希罗觉得如果发生了什么倒霉的肯定是这个小狐狸，和人类保持距离也好。 不过，希罗瞥了一眼柏月手腕上那只白玉手镯，觉得有她祖奶奶苏妲己守护在身边，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只美艳的女鬼可是让李岚都觉得棘手的家伙，谁敢图谋不轨都等着被这女魔头打成猪头吧，能吊打一百个古尔丹，那吊打一千个街头流氓那不是信手拈来，一骑当千不在话下。 “没事儿，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古尔丹，嗯……倘若骚骚那只死狸猫也算上，那你也不算孤单了，平时可以来找我们玩。”希罗说道。 “嗯。”柏月笑嘻嘻的捋着希罗身上的毛，“你们也随时都可以来我家找我。” “对了，我主人邀请你去我家。”希罗想起了李岚的话，“他很想认识你。” “认识我？”柏月一怔。 “我主人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你从我能使用魔力就能猜到一点了吧。他是一个黑巫师。”希罗说道。 “黑巫师？这我知道一些，他居然就住在这么近的地方？”柏月很吃惊。 最终希罗和柏月约好，周六的时候请她去家里做客，其实就算不是李岚的吩咐，希罗自己也挺想要叫柏月来家里看看的，他和普通人类很难沟通，所以一般也就和古尔丹骚骚这类野猫野狗混在一起，而柏月虽然是妖，但无论样貌还是生活习惯和人类已经没有区别，完全融入其中了，如果能和她做个朋友，那对于闲得慌的黑猫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儿。 离开了839弄堂，希罗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没有让柏月送他，毕竟作为一只闲猫，他时间很多，也不急着回家或者去森林公园晃悠，而是慢悠悠和老人家散步似的踱步走，那叫一个闲云野鹤的悠闲，路人一些行人纷纷侧目，都觉得这只黑猫很有灵性。 希罗一路上注视着老上海外环的这些风景，并没有从这里找到和其他城市的不同。 上海的内环，中环，外环完全就是三个天地，而嫩江路这边很不幸的距离上海中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所以在这里并不能看到想象中那个东方明珠塔伫立，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画面，上海市国际化大城市不假，是寸土寸金淌金流银不假，但那说的是上海内环的那些诸如徐家汇，陆家嘴，外滩，曹家渡，恒隆广场那些地儿，而外环的上海和普通的地级城市也没什么区别。 上辈子的希罗住在“上海后花园”的苏州寒山寺附近，看到的街坊景色也和嫩江路这边的相差无二，没有多么刺眼的霓虹灯光和精致装潢，亲切感却油然而生。 希罗正慢悠悠在街上晃，路旁忽然冲出了三只不速之客，他惊讶的扭过头去，看到了三只毛色斑驳的花猫。 这是三只野猫，希罗到不陌生，这三只猫被希罗称之为“流氓三猫组”，专门在附近的街巷上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性质恶劣程度和骚骚都差不多了，比如偷偷溜到饭店里偷吃别人桌上的菜，以及在别人店里的沙发上磨牙等等，当初这流氓三猫组曾经招惹过古尔丹，后来被古尔丹连续追了三条街后，它们仨再也不敢去古尔丹面前撒野了，典型的欺软怕硬。 这三只猫分别叫大毛，二毛，三毛，名字是个老太太起的，仨野猫在附近小有名气，多少有些恶名远播了。 大毛，二毛，三毛的样子毛色都差不多，都一副穷凶极恶的野猫模样，瘦骨嶙峋还牙尖嘴利的，典型的三胞胎集体出来为非作歹，而且性格恶劣，当初曾经入侵过希罗家的院子，不善于肉搏战的希罗当时对这流氓三猫组还真有一些束手无策，最后让李岚出面动用巫术才赶走那仨。 只是当年的希罗才刚刚重生，也没有魔力，也不适应猫的身体，而如今的希罗作为一个对巫术小有研究的黑猫，对付这仨野猫问题不大。 “喵！”流氓三猫组中个头最大的就是大毛，个头稍小的是二毛，最小的那只是三毛，而大毛一般都是这仨野猫的头头，它不怀好意的看着希罗，叫唤了一声。 “说兽语，别干叫唤。”希罗无奈道。 这仨野猫从小在街上厮混，也没怎么和其他阿猫阿狗交流过，兽语能力基本为零，这简直就好比中国人不会说中国话，日本人不会说日本话一样匪夷所思，希罗觉得这要放在人类世界估计要当初智障儿童处理。 “小子……我们……要教训你！”大毛生涩的从口中憋出一句兽语，当然在路人耳中还是喵喵喵的声音。 第九章 猫中长者 希罗看着这三只上门寻仇的野猫，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维持着一个足够淡定的微笑，且不会让人觉得很嘲讽。 于是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面对三个不懂事小孩，宽容大度笑呵呵的老爷爷。 以猫的寿命来说，拥有上一辈子记忆的希罗无疑是猫中长者，随口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这样的古诗词就能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花猫们听得云里雾里。 所以作为一名猫中长辈，他对于晚辈的猖狂也有一定的容忍度，十分的宽宏大量——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现在无惧这三只野猫，所以可以非常淡定，如果要教训他的是大黄狗古尔丹，那么他也只能往树上爬了。 “你们要教训我吗？”希罗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然而关键在于这三只鸡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次……你别……想逃！” 对于兽语这一块儿还很生涩的大毛艰难的说完这番话，就准备和二毛三毛一块儿扑上来。 在江湖混迹多年的流氓三猫组秉持“不和你多bb”的优良传统，能动手就不废话（虽然是因为兽语不熟练的关系），能一起上就别玩单挑，能偷袭就不明着来，战斗方式也是专挑下三路进攻，通常战术为两个人在正面牵制，另一只在后边偷袭菊花，可谓阴险狡诈猥琐到了极致，比周星驰演的韦小宝还那淫荡，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骚骚那只贱狸猫还要欠打。 只是这三只野猫要对希罗动手还是有一些差距，当年希罗的确拿这三只束手无策，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希罗挥动小爪子，巫术中的“迟缓术”就砸在了三只小花猫的身上。 三只猫马上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它们没有能够想预计的那样一下子就扑到希罗身上，而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沉重了无数倍，就像陷入了泥沼般无法自拔，看着就好似电影里的八倍慢镜头特写。 “怎么看着跟打太极似的……”希罗吐槽了一下这三只猫重了迟缓术后慢吞吞的动作，也没有教训它们的意思，希罗的心理年龄对比这三只小花猫，就像是百岁老人和三个小孩子一样，实在没兴趣欺负它们。 “那么，我先走了。”希罗向它们挥手道别，他的巫术如果用在人身上，可能坚持十几秒就告破了，而且效果还很差，但是放在这些小花猫身上，那么持续个几分钟问题不大。 “你——别——跑——”大毛的嘴里发出一个拉长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喵~~~~~~~~” 希罗摇摇头，然后径直离开了这里，头也不回的背影看着颇为潇洒。 半个小时后，无所事事的希罗终于又回到了森林公园。 其实他一直挺想去上海的内环看一看的，据说那里的街头都是黑西装拎公文包，包里是一叠叠红钞票的男人和穿着14cm杀人高跟鞋带着蛤蟆墨镜的女人，随便往楼下扔一块板砖都有可能砸死某外企的总监或ceo，听着特让人神往。 毕竟上辈子希罗也只是普通市井小民，家境平凡，虽然去过上海但是也没去过内环，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去逛一逛，见识见识上海真正的中心，不过那算出远门了，路途遥远，还是以后再说吧。 打太极的老人们还没有散去，除此之外森林公园里还有一个儿童游乐场，只是那些有熊孩子出没的鬼地方，无论希罗还是古尔丹，骚骚都对那里敬而远之，小孩子是恶魔，这一点是公认的。 那位姓薛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把手里的树枝丢出去，然后古尔丹就会兴冲冲的用嘴接住，然后再衔回来，然后薛老再丢出去，古尔丹再捡回来，不停重复。 希罗知道狗似乎都挺喜欢玩这个的，只是他依然无法理解，毕竟他还是人的思维，要理解狗狗的乐趣所在难度不低。 希罗一路小跑过去，薛老看到黑猫来了，笑眯眯的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说道：“小黑，精神不错啊。” 希罗趴在薛老的腿上，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古尔丹把树枝又衔回来，大黄狗身上的赘肉在奔跑的过程中一颤一颤的，希罗总觉得他会失去重心来个平地摔。 薛老以前也会试着逗自己腿上这只小黑猫，不过希罗可不是傻不拉唧的古尔丹，作为一只高贵优雅的黑猫他不接受任何性质上的逗弄，毕竟他还无法习惯猫的生活和思维，所以后来老头老太们都懂了这只不怕生的黑猫的性格，一般也就打打招呼，不会刻意逗弄。 上次森林公园里有个小男孩就试图用芭蕉叶来挑逗正在长椅上休息的希罗，结果这只黑猫甩给他一个不屑的冷漠眼神后就爬到树上继续打盹，当时黑猫冰冷淡漠的眼神着实在那孩子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后来希罗再也没看到那小孩出现在森林公园里。 有的猫比较活泼神经质，有的猫比较懒散不爱动，也有的猫比较高贵冷艳——比如希罗，来森林公园晨练的老人们都已经习惯，而且他们都觉得希罗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猫，平日里看到希罗都会打招呼，仿佛是认为这只黑猫能听得懂一样。 太阳在时间的游走中逐渐上移，千丝万缕的金光穿过林荫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个金色的斑点，而在这些金斑之中，晨练的老人们陆陆续续都走完了，很快长椅附近就只剩下了希罗和古尔丹这一猫一狗， 希罗把自己遭到流氓三猫组袭击的事情说给了古尔丹听，当然他并没有说自己是用巫术解决了那三只野花猫的，准确的说他就没有提那场袭击的结果。 以古尔丹的智商，自然也情理之中的忘记了询问结果，而是冷笑道：“那三只小奶猫敢袭击我的手下，真是自不量力，下次我遇到它们一定要让它们明白谁才是这方圆百里的老大！” “我可不是你的手下。”希罗撇嘴。 另外对于古尔丹口中的“方圆百里”希罗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知道这只狗根本不清楚一里的概念，这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可能在古尔丹眼中所谓方圆百里还没有这个森林公园的面积来得大——话说森林公园的确太大了一些，难怪没有能进入上海中环。 “骚骚呢？”希罗问道。 “那家伙在进行一个邪恶计划，据说是要报复中原路步行街那家宠物店的店主。”古尔丹说道。 “邪恶计划……”希罗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反应，在回忆了过去那只死狸猫的所作所为和下贱程度后，希罗替那个女店主小小的默哀了一把，那位中年阿姨一直坚信骚骚是一只有千年道行的狸妖，不知道她能不能未卜先知的做好防范措施。 第十章 艾丽莎 希罗傍晚回到家中，惊讶的发现家里坐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孩子，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李岚的现女友艾丽莎，一个清秀可人的姑娘。 “呀，希罗！”艾丽莎冲着刚刚回家的希罗打了个招呼，笑容甜美。 希罗向她喵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钻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艾丽莎很快靠了过来，白皙纤细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希罗毛茸茸的背部，毕竟很少有女孩子是不喜欢猫的。 希罗抬起头，刚刚好看到艾丽莎漂亮的侧颜，这个姑娘有着符合大多数男人审美的黑长直头发，挺拔的鼻梁上支撑着的黑框眼镜把两个本来就不小的明媚眼眸衬托得更加大而诱人，打扮又是清新怡人的学生装，足够让无数男生为她而神魂颠倒，是典型的黑长直眼镜女神。 如果把她的生活照放在av封面上，肯定有一大群满脸青春痘的男人们愿意掏钱把她买回去疯狂开火。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洋气，然而艾丽莎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国姑娘，只是这小姑娘的本名据说特别的土气，无外乎是“张翠花”“李如花”之类的名儿，加上又是外语系的女学生，所以她一般都报给别人自己的英文名，至于本名，貌似连李岚都不知道。 希罗感慨又一个落入魔掌的好白菜。 以艾尔莎这种级别当个班花系花甚至校花也毫无压力，在学校里肯定是一呼百应有大把大把的男生等着把她拿下，最后还是跟了李岚，希罗想着些至今还是单身的汉子们，感觉很不是滋味。 希罗正思索着这场恋爱能支撑几个星期，厨房里就传来了李岚的声音：“希罗，过来一下。” “你叫希罗干什么啊？”艾丽莎替希罗问了一句。 “我发现做菜这种事情对我的难度不小，我需要他教我。”李岚实话实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艾丽莎露出古怪的神色，“你上次说家里有希罗看家护院，我忍了，但是做饭都交给宠物去做，我觉得要不给疯人院打个电话？” “哦哦……”李岚反应了过来，“那艾丽莎，你来帮我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要独立完成的吗？”艾丽莎一副受不了你的神色，口嫌体正直的走进了厨房，很快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打碎东西的声音。 “别撒那么多盐，你口味那么重吗？”艾丽莎愤怒的声音响起。 “这样啊……”李岚无辜道。 “那个碗，诶你别一次性拿那么多个，你拿得下吗……”紧接着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 “唉唉唉！” “你当心一点！” “嗨！让我来吧！” 紧接着希罗就看到李岚有些尴尬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对着自家的黑猫尴尬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伸手的时候衣服绷紧露出了他腰上的腹肌纹路，还有一小部分的黑色内裤。 希罗：“……” 好吧，叫李岚下厨房这种事情，和叫浑身瘫痪的霍金先生去学老太太们跳广场舞也差不多了。 “你咋突然要下厨房了？”希罗纳闷道。 这家伙愿意主动下厨房那可真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了，这些天的日子大多比较平淡，白玉手镯苏妲己的事情也只是让希罗吃了一惊而已。 但自家这个主人愿意主动下厨房，这可让希罗感到十分震惊了，这件事情的惊人程度堪比川普击败了希拉里登上美国总统职位。 “小萌发的照片我给艾丽莎解释完了，但是她还是不解气，于是我只好亲手下厨安抚她。”李岚的语气听着很萧索，仿佛做了很大牺牲一样。 “你刚刚放的居然不是盐，而是糖，我的天啊！”厨房里响起了艾丽莎惊恐的声音，那阵势宛如厨房里突然冲出一个女鬼把她吓得半死不活一样。 希罗看到李岚对他耸了耸肩。 希罗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如果哪天李岚能浪子回头，一改浪荡子的颓废内在，那时候就算是慈禧太后忽然死而复生，奥巴马在唐人街高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饭过去的很安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如果希罗还是一个人他肯定无法忍受这种电灯泡的感觉，不过作为至一只猫，他发现似乎自己根本不具备当电灯泡的能力，所以他还是很愉快的吃完了晚饭——当然，菜有点甜。 晚饭的过程中李岚和艾丽莎平平淡淡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即便是希罗这个局外猫都听出了其中暗藏的刀光剑影。 首先艾丽莎不着痕迹的点出了甜味的饭菜，用眼神对李岚进行了严肃批评，然后说有若无的说起了“话说那个叶小萌，你前女友啊，挺漂亮的啊……”这样的话。 这让希罗仿佛看到了平静波涛下面潜伏了一只又一只巨大的海怪，随时准备把海面上的李岚拖入深渊，那一定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李岚抹了一把冷汗，使出了自己对付艾丽莎的绝招——一个优雅淡定，英俊无敌的笑容。 希罗知道自家主人这个微笑其实在私下里排练过无数次，对小女生特别管用，尤其是客厅那边传递过来的柔和灯光映照下，他狭长好看的眸子上下两排黑色眼睫毛根根分明，像两排柔软的黑天鹅羽毛。 那一刻他比英国皇室的年轻王子还要高贵迷人——虽然巫术家族“斯坦丁”家的大少爷，地位上的确不输英国皇子。 在这种无敌般的微笑下，隐藏着一个败家子的灵魂，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同样也是一个劲爆而惊人的事实。 长得好看的人和文艺气息浓郁的人都是属于那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了解，才能看清楚对方掩盖起来的“废物”本质，李岚是一个典型，而希罗看得十分透彻。 果然在这种笑容攻势下面，艾丽莎的神色柔和了很多，前一秒还在眸光中暗藏了几把带毒的飞刀，现在却轻柔的仿佛仙女的纱衣。 李岚终于回答了她的话：“哪儿有你漂亮。” 这是让人满意的标准回答，看得出来艾丽莎很满意，她笑眯眯的看着李岚，吃着那些甜腻与咸味并存的饭菜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油嘴滑舌。” 李岚淡定的笑笑，将高贵优雅王子范儿进行到底，但是希罗确定在艾丽莎刚刚开口的那几秒钟内，李岚的心跳速度估计每分钟有130下，亏他还能面不改色的吃饭。 然后，很不合时宜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岚放在餐桌上的电话嘟嘟的震动起来，然后响起了一首“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个电话铃声很特别，希罗相信放眼全中国的爱国愤青们也没几个人会用国歌当来电铃声的，由此可以推断出，李岚这个有着四分之一汉族血统，国籍也成功移民至中国的斯坦丁家族大少爷有着一颗为了党和人民奉献自己的爱国心。 这个澎湃激昂的来电铃声把李岚和艾丽莎的二人世界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过更加破坏气氛的事情还在后头。 李岚不断震动的手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希罗清晰的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婆”两个字。 这个打电话的人当然不是正在李岚面前吃饭的艾丽莎，而是另有其人，这老婆二字显然也是李岚自己设置的备注。 艾丽莎的表情凝固在空气里，就像一尊笑容标准却没有灵魂的冰雕，释放出丝丝的凉意。 李岚的神色逐渐苍白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的老婆二字，如同看到了一个深渊魔王从地底下爬了出来，然后向着这位年轻的黑巫师招手示意“嘿，小巫师，要下地狱看看吗？”。 希罗捋了捋胡须，眼中同情的味道愈发浓厚，他已经预见到了这几天将会发生在这间二层宅院里的修罗场了。 第十一章 修罗场 这个晚餐很快进入了一种冰冷沉默的气氛里，就像是达芬奇最后的晚餐那张画一样，他们在世界末日的前一天夜里吃着晚饭，沉默着等待劈头盖脸的暴风骤雨，等待末日降临。 那个电话自然是叶小萌打的，希罗能够理解像李岚这样的家族败家子，忘记改备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也不排除李岚还对叶小萌念念不忘，毕竟他是一个多情种。 在李岚接了叶小萌的电话并简短几句话敷衍后迅速挂掉，到晚饭吃完的那二十分钟里，希罗都同情的看着李岚，他望着自己主人愈来愈苍白的脸色，感觉他的样子像是那种皮肤病态苍白的吸血鬼。 艾丽莎面无表情的吃着晚饭，她在咀嚼那些又甜又咸的菜的时候，紧皱的眉头让人觉得她在啃树皮，而希罗则清晰的记得，她的脸色从笑靥如花到面无表情转化的过程，只用一秒钟就完成了，所以说女人真是善变得让人觉得恐怖。 现在的这个晚餐从惬意愉快的情侣二人世界变成了一场残酷的严刑拷打，小家碧玉的艾丽莎变成了那个手持皮鞭的冷漠女王，用无形的沉默反复抽打着眼前这个快要淡定不下去的男人，她每一秒的面无表情都似乎是打在李岚脸上的耳光，希罗甚至看到他的额头逐渐有冷汗冒出来。 这种气氛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而且希罗也并不享受这种感觉，于是他准备做点什么来活跃气氛。 这种事情他并非生涩，甚至可以说已经相当熟练了，不就是上去撒娇卖萌吗，如果说过去的希罗还会很抵触，羞耻心忍受不了的话，现在他几乎已经信手拈来。 他跳到了艾丽莎的白皙纤细的大腿上，然后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胳膊，喵喵叫唤着，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小猫崽一样可爱。 艾丽莎低下头，看着她腿上这只可爱的黑猫，面部线条终于柔和了几分。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抚摸着希罗的背部，而李岚则是维持着那个平静淡定的假象，趁着艾丽莎被希罗吸引了注意力，情绪不那么愤懑的时候，开始迅速得思考着办法。 这个剧情曾经千百次的在这间二层宅邸中重复发生过，每一次都是由希罗来缓和女方的情绪，然后李岚则迅速思考对策，他们之间甚至都产生了某种默契。 希罗看了李岚一眼，眨了眨眼睛。 李岚也看了黑猫一眼，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艾丽莎先说话了：“是叶小萌吧。” 这句话说明艾丽莎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生气了，一切还有转机。 就像是胸口滴答滴答的定时炸弹被拆除了一样，李岚松了一口气：“对不起，艾丽莎，是我的疏忽，我忘记把她的备注改掉了。” “是真的忘记，还是太念旧，你还想着她？”艾丽莎眯眼问道，锋利的眸光如手术刀般犀锐。 这话一出，空气再度凝结起来，似乎随时会有一枚炸弹出现在这里，把李岚炸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希罗觉得这种狗血青春爱情剧情真是对他灵魂的莫大刺激，于是他闭上眼睛，慵懒得打了个呵欠，在艾丽莎的双腿上沉沉睡去，接下来怎么办就得看李岚自己处理了，他也无能为力。 等到希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此刻正趴在沙发上，身上很贴心的被盖了一条毛毯，而穿着教师制服的李岚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学校上班。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李岚的脸颊上，是一层发光的金粉。 “你女朋友呢？”希罗抬了抬眼皮，“不会变前女友了吧？不过这次支撑了三个星期了快，可喜可贺，有进步。” “没那么惨。”李岚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只是她让我把小萌叫到家里来，让我当着她的面和叶小萌把一切都摊牌了。” “恐怖。”希罗沉默了一会儿，给出这两个字的评价。 “要命。”李岚痛苦的摇了摇头，推开屋门出去，他接下来还要以这幅英俊型男的姿态去挤上海拥堵的公交车罐头，难度不亚于在特洛伊战争中成为第一个冲进城内的斯巴达战士。 在猫的世界没有星期一和星期二的区别，希罗这辈子天天都是假期，也算是个好事，于是他闲着也是闲着，又翻墙到了森林公园去。 骚骚坐在一个垃圾桶上面吃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香蕉，它吃完之后顺手把香蕉皮丢到了地上，非常的没有素质——虽然垃圾桶就在屁股下面，但是它偏偏要往地上丢，从而麻烦了清洁工人。 它把这种故意和清洁工做对的行为称之为“恶”，并且对这样的“恶”乐此不疲，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的称号从古尔丹那里抢走一样。 希罗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走过去把香蕉皮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听说你最近在准备报复中原路步行街那家宠物店的店主？结果怎么样？”希罗问道。 这只贱狸猫属于语言巨人行动矮子，大部分时候擅长口出狂言，例如“看我明天就把古尔丹屁股上的毛拔下来”，但是往往却有始无终，说到做到的几率小于百分之一，希罗也不觉得这家伙真的就会去执行什么报复计划——它哪天能说到做到，川普估计都能连任美国总统了。 “那当然是完美的啦！”骚骚就像捡了钱一样满脸带笑，“我趁着那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把我的尿滴到她的水杯里面去了，哈哈哈哈哈……” 妈呀，这也太过分了！ 希罗下意识往后退了三步，决定和这死狸猫保持社交距离，这么恶劣的报复手段亏它用得出来！他本以为这狸猫顶多也就趁着人家睡着了在人家脸上画画的那种程度而已。 当希罗来到古尔丹的住所的时候，这只大黄狗正在试图追上一只飞来飞去的白蝴蝶。 那只白色蝴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只是很普通的蝴蝶而已，甚至于希罗最初还以为是一只蛾子，不过古尔丹似乎玩得很开心，它一边追着蝴蝶一边奔跑跳跃，臃肿肥硕的身体灵活的辗转腾挪，轻易的做到了其他胖狗所做不到的敏捷。 希罗心想不愧是让自己都觉得恐惧的“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光是这灵活却肥壮的肉体就足够秒杀很多胖子了，人类中不知道有没有200斤的人能敏捷得像个体操运动员，但是狗中古尔丹绝对是至尊了。 当初古尔丹没现在身上那么多赘肉的时候，还是一个独自鏖战一群野猫野狗的流浪犬，那时候的大黄狗在希罗的眼皮子底下，孤身追着一群野狗撕咬，震惊天下，嫩江路上方圆十里无狗不知无狗不晓，等它占据森林公园这个最大的领地后，也顺理成章的得到了“混世大魔王”的称呼，连希罗都觉得实至名归。 不知为何，如今的古尔丹看似比以前臃肿了很多，但是毛色鲜亮，希罗觉得它的战斗力不但没有丝毫下降，甚至提升了许多，如今的大黄狗如果发起飙来，就这压倒性的体形，都能把一个人类女子按在地上强奸，来十个希罗都拽不动。 希罗跟古尔丹打了个招呼，不过看古尔丹追蝴蝶玩得正开心，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扰。 一个拥有大把时间的黑猫自然不会就在附近一小块地域活动，他可不是井底之蛙的普通宠物，于是他准备出去逛一逛，也就是遛弯。 虽然是在外环，但是距离中环其实并不遥远，毕竟住在上海，希罗的大愿望是跑到上海内环这个中国经济最鼎盛的地方看看，而目前的小目标是先熟悉一下中环。 他轻快的走在街上，周围是上午来来往往急着去上班的工薪族，每个人都神色匆忙的像要去商谈什么几千万上下的大项目，实际上仅仅是不想迟到。 “希罗？”走在街上，希罗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喊自己。 第十二章 叶小萌 希罗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印花收腰连衣裤，套着白色西装的年轻女子正惊讶的看着她。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以及这一身眼花缭乱却不失知性美感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那些顶级董事长身边精明能干的秘书。 她脸上那个巨大的蛤蟆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可是依然让希罗认出了她——李岚的前女友叶小萌。 说实话，叶小萌这一身打扮的确是很让人惊艳的，她留着一头清爽的酒红色齐肩短发，白皙的脸蛋上是醒目的烈焰红唇，勾魂夺魄。 希罗觉得她就像是时尚展览会上走下来的女模特一样好看，而她脸上的黑色墨镜，则是把她一下子变得像遮遮掩掩出来逛街的女大明星。 李岚的每一个女友都是美女，而且各有特色，不像韩国网红那样所有面孔大多千篇一律，叶小萌就是其中之一，她是典型的知性美。 叶小萌摘下墨镜，惊讶的看着希罗，问道：“你怎么偷跑出来了？你主人呢？” 希罗当然不会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她，他蹲在地上睁大了无辜的双眼，试图蒙混过关。 人类对于其他生物很容易有脸盲症，就像在中国人眼中似乎所有欧美人都长着一张脸，在人类眼中所有黑猫似乎长得也是一个模样，可是这一点在希罗身上并不适用。 拥有魔力的希罗走在街上，就仿佛无数普通照片中出现了一张被ps加工美化过的照片一样，醒目而显眼，在森林公园的薛老那些老头老太眼中这叫做有灵气，实际上是魔力散发产生的视觉效果。 叶小萌一眼就认出了希罗，然后俯下身子，把她抱在了怀里，抚摸着他柔软顺滑的黑色绒毛。 “这只黑猫是……”叶小萌同行的一个年轻小哥惊讶的看着希罗。 希罗也不清楚他是谁，他没见过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能与叶小萌结伴出行，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这二人的关系。 “这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宠物猫，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叶小萌笑了起来，挠了挠黑猫的脖子，“希罗，和姐姐一块出去玩要不要？” 在叶小萌还和李岚是普通情侣关系的时候，希罗曾经无数次的被叶小萌这样抱小婴儿一样搂在怀里，甚至于已经养成了习惯，毫不抗拒，于是希罗也点了点头——对于无所事事的猫而言每天都是无聊的，找点乐子也好，而且希罗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很好奇叶小萌和他的关系。 “它听懂了？”那个年轻人一脸震惊。 叶小萌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希罗这只与众不同的黑猫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那个年轻人看着叶小萌笑脸的侧颜，竟然一瞬呆住了。 痴汉。希罗在心中给予评价。 叶小萌怎么也是李岚的前女友，而且两人目前还有一点藕断丝连的趋势，所以无论哪个男人出现在叶小萌身边，希罗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作为一只不忘本的黑猫，无论李岚是怎样的渣男他都会坚定的站在主人那一边，这可以说很没道理，也可以说很有道理。 “它可不是一般的猫哦，你对它说话要客气点。”叶小萌重新带上墨镜，黑色镜片后边的漂亮眼睛里全是笑意。 “这样吗……”年轻男人一脸不信。 希罗偷偷摸摸冲他呲牙咧嘴，行动上做出了警告。 “这黑猫！”年轻男人这回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希罗。 一路上，蜷缩在叶小萌的怀里竖着耳朵倾听，希罗终于确定他俩应该是出来约会的。 说实话这年轻人长得也不差，家里也很有钱，是上海大学大四里面比较出名的男神了，如果起个文雅一点的名儿带个围巾扮作文艺青年那肯定能引得万千女性尖叫，可是他的名字叫钱多多，没错，就是钱多多这三个字。 通常来说这个名字在听到的一瞬间，都会在脑海中浮现一个镶着大金牙带着劳力士的山西煤老板形象，次一点也是那种歪瓜裂枣笑容猥琐但是家里很有钱的富二代，所以希罗瞟着钱多多那张卖相不错的俊脸，突然有些心疼。 钱多多是叶小萌的追求者，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次出来的约会似乎是钱多多在什么地方惹恼了叶小萌，于是正好拿这个理由约她出来赔罪，当然实际上这就是约会。 希罗知道叶小萌和李岚还旧情不断，所以对于她接受和钱多多出来约会这件事情还有一些不太能理解，事实上在希罗的印象里，叶小萌和小家碧玉的艾丽莎不一样，她在希罗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女人心海底针放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 叶小萌就像是一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她身边堆满了试图爬到她床上的男人们，这些男人或是英俊出色，或是家里有钱，或是有望拿奖学金的学霸，或是骑着单车满身阳光的小鲜肉，只是在叶小萌面前，那些还在上学的男孩子们就像是面对恶毒皇后的白雪公主一样单纯可爱。 她可以八面玲珑的保持和每一个企图追求她的男生一定程度的亲密，却又从来不会越界，每一个她身边的男生都会产生“小萌喜欢我”的错觉，然后因此而相互间大打出手，而她却是那个站在高塔顶端看戏的女王，一点点展露出高傲冷漠的内心，睥睨天下，谁也无法真正的触及她内心的柔软处。 这个高塔女皇唯一一次翻车，就翻在了李岚身上。 希罗知道这姑娘彻底沦陷了，不然她不会到现在还和李岚保持那种丝丝缕缕斩不断的关系。 于是希罗对钱多多又同情了几分，这小子估计和叶小萌是没结果的，钱多多以为自己在演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实际上他在演大鱼海棠里的苦逼白毛“湫”，而且指不定过两天画风一转，他的人生就变成了哈利波特。 叶小萌跟钱多多带着黑猫去了东方明珠塔，这地方希罗一直想要去，却苦于没有机会，这下终于得偿如愿。 他不知道东方明珠塔允不允许带宠物进去，之前他听说好像狗是不能带进去的，只是它进去的时候藏在叶小萌的包里面，也并没有被工作人员发现。 出了电梯，希罗被叶小萌抱在怀里，俯瞰着东方明珠塔周边的美景。 他在这里望着着摩天大楼林立的陆家嘴，远处人群密集的上海外滩，赞叹果真是好风景，如果有两个绝世巫师在这种地方决斗，那种感觉一定不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大战紫禁之巅要逊色多少。 希罗正那么想着，然后他扭头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依稀间，他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女。 那个黑衣少女就像是从日本动漫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穿着洛丽塔风格的黑色裙子，一双赤红色的眼眸淡漠平静，头上带着中世纪欧洲贵族小姐带着的那种礼帽，如果说这是cosy那些日漫人物，那么希罗相信那个少女的还原度一定高得不需要任何ps修图后期，直接拍下来都能标上“神还原”三个字。 希罗正思考她用的美瞳看起来为什么那么逼真，顺便猜测着那个黑衣少女到底是12岁还是14岁，她却忽然从希罗的眼前消失了。 希罗愣住了，他迅速的扫过了四周，却并没有在周围拿着相机拍照的人群中再找到那个服装另类皮肤白皙的黑衣少女。 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神秘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且除了希罗，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忽然的人间蒸发。 “怎么了？”叶小萌摸了摸希罗的脑袋。 希罗安静的蜷缩在她的怀里，目光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风景中。 只是他依然还回想着关于那个黑衣少女的事情，不知为何，他心中浮现出两个字。 巫师。 他猜测，那个黑裙赤瞳戴着帽子的少女，是一个巫师。 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是整个上海第二个巫师，因为在那之前，李岚确定过整个上海的巫师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希罗不知道那位巫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上海，又是否和自家主人有关，这些问题让他看着很是沉默，连耳朵都耷拉下去。 不过他觉得那个少女大概是没有注意到自己。 耳边是喧闹的人声，夹杂着那些从其他城市来的游客按照相机快门的声音。 拍照声咔，嚓，咔，嚓。 听起来，就像是某个少女的靴子踩在地砖上逐渐远去的声音。 第十三章 表妹 希罗维持着白日见鬼的惊悚心情和萎靡不振的神色，在叶小萌怀里蜷缩成一个黑色毛球，这一蹶不振的样子让她怀疑这只黑猫刚刚被做了绝育手术，把某些重要器官切掉了，不然怎么会这副浑身无力的样子？ 希罗有气无力的叫唤两声，脑袋里还是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人间蒸发的黑衣少女的画面。 他猜测那个少女是一个巫师，但是也不排除是恶灵的可能性，就像苏妲己那样，反正是超自然的特殊存在，这让他心中稍微有一些担忧。 他这萎靡的样子最终在吃午饭的时候重新满血复活。 他们中午在滨江大道上一家西餐厅享用的午饭，在那里希罗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块牛排的价格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每一口咬下去都像是在咬一叠红钞票，为了发扬勤俭节约的精神，他把盘子里的食物吃的很干净，而且身为一只猫，在吃晚饭后舔盘子也不会惹来异样的眼神——其实他在知道价格的时候恨不得把盘子也一块儿吞下去。 在这里用餐显然让钱多多同志的荷包来了一发大出血，而且为了佳人掏腰包也就算了，凭什么一只猫也要享受相同的待遇，平白无故把买单时候的金额上升了20个百分点？ 中途叶小萌去了一趟厕所，餐桌上就只有一人一猫了，钱多多看着那只正认真舔盘子的黑猫，试图抚摸一下猫的背部来示好。 他总觉得这只黑猫很有灵性。 果不其然，这只黑猫非常有灵性的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结果就是钱多多伸出去的“友谊之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希罗，别那么冷淡嘛……”钱多多对这只黑猫依然不死心，腆着脸再把手伸了过来，毕竟在动物面前也就不用在意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希罗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干脆利落的把钱多多的手挡在了半空中，相当的冷淡。 钱多多的笑容凝固在空气中。 从路人视角来看，他们看起来仿佛在击掌一样。 “你真听得懂人话？”钱多多惊悚的看着餐桌上这只专心致志舔盘子的黑猫，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希罗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快告诉我，一加一等于几，是一就抬一只爪，是二就抬两只爪，如果你听得懂我的话，这种简单的数学题应该难不倒你！”钱多多亢奋的看着这只黑猫，那表情兴奋得像当上美国总统了似的。 希罗用看弱智的目光看着他，趁他不注意，把他小碗里还没有吃的土豆泥给抢了过来，一并消灭。 钱多多收回了自己兴奋的表情，纳闷的摸了摸鼻子，他发现自己刚刚的样子像个傻逼一样，而且眼前这只黑猫还很配合的露出了看弱智的眼神，这让他感觉很丢脸。 竟然被一只猫当成弱智了！钱多多在心中哀鸣，总觉得这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不过好在也没有什么人注意这里。 “你是猫妖吗？”钱多多压低声音对希罗说道。 希罗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座位都是空的，服务员也在很远的位置，他搞不懂为什么钱多多要一副做贼的样子偷偷摸摸讲话。 猫妖你个大头鬼！希罗翻得眼睛里几乎只剩下眼白了，他总觉得钱多多同志在智商上没有很突出的表现，也许小时候被驴踢过。 “你能帮我追到叶学姐吗？”钱多多又问道。 我帮你们“距离产生美”还差不多！希罗暗想自己可是李岚那边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顿昂贵的午饭就改变立场，不给你捣乱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们在聊什么呀，钱多多，你都和希罗关系那么好了？”叶小萌慢悠悠的走了回来，看得出她在厕所里把妆又化了一遍，精致的面孔还是那么的知性美。 “哪有呀。”钱多多笑着冲希罗眨了眨眼睛。 不帮，滚。希罗在心里如此想着。 只是希罗又想起了做完家里那场堪称噩梦级别的“最后的晚餐”，以及今天早上李岚说的那番话，隐隐又觉得叶小萌和李岚怕是没有结果了。 大概再过几天李岚就会和叶小萌摊牌，那时候怕是不需要希罗做什么，叶小萌就会从他们的生活中自己离开，她如同夜晚中的影子一样，出现后和李岚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在白天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去。 就像约炮一样，见面滚上床，事后一支烟，第二天双方一拍两散各回各家，毫无留恋。 希罗稍微有一些不舍，倒不是他对艾丽莎不感冒，而是因为他觉得像叶小萌这种八面玲珑的女人，如果李岚不收了她，她想要找到第二个可以为之倾心的男人恐怕需要很久很久。 嘛……李岚的感情事他虽然操心，不过最终决断还是自己主人去做，他在一旁摇旗呐喊就好了。 等到下午叶小萌把希罗送回家的时候，希罗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两人是不是逃课出来约会的？今天不是星期二吗？ 回到家不久，李岚就回来了，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他黑着一张脸，那模样宛如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不过希罗知道自己主人只有给别人戴绿帽的份，哪有别人给他戴绿帽的可能。 “我表妹要来上海。”这是他见到希罗之后，说的唯一一句话，之后他就郁闷的以葛优瘫的姿势瘫软在沙发上，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肾虚样子。 “什么？！”希罗也满脸惊恐，他觉得就算外星人入侵地球，混沌魔王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也未必能有这件事情恐怖。 “她可能已经来了。”李岚用修长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像一个被警察抓到的嫖客，如果把这样子拍下来写一个新闻标题“近日扫黄民警又抓获了两名*性jiao易人员”，一定也毫无违和感。 李岚看起来快要死了。 “什么？！”希罗的尖叫更加响亮和惊悚。 希罗看起来也快要死了。 如果说在希罗认为可怕的事物里面，古尔丹排第1，苏妲己排第0的话，那么“李岚表妹”的位置就应该是第-1。 只有用负数，才能表现出她的存在对李岚和希罗带来的人生冲击，她就是地狱的魔王撒旦，天界的堕天使路西法，她是充满毁灭与暴力的存在。 希罗在黑猫重生前的记忆里找到了关于李岚表妹的一鳞半爪的记忆，虽然模糊一片，但那就已经让他感觉恐惧和不安了，而李岚的描述更是让希罗吓得都快要炸毛了——连天才败家子李岚都如此畏惧，足以说明他的表妹是怎样可怕的怪物。 在李岚的描述里，他表妹是一个上天能斩恶龙，下地能杀阎王的绝世女魔头，是一个因为剪刀石头布输了都能愤怒的把一个山岗夷为平地的怪物，什么龙界，天界，地狱，冥界之类的之所以不敢对地球下手，就有她一份功劳，她活着就是为了让人恐惧而存在的。 “为什么家族要让她来上海？她要是心情不好那上海得死多少人啊？”希罗颤抖着问道。 “家族就是因为掌控不住珈蓝的力量，才把她丢给我来处理啊……那些混蛋老头子……”李岚愤怒的嚷嚷着，让人毫不怀疑如果那些家族长辈出现在他面前，他会脱下鞋子丢他们脸上。 珈蓝·斯坦丁，就是李岚表妹的名字。 斯坦丁家族里，只有李岚这个表哥的话能够稍微的影响到珈蓝的行动和判断，而斯坦丁家族的其他人对她都毫无约束力。 她甚至在某一天因为下午茶里的糖放多了就愤怒的把家族旁边的一座高山变成了一座峡谷——那时候一度让巫师界的其他家族以为斯坦丁家族被地狱恶魔入侵了，而且是魔神撒旦亲自动手。 珈蓝·斯坦丁这个名字，在巫师界就是毁灭与死亡的代名词，而且她本人对于其他生命也毫无任何怜悯之心，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李岚及时到场喝止了她，她很可能一个人把英国伦敦变成刚果盆地。 她曾经一个人就把教廷的三千光明骑士全部烧成了灰烬，而光明骑士动用的高科技现代武器诸如火箭弹，导弹，穿甲狙击枪之类的攻击却连她的防御都打不穿。 她曾经在被教廷牧师用召唤自天堂的圣火灼烧了半小时后，冷静的掏出一瓶可乐拧开瓶盖。 她曾经在太平洋中心把一头误入地球的巨龙变成了烤肉串，然后面不改色的对闻讯而来的龙神说“烤龙肉，你也要一起尝尝吗，我吃不完”，然后龙神表示龙界下雨了他要回家收衣服，急匆匆的离开了…… 如果普通人的战斗力数值是1，古尔丹是2，李岚的战斗力数值在10左右的话，那么珈蓝·斯坦丁的战斗力就是999999999…… 她是当之无愧的地球第一女魔头。 现在，她要来上海，而且要搬到他们家里来住？ 希罗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开始写遗言了，顺便他觉得整个上海人民都应该提前写好遗嘱。 忽然，希罗想起了自己在东方明珠塔上看到的黑衣少女，记忆中某个模糊不清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我好像已经见过她了。”希罗扭头对李岚说道，露出一个很恐怖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他们的家门。 第十四章 珈蓝 “好久不见，李岚表哥。” 屋外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容貌可爱的少女，她穿着洛丽塔风格的黑色裙子，脚上是黑色的皮质长筒靴，精致白皙的脸上两颗猩红色的眼眸就像是那些专门吸处女鲜血的吸血鬼一样，头上还带着一顶精巧的小礼帽——她就像是从那些cosy后期处理过的相片中走出来的少女，精致，美丽，她漂亮的赤瞳如同两颗鲜红的宝石，几乎在发光。 没错，她就是希罗在东方明珠塔上看到的那个黑衣少女，那个让巫师界都感到颤栗的魔女，她是李岚的表妹——珈蓝·斯坦丁。 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和脸蛋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似乎在笑，又像是面无表情。 李岚反而镇定了下来，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亲密的揉了揉少女脑袋上黑色的秀发，说道：“珈蓝，我们真是很久没见面了呢。” 看到李岚这个动作，希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主人你那撩妹手段可不能用在珈蓝身上啊，结果他看到珈蓝居然毫无反应的任由李岚抚摸她的脑袋，宛如乖巧可爱的小猫咪。 这还是那个人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珈蓝·斯坦丁吗？ “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李岚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他身前这个黑衣少女依然有着如汪洋大海般遥不可及的魔力，可是在李岚的记忆中，珈蓝的魔力可不仅仅是汪洋大海，而应该是头顶这一片浩淼无垠的璀璨星河。 珈蓝拎着旅行箱走进了屋中，然后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一个物件。 希罗和李岚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竟然有一个皮革颈圈——这看起来就像是很多宠物狗脖子上的项圈一样，充满了色情的感觉。 巫师界有的巫师间会进行一种女奴的交易，那些女奴往往就会带这类颈圈，看起来就像家养的宠物一样，但是希罗无法想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珈蓝的脖子上。 在他眼中珈蓝·斯坦丁就是地球上的魔神撒旦，就算日本自卫队一路碾压到华盛顿，安培晋三骑在特朗普身上大喊“皮皮普，我们走”，珈蓝也不可能被人带上颈圈。 李岚微怔：“斯特拉禁魔颈圈？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你的脖子上？” 斯特拉禁魔颈圈是斯坦丁家族远古时代留存至今的一个鸡肋神物，是禁魔颈圈的变态升级版，将这个颈圈戴在魔兽或者人的脖子上，能够封印住魔力与外界的联系。 通俗来说就是魔法沉默效果，而对于巫师而言，一旦把这个东西戴在脖子上，那么便意味成为一个普通人。 李岚和希罗都不明白这种斯坦丁家族用来约束强者俘虏的镣铐，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珈蓝的脖子上，以珈蓝的实力，如果她不愿意，谁能让她戴上这玩意？ “是我自己戴上的。”珈蓝面无表情道，“家主和长老们说了，我的力量太强，如果不注意，很可能把整个上海连同哥哥一起给毁灭，为了约束力量，我自己同意戴上它。” “可你现在依然有魔力啊。”李岚问她。 珈蓝静静的说道：“因为禁魔颈圈并不能完全的约束住我。” 希罗和李岚都明白她话里面所隐藏的意思——她太强了，强大到这种对付巫师的利器都无法约束住她，哪怕是斯特拉禁魔颈圈，都无法完全隔绝她的魔力与外界的联系，甚至希罗猜测，如果珈蓝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禁魔颈圈的束缚，让这个世界再度回想起她的恐怖。 “你要在上海住多久？”李岚眼中露出了怜惜的神色，他清楚当一个强者忽然失去了力量的感觉，就像是视力出色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800度的近视眼一样，那会让人几乎崩溃。 “不知道，长老们说我可以在这里住久一点。”珈蓝平静的说着，看向李岚，“哥哥你的意思呢？你希望珈蓝在这里住多久？” “想住多久住多久。”李岚接过旅行箱，帮珈蓝把行李拎到了屋子里。 希罗蹲在客厅的沙发上，得出了一个结论：珈蓝是一个兄控，而且控的恰好就是表哥李岚。 希罗对于自己重生前的记忆相当的模糊不清，对于斯坦丁家族也没什么印象，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第一次和珈蓝见面，当然珈蓝在过去应该见过自己。 “希罗。”珈蓝看着他，轻声打了个招呼。 希罗也冲她抬起爪子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对珈蓝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恐惧感了，一方面是因为她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被她自己限制了，二来他对珈蓝的许多印象都来自于李岚的描述和记忆中的一鳞半爪，虽然那些描述并不是虚假的，可是亲眼所见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巫师界女魔头并没有长着恶魔犄角，背后也没有黑色肉翅和尖尾巴，手里也没有三叉戟。 在希罗的第一印象中，珈蓝就是一个面容可爱却不爱笑，年纪大概就十三四岁的哥特萝莉而已。 珈蓝坐到了沙发上，而希罗很主动的爬到了她富有弹性的大腿上。 黑色哥特裙的少女，黑色的猫，真是绝妙的搭配。 趴在珈蓝纤细的大腿上，希罗抬起头，看着少女绝美的侧颜，以及她脸上清冷的线条。 从她在门口到现在，她的脸上始终维持这一个古井不波的平静神色，希罗觉得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个面具，把所有的情绪全部隐藏在了下边，表面上永远安静淡然波澜不惊，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一样，连话语中都听不出起伏——只有在面对李岚的时候，她脸上的曲线才会柔和几分，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动漫里的三无美少女，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也不爱说话。 希罗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够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少女。 无论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就算家里来了个封印力量的少女魔王，希罗的日常也没有多出很大的起伏，既没有醒来的时候黄浦江淹没了整个上海，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教廷骑士前来讨伐或者说是找死——当然，早餐要多做一人份的才行。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李岚一如既往的去学校教书或者风花雪夜去了，但不同以往的是，留在家里的可不只是希罗，现在还多了一个黑衣少女珈蓝。 珈蓝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中一本从书房随便拎出来的《巫医手册》，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这上面的内容早在她很久以前就全部了解过了，在李岚眼中晦涩难懂的巫医手册放在珈蓝眼中，根本就是儿童启蒙读物。 希罗趴在她腿上，看着她将那本巫医手册丢到一旁，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拼命换台，然后失望得关掉电视的样子。 他提议道：“要不出去走走？” 提议完，希罗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虽然珈蓝选择封印自己的力量，但是这依然不能改变她强大可怕的事实，让这样的人形凶器上街？珈蓝可不会对生命有任何怜悯，指不定第二天上海就被摧毁得七零八落，空气里都是战争后弥漫的那股子硝烟味。 “好。”珈蓝起身。 走在街上，希罗趴在珈蓝的肩膀上，清晰且明显得感受到了周围那些炙热的视线，毕竟这样一个娇俏的少女穿着和一般人风格迥异的黑裙，肩膀上还趴着一只同样黑不溜秋的猫，这未免太惹人注目了，而且这个小姑娘的眼睛还是像血液一般的鲜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漫展上的cosy。 更多人在意的是少女出众的容貌，美少女在什么时候都是惹眼的，甚至有几个小流氓一样的年轻人吹了声口哨。 值得庆幸的是，珈蓝对于周围人的反应并不在意，希罗不知道她是宽宏大量还是真的不在乎旁人目光，想来是后者，毕竟巨龙可不会在意蚂蚁的举动。 瞥了一眼那几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毫无知觉的小痞子，希罗跟珈蓝在街上转了转，这个时间点都是出门工作的行人，出租车司机愤怒的痛骂着拥堵的快车道，小区弄堂口都是卖早餐的阿姨热情的向珈蓝打招呼，一些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背着个书包的小姑娘会睁大眼睛看着珈蓝的红色瞳孔还有那身黑暗系的打扮，仿佛见到了什么怪人。 前方传来了一些嘈杂，希罗亲眼看到流氓三猫组的大毛二毛三毛正吊着三条活鱼从某餐馆中逃之夭夭，愤怒的厨师拿着个锅铲在后边紧追不舍，就像猫和老鼠里的汤姆追杰瑞一样，鸡飞狗跳的，引来路人侧目纷纷。 “很有意思的城市。”希罗正对那三只野猫无语着，就听见了珈蓝的轻声低语，“我稍微有些喜欢这里了。” 第十五章 弄堂里 等到周四的时候，和珈蓝生活了一天半的希罗也差不多弄清楚了这个小祖宗的性格。 珈蓝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残暴恐怖，杀人不眨眼，动辄就要人命，当然这可能和她力量收敛有一定关联，不过让希罗放心的是，珈蓝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安静，也没有突然间就做出格的事情，对于希罗的话也听得进去，如果不是因为知根知底，一般人肯定会误以为她是一个羞涩安静怕生的小女孩。 傍晚的时候，家里来了人，是艾丽莎，她和李岚是一起回来。 希罗能够感受到艾丽莎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过当她看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吃薯片的珈蓝的时候，目光还是骤然一变。 珈蓝的薯片是希罗从冰箱里翻出来的，珈蓝似乎是一个永远不会觉得无聊的人，因为任何时刻她都可以随时进入到一种名为发呆的状态中去，就像昨天她坐在森林公园的长椅上呆滞的看着天空看了一整天，这让希罗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头部受到过重创。而为了给她点事情做，他从冰箱里把零食弄了出来，据他所知女生是没有讨厌零食的。 “你从哪里拐来的？”艾丽莎问李岚，“我不会报警的，你先实话实说。” “这是我表妹！”李岚郁闷的翻了个白眼，不过看着珈蓝面无表情呆坐在沙发上喀嚓喀嚓吃薯片的乖乖女模样，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珈蓝的表现可比他预计的要好很多，看来多年没见，她习惯用暴力对待一切的恶习也已经改善了不少，这中间估计包含了无数家族长老们的血泪。 他知道要教育好这位小祖宗，那耗费的心力财力不亚于让秦始皇修长城。 “你表妹？”艾丽莎狐疑的看了看珈蓝可爱得让人无法抗拒的小脸，暗想李岚家都是俊男美女的基因吗？ “她叫珈蓝，嗯……你尽量不要打搅她。”李岚说道。 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艾丽莎已经坐到了珈蓝的边上，抓着珈蓝的小手说道：“珈蓝妹妹，你好呀，我是艾丽莎。” “你好。”珈蓝放下薯片，看了她一眼，轻轻开口。 “赤瞳？天生的？真漂亮！”艾丽莎一边对她的眼眸啧啧称奇，一边问道，“你是来你表哥家玩的吗？” “长辈让我搬到哥哥家住。”珈蓝木讷的答道。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看着仿佛是一个漂亮可爱的精致木偶。 “同居？！”艾丽莎震撼的看向李岚，神色很快变得不太友善，“怎么回事？” 李岚轻蔑道：“她才多大，你能不能别老往一些不对头的方向联想。” “也是。”艾丽莎摇了摇头，然后摸了摸希罗的脑袋，“嗨，希罗。” 希罗很配合的蹭了蹭艾丽莎。 晚餐在很平和的气氛中度过了，不是几天前那一场浩劫末日般的晚饭，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来电显示，餐桌边艾丽莎和李岚坐在一起吃饭，看着就像是一对年轻夫妇，而餐桌另一边的珈蓝和希罗，就是他们的女儿和家养的宠物。 只是这其中依然藏着很多精妙的对话，细细咀嚼都能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来，希罗从艾丽莎和李岚的对话中明白了，星期六的时候李岚会打电话让叶小萌来这里，然后二人在艾丽莎这个目前正宫的注视下彻底摊牌，叶小萌不能再和李岚有任何交集，而李岚也不能再风花雪夜。 希罗觉得是这是不可能的，叶小萌会不会继续和李岚藕断丝连这无法预测，但是艾丽莎想要改变李岚四处留情的性格，不再沾花惹草，这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男人说假话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李岚现在和艾丽莎一万个保证，最后也未必能管用，相比之下希罗到觉得叶小萌更适合李岚，因为她在这方面对李岚更加有容忍度。 吃过晚饭，李岚对珈蓝说道：“珈蓝，你刚刚来上海，对这里还不熟悉，要不出去看看？” 希罗惊讶的看着他，心想大晚上的让小姑娘出门是个什么道理，而且这位还是睥睨天下的绝世凶人珈蓝·斯坦丁，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珈蓝的安危当然不用担心，重点是她要是看谁不顺眼，那后果可是惨不忍睹的！ “好的，哥哥。”珈蓝点点头。 “希罗，你照顾好她。”李岚又对希罗说道。 希罗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先跳到了珈蓝的肩膀上再说，临走的时候，珈蓝在玄关处穿她那一双皮质黑色长靴，而希罗则是在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餐桌边的李岚和艾丽莎。 从艾丽莎略带绯红的脸庞上，希罗隐隐明白了李岚要把自己和珈蓝支出去的原因。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希罗嘀咕了一句。 珈蓝可是一个隐藏炸弹，这几天她虽然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但是谁也不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一旦这颗炸弹爆发，那引爆的可是整个上海。 为了自己享乐，居然大刺刺的让这颗炸弹随意的游荡在上海街头，男人呐……万一出点什么，到时候希罗这么一只黑猫可完全拦不住啊！ “希罗，我们去哪里看看好呢？”站在嫩江路橘黄色的路灯柱下，珈蓝轻轻问道。 “我带你去我一个朋友那边吧，她也不是人类，她是一个东方妖怪。”希罗提议道，这一刻他只能选择把珈蓝带到柏月那边去，到时候就算发生什么，有柏月帮忙总比他一只猫来的有用一些。 “好。”珈蓝点点头。 夜色里的上海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不过那说的是中环以内，而外环的上海在夜晚里也不见得多么灯火辉煌，只有橘黄色的路灯在路上一路延续到街道井头，宛如一条散发着光亮的河。 柏月住在嫩江路839弄堂，大晚上的人其实不少。 只是希罗平日里就属于不走寻常路的那一类，加上还有隐藏炸弹珈蓝的关系，他们一路上远远避开了人多的区域，紧接着一人一猫走入了一个没什么人的黑暗小弄堂。 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是在巷口偶尔会有释放光亮的路灯，但总体上这个巷弄还是黯淡无人的，是一个非常适合发生抢劫强奸杀人案的地点。 月光洒落在弄堂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呈现在黑暗中的是一片恍如水银河般的光。 “哦呀哦呀~，小妹妹一个人呐。” 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巷弄中响起，不用回头，希罗都能脑补出一个穿着短袖，满下巴胡渣，一脸颓废和痞子气的流氓形象。 珈蓝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小脸上仿佛戴着一张名为“冷漠”的假面具。 那个小流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蹲在那儿，还是刚刚才出现的，但是他脸上的猥琐笑容却很显眼。 “完了。”看着他脸上色迷迷的萝莉控式笑容，希罗面如死灰。 第十六章 偶遇 因为担心身边的小祖宗干些什么，所以希罗才特地带着珈蓝走了这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但是他不知道是，这条小路其实并不太平，就像很多桥段里出现过的剧情一样，夜黑风高的无人小巷里，最容易发生犯罪事件。 而一个面容可爱的少女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会把犯罪事件发生的几率直接翻倍。 看着这个五官走形，笑容猥琐的男人走到自己身前，珈蓝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她就是黑暗中的冰雪女皇，没有人能够在她脸上看到诸如惊慌，恐惧。 她脸上只有亘古不变的冷漠。 “怎么了？小妹妹？被我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阴冷的嘿嘿笑着，这一连串抑扬顿挫的笑声非常有个性，就像那些武侠剧里的幕后大魔头登场时候的狂笑声，甚至于会在气氛中营造出某种喜剧色彩。 珈蓝终于微微抬头，看着男人那张写满了“作死”二字的脸，问：“你在和我说话？” 希罗心中有些手足无措，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后边会发生怎样血淋淋的内容，但是他并不能阻止眼前的男人继续作死下去，所以他对珈蓝说道：“珈蓝，我们还是走吧，别理这个人。” 他不太敢对珈蓝解释这个男人的意图，因为那样她一定会做出什么很恐怖的事情来。 与此同时，男人也笑眯眯的说道：“我当然在和你说话啦。” “哦。”珈蓝对希罗说。 “哦？回答很高冷嘛。”男人挑了挑眉毛。 他眼睛里全是都不怀好意的味道。 很显然他把珈蓝对希罗说的“哦”字误以为是对他说的。 珈蓝的确照着希罗所说的那样，并没有理会眼前的男人，她侧过身子，准备绕过男人继续往前走。 不过男人也笑着向左滑一步，依旧拦在她的身前。 “你想跑？跑不掉的，不存在的。”男人微笑开口。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让弱者走投无路的快感，而且一想到自己能够遇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他心中就忍不住的亢奋起来，他觉得这个黑裙少女的出现简直是上帝对他的恩赐。 希罗心想你的确走不掉了。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空气中逐渐弥散开来的魔力，就像是逐渐涨潮的海水，波澜起伏，翻滚的黑色海水下边暗藏无限杀机。 “你有什么事情？”珈蓝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哥哥想要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做些很好玩的事情。”男人坏笑。 他看着这皮肤白皙，秀发乌黑发亮，而且有着奇异赤瞳的黑裙少女，暗想变态就变态，这一刻如果成了，那就是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美色当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哥哥？”珈蓝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宛如划过天空的流星，转瞬即逝。 “珈蓝只有一个哥哥，不是你。”她看着眼前的变态男，声音很轻，像梦呓，也像呢喃。 “没事儿，从现在开始你唯一的哥哥就是我了！”男人怪笑着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抓住珈蓝的肩膀。 希罗心道不妙，不过作为一只黑猫他也不具备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其实他也看这变态男很不爽，如果珈蓝真要解决了他，其实也算为党和人民做了件好事。 仿佛有一阵清风吹过巷弄，在黑夜中带起了一股凉意。 一根基部直径有30cm的锥形冰凌不知何时从小巷的地下拔地而起，就像烧烤店的师傅把肉串在竹签上一样，这根坚硬如铁的冰凌直接从菊部地区刺入了男人的体内。 然后穿过了他的肠道，脾脏，食道，气管，乃至大脑，天灵盖，把一切都搅成肉糜。 最后冰凌从男人的头颅上破土而出，露出了白色的尖，乍一看这个男人就像是头上忽然长出了一根白色的冰雪独角。 男人瞪大了眼睛，他的尸体被串在冰棱上，脚尖离地只有10cm，可是逐渐死去的他无论双腿如何抽搐，都无法再触碰到地面。 他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 鲜红的血液从男人的头颅上流淌下来，他的死状非常惨烈，被这根从菊花部位刺入的冰凌整个儿穿透后，他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怖的鲜血喷泉，血水泊泊流淌，十几秒的时间就在地上积蓄出了一片刺目鲜红的血泊。 其中还混杂着白色的脑浆。 希罗看着眼前这个恐怖吓人的场面，心中也有些触动，不过他看到了珈蓝那依然没有表情的面孔时，忽然觉得比起珈蓝，自己在很多方面都还显得太年轻了，枉自己是个重生者，怎么那么不淡定。 站在这个血腥现场前方的珈蓝，在黑夜中穿着洛丽塔风格的黑裙，足下踩皮靴，头上顶礼帽，肩膀趴黑猫，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魅力。 她危险而诱人，就像一个面容可爱的少女死神。 “那个……”希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既然如此……珈蓝你把现场的痕迹也一并清楚了吧。” “留着有什么问题吗？”珈蓝问道。 “可能会惹麻烦……会给主人带来一些小麻烦，毕竟这里是上海，不是家族。”希罗回答。 “会给哥哥带来麻烦？”珈蓝点点头，“那我处理一下。”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惊恐的惨叫“杀人了……啊！”这个声音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听得出来叫喊的这个人此刻已经吓晕过去了。 “也要灭口？”珈蓝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那当……不对，这个就不用了。”希罗跟着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瘫软在巷弄里，直接昏迷过去的年轻女子，满心无奈。 这不是狐狸精柏月吗？ 现在妖怪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这么差？ 在用一把火将所有痕迹全部泯灭后，珈蓝走到了柏月的身前，不过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柏月手腕上那个白玉手镯上。 “好厉害的小姑娘。” 苏妲己从手镯中飘了出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柏月，然后问希罗：“你换主人了？原来那个后生呢？” “这是主人的表妹，珈蓝。”希罗说道。 “珈蓝？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苏妲己嘀咕道，好看的眉眼仔细打量着珈蓝，不过珈蓝对于她肆无忌惮的目光并没有反应。 “珈蓝·斯坦丁，这你想起来了吧？”希罗说道，像苏妲己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不可能没听说过珈蓝的名字。 “是她！”苏妲己面色微变，看珈蓝的神色变了又变，“那个魔头！” 珈蓝并没有介意苏妲己的反应，淡淡道：“你好，我叫珈蓝。” “我叫苏妲己。”苏妲己说完，又看向希罗，“小猫，这个人……居然是那个后生的表妹？” 希罗点点头。 “不得了不得了。我对西方巫师界并不了解，也就知道珈蓝·斯坦丁的名字而已，看来那后生来头也不小啊，不过巫师界基本活动范围在欧洲，怎么跑上海来了？”苏妲己问道。 “来上海是因为……算了，还是不多说了吧。”希罗尴尬道。 第十七章 摊牌 当柏月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是熟悉而亲切的白色天花板，就如同她每一个早晨睁开双眸所看到的那样。 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脑海像失忆症患者一样一片空白。 只是当她扭过头去，看到那张精致可爱，清冷陌生的少女脸颊时，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醐醍灌顶般想起了自己昏迷前所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那死状惨烈恐怖的尸体就像梦魇般在眼前不断放大，清晰，最终变成一个血红色的脸孔，于是柏月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叫：“啊——” “柏月，别担心，是我。”趴在珈蓝肩膀上的希罗招了招他毛茸茸的小爪子，示意自己的存在。 “希罗？你……”柏月看到少女肩头的黑猫，愣了愣，心中稍微的放松了几分，她迟疑着道，“这位是……” “你好，我叫珈蓝。”珈蓝轻轻开口，她无论对谁，都是这样一个简洁的开场白，也同样无论对谁，她似乎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在柏月眼中，她很难把眼前这个穿着黑裙的赤瞳哥特萝莉与巷弄里那个站在尸骸前的可怕少女联系在一起，可事实上她也清楚，昏迷前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应该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好，我叫柏月。”柏月的神情有些萎靡，看得出来她对珈蓝很是惧怕，不过有希罗的存在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珈蓝是我主人的表妹，最近刚刚搬来上海，是一个很强的黑巫师。”说着，希罗把巷弄里流氓试图袭击珈蓝，结果惨遭虐杀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边，最后总结道，“杀人虽然是太过了，但是留着那样的人在社会上也是多留了个祸害，而且痕迹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惹麻烦。” “所以，珈蓝是……把那个人真的杀掉了吗？”柏月似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她是一只有点道行的东方狐狸妖怪，可是杀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过遥远。 虽然有狐狸精的身份，但柏月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社会，她如同那些在良好教育下成长出来的乖乖女一样，杀人这种事情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杀掉了，不过那种渣滓，少一个对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都有良好作用。”希罗半开玩笑的安抚道。 “这什么跟什么呀……”柏月终于平复了心情，笑了起来，看珈蓝的目光也没有最初的那么恐惧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抓住了珈蓝的小手，确定珈蓝并没有抵抗之后，她微笑道：“珈蓝妹妹，你以后会一直住在上海吗？” “可能吧。”珈蓝轻声答道。 她虽然和柏月并不熟悉，可柏月就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某种能力一样，可以让周围人由衷觉得亲切，故而对柏月这只小狐狸，她没有任何抵触心理。 “那你如果一个人无聊，或孤单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玩哦。可以和希罗一起来。” 柏月看着珈蓝白皙柔嫩的皮肤和红宝石般鲜艳的赤色瞳孔，心中滋生出了一些好感，她抓着柏月的手，笑眯眯的说着。 房间里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脸颊上，好似一层圣光。 她就像是一个亲切温柔的大姐姐一样。 珈蓝淡漠的眼眸落在柏月温柔的笑脸上，似乎是怔了怔，然后视线瞬间挪到了别处，、轻轻点头，看起来格外的乖巧，一点都不像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珈蓝·斯坦丁。 等到晚上，黑裙少女珈蓝带着希罗一块儿回到宅院的时候，艾丽莎似乎已经离开了，而客厅里的李岚一脸的春风得意，那模样跟中了六合彩似的。 “本垒打？”希罗问道。 李岚笑而不语。 珈蓝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平静的顺着楼梯回房间，准备休息。 坐在沙发上，希罗鄙视的看了自己主人一眼，又问道：“叶小萌你准备怎么办？” 李岚的脸一下子耷了下来，愁眉苦脸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要和她摊牌吗？”希罗问他，“我怎么看你一点都没有这个想法呢？” “因为…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岚一声长叹，那模样神似那些忧国忧民的文豪诗人，如果张口再吐出一篇小家子气的悲情诗歌，手里再端一杯酒，指不定迷死一片妙龄少女。 他一边准备回屋睡觉，一边叹息：“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希罗：“……” 万众瞩目的星期六终于在希罗的期盼中到来，他清楚的明白今天究竟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往年当李岚的现女友和前女友一起出现的时候，都意味着局面会变成一场旗鼓相当的军阵厮杀，硝烟四起伏尸百万，不是这边败走麦城就是那边火烧连营，而今天同样不会逊色于过往。 等到叶小萌和艾丽莎同台竞技的时候，那一定会迸发出比原子弹爆发还要庞大的蘑菇云。 希罗觉得自己应该提前准备好可乐薯片，然后在旁边看现场版的晚上八点黄金档大型情感连续剧。 第一个到场的果不其然是艾丽莎，她显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个和自己男朋友藕断丝连的女人从擂台上一脚踹下去了，和希罗还有珈蓝打了招呼之后，就坐到了沙发上，静候对手粉墨登场。 今天的艾丽莎脸上化了淡妆，在原本小家碧玉的气质中又多了些许的妩媚，就像一个散发青春活力的少女忽然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御姐。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动作特别的迷人。 “来得这么早啊。”李岚微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 “我对你，有哪个时候会迟到？”艾丽莎幽幽的说道。 李岚轻笑着帮她撩了撩耳畔的青丝，对于情侣来说这种亲密的动作当然不算什么，只是就在这时，另一个敲门声很不恰当得响了起来。 艾丽莎清晰得感觉到李岚撩她头发的那只手僵硬了起来，于是她淡淡道：“去开门吧。” 希罗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和“去砍她吧”听起来那么相似。 希罗窝在珈蓝的怀里，心情和李岚截然相反，是一种看电影看到高潮降临时候的亢奋感，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被李岚拎起来打，他现在真想为自己主人呐喊些什么。 珈蓝始终维持着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到目前为止希罗还没发现过这个在超自然领域中闻名天下的女杀神有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过，感觉就算魔神撒旦率领恶魔大军入侵地球，普京宣布自己是同性恋，她可能都不会因此而有所动容。 李岚打开门，穿着打扮知性，一头酒红色栗子头短发的叶小萌俏生生的站在屋外，她微笑着看向李岚，这份平淡的笑容中藏着陈年老酿般需要长久品味才能感觉到的媚意。 叶小萌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了李岚喊自己过来是处于什么打算，但是她依然维持着这股子八面玲珑的笑容，她就像是那些宫斗剧中深不可测的幕后boss一样，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希罗暗想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但是作为一只超然世外的黑猫，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第十八章 意料之外 就目前表面战况来看，似乎艾丽莎处于优势方，毕竟名义上她是李岚的女朋友，有着作为正宫的天然优势。 可说实话希罗却觉得叶小萌不是那么容易失败的女人。 艾丽莎是一个非常容易看透的女孩子，她和正常的高校女生一样，性格单纯，向往浪漫的爱情故事，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而且对爱情非常倔强，只是在叶小萌面前，她就是白素贞面前的小泥鳅，看似蹦达得很厉害，实际上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实际威胁。 叶小萌在上海大学中是一个很有名的外语系美女，她仿佛和每一个男生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从来没见她真正的和那个男生好上，她似乎和很多女生的关系都很好，几乎没谁在私下里说过讨厌她的言论，可是并没有哪个女生敢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她的知心闺蜜。 她就像是后宫三千佳丽中最深不可测的皇后，云淡风轻的看着那些妃子们你来我往，口蜜腹剑，却牢牢占据着那个最高的位置，俯视苍生。 而且希罗不得不承认，和叶小萌相处是一件比较舒服的事情，他无数次的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了叶小萌和其他人聊天说话时的谈吐，见好就收拿捏得非常妥当。 她说话永远都掐着一个不会让人反感的度，而且也从来没有见她像那些低情商的人一样对一些敏感话题大肆评论，希罗觉得这样的女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男人最得体的贤内助。 当然，在艾丽莎和叶小萌之间，希罗没有任何倾向性，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自己主人会怎么选择。 “李岚，好久不见。”叶小萌的笑容很亲切，让人看了就觉得如沐春风。 紧接着，她又看向屋里的艾丽莎：“艾丽莎同学，你也在啊。” “我……我当然在了！”看着叶小萌毫无敌意的温和笑容，艾丽莎原本斗志高昂的战意也迅速的冷却了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斗志高昂的人如果碰到一个毫无战意的对手，那自身的斗志也会被迅速磨灭。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叶小萌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李岚。 李岚咳嗽一声，让叶小萌进屋，然后他坐到了沙发上，紧挨着艾丽莎。 看到这个画面，叶小萌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就像天空闪烁后迅速消失不见的星辰一样。 不过她迅速的被珈蓝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抱着希罗的小妹妹是……”她问李岚。 “我和你提到的那个，我表妹珈蓝。”李岚说道。 “你好呀，珈蓝妹妹。”叶小萌笑道。 “你好，我叫珈蓝。”珈蓝重复完她那千篇一律的介绍语后，就不再开口，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客厅里弥漫着的淡淡硝烟味，有些困倦的趴在餐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小萌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岚和艾丽莎，平静道：“那么，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叶小萌同学。”艾丽莎认真的看着她，说道，“现在李岚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能够离开他。” “可，我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叶小萌微笑道，“我和李岚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希罗看得出来，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李岚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他像珈蓝一样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女友和前女友的对话，额头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你们还是走的很亲密，而且我不认为异性间有纯粹的友谊关系。”艾丽莎坚定的看着叶小萌，虽然对方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让她有些没底，可是就如同希罗的判断那样，她是一个普通而倔强的女生。 李岚沉默不语，希罗也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话都不对，里外不是人，但是他觉得沉默总是不对的，也许应该做点什么。 “你想多了。”叶小萌笑眯眯的说道，“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他现在就在外边等我呢，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真的是想多了，请放心，我和李岚已经没有结果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平静的向着玄关走去，她那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刚刚说的只是普通的一句“我先走了拜拜”而不是一个让李岚和艾丽莎都震惊到说不出话的重磅炸弹。 李岚愣住了。 他站了起来，想要追上去抓住她的袖子，不过下一秒就有另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袂。 李岚扭过头去，看到艾丽莎对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近乎于哀求。 李岚再扭过头，他看到玄关处的叶小萌微笑着推开门，然后向他招了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看到叶小萌的眼圈有一些红色的浮肿。 希罗也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他跑到了窗户边上，看到衣冠楚楚的钱多多正站在宅院门口，满脸微笑得向叶小萌展露拥抱，仿佛是幸福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看来这回是真的gg了。 不过希罗很快又愤怒了起来。 “我本以为我能看到两个美女满脸狰狞的相互揪对方的头发，相互抽耳光骂娘的撕逼大战，谁知道叶小萌上来用一句话，就把这两人给一招秒了！”希罗愤怒的“咚咚咚”拍着桌子，就像战争实力后情绪失控的德国纳粹。 他很快把之前的前因后果，讲述给刚刚拜访而来的柏月。 在叶小萌离开后，艾丽莎也匆匆离去了，留下眉宇间有些失魂落魄的李岚独自在那儿惆怅，估摸着这会儿李岚的心情用三千字的悲情诗歌都无法抒发，哪怕你朗诵得再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跟唱忐忑似的。 不过约定好的柏月前来造访，总算让李岚的心情恢复了几分。 “希罗，你再提这个，我就得动用一些手段了。”李岚对自家的黑猫愤怒的警告着，那狰狞的姿态让希罗毫不怀疑他有把自己丢到福尔马林里淹死的想法。 “好吧。”希罗捋了捋胡须，谨慎的让了步。 任谁期待了半天的动作戏，等到最后一句嘴炮就没有下文，都会感觉受到了欺骗感觉很愤怒的，不过希罗能理解李岚内心深处的那份感伤，也就配合得不再多提。 不过钱多多那小子貌似真的把叶小萌给拿下了？希罗有些吃惊，因为他觉得钱多多人虽然不坏，长得也算英俊，家世也不错——貌似优点挺多？可就是人有点傻，蠢兮兮的，应该不太适合像叶小萌那种高情商的女生。 柏月的出现让李岚眼前一亮，果然对于自家这位风流主人来说，美色永远是活着的动力和唯一意义所在，柏月十六七岁少女的容貌还有那清纯无敌的气质，瞬间给了他活下去的意义。 李岚和柏月熟悉的过程很快，就仿佛他们以前都相互认识一样，不过柏月是在酒吧上夜班的，而李岚则是换过无数女朋友的风流子，他们在这方面都能对上电波。 “以后我妹妹珈蓝可能要多拜托你照顾一下了。”李岚看着趴在餐桌上熟睡过去的黑裙少女，微笑道。 “没问题，我也很喜欢珈蓝妹妹的。”柏月点点头。 “真的没问题吗……”希罗悄悄嘀咕了一句。 第十九章 三只动物与恶灵 星期天晚上，希罗慵懒得打了一个哈欠，一溜烟爬到了宅邸的屋顶上准备睡觉，不得不说猫真是一种懒惰而嗜睡的动物，正常的猫一天里睡觉打盹估计得超过16个小时，像古尔丹一样，希罗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已经算不错了。 屋顶上的覆盖着薄薄的秋霜般的银色月光，沐浴在这样的月华中沉沉睡去，似乎是一件很罗曼蒂克的事情，不过没入睡多久，希罗就被人打搅了。 来人是狸妖骚骚，这只狸猫在爬上爬下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希罗家的屋顶也能轻松爬上来。 “什么事？”希罗瞥了它一眼，这只狸猫满脸贱笑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总觉得没安好心。 “你知道永安公墓吗？”骚骚道。 “永安路那边的？” “是的，要不去看看？” “你怎么突然对公墓感兴趣了，不是我说，你这小身板要挖坟盗墓还是挺累的，而且永安公墓可不是古代人的陵墓，那里只有墓碑，没什么好东西不说，还容易被守墓人抓个现行，以你这几年的道行连人形都没修出来，遇到保安，那就小姑娘遇到了黑叔叔，抓着你随便操。”希罗撇撇嘴。 “你不知道，永安公墓那里最近出现了很多厉鬼，据说连人类都有人目击了，都上新闻了！”骚骚解释道，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简直是俩电灯泡，希罗看它这模样就像看到一个宿醉未归的酒徒。 “厉鬼？难怪你那么感兴趣……”希罗若有所思。 对妖族来说鬼魂什么的是可以帮助修道的大补之物，希罗对于妖怪并不了解，但是他作为黑巫师养的猫，对于恶灵当然不会恐惧，甚至在见过苏妲己之后，他对恶灵兴致勃勃，顿时有些意动。 “是吧？如果能吸食一只恶鬼，我估计就能化出人形了！”骚骚兴奋道。 “可是这里距离永安公墓那得有20公里吧？太远了……”希罗有些为难，一狸一猫总不可能搭计程车，而且他还有一点没说出来，那就是他觉得以骚骚这水平，在恶灵面前还不够塞牙缝的，要吸食恶鬼是不是有一点太想当然了…… “怕什么，漫漫长夜，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骚骚忽然话锋一转，轻蔑的问道，“你怕鬼？” 死狸猫还用激将法！希罗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也去看看，免得你在那里被恶灵围攻有个三长两短……等等，你叫我一起去，难不成就是为了你的个人安全考虑？” “哪儿能呢！”骚骚义正言辞，“我只是觉得有这么好的事情儿，总不能不跟你知会一声。” “多谢，可我并不对吸食厉鬼感兴趣。”希罗无奈摇头。 说实话对于在离开李岚很远的地方独自面对真正的恶灵，希罗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他的黑巫术并不娴熟，换算成战斗力也很糟糕，不过骚骚又给希罗提起了另一个同伙人选，这让希罗顿时有些佩服它的深谋远虑——尽管“同伙”这个词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去抢银行。 很快加入希罗和骚骚的当然是大黄狗古尔丹，甚至于骚骚在找希罗之前，就已经叫醒了古尔丹——这一点希罗非常震撼，他无法想像骚骚在吵醒古尔丹之后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我告诉它，当初那些森林公园的前任霸主们都葬在永安公墓，作为森林公园的继承者，它有必要去祭拜一下先人，不然先人生气了，它睡觉的时候会鬼压床。”骚骚笑眯眯的说道。 希罗对于古尔丹的同行感到很安心，因为永安公墓的恶灵总不至于还是苏妲己那个级别，而正常的恶灵，来一个古尔丹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古尔丹比藏獒还壮硕，希罗对它很有自信，认为单挑它能干翻二郎神的哮天犬。 一狸一猫一狗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穿过夜色中灯火通明的上海大街小巷，专门挑捷径走，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永安公墓。 大晚上的永安公墓自然不会有人出没，能在这里看到人影那你首先要怀疑自己看的是不是活人。 成功从角落里钻进去，希罗看了一眼那些绿色的，被修剪成几何形的灌木附近，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鬼影重重。 树林内外漆黑一片，安静的环境中只有古尔丹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没看到啊。”希罗皱眉。 此时三只动物正集体缩在一片树丛中，用一种近乎于偷窥的视线在那些极具数学美感的几何形绿化带中扫视，永安公墓的绿化带中的石箱上是一个个墓碑，散发着冰冷的意味，死亡被清晰的篆刻在上面。 “等一等吧，也许鬼还没起床。”骚骚说道。 希罗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句话，只能选择沉默。 黑夜中静悄悄的，一般人在这里必然会感受到那种恐怖孤寂的气氛，在公墓里遥远的霓虹灯光和喧闹的街道仿佛距离你有一个银河那么遥远，站在这里，是一种被世界遗忘和封闭的落寞感。 然而古尔丹的话把恐怖的气氛驱散的一干二净：“人类会把别的动物也葬在这里吗？” 希罗：“不……只有人……” “死狸猫你骗我！”古尔丹扭头怒目而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古尔丹上当受骗了，上一次骚骚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带它吃到上好的羊排，结果因此一狸一狗在街上被羊肉店老板拿着锅铲追了两条街，事后骚骚被大黄狗嘶吼着“死狸猫我要咬断你的气管”追了三条街。 不过很快古尔丹就安静了下来，希罗甚至能感受到它逐渐僵硬起来的身体和轻微颤抖的毛发。 于是希罗也扭过头。 然后他就像古尔丹一样，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去。 “咦，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骚骚有些纳闷，不过很快它明白了什么。 骚骚扭过头去，它看到了在它身后只有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没有头颅的人。 这个人穿着古老的粗布衣，脚上没有穿鞋袜，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然而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他头颅的部位空荡荡的，切口处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黑色的凝固的血。 他悄然无息的站在那个位置，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儿，他的肌肉再壮硕一点，手里再多两个板斧，很可能被误认为无头战神刑天。 当然，就算是刑天，在这种黑暗的夜色树林里，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三只动物身边，那一样会被当作厉鬼处理。 无头人缓缓的向他们迈出一步。 “喵呜！” 希罗吓得掉头就跑。 有些时候，该怂就得怂，这是上辈子留下来的人生经验。 真正的身临其境，和看恐怖片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比玩“逃生”之类的恐怖游戏还要强烈无数倍，那些恐惧变成了滔天海水，强烈而冰冷，从毛孔的每一个角落钻入其中，然后通过神经元，刺激着最原始的畏惧感，让每一个人和动物失去思考的能力，变成只知道逃遁的傻瓜。 希罗不知道骚骚跑哪了，也不知道古尔丹有没有成功干翻那个无头尸体，在无穷的恐惧中他心里只有一个字“跑”，来的时候对恶灵的兴趣，还有对黑巫术的自信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他疯了一样在公墓里的遭到上狂奔，他发誓这辈子他都还没有逃的那么快过，这时候就算芙蓉姐姐笑眯眯的在前方张开怀抱，用她比鬼还要吓人的妆容对他抛媚眼，他也会奋不顾身的扑入她的怀中寻求安慰。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的同时，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围静悄悄一片，只有沉默的碑林和黑色的夜。 希罗感觉浑身发冷：“我是不是迷路了？” 第二十章 大叔 在这个游荡着恶灵的永安公墓内迷失方向，而且还刚刚和同伴们走散，这份恐惧就像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剧院里看恐怖电影一样，不，远比这还要可怕百倍。 安静的夜色，以及安静的碑林中，希罗悄无声息的在走道上踱步。 他时不时的环顾四周，免得又有什么恶灵无声无息的出现，这些恶灵可比苏妲己恐怖多了，正常人如果撞鬼的时候撞见苏妲己，肯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春梦，而如果遇到刚刚那无头鬼，那妥妥的噩梦无疑了。 四周散播着一些絮雾般的白色迷雾，这些雾气逐渐笼罩住了整个永安公墓。 希罗心跳渐渐加速，他的脑袋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信息，就像那些疯狂工作的电脑cpu一样，只可惜没想出点有用的法子。 上辈子学生时代考试的时候，别人脑袋里都是无数理科公式滚瓜烂熟，而他考试的时候脑袋里却总是回忆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或者“我家在东北”，思维空白不说，还吵吵嚷嚷跟演唱会似的，有用的东西一个都想不起来，乱七八糟的联想倒是一大堆。 思维回归正题，刚刚显然是不应该逃走的，如果留在原地，留在古尔丹的身边，那肯定没有恶灵能伤得了他。 大黄狗古尔丹不仅能干翻那个无头鬼，还能把所有的恶灵按在地上打，它在希罗的心中可是威风凛凛的狗头武神。 希罗跳到了墓碑上，瑟缩着身体变成黑夜中一个并不明显的黑色丸子。 白色的迷雾已经笼罩了视野所及处，能见度只有可怜巴巴的十米，十米外的一切事物直接人畜不分雌雄同体。 过了一会儿，迷雾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影子，动作摇摇欲坠。 希罗看到那个缓缓而来的人影，浑身汗毛竖立，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黑猫，他先是露出了无比激烈的攻击姿态，下一秒头也不回得就又逃窜了出去。 妈呀，这次不是无头鬼了，这次马勒戈壁的有两个头，脖子上顶着就算了，手里还特么捧着一个，这莫非就是刚刚无头鬼不见的脑袋吗？ 希罗像个人类一样用两条腿奔跑，另外两只爪子则是紧紧捂着自己胸口，大步流星，看宛如一个正在跑田径的侏儒黑人选手，以前希罗也在街上用过这种两条腿走路的方式，这会让他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结果一个看到这幕的路人膛目结舌了五秒钟后，迅速的行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拍视频发微博，三天后转发超过50万……然后希罗就再也没有用两条腿走路过。 他逃窜到了一个墓碑下边的石箱后，背部紧贴着石箱，气喘吁吁。 那个恶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依然是手捧头颅，僵硬的迈着步子，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走出来的。 希罗偷偷摸摸的回头看那个缓缓踱步的恶灵，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干他一炮。 怎么说也是黑巫师家的猫，黑巫师都是以玩弄亡者的灵魂著称的，看到恶灵就仿佛小花猫看到了鱼干一样兴奋才对，希罗觉得自己哪怕是一只猫，也不应该丢李岚的脸。 不过他转念一想，李岚的脸似乎在巫师界已经没什么好丢的了。 于是希罗迅速找了一个新的理由——作为珈蓝·斯坦丁的表哥养的猫，他绝对不能丢了大魔头珈蓝·斯坦丁的脸。 在黑巫术中，有不少都是针对死灵恶灵的巫术，这些巫术中自然也有高难度和低难度的，而在低难度的巫术中，以“镇魂音”和“破灭诅咒”希罗最为熟稔。 希罗先试了试镇魂音——一个通过嘶吼的方式震退恶灵的巫术，和狮吼功差不多，但是针对的是灵魂。 “喵呜——！”希罗害怕声音太响引起其他恶灵的注意，于是小声尝试了一下，结果听起来和蚊子叫似的，更加糟糕的是，他发现镇魂音的波动范围在方圆1m内，而那个恶灵距离他起码有8m远，超出攻击距离。 那个手捧头颅的恶灵如同一只闻到了肉香的古尔丹，噔噔噔得冲了过来，这标准的跑步姿势，这堪比刘翔的速度，希罗毫不怀疑对方上辈子是国家短跑运动员。 黑猫看着恶灵那张没有眼珠子的腐烂脸孔还有那些干涸的凝固黑血，浑身发冷，他感觉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要晕倒了。 “破灭诅咒！”希罗喊道，虽然他其实没必要这样中二且羞耻的直接喊出技能名称，但是恐惧的时候他需要大吼一声来给自己壮胆。 他知道眼前这个恶灵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货色，连他都能感觉的出来——但是长得太特么吓人了呀！ 有的时候，长的吓人，真是一种强悍的精神武器，如果给这个恶灵换一个皮卡丘的造型，希罗相信自己不但有勇气回头，甚至敢把对方按在地上打。 破灭诅咒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冲击的巫术，不过以诅咒术的形式来使用，好处在于无法躲避，而且持久破坏到灵体毁灭为止，坏处在于见效慢。 比如现在，要拖到破灭诅咒见效，希罗还得再和这恶灵玩一会儿猫捉老鼠。 让人感到更加不妙的是，希罗发现走到另一端的雾气中也陆陆续续又走出了两个恶灵——都是白裙飘飘的女鬼，不知为何看着有股仙气，只是当她们抬头的时候，那两个黑漆漆的眼眶把希罗再次吓了一跳。 肯定是刚刚念技能名字的时候引来的！ 希罗后悔了，自己干嘛学那些中二病男主放技能还要喊个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这招多么狂拽酷炫吊炸天。 不过当他正准备往角落里逃窜的时候，一声枪响吸引了希罗的注意力。 那个之前中了破灭诅咒，但是迟迟还没有死去的恶灵仿佛忽然心脏病发作了一样，原地挣扎了起来，他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孔洞，这个孔洞逐渐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燃烧起金色的火焰，宛如从天堂落下的圣火。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个恶灵就被完全燃烧殆尽。 “谁？”希罗吃惊的看着迷雾中缓缓走出来的人影。 从夜色里的白雾中走出的是一个外国人，看样子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大叔，黑色的大衣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留着小胡子，嘴里还叼着一根冒着烟的雪茄，这幅模样只要往街上一站，就有一大堆大叔控的年轻女孩被他吸引的无法自拔。 这位大叔的右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枪管末端闪烁着零零碎碎的金色毫光，看起来宛如燃烧着金火，显然刚刚他就是用这把枪射杀了那个恶灵。 帅大叔的风衣里穿着一件白衫作为打底，在白衫上希罗看到了十字架的徽记。 “教廷的人？”看到十字架，希罗隐约猜到了什么。 大叔对眼前两个白裙飘飘的女鬼视若无睹，到是对炸了毛的黑猫希罗笑了笑：“没吓到你吧，小猫咪。” 无论对方是不是教廷的人，这一刻谁杀恶灵谁就是希罗自己人，他迅速的跑到了这位大叔的身后，顺便卖个萌喵了一声，他这一刻甚至想要对上帝感恩戴德一番，哪怕教廷是黑巫师的敌人。 “可惜不是漂亮的小姑娘，只是一只猫。”大叔叹息一声。 希罗表情微微僵硬。 他突然很想咬这大叔一口。 “哼，区区恶灵。”大叔轻蔑的看着两个女鬼，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神圣味道，那两个女鬼居然一时间没有敢靠近。 他举起了银色左轮枪，对准两个女鬼，叼着雪茄咧嘴一笑，继续说：“也敢对可爱的小猫下手？” 希罗不得不承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姿势神色还是语言都帅到掉渣，虽然看得出来这是刻意装逼，但是这个逼装得让人无可挑剔。 接着大叔扣动了扳机。 喀。 什么都没有发生。 希罗愣了愣。 “哎呀，卡壳了。”大叔愣了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左轮枪，尴尬道，“喂，老伙计，跟着我那么多年，关键时刻不带这样坑人的吧？” 希罗：“……” 你到是继续装逼啊！ 两个女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智商，见到这一幕，飞快得扑了过来，她们眼眶中凝固的黑血丝丝缕缕覆盖在脸颊上，看起来尤为恐怖，就像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一样，黑发乱舞，跟飘柔海飞丝之类洗发水广告里的画面一样。 看着这一幕，大叔笑眯眯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的雪茄，潇洒的吐出一团灰烟，银色枪管对准她们扣动扳机，丢下一句话——“当然是骗人的了。” 砰砰两声枪响。午时已到。 下一秒两个女鬼瞬间形神俱灭，泯灭的时候面孔扭曲得像疯人院里的神经病一样，希罗觉得这两个女鬼绝对要气炸了，死的时候想着下一回再做鬼肯定不放过你。 这位大叔真乃装逼大师，年轻的时候肯定撩妹经验丰富，希罗估摸着他比李岚还要花丛老手，不得不服，除了666他苍白的语言能力无法组织出其他的形容词。 第二十一章 关于恐怖的问题 “hello~，小猫咪，你已经安全了。”大叔非常潇洒的转了转手中的银色左轮枪，扭头看向希罗，他自以为摆出了一个相当帅气的pose，可是在希罗眼中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老流氓。 好吧，至少他救了自己，看着虽然放荡不羁了一些，估计不少女孩子也还真吃这一套，希罗上辈子在剧院看那些关于西部牛仔的电影时，就有一些面相比实际年龄老十岁的女生亢奋而痴迷的看着屏幕上那些四五十岁，叼着雪茄，枪套里插着左轮枪的牛仔大叔，然后猖狂得在剧院里稀稀碎语，打搅的周围人——比如希罗——片刻都不得安宁，那些牛仔大叔的造型就和眼前这位非常神似。 乖巧得蹲在大叔的裤脚边，希罗“喵呜”的叫唤了一声，示意感谢。 大叔蹲了下来，对希罗笑道：“小猫我送你离开这里吧，这个公墓内到处都是恶灵，杀都杀不干净，以后别来这鬼地方了。” 希罗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装出一副很听话的样子，打量着周围迷蒙的雾和头顶昏暗的夜空。 永安公墓内鸦雀无声，只有皮鞋踩地的脚步声和远处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宛如迷雾与树林中都潜伏着成千上万个恶灵鬼魂。 大叔面不改色的带着希罗穿梭在碑林间的走道中，他们无时无刻都必须小心白雾中忽然出现的恶灵，以免遭到偷袭。 希罗不由得想起了骚骚和古尔丹，在这种恶灵横行的墓地之中，那两个家伙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不过希罗始终对古尔丹很有自信，只要骚骚别乱跑，跟在大黄狗身边老实呆着，什么恶灵都是辣鸡。 趴在大叔的肩头，希罗扫了一眼他下巴处很有成熟魅力的胡渣，闭上眼睛嗅了嗅，拥有魔力的人对于其他力量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感知，而且猫咪的嗅觉虽然比不上狗，却可以把这种力量间的感知无限放大。 很快，他在这位大叔的左轮手枪上面闻到了一些光明的气息。 猎魔人。 希罗顿时猜到了这位大叔的职业。 就像东方有妖怪和专门针对妖怪的除妖人存在一样，西方同样有魔物和猎魔人的存在，这类猎魔人大多隶属于教廷，会获得教廷专门祝福过的特殊武器，然后可以猎杀魔物恶灵之类的东西来向教廷换取赏金，类似于赏金猎人或佣兵——虽然李岚评价里总说那些人都是无业游民。 像眼前这位大叔，希罗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魔力，这说明了他既不是巫师，也不是教廷牧师，只是普通人而已——虽然他健壮的身材一拳撂倒体型单薄的李岚问题不大，毕竟李岚那体魄比普通人还战五渣——但是因为拥有被教廷牧师祝福过的武器，他可以轻易射杀恶灵，维护人类世界的秩序。 这让希罗想起了什么正义的伙伴，假面超人之类的东西。 一路上一人一猫又遭到了不少恶灵的袭击，这些恶灵大多是杂鱼水平，模样千奇百怪，乍一看像是被核污染侵蚀后的畸形儿，或者是寂静岭中的丧尸，希罗总觉得这些恶灵的脸像被人泼过硫酸一样，坑坑洼洼的，或者干脆连头都没有了。 这一路上，猎魔人大叔笑眯眯的看着那些恶灵扑上来，然后一枪一个，跟杀鸡似的，最麻烦的一个恶灵也不过是多花了两枪而已，兴许是觉得这些恶灵太弱，猎魔人每次在遇到恶灵的时候都开始消遣起来了，开枪前总要先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等恶灵骑脸再一枪秒杀，黑猫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些被秒杀的恶灵。 等希罗走出迷雾的时候，眼前依然是熟悉的世界。 远处的上海内环依然在发光发亮，这座城市是一个永远不会休息的永动机，无数璀璨的灯光交织出的河流滚滚涌上夜空，像一片光的海，无论是晚上十点，还是早上十点，它都是那般喧嚣。 近处永安公墓依然寂寥无声，木桥和走道上都空无一人，鬼都没有一个，这里宛如上海这座繁华城市中的一座孤岛，那些灯光与这片墓地隔着不知道多少个光年。 “小猫咪，别再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不然我山姆大叔可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大叔咧嘴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希罗毛茸茸的小脑袋，伴随着的还有扑面而来的雪茄烟味。 希罗皱了皱鼻子，他并不喜欢烟味。 他目送这位从头到尾都帅气潇洒的山姆大叔重新一头扎入白雾，觉得他那张下巴满是胡渣，略带颓废气质的成熟面庞上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黑猫看着山姆大叔叼着雪茄，手持银色左轮枪，然后逐渐远去的样子，感觉他酷似英雄联盟里的法外狂徒格雷福斯，或守望先锋里的麦克雷。 “嘛……欠你一个人情。”希罗心里想着。 无论怎么样，此行总算也是有惊无险，希罗首先庆幸了一下自己的安然无恙，要知道在刚刚看到鬼的那一会儿，他吓得尿都要甩出来了，这比游乐场里那些号称能吓死人的鬼屋可恐怖多了，至于骚骚和古尔丹，希罗暂时不知道它们在哪儿。 小心翼翼的从铁栅栏的缝隙中钻了出去，黑猫看到骚骚骑在古尔丹的背上，这一狸一狗像个望夫石一样正瞅着这个方向，看到黑猫出现后，骚骚鄙视的说道：“有古尔丹在，你刚刚跑什么？” 希罗听到他的问题，沉默了很久竟然都无言以对，便问道：“那个无头死灵呢？” “被古尔丹一巴掌打翻了。”骚骚轻蔑的说着，那架势仿佛打翻恶灵的不是古尔丹，而是它一样，“然后我轻而易举的把那个无头鬼吸干了，感觉和吸果冻差不多，啊，阴气的滋味~爽~” 骚骚末尾的语气听起来简直是刚刚吸食毒品后的柯震东，或是刚刚逛窑子回来，事后一支烟春风得意的嫖客。 “你跑得也太快了，我刚刚把那个无头鬼给按在地上，回头你就没影了。”古尔丹瓮声瓮气道，“那玩意一点都不厉害。” 希罗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怕鬼？”骚骚直视希罗的眼睛，眸光犀利，像极了那些中小学的教导主任。 希罗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道：“那个，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差不多了吧，那是时候回去了，现在都半夜了。” “你果然怕鬼。”骚骚嘴角翘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哎呀呀，我本以为你作为一只会黑巫术的猫，不可能害怕恶灵这种东西的呢，丢人啊……” “我记得你一开始也吓得半死吧。”希罗迅速的展开反击，在无头鬼出现的瞬间，骚骚的脸色难看得像“刚刚查出来得了艾滋病”一样，欲哭无泪的样子不比希罗好多少。 “哼，那只是本妖王的示敌以弱，你不懂。”死狸猫装模作样。 “还本妖王……” 希罗撇撇嘴，不和它一般见识，在场的三只动物里面，只有反射神经粗壮得跟铁链子一样的古尔丹真正做到了处变不惊，在看到那么吓人的无头恶灵之后，正常人或动物第一反应基本都是逃窜，就古尔丹兴奋得扑了上去，那模样让黑猫想起了一句话“又到了非洲大草原交配的季节”。 最可怕的是大黄狗古尔丹从头到尾都把那个无头恶灵按在地上一顿暴打，说真的就算哮天犬转世都未必能有这么生猛，看来就算地狱里的恶魔三头犬见到了古尔丹，都必须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回去的路上，希罗问大黄狗：“古尔丹，你在见到那个无头恶灵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为什么要怕？”古尔丹一脸莫名其妙。 希罗沉默了很久，发现可能古尔丹在某些方面没有理解正确，便继续说道：“可那个恶灵没有头啊，一个没有头的人，难道不吓人吗？” 古尔丹大惊失色：“他原来一开始就没有头吗？！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把他脖子弄断了，然后把他头弄丢了！我操，好恐怖呀！” 希罗看着这副模样的大黄狗，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已经全部战死沙场了，他感觉呼吸困难，有些缺氧。 骚骚愤怒的说：“你更恐怖好吧！” 第二十二章 秦樱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希罗依然还沉浸在昨夜那一场跌宕起伏精彩刺激的永安公墓冒险之中，所以当李岚把他从毯子下面捞出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在睡梦中扑腾着自己的四肢不停挣扎，仿佛马上要溺死了。 希罗毛骨悚然的睁开眼睛，刚刚的梦境中还有无数恶灵在绕着他飞来飞去，那架势跟跳扭秧歌似的，如果不是太毁气氛，希罗觉得这帮恶灵张开血盆大口，集体演唱黄河大合唱一定很有意思。 “你居然做噩梦了。”李岚啧啧称奇。 希罗看到眼前的不是什么无头恶灵，而是自己主人那一张英俊而熟悉的脸后，他松了一口气，顺便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自己昨夜的经历。 “永安公墓发生大面积恶灵苏醒的事件吗？”李岚打了个呵欠，“嗯，那种事情会有人去处理的，教廷在上海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力，派个猎魔人应该足够。” “是的，我遇到了一个叫山姆的大叔，他就是教廷的猎魔人，他救了我一命。”希罗爬上了李岚的肩头，问道，“珈蓝呢？” “她去柏月家了，我让她去那里玩一天，因为今天你得跟我去学校。”李岚冷不丁说道。 “怎么突然要我去了，不是上海大学并不欢迎非人类进入吗？我上一次去的时候差点被保安抓起来。”希罗问道。 “嗯……秦樱的生日，我昨天忘记和你说了。”李岚尴尬道，其实若不是早上他特地被单独电话提醒了一遍，他恐怕要到教职员工办公室，才能想起这一茬。 “嘶——”希罗微微吃惊，甚至猛吸了一口凉气。 秦樱是李岚的同事，一个面容年轻姣好的女英语老师，号称办公室一枝花，标准白富美，姿容出色，家财万贯，似乎具备了男人理想女友的一切标准，希罗以前跟着李岚一块儿去学校的时候，经常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 秦樱长得的确很好看，李岚也曾经在希罗面前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对她美色的“垂涎”，而且她家里也的确很富有，希罗常常看到她拎着昂贵的名牌包包坐在李岚附近的办公桌上喝星巴克，而且她开的车还是一辆宾利，据说价格贵到可以把李岚家的二层宅院给买下来，而且还能余下很多。 只是最终李岚还是打消了对秦樱的一切想法，因为秦樱有着让人闻所未闻的毒舌能力，她仿佛是那些娇生惯养宠溺出来的毒舌大小姐一样，能够靠一张嘴直接把那些在课堂上顶撞她的男生说的泪流满面，能够让文坛所有的批评家黯然失色。 在习惯她的说话方式和生活作风之前，即便是李岚这样的美男子都不敢对她有任何想法——当年她刚刚来学校授课的时候，追求她的男生足够从外语系一路排队到校门口去，但是现在经过无数风风雨雨的洗礼，还能坚持本心的人数量连组个篮球队都不够了。 大部分人都能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难而退，即便坚持下来的人也一个个也都摇摇欲坠，即将在狂风暴雨中痛苦得倒地，像那些随风飘远的蒲公英一样。 希罗觉得像秦樱这样的女人，上辈子可能是那种高喊着“杀啊”然后一马当先的斯巴达肌肉男，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让步”和“失败”，她在任何唇枪舌战中都是一个只知道进攻的机器，能把对手活生生的虐哭。 而今天，是秦樱的生日，希罗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去，但是听说秦老师指名道姓要让李岚把猫也带上，那看来逃不掉了。 秦樱是女人中的战斗机，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战争女神雅典娜，实际上在某些方面也能表现出感性的一面来，譬如她很喜欢猫咪，尤其是希罗，上一次李岚把希罗带到学校去的时候，希罗一整天都没能从她的怀抱中掏出来，而且她对小动物有着出乎寻常的耐心，不像她对自己学生——尤其是男学生那样的不耐烦，这大概就是反差萌？ 希罗跟李岚下楼，他们在厨房中草草的解决了早饭，早点离家门口50m外的那个小摊上的煎饼果子，搭配着豆浆，只能说是一般般的早点，那个卖早点的阿姨和李岚熟悉，每次都可以便宜一点。 吃完早饭，李岚带着黑猫搭计程车前往学校。 几十分钟后，一人一猫在南城路的上海大学校门口下车，沿着体育馆路往里面走。 空旷的校内道路上没几个人，静悄悄一片。 在早晨的薄雾中，穿着教师制服的年轻外语老师李岚肩膀上趴着一只黑色的猫，悠悠然向校内走去，相当引人注目。 有人从他身后一路小跑，然后拍了一下李岚的肩膀，顺势就把希罗给抱了过去，希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玉软温香的怀抱。 抱着黑猫的俏丽女子微微一笑：“我如果没打电话提醒你，以你这智商，我不相信你会把希罗带来。” 李岚翻白眼：“怎么会，我的记性很好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派气定神闲，说的跟真的一样，希罗差点就信了，在说谎这方面，李岚可比那些美国政坛的政客们要有天赋的多，假以时日他再锻炼锻炼都可以满口胡言乱语的去竞选美国总统。 “你就算了吧你，要不是我记得早上给你一个电话，你这会儿估计还睡眼惺忪的问我‘啊，谁的生日’吧？你能记得，我那帮小兔崽子就不会跟我闹腾了。”秦樱一脸轻蔑。 前两天秦樱在和贴吧上两个发帖黑她的学生斗智斗勇，最后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不但查到了那两个学生的真实姓名，还逼得他们发帖道歉，到今天的时候那个对秦樱的道歉帖子还在贴吧处于置顶状态，没有秦樱的一句话，吧主也没胆子把那个帖子撤下来。 希罗在她的怀里挣扎了一下，试图逃走，然而结果却是秦樱把他抱得更紧了，虽然她胸前两个肉垫的确很柔软，手感不错，可是黑猫总觉得在她的怀抱里，自己仿佛是被蟒蛇五花大绑住的猎物，等待着窒息而死。 黑猫最终放弃了抵抗。 上午的时候李岚和秦樱都没有教学任务，李岚把黑猫直接带进了办公室，外语系都是女老师居多，年纪从二十多到四十多一应俱全，大多对猫咪很感兴趣，希罗被她们当作洋娃娃一样传来传去，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随意买卖的货物。 “猫也是有猫权的！”希罗愤怒的想着，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和身体正被三个女老师摸来摸去，这让希罗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群男人反复轮来轮去的少女，要知道他重生前可是一个男人，如今却被一群女人任意下手揩油，场面何其yin乱。 中途甚至有一个女老师问“它没做绝育手术吗”——想到绝育手术这种让所有男人都感到惊悚的事情，希罗就恨不得咬她一口，和她同归于尽。 好说歹说终于熬到了中午。 秦樱的生日会在她班级的教室里和一大群老师学生一起度过的，趁她在吹蜡烛的时候，希罗迅速的逃离了她的怀抱，然后在李岚同情的目光中，他像闻到了鱼干味道一样窜出了教室，总算获得了一丝丝的安宁。 当然因为他的逃走，教室里曾经一度陷入混乱，甚至有些女学生连秦老师的生日都不在乎了，追着冲了出来，扬言要把黑猫再捉回去，希罗岂会让她们得逞，若是再落入这些女生的魔爪，那他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逃到了校园里的小路上，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在吃午饭或去吃饭的路上，希罗在学校里随意晃荡并没有人理会。 “希罗？”有人惊讶的喊了他一声。 希罗扭过头去，发现钱多多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看着自己。 第二十三章 午间 希罗扯了扯耳朵，心想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钱多多，上一次钱多多在带他和叶小萌在高级餐厅吃饭的时候，表现的宛如一个智障，他记忆犹新。 “希罗，过来~”钱多多一副跟眼前黑猫自来熟的模样，招了招手。 希罗蹲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钱多多在重复了三遍之后，发现眼前的黑猫始终无动于衷，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挫败感，他想起了上一次在高级餐厅里这只黑猫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弱智一样，如今这个眼神再一次出现在黑猫的眼中，饶是他脸皮厚比城墙，此刻也开始发烫，几乎要冒烟。 “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不要装！”钱多多愤怒的手舞足蹈。 希罗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甚至还歪了歪脑袋表示“我什么都听不懂诶”，实际上他心里面已经笑得要流眼泪了。 叶小萌怎么就看上了这么傻乎乎的一个人呢？ “猫大哥，你到底听得懂人话不？”钱多多感觉自己有点懵，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黑猫，语气也软化了许多。 希罗觉得这样戏弄钱多多怪过分的，闲着也是闲着，他一溜烟钻进了凉亭，趴在石凳上休息，打了个呵欠。 猫真是惫懒嗜睡的物种啊。 秋日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黑色的绒毛上，泛着金色的光，很绚丽。黑猫打着呵欠，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零星走过的学生。如果这幅场景被抓拍下来，那无需做任何修图就是完美的电脑壁纸。 钱多多试图抚摸一下黑猫的毛，然而希罗一如既往的抬起手，将他的手掌挡在外边。 钱多多讪讪的收回手掌，纳闷的看着眼前的黑猫，这只黑猫其实一眼看上去就很有灵性，但是他始终还不太能接受一只猫听得懂人话这件事实，尽管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在真正和这只黑猫确认之前，他还无法肯定。 而且，这只黑猫也太有性格了，钱多多从来没见过如此有个性的一只猫，他已经也在杂志上看到过一些和人日久生情后，非常通人性的猫，比如会帮主人出去买报纸，会用抹布擦地板之类的，但是钱多多觉得那些厉害的猫，都不如眼前这只黑猫，他甚至觉得通过黑猫那两个深邃的眼珠子，他能看到熠熠生辉的光。 “要和牛奶不？我给你去买。”钱多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希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妈呀，真听懂了！”钱多多大惊失色，不过也算没有出乎预料，如果这黑猫不止是听懂，张口还吐出一句人话，那他才真正的佩服。 “酸奶还是纯奶，酸奶的话抬左爪，纯奶的话抬右爪。”钱多多道。 希罗抬了抬左爪向他招招手，顺便“喵~”了一声。 钱多多以为那一声“喵~”是在向他表示感谢，特乐呵，屁颠屁颠走了，其实如果李岚在这里，就会清楚的听见一句“朕要酸的”。 钱多多往超市的方向一路小跑，希罗趴在石凳上打盹，上海大学是很大的一块地方，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作为一只猫也不用提问路了，万一迷路了可不好，所以他不准备离教学楼区域太遥远。 学校内还有一处庞大的人工湖，泛着碧波的湖水在金色辉光下闪着光，仿佛一块反射阳光的湖蓝色宝石，偶尔还有飞鸟掠过。 石亭的位置刚刚好可以欣赏湖光一角，偶尔有大学生路过看到这么一只在打盹的黑猫，也不会给予很多的注意力，中午时间刚下课，这些年轻学生大多像一头头脱缰的哈士奇，张牙舞爪的赶往食堂，眉宇间壮烈得宛如策马奔腾的骑士。 不过中途有女生凑过来，试图抚摸黑猫，甚至还企图把他抱走，希罗当然不愿意，可又不敢亮出爪子伤到这女生，顿时有些头大，好在有救兵从天而降，救希罗于水火之中。 这位天降救兵是叶小萌，她今天穿着简约的学生装束，看起来风格清新了许多，头发梳了一个单马尾，看着特精神，像健身房那些有人鱼线的女教练一样。 她走到希罗的身边坐下，笑眯眯的对那个女生说：“学妹，喜欢吗？” “这是学姐的猫吗？好可爱！”那个不知是大一还是大二的女生颇为宠爱的揉了揉希罗的脑袋，她显然是个典型的猫奴，死命得拿脸去蹭，希罗差点没被她弄窒息，露出一副神情萎靡半死不活的样子。 即便是猫脸，叶小萌也清晰的看到了黑猫满脸无奈。 “这的确是我家的猫。”叶小萌承认道，就这样笑嘻嘻的变成了希罗的主人。 聊了几句，那个女生终于离开了，希罗松了一口气，心情和刚从五指山下逃出来的孙悟空差不多，有种重新复活再世为人——再世为猫的感觉。 “希罗你咋一个人在这里，你主人呢？”叶小萌坐在黑猫的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希罗的脑袋。 希罗指了指教学楼。 “嗨，叶学姐！”这时候，钱多多拎着一袋伊利酸酸乳走过来，向叶小萌招了招手。 希罗忽然明白了，钱多多之前在这里估计就是等叶小萌的。 他们真的成情侣了？ 希罗对此依然有些怀疑，尤其是，钱多多对叶小萌的称呼依然是“叶学姐”，虽然也有情侣间相敬如宾的，但是连称呼都还是“学姐”来“学弟”去的，一点不亲密，那未免感情关系堪忧…… “你是给希罗买酸奶去了？”叶小萌诧异的问他。 “对啊，这黑猫真的聪明，居然听得懂人话，我跟你说……”钱多多的智商和古尔丹有的一拼，他兴奋的跟叶小萌说着希罗各种通灵的行为，那模样宛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浑然没觉得叶小萌的笑容显得特别勉强。 叶小萌当然知道希罗的特别，只是看钱多多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没有去点明，微笑着听着。 希罗暗想以钱多多这情商智商，如果能追到叶小萌，那魔神撒旦都能追到圣子耶稣了——如果耶稣不介意搅基的话。 钱多多把吸管插好后，非常体贴的搁在了黑猫的眼前，希罗对于他的阿谀非常满意，悠哉悠哉得咬着习惯，吮着酸奶。 “希罗，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叶小萌捏了捏黑猫的耳朵。 希罗点点头，迅速得把酸奶喝光。 他知道李岚肯定和秦樱那一帮子学生老师们就在教室里吃蛋糕了，一想到教室里那些女生对自己释放出的那种饿狼一样的眼神，希罗就打了个寒颤，觉得还是跟着叶小萌和钱多多会比较安全，如果回李岚身边他可能被那些女生强奸。其实外语系的男生或男老师很少，而李岚在教室里的时候，基本上无时无刻被一大群女生包围着聊天，而且每个女生看英俊迷人的李岚也像看到了肉的饿狼一样——如果把两边的性别扭转一下，那简直是av拍摄现场。 希罗被叶小萌抱在怀里，鼻子里传来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不知是传说中的女孩体香还是因为香水的关系，他也在钱多多羡慕的眼神中，惬意的用小爪子揉了揉叶小萌的胸前。 这要是个男人做出来，那铁定被女孩子一巴掌甩脸上痛斥“流氓”，但是如果是一只猫，姑娘家不但不会介意，甚至还会觉得很高兴——希罗抬起头，看到了叶小萌温柔的笑脸，这等对比之下，钱多多脸上的嫉妒就多了几分悲伤的感觉。 简直是当面ntr。 通过他们的谈话，希罗知道了，钱多多和叶小萌并没有完全成为情侣，而是处于一个特殊阶段，用叶小萌的话来说这就是考察期，在考察期内如果钱多多表现良好，就有机会转正。 希罗暗想这钱多多怎么跟实习生似的，嗯……实习备胎？心疼。 两人一猫在校园内一条没什么人路过的羊肠小路上走着，隐约听到了前面有一些喧闹。 “发生了什么？”钱多多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隐约听到了恐惧的shen吟声，就像明朝刑部那些被严刑拷打的囚犯一样，是充满了痛苦的哀鸣。 第二十四章 恶灵的气息 前面的路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校园暴力事件，曾经有一段时间校园暴力的相关视频在qq空间新浪微博之类的地方铺天盖地的疯传，但是那些校园暴力的主人公往往是初中生，而眼前的这一幕正发生在三个成年大学生之间，这的确是很罕见的事情。 两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穿着篮球衣的壮硕男生正把一个戴眼镜，很有书呆子气质的男生“壁咚”在一旁的墙壁上，满脸狞笑的在说些什么，然后眼镜男则畏畏缩缩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说实话那个壁咚眼镜男的壮硕男生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gay，如果他俩的表情再深情款款些，对视得再久一些，路过的女生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三个同性恋。 “小树！”钱多多居然和那个被欺负的眼镜男生认识，愤怒的冲了上去，把另外两个人与小树隔开。 叶小萌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希罗知道她不喜欢那种单纯热血的男生，更不会喜欢这种无意义的上去逞能，她觉得就算要阻止他们，也应该走远之后联系老师，而不是这样没头没脑的冲过去，就算钱多多是吕布，叶小萌也绝对不是苦命的貂蝉。 “真是冲动啊。”希罗暗想对面两个男生那可都是人高马大，那一身肌肉都快赶得上健美先生了，虽然钱多多卖相是不错，但是终究是个帅气有钱的公子哥，如果论打架，希罗觉得他的肉搏战斗力估计和李岚五五开，介于男人之下女人之上。 他不会上去就被人一拳打翻吧？希罗悲观的想着，毕竟是冲上去支援的，装逼三秒钟躺地上十分钟那未免有些丢人。 那两个壮硕男生被希罗暂时一“大毛”“二毛”代称了，因为这两个男生狞笑时候的样子像两只野花猫，很容易让他想起嫩江路的流氓三猫组。 在听完那个叫小树的懦弱男生的描述后，钱多多更加愤怒了，这其实就是纯粹到极致的校园欺凌，希罗眼中的“大毛”和“二毛”生活费用完了就来找小树借钱，恰好小树刚刚买了一套新的《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鬼知道他买这套书干什么，为了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然后恰好真的没钱，就实话实说了，结果“大毛”和“二毛”不相信，揪着他的衣领要强行借钱。然后钱多多就出现了。 “你们他吗以为谁的钱都可以随便借的啊？小树家庭条件你们以为是什么啊？你以为他哥哥是王思聪，他爸是王健林啊？你们知不知道借500块钱，他可能这个星期就吃不了饭了啊？” 钱多多冰冷而愤怒的看着大毛二毛，面部因为愤怒而涌起了潮红色：“缺钱就去当鸭子啊，就去抢银行啊，欺负小树算什么本事？脑袋上套个丝袜都不会吗？” 大毛二毛：“……” 希罗：“……” 叶小萌的嘴角扬起了一道弧线，似乎在强行按捺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钱多多这番话震惊了，还是吃惊于钱多多身上这一看就很名贵的名牌夹克，大毛二毛对视了一眼，决定——揍他丫的！ 能动手就不多bb，这是从影视剧中得出来的经验。 希罗在暗中通过通讯巫术联系了李岚之后，迅速的察觉到了“大毛”“二毛”有打人的冲动，虽然对钱多多本身并没有好感，可是论对错的角度，希罗觉得还是应该帮他一把，这有益于社会正能量的宣传。 “就让你在自己女神面前装个逼好了。”希罗嘟囔着，偷偷摸摸砸了一个巫术在钱多多身上。 这个巫术名为“武仙座的祝福”，据说能够让传说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附身，从而变得战力无双，能上天斩雪翼雕，边直播边砍曹操，其实希罗听李岚说过，这个巫术就是强行把潜能激发出来，一旦使用后会连续在床上肾虚至少两天。 肾虚两天为代价在女神面前装一个逼，希罗心想你小子赚大了。 于是这场校园暴力意料之中的变成了单方面屠杀，出人意料的是被屠杀的人居然是较为壮硕的一方，“大毛”“二毛”的拳头打在钱多多的身上竟然不痛不痒，相反的是钱多多两记毫无章法的老拳打在对方脸上，就直接把他们打翻在地，这场面就像两个初中生挑战拳王阿里一样，无法击破对方的防御，还被轻而易举的撂倒。 实际上钱多多脑袋里晕乎乎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打。 在对面两个男生拳头轰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好咬牙死磕了，谁知道那两个拳头居然匪夷所思的绵软无力，接着他觉得自己忽然就力气大了许多，仿佛变成了战神阿瑞斯，挥舞着拳头大杀四方，或者是一拳超人里的琦玉老师，没有什么是一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拳。 两个年轻人满脸淤青的瘫软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忽而勇猛起来的钱多多，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叶小萌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的美眸来回扫视着钱多多，掩饰不住吃惊。 钱多多凌乱的衣袂和散乱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潇洒，站在阳光下的他仿佛是正道人士围攻光明顶时候粉墨登场的张无忌——相信这一刻，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希罗看情况差不多了——实际上是魔力支撑不住了——他迅速的撤销了自己的巫术，于是才装逼十秒钟的钱多多脸色一阵惨白。 他忽然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宛如心脏病突然发作。 叶小萌怔了怔，对于剧情的急转直下感到猝不及防，她急忙走过去，抓着钱多多的手，紧张道：“你没事吧？” “我……”钱多多便秘一样的脸色很难看，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感觉他再一张嘴就会喷出一口番茄酱在自己女神脸上。 希罗知道这是激发潜能后留下的副作用，就像常年不运动的人在忽然剧烈奔跑后会浑身酸痛一样，只是钱多多身上的反应会强烈无数倍。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岚平静而冰冷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身后响起。 “李老师。”叶小萌蹲在钱多多的身边，看着被希罗暗中通知后，闻讯而来的李岚，“我要先带他去医院，什么前因后果你问小树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平静，也无比自然。 她一直都是站在高塔上俯视苍生的女王，一直都是。 李岚的神色更加冰冷，希罗觉得他的眼睛里全是狂涌而起的北风，呼啦啦的切割着所有人的脸。 “发生了什么？”他强行压抑着怒火，看向神色慌乱的眼镜男。 希罗不知道他是因为校园暴力而感到愤怒，还是因为叶小萌的态度，不过他还是迅速的爬到了李岚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番。 “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愤怒，甚至我根本就不是在愤怒。”李岚对黑猫说，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些让希罗摸不透的味道，“我只是吃惊，以及紧张。” “主人，你在吃惊什么呢？”希罗不明白，“吃惊她的态度？还是吃惊她居然会和别的男人好上？” “我在吃惊，她的身上为什么会多出一股微不可察的，恶灵的气息。”李岚眯起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顺丰快递 下午，放学回去的路上，希罗全程都能够感受到从李岚身上传来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淡淡的凉意，他冰冷的神色像是一个复仇武神，锋利的目光就像剑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希罗问道：“叶小萌身上的恶灵气息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感受到？” “因为太淡了，不仔细观察，察觉不到。”李岚的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担忧，“在她的身边应该栖息着一个恶灵，所以才让她身上也沾染到恶灵的气味，只不过上海这地方人流密集，按照东方道术里的说法，阳气太重，不应该大量滋生恶灵才对啊。” “永安公墓那边最近就在闹鬼，听说连守墓人都辞职了。”希罗想起了前天和骚骚以及古尔丹在永安公墓那边的经历。 “大量恶灵滋生肯定是有原因的，尤其是在上海。”李岚走到路边招手，只可惜四五点钟的街道到处都是黑色的车流，那些出租车没有一辆是空的，他像一棵树般在路边招了半天，也没有一辆车停下来，看着有些尴尬。 “会不会和苏妲己有关？她可是顶级恶灵。”希罗趴在李岚的肩膀上悄声道。 “不会，她从一开始就是寄居于白玉手镯中，和自然苏醒的恶灵在本质上有区别。”李岚摇头。 他们站在车道边上，这俊男黑猫的搭配十分惹眼，三分钟后一辆开着红色敞篷跑车，脸上带着遮住了半张脸的蛤蟆墨镜女子在他们身前停下，肆无忌惮的调笑道：“小帅哥，小猫咪，要搭车吗？带你们去玩哦~” “谢了，秦老师。”李岚微微一笑，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秦樱带着墨镜，嘴唇红润，看起来特别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年轻太太，钱多到一叠一叠用来垫桌脚的那种，实际上她的确是个富家千金大小姐，说是家财万贯不足为过。 “看你刚刚在路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和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啧啧。”秦樱一边开车一边摇头，“希罗，到我怀里来。” 黑猫毫不犹豫的从李岚怀里钻了出来，跳到了秦樱的怀里，一边享受着秦老师雪白纤细的大腿，一边看着四周风速划过的街景。这是让所有男人都羡慕到死的享受，希罗自然不会拒绝。 “去哪儿？我送你回家？”秦樱问道。 “不……去南京东路，有点事情。”李岚迟疑了一下，忽然道。 希罗的耳朵竖了起来。 南京东路希罗去过一次，是上海内环，也是李岚带他去的，因为叶小萌就租住在那里的公寓里，印象里南京东路的街上除了林立的高楼大厦外，就是一群群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那些打扮妖冶，妆浓得像女鬼一样的新时代女性，而且交通不怎么好。 秦樱潇洒的一踩油门，红色跑车像神舟五号一样轰得冲了出去，李岚的头也随之重重的撞在驾驶座上，而希罗则觉得自己几乎要飞起来了，随后被秦樱胸前的丰满给稳妥的抵消了缓冲。 黑猫看了一眼正在揉后脑勺的李岚，感慨人不如猫。 十秒后秦樱一踩刹车，跑车又骤然停下，与此同时黑猫和李岚一齐向前飞了出去——希罗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前面透过挡风玻璃往车座上看，会看到挡风玻璃上正黏着一张呈大饼状的猫脸。 堵车了。 秦老师开的是跑车，但是面对上海拥挤的交通系统，她就像是被束缚了手臂的斯巴达战士一样束手无策，只能烦闷得等待着拥堵的车道缓慢前进，这时候无论是法拉利或劳斯莱斯的司机，都能只能对着前面一团浆糊的车道愤怒得按喇叭。 在等红绿灯的过程中，秦樱一边和李岚闲聊着一些琐事，两只手却反复揉捏着黑猫身体，不知是觉得手感太好还是捋毛比较舒服，她的嘴角翘了起来，时不时嘴巴里还哼了两句歌词。 这个让许多学生都感到恐惧的毒舌美女老师，也就只有在面对猫咪这样的可爱宠物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充满少女情怀的一面。 “……昨天我那个外甥来我家的时候，见到我，第一句话竟然是‘姨妈好’！”秦樱坐在驾驶座上，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那眼神像是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姨妈？！真气的我来大姨妈了……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无论我是不是他小姨妈，正常的小男生在见到我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喊姐姐？！” 听完这一段关于秦老师的悲惨遭遇，李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你姐姐提前让他那么喊的……” “可他又没见过我！这小侄子居然能不假思索的对我喊姨妈，连‘小’字都不加上！” 秦樱脸上杀气腾腾，那架势希罗怀疑她会从后排驾驶座上抽出一把日本刀。 她希翼的看着李岚：“我才大学毕业没两年，我看着有那么……成熟吗？” 李岚赶忙道：“没有，绝对没有！你看起来才高中毕业！” “真的？”秦老师狐疑的问道，“李老师，你没骗我吧？” “绝对没有！我发誓！”李岚严肃的神色像是初中里早操时候上台讲话的学生代表，一脸庄严，仿佛在说什么海誓山盟的誓约。 “骗人。”秦樱哼了哼，总算是放过了李岚，她低下头看向怀中正蜷缩成一团的黑猫，笑道，“希罗，你觉得呢？” 黑猫暗想这问题怎么轮到我了，而且大小姐您听得懂吗？不过在秦樱炯炯燃烧的目光中，他还是开口：“喵~” 这一声猫叫中没有包含任何的意思，就算以兽语来解读，那也是一声很纯粹的“喵”字。 “还是希罗听话。”秦樱笑呵呵得揉了揉希罗的脑袋，心满意足。 希罗：“……” 李岚：“……” 上海内环的车道上轿车很多，奇瑞qq和保时捷交错出现，四周的摩天大楼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太阳光，让这里的街道感觉上似乎更加亮堂了一些，在高架上把目光看向外滩，隐约能够看到黄浦江浑浊的水花翻滚。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晚霞把天空渲染成一张紫红色的画轴，而上海市街道的路灯也在这个时候随之点亮。 一排排橘黄色的灯光在黑猫的眼中，从街道的一段蔓延到另一端，宛如一条川流不息的光河奔腾前进。 抵达目的地，待秦樱开车走后，李岚带着黑猫，来到了南京东路这间公寓大楼的门口，看门的保安一般不会让人上去，只是在黑巫师的装备面前，这一点迎刃而解。 巫师除了本身的巫术外，还善于使用很多的小道具，李岚在带着黑猫走进公寓的时候，他在空气中撒播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会影响人类对于粉末附近事物的思维认知，从而不会察觉到有人走进来。 当然，监控摄像头还是会拍下来的，但是如果不出什么大事情，也不会有人特地去理会监控上这个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男人和猫。 希罗觉得这一刻，自己和李岚仿佛变成了电影里那些善于入侵的精锐特工，悄然无声的就从保安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公寓里，而且更加让他兴奋的是，之后可能会有一场罕见的战斗，一场黑巫师vs恶灵。 “……我能够确定小萌身上并没有被恶灵附身，也就是说她可能只是和恶灵有过接触，但是她自己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李岚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数字不断跳跃，缓缓道，“由此可以推测，她生活的环境四周，应该栖息着一个恶灵，我要去除掉他。” “其实不除掉也不会有危险的吧，毕竟就算是恶灵，也不敢轻易在活人面前暴露，除非这个恶灵本身就及其邪恶，而且不担心暴露自己的存在。”黑猫说道，“之所以能让主人你大动干戈，甚至违背了一贯尿性亲自动手……主人你还是对小萌情丝不断把？” “咳咳……这你就不要多嘴了。”李岚敲了敲肩膀上黑猫的脑袋。 电梯到八楼，李岚走了出来，顺着公寓的走廊向前走去，与此同时，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头，罐头里面积淀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种粉末就是用来影响人类思维认知的白粉，在巫师界，这种粉末被称之为“蜃粉”，效用很广泛，大部分巫师都会随身携带，免得在对付一些魔物，恶灵，或者与教廷人战斗的时候被普通人察觉到。 蜃粉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但是材料比较恶心，都是一些耗子皮，眼镜王蛇的毒牙，牛鞭之类的东西，然后弄一大缸碾碎了再晒干，经历一大堆繁琐工序才能弄出来，李岚当然不会自己去制作蜃粉，他这一罐子是来上海的时候从家族里面带来的，到现在都还没用完。 一路顺着走廊往前去，李岚时不时用手指捏一小撮洒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跟念经似的，他这动作如果换一身道袍，手里再拿一个拂尘，那绝对是典型的江湖神棍。 叶小萌的房间门牌是809，李岚走到她家门口，看着房门，沉默了一会儿，道：“果然有恶灵。” 说着，他扭过头去，走到810门口，敲了敲门。 “顺丰快递，快开门。”李岚面无表情的喊道。 希罗：“……” 第二十六章 恶灵范德华 门牌号810的房门悄然无声的打开，露出一张阴恻恻的颓废脸孔：“什么快递？”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颓废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背心，穿着裤衩，留了个板寸头，面向凶恶，属于那种走在巷子里容易被怀疑成强奸犯，上了公交车会被重点关注是不是扒手的那种人，希罗觉得他母亲给了他这张脸，基本不用担心他早恋了。 衣着西装革履，面容英俊迷人的李岚站在他的面前，无疑是把这种对比放大到了极限，更加衬托了这个年轻人的颓废，很难想像这种人居然能住得起这样高档的公寓，希罗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的样子活似那些刚刚从局子里出来的劳改犯。 年轻人耷拉着身体，似乎有些佝偻驼背，他淡漠的看着李岚，目光扫过了对方肩膀上的黑猫，深邃的眼窝中仿佛有一团幽绿色的鬼火闪过，他看起来比恶灵都吓人一些，大半夜走在街上保准儿会被当初孤魂野鬼。 “嗨，恶灵。”李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像高露洁广告那样。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强大的黑巫师，但是依靠着本身不俗的天赋支撑，李岚要解决这种恶灵的问题不大。 “巫师。”年轻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希罗能够看到有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正在他的眼眸深处熊熊燃烧，火苗几乎要从眼眶中飘出来。 这就是占据了人类身体的恶灵吗？希罗趴在李岚的肩膀上，有些毛骨悚然，浑身黑毛根根树立。 年轻人看着李岚淡然冰冷的微笑，逐步向后退去，而李岚则带着黑猫笑眯眯的走进房间，从场面上来看，李岚到是更加像那个翩然出场的幕后boss大魔王，一脸犯罪的笑容。 走进房间，李岚顺手带上房门，他的手中轰得一下也燃烧起了幽绿色的火焰，只是这一团火焰要比年轻人眼中的绿焰要更加的旺盛，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岚的水平在黑巫师中算一般，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比眼前这个恶灵附身的年轻人要更加强一些。 “你要杀我？”年轻人的语调中多了一些颤音，他冰冷的看着李岚，“我和你无冤无仇，而且你也不是教廷的牧师或猎魔人，你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个黑巫师吧，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教廷，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呢？” “黑巫师的确和恶灵没有仇怨，虽然黑巫师擅长对付恶灵。”李岚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我不会允许我的前……我的女朋友家邻居，是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转生的恶灵。” “呸。”黑猫在他耳畔撇嘴，李岚就当没听见。 “那我可以搬走。”年轻人立即说道。 “这……这到是可以……不过……”李岚听到他果断的回答，反倒是愣了愣，如果这个恶灵愿意搬走，那的确没关系，可是他罕见的一次认真起来，亲自过来除灵，这份热情才燃烧到一半，就给哗啦一下扑灭了，这让他有些古怪的遗憾感。 就像考试的前一天夜里，你好不容易鼓起劲头准备认真复习备战考试，认认真真的临阵磨刀，忽然告诉你考试日期给延后了一星期——那你还要不要继续磨刀了？ “哼，你以为你那么好对付我吗？”年轻人看到李岚的迟疑，以为他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忽然大声说道：“小爷我可不是好对付的！” 希罗看这这个年轻人虚张声势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没劲儿。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看到李岚和恶灵来一次紧张刺激的大战，各种巫术眼花缭乱的乱砸，跟电影里的特效大片一样，最好再搭配一个非常热血的bgm配乐，看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参与其中，即便看着都忍不住要摇旗呐喊……结果李岚没什么战意也就算了，这个恶灵也畏畏缩缩的，怎么看着一点没骨气？ “你想干嘛？”李岚好奇的问道。 “哼！”年轻人忽然又得意了起来，他唰得一下拉开了身后的窗户，顿时八层楼高空的大风从窗户外席卷了进来，吹得窗帘飘摇不定，房间里纸张乱飞，一片狼藉，这屋子本来就不干净，这下被狂风一吹，简直是刚刚被抢劫过一样。 “你想干嘛？”李岚神情古怪，他看这年轻人的架势，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难道窗外有什么东西？ 希罗和李岚冲着窗户外边瞅了瞅，除了傍晚的霞光中，上海内环交织得霓虹灯光外，什么也没看到。 嗯……夜景不错。黑猫扯了扯耳朵，觉得好生无趣，打了个哈欠。 李岚也不懂这被恶灵附身的年轻人在玩哪一出，静静看着。 “哼哼……我要从这里跳下去！”年轻人邪恶的笑着，一副“看你们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希罗吃惊的看着他：“神经病？” 李岚深表同意，然后对这个年轻人说道：“那你跳吧。” 那个年轻人愣住了：“你居然不怕？我如果跳下去，我大不了换一个活人附身，而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死定了，而且到时候警察追查起来，肯定会通过监控找到你的头上。” 好像还真他吗的有点道理！希罗忽然觉得，这恶灵的脑袋也没那么浆糊。 “有道理诶……”李岚也反应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居然能想到这一点……我是说你现在的名字。” “我叫范德华。”年轻人老老实实说道。 “噢……范德华先生。”李岚决定让步，他对消灭恶灵的兴趣并不大，周末的时候在外滩有一个巨大的游戏展览会，对于电脑游戏极度痴迷的李岚会带上自己的女朋友艾丽莎一块儿去看看，自然没精力去处理和恶灵有关的事情，而且恶灵这种东西，交给教廷的人不就好了。 李岚看着他：“那你现在赶紧从这里搬走，最好搬得远一点，不要再让我遇到你，那么我们的事情就此揭过。” “好好好。”范德华慌忙点头，恶灵对于教廷的人和黑巫师都天然拥有恐惧感，害怕教廷是因为厌恶和惧怕他们身上那些来自天界的神圣气息，而惧怕黑巫师是因为黑巫师热衷于玩弄灵魂，是所有恶灵最恐惧的存在。 等李岚带着黑猫离开后，范德华看着杯盘狼藉的屋内，愤怒的嘟囔着：“可恶的黑巫师，等小爷我哪天牛逼了，看我不扒光你的衣服挂到东方明珠塔上去……” “你说什么？” 李岚去而复返，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紧接着黑猫也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啊——！鬼啊——！”因为李岚无声无息的从门口露出自己脑袋的场面太过突然和惊悚，范德华尖叫了起来，表情苍白面无血色和见了鬼一样。 希罗：“……” 你才是鬼吧！ 顺着走廊往前走，然后坐电梯下楼，希罗趴在李岚的肩膀上尾巴摇来摇去，问道：“你觉得如果在电梯里偶遇你前女友，会不会很有意思？” “一点都不！”李岚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起了白天在学校里，叶小萌关切得抓着钱多多手臂的样子，脸色难看得如同吞了一个鸡蛋。 利用蜃粉，一人一猫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公寓，然后漫步在夜色中灯火闪耀的南京东路上，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座座挺立在街道两侧，宛如无数根擎天之柱，在黑夜中散发着炫目的光。 黑色西装的李岚肩膀趴着一只黑猫，安静的走在夜色里的树荫下，远处是橘黄色路灯与街上霓虹灯光组成的河流，近处是成群结队应该被火刑烧死的虐狗情侣，黑猫看着李岚的侧颜，觉得此时的他身上多了一些萧索的味道。 李岚慢慢迈步，手插口袋，视线没有聚焦，有点像那些毕业后惶惶无事找不到工作的应届毕业生。 等到搭出租车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推开门，柏月和珈蓝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嗨，巫师先生。”小狐狸冲李岚点点头，然后冲黑猫笑了笑，“希罗，晚上好。” 希罗从李岚的肩膀上跳下来，迅速得爬到了沙发上，柏月宠溺得揉了揉黑猫的脑袋。 “感谢你帮我照顾我妹妹。”李岚对小狐狸精笑道。 这两天珈蓝都在柏月家呆着，不过到了晚上柏月就要去上夜班，所以要把珈蓝再送过来。 “没关系啦，我很喜欢珈蓝妹妹呢。”柏月摸了摸珈蓝柔顺的黑色秀发。 珈蓝安静的在看电视，对于四周的一切毫无反应，也不介意小狐狸亲昵的举动。 看到珈蓝这个乖巧安静的样子，李岚心中也有一些感慨，要知道在他小时候，珈蓝还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神，除了李岚之外谁敢碰她一下，都会被她锤成肉饼，这也使得她的凶名在地球的超自然领域中威名远扬，那些忌惮珈蓝·斯坦丁凶名的人肯定想不到，如今的她已经变得那么讨人喜爱了。 希罗不清楚如果自己告诉李岚，珈蓝在搬到这里后的一个星期内就在一个小巷里杀了一个小混混，而且让对方连尸体都没留下来，李岚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二十七章 再遇 当趴在沙发上，蜷缩在毛毯里的希罗苏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正慌慌张张叼着面包从玄关处冲出去的年轻面孔。 等到李岚的身影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而无影无踪的时候，满脸困倦的珈蓝穿着粉红色的小兔子睡衣从房间里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希罗打了个呵欠，看着珈蓝走进了卫生间，接着传来刷牙洗漱的声音。 那一身珊瑚绒小兔子连体睡衣是李岚特地为她买的。 珈蓝初次来上海的时候，穿得那一身从家族中带出来的哥特式小裙子，颇一种散发诡异魅力的洛丽塔风格，另外她自己还有一套备用的黑色皮裙，风格也和她那一身哥特裙相差无二，仿佛谁都不能阻止珈蓝对黑色衣服的热爱。 ——这显然不符合一个十三四岁少女应该有的稚嫩的青春气息，在希罗的印象里，只有那些职场女性会偏爱这种冰冷得像黑塔一样风格的服饰，像珈蓝这种年纪的少女，就应该用粉红色，白色的衣服来点缀。 于是李岚处于个人喜好给她买了这一身卡哇伊的睡衣，据说这套珊瑚绒粉红色连体睡衣的优点很多，什么超强柔软性，什么质地轻柔，超强蓄热保暖之类的，李岚在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冲着那兔子的造型就一锤定音，对此珈蓝也没有拒绝。 希罗呵欠连天的开始准备早餐，他打开冰箱门叼出冰牛奶和面包，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袋还没有开封的猫粮。 猫粮是初来上海的时候，李岚试图让希罗当饭吃的，当然希罗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到现在那一袋猫粮还孤零零的呆在冰箱的角落里。 黑猫琢磨了一下，把猫粮取了出来，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时候珈蓝刚刚刷好牙洗好脸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黑猫正愤怒的把一袋猫粮丢进垃圾桶，有些意外得怔了怔——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坐在桌子边上，就着面包和牛奶把早餐解决了。 “我们去柏月姐姐那里吧。”珈蓝对黑猫说。 希罗点点头，这两天珈蓝和柏月混得很亲密，还一起睡了一觉，感觉那只狐妖姑娘都变成珈蓝的保姆了。 出门前，珈蓝把睡衣给换了下来，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皮质小礼服，脚上穿着黑色长靴，待黑猫跳到她的肩膀上之后，便出发向嫩江路839弄走去。 路上有不少人匆匆忙忙的向前走去，大多是上班族，一个个步履匆匆，扎入忙碌的生活里。 途径森林公园的时候，隐约间希罗看到了大黄狗古尔丹正在林子里奔跑跳跃，乍一看像是发酒疯，不过当希罗看到在前面亡命逃窜的某只狸猫后，便释然了，只有骚骚这种贱骨头，才能让神经大条的古尔丹如此愤怒。 来到839弄的巷子里，希罗看到了几天没见面的流氓三猫组——这三只猫各个嘴里都叼着一条小鱼正在狼狈逃窜，后面追着两个穿着厨师服的胖大叔，不用想，希罗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三只花猫可从来不让人省心。 顺着老旧的楼梯往上走，珈蓝叩响了柏月家门。 防盗门打开，柏月微笑道：“珈蓝妹妹，希罗，欢迎光临。” 不过珈蓝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屋子，她忽然扭过头去，看向了柏月家的对门，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怎么了？”柏月怔了怔。 珈蓝并没有回答，她走到了柏月家对门的那户人家门口，用手抓住了防盗门，用力一扯——顷刻间，由钢铁铸就的防盗门就像是被扯坏的积木玩具一样七零八落，整个防盗门门板被珈蓝直接徒手扯了下来，玩儿似的。 剧烈的声响在楼道里不断回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装修。 “珈蓝你……”柏月目瞪口呆，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竟然有这样可怕的实力，她一度以为珈蓝只是一个普通的，乖巧的小姑娘而已，她甚至都不知道珈蓝是一个强大的黑巫师，所以当她看到她徒手撕铁门的时候，小狐狸嘴巴张大，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希罗也吓了一跳，猝不及防。 防盗门被拆下后，希罗看到这户人家的客厅里正坐着一个膛目结舌的年轻人。 “范德华！”希罗险些把口水都喷出来，这好死不死的，怎么又遇到他了？ “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样，我会报警的！”范德华被珈蓝的神力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的手指直勾勾指着珈蓝，那表情慌乱得跟逛窑子被扫黄大队抓个正着一样。 黑猫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恶灵，居然还要依赖于打110这种方式保护自己，是不是太丢人了一点……要知道全世界的律法里面，恶灵都不享受公民权利。 “这位是刚刚搬到我对门的范德华先生……怎么了，珈蓝？”柏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珈蓝忽然展现出的强悍力量，可以用巫师这个身份来解释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对这位新邻居忽然发难？ “他是一个恶灵，并不是人类。”希罗对柏月说道。 “恶灵？！”柏月瞪大眼睛。 要知道即便是对于妖怪来说，恶灵也依然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它们是因为怨念没有散去而无法进入轮回的厉鬼，大部分时候都代表了邪恶，就算是妖精也对恶灵没有好感。 “是你……这只猫！”范德华终于注意到了珈蓝肩膀上那只黑猫的存在，前几天他被李岚杀到家门口的时候，认真记下了李岚的长相，自然也没有漏掉他肩膀上那只很有灵性的黑猫，如今在看到希罗，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都搬家了，你们这些黑巫师，还不愿意放过我吗？！”范德华欲哭无泪，啪啪啪得拍着客厅里的餐桌，那一脸悲愤得像是即将被坑害的民族英雄岳飞，“这是要准备把我赶尽杀绝？” 珈蓝静静的看着，并没有说话，如果说范德华是冥界的强大死灵，或许她还有一些兴趣，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恶灵，实力也并不算多强，即便被禁魔颈圈限制住了力量，她也看不太起，更不会主动出手。 “不……恶灵先生……我……我们……”柏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珈蓝，见少女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道，“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意外……” 范德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颓废姿态，愤愤道：“你们到底想怎样？耍我吗？你们这些卑劣的黑巫师……罢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打不过你们！” 黑猫扯了扯耳朵，心想这位恶灵先生比前两天初次见面的时候要变得更加有趣了，也更加神经质了，这个锅不知道自家主人背不背。 “不……”柏月迟疑了一下，露出了自己在妖法下隐藏起来的两个白色的尖耳朵，“其实，我并不是黑巫师，我是一个妖怪。” “妖怪？”范德华愣了愣，“一个黑巫师，一个妖怪？” 柏月点点头。 “你们不是来杀我的？”范德华警惕的看着柏月。 “真的不是。”柏月苦笑，“只是珈蓝妹妹来找我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你的存在。” “可他怎么解释？”范德华指着希罗，“他的主子，那个黑巫师，可是逼得我搬了个家！” “啊？”柏月愣了愣。 希罗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李岚和范德华的遭遇，然后道：“主人他的目的仅仅是把这个恶灵从朋友家附近赶走，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这点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柏月点点头，将前因后果转述给了范德华，“……所以，恶灵先生，你现在并没有危险，不用紧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好好的当邻居。” 第二十八章 进击的初中生 在安抚完这位情绪激动的范德华先生后，珈蓝帮范德华把防盗门又给重新装了回去。 就像时光倒流一样，珈蓝挥了挥手，那些地上的碎片就自己飘了起来，然后恢复原状，这个过程近乎于化腐朽为神奇，已经不是一般的巫师可以做到的了，这涉及到炼金术。 无论是巫师还是黑巫师，对于炼金术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在珈蓝的庞大魔力支撑下，利用物质法则将物质恢复原状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关于范德华好巧不巧搬到柏月家对门的事情，希罗决定回去通知一下自己的主人，所以下午的时候他提前离开了柏月家，顺着巷弄走到街上。 这条熟悉的街道希罗走过很多次了，不少街坊邻里都认识这只黑猫，不过希罗从来不吃他们给的食物，因为即便变成了猫，他也依然保留了一定程度的洁癖，对于别人给的东西总是比较嫌弃的。 “那只猫怎么那么冷淡……”一个放学了走在街上的初中生正不高兴的看着远处走过的黑猫。 那个男生周围的小伙伴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只猫我妈跟我警告过，不怎么理人的，而且据说会带来厄运。” “我上次喂它鱼干，它都不吃！” “要不我们去教训教训它吧？” 这群初中生说着说着，就开始往不太妙的方向议论了，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看着希罗，那表情跟闻到了腥味的狼一样。 希罗撇撇嘴，不想跟一群小屁孩一般见识，如果他发起火来，锋利的猫爪足够让这群熊孩子脸上开花，不过到底只是群小孩，拥有成年人心态的希罗最终选择了主动退让。 “啊，它想跑！”那群小男生们叫嚷了起来。 希罗可不理会他们，也不需要动用自己本就寥寥无几的魔力，他直接顺着路旁的梧桐树一溜烟就钻了上去，然后占据了至高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边那群面露愤懑的初中生。 看什么看，一群小屁孩！希罗看他们脸上的不甘，差点就朝下面吐口水。 “你也被赶上来啦？”梧桐树的枝桠一阵晃动，骚骚从更高的树梢上跳到了黑猫的身边，“真是可怕。” “我只是不想伤着他们。”希罗摇摇头，“和你不一样，你根本打不过这些孩子。” “哼，等我化为人形，这些小屁孩还不被我脱了裤子打屁股！”骚骚满不在乎。 “你啥时候能修出人形啊，上一次去永安公墓的时候你就大言不惭的说吸食了恶灵的阴气就能修出人形，结果到现在也没个结果。”黑猫满脸怀疑的看着它。 “那个……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贱狸猫扭头看向远处的街道，不敢与黑猫对视。 “早知道你的德行了。”希罗扯了扯两边漏风的嘴角，低下头，那群初中生还集体站在下边注视着树上的一狸一猫，一边观察一边交流着什么。 “这两只畜生有点灵性啊。” “我好想把那只猫抓回家养，没准儿能变成猫娘！” “你动画片看多了吧你……” “它们是不是在交流啊，狸猫和猫也能对话的吗？” “那只死狸猫我认识，它上次抢了我一代牛肉干，我要弄死它！” 黑猫听了他们的对话，勃然大怒，什么猫娘，老子是公的！就算真有哪一天变成人形，那也是男人，男人！ 然后一块硕大的碎石就飞了上来，正中黑猫的脑门。 “哎呦！”希罗被这石块砸得晕乎乎的，“疼死我了。” 下面那个扔石头的初中生惊呼道：“嘿，我砸中了！可惜砸错了，我想要砸那只狸猫的，结果砸到猫了，哈哈哈哈，那只猫真可怜啊哈哈哈……” 旁边一个男生说道：“快把那只黑猫砸下来，我要带回家关起来，严刑拷打！” 希罗翻了个白眼，揉着阵痛的额头，心想现在的初中生怎么一个个那么残暴，都喜欢虐待小动物，然后他顺着树干又往上爬了爬，借着密集枝桠和树叶，暂时获得了安全。 骚骚也赶紧跟了上来：“妈呀，这群小祖宗真可怕。” 话音刚落，又是一大堆石子飞了上来，其中几块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也砸到了骚骚的屁股，痛得它大呼小叫。 “这群熊孩子不好好教训一顿他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希罗恶狠狠的低下头，对那群初中生呲牙咧嘴做凶恶状。 “还敢凶我们，砸死它！抓回去做解剖！”吵吵嚷嚷的初中生一个个背着书包围在梧桐树下，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架势，希罗真恨不得让珈蓝来把他们都教训一遍，那位小祖宗下起手来可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枉你还会黑巫术，还不是拿一群小孩子束手无策。”骚骚在旁边吹耳旁风，又开始玩激将法，它是真得拿这些小孩子没办法，但是如果是身边这只黑猫，骚骚相信他一定有法子。 “他们死定了。”希罗恨恨道，他哪怕如今是只猫，那也不是小孩子可以随意欺负的，“今晚我要他们个个做噩梦。” “莫非是什么诅咒术？”骚骚一脸渴求，“能不能传授给我呀？” “不不不。”希罗低头看着下面那帮穷凶极恶的初中生，“对人用的诅咒术我施展起来太过勉强，而且我还必须搜集到他们的毛发什么的，很麻烦，我有别的方法让他们做噩梦。” “什么办法？”骚骚问道。 “柏月家对门刚刚搬来一位恶灵先生，我相信他一定非常的闲，如果拿一些东西做诱惑，这位恶灵先生一定很乐于给这些小屁孩们上一堂课。”希罗笃定道。 “你居然认识恶灵？那么恐怖的东西，也就你这家伙愿意接触了。”骚骚赶紧把屁股挪远了，“你离我远一点，万一你哪天被恶灵附身了，别波及到我。” “我波及你个鬼。”黑猫鄙视的看着这个胆小如鼠的贱狸猫，然后也不会理下面那群不停捡石头往树上扔，相当没有素质的小屁孩们，他像猴子一样从一棵梧桐树的枝桠跳到了另一棵梧桐树上，最后跳到了一栋楼房二楼敞开的窗户里，消失不见。 “那只猫跑了，我们快追！”精力旺盛的初中生们激动得追了出去，总算让还窝在树上的骚骚松了一口气。 “下次出门叫上那只笨狗吧，不然次次都被这些小兔崽子骚扰，没完没了，本妖王是那么好起伏的吗？”骚骚嘟囔着，它终于打定主意，以后上街一定要带上大黄狗古尔丹，那样何方宵小都不敢来挑衅了，像这样的初中生，来一个古尔丹打翻一个。 第二十九章 三毛流浪记 下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李岚坐在沙发上玩ps4，画面上一个白头发的小姐姐挥舞着重剑跳来跳去，这是前两天他刚刚买的游戏《尼尔：机械纪元》，这两天回到家就痴迷于这个游戏，完全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希罗把范德华搬到嫩江路839弄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李岚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不是一个纯粹的黑巫师，对恶灵的兴趣也没有很大。 “最近教廷的人经常出没，你当心一点，如果被牧师察觉到你身上的魔力，会有点麻烦。”李岚提醒道。 希罗点点头，不过也没有很在意，他去厕所放了个尿，然后就着深夜翻墙又跑到了宅院后边的森林公园里。 大晚上的有些失眠，希罗在森林公园的树上跳来跳去，感受着自己穿过那些树叶和微风拂面的感觉，有些惬意，人类是无法这样在树梢上来回蹦跳的，毕竟人已经不是猴子了，可猫可以，而且这样是非常爽快的，有点像跑酷。 森林公园里静悄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过猫的视角来看还可以，他跳到林中小路上，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瞧见什么人经过，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些别的野猫。 这么大一个森林公园，自然住着不少流浪猫狗，譬如流氓三猫组的三只野猫有时候就会在这里出没，以前希罗在这里还会看到鸽子什么的，不过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了，不知是不是被古尔丹逮住打牙祭了。 希罗独自又顺着一棵树爬了上去，隐藏在黑夜中的树枝上，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特别像那种独来独往的忍者，等目标经过树下的时候就拔出匕首跳下去，或者扔两个手里剑。 寂静的夜，黑色的猫，这时候即便有人路过这里，也很难注意到希罗的存在。 在树上窜来窜去后，稍微有一些疲惫，希罗琢磨着大黄狗古尔丹应该已经入睡了，也就没有去打扰，至于骚骚那只狸猫，它居无定所，有时候就在树上睡了，也有的时候会蜷缩在一片灌木里，当然更多的时候它会钻到街坊邻里的屋檐下窗台上，休息一晚。 “喵~”黑暗的树林中隐约传来了一声猫叫。 希罗怔了怔，心想又是新来的野猫吗，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轻松落地。 他向着那片传来猫叫的灌木跑去，看到了一只正畏畏缩缩蜷缩成一个丸子的小野猫。 “三毛？”希罗有些惊讶。 流氓三猫组的三毛和她两个哥哥不一样，她是一只年幼的小母猫，虽然一天到晚跟着大毛二毛为非作歹，但是实际上特别胆小，始终黏着大毛和二毛，根本不敢单独行动，而且凶戾程度也远不及大毛和二毛，希罗有时候觉得流氓三猫组之所以如此凶恶，可能是大毛和二毛为了保护妹妹，特意表现出来的。 三毛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黑猫，吓得更加瑟缩了，浑身发抖，像一个迷路以后遇到怪蜀黍的小女孩。 三毛的兽语很糟糕，虽然听得懂，但是和希罗几乎无法交流，只是她这浑身发抖的模样让希罗猜测，她可能是跟两个哥哥走丢了。 “别怕。”希罗见她这害怕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跟你两个哥哥走丢了吗？我带你去找他们？” 感觉到眼前黑猫传递过来的友善，小花猫终于平静了一些，她舔了舔希罗的脖子，然后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 猫之间如果关系友好会舔毛，但是希罗并不喜欢这个，他用头蹭了蹭三毛的脑袋，随后伸出小爪子，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 这个巫术是被大部分巫师视作屁用没有的寻宝术，在完全没有另外两只猫讯息的情况下，希罗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寻宝术上面了。 几秒钟后，一条淡淡的青色虹光出现在了希罗的眼前，这条青光蔓延着向森林公园的树林中延展去，通向未知之地。 这条青光是寻宝术的效果，只有希罗能够看得到，至于最终找到的是什么，谁都说不准，希罗也只能碰碰运气。 “跟紧我。”希罗对三毛说道。 两只猫迅速的穿过了树林，向着森林公园的另一边前进，路上还会经过森林公园内一个游乐场，只是此刻夜色渐深，自然也没有人，那些巨大的游乐园建筑物在黑暗寂静的夜色中空荡荡的，像那些居住着恶灵的恐怖古堡。 一个保安正在游乐场中巡逻，由于希罗浑身乌黑，两个眼睛却在黑夜中很显眼，这堪比恐怖片的可怕画面把那位保安先生吓得够呛，那位保安先生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卧~槽~！”之后，先是满脸惊悚的后退了两步，不过他的职业操守很快让他鼓起了勇气，不再后退。 “什么东西！”保安看着希罗的方向，虚张声势的挥舞着拳头，“是人是鬼？” 希罗：“……是猫。” 平复了心中的恐惧感，这位保安先生嘴里碎碎念着“道法无常天地三清九阳神功护体邪魔退散”，一边向希罗和三毛走来，手里拿着手电筒，那架势跟上刑场似的。 “喵~”希罗叫唤了一声。 “妈的，是猫！”看清楚眼前的两只小猫后，保安愤愤离去，不过明显看得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肌肉也不再绷紧。 大半夜的在森林公园的游乐场里一个人巡逻，四周黑漆漆的，的确对心理素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希罗看这位保安叔叔走两步路就要拿手电筒照射四周的样子，有些心疼。 带着三毛离开了游乐园，两只猫来到了游乐园后边的一片黑暗密林中，树林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别的流浪猫狗的声音，时不时还会有蝙蝠飞过，希罗能感觉到身边的小母猫正拼命的向自己身上靠。 “嗷~”林子里忽然窜出了一条黑色的大狗，拦在了希罗的身前。 这是一条黑色的大狼狗，体形削瘦，毕竟不是什么流浪狗都能像古尔丹那样又肥又壮的，不过看这条狼狗眼中的凶戾，恐怕也是一个凶悍的恶狗。 “喂？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希罗试图和它交涉。 “嗷呜~！”大狼狗的口中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叫喊。 麻痹，又是一个不会说兽语的文盲！希罗翻了个白眼，总觉得没法善了。 大狼狗森然的看着眼前两只体形还没它一半大的小猫，充满了攻击欲望，而三毛这时候只会畏畏缩缩得往黑猫身后躲，她哪里知道其实希罗也未必敢和这条狼狗打架。 希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狼狗结实得腿部肌肉和凶悍的眼神，心中有些拿捏不准，要让他去和这条狼狗单挑，怎么看都没什么赢得机会，这让他稍微有些后悔没叫上古尔丹。 如果古尔丹也在这里就好了，有大黄狗撑腰，希罗敢上去抽这狼狗一个嘴巴子，敢朝这狼狗吐口水。 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这条狼狗已经摆出了攻击姿态，而偏偏三毛似乎还不会爬树，不然的话希罗到是可以带着小花猫直接上树。 情况稍微有一些麻烦。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然希罗自然为与动物交涉的本领很强，当初也是通过交涉来结识古尔丹的，但是这条狼狗连兽语都不会，这还不如古尔丹呢，这可咋办？ 大狼狗慢慢往两只猫这边走过来，呲牙咧嘴的样子，把三毛吓得不轻，她又不敢离开身边的黑猫，于是拼命的往黑猫后面躲，希罗觉得再过一会儿三毛能在地上刨出一个坑来。 既然恐怕不能善了，希罗作为一只年长的黑猫也只能承担起保护一下晚辈的职责，虽然他不一定打得过这条狼狗，甚至就算是重生之前的他遇到这条狗，基本也会先溜为上……可气势上不能输了。 “嗷呜！”黑猫嘴巴里发出一声杀气腾腾的猫嚎，弓起身体，像一只准备扑杀猎物的黑豹。 果然，希罗虚张声势的举动让狼狗愣了愣，它警惕的停下了步伐，嘴里也发出不甘示弱的低吼，与黑猫对持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希罗一边琢磨着回家以后去斯坦丁家族的书塔学习一些战斗用的巫术，一边继续张牙舞爪，他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咄咄逼人得向前迈了一步。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而看到面露凶狠的黑猫居然逐步靠前之后，这条狼狗似乎是怂了，虽然它看上去依然恶狠狠的样子，但是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嗷呜~！”黑猫继续低吼，看起来似乎随时可能动手。 “汪！”十秒钟后，狼狗终于主动选择了让步，它不甘得低吼了几句，消失在了树林里，融入黑夜中没了踪迹。 希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刚刚怂的是自己，那指不定两只猫就会陷入大狼狗的追杀，最重要的是，三毛肯定必死无疑，所以那时候只能玩一出空城计。 万一狼狗不怂的话……希罗只能试试看把“武仙座的祝福”加持在自己身上，但愿能够拼得过这条狼狗。 待狼狗离去后，希罗仔细把这里的大概位置记在心中，哼，敢威胁本喵，明天就叫古尔丹来教训你，不是希罗乱吹捧，而是像那种狼狗，古尔丹一个能追十个！大黄狗的力大无穷，估摸着军伍的解放军都未必能媲美。 不过还是担心大狼狗的去而复返，希罗带着三毛迅速的离开了树林，来到了森林公园内的一片草坪附近。 草坪边上有一个小水塘，水塘边上还有一个石亭子，月光落下，水波荡漾，很有诗情画意的美感。 看着这个清美的画面，黑猫觉得这时候给他一杯酒，他能作诗百篇。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他在石亭中看到了一个黑影。 “人？”希罗有些诧异，大晚上的哪个人这么闲情逸致来石亭里看水波赏夜景，而且还是独自一人，不怕在森林公园里遇到什么孤魂野鬼吗？ 待希罗带着三毛走进了，才惊讶的发现，特娘的这还真就是个孤魂野鬼。 范德华满脸悲戚的坐在石亭中，手里捧着一瓶酒水，正在独斟独饮，那画面别提多么有意境了，然后黑猫看到那瓶“酒”的包装，居然是“娃哈哈啤儿茶爽”——真是太毁气氛了。 “嗯？”察觉到两只猫的靠近，范德华扭过头来，愣了愣，“你这猫，真是阴魂不散。” 希罗黑着脸看着他（虽然并不明显），心想要论阴魂不散，说得也应该是你这个恶灵吧？ “咦，怎么还有一只……你这黑猫，还拐卖儿童啊？”范德华看到了躲在希罗身后的三毛，诧异道。 “喵~！”黑猫愤怒起来，只可惜这恶灵听不懂兽语，只能通过挥舞自己锋利的爪子来表达愤怒。 “嗨，我明白了，我触景伤怀，你也是来理解宽慰我的，对吗？”范德华忽然感动了起来，伸手就要把黑猫抱进怀里，然后黑猫亮出爪子，狠狠得在他的胳膊上挠了一下。 “啊——疼死我了，你这混蛋！”范德华急忙抽回手臂，看着自己胳膊上三条鲜红的血痕，愤愤道，“你这畜生，果然理解不了人的感情！” “我理解不了鬼的。”希罗撇撇嘴，不准备和范德华在这里继续闹腾，他还要带着三毛去找她两个哥哥呢。 “诶，别走啊。”范德华见两只猫掉头离去，急忙快步赶来，“我需要人来聆听我的悲伤。” 黑猫扯了扯耳朵，不理会他，而三毛显然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离范德华远远的。 “我是为情而死的男人。”范德华边走边说，那表情活像在演琼瑶剧，热泪盈眶的，一副死了爹娘的悲怆脸。 黑猫无奈得任由他跟着，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好奇，毕竟恶灵的产生多因为执念的缘故，无论是苏妲己，还是范德华，心中都铁定有着一个让他们无法忘怀的心结，如果不了却这个心结，那么他们将一辈子以孤魂野鬼的方式存在于人世间，永生永世无法开启下一个轮回。 希罗暗想莫非范德华的心结就是爱情？ “但是我已经记不得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太久远了。”范德华忽然叹了口气。 黑猫：“……”那你说个屁！ 小花猫三毛紧紧跟在希罗的身边，偶尔抬头看一眼范德华，她不会说兽语，但是听得懂，所以也清楚这位先生是一个恶灵，只是通过观察她觉得这位恶灵先生不像坏人，所以很是好奇，可又苦于听不懂人话，无法加深了解。 “你们要去哪里？大晚上的，猫不睡觉吗？”范德华问道。 哪儿那么多问题！你觉得一只猫还能回答你不成？！希罗对于这位恶灵先生很是无奈，干脆直接无视，他眼中“寻宝术”留下的青光愈发浓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应该就能找到大毛和二毛了。 十分钟后，两猫一鬼穿过了森林公园，来到了后边的街道上。 街上有一些大晚上经营的烧烤店，不少年轻男女扎堆在这里吃烧烤，气氛非常喧闹，范德华看着这一幕，又悲伤了起来：“当初，我也曾经和这么多好兄弟一起……” 屁话真多，我对你可不关心！黑猫翻了个白眼，带着三毛靠近了烧烤摊，地上到处都是竹签和鸡翅的骨头，在这里希罗看到了大毛和二毛正兴致勃勃的捡那些别人吃剩的鸡骨头啃，而且啃得津津有味，似乎浑然不记得自己妹妹给弄丢了。 “这两只不负责任的猫！”希罗一路小跑过去，把大毛和二毛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三毛就雀跃着冲了过去，与自己两个哥哥团聚。 “嘿，又多了一只黑猫！”一个站在吃烤鸡翅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然后丢了一块鸡骨头过去。 黑猫理都不理，看到流氓三猫组又团聚之后，头也不回的掉头离去，深藏功与名，肚子里去的背影看着特萧索。 “好冷淡啊，你被无视了。”另一个年轻人笑道。 “吗的，这猫真没劲。”最初那个年轻人郁闷的说道。 “啊，年轻真好啊。”范德华站在街道的阴影中有感而发，那模样活似一个散文家，希罗觉得现在给他纸笔，他能边哭边写那些悲春伤秋的现代诗。 黑猫走入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白天被一群初中生丢石头的经历，于是冲范德华喵喵叫了两声，示意他跟上——要与不会兽语的范德华交流，需要一个翻译。 “干什么？”范德华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实的跟在黑猫的身后，他们顺着街道回到了嫩江路，继续往前走，在半个小时后走到了839弄的柏月家——也就是范德华自家的对门。 …… “……所以说，你需要我去帮忙吓唬那些小孩子吗？”范德华摸了摸鼻子，“真是一只恶劣的猫啊。” 在帮希罗转述完那些话后，柏月也笑了起来：“希罗你啥时候那么坏了。” 黑猫无辜的想着，那些在大街上欺负猫的初中生才坏吧，他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报复一下而已。 第三十一章 范德华你都干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希罗醒得很早，人在上班和上学的时候很容易忘记日期，只记得星期几，而到了放假的时候，几号和星期几就都不记得了，希罗也是这么一个状态，直到他看到李岚叼着个面包出门去学校，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星期三。 珈蓝还没睡醒，睡在小床上迷迷糊糊的抱着一个枕头，非常的可爱，希罗也没有叫醒她的意思，随意从冰箱里弄了点早餐就出了门。 他迅速得翻墙进入了森林公园，向着古尔丹的住处走去——他并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大狼狗的事情，他要让古尔丹去好好教训一下那条狼狗，让那条狼狗长长记性。 七八点钟的森林公园里依然是老人们雷打不动的晨练，正在和其他老人一块儿打太极的薛老看到黑猫，招招手，笑眯眯道：“早上好，小黑。” 希罗喵了一声，爬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一个老太太拿了点牛肉粒来喂他，他看那些牛肉粒都挺干净的，也就来者不拒。 每次吃别人给的东西，希罗都比较在意是否干净，久而久之老人们都知道了这个有洁癖的猫，一般不会把食物丢在地上，不过在喂古尔丹的时候，那条大黄狗可一点不挑食。 过了一会儿，薛老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副羽毛球出来，和另外一个老当益壮的大爷兴致勃勃的在公园里找了块开阔地带打羽毛球，希罗就坐在垃圾桶上，静静的看着。 不得不说两位老大爷打的毫无杀气，你来我往相当友好，乍一看简直是电影八倍速慢放镜头，如果换做两个年轻人那肯定就是来回扣杀打得血雨腥风了。 希罗打了个呵欠，感觉看久了会有一点困，他计算起了自己昨夜的睡眠时间来，心想莫非猫睡十个小时居然远远不够吗？ 从垃圾桶上跳下来，一边遛弯，黑猫慢慢走到了小树林中那个假山下边，古尔丹照旧正在呼呼大睡，尾巴还一晃一晃的，活脱脱一面锦旗。 希罗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心中默念“亡灵召唤”，小爪子就在空气中开始划圆圈，过了一会儿，古尔丹于梦中惊醒“草，我又做噩梦了”。 看着又因为噩梦而苏醒的古尔丹，希罗暗想莫非自己把“亡灵召唤”和诅咒术搞错了？还是说，亡灵召唤的确就是这么用的？ “咦……”定睛一看是希罗，古尔丹怔了怔，然后下一秒倒头就睡。 “起来！”希罗大怒，伸出爪子去扯大黄狗的耳朵。 “我还困着呢……”古尔丹被黑猫骚扰得无法入睡，咕哝着又爬了起来，“春眠不觉晓。” 哪儿学来的古诗词……希罗撇嘴：“现在是秋天。” 被强行弄醒的大黄狗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自己的窝，不过在看到那群晨练的老人们之后，古尔丹又迅速得行动了起来——它甩掉了黑猫，一路小跑到坐在长椅上的老人身边，然后那些老人们就会笑呵呵得拿出一点肉干之类的东西喂它。 这一幕显然老人们都习惯了，他们每次来晨练都会带点小吃的东西喂狗。 没出息！黑猫爬到了一棵树上，准备趴一会儿，到是吃了肉干的古尔丹精力旺盛了许多，在周围的草地上奔跑跳跃，活脱脱一条黄毛哈士奇，而且是发情期的那种。 “古尔丹，你的领地被人入侵了。”过了一会儿，见古尔丹差不多玩够了，希罗从树上跳下来，慢条斯理。 “什么？”大黄狗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入侵者在哪里？何方宵小敢入侵我的领地？” “我带你去。”希罗见古尔丹如此配合，笑眯眯的说道，这一幕是意料之中的，黑猫并不认为自己的智商有多么的高超，但是要智商压制古尔丹问题不大。 昨晚那条大狼狗应该也是森林公园内的一条流浪狗，估计和古尔丹一样都直接定居了，只是它的攻击性太强，比蠢蠢的大黄狗要危险太多，出于日后遛弯的安全考虑，他都必须让古尔丹教训教训它，最好能直接赶走。 黑猫带着大黄狗在森林公园内前进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了昨夜希罗和三毛一块儿遇到大狼狗的地方，这是一片没什么人的小树林。 林中落叶满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被切割成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斑点，无数尘埃在阳光里莹莹闪光。 在黑猫和大黄狗刚刚来到这块林子的时候，那条大狼狗也如期而至，仿佛约好了一样。 与夜色中相见不同，白天的大狼狗体貌特征更加清晰和明显的落在希罗眼中。 这条狼狗浑身漆黑，牙齿锋利得像匕首一样，而且身上有一些地方是秃的，看起来似乎曾经受过伤，应该是与什么狗打架导致的。它虽然瘦骨嶙峋，但是双眼森然，看着特别像那种亡命徒，为了食物敢不要命的那种，这类亡命徒最是难缠。 希罗看着大狼狗冰冷的眼睛，感觉它像电影里穷途末路的希特勒。 当然，就算大狼狗是希特勒，大黄狗也不会是斯大林，它是希特勒还没过世的亲爹，它能把自己儿子按在地上打屁股。 “就是它，上，古尔丹！击败它，你就是森林公园唯一的混世大魔王！”希罗在古尔丹身后摇旗呐喊。 古尔丹也不废话，上来就扑了过去，和那条狼狗撕咬在了一起，大狼狗很意外这条忽然出现的“肥硕”黄狗敢这样直接发起进攻，不过作为这块地方的主宰，狼狗自然不会害怕同类的挑衅。 两条狗相互撕咬和拍打，虽然都是比较原始的厮杀方式，但还是有模有样的，扬起了不少尘埃，不过很快占据就呈现出了一面倒的情况——虽然大狼狗足够拼命，几乎是放弃了防御只知晓进攻，可是和大黄狗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古尔丹论体形就得有它两倍大，论体重那得有三倍，一巴掌拍过去狼狗就被打飞了，这简直是顶级boss殴打新手村杂鱼。 希罗满意得看着这一切，心想古尔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狼狗意识到了对方压倒性的力量，很快得从混战中抽身后退，准备重新找机会，不过古尔丹到是一根筋的很，在战斗中往往会出现两边忽然停下来相互间说两句话争论两句的嘴炮场景，一边打还要bb个没完，这一幕经常在古装武侠剧中出现。 但是古尔丹从来不不废话，它从来不给对手废话的机会，见这条狼狗后退，它马上又追了过去，一副要酣战到底的模样。 最终，狼狗终于不敌古尔丹的淫威，逐步开始退却，它奋力挣脱了古尔丹的纠缠，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跑，希罗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但是短期内这边应该都不会遇到它了。 “居然逃走了……”古尔丹嘟囔着，它除了看起来毛发凌乱了一些，几乎是毫发未损。 “不错，古尔丹，好样的！”希罗罕见得夸赞了它一句。 …… 等到中午的时候，希罗来到了范德华的家里，恶灵先生正在看电视，察觉到黑猫从窗户那边爬了进来，木讷得来了一句：“怎么不走正门。” 希罗没有回答他，毕竟两人的确属于无法交流的状态，虽然希罗听得懂汉语，但是老实说别说汉语了，他连粤语都没法说。 他跳到了屋里的沙发上，在干净的沙发上留下了一串黑爪印。 “你这猫！我昨天才擦得沙发！”范德华痛苦得呻吟一声，然后一路小跑到卫生间，拿着抹布又走了出来，愁眉苦脸得开始擦那些被弄脏的地方。 黑猫浑不在意的看着他忙活，心想这恶灵啥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过去。 昨天晚上希罗请范德华帮忙教训教训那些欺负猫的熊孩子，而范德华提出的条件就是帮他了却心结，毕竟恶灵之所以会诞生，就是因为心有执念未解开，对于恶灵来说解开自身心结是最重要的事情，而希罗也同意了。可是这家伙把自己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结，这让人怎么帮他？ “下午五点钟，是吧？”范德华问道。 黑猫点点头，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饶有兴致的看电视。 那帮喜欢欺负小动物的熊孩子放学后路过昨天那棵梧桐树下的时间差不多在下午五点钟，希罗让范德华到时候注意一下，把昨天那个用石头砸黑猫脑门的小子给盯紧了，到时候晚上让这小子做噩梦。 一整个下午黑猫就赖在了范德华这里，至于家里那位珈蓝小祖宗，他并不担心，首先珈蓝的安危不需要人担心，最多担心她遇到的人的安危，至于午饭的问题，那位小祖宗已经学会了叫外卖了，手机app一步搞定，都不需要希罗帮忙。 电视上的综艺节目说实话有些无聊，看了一会儿希罗没兴趣了，不过范德华看得津津有味。 据说范德华是民国时期挂掉的，附身现在这个人之后顺带着就窃取了人家的记忆，从而对这个新时代并不陌生，只是很多东西他都是第一次见，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多少有点儿刘姥姥进大观园。 民国时期？这位仁兄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鲁迅啊，袁大总统那些历史上著名人物？ 黑猫心想如此算来，很多让史学家头疼的历史秘密这位恶灵先生应该都经历过把？只可惜这家伙记性不好，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要论活化石，那位从商朝开始就存在的苏妲己前辈知道的应该更多，只是那位大妖一般都缩在手镯里，不会在柏月面前露面，希罗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她了。 “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综艺节目上的男选手正撕心裂肺的唱着一首情歌，看那样子跟刚刚失恋就来参加比赛一样，那叫一个感情投入的，只是以希罗的审美角度来判断那实在是不敢恭维，声音说实话太沙哑，乍一听以为是某高龄老人在鬼哭狼嚎。 但是看屏幕上那些观众都一副要哭了的样子，黑猫震撼了——这都能感动得抹眼泪，这些音乐选秀的观众是真得懂音乐，还是请来的演员啊？ “好难听啊……为什么那些观众都开始哭了？”范德华扭头问黑猫。 希罗眨眨眼睛，他觉得这样说可能有一点点小人之心，可他还是觉得那些观众有点像节目组请来的演员……又没有搭配什么催泪的视频片段，你单单听人站在上面唱歌都能听得疯狂抹眼泪，这是不是太投入了一点…… 下午五点快到了，范德华和希罗准时出现在了昨天的地点。 路旁有一家咖啡厅，范德华独自一人走进了咖啡厅中，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后静静的注视着透明玻璃墙外的街道，而黑猫则是蹲在路旁的垃圾桶上面，看起来像个招财猫玩偶。 一大群有说有笑回家的初中生路过了这里，希罗赶忙一溜烟爬到树上，避开了他们的视线——熊孩子永远都是小动物的天地，这一点是公认的。 其中一个穿着黑短袖的初中男生说话嗓门特别大，希罗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昨天就这丫的小子叫唤得最凶，而且砸石头的就是他！ 范德华看了一眼那个小男生，默默得买了单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他慢悠悠得跟在那群初中生的后面，宛如一个图谋不轨的人贩子。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有这方面的经验，范德华一路尾随那群初中生，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小青年，而黑猫则一路尾随范德华，心想他跟踪的样子怎么那么专业……他当年肯定是民国时期的间谍吧？ 一路尾随到那个小男孩回家，确定了这小子的住址，范德华脸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仿佛在强行按耐内心的狂笑。 看来恶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黑猫心想。 当天夜里希罗便和范德华卷土而来，夜袭了这个初中生。 恶灵可以附身人类进行活动，也可以脱离人体，但是一旦脱离后白天基本不存在行动力，除非是苏妲己那种顶级恶灵，所以范德华也没法子白天做些什么。 顺着窗户栅栏一路爬到那小子家得窗台上，希罗稍微有一些疲惫，而一旁半空中则悬浮着处于灵体状态的范德华，当然除非是具有阴阳眼的特殊存在，普通人正常情况是看不到恶灵的。 那拿石头砸猫的臭小子正睡得香，黑猫朝着这小子努了努嘴，示意范德华不用手下留情。 恶灵在托梦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很多人撞鬼并非子虚乌有，可能的确是遇到了性格恶劣的灵体，专门在别人睡着的时候入侵梦境，然后在梦境里面恶作剧，譬如这个初中生，在范德华钻入了他体内后，睡梦中的男孩脸色就苍白了许多，希罗甚至能够看到他额头渗出的冷汗，还有不断抽搐的胳膊。 “真可怜呐……让你挑衅本猫傲天。”希罗哼哼得想着。 “黑猫姐姐……别啊……我还没有成年啊……妈妈说不能做这种事情的……”睡梦中的男孩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梦话，然而他梦话的内容让希罗面色一僵。 这……似乎可以联想到某些不太健康的东西上去？ 范德华你都干了什么？ “喵——！”黑猫愤怒了起来，“范德华，你特么的让他做了什么鬼梦？！” 第三十二章 这一点都不符合基本法！ 范德华慢悠悠出现在空气中，飘来飘去，像一团灰白色的云，他从男孩的房间里飘了出来，对趴在窗沿上炸了毛的黑猫自信满满的开口：“我保证这小子再也不敢欺负猫了，尤其是黑猫。” 希罗一阵恶寒，总觉得这个恶灵在人家的梦境中做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但是无奈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恶灵在别人的梦中干了什么——而且在听到那个初中男孩的梦话后，他已经不想猜了，实在是太黄暴了。 下次不请这个恶灵帮忙了！还是早点让这心理不健康的家伙进入轮回吧，留着简直比骚骚还要祸害世间啊！希罗严重怀疑是阎罗王看这恶灵思想不健康，没兴趣把他带到地府去。 希罗从楼上跳了下来，猫在高空坠落的时候不容易受伤，所以他干脆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坠落的时候有一种腾云驾雾的快感，而范德华的本体此刻正躺在路边一动不动，看着像被人抛弃的尸体。 范德华的灵体钻回去之后，他幽幽得爬了起来，眼睛里偶尔有鬼火闪烁，很吓人。 “诶，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范德华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恰好对上了黑猫冰冷愤怒的眼神，结果这个鬼魂野鬼被黑猫吓得后退了一步。 “喵！”希罗哼了哼，不和这家伙一般见识，掉头就走，没入小区附近的黑色树林之中。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范德华看着黑猫离开，也没有追上去，远远得喊了一声。 大晚上的回到家，黑猫在客厅里看到正在打游戏的李岚，而珈蓝则安静得坐在他的身边，看起来似乎对李岚手里的ps4很感兴趣。 希罗有些困倦得打了个呵欠，咚咚咚得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因为已经是深秋的关系，天气会有一些转冷，趴在阳台的摇椅上，他觉得有点冷。 这时候，一条毯子盖在了黑猫的身上。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居然是珈蓝。 这位小祖宗居然会关心人了？希罗有些吃惊，然后迅速得蜷缩在了毛毯里。 “晚安。”珈蓝轻声说道，她穿着把她整个包裹在里面的粉红色兔子连体睡衣，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背影像一个可爱的大兔子。 第二天上午，希罗在温暖的阳光中睁开双眼，他迷茫得看着外边车水马龙的街道，听着耳畔各种车辆的汽笛声，欣然起床。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是一个愉快的早晨，希罗暂时找不到要做的事情，他决定去书塔内认真的修行一下。 巫师的魔力来源取决于三方面，一个是渊博的学识，一个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有就是对一个巫术反复的锻炼，在促成熟练度的同时也会涌现出新的魔力。 李岚是典型的天赋型巫师，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些，成为顶级黑巫师不在话下，甚至将来可以随意得前往各个异次元，在龙族的皇宫里面参加舞会，在天堂的神圣喷泉里洗澡，一切皆有可能，只可惜这个人把自己大好青春全部奉献在姑娘和电子游戏上面，所以也让家族对这位嫡长子大失所望。 不过希罗可不像李岚那么懒，猫生有大把的时间用于浪费，他愿意多学习一些奇妙的巫术，日积月累应该也能有些成果。 至于珈蓝……珈蓝的存在无法复制，而且她既不属于勤奋型，也不属于天赋型，斯坦丁家族也好，巫师界其他家族和偌大的教廷，都对她避讳不已，仿佛她是什么不可谈论的禁忌，这其中的秘密，似乎不可外传，希罗也不太了解。 顺着楼梯走下来，推开书房的门，书房直接就连接到了书塔内部，那个属于家族密地的奇妙空间。 一个幽暗，却又烛光点点的黑暗高塔。 每一次来书塔，希罗都会被这里奇妙的现象震撼一遍。 那些漂浮在黑暗中的橘黄色光球在黑暗中施放着寂寞的光，环绕着螺旋楼梯蔓延到不可知的书塔尽头，让黑猫想起了夏天的森林公园里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的海洋。 一闪一闪，璀璨得仿佛一片触手可及的星空。 一如既往的，书塔内没神秘人，毕竟除了大学，其他地方的图书馆大部分时候都很少有人来，虽然书塔是斯坦丁家族的骄傲所在，可平时的日子里一般也没有人在这里勤奋。 希罗顺着楼梯向上走，走马观花的看着四周那些比板砖还要厚得古老书籍，他总觉得把这些书从书塔楼梯上丢下去，能引发命案。 在比较高的地方，就能进入禁忌之地了，也就是存放黑巫术相关的书籍，这些书封皮上有着诡异花纹的古老典藏，涉及到了黑巫术的诞生，黑巫师的诞生，还有方方面面的历史，以及各种相关事件的解读。 希罗招招手，把一本解读“变形术”的古老典籍唤了过来。 这本书飘到了希罗的眼前，他翻了几页，找到了其中被折起来的一页，嘴角微扬。 这一页之所以被折起来，实际上是他上一次看书时候留下的“书签”。 其实根据书塔的规矩，要求保证书籍的完好无损，他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违规……不过没人发现不就行了？有哪个巫师会去看有关“变形术”的典藏啊，“变形术”一般都是给魔物看的。 非人类，有魔力的存在都被称之为魔物，譬如希罗，就是一只魔物，只是他本身是一只黑猫。 也多亏上一次遇到猎魔人山姆大叔的时候，那位大叔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如若遇到的是个牧师，那绝对会把希罗当魔物给一并处理了。 在人类世界禁止魔物出现，这是教廷的原则，一切出现在人类城市中的魔物都会被消灭——但是东方妖怪不在此列，会有专门的除妖人去对付妖怪，教廷大多数时候都不插手。 相对的，除妖人也不会理会魔物，东西方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言归正传，“变形术”是希罗目前正在研究的一个巫术，只是始终无法攻克。 变形术本身是一种非常消耗魔力的高级巫术，属于普通巫术而非黑巫术，只是……这个变形术要掌握的理论太特么晦涩了！ 如果仅仅是魔力太少，无法支撑，希罗还是能够忍耐的，可是……他始终无法理解这个巫术的概念！ 变形术是一种很古怪的巫术，涉及到了对能量法则和物质结构的理解，希罗觉得这本书应该让那些化学系和物理系的大学生去读，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书。 强行翻阅了一会儿关于“变形术”的巫术概念之后，希罗像刚刚上战场砍死三个肌肉男一样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脑细胞该死得全死了。 那种感觉，让他回忆起了上辈子在大学课堂里听微积分老师讲述高等数学时候的感觉，那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啊，听十分钟就能安然入眠。 之所以对这个巫术有这么大的执念，根源还是在于，希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变成一个人类。 毕竟，你原本是个人，后来眼睛一闭一睁，变成了一只猫，总会很不适应的吧？ 猫的生活方式，猫的习性，平日里会被熊孩子和恶狗欺负，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上辈子的父母，而且这辈子最多和母猫交配……呸，那还是算了。 希罗还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变成人类的，哪怕只是利用变形术短短得支撑一会儿…… 只是这个巫术如此的难以掌握，不亚于当头一棒，更何况他微薄的魔力就算成功了，也支撑不了十秒钟。 叹了口气，希罗把这本典籍又放回了原处，当然他也没忘记在页面上折一个角，以便于下次继续看。 看了看四周，希罗又挥手招来两本有关于恶灵研究方面的典籍，一来可以加深对于恶灵这种存在的了解，而且还可以拓宽自己的知识面，变相得增加魔力。 将书躺在台阶上，借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认真阅读，希罗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像凿壁偷光挑灯夜读的莘莘学子，如果鼻梁上再架一副眼镜架子，就更像那么一回事了，一个猫中学者的形象跃然眼前。 如果有普通人看到一只猫在微弱的光芒中认真读书的模样，绝对吓得下巴都掉下来。 读书对于巫师是一种长久而有效的积攒魔力的方式。 “震惊！现代巫术学表明，每看一百本板砖那么厚的古籍，就能让一名巫术当前的魔力总量上升50个百分点！斯坦丁家族的书塔有着源远流长……”——这是当初斯坦丁家族开始大力招收学徒时候用的宣传标语，希罗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李岚一直说这种增加魔力的方式简直是误人子弟，不过希罗一直坚持着——而且据说这种方式这仅限于巫师学徒，或者希罗这种不入流的魔物，将来就没这个机会了。 庞大的知识量能够提升魔力是真的，在希罗重生之前，他本是一只没有魔力的普通黑猫，但是自希罗的灵魂再度苏醒，带着上辈子二十年人生的记忆后，他就拥有了些许的魔力。 ——二十年的人生阅历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丁点魔力，要通过阅读量来累积魔力，实在是一条漫长而坎坷的路啊。 那么珈蓝呢？ 希罗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珈蓝有着巫师界无人能敌的庞大魔力，甚至于因为她的存在，地狱，天堂，冥界，龙界都不敢把自己的魔爪伸到地球这个主次元位面来，教廷也不敢招惹她，她该拥有多么浩瀚的智慧？ 好吧，那位小祖宗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她能把龙界的龙神吊起来打，能让恶魔撒旦不敢染指人间，却很听李岚的话，她已经不是希罗这只小小魔物可以揣测的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希罗终于结束了自己对于巫术的修行，离开了书塔，虽然魔力总量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日积月累总是能积攒出一些效果的。 他走出房间，看到正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午睡的珈蓝，客厅里安静而祥和，空气中只有少女睡觉时候发出的微弱的鼻息。 希罗帮她扯了扯毛毯，然后出门遛弯。 一如既往的翻墙进森林公园，希罗看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生物正在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顾盼生姿。 “鬼啊！”希罗吓坏了，他觉得他可能遇到恶灵了，不，这玩意比恶灵还要恐怖，不仅模样吓人，而且诡异，恶心，这简直是从僵尸电影里跑出来的畸形变异狗！ 看模样，这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狗之类的生物，只是这玩意居然长着一个人类的头颅，我的个娘咧，黑猫差点没被这东西吓得昏迷过去，饶是他心理素质优秀，也险些口吐白沫。 一个脖颈往上是人类头颅的……狗吗？ 这是哪儿来的妖怪！ 希罗感觉自己快哭了，他迅速得准备施展“武仙座的祝福”，企图和眼前这个怪物同归于尽，这时候他的心情比革命烈士邱少云还要壮烈。 “别害怕，是我！”人头狗一张嘴，居然是骚骚的声音。 “死狸猫，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希罗迅速得爬到了旁边的树上，镇定了一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接受骚骚这种鬼畜的模样，于是他把头扭了过去，不去看那只狸妖怪异的造型。 “我在试图化形呀……只是似乎还欠缺了一点道行，于是化形成了这样。”骚骚实话实说。 “妈呀，你这样子也太恐怖了……而且你这化形的什么脑袋啊，你照着郭德纲的脸变得吗？你特么的五短身材的狸猫，顶着一个郭德纲的脑袋，你特么的比厉鬼还要恐怖啊我告诉你，你这去演科幻末日片担任最终boss连特技都不需要啊你，你不怕被郭德纲告侵犯肖像权啊你，郭先生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这样对他……” 希罗心惊肉跳的看着它，不断得提醒自己这是一只狸妖，不是一个畸形怪物，它不吃猫它不吃猫它不吃猫…… “我这不随意变得吗，反正最终定妆照，呸，最终化形出来的样子还没定下来，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最终化形的结果我到时候再照着人类杂志上那些小鲜肉抄一个模版不就完事了。” 骚骚越说越得意：“我觉得我到时候化形成一个大帅哥，可以在人类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啊，演个电影，当个国际明星都是小事一桩，钱还不是大笔大笔得来，到时候我就走上狸生巅峰，混成了一方大妖王了……” 说着，“人头狗”身体一阵变幻，又恢复了骚骚原本的样子，总算没那么惊悚了。 “呸，铜臭味的狸妖。”希罗撇撇嘴。 他对于对于妖怪们对“妖王”的定义非常的无法理解，妖族的那些妖怪们竟然以“家产”这种方式来决定在妖族的地位，哪个妖怪在人类世界家财万贯都会受到万妖敬仰……这种物质的划分方式都跟谁学的……当年洪荒时期的那些妖族老祖们会气得流眼泪的啊！ 泱泱中华走社会主义道路，结果土生土长的东方妖怪们进军资本主义路线，这一点都不符合基本法！ 第三十三章 乌云中的龙王 骚骚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和希罗扯了一大堆关于妖怪化形方面的问题，看得出来这死狸猫心里也没底，反复的询问黑猫一些问题，仿佛希罗有经验一样——希罗当然没有经验，他只能传授骚骚如何在变成人类后正常的生活，他没法传授它怎么变成人类。 黑猫被它弄得不厌其烦，建议道：“我带你去柏月家问问吧，柏月是很久以前就修炼出人形的妖怪，总是有经验一些的。” “行。”骚骚欣然点头，它看起来几乎要快活得跳起舞来。 骚骚和柏月其实并不熟悉，他俩虽然是住所很接近的两个妖怪，却连相互都没见面过一次，不过这其实也不算多么稀奇，上海那些高档公寓里的住户，有多少人几年了还没和邻居串过门的？ 当然，主要还是骚骚惦记着自己把人家手镯偷了的事情，不太敢出现在强大的妖怪面前，怕挨打，虽然骚骚总是恬不知耻的自称“妖王”，可是它心里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与柏月的道行差距有多大，那差距简直是一条黄浦江。 当然以柏月的性格肯定不会对这狸猫生气的，黑猫这么多日子来，从来没见过那个小狐狸有对谁发火过，他觉得柏月就是投胎错地方的天使，她上辈子应该住在天堂，背身双翼，头顶光圈，高歌哈利路亚。 从森林公园里走出来，街上还是那般喧闹，车辆组成的河流呼啸着穿过快车道，卷起一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尘土飞扬。 以骚骚和希罗步行的速度去柏月家，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路，他们的步伐非常的悠闲，毕竟不是需要为生计而奔波的人类，不需要扎入城市里忙碌明快的生活节奏去，他们只需要走马观花半逛街遛弯的赶路就行了。 动物可不会像人类一样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黑猫看着那些背着书包的中小学生们成群结队的走路去学校，或者坐在自己父母的电摩后边，仿佛看到了前世小时候的自己，一时间有些发呆，眉宇间带着追忆。 “发什么呆呢？看到母猫了？发情了？”骚骚问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它的表情蓦然变得十分猥琐，很难想像人类脸上的猥琐二字出现在狸猫的脸上依然如此活灵活现，真应该拍下来发到网上当表情包，指不定几天后就变成网红。 之前路上一个小朋友看到这两只大摇大摆在街上遛弯的小动物，把自己早饭的生煎馒头贡献了一个出来，丢到了地上，希罗嫌脏就全部让给了骚骚，这狸猫虽然是个妖，但是在捡地上的食物吃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妖怪的自尊，直接就叼起来吞下去，吃得嘴角流油，嘴唇鲜亮。 “没什么。”黑猫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等敲开柏月家门的时候，柏月正认真的在自己房间内做瑜伽，她穿着单薄的运动衣打开门，看起来格外的清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青春少女的味道，对于大部分男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她要这样走在街上能引起汽车追尾事件。 “这只狸猫就是骚骚……就是偷了你手镯的那个。”黑猫指了指他。 “你好~”柏月甜甜一笑，对于骚骚偷手镯的事情已经不介意了。 她让两个小动物先进了屋。 “那个……你知道怎么化形吗？传授给我一点经验呗……”贱狸猫一点都没有对柏月的愧疚之心，忸怩了一阵子之后，就阐明了自己的来意，也是，这死狸猫知道羞愧二字怎么写的时候，古尔丹都能上诺贝尔文学奖。 “……化形吗？”柏月坐在沙发上，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吃了一惊，“你也是妖？”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骚骚：“……” 希罗笑得肚子痛，果然以这狸猫的道行水平，其他妖怪都察觉不了它是“妖族同胞”的事实。 柏月和骚骚在探讨关于妖怪修行的问题，这方面希罗完全就是门外汉，如果是关于巫术的理论基础，还有对恶灵的涉及，黑猫勉强还能在一般人面前冒充内行，但是关于修妖的事情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听得云里雾里就跟前世上高数课一样。 他坐在窗台上，看着外边秋日阳光下的绿化带，还有那些在树荫下闲聊的市井小民们，仿佛是清晨温柔的风吹散了所有的喧嚣，他觉得这一刻心情格外的宁静。 在重生成猫了之后，骤然没有了一切的生活压力，忽然放松下来的黑猫便喜欢这样静静看着人们忙碌的景色，沉默着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些庸碌的普通人身上找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那是记忆深处的，清新的空气与灿烂的阳光，这辈子的清晨，依然如旧。 …… 晚饭时间，李岚今晚没有回来，鬼知道干什么去了，但是也无需担心，希罗在家里和珈蓝简单的吃了顿外卖，然后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黑猫就趴在她的大腿上休息。 “希罗。”珈蓝忽然开口。 “嗯？”希罗抬起头，看到珈蓝的神色似乎有一些奇异。 “在那边，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她指着客厅中的某一个方向，但是黑猫知道，她说的不是家里的某处，她说的应该是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黑猫问道。 “恶灵。”珈蓝轻声道。 “恶灵？”希罗有些惊讶，他觉得以家里这位小祖宗的实力，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重视的恶灵才对，大部分恶灵都是古往今来的强大古代人因为执念而苏醒，在珈蓝面前就和范德华差不多，都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存在，只不过普通人和教廷会将之列为大敌罢了。 “具体模样我不清楚。”珈蓝顿了顿，“但不是人类的恶灵，是其他次元的封印生物。” “其他次元？”黑猫顿时来了兴趣，他虽然跟李岚生活了那么久，但是连恶灵都是这段时间才第一次见到的新鲜玩意，至于其他次元的生物，他可是好奇得很。 “要去看看吗？”珈蓝问道。 黑猫赶紧点头，有这位小祖宗在旁边呆着，什么牛鬼蛇神都伤不了他一更汗毛，如来佛祖出马都会被她镇压在五指山下边，那他自然不想要错过这个机会。 出门之前，珈蓝把自己的睡衣给换了下来，穿戴好自己的黑色皮裙皮靴，将那个花边黑色小礼帽戴在头上，依然是漆黑如墨的打扮，看着像一个清冷的少女死神，就差手里再来一把巨大的镰刀。 黑猫也迅速得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出发！”希罗雄赳赳气昂昂，心情有一些紧张和亢奋。 珈蓝带着黑猫走出屋门，如汪洋大海般庞大的魔力便汹涌着卷了过来，这些魔力以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状态托着少女与猫，就像是踩着筋斗云的孙悟空，他们扶摇直上至漆黑的夜空深处。 他们站在天空里。 黑猫震撼着看着眼前这个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城市，被这一瞬间出现的浮游灯火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梦中才会出现的风景。 在高空中鸟瞰上海的夜空全景，是极少有人可以得到的体验，黑猫趴在珈蓝的肩膀上，身上的毛发在晚风中不断颤动着，像一片黑色的柔软的波涛。 无数熠熠生辉的灯火从上海的市中心为基准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光点连成光线，交织成光幕，组成了光河，那些发光的地段里，外滩上行人如织，每一个人都像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蚂蚁。 陆家嘴一座又一座摩天大楼上发出了微亮的光，在光河的中间，黑猫看到了那座东方明珠塔伫立在那儿，仿佛是一块沐浴在圣光中的碑。 黑色的夜，灿烂的光，这是夜色里的上海。 珈蓝似乎也因为这里的风景而刻意停顿了一下，漆黑的她和黑猫在如墨水般的上海夜空中是那样的不起眼，即便从地面上认真看过去，也未必能发现浮空的那个黑衣少女，更不可能发现她肩膀上的黑猫。 下一秒，希罗眼前的画面忽然扭曲了起来，他仿佛被丢到了宇宙中的黑洞里去，看着四周扭曲的光景，等待着被黑洞碾碎或进入时光穿梭。 实际上是因为珈蓝的速度太快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珈蓝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空旷的平原边上。 四周漆黑一片，头顶却有着在城市里看不到的，璀璨发光的星空，闪烁着亿万颗星辰。 “这里是……”希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过了机器猫的任意门。 “郊外。”珈蓝说道。 背后是漆黑的树林，头顶是一望无垠的星空，从脚下一直蔓延到眼前尽头的，是夜空下漆黑的草色，无数青草在这里来回摇曳，仿佛在对这位忽然出现的少女顶礼膜拜。 黑猫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不过珈蓝带着他向前走去，走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草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画面。 “这是……教廷的军队？”希罗吃惊的看着。 “嗯。”珈蓝嗯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 草坡下方的一片巨大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穿着黑色军装的教廷士兵，他们的黑色军装和教堂主教的黑色祭服造型有些相似，只是背后多了教廷的十字架印迹。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现代化的武器，从冲锋枪到手榴弹一应俱全，要不是因为他们特殊的服装，希罗还以为是美国大兵准备偷袭大天朝。 大概估计这里的教廷士兵大概有五百多人左右，他们队列整齐的站在空地的边缘，塑造出了一种大战将起的硝烟味道。 十几辆装甲车停在了空地的边缘，有些士兵在装甲车边上站定，手里还扛着火箭筒，满脸刚毅，希罗相信这些火箭筒一发就能把家里的二层宅邸化为灰烬，这类现代化重火力是巫师都要保持敬畏的大杀器，它们释放出的火焰与冲击波比黑巫师的诅咒术还要恐怖得多。 除了这些常规的现代化军队，站在草坡中间的那些白色神袍的牧师显然才是教廷大军的重点，一共五个白衣牧师，每一个看起来都和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下巴飘荡着白色的胡须，白色的眉毛也格外得长，拖在脸颊两侧，乍一看以为是武当山上下凡的得道真人，或者是电影里的大法师甘道夫。他们真实年纪可能几百岁都不止，他们是这一群教廷军队的核心，也是大部分战斗中的主力。 牧师拥有来自于“天堂”的神圣力量加持，他们能够激发出一种叫做圣火的力量，这些圣火的功能很多，既可以用来防御也能用来战斗，而且关键时刻还可以疗伤，功能性非常广泛，兼具了战士，法师，医疗兵三位一体，在教廷发展史上的每一个时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才。 只是牧师的诞生率和黑巫师差不多，一年也出不了几个，加上意外伤亡，据说教廷的牧师数量和日本人口一样是负增长的，不知是不是谣传。 看得出来这些教廷军队就是在这里等候恶灵的苏醒了，毕竟消灭魔物和恶灵是教廷中人的本职工作之一，只是希罗不明白，有什么恶灵会需要教廷大张旗鼓到这种地步的……他们这架势，都可以和普通的巫师家族正面开战了，而且还是那种摧枯拉朽的碾压，像当年成吉思汗攻打欧洲一样，所向披靡。 恶灵迟迟还没有出现，所以希罗和珈蓝也就在这里静静等待，而场间的教廷军队似乎都很紧张，希罗甚至都看到了一些教廷士兵拿着武器的手在发抖，仿佛癫痫症发作了，甚至有些士兵满眼血丝，眼睛红得宛如狼人一样，似乎一宿没睡。 这些都是新兵啊……黑猫暗想，然后仔细扫了几眼，发现在边缘处还站着一小撮特殊人群。 那一小撮人群的打扮很怪异，一点都不整齐，穿袍子的道士，穿皮革的猎户，穿西装的白领，甚至还有穿睡衣的幼女……乍一看什么人都有十分混乱，简直是漫展的cosyer，直到希罗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山姆大叔之后，才反应了过来——这些人都是教廷雇佣的猎魔人！ 这些猎魔人明显经验丰富，比教廷的士兵们淡定了许多，穿睡衣的那个小姑娘满脸困倦得在打呵欠，过了一会儿脑袋就耷拉下来，小鸡啄米似的低头抬头；穿西装的那位手里捧着个笔记本电脑似乎在码什么重要文件，表情严肃得好像在战场上厮杀的抗美援朝解放军；而山姆大叔则叼着雪茄在和旁边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猎魔人在吹牛，吞云吐雾的，笑谈不断，把背景换成美女如云的酒吧也毫无违和感。 看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猎魔人就是非同小可，都把这次行动当成郊游了。 “来了。”珈蓝说道。 她伸出手，呈现出透明漩涡状的魔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将她和希罗笼罩其中，这个透明罩子造型和一般的肥皂泡没什么区别，但是希罗相信就算脑壳上丢一个核……东风洲际导弹下来，也未必能伤着自己。 地面忽然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 希罗肉眼看到了空气中突然出现的轻微的波，就像荡漾在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晕染开来，那是庞大的魔力特征。 一般的恶灵只有阴气而没有魔力，能够拥有魔力的恶灵，说明在身前就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好强的魔力，这是怎样的……恶灵？”希罗心中很是紧张，即便身边有珈蓝的存在，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随着地面的震动，教廷的人和那帮猎魔人也开始骚动起来，在五位白衣牧师的指挥下，教廷军队和猎魔人们都退到了空地的边缘，将偌大一块空旷地带闲置出来。 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那个恶灵最终应该会从空地中间出现。 希罗看到了黑色的气流像工厂烟囱里滚滚涌出的浓烟一样，从深色的草地中间钻了出来。 仿佛是一个没有拧紧的气体罐头，黑色的气流丝丝缕缕的从大地深处冒出，然后漂浮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团低矮的黑色乌云。 所有人都看着着一团黑色乌云，他们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看到了震撼无语，他们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画面。 他们在吃惊些什么？ 希罗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看到了更加让人震撼无语的东西。 一圈又一圈紫色的纹路在草地上浮起，宛如网络上被盛传成外星人足迹的麦田怪圈，那些紫色的纹路中呈现出一种几何学的美感，各种轴对称图形交织在里面，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魔法阵，蔓延在草皮上。 而黑色的乌云，就悬空在魔法阵的上方，这个紫色的，散发出光亮的魔法阵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而且在不断变大，没过多久，希罗和珈蓝也被魔法阵圈入其中。 这个架势，说是有黑巫师企图召唤魔神撒旦都足够了。 “是什么恶灵有这么大的压迫感？”希罗不明白，他瞪大了眼睛。 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些白衣牧师脸上的恐惧，那些老头子们有着让希罗睥睨的神圣力量，他们是教廷的顶级高手，能一把圣火把希罗连同李岚一起化为灰烬，连他们都恐惧的，是什么？ “好像是……龙，不，是龙王，龙王的恶灵。”珈蓝静静的看着天空中那一团在星辉下清晰可见的黑色乌云，看着它逐渐演化出一个西方巨龙的形象，淡淡道。 她的语调波澜不惊，仿佛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像范德华之类的恶灵，而不是她口中那个龙王二字。 “龙王恶灵？”希罗愣住了。 第三十四章 奥杜比尔 龙在希罗的认知中一直是强大而无敌的可怕生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龙，实际上真实的存在，但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它们成群结队的生活在一个独属于它们的世界中，巫师们将这个世界称之为龙界，也就是依托地球而存在的另一个次元世界。 北欧神话也好，希腊神话也好，还是中国的山海经，那里面所记载的那些个栩栩如生的神兽魔物，曾经真实的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只是后来一切都结束了，留下来的是无数的传说。 黑猫怔怔的看着那个巨大的龙影，看着那些乌云般浓郁的阴气最终组成了一个有一些虚幻色彩的黑色巨龙，看着黑色巨龙在天空中张牙舞爪，几乎能把星星和月亮抠下来，他心中罕见的感到了颤栗。 龙王恶灵，现在或许可以称之为鬼龙王，它冰冷的眼眸俯视着大敌，它是俯瞰众生的神灵，能够轻易得决定人的生死，它虚幻的鳞片反射着寒冷的月华，它是这个星空下最为强悍而美丽的灵体。 希罗看了一眼教廷的军队，觉得他们此刻的心情一定壮烈的想要切腹自尽。 “这里是一个强大的封印，目前的我都无法看到下面到底封印着什么，他们会无法预测到这个结果也是正常的。”珈蓝轻轻说着，“他们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但是任谁都不会想到，下面复活的灵体是一条龙，而且是龙王级别的龙。” “我们会有危险吗？”希罗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黑色的猫爪抓紧了珈蓝肩膀上的布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恐惧的意思。 他已经被眼前的黑色巨龙吓得炸毛了，以这条鬼龙王的体魄，波音747在它面前都是玩具飞机。 希罗看了一眼少女白皙的脖颈，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一个看不到的神器存在着。 珈蓝如今被神器“斯特拉禁魔颈圈”限制住了力量，哪怕她是曾经让龙界龙神都感觉到忌惮的女杀神，但是…… 看着这头论体形已经快要赶上奥特曼里哥斯拉或巴尔坦星人的黑色巨龙，渺小的黑猫浑身发抖。 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抚摸在希罗的身上，伴随着暖暖的体温传递过来。 希罗微怔，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珈蓝摸了摸希罗的脑袋，说道：“不用担心。” 场间的战斗已经到了高潮，大量的重火力铺天盖地得迎着鬼龙王而去，枪林弹雨组成的金属风暴宛如泼来的雨水，人们疯狂的发动攻击，枪火轰鸣声回荡得越来越远。 枪火协奏曲，成为星空下唯一的背景音乐，夹杂着飞弹炸裂的火光。 这条龙王苏醒后，开始用无声的嘶吼来表达着它内心的喜悦。 希罗清晰得看到无数紫色的光球凝结在天空中，像几百枚成熟后娇艳欲滴的紫葡萄，这些紫色光球翻滚着落下，炸裂在五位老牧师支撑起来的圣火上。 纯洁的圣火熊熊燃烧，组建成了一道无法突破的墙，不过看五位白衣牧师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和“我快要不行了”的表情，希罗觉得他们随时可能脑溢血暴毙，七窍流血翘辫子。 “不行，我们必须撤离这里，这条恶龙，我们必须请动教皇达人！”其中一个老牧师这么大喊着。 本来在圣火笼罩下的白衣牧师脸上看起来都像是笼罩着天堂的圣光，看着特神圣，特纯净，特无暇，只是在这位老牧师喷出一口鲜血后，他那厉鬼一样的脸色让希罗感觉到这种神圣的意境遭到了破坏，再神圣的老人，嘴角挂血脸如厉鬼那就真得跟个鬼一样了。 另一位白衣牧师非常赞同他的想法，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质卷轴，这是一种炼金物品，希罗听说过这种“传送卷轴”，据说单个售价是20w美金一个，而且在黑市上卖得有50w美金，贵得一塌糊涂，简直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森然獠牙。 在希罗的注视下，这个传送卷轴爆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这些光迅速得连同教廷的其他军队，还有那些猎魔人一起，消失无踪，一下子没了踪迹。 鬼龙王看到敌人逃走，有些不屑得扬起嘴角，然后他正准备离去，忽然看到了站在草坡上的少女和猫。 它微微诧异，迅速得喷出一口绿色的灵魂之火，准备杀死这两个渺小的生物，然后离开。 幽火灼灼燃烧，散发着绿色的光，几乎可以燃烧起整个平原。 然而这些灵魂之火消散后，黑衣少女与她肩膀上的黑猫却毫发无损的站在草坡上，平静的看着它，目光中没有对龙族的尊敬与恐惧，只有如看到路边野猫野狗般的平静。 黑龙愤怒了，没有人类可以在它面前如此淡然自若，它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然而正当它准备再喷出一口灵魂之火，将眼前的少女灼烧殆尽的时候，那个少女却忽然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它甚至可以清晰得看到对方肩膀上那只猫兴致勃勃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黑龙不明白，但是还没有等它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脑壳上遭到了重击，像是被人锤了一榔头般，它眼前的画面瞬间黑了。 昏迷之前，它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以灵体状态存在于世的它，凭什么也会晕倒？ …… 等到奥杜比尔苏醒的时候，他看到了清澈明媚的阳光，还有绿意盎然的植物，耳畔传来了昆虫的低鸣声，那种感觉很亲切也很熟悉，让他有一种回到了龙界的感觉。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一种絮雾的状态悬浮在半空中，他迅速的确定了自己的状态，是一种肉体毁灭后以灵体存活于世的情况，而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他看到了近处繁茂的树木，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群。 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奥杜比尔感觉很迷茫，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猫。 这是一只黑猫，此刻正趴在一棵树上打盹，睡得很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龙王奥杜比尔的存在。 这只猫他回忆起来了，似乎是自己昏迷之前所看到的那个少女身边的魔物。 那个小女孩呢？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奥杜比尔试图飞到高空去寻找那个身影，然而他刚刚飞起来没过多久，就仿佛有人拽住了他的尾巴把他往回拉一样，奥杜比尔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太远的距离。 这时候，奥杜比尔才注意到，自己后腿的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虚幻的铁链，链条连接着那只正在睡午觉的黑猫，如果不出意外，是有人将他囚禁了，而且和那只黑猫囚禁在了一起。 什么人敢对强大的龙王奥杜比尔下黑手？ 奥杜比尔愤怒了起来，他现在的体形和昨夜的样子大相径庭，如果说昨夜他是睥睨天下的巨龙，那么今天他的大小和一只山鸡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看起来甚至有一些可爱。 “喂，小猫，你给我醒醒！”愤怒的奥杜比尔在黑猫的耳边喊道。 “吵死了……”睡梦中的黑猫伸出爪子堵住了奥杜比尔的嘴，“睡觉呢……” 奥杜比尔：“……”你死定了！ 然而正当奥杜比尔酝酿着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折磨计划时，他吃惊的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都似乎被封印了起来，无论他如何召唤，那些力量都无动于衷。 “喂，黑猫，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奥杜比尔在黑猫耳边大喊大叫，那神情之惊悚，语调之凄惨，就像刚刚被人强奸的姑娘。 当希罗第三次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之后，他愤怒的亮出了爪子，无论是骚骚还是流氓三猫组，哪怕是古尔丹，这时候他都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对方，本猫傲天平时虽然低调，但是也是有脾气的！ 然后他看到了悬浮在自己身前的黑龙，或者说龙……王？ “龙先生，我能理解你现在糟糕的心情，但是打扰别人睡觉是不礼貌的行为，希望你下次能够注意。” 希罗说完，掉头就睡，仿佛被大黄狗古尔丹附体了一样，雷打不动，就算有人在耳边敲锣打鼓唱山歌，也甭想叫醒他。 “给我起来！”奥杜比尔如若是一只猫，那现在肯定是被人踩了尾巴炸了毛，“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封印了我的魔力？这个锁链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他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得疯狂问问题，希罗觉得可能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都堵不上他的嘴。 “另外本王名叫奥杜比尔，给我记好了，小猫！”奥杜比尔张牙舞爪。 “是是是，奥杜比尔先生……”黑猫打了个呵欠，“昨天晚上我主人的表妹把你打晕了，然后封印了你的力量，又怕你到处乱跑就把你和我捆在一起了，前因后果你看就这么简单。” “……”奥杜比尔沉默不语，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似乎愣住了，像个雕塑。 希罗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当古尔丹在得知骚骚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怪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然后低头继续睡觉。 “她……她是谁？”奥杜比尔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些颤抖。 “珈蓝·斯坦丁。”相信这个星球上所有超自然领域的人没有人或动物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谁？”奥杜比尔一脸困惑。 “你真得没听说过？”希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挂掉的？” “三百年前。”奥杜比尔回答道。 “那就正常了，珈蓝出生到现在也就十几年，你不知道那是应该的。”希罗点头。 “不，她的力量，我应该是认识的……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确定我见过她，你所说的珈蓝·斯坦丁，她的力量早在几百年前，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奥杜比尔忽然疯了一样的冲着黑猫咆哮起来，一瞬间希罗怀疑他得了狂犬病，为了防止被咬，他把自己的屁股挪远了一点。 “她用的力量是巫师的魔力，巫师的确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几百年前你就遇到过巫师那也说得过去啊。”希罗不屑道。 “不……她的气息我很熟悉，我曾经见到过她，我曾经在很久之前，在什么地方遇到过她，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她不可能是一个才活了十几年的小女孩！”奥杜比尔的眼中蕴藏着一种希罗读不懂的意味，他疯狂得说道，“她在哪里，我要去见她！她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不是！” 希罗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点点头：“行吧。” 珈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她是什么时代的人？希罗有些费解，因为据李岚所说，珈蓝是正儿八经和正常婴儿一样呱呱坠地的，只是她先天就拥有着恐怖的力量，难道说这些力量都是从无数岁月之前带过来的……那也不无可能…… 带着这些思绪，黑猫带着奥杜比尔回到了宅邸中，珈蓝正在看电视，看到希罗和奥杜比尔钻进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是谁？”黑龙奥杜比尔开门见山道。 “你好，我叫珈蓝。”珈蓝说道，她的开场白似乎从来不会更新，无论和任何人——或者别的妖魔鬼怪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都是淡淡的丢下这句话，特帅气，也特高冷。 “不……你过去是谁？”奥杜比尔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真实的模样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快说，你到底是谁？” 看奥杜比尔的表情，希罗觉得他仿佛被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附体了一样，像个侦探，只可惜不会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放那个经典的bgm。 珈蓝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从语气和神情上来说，奥杜比尔看起来很像来找茬的，非常的欠打，而她向来不忌讳动用暴力。 空气中迅速得汇聚起了漩涡般的魔力，这些魔力在任何魔物面前都是难以企及的汪洋大海，奥杜比尔也迅速得闭上了嘴巴——这磅礴的魔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隐隐明白了眼前的少女拥有怎样的力量，如果不收敛一些，很可能小命不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珈蓝丢下这句话，继续安静的看电视，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整个人都缩在粉红色的连体睡衣中，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女拥有着让龙王奥杜比尔都恐惧的力量。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奥杜比尔犹豫了一下，“那么……商量个事。” 珈蓝眨了眨眼睛，等候下文。 “那个……把我身上的封印解除了如何……你看啊……这个……”奥杜比尔小心翼翼的说道。 黑猫撇撇嘴。 “不行。”珈蓝说道。 “为什么？” “因为是你主动袭击的，那当然不能放了你。”珈蓝淡淡道，“过一段时间再把你放了。” “难道要本王在这里与人类还有这只小猫一起生活？”奥杜比尔吃惊的看着她。 “嗯。”珈蓝点点头。 “你看不起我？”希罗敏锐得抬起了头，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条黑龙——虽然昨夜的时候他还对奥杜比尔抱有强烈的敬畏之心，但是此刻眼前的恶灵龙王就是龙落平阳被猫欺，希罗不但敢言语上挑衅这头黑龙，他甚至敢用爪子抽他耳光，在珈蓝的巫术枷锁下，奥杜比尔的战斗力连范德华都不如，希罗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哼。”奥杜比尔不屑得哼了哼，意思不言而喻。 第三十五章 猎魔人 奥杜比尔的出现把李岚吓得不轻，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然后迅速得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不干涉到他的日常生活，他一般不会有意见，而且想想偌大一个上海，也就只有珈蓝可以镇住这头灵体状态的龙王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希罗发现自己的日常生活多了一环——遛狗，哦不，遛龙。 在珈蓝的魔力枷锁和魔力封印下，龙王奥杜比尔在希罗面前的战斗力和一般的小狗狗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这家伙实在太牢骚了，希罗每天都在他絮絮叨叨的牢骚声中苏醒，晚上在他的无数问题中入睡——灵体是不需要睡觉的，于是每天晚上深夜时分奥杜比尔就变得格外精神，而希罗也就愈发的萎靡，要不是因为杀不掉，他真想要掏出菜刀把这条黑龙大卸八块做成龙肉火锅。 “什么，你作为一个魔物，居然都不会飞？果然是低贱的下等生命，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可以穿梭地球和龙界了！”吃早饭的时候，奥杜比尔冲着黑猫叫嚣。 黑猫忍无可忍：“你再屁话多，我就让珈蓝教训你！我说到做到，只要我一句话，珈蓝能把你的尾巴切下来做成烤肉串！” “哼，没本事的小猫咪，也就只能狐假虎威了。”奥杜比尔看到炸了毛的黑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想了想那个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的脸，终于讪讪让了步。 黑猫吃完早饭，准备出门遛弯，一般灵体不太喜欢白天出门，不过以奥杜比尔的灵魂力量，白天和黑夜也没什么区别。 “你整天就在这一块小区域玩，不腻歪吗？巴掌大的地方，如果我的本体没有毁灭，一屁股就能把这里坐塌了。”奥杜比尔悬浮在黑猫的身边，唧唧歪歪。 “在那之前，珈蓝会先把你撕碎了埋进土里。”黑猫嘲讽道。 他们在街上转了一圈，奥杜比尔在地下被封印了三百年，可谓一梦春秋，再苏醒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这条黑龙仗着普通人看不到恶灵的优势，在街上的各个店铺里面来回穿梭，那表情跟乡下人进城似的。 希罗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魔力被封印，他现在一定会兴致勃勃的宣布要占领整个上海，历史上的龙族每次来地球旅游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事情——占领一个山头，抢一大堆看起来就很值钱的财宝作为收藏，最后等待英勇的人类勇者将恶龙击败，这种剧情千篇一律，常常出现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中。 “怎么可能，高贵的龙族怎么可能被人类击败！”奥杜比尔对希罗所说的那些传说嗤之以鼻，“我的族人在来人间游玩的时候，次次都是去几个回来几个，从来没少过，你说的那些被击败的恶龙，那肯定都是假的！” “不，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希罗迟疑了一下，“虽然也和龙族有关，但是应当和炼金术师与巫师关系更大。” “哦，说来听听，本王可以给你授业解惑。”奥杜比尔瓮声瓮气道。 此时希罗正趴在嫩江路上的一棵梧桐树上，边上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而奥杜比尔则悬浮在他的身边，两个缩放后看起来很小巧的翅膀来回扇动着。 “强大的恶龙席卷了人类的村庄与城市，抢走了最闪耀的黄金财宝，夺走了最美丽的姑娘，几百年过去都没有人能够击败它，终于有一个人类勇士不负众望，披荆斩棘来到了恶龙的洞穴，并且成功的斩下了恶龙的头颅。”希罗说道。 “不可能，强大的龙族不会被弱小的人类击败！”奥杜比尔摇头，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目前的窘境，急忙转移话题，“嗯……然后呢？” 黑猫淡淡道：“然后那位人类勇士，看着洞穴里闪闪发光的宝藏，还有那些沉睡的美丽女子，再也挪不动脚步，他的身上逐渐长出了龙鳞。” “嘶——”奥杜比尔被这个结局吓了一跳。 “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凝视着你。”希罗总结道。 “三百年前的人类世界可没有这样的故事，很有意思。”奥杜比尔啧啧赞叹，“那个人类勇者应该是中了巫师的诅咒术，除了诅咒术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谁知道呢。”黑猫道。 带着黑龙奥杜比尔在大街小巷里闲逛了一整天，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希罗不准备立即带这条黑龙去见见柏月范德华他们，主要还是因为龙王二字太过惊人，这种强大的生物从来都只是在地球上留下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传说，但是要真见到了，估计还是会把人吓得不轻。 晚上的时候，希罗趴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屋顶，静静的看着上海璀璨流光的夜景，而一旁的奥杜比尔也同样如此，当晚风吹拂脸颊，耳边是轻微而柔软的风声的时候，黑猫的目光瞥过趴在一边的黑龙，看到他满眼都是追忆的神色，像一个诗人。 “三百年啊，这个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奥杜比尔感慨万千。 “三百年前是怎样的？”希罗问道。 “就和你电视上的那样，木质的二层酒楼，骑着马的士兵，人类依然在为了生存空间而相互战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敬畏的秩序尚未建立。” 奥杜比尔忽然又咬牙切齿起来：“不过教廷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那些牧师的圣火比三百年前要更加强大了许多，他们还是热衷于和强大的龙族找茬或者说找死，而且他们的武器终于从覆盖着圣焰的弩箭变成了更加强大的现代武器。” “你当年是怎么被毁掉肉体的？”希罗有些好奇，他知道奥杜比尔和一般的恶灵不一样，他的苏醒不是因为心存执念，而是因为他的灵魂之火太过旺盛，即便肉体毁灭也不会轻易死去，然后被人封印了。 “忘了。”奥杜比尔说道，“三百年可不是三十天，我又不是机械，怎么记得起来那么久远的过去。” “好吧。”希罗捋了捋胡须。 过了一会儿，黑猫带着黑龙从居民楼上下来，准备回去吃晚饭。 当希罗从渺无人迹的小巷子里路过的时候，他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希罗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当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独属于教廷的十字架徽记的时候，心中还是迅速得升起了心惊肉跳的感觉——没有一个教廷的人会放过在自己眼前经过的魔物，而自己，无疑是魔物中最战五渣的那一类。 这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外国人，皮肤黝黑，带着墨镜，让他想起了电影黑衣人里面的威尔史密斯，只是这个黑衣人不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可以消除记忆的电子笔，他掏出来的是一把银色的……菜刀。 在枪支管制严格的中国，大部分猎魔人是不能携带武器入境的，像山姆大叔那样的终究是少数，而眼前这位，希罗怀疑他的猎魔武器在海关的时候被收缴了，最终不得不依托菜刀来对付魔物。 居然是苏泊尔牌的菜刀，看来是在街边买的国产货？ 只是看到眼前这个猎魔人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掏出的不是银色的左轮手枪，不是涌动魔力的法杖，不是细长的武士刀，而是一把国产菜刀，希罗的心情很复杂。 “居然能遇到这么弱的魔物……简直是天赐良机啊。”这个戴着墨镜的西装黑人笑眯眯的说出一口流利的北京腔，看来前阵子估计在中国首都活动，他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铁质小盒子，盒子上面有个小屏幕，看上去应该是雷达，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再看了看希罗，终于确定了，“居然真的是你这只猫。” 希罗明白了，眼前这个猎魔人同样是个普通人，他之所以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全部依赖于他手上那个仪器，那个仪器显然可以感知到空气中的魔力波动——至于黑猫身边的奥杜比尔，这个西装男并没法看到，因为正常人是看不到灵体的。 “呵呵呵呵……”奥杜比尔在希罗的身边幸灾乐祸，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部分尖锐的獠牙，让人恨不得把臭袜子套在他的脑袋上。 西装猎魔人自以为非常潇洒的将手中的国产菜刀丢掷天空回旋720度再接住，然后向黑猫咧嘴一笑，老实说这位祖籍非洲的黑皮叔叔笑起来非常喜感，一口干净的白牙和他黝黑的皮肤与衣着形成了鲜明对比，那一个瞬间希罗觉得自己在看黑人牙膏的广告。 “哼，小黑猫，乖乖受死吧。”他这么说道。 希罗觉得他在说废话，动画片里很多反派在对付主人公的时候都喜欢说一句“乖乖束手就擒吧”，仿佛这么说了对方就真的会这么做一样，然而在他一脸反派笑容说这句话的时候，黑猫拔腿就跑。 这一刻，黑猫仿佛被短跑悍将博尔特附体，化作了一团难以看清的黑风，相信贱狸猫骚骚在被大黄狗古尔丹追的时候也无法达到这种速度。 巷弄左右的墙壁很是光滑，不好攀爬，所以他暂时只能顺着小巷直线逃走，而仗着灵体不会被人看到的奥杜比尔则在黑猫耳边吹风道：“哎呀，这下麻烦了呢，这个猎魔人在本王面前不过是个杂碎，吹口气就没有的家伙，居然让你这么害怕？小猫咪你真是不行啊……” “我要被猎魔人抓到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两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黑猫一边奔跑一边回击。 奥杜比尔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只黑猫被抓住的后果——珈蓝所下的魔力枷锁会把他们的生命都联系在一起，如果这只黑猫被猎魔人杀了，他也没法活命。 “该死的小毛球！”奥杜比尔低声骂道。 “长翅膀的蜥蜴。”希罗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最废物的魔物！”奥杜比尔不甘示弱。 “龙族的耻辱！”希罗一脸轻蔑。 “本王才不是龙族的耻辱！”奥杜比尔勃然大怒，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击的内容，只能跟在黑猫后边飘着，那表情仿佛是吞了一个火龙果在喉咙里，然后卡住了。 “别逃，小魔物！”那位猎魔人依然手执菜刀追在后面，如果被人撞见，怕是第二天新民晚报就会刊登“嫩江路附近出现变态菜刀杀人魔，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希罗心想谁会鸟你，他现在只想要赶紧逃到的森林公园去——在危急时刻，他脑袋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并不是李岚或珈蓝，竟然是大黄狗古尔丹，他相信像这样的猎魔人，在古尔丹面前那就是一盘菜，只要古尔丹在身边，他就敢回头亮出爪子去挠这菜刀狂魔的脸，只要有古尔丹撑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人迹罕至的黑暗巷弄中因为这一人一猫的追逐而变得鸡飞狗跳，一户人家愤怒的从楼上泼了一桶水下来，浇在了菜刀西装男的身上，“大晚上的那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咯！” 希罗看着浑身湿答答的猎魔人，看着他身上的西装上滴滴答答的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积水坑，猜测这位兄弟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你死定了！”猎魔人发出了一声嘶吼。 旁边的楼上某户人家窗台钻出了一个稚嫩的小脑袋：“妈妈妈妈，楼下有个叔叔拿着菜刀在追一只猫。” 紧接着屋里响起了中年女性的声音：“是厨师吧？最近湘江菜馆那边经常有三只野猫偷鱼吃，天天都能看到那个菜馆的厨师拿着菜刀追着猫砍，我觉得那些厨师多这么跑跑，啤酒肚都能瘦下去。” “不是啦，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叔叔。”那个小孩大声道。 “啊？西装？追猫？”窗体后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中年女性的脸，这位脸上敷着面膜的中年女性认真打量了一下楼下的黑衣人，“可能脑子有毛病吧。” 猎魔人：“……” 希罗：“……” 奥杜比尔：“……” “别跑！”猎魔人挥舞着菜刀在黑猫身后紧追不舍，那架势，希罗觉得自己一旦被逮到，恐怕会遭到凌迟处死，虽然这位兄弟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黑人，但是他确定对方的面孔现在看起来比刚刚更加黑了。 淡淡的白色粉末飘散在黑暗的巷弄中，月光洒落在小巷的地面上，宛如一片迟来的秋日霜雪。 “蜃粉。”看到这些白色的粉末，希罗猛地抬起头，看向小巷的尽头。 那是一个背对着月光，整个人因为逆光而呈现出一片漆黑的人影。 “威廉，你怎么这么狼狈啊，因为这只小黑猫吗？”山姆大叔手中的左轮枪在食指上转了一圈，他嘴巴上叼着的雪茄上闪烁着灰烬中星星点点的火星。 “好久不见啊，小猫咪，你怎么被人追了。”山姆看着狼狈逃窜的黑猫，笑了笑，“威廉，这只猫我认识，要不，你放了他如何？” 第三十六章 教皇 希罗趴在阳光下像是覆盖着一层金粉的草甸上，慵懒得趴着，而不远处的大黄狗古尔丹正兴奋的叼着一个飞盘，将黄色的塑料飞盘送回到薛老的手中——据说狗都喜欢玩这个，至今希罗也没搞清楚理由是什么，并且将之列为了人类第八大未解之谜。 奥杜比尔以灵体状态漂浮在黑猫的身边，不屑的说道：“想我堂堂龙王奥杜比尔，居然要被囚禁在一只劣等的黑猫身边，过这种平淡无聊的日子，那还真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你如果一心求死珈蓝肯定不会拒绝你。”希罗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假象自己是一具尸体。 昨天夜里他被那个叫威廉的菜刀猎魔人袭击，千钧一发之际，老男人山姆大叔再次粉墨登场，救了他一命，让他成功得逃之夭夭。虽然时候他觉得即便没有山姆大叔的忽然出现，他依然能逃走，不过这不妨碍他对那位一下巴胡渣，叼着雪茄，帅气成熟的老猎魔人心怀感谢。 希罗将自己遇到猎魔人的事情告诉了李岚，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李岚虽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子，可是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差，至少在遇到那些普通猎魔人的时候，还不至于有危险。 “实在不行我可以打110报警嘛。”李岚是这么说的，然后希罗被他的智慧深深得折服了，大为震撼得翻了一个白眼。 著名巫师家族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爷兼珈蓝·斯坦丁的表哥“李岚·斯坦丁”在外遭到教廷猎魔人的追击，迫于无奈之下报警求助……这传出去在巫师界肯定是很丢脸的事情，不过李岚自己都不在乎，希罗也就无所谓了。 “嘿咻~”坐在长椅上的薛老笑呵呵的将手中的黄色塑料飞盘丢了出去，然后在阳光下浑身金灿灿的古尔丹兴奋得跳了起来，咬住飞盘，再送回去，乐此不疲。 奥杜比尔看着这条狗兴奋的玩耍：“它到底从这里面得到了什么快乐？” 希罗也不明白，于是他说道：“要不我和你试一试？我来丢，你来捡？” “你想死吗？”黑龙愤怒了起来，他立即张开嘴巴对希罗露出自己尖锐的獠牙，那模样活似领地被入侵后炸了毛的野猫。 “省省吧，现在的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希罗撂下这句话，慢慢爬上了一棵树，然后在树木的枝桠上来回跳跃，像一个黑色的小猴子。 “等我破除封印……” “那你也不是珈蓝的对手吧？”希罗忽然在一棵树上停下来，扭头反问。 顿时奥杜比尔就跟喝水呛到了一样，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能有点梦想？一条龙王的崇高理想仅仅是和一只普通黑猫找茬？天啊，龙族都这么没有志气的吗？” 希罗无奈的说道，他觉得这条龙和自己想象中的龙族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龙族该有的高贵大气，简直是一个叛逆期的小兔崽子。 “我……我的梦想……”奥杜比尔忽然沉默了下来，他刚刚正准备说“我的梦想是击败那个可怕的女孩”，不过顿时刚刚开口就刹车——他虽然对自己强大的实力很有自信，但是要对付珈蓝，他觉得可能在这一个千年内，都可能只是一个梦……而且是白日梦。 低下头，奥杜比尔看到了黑猫嘲笑的眼神。 “我杀了你！”奥杜比尔扑了上来，只可惜作为灵体的他在被封印后，根本没有预想中强大的力量，希罗挥了挥爪子，就像驱散烟雾般，就把他的脑袋挡在了身边。 古尔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希罗曾经怀疑过古尔丹是不是什么神兽转世，毕竟以这条狗的战斗力完全有可能上辈子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再不济也是恶魔撒旦的地狱三头犬。 只是大黄狗的智商始终浮动在正常智力标准以下，脑神经迟缓得像一个断掉的弹簧，同时又粗壮得宛如一根铁链，希罗觉得天蓬元帅的智商都能碾压古尔丹，所以他始终对于古尔丹有很大的好奇心。 而现在他确定——古尔丹的确就是一条普通的大黄狗而已，因为他就像普通人那样，根本无法看到以灵体状态飘浮在空中的奥杜比尔，要知道就算是扮猪吃老虎，骤然看到一条龙王的灵体也肯定会吃惊到露馅，可大黄狗还是那副憨憨的模样，仿佛就算是小行星撞击地球毁灭全人类它都不会有什么惊讶。 “这条狗怎么看起来那么蠢？”奥杜比尔嫌弃的看着古尔丹。 “你就算了吧，现在的你如果敢招惹它，它能把你的屁股都咬烂了——只是它看不到你而已。”希罗撇撇嘴。 “你在跟谁说话？”古尔丹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希罗摇摇头。 中午的时候，希罗穿过马路，结果险些引发一起交通事故，那个关爱小动物的司机慌忙得踩下了刹车，差点让自己的轿车在嫩江路大马路上玩了一出街头漂移——“我草他吗的象拔蚌，我真应该轧死这只猫！”，随后希罗迅速得逃之夭夭，他觉得再呆在现场围观，自己会被那个愤怒的司机拎起来扭断脖子。 希罗家紧挨着两条路，一条是嫩江路，一条是军工路，走在军工路的街道上，希罗察觉到最近这里出没的野猫数量似乎多了一些，除了让方圆十里闻风丧胆的流氓三猫组外，现在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其他的猫，不过这些猫应该不全是野猫，因为一般的野猫少有能养得那么白白胖胖的，看着几乎都变成一个球了。 “你要去哪里？”奥杜比尔问道。 “去见另外一个恶灵，顺便蹭个午饭。”希罗回答。 等希罗钻进范德华家的阳台的时候，对门的小狐狸柏月并不在家，而范德华本人当时正在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节目则在播“我是歌手”之类的综艺节目，看着特别诡异，要不是因为知道他就是个鬼，旁人都会怀疑他中邪鬼上身了。 “你在……做瑜伽？”希罗震撼无语的看着他，不过他心里更加怀疑范德华其实在偷偷摸摸的……修仙。 范德华大惊失色：“你这猫怎么又不走正门！” 他迅速得将那个像鸵鸟一样的姿势给摆正了，变成了一个小学课堂里常见的红领巾坐姿——双膝并拢，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特别乖。 “所以说……你在干嘛……”希罗怀疑的看着他，奥杜比尔则漂浮在半空中，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的恶灵。 “刚刚一个电视节目在说人的柔韧度可以到何种地步，于是我琢磨着看看我的这具肉身，柔韧度大概怎么样……”范德华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你身边这个……是什么？狗的灵魂吗？” “是龙，龙王！”奥杜比尔像一个抓狂的疯牛，“该死的人类，你要是敢再称呼强大的龙王奥杜比尔为一条狗，我就让你形神俱灭，我要用龙族最为残酷的刑法来惩戒你！” “龙界最为残酷的刑法？说来听听？”希罗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将灵魂抽取出来塞到一条母龙的肉体内，然后被一百条公龙疯狂奸污。”奥杜比尔笑了起来，笑容特别的罪恶，就像那种肥胖的萝莉控变态宅男的猥琐的笑。 “妈呀。”黑猫和范德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的也太刺激了。 “所以……你是一条……龙？”范德华怀疑的看着眼前的黑龙，这也不能怪他，任谁都无法接受在西方神话传说中口吐火焰，毁灭村庄和城镇，抢走美女与财宝的巨龙，会是以这种“娇弱”的形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看起来特别像剥了壳，长出翅膀和角的乌龟。 “龙王！本王是龙王奥杜比尔！”黑龙再次重申。 在听完黑猫的叙述后，范德华总算也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震撼的心情，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猛灌了下去。 “龙……就这样的？”范德华相当失望。 “你活腻了吗？！”奥杜比尔威胁的看着他。 “没……没……”范德华摆摆手，这毕竟是条龙，被这么恶狠狠得等着稍微有一点心虚，毕竟他不像希罗那样有珈蓝支撑，如果这条黑龙日后要报复他，他可没什么法子。 傍晚的时候，街道笼罩在夕阳的光芒下，还未发光的路灯那黑色的倒影在地上被拉得老长，一条一条黑色的阴影排列整齐。 不知为何，傍晚时分按理来说应该喧闹的军工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希罗和奥杜比尔平静的走在街道上，环顾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店面，感觉自己来到了末日之后的世界，可能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大群发疯的僵尸从街道尽头跑出来。 “这里的商业已经不景气到这种地步了？”希罗自言自语。 “你是小脑残疾吗？这么迟钝？”奥杜比尔的语气仿佛在颤抖，“连我这个被封印了魔力的灵体都看出来了，我们现在根本不在真正的世界里。” “什么意思？”希罗抬头看着那些葳蕤茂盛的梧桐树，还有街道上那些凌乱的落叶，熟悉中也察觉到了陌生。 这里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希罗站在这里，他觉得全世界的人类仿佛都消失了。 “这是别人的世界，也可能是幻象，但总之，我们现在不在正常的世界里。”奥杜比尔冰冷的眼眸扫过四周，声音忽然变响了许多，“是什么人，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似乎把奥杜比尔的声音回荡到了很远的地方，微风吹过，几片梧桐叶落在了希罗的身上。 黑猫伸出爪子，将这些梧桐叶切割成碎片，依然还是熟悉的感觉。 “黑龙，以及黑猫，你们好。”就像是电子洪流的数据发生异常时候的那种感觉，如果眼前的世界在一个显示器上，那么这时候这个显示器一定花屏了——希罗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然后一个穿着神袍的中年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个中年人的神袍是鲜红色的，如血液浸透出来的颜色，当然黑猫更加觉得这件神袍是用红领巾做出来的，上面都是革命烈士们的鲜血…… 中年人的面容很干净，虽然是个典型的欧洲人面孔，棕发碧眼，脸很白，但是却可以用东方古典美的“儒雅”二字来形容，他的头顶上带着一个银色的王冠，在斜阳光芒下闪闪发光，一看就很值钱。 “你是这一任的教皇？”奥杜比尔的目光很森然，希罗毫不怀疑如果撤去对这条黑龙的枷锁和封印，他会变成一条疯狗……疯龙扑过去和眼前的神袍男子同归于尽。 “是的，龙王奥杜比尔阁下，以及……希罗是吧？斯坦丁家族大少爷养的宠物。”红袍教皇温和的笑着，看起来特别的平易近人，可他越是这样笑，希罗就越是警惕，他老觉得对方的笑容里藏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一看就不怀好意，那些专门拐骗小萝莉的人贩子一般也是这样笑的，特虚假。 “你想干什么？”黑猫问道。 虽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当代的教廷教皇，可是希罗依然保持着他的不卑不亢，黑巫师对于教廷毫无敬畏之心，而且很多黑巫师私下里都对教皇大放厥词，叫嚣着哪天就把教廷的圣城给拆了，譬如李岚在称呼教廷教皇的时候往往都是这么说的“那个统领教廷的老家伙”，所以耳闻目染下希罗对教皇并无多少尊敬——当然，畏惧还是有的。 “我对你没有恶意，小猫。”红袍教皇看着奥杜比尔，“我是来封印这头龙的。” “你痴心妄想，老子就是死，你们也别想再封印我！”黑龙嗷嗷大叫，像一个看见了红肚兜的公牛。 “那你去死好了？”红袍教皇诧异的看着黑龙，他没想到这头龙居然可以说出如此壮烈的话语，为了自由敢放弃生命，这是多少人都没有勇气做到的事情？他真对这条黑龙肃然起敬。 奥杜比尔沉默了五秒钟：“你怎么不去死！” 希罗隐约明白了如今的处境，他没想到居然能逼得教廷那边的顶级boss教皇亲自出面，看来奥杜比尔的面子确实很大啊，也是，龙界的一位龙王出现在人间，不亚于美国国防部长偷偷访华，自然要给予重视。 不过这位教皇应该不知道，早在他来之前，奥杜比尔就已经被珈蓝给封印了，所以完全不需要如此小心谨慎……现在的奥杜比尔，连古尔丹都能欺负。 “等等……为什么你的力量如此弱小？”教皇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眉头蹙起，“难道你的力量已经退步到这种地步了？” “退你个鬼！”奥杜比尔骂道。 教皇摇摇头，伸出手，顿时奥杜比尔就像是被夹娃娃机夹起来的玩偶一样被吸了过去，只是在他如无头苍蝇般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的时候，一条紫色的铁链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腿部，另一端在希罗的腿上，将黑龙牢牢的扯住。 “魔力枷锁？”红衣教皇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少女音，几乎不用回头，教皇都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教皇笑眯眯的转过身去，对忽然出现的黑衣少女说道，“珈蓝·斯坦丁阁下，原来是你出手了，难怪。” 第三十七章 大海 当那位红袍教皇离开的时候，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从神袍中掏出了一根顶端镶嵌着水晶般发光的红宝石神杖，然后随意的挥了挥袖子，宛如上帝创造人间——空旷的街道上蓦然出现了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步履匆匆，或是惊疑的看了一眼站在街边的那个黑衣少女，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街上会出现两个穿着打扮如此怪异的人，而且一个是儒雅帅气的中年人，一个是可爱甜美的少女，他们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些正在拍电影的剧组，于是有些人走起路来都开始昂首阔步。 他们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这个他们说的是希罗与奥杜比尔。 因为珈蓝的出现和她平静却不容回绝的态度，教皇想要再度封印奥杜比尔的念头也就随之而破产，所以那位儒雅的中年红袍教皇离开的很平静，“如果珈蓝·斯坦丁阁下执意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等哪天阁下对这条龙没那么大兴趣的时候，请无比不要再阻拦教廷的行动。” 因为脖颈处那个隐形的斯特拉禁魔颈圈的关系，珈蓝的魔力不足巅峰状态的十分之一，正面战斗起来她未必真的能击败眼前这位红袍教皇，但是谁都知道，如果这个黑衣少女真的愤怒起来，所谓的神器也分分钟会被她撕成碎片。 等红袍教皇离开后，珈蓝对希罗说道：“回家吧。” 黑猫点点头，而奥杜比尔也殷勤得跟了上去，那表情活像点头哈腰的狗腿子。 这位龙王的巅峰实力也未必能比肩刚刚那位红衣教皇，而教皇居然因为珈蓝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的离去，这让奥杜比尔对珈蓝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回到家中，李岚正在客厅里纠结晚餐吃什么外卖。 他现在已经从肯德基麦当劳轮流吃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并不是他忽然就醒悟了这些垃圾食品对人体有多大的损伤，而是他发现自己的存折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大手大脚的花钱下去了。 “现在的人民教师工资也太低了！在上海，月入半狗根本没法活！” 李岚愤怒的将存折砸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沉默片刻，又迅速得从垃圾桶里捡了回去。 希罗：“……” 奥杜比尔：“……” 在上海，月入两万活得不如一条狗，故而也有了月入一狗的戏称，而李岚目前的收入，大概只能算半条狗，而他的日常开支绝对远远超过这个数字，那么会财政危机也是正常的。 “你给艾丽莎买的礼物的钱，都要超过你的工资了，更何况你天天吃快餐，送外卖的那位小哥都轻车熟路了，他上次在街上看到我的时候居然还从我打招呼了，要知道我当时身边还有一只路过的黑色野猫，他都没认错！”希罗跳到沙发上。 黑龙奥杜比尔嘲笑道：“哼，本王在龙界的时候，美食美酒美龙都是下人贡献上来了，可不是人类这种劣等生物可以比拟的。” “我觉得我应该弄点额外收入，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得吃沙县小吃了。”李岚的神情很是惆怅。 珈蓝对于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她迅速得拿着筷子坐到了餐桌上，等待晚饭。 希罗一边说“你准备从哪里弄外块”，一边走到厨房，他打开冰箱门琢磨了一下，然后对珈蓝说：“炒饭可以吗？” “行。”珈蓝抓着筷子点点头，静静等开饭。 “你应该把你的厨艺升级一下，你每次都要么炒饭要么煮面条，太单调了。”李岚也坐到了餐桌边上。 “得了吧，你对一只猫能有多少要求。”黑猫将椅子叠起来，跳上去，然后打鸡蛋做饭，等到他将炒饭搁到餐桌上的时候，珈蓝已经在有规律得用筷子“叮叮叮”的敲餐桌了，特可爱的眨巴着眼睛，像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 “最近教廷似乎把对魔物和恶灵的悬赏又提高了……”李岚有意无意的说道，“感觉最近转职当猎魔人的家伙不少啊。” 希罗的耳朵竖了起来：“所以你也准备当猎魔人？拜托，你是黑巫师，不是巫师，而且你还是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爷，你不怕被教廷关入小黑屋‘净化’罪孽？” “不会的。”珈蓝忽然说道。 “好吧。”有这位小祖宗在，似乎的确没什么危险。 “你说，如果把一头龙王的灵体卖给教廷，能拿多少钱？”李岚忽然扬起嘴角，笑容没了以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样子，看着像一个满脸罪恶的邪教徒。 “少说也有……几百万美金吧……”希罗想着那个巨大的数字，咽了一口唾沫。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奥杜比尔惊恐的看着李岚和黑猫，“本王不是可以随便估价的商品，你们这是对本王不敬！” “如果哥哥需要的话，可以哦。”珈蓝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无疑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有话好好说……”奥杜比尔彻底认栽了。 “龙族不是在人类世界留下过很多的宝藏吗？”李岚满脸邪恶微笑，很像那些循循善诱的人贩子，“我相信伟大的龙王奥杜比尔，当年也应该留下一些财产的吧？” “这个……”奥杜比尔犹豫了起来。 “真的有？”看到他迟疑的反应，希罗震惊了，“多少，一个洞穴的黄金？还是几百箱子金银珠宝？” 没有谁会抗拒财富的诱惑，除了那个正认真扒饭的小姑娘。 “我只记得一个大概范围……”奥杜比尔不太情愿的说着，“可能已经没有了。” …… 十月国庆节，一个让上海大学所有师生都兴奋不已的假日，然而在国庆小长假的开头第一天，就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散发着寒意播撒在物欲横流的街巷之中。 市中心那些昂贵的法拉利豪华轿车车窗上，上海外环破旧的老式居民楼窗户上，各类摊贩的雨伞上，都流淌着那些好似眼泪般的雨水。 这场寒雨让街上每一个行人都加快了步伐，一个个都仿佛在走铁人三项，空气中寂静的响着雨水飘洒的声音，啪嗒啪嗒的敲打着地面。 家里的窗户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有水滴落下，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透过水雾朦胧的窗，可以看到外界湿漉漉的黑色大马路上，所有人平静而沉默的漫步着，撑着黑色的伞。 这场大雨把国庆节愉悦的情绪冲散了许多，当然在外滩那边依然能够见到成群结队来这里旅游的游客们，他们在希罗去过的东方明珠塔上，在繁华的南京西路，用相机将美好的假期时光记录下来。 而家里度假的气氛也依然旺盛，像怎么也无法扑灭的燎原之火，李岚迅速得买了去三亚的机票，一共两张，一张是他自己的，另外一张当然不是希罗的，也不是给珈蓝的，是给艾丽莎的。 好巧不巧的，在奥杜比尔说自己的藏宝洞在三亚湾的海底的时候，当天李岚也迅速和艾丽莎达成了共识——国庆节去三亚度假。 所以这一场国庆节的度假之旅将会变成一场寻宝之旅——当然为了照顾到艾丽莎，所以李岚必须无时无刻不跟在自己女朋友旁边，于是寻宝的任务就交给了希罗和珈蓝。 “这将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回忆，两手空空的去，然后盆满钵满的回来。”李岚为这场度假构想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他很快又得知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讯息——叶小萌也会和钱多多一块儿去三亚游泳，他们有很大的几率偶遇。 “如果我在公共场合要对那个姓钱的小子动手动脚，请务必不要阻拦我。”李岚对珈蓝说道。 珈蓝眨巴了一下眼睛，歪了歪头，看着有些困惑。 “她会帮你直接灭口，并不需要你动手。”希罗揉了揉额头。 因为是下午的航班，所以李岚上午就撑着雨伞出门了，拎着黑色的行李箱迅速消失在雨幕里。 他会和艾丽莎一块儿坐飞机去三亚，至于珈蓝，希罗和奥杜比尔，则要依靠珈蓝的强大魔力飞过去。 “等我到那儿给你们电话。”李岚在电话里边说道，以珈蓝的速度，要带着一只猫和一条龙从上海到三亚，前后需要花费的时间可能不需要一个小时，她的速度足够让洲际导弹都望尘莫及，而希罗只需要担心在这样的高速运动中，自己的早饭会不会在抵达目的地后哇得吐出来。 黑猫挂了电话，然后静静的趴在窗台上看着雨幕中的街景。 一天后，他眼前萧索的雨幕街道变成了海滩边一望无际的碧蓝，炽热的太阳，还有那些穿着比基尼走来走去彰显诱人身材的沙滩女郎。 希罗趴在珈蓝的肩膀上，而黑龙奥杜比尔则悬浮在他们的身边，不屑的看着沙滩上那些尽情享受大海与阳光的人们：“真不明白一个海边为什么能让人兴奋成这样，我在龙界的时候，随便几口吐息都能在地上轰出一片崭新的海洋来，而且这里的海水居然是咸味的，都不能喝，真是劣等生物才会喜欢的可怜的享受啊。” “你正应该庆幸普通人看不到你，不然这里的人类随便一个都能把你按在地上蹂躏，你会被三亚的市民们杀掉的。”黑猫瞥了他一眼。 “如若没有这该死的封印，本王要杀死这里几万个人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沙滩，还有这里的建筑物，我一屁股就能毁掉！”奥杜比尔勃然大怒，仿佛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咦，珈蓝妹妹，你不换泳衣吗？”沙滩中穿着白色比基尼的艾丽莎走了过来，她带着黑色的沙滩墨镜，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漂亮得像写真集上的模特儿，一路上吸引了不知多少男人饥渴的视线。 李岚就站在艾丽莎的身边，他穿着宽松的沙滩裤，露出健硕的上半身，还有他腹部的人鱼线，希罗看到好几个沙滩女郎都把目光锁定在了自己主人的身上，那目光宛如找到了猎物的母狼，赤裸裸的，几乎要淌口水出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显眼啊，黑猫暗想。 因为炽热的阳光，还有黑色吸热等原因，他趴在珈蓝的肩膀上有些萎靡不振，虽然之前在宾馆房间里的时候他也和很多第一次来海边的人一样，充满期待，但是现在他只想要赶紧找一片树荫纳凉，他觉得在这么晒下去，自己会变成一具干尸，这种死法还不如让古尔丹咬断喉咙。 “她不喜欢海边，是我强行带她来的。”李岚解释道。 “噫，你这人！”艾丽莎嘟起嘴看向李岚。 这两个人立即旁若无人的开始打情骂俏，希罗感觉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不知道晚上的时候李岚会不会被人装麻袋里绑到十字架上火刑烧死，历史上的黑巫师大多死法和火刑有关，而既是黑巫师，还要当虐狗情侣的，死得往往更惨，希罗只求别牵连到他。 中午的时候，沙滩上依然人很多，珈蓝穿着黑色的皮裙和皮靴，带着小礼帽的精致模样，在无数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静静的站在沙滩的角落里看着远处的水波，虽然是寻了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依然能够将大量视线吸引过来，希罗觉得那些男人看珈蓝的目光都带着变态的想法，如果目光换做舌头，那么珈蓝估计早就被这些人舔得浑身都是口水，黏糊糊的。 地平线的方向吹来的海风带着咸味，那些波澜在阳光下闪烁光芒，像浮动着无数黄金。 “在哪里？”珈蓝问道。 “在水下，就在这附近的区域水底，其余的我就记不住了。”奥杜比尔看着沙滩上的上万游客，仿佛在看一盘盘放在白色餐盘中的烧鸡。 “那我们下水看看。”珈蓝说着，就准备往水中走去。 黑猫赶紧叫住了她：“我不会游泳！” “劣等生物！”奥杜比尔迅速的找到了嘲讽黑猫的机会。 “龙族的耻辱！”希罗迅速反击。 “你……”奥杜比尔最愤怒别人用这个来攻击他，他顿时震怒了，而他震怒的时候就会呲牙咧嘴，不过也会忽然就安静下来，看起来仿佛一只正准备偷袭猎物的小狼狗。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恶毒的语言攻击，但是只要他安安静静呆着，别说对自己呲牙咧嘴，就算他对着自己露出一些低俗的身体器官，或吐舌头翻白眼，黑猫也不在意。 “这样啊……”珈蓝想想似乎没什么问题，猫不会游泳似乎也挺正常的。 于是她说道：“那我炼一下娜迦药剂，需要一点时间搜集材料，我们晚上再来吧。” “娜迦药剂？那是什么？”奥杜比尔困惑的看着她。 “无知。”黑猫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 “你说什么？”奥杜比尔再一次震怒了，“你居然说伟大高贵的龙王奥杜比尔无知？” “娜迦药剂是一种炼金药剂，作用是让人变得和水生动物一样可以在水中呼吸，连这都不知道？”黑猫冷嘲热讽。 “你……”黑龙很快沉默下来，他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这个，看来这只猫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劣等魔物…… 希罗心中得意洋洋，这娜迦药剂是两百年前的一位老巫师发明的，而那个时候这条黑龙正在被封印的状态，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说，他的智商虽然不高，但是欺负欺负奥杜比尔还是可以的，至于这条黑龙的智商，恐怕只配欺负古尔丹。 第三十八章 水下 希罗并不享受三亚沙滩上的炎炎高温，而且他并不会游泳，于是他跟珈蓝一起提前回到了度假酒店之中，奥杜比尔则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跟着希罗一块儿离去，只是走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片蔚蓝色的海，像那些盯着橱窗内泰迪熊的小女孩。 度假酒店的房间中，珈蓝推门而入，开房间的时候李岚和艾丽莎一间房，珈蓝和希罗一间房，房间内的设施很完善，巨大的玻璃墙后边就可以俯瞰整片沙滩。 在这个房间里，可以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湛蓝中带着一点绿色的海，是恍如梦幻的风景。 “我去搜集一下娜迦药剂的素材。”珈蓝很快又离开了，走的时候她把黑色的小礼帽搁在了玄关的橱柜上，一头黑色秀发在脑后轻轻摇曳，是一面让无数萝莉控们无法自拔的招魂幡。 黑猫打开空调，趴在双人床上午睡，逐渐清凉下来的温度让他感到很困倦，猫咪一直都是嗜睡的动物，古往今来从未改变。 闲着慌的奥杜比尔把水果篮里一个火龙果取了出来，拥有强大灵魂力量的黑龙可以将自己虚幻的灵体变成真实的物质存在，这也是他和范德华不一样的地方，他把火龙果一口塞到了嘴里，连皮给一块儿吞了下去，“味道不错，就是皮有点儿厚。” 无意中目睹了这一幕的黑猫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告诉他，火龙果的皮是要剥掉的。 “你除了整天睡觉就不能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吗？”奥杜比尔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打开电视。 因为之前在沙滩上被高温炙烤而仿佛是一个蔫了的黄瓜的希罗有气无力的哼了哼，依然在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感，猫傲天不和这小黑龙一般见识。 “嗯嗯……呐~~啊……啊嘶……嗯嘤嘤嘤……”黑猫敏锐得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奥杜比尔迅速的将电视机上的画面调到了另外一频道。 “你刚刚在看什么东西？”希罗敏感的坐了起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黑龙。 “没……没什么……”堂堂龙界的龙王，一口吐息就能杀死上万人的奥杜比尔，此刻居然有些心虚。 “真的？”黑猫眯起了眼睛，语气让人联想起名侦探柯南。 “真的。”奥杜比尔用“真诚”的眼神看着黑猫。 希罗撇撇嘴，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珈蓝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明显是水产，但是具体来源不明的东西。 一小截鱿鱼脚，一个闪闪发光的贝壳，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海胆，还有一片鱼鳞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黑猫看了一会儿，没看懂。 “八爪鱼海怪克拉克的触手，人鱼公主的身份贝壳，幼生的恶魔海胆，还有这是……海龙的龙鳞？！”奥杜比尔的表情如同看到了外星人，希罗觉得这一刻真该把他的表情拍下来做成表情包，“你刚刚都干了什么？” 珈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特无辜，但是希罗能够想象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她都在外界搅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希罗在书塔的书籍上看到过关于娜迦药剂的制作材料，只需要普通的乌贼触手，普通的贝壳，普通的海胆以及普通的鱼鳞就可以了，然而珈蓝带来的这些材料无疑是变态升级版，希罗觉得用这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材料做出来的娜迦药剂，喝一口应该能羽化登仙，上天位列仙班。 珈蓝从卫生间取出一个塑料脸盆，将这些放在外界足够引起千千万万炼金术师疯狂的珍惜材料全部都堆在了这个几块钱就可以买到的廉价塑料脸盆里，说实话这个器皿足够让炼金界的那些老前辈们痛心疾首到心肌梗塞七窍流血而死，所谓暴殄天物也不过如此。 “太特么奢侈了，和我当年有的一拼。”奥杜比尔感慨道。 “你当年也从自己同伴的身上扯龙鳞？”黑猫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 “我只是类比，类比！”奥杜比尔扇动自己那两个小翅膀，宛如一只扑腾的乌鸡，“我当年好歹也是龙界的三大龙王之一“黑龙王”奥杜比尔，自然什么珍惜材料都可以随意使用，而且我们龙族其他可能缺，就是不缺钱，本王当年和那帮来自地狱的魔鬼交易的时候，都是一筐一筐得送黄金的，把他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龙界有几个龙王？上面还有人吗？”希罗对龙界稍微有一点兴趣，毕竟是西方巨龙们生活的地方。 “不同的时代龙王的数量各不相同，三百年前的时候包括我只有三个龙王，再往上就是龙界的主宰者龙神了。”奥杜比尔解释着，“现在不知道，不过一个龙王只要灵魂之火没有熄灭，就永远不会退位，但是允许有新的龙王诞生。每一个新的龙王诞生，或有旧得龙王死去，都会召开龙族会议，重新划分每一个龙王的管辖区域。” “诶……那你当年管辖的区域应该很大吧，毕竟你那时候只有三个龙王。”希罗问道。 “不……那个……”奥杜比尔嘿嘿笑着，“我比较懒，不喜欢管事，所以我的管辖区域比起另外两个家伙要小很多，大概只有他们的一半吧，而龙神不负责任何区域，龙神大人一般只管辖龙界的首都，其他时候都是让龙王负责处理。” “噫……”希罗瞟了他一眼，“甩手掌柜又怎么跑地球来了？” “那就是另一端很长的故事了。”奥杜比尔深吸一口气，“然而我已经全部忘记了。” 黑猫“切”了一声。 一旁的珈蓝将那些材料全部放在脸盆中后就开始用力挤压，她体内散发出的浩瀚魔力逐渐演化成了两个无形的手掌，将脸盆中的材料硬生生挤压成了一团黏糊糊的肉糜，随后她注入魔力，肉糜便自己开始旋转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接着，珈蓝的手掌中燃烧起了一团鲜红欲滴的火焰，这不同于一般的赤炎，这是如番茄汁般的鲜红，除了猩红外找不出其他的色彩，这团火焰融入了肉糜漩涡之中，剧烈的灼烧起来，却让人意外得没有感觉到任何温度。 等到晚上的时候，一脸盆的“娜迦药剂”就完成了。 一般的娜迦药剂在黑市上一小瓶要几万人民币才能买到，而且用的是最普通的材料，而珈蓝制作的这一脸盆的娜迦药剂，光是论材料的罕见和珍贵，就足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这类炼金药剂在巫师市场上出售，起码要几百万才能买一小瓶，而且得是美金，以至于希罗舔的每一口都觉得自己在舔一沓一沓的钞票。 希罗觉得其实把这一脸盆的娜迦药剂卖出去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去寻找奥杜比尔当年留下的“遗产”，这肯定能卖出一个让普通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天价，这根本是无价之宝。 不过他也清楚这次三亚之旅，对于李岚而言度假旅游的重要性远超过黑龙王的宝藏，即便没有找到奥杜比尔的财宝，李岚也丝毫不会觉得失望，他本来就是来的玩的，他似乎并没有把所谓的宝藏放在心上——的确，一个真心想要赚钱的巫师，谁也阻止不了他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对于闲得慌的黑猫来说，能够进行一次寻宝探险还是刺激有趣的，而且有珈蓝这个无敌小祖宗保驾护航，就算是下地狱闯天堂拔龙神的胡须他都有勇气。 “剩下这么多娜迦药剂怎么办？”希罗问道。 “倒马桶里可以吗？”珈蓝看了一眼卫生间。 “不不不，我可以喝完他，相信我，汗滴禾下苦粒粒皆辛苦，我们不提倡浪费……”奥杜比尔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来，恬不知耻的张开嘴巴，那些价值连城的娜迦药剂就像白开水一样被这条黑龙咕咚咕咚喝下肚。 晚上的时候一人一猫一龙来到了夜色里的海边。 月夜的沙滩上有很多情侣手牵手在漫步，如果只是一两对还好，月夜海边沙滩能够营造出罗曼蒂克的氛围，可是一群又一群的情侣，顿时把浪漫的夜色沙滩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希罗觉得就算有菜市场的大妈来这里摆摊也丝毫不会让他意外。 “人好多。”奥杜比尔嫌弃的看着那些人群，“这里的管理人员不能想办法限制一下吗，沙滩可不是菜市场。” “除非每次情侣来沙滩都需要缴纳昂贵的费用，不然谁都不能阻止热情的情侣们成群结队的出没在这里，用他们明明彼此丑得歪瓜裂枣却害怕对方被抢走的心态，不停对单身汉们造成精神伤害。”希罗做出了一个精妙的总结，为此他感到沾沾自喜。 “我觉得让我来这里喷一口龙息，比什么都好办。”奥杜比尔不以为然。 “你会被逮捕的。” “就那些人类城管？你把龙王当初什么了，小蜥蜴吗？” “你现在可不就是个小蜥蜴？” 奥杜比尔张了张嘴，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于是他愤怒的闭上了嘴巴，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希罗觉得自己估计已经被一片一片割着肉凌迟而死了。 在沙滩一个不起眼的阴影中，珈蓝带着希罗一块儿走入了夜色里的大海中，冰凉的海水漫过了黑猫的头顶，而在娜迦药剂的作用下，他依然能够呼吸，甚至可以不停喘气，就像用鳃呼吸的鱼一样。 “很新奇的体验啊……”希罗看着四周的海水，本应该漆黑一片的水下此刻在他的视野中比白天还要清晰，他甚至能够看清楚那些游鱼身上的鳞片。 珈蓝带着黑猫走在浅水区域的海底，而奥杜比尔则跟在他们的身边。 海底很安静，那一层水面仿佛将整个喧嚣的人类世界都隔绝在了外边，在这片水下的世界中，明明液体比气体更适合传递声音，可是却安静的像是死后的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只有黑暗的，空洞的，死寂的海水，周围没有活的东西存在。 在水下半游泳半走路的前进了一个多小时，希罗并没有看到任何与宝藏搭边的东西，既没有庞大的海底洞穴供人探索，也没有紧闭的宝藏箱子或者是腐烂的沉船，只有光秃秃的海底和昙花一现却五彩斑斓的珊瑚礁。 “在哪里？”希罗皱眉瞥着黑龙。 “那个……这个……”奥杜比尔支支吾吾。 “你别卖关子，难不成是舍不得你的财富？”黑猫盯着他。 “那个啊……再找找呗……我也记不得了……”黑龙不敢与这黑猫对视。 “那里有魔力反应。”珈蓝指了指一个方向，向那边走过去。 黑猫赶紧跳到了少女的肩膀上，而黑龙的神色稍微有一些尴尬，仿佛是想要阻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珈蓝走到了海底一片光秃秃的空地边上站定，脚下是海地的沙土，周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像一个大号的排球场。 她低下头，伸出手，轻轻一拍。 顿时，脚下的沙土疯狂得向上卷起，几乎在这片海底制造出了一个庞大的，连通了海底至海面的巨大沙尘暴，这画面的惊人程度，让希罗毫不怀疑这种程度的沙尘暴，连撒哈拉大沙漠都不会看到，是一种遮天蔽日，遍地白沙的震撼感。 在沙土消失后，一个海底洞穴的垂直入口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洞口，洞穴宽度足够容纳三辆空中客机并排飞进去。 很显然，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哦草。”奥杜比尔神色沮丧，就好像是那些不及格考卷被发现的小学生。 “就在这里面，有魔力反应，应该是某些附魔物品，甚至是神器。”珈蓝跳入了洞穴之中，黑猫赶忙跟上。 黑漆漆的垂直洞穴仿佛是一个通往冥界的无底洞，珈蓝的身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几个橘黄色的光球，和斯坦丁家族书塔内照明的光球一模一样，发出的光亮如同摇曳的烛火，当数目变多的时候光亮也随之刺眼起来。 这些光球所发出的烛光将周围照得亮堂堂一片。 这是一个巨大的水下空洞，宽阔的场地当飞机的停机场绰绰有余，而在这个空洞的中间地上，堆积着些许闪闪发光的物件。 这是除了珈蓝身边那些散发烛光的光源外，唯一的光亮，在这片黑暗中发出不显眼的光。 “这就是你的宝藏？太少了吧？”希罗失望的看着那一小堆东西，“你不是说龙族都很有钱吗？为什么你这么穷？还是说我们找错地方了？” 奥杜比尔据理力争：“我这……是贵在精而不在多！虽然看起来是寒碜了一点，可是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珍宝！” 希罗总算明白这家伙刚刚为什么畏畏缩缩不肯带他们找了，搞半天是这家伙家当太少羞于出手，比起传说中记载的那种，一洞穴都是密密麻麻黄金财宝的巨龙，所谓黑龙王奥杜比尔，这实在是有一点寒酸，就像穷困潦倒的落魄贵族。 珈蓝走到那堆宝物的前方，迟疑了一下，捡起了其中一个暗金色的王冠。 “那！那是！别，那个不能给你们！”看到珈蓝的举动，奥杜比尔忽然慌乱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被逐出龙界的鬼 那是一个银色的王冠，看起来像是用纯银打造而成的，造型有点像生日蛋糕送的纸质王冠，上面有着一连串古朴而大气的雕纹，这些银色的纹路游走在银色王冠的表面，记载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的历史。 在黑暗中，这个银色王冠安静的发着光，无论多少尊贵奢华的形容放在这上面都不足为过，希罗觉得即便是上海浦东新区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店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加起来，也绝对无法媲美这个银色的王冠。 “这是什么？”希罗问道。 “龙王冠。”奥杜比尔看着珈蓝手中的银色王冠，眼中是带着缅怀与追忆的神色，“是龙王的标志。” 珈蓝看着这个散发着微光的龙王冠，递给了奥杜比尔。 “谢谢。”奥杜比尔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如此的真挚。 黑猫无意中仿佛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那些复杂情绪，很复杂，像陈年老酿，也像仲夏夜中草坡上闪烁微光的萤火虫，在无边的黑暗中，散发着微亮的光。 “这玩意只是一个单纯的身份象征吗？”希罗很好奇。 “不，它不仅仅是龙王的象征，它本身也是龙神打造出来的强大神器，只要有了它，无论在何时何地，在任何一个次元世界，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返回龙界，或者与龙界的其他龙王联系，简单来说，是一个跨次元的超级电话和传送门。”奥杜比尔将这个银色王冠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自己的头顶。 因为他现在的体形很小的关系，这个王冠在他脑袋上显得有些太大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很开心的咧着嘴，露出一口尖牙。 “原来如此。”黑猫若有所思。 要知道次元与次元之间都有着巨大的屏障相互阻拦，唯一一个中转站就是地球，无论是天堂去往地狱，还是龙界前往冥界，所有的旅人们都不可避免的要途径地球，而这个王冠能够让两个并不相邻的次元位面进行直接传输，那的确是神器级别的效果。 珈蓝看着他头顶上的龙王冠，似乎在沉思。 “终于又回来了，我的王冠。”奥杜比尔的情绪非常高昂，他顶着这个王冠，看着像一个兴奋的小孩子，几秒钟后，略大的王冠滑到了他的脖子上，变成了一个银色的项圈。 在很久以后希罗可能才会察觉到，这恐怕是他在这些岁月之后，最后一次看到奥杜比尔脸上洋溢的笑容。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你怎么随便留在这里。”黑猫不太理解这家伙对待重要物品的态度。 “龙王冠本身具有强大的魔力，它可以替我保护我的宝贝。”奥杜比尔解释道，“而且如果我的魔力没有被封印，只要我一个念头，它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希罗啧啧称奇。 忽然，奥杜比尔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了？”黑猫看着他。 “有点儿奇怪……”奥杜比尔将王冠抱在手上，左看右看，“我怎么联系不上龙界了。” “也许是坏了？”希罗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这可是龙神大人亲自打造的神器！”奥杜比尔的情绪开始产生了一些起伏，他抓着手中的银色王冠，脸色开始有些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用龙王冠联系龙界了？”奥杜比尔嘴巴里重复着这一句话，看着有一些失心疯。 “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注入魔力的关系？” “它与我的灵魂连接，不需要魔力，只需要本王的一个念头。” “可能是龙界看你出去浪了几百年，以为你挂了，就把你的龙王之位给取消了。”黑猫半开玩笑的说道。 黑龙沉默了下来，他罕见的没有去和黑猫舌战三百回合，他甚至没有回答黑猫的话，奥杜比尔怔怔的凝视着手中的王冠，来来回回的，认真而用力的看着这个王冠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确定这依然是自己那个熟悉的王冠，只是却失去了熟悉的功效。 随着他的安静，希罗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黑猫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珈蓝，不说话了。 幽邃的海底洞穴中，是无数冰凉的海水，在黑暗中水中冰凉的温度传递到了每一个毛孔之中，让人忍不住的开始感到寒冷，然后瑟瑟发抖。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声音与情绪，细微的光点在海洋深处的漆黑中挣扎着施放光亮。 “为什么？”奥杜比尔的声音听起来很迷茫困惑，他茫然的自言自语，“难道龙界封闭了吗？不可能啊，用龙王冠返回龙界，根本不需要走正门。还是我的龙王祭坛被毁掉了？我的灵魂之火都没有熄灭，就算祭坛被毁灭，龙神大人也会为我重新塑造一个新的才对……” “你现在是鬼龙，对吧？”珈蓝对他说。 “嗯……”奥杜比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灵体状态的躯体，点点头。 肉体毁灭的龙，在龙界被统称为鬼龙一族，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龙界，那么奥杜比尔不出意外会被龙神将“黑龙王”的称号改为“鬼龙王”。 “根据史料记载，一百年前……”珈蓝顿了顿，“龙界将鬼龙一族逐出龙界，永生永世不承认鬼龙为龙族一员，这是龙神亲自颁布的旨意。后世的鬼龙大多寄人篱下，或者流窜入亡灵的世界——冥界。如果说你现在是一条鬼龙的话……你的龙王之位，恐怕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被龙神亲自剥夺了，你现在不但不是龙王，你甚至不能自称为龙族的一员。” 奥杜比尔如遭雷击。 他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弥漫的难以置信与震撼不断翻腾，仿佛是核弹在日本广岛爆炸后升腾而起的蘑菇云，隔着几百公里都清晰可见。 “不可。”他的声音忽然虚弱了下去，“能……” “这是我的古籍上看到的，应该不会错。”珈蓝静静的看着他。 黑龙沉默着低着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银色王冠，一言不发。 前所未有的寒冷，海底深处的海水像冬日冰雪般挤压着奥杜比尔的脸。 从内心深处翻滚的寒流与恐惧几乎让黑龙感到窒息。 伟大而高贵的黑龙王奥杜比尔是不会感到恐惧的，是高傲而强大的，他是龙族的龙王，他从来不知道悲伤为何物。 但是现在，他不是了，那么自然可以感到恐惧，也可以被允许悲伤到流泪，再无任何约束。 奥杜比尔做了一个梦。 一个冗长的，黑白的梦，梦境里的龙界被皑皑白雪覆盖，他振翼翱翔在无数雪花簇簇而落的夜空里，那些白色的雪逐渐覆盖在了他的鼻梁，额头，龙角和龙背上，他畅快的穿梭在云层中，卷起的飓风裹挟着漫天白雪，扶摇直上九万里。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酒店的房间里，他实质化的躯体趴在床上，盖在被子里。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只正在看电视的黑猫。 电视上的天气预报正在宣布着今天的三亚市罕见的下了一场雨。 奥杜比尔看着因为他的动静而有所察觉的黑猫，黑龙与黑猫就这样对视着，然后他听见黑猫开口：“我知道你的心情很糟糕，但是请千万保持理智。” “我想要静一静。”奥杜比尔平静的掀开被褥。 希罗“啪”得关掉电视，给他一个宁静。 酒店窗外的碧海与沙滩笼罩在灰色的天空下，细细沙沙的雨水如丝如缕，将这个常年热浪弥漫的城市笼罩在一种安静的，静谧的，清冷的环境中。 奥杜比尔飞到了玻璃窗边，低下头，看着雨天而显得冷清的街道和沙滩。 悉悉索索。 沙沙沙。 天地之间，全部都是雨水滴落的声音，还有环卫工人愁眉苦脸的将腐烂落叶清扫干净。 “我已经不是龙族的一员了。” 奥杜比尔对自己说，“龙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沙发上，希罗看着黑龙萧索孤独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开口安危，奥杜比尔像是一个出门浪迹天涯的不羁浪荡子，在多年的远行中偶然有一天思念起家中的双亲，孤身返乡，却只看到了双亲的坟墓般物是人非的悲凉哀伤。 如果现在是周末晚上黄金档时间那些狗血虐心的电视剧，那么现在希罗看着奥杜比尔的背影，空气中就应该响起那些或是小提琴，或是钢琴奏响的凄凉音乐，不停的播撒着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的情绪，那是能够让无数人落泪和心颤的音阶。 当珈蓝拿着外卖从屋外推门而入的时候，奥杜比尔已经趴在床上再一次沉沉睡去。 灵体是不会睡觉的，但是奥杜比尔依然陷入了熟睡，睡梦中的他像一个惹人怜爱的小狗。 “他哭了？”珈蓝将外卖放在桌上，看到了黑龙眼角闪闪发光的晶莹，露出一丝惊讶。 “不知道，他想要静一静，我就没有靠近他。”希罗看着这条被龙界抛弃的黑龙王，心情陡然也糟糕了起来，论物是人非，一朝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的希罗显然更加有发言权，但是他比起奥杜比尔，显然要太过无牵无挂。 珈蓝点点头，坐在桌边安静的吃外卖。 三天后，这趟旅行就结束了，那些奥杜比尔的珍藏品珈蓝和希罗一个都没有带走，珈蓝本身并不感兴趣，也不需要，所谓神器在她眼中不过是破铜烂铁，还不如一袋薯片来得有吸引力。而希罗觉得奥杜比尔都遭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再动他可怜巴巴的这一堆宝贝就显得太过惨无人道，他虽然是猫，但也是有人性的。 李岚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特别的看法，他沉浸在与女朋友度假的快乐之中，直到最后一天，在艾丽莎的陪同下，他在街上买土特产的时候遇到了叶小萌。 叶小萌依然是精致的打扮，她与同样帅气的钱多多走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亲密。 李岚看到她的时候，她微笑着向李岚点点头，然后就如形同陌路般，与钱多多去了别的商铺，继续他们的快乐旅行。 于是接下来直到回到家中，李岚都处于一种烦躁和郁闷的状态之中，艾丽莎像个哄小孩的幼儿园老师一样怎么哄都没法把他的心情恢复，气的她差点没把李岚掐死。 “我后悔我怎么没有当场动手。”回家当天晚上，李岚坐在沙发上，咬着苹果，每一口都恶狠狠的，似乎在咬钱多多的头颅。 “艾丽莎拽住你了？”黑猫瞄了他一眼。 “不，没有人拽住我。”李岚有些泄气，“我饶了那小子一命。” “你下次应该带上我，我会在你耳畔怂恿你的，保证你分分钟冲上去和钱多多同归于尽。”希罗慢条斯理的趴在珈蓝的大腿上。 “要我帮忙吗？”珈蓝对李岚说。 “别！”李岚和希罗异口同声道，开玩笑，这位小祖宗帮忙，那钱多多肯定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珈蓝眨巴眨巴眼睛，鼓了鼓腮帮子，似乎准备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继续安静了下来。 奥杜比尔沉默着趴在沙发上，他自从那一次海底洞穴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情绪低落，双目无神，一言不发，偶尔开口还是一些谁都听不清的自言自语，希罗觉得如果有可能，真应该打电话给精神病院问他们收不收鬼龙，嗯，还是龙王级别的。 …… 汹涌而来的寒流袭击了上海，这个繁华而喧闹的城市终于在岁月的推动下，逐步进入了寒冷的冬季，相信这又会是一个雪花零落的十二月。 大黄狗古尔丹依然安逸的生活在森林公园中，不过不知那只贱狸猫去哪儿了，希罗居然整整两个月都没有看到骚骚了，要不是因为这附近没有关于狸猫落网的传闻，他真的猜测这只狸妖是不是被人抓走做成狸肉火锅了，居然整个十月十一月都了无音讯。 柏月果然是天使般可爱的女孩儿，她在了解了关于奥杜比尔的事情后，居然通过言行的激励与鼓舞，让这条黑龙重新恢复了一些活力，虽然还是不复过去那一天到晚和希罗斗嘴的画面，但是总比奥杜比尔整天耷拉着脑袋安静的发呆要好，后者的状况总让希罗怀疑他得了老年痴呆。 如今奥杜比尔的生活已经和过去大相径庭。 发呆，趴着，不说话，对黑猫的挑衅爱理不理，如果是刚刚认识这条龙那一会儿，他这样安静希罗也乐得自在，可是现在看着奥杜比尔表现出来的反差性格，希罗承认看久了心里也会跟着压抑起来。 但是没有人能够解决关键那一环，希罗肯定没法帮奥杜比尔，肉体毁灭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重塑的，其实奥杜比尔已经算是死掉了，以灵体状态存活也只是苟延残喘，世间不存在将死去的人救活的阴阳逆乱之术，鬼龙更不可能复活，只是龙族太强大，灵体挣扎着不愿意消散，于是变成了鬼龙一族而已。 鬼龙，本就不应该存在。 而珈蓝，显然不至于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奥杜比尔就去找龙界的龙神，而且无论她还是龙神，都没法帮死去的人复活，他们的力量只适合毁灭，而非拯救。 第四十章 女王殿下 当冬日的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奥杜比尔看着嫩江路与军工路上那些在寒风中来去匆匆的路人发着呆，像一个生铁铸造的雕像。 漫天飘落的雪花总是能够渲染出一种忧伤的，文艺气息浓厚的氛围，在这种环境下最适合出演各种各样充满悲恸和泪水的悲欢离合。 那些积雪在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李岚早上出门去学校的时候留下来的脚印在半个小时后无影无踪。 珈蓝站在奥杜比尔的身后，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奥杜比尔扭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珈蓝已经转身走了。 “谢谢。”他低声说。 …… 当希罗从沙发上的毛毯中慵懒的钻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在一楼客厅里看到那条熟悉的身影。 “那条黑龙呢？”希罗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珈蓝。 “他已经走了。”珈蓝翻着杂志，这是李岚给她买来打发时间解闷的，上面介绍着各种各样女生喜欢的东西，比如口红眼线笔之类的化妆品，还有就是让人无法抗拒的中国各地美食，希罗看到珈蓝的目光在那些美食图片上驻足了很久，看样子似乎有些意动。 “他去哪里了？”希罗有些吃惊，毕竟和这家伙形影不离了两个多月，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感觉怪失落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去龙界了，也许是去冥界了，也许是去找教廷算账了，他有很多可能去的地方，我不知道，至于他还会不会再来上海，我也不知道。”珈蓝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是希罗第一次看她主动说那么多话。 希罗明白了，他跳到了珈蓝的大腿上，蜷缩成一团，珈蓝伸出手抚摸他毛茸茸的后背。 …… 因为客厅里有空调的关系，希罗并不愿意在大雪天出门，不过总是窝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挑了一个阳光温暖的日子久违得又翻墙钻进了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里大片大片的枯木伫立在那儿，看着像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这些光秃秃的树干上堆积着厚实的雪，如果古尔丹在这些树木下撒尿，希罗只需要踹一脚树木，就能让树下的古尔丹变成一个雪人。 然而古尔丹并不会在这种季节中早起，天越冷，越不愿意起床，不只是李岚这样，古尔丹也这样，当希罗找到他的时候，他所在用枯叶堆积而成的草窝中休息，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像中小学主席台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看到黑猫，古尔丹鼻子里通了通气，不过并没有太多反应。 “最近很久没看到骚骚了，他去哪儿了？”希罗对古尔丹说。 “那只死狸猫听说是准备闭关化形。”古尔丹瓮声瓮气的回答，他抖了抖身上的白雪，从草窝里慢慢爬出来，“不过就他还想要修成人形，他修人妖还差不多。” 希罗微微吃惊，他没想到古尔丹在这个问题的看法上与自己竟然英雄所见略同，为此他发现自己可能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大黄狗，古尔丹也是有智慧的。 奥杜比尔的离开与骚骚的闭关，让希罗本就闲得慌的生活中少了一些乐趣，而李岚最近正忙着关于期末考试的问题，每天和办公室的美女老师秦樱眉来眼去的，希罗也没打听到什么新的八卦。 在森林公园中散步，大黄狗看到了拎着一袋不知道什么吃的东西的薛老等一干晨练老人，屁颠屁颠得就凑了过去，希罗也跟了过去。 “大冷天的，没什么吃的东西吧？苦了你了。”薛老疼爱的看着眼前这条明显因为吃喝不愁而无比肥壮的大黄狗，把一大堆冷冻肉制品拿出来，然后看到了黑猫，冲希罗点点头：“小黑，好久不见啊。” 希罗先是对古尔丹受到的优厚待遇表示非常无语——这条大黄狗膘肥体壮的，连藏獒都没它壮实吧，它苦什么了……然后他也礼貌性的冲着薛老点点头。 其他老人们看到这只眼熟的黑猫，纷纷笑眯眯打招呼，偶尔有老太太试图逗猫，当然希罗肯定不会理会。 当希罗被古尔丹弄起的一捧雪砸在脑门上的时候，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黑色毛发上的雪，伴随着冰凉的触感顺着舌头刺激脑神经，他迅速的进入了战斗状态——这将会是一场猫狗大战。 希罗和古尔丹打雪仗的方式和人类并不一样，古尔丹用的是一种刨坑般的方式，将雪花刨向黑猫，而黑猫则是试图将雪做成雪球发动进攻，并且在十分钟后沮丧的发现猫的爪子并不能像人一样抓捏雪球，于是他被古尔丹追杀了整整十分钟。 过了一忽儿，希罗跟大黄狗离开了森林公园，在街上遛弯，周围的人们略带惊讶的看着这镇定逛街的猫狗组合，有一些路过的女生兴奋的掏出手机拍照，并且试图抱走希罗——因为大黄狗的体重显然不是那些女生可以挑战的。 然后希罗就很顺利的被三个女生抱走了，而孤零零的大黄狗站在弥漫大雪的街道上，看着黑猫一脸无奈的被带走，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摆脱这些富有爱心的姑娘们，黑猫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得以逃脱，他最近的巫术虽然略有长进，可是逃跑的时候完全还是依赖于灵活的身体机能以及超越正常野猫的智商，那帮姑娘在街边的一个咖啡厅外边的桌子上刚刚把他放下来，他就像一根离线的箭窜了出去，结果就是三个女生像三个疯婆娘一样在风雪中追着黑猫追了一百多米。 “你刚刚都去干啥了？”古尔丹看着气喘吁吁的黑猫。 “拒绝了三个对我情深意切的姑娘。”黑猫伸出舌头舔了舔身上的积雪。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希罗和大黄狗偶遇了流氓三猫组，大毛二毛自从上次三毛走丢被希罗送回来之后，已经逐渐改善了对希罗的态度，以往它们看到这只黑猫，都是希特勒遇到犹太人的架势，简直是不死不休，而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大概是希特勒上街买菜遇到了斯大林。 “喵~”三毛这只小母猫对希罗的态度格外的温柔，遇到希罗后还过来舔了舔他身上的毛，据说舔毛是猫表达善意的方式，当然希罗绝对不会舔毛的。 看到三毛的态度，希罗发现她两个哥哥的眼中明显多了一些特殊的意味，就像两个争风吃醋的小伙子，看着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小公主被别的小王八蛋拐跑了。 希罗和大黄狗很快又转回了森林公园，一猫一狗也没法去太远的地方闲逛，如果想要去上海的其它地方，那就得有交通工具才行，不过希罗琢磨半天，也不觉得他和古尔丹能够让街上的出租车司机相信这自己这两只动物是有能力付出租车的费用的，除非将来哪一天希罗在彻底掌握了“变形术”的同时，还能有充沛的魔力维持变形术的运转。 中午的时候希罗去了嫩江路839弄的柏月家蹭饭，不过柏月恰好不在家，于是他干脆就顺路钻到了范德华家里——这一个无亲无故的恶灵，总不至于也恰好不在家吧？ “嘿，你这黑猫，别把我的毯子踩脏了，那条毯子可是这个沙发上最贵的东西了！”实际上这个沙发上就没别的东西。 “喂，那瓶香槟……天，你一只猫是怎么开香槟的？”希罗觉得范德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别换台，我不喜欢看非诚勿扰，你不觉得少儿频道其实挺有意思的吗？你这只猫怎么热衷于人类的相亲节目？”黑猫沉重的揉了揉额头，觉得这个恶灵已经没救了。 蹭了一顿饭，酒足饭饱的黑猫趴在沙发上，范德华一边在贤妻良母的洗盘子，一边问道：“那条黑龙呢？” “走了。”希罗想起奥杜比尔这两个月来沉默的样子，语调略显低落，就像是和人聊起了自己刚刚进戒毒所的某个好朋友一样。 “这样啊……”范德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问。 “对了，你死去之前的记忆想起来了没？不然我怎么帮助你解开心结，坠入轮回？”黑猫将电视音量调小，以“葛优瘫”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如果配上“我已经是一个废喵了”这句话，一定非常应景。 “还是没记起来。”范德华唉声叹气。 无论是范德华，还是奥杜比尔，他们都无法回忆起自己生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希罗怀疑所有恶灵都是这样的，不过又有所不同，因为与在永安公墓里到处袭击人的恶灵相比，范德华有自己的意识，而且知道去侵占他人的肉体生存，而奥杜比尔更不用说，他甚至还保留了生前的强大魔力，至于苏妲己，她似乎什么都没有遗忘，可因为柏月的关系，希罗找不到机会去问她。 “能够成为拥有自我意识的恶灵，你上辈子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比如……孙中山什么的。”希罗赶紧抽了自己一巴掌，范德华这鸟样他是怎么和孙先生联系在一起的？袁世凯还差不多。 十二月，随之而来的是大雪纷飞中的圣诞节。 今年的圣诞节和往常一样，李岚会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回家来，然后凑合着一只猫简单而浪漫的度过，不过唯一例外的是还多了一个珈蓝——但是她对于李岚的风花雪夜毫不在意，基本没有存在感，如果让她去情侣们的约会当电灯泡，指不定几分钟后她就被人遗忘了。 而且珈蓝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别说她最在意的表哥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亲热在一起，希罗怀疑就算李岚和艾丽莎开放一点在她面前做些不能做的事情，珈蓝也可以镇定自如的当着他们的面打开电视机专心看电视，丝毫不受影响。 这位小祖宗很多时候都容易被怀疑成没有情感的机械人，但她在凶名远播的同时又很听李岚的话，大部分人都无法看透她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响起了李岚精心挑选的圣诞乐曲，悠扬的曲风让人联想起白雪皑皑的俄罗斯街道上那些带着厚实帽子的战斗民族以及白花花的桦树林。 吃过晚饭，希罗看着艾丽莎微红的脸和李岚不怀好意的表情，总觉得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他琢磨了一下，向珈蓝提议出去遛弯逛街。 虽然珈蓝可能对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毫无兴趣也毫不在意，可是最好还是少让她察觉到的好，她实际上还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而已。 路灯的灯帽上覆盖着白雪，夜色里的街道上都是路灯散发的黄色光芒，雪花从路灯的光线中穿过，落在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情侣的脸上，这些情侣们一个个满脸幸福的走向旅馆，而那些旅馆的老板们则志得意满的看着这些成群结队来开房的男女，在宾馆的房间里提前准备好了大量崭新的杜蕾斯。 对于旅馆和酒店的服务生来说，这注定忽视一个忙碌的夜晚，年年如此，只是那些开房的一对对情侣们，可能换了新的伴侣。 黑猫趴在少女的肩膀上，向柏月家走去。 路上经过了上一次初来乍到时候，柏月动手杀人的那个小巷子，那件事情没有在这片区域惊起任何的波澜，毕竟那个小混混是直接人间蒸发，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警察一般也不想要理会失踪的街头地痞，他们不把这些小混混拘留起来算宽宏大量了。 黑暗的巷弄中，依然是过去那般清冷，黑暗，孤寂的味道。 忽然间，在相同的位置，依然是那一片阴影中，再一次出现了一个拦路之人。 希罗心想难道是旧事重演，时光倒流了？ 珈蓝停下脚步。 忽然出现在他们前方的男子，穿着精致的黑色礼服，很有英伦贵族的风范，他的胸前是和江户川柯南胸口非常相似的黑色蝴蝶结，脚上穿着黑色皮靴，头上还戴着一顶魔术师们经常用来藏鸽子的那种黑色帽子，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高贵优雅的绅士气质，他仿佛是从欧中中世纪穿越过来的英格兰伯爵。 希罗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宛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白血病患者，这种苍白的脸色上找不出正常人的红润，而且配合他那一双古怪而猩红的眼眸，希罗在心中敏感的浮现了三个字——吸血鬼。 这个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不属于人类的尖锐獠牙，落实了他暗夜里血族的身份。 这个英俊优雅的血族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女，沉默片刻，忽然躬下身体，向珈蓝鞠了一躬。 “血族大公爵德古拉，见过珈蓝·斯坦丁女王殿下。” 第四十一章 德古拉 如果要追溯历史，血族近百年来的发展史足以换一个标题《对教廷泣血痛诉的血泪史》，并且可以在网络上连载个好几百万字，绝对分分钟让作者成为网文大神，月入百万——当初希罗在研究魔物种族的发展史的时候，也曾经对血族保有极大的怜悯之心——这样一个种族都能挺过来，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了吧，难怪中华民族能熬过那些屈辱史，发展到如今的富强民主，难怪犹太人到现在还没被灭族，难怪特朗普到现在还没被人暗杀。 血族是自称，很多人更喜欢叫他们吸血鬼，并且还延伸了各种各样的电影，电影里的吸血鬼们在阳光下会化为灰烬，并且惧怕大蒜，十字架或银器什么的，然而事实上这些传闻都是以讹传讹，正儿八经的血族都拒绝去看这样题材的电影，因为会激起他们内心旺盛的吐槽欲望，就和历史学家去看电视上那些历史剧一样，看几分钟就会忍不住想要掀桌“这拍得都什么玩意？”。 如今的血族已经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中，他们畅快的享受海边的阳光，吃着加了大蒜的兰州烧饼，脖子上带着银色的昂贵项链，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都市或乡村中，除了肤色显得比较苍白外，獠牙可以用魔法来隐藏，而红瞳可以用美瞳来掩饰，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魔人都无法察觉。 尽管如此，血族比起其他的魔物种族依然显得太过可怜，时至今日，连狼人的存在教廷的巨头们都可以视若无睹了，却依然无法容忍血族的存在，因为他们喜欢吸人血，这代表了他们随时随地会成为罪犯——而狼人不同，狼人在月圆之夜变身之后，也同样可以保持理性，但血族即便保持理性，也需要一些血液来维持生命，这是永远无法避免的犯罪动机。 而且教廷认为以血为食是对生命的亵渎，因此在教廷的通缉令上有很多名字都是血族中人，几乎已经占据了通缉令的半壁江山，也算是另类的威名远播了，而另外半壁江山是臭名昭著的黑巫师…… 吸食人血的血族，以及亵渎死者的黑巫师，是教廷的主要追捕对象，而且血族被分类为魔物的一种，如果猎魔人击杀了一个血族，能够得到比一般魔物高出两倍的赏金，这更让猎魔人们对吸血鬼趋之若鹜。 一般来说，血族的活动范围在欧洲与美洲，少数吸血鬼也会呆在澳洲，他们平日里吃着正常人差不多的食物，但是每个星期都必须喝一次人血，一次至少20，超自然领域偶然也会有一些吸血鬼与人类的爱情传说广为流传，男女主角为了爱情打破种族的枷锁，最终却被教廷的圣焰残忍烧死，主人公死前大吼“吾等暗夜贵族总有一天将卷土重来”之类的，电视剧里常用的桥段，充满了意淫，实际上要血族哪天对教廷卷土重来，那起码得再过一千年。 希罗对那些传闻不予评价，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大晚上在黑暗巷子里忽然出现的血族感到非常好奇。 血族大公爵在血族的地位可是很高的，相当于龙族的龙王，在魔物中可是顶级大人物了，与希罗这只黑猫对比一下，就是钢铁侠与蜘蛛侠的经济状况的差距。 “啊？”珈蓝微微一怔，眨眨眼睛，不明白眼前这个自称德古拉的血族大公爵是什么意思。 “女王殿下。”德古拉的肩膀上还残留着圣诞夜里的白雪，“您是我血族圣祖所预言的血族之王，您将成为统领血族的王者，带领吾等血族颠覆教廷，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不是血族。”珈蓝依然诧异。 “不，您是圣祖预言中的血族领袖，您能让这块血精石闪闪发光。”说着，德古拉从衣服中掏出了一块血红色的晶石，此刻这块血精石正在发光的同时反复震颤，几乎要从他手中飞出去。 “就算那样又如何？”希罗知道珈蓝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你们血族的圣祖说珈蓝是血族女王，她就一定要是血族女王吗？首先你的话也没什么强有力的证据吧？而且，为什么珈蓝要听你们的话呢？你是血族大公爵，应该清楚珈蓝是怎样的强者，区区一个血族，全族加起来在超自然领域的地位也都不如斯坦丁家族，更何况现在的血族……早已经无法召集所有成员了吧？我劝你从哪来回哪里去。” 珈蓝点点头。 “可是……”德古拉明显有些着急，他对珈蓝说，“殿下，您千真万确就是预言中的人啊，只有您才能拯救如今的血族，请务必……” “不，我是个人类巫师，我不是血族。”珈蓝摇摇头。 “预言中的血族领袖是人类，你们脑抽了吧？编故事也应该尽量做到滴水不漏才对啊？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利用珈蓝的力量来庇护自己免遭教廷的攻击吧？我奉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希罗扯了扯嘴角。 “这个……”德古拉沉默了一会儿，“在最初得知女王殿下居然是一个人类而非血族的时候，我也同样的感到难以置信，甚至一度怀疑预言中能够让血精石产生反应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可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如今教廷发展的太过强大，猎魔人的大量出现更是加剧了我们的生存难度，所以无论是谁……我们都必须抱一丝希望。” 珈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语调的沉重而有任何的反应，对她而言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当年的她就敢试图让整个英国伦敦变成刚果盆地，虽然后来放弃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平静的看着血族在教廷的淫威下灭亡，她就像美国那一尊标志性的自由女神像，永远的高高在上，淡漠而又冰冷。 “当然，这也是在发现对方竟然是珈蓝殿下之后才做出的决断，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教廷，那么也的确只有珈蓝·斯坦丁这一位了，倘若预言中的意思就是让我等血族寻找一个强大的外族人来庇护，才能度过难关的话……以如今血族的处境，我也只能接受，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 德古拉叹息一声。 “所以，什么预言不预言的，都是屁话，你们的真实目的就是想要抱一条大腿是吧？”希罗斜着眼睛看他，他没意识到自己这个表情的欠揍程度已经堪比贱狸猫骚骚了，如果奥杜比尔在这里，一定会冲他吐口水。 “不不不……我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话，预言是真实的，我的个人想法也同样是如此，我可以用圣祖该隐之名来发誓！”吸血鬼先生慌忙说道，表情严肃的像小学生少先队员宣誓一样。 希罗撇嘴，不置可否，中国人基本都是无神论，所谓拿什么什么的名义来发誓都是口头保证，没一点实际效益，多少人以自己祖宗的名义发誓如果没xxx就大口吃屎，结果还不是欠了几百吨的翔没有吃，当然对吸血鬼来说以该隐的名字来发誓的确比较隆重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黑猫忽然脑洞大开，“谁说这块血精石一定是对珈蓝有反应了，没准是对我呢？你说是不是？” “不是。”德古拉干脆利落的回答。 希罗真想要放古尔丹来咬他。 “你可以走了。”珈蓝对德古拉说道。 “女王殿下……” “我不是你们的女王，我也不是血族。”珈蓝说完，空气中卷起了漩涡般庞大不可估量的魔力，她虽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但这已经是非常直白的威胁，“如果你继续纠缠，你就再也不用离开了。” “好吧。”面对珈蓝的可怕力量，这位血族大公爵最终还是怂了，连龙神当初见到杀气腾腾的珈蓝·斯坦丁，最终都选择退避三舍，他一个血族高手自然也算不了什么，“我以后还会来劝说您的，无论如何，您都是我血族的女王殿下。” 说完他化作一只黑色的蝙蝠，消失在了夜幕中。 圣诞之夜并没有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吸血鬼公爵而有任何跌宕起伏的狗血桥段，珈蓝和希罗拜访了柏月家，顺便还邀请了对门的范德华，于是一个人类，一个狐妖，一个恶灵，一个魔物就这样在柏月温馨的小家里面度过了圣诞之夜，顺便相互祝贺圣诞快乐。 珈蓝大部分时候都静静的依偎着柏月不说话，一如既往的安静乖巧，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居然是传说中的那个女杀神，而范德华在与柏月闲聊关于妖怪的问题的同时，还在与希罗大眼瞪小眼，因为中途希罗钻到他家把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瓶五粮液给偷了过来。 结果五粮液反倒是珈蓝和柏月喝得最多，而附身人类的范德华其实和正常人的体内没什么区别，喝两口自己先醉倒了，醉酒状态这家伙嘴巴也不闲着，呢喃着一些胡言乱语，希罗怀疑他可能喝醉了以后反而回忆起了自己生前的点点滴滴。 希罗没喝几口便有些遭不住，白酒的确不是一只猫可以试图挑战的，而柏月和珈蓝的酒量都好得吓人，两个姑娘把一瓶五粮液一扫而空，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醉意，珈蓝还是小脸清冷，柏月依然笑意盎然，脸上潮红都没有一丝。 屋内的柏月和珈蓝在看圣诞特辑的综艺节目，范德华醉醺醺的在假寐，而希罗趴在窗台上看夜景，看着看着看到了一张面无血色的人脸忽然出现在窗外，“妈呀，有鬼啊！”黑猫惨叫了起来。 “是我……”吸血鬼先生尴尬的从窗台上钻了进来——好在这里是柏月家，如果在范德华家，他一定会瞬间从醉酒状态清醒过来，用杀猪的声音叫唤“混蛋我刚刚才拖的地，你不要穿皮靴走进来啊啊啊啊……” “你也要一块儿加入吗？”珈蓝看出了德古拉的意思。 对于吸血鬼来说，圣诞节一度不是什么好的节日，但是几百年后的今天，吸血鬼们对待圣诞节的态度已经和正常的年轻人差不多了——毕竟谁都没法对着上海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圣诞商品还有那些假扮圣诞老人的胡子爷爷们视若无睹，在圣诞节的时候店铺里店员的笑容都会无形中亲切几分，小孩子们会在枕头边上放圣诞袜子，这种场景看久了自然会融入气氛里，吸血鬼终究也是群居动物。 只是德古拉千里迢迢从欧洲赶到上海，节日里别说朋友熟人了，连住址暂时都没有，真应该拉一曲二泉映月给他默哀。 而这场除了珈蓝外全部都是非人类的小圣诞聚会，他当然也想要加入其中——没有人会把珈蓝当人类看待，别说人类了，她比地狱的恶魔都可怕的多。 “真的可以吗……女王殿下？”德古拉泪眼汪汪，不知为何有一些萌感，最初见面时候那种欧洲贵族绅士的气质一扫而空。 “我不是女王。”珈蓝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叫珈蓝。” “好的女王殿下，明白了女王殿下。”德古拉满脸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希罗：“……” 柏月：“……” 珈蓝的表情微微有一些僵硬，然后迅速的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电视画面上。 在简单介绍了德古拉之后，柏月和正在说胡话的范德华也欣然同意。 在人类世界中魔物也好，恶灵也好，还是妖族都是劣势群体，上海这种一线城市也就算了，很多小城市里居住的异族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另外一个异族人，很多时候遇到了都未必能认出来，永远孤独终老，所以柏月也很高兴认识德古拉，这也是非人类生物间会相互亲近的缘由。 “……你们血族的历史都有这么多凄惨的事情？”柏月惊讶的看着德古拉，表情很是同情，“我妖族历史上也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比如白素贞和许仙……但是几乎被灭族这种事情……” “唉，所以说我们血族需要一个强大的领袖来拯救我们。”德古拉唉声叹气，眼角45度余光疯狂的看着正在看电视的珈蓝，做贼似的。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希罗翻了个白眼，“谁要接手血族这个烂摊子，谁就是自找麻烦。” “你是法海吗？”德古拉愤怒的看着黑猫。 “你是白素贞？”希罗惊恐的看着他。 这位对于中国神话传说很有研究的血族大公爵郁闷的开始喝酒，决定不和这只黑猫再多说一句话。 第四十二章 猎魔人和猎魔人 圣诞节后的上海变得愈发寒冷，不知道从哪儿席卷过来的冷空气途径了陆家嘴林立的高楼大厦，一直吹到了外环的嫩江路，将这座国内一线城市变得刺骨冻人，希罗每次鼓足勇气踏出家门，都会被那比闸刀还要锋利的北风呼啸着赶回来，然后忧心忡忡的想着森林公园里的大黄狗古尔丹会不会成为林中冻死骨。 而另一方面，吸血鬼大公爵德古拉的出现也给黑猫平静悠闲的猫生增添了几分乐趣——他总是能够无时无地无时无刻在任何一种你无法预料到的地方和时机忽然出现，就像恐怖片里你从镜子里忽然看到的女鬼一样。 在希罗眼中，这个按理来说应该风度翩翩的血族公爵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希罗，准确的说是珈蓝的眼前，为的就是想要询问一句“女王殿下您是否准备好接受血族的朝拜了？”，而后珈蓝的回答是千篇一律的“不”。 尽管屡战屡败，可德古拉始终坚持着自身的信念，屡败屡战。 譬如—— 在珈蓝和柏月带着黑猫去烧烤摊吃夜宵的时候，他们身边那个吊儿郎当和街头混混似的服务员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位衣冠楚楚英俊潇洒双眼血红的血族公爵，在黑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时候，他一边递过来那些盛满已经烤好的廉价烤串的铁盘子，一边问道：“女王殿下，您准备好接手血族了吗？” “不。”珈蓝欣然接过了铁盘子，而旁边的柏月表情和希罗一样，膛目结舌没弄懂这位公爵先生从哪里冒出来的。 …… 在珈蓝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而希罗正在打盹的时候，她准备起身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德古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就钻了出来，递过来一杯温的白开水，笑眯眯的说道：“女王殿下……” “不。”珈蓝接过了他递来的水杯，并且没有让他有机会把台词念完就拒绝了他。 …… 在珈蓝点了必胜客的外卖，准备和希罗一人一猫中午就以披萨草草解决的时候，她打开屋门，看到屋门口站着穿着必胜客工作服的德古拉，这位血族公爵微笑着将披萨递给了珈蓝，然后严肃的说道：“一共80块，另外，女王殿下……” 珈蓝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把80块零钱丢到了德古拉的脸上，然后狠狠摔上门，发出重重的关门声。 那是希罗第一次看到这位小祖宗居然眉头皱起，当时黑猫吓得还以为世界末日来了，要知道和珈蓝生活了这么多天，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小祖宗居然会露出烦躁的神色，希罗琢磨着是不是该提前给自己写好遗书了。 当天晚上，珈蓝在浴室里正准备脱衣服洗澡，忽然她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嚯”的拉开浴室的窗户，看到了倒悬在屋外的血族公爵满脸的笑容。 “女王殿下……啊——！！！！” 呆在楼下客厅里正在看李岚打ps4希罗和艾丽莎困惑而迷茫的抬起了头，心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吗？”艾丽莎问李岚。 李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自然是知道德古拉的事情的，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个……是你的错觉，错觉。” …… 那天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整整一个星期，希罗都没有再次看到那位血族大公爵的出现，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希罗也不敢去问珈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他已经在思考要不要为德古拉先生默哀一下了。 一月中旬的下午，正在家里批改那些期末考试卷子的李岚叫了一份kfc，这种垃圾食品也就李岚十分热衷，实际上即便在上海，一日三餐经常吃肯德基和麦当劳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李岚存折上的数字经常在赤字上浮动，上一次家里遇到经济危机的时候，李岚通过变卖一些黑巫师才会制作的炼金物品暂时稳定了一下生活，结果现在又开始大手大脚。 当kfc外卖到的时候，珈蓝正在沙发上小憩，而李岚在房间里批改卷子，于是希罗便去打开了屋门，结果他看到了穿着kfc工作服的德古拉背着外卖箱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又出现了？”希罗震惊了，“你不怕珈蓝真动手打死你吗？” “不不不，别误会。”德古拉摆摆手，“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这会儿是正儿八经的在肯德基打工，而上次我的确是临时冒充了一下必胜客的外卖小哥。” “什么……”希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在肯德基打工……你这个血族大公爵？” 他现在对大公爵这三个字充满了怀疑，虽然血族的大公爵实力不算多强，可能五个大公爵一起联手都未必打得过一个教廷的白衣牧师，可是好歹也是血族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为什么会在kfc打工？ “请不要误会。”德古拉正色道，“我只是因为从欧洲来到遥远的东方文明古国，忘记带钱和银行卡了而已……咳咳，准确的说我什么都没有带，所以我不得不通过打工挣钱——一位高贵的血族，花得钱自然也是干净的血汗钱，我是不会靠下三滥的手段弄钱的。” “好吧，我承认你很有志气。”希罗为他的崇高精神而忍不住想要此致敬礼，于是希罗感动的问道，“那你没有身份证，怎么打工和生活呢？” “办的假证啊。”德古拉轻蔑的挺胸抬头，宛如在对五星红旗敬礼的少先队员，“那些小区的走廊上经常不是有那些办证的小广告吗？真的是非常方便呢，中国。” “……”希罗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动而后悔不已，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打电话报警把这个黑户口抓起来。 钱是网银支付的，当希罗有些懵逼的将kfc的东西一股脑儿和搬山似的挪到客厅茶几上的时候，他回头看到了那位英俊潇洒的血族大公爵穿着红色的制服骑着廉价的小电动车，飘逸的驶入了车流滚滚的慢车道上…… 他很享受这种……打工的生活呢……黑猫无言以对。 当希罗把这件事情讲述给古尔丹听的时候，大黄狗仿佛受到了惊吓：“他不会在这附近找猎物吸血吧？” “拜托……一位吸血鬼大公爵，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喝狗血的地步……”黑猫仔细打量了一下大黄狗“肥壮”的体形，忽然改变了念头，“但是也许他会很喜欢吃狗肉……你应该懂的，虽然人类大多宣称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是爱吃狗肉的也的确有，而且德古拉他是一个吸血鬼，他不是人，万一他想要打个猎什么的……” 大黄狗尖叫起来：“那该怎么办？” “不……”希罗慢条斯理的说着，“虽然他可能吃狗肉，但是也一定不会吃你的……我觉得他并不一定能打得过你，哪怕他是血族的大公爵，亲爱的，我没有开玩笑。” “吸血鬼那么弱吗？你一定在骗我！”大黄狗并不相信，它迅速的窝到了自己的草窝里，在皑皑白雪地中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仿佛这样可以给它一些安全感。 “不，我没有开玩笑。”希罗发誓他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只可惜古尔丹一个字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东西打得过你，打得过你的都不愿意拉低身份去揍你，所以真的，请放心，相信我，你可是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 古尔丹一脸怀疑。大黄狗显然还没弄清楚，血族这个族群，有多弱，或者说，自己到底有多强。 小说里的血族往往被形容的十分强大，拥有着不被银质武器射穿心脏就永远不死的旺盛生命力，有着能炸翻坦克装甲车的黑暗魔法，有着比干将莫邪还要锋利的饮血剑，还可以不断的制造眷族来扩张血族的数量，同时拥有数也数不清的血缘子嗣为自己鞍前马后…… 然而真实的吸血鬼大公爵，此刻正因为送外卖的时候少找了一块钱给顾客而遭到经理的训斥，好在这位面容刻薄的kfc经理是一个年过三旬的中年女人，她对德古拉这个欧洲小伙子英俊的容貌垂涎很久了，正在呵斥的同时又不断的参杂各种露骨的暗示，只可惜德古拉暂时并没有领悟到这么高的一层境界，他满脑子都在思考今晚的晚饭是什么，是较为低廉的过桥米线还是略显昂贵的法式小牛排，以及什么时候再找一个人类吸血，什么时候在去试图说服女王殿下。 血族到了晚上会比白天精神很多，而且对睡眠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德古拉后来又跑到了麦当劳打第二份零工——依然是送外卖，不过是夜班。 于是当下午茶吃了肯德基的李岚，在半夜因为想吃夜宵而点了麦当劳之后，他连续两次看到了向同一个外卖小哥——只不过工作服变了，人还是那个人。 “德古拉公爵……”李岚看着眼前这个棕发碧眼的欧洲帅哥，担忧的说道，“今天和明天珈蓝都在嫩江路839弄的狐妖姑娘家，你如果是来找她的，那你这两天都不用来了。” “不不不，我只是在打工而已。”德古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漂亮白皙的整洁牙齿，“58元。” 李岚：“……” 一月的寒流在上海的天空中嚣张的肆虐着，而上海大学的学生们则满脸都是要溢出来的笑容——无论考试成绩好与否，现在都是他们提着箱子回家的时候了，在成绩出炉的前一秒，他们至少都可以保持着即将迎来寒假与春节的好心情。 被李岚偶尔带到学校里去的希罗看着那些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欢声笑语的国之栋梁们，很快从人群中找到了美女英语老师秦樱，不过与见到了艾丽莎，叶小萌的反应不同，黑猫迅速的躲藏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等这位毒舌属性点满的秦老师经过后，他才探头探脑的从绿化带中钻出来。 校园经过了一开始学生离校的高峰期后，显得萧索和冷清了起来，李岚把他该处理的事情解决之后，也要开始他的假期了，而希罗现在到是可以在这座精致而庞大的高校内随意的闲逛一二。 没有遇到熟人叶小萌，希罗却在这里看到了山姆大叔，这位老猎魔人的身边还跟着那个名叫威廉的年轻猎魔人，上一次就是这个叫威廉的追着希罗追了十条街，如若不是山姆大叔出现喝止了他，希罗觉得自己能一直逃窜到森林公园里，然后召唤出大黄狗将菜刀狂魔威廉给反杀了。 此刻山姆大叔和菜刀狂魔威廉正在沿着校内的小路往外走，他们显然不会是这里的学生，希罗也不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猫咪，好久不见了。”山姆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黑猫，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走过去。 “喵~”被这位大叔救了两次，希罗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叫唤一声示意。 “这只猫可是个魔物，真的不把它解决了吗？”威廉盯着黑猫，看来他还没有忘记上次追猫的情况。 “没关系，这只猫不会害人的，我看得出来。”山姆微笑道，“小猫，要不跟我出去逛逛？” 希罗点点头。李岚要下午才能回家，现在才上午，他也是闲得很。 “听懂了诶……”威廉啧啧惊奇，虽然知道这只猫是魔物，可眼睁睁看到一只猫居然听得懂人话，他还是很吃惊。 实际上威廉这一口正宗的北京口音也让希罗感觉啧啧惊奇。 威廉是来自美国的黑人，黝黑的面孔在校园内还是比较显眼的，而山姆大叔是欧洲的白人，这两人向校门口走去，黑白双煞组合，让周围路过的学生们侧目纷纷，有的还会上来说几句英文，表达对国际友人的善意。 结果很快他们就被这两个外国人出色的中文震撼了，山姆大叔是标准的汉语，字正腔圆到很多偏远地方的中国人都自愧不如，而威廉的北京腔也格外的有趣，还有女生上来要和山姆大叔合影的，愣是在校门口耽搁了十几分钟。 通过他们的交谈，希罗明白了，是上海大学内出现了恶灵，而他俩就是来这里处理恶灵的，实际上也就两个普通恶灵，与永安公墓闹鬼时候的差不多，比范德华都差远了，山姆和威廉一人一个，也不担心发生抢人头。 现在他们正准备去上海内环南京西路的基督教怀恩堂找教廷在上海据点的牧师换取赏金，低级恶灵的赏金是一千块一个，已经称得上待遇优厚了，要知道这种恶灵充其量也就吓吓人，想要杀人稍微有一些难度，以前的时候教廷对这种恶灵的赏金都是300块一个，近年来随着物价提升而跟着提升，至于上海这边，因为一线城市的消费本来就高，所以在这里猎杀的低阶恶灵价格才可以有1000块一个那么高，一度刺激得不少了解这一块内幕的人都愿意转职当猎魔人。 第四十三章 集市 南京西路的基督教怀恩堂是教廷的一部分，准确的说整个基督教都是教廷的一部分，当希罗跟山姆还有菜刀狂魔威廉坐着16块起步没走几步路分分钟飙到20的出租车来到这里的教堂门口的时候，一群西装革履却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们正满脸圣光的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的形象堪比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山西暴发户煤老板，可是他们的表情却纯洁的如同圣女贞德，他们简直是一群刚刚遭到洗脑教育的邪教徒。 山姆大叔和黑人小哥威廉笑眯眯的往教堂里走去，希罗紧随其后，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毕竟李岚是不会来教廷的地盘的，一个黑巫师来这里无疑是自寻死路以及对教廷的挑衅行为，希罗自然也没有来过这儿，他好奇的左右张望着，然后颇为震撼的看着漂亮而庞大的教堂外轮廓。 “嗨，山姆你又来了，威廉你也在啊。”看起来应该有四五十岁但是保养的非常好的主教先生穿着黑色的礼服对他们微笑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本本，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特别有神棍的风采，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黑猫跳到了山姆的肩膀上，并没有对这位主教先生感到十分畏惧，虽然这位教廷在上海据点的主教先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牧师，能够召唤出让魔物恐惧的圣焰，但是他的笑容很亲切，多看几眼就容易放松警惕。 “魔物？”主教先生怔了怔，“你的？” “不是我的，但是很可爱，不是吗？”山姆大叔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对人类也没有威胁。” “也是。”主教先生点点头。 教廷虽然雇佣猎魔人杀戮魔物，不过一般也以对人类有威胁的魔物下手，像黑猫这种魔力稀薄的宠物型魔物，虽然可以换赏金，但是大多心地善良一些的猎魔人都不会发动攻击，而教廷这边也见识过不少饲养魔物辅助战斗的猎魔人，对于猎魔人身边的魔物基本都比较宽宏大量。 主教先生开始和山姆以及黑人小哥威廉讨论起酬金的问题，最近物价浮动过快，教廷这一边有意将恶灵的单个价格下调了50%，但是显然山姆和威廉并不接受这个结果，或者说他们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当希罗在大教堂内走马观花的随意浏览的时候，他无意中回过头去，看到两位猎魔人和那位风度翩翩的主教先生正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甚至于威廉还捋起了袖子一副要打架的姿态，活像监狱里的囚犯们无聊时候争论哪个女明星的屁股最翘胸最大结果到最后大打出手。 “欧洲教廷总部那边很可能将爆发一次庞大的金融危机，这导致了教廷给上海分部的流动资金大量削减，所以我们不得不……”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这是威廉一口纯正的北京口音，他像个孩子一样恶狠狠的看着主教先生，他不能接受日后恶灵赏金全部半价的事实。 “咳咳……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足够召开猎魔人大会了……”山姆严肃的表情看起来随时可能掏出他的银色左轮手枪把眼前的一脸尴尬的主角大人就地枪杀。 希罗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心想猎魔人的生活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惬意啊，他一度以为所谓的猎魔人，就是带着武器周游全世界旅行，闲暇之余杀一两个魔物换点生活费，然后在酒吧里勾搭几个女郎一夜春宵——很显然对于绝大部分猎魔人来说，这都是梦境里才有的生活。 现实的猎魔人，随时在与魔物战斗或在寻找魔物的路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必须省吃俭用，免得钱花完了还没有找到下一个猎物，他们没有固定居所，四处飘泊，在李岚口中他们就是城市里的无业游民，日子不如农民工…… 最终迫于无奈之下，主教先生同意让这二位享受原来的溢价，这才让两位黑白双煞猎魔人心满意足。 “来，小猫咪，我们去教堂的地下市场逛逛。”山姆对希罗招了招手。 “你对这猫也太好了。”威廉摇摇头，“如果把这猫换成钱，够我潇洒一晚上。” “我喜欢小动物嘛。”山姆将黑猫抱了起来，笑眯眯道。 教廷的地下市场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这里面类似于集市，不过所有交易者都是猎魔人，他们会在这里摆摊出售各种炼金产品，附魔装备，还有一些高科技军火，除了修道者和妖怪山鬼这类和“东方超自然领域”有关的东西，其他稀奇古怪的超自然领域的东西都有出售。 明晃晃的灯光下，希罗看到了不下上百个摊位，对此他十分的吃惊——上海居然有这么多的猎魔人吗？ “人这么多？”威廉纳闷，“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在北京的时候也没去过集市。” “还囊括了苏州和南京。”山姆解释道，“整个上海，苏州和南京区域都只有这么一个地下集市，所以人很多，如果平摊开来，其实你会发现在中国的猎魔人还是很少的，如果你在巴黎或伦敦的地下集市参观参观，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恐怖了，那个人流密度，那个昂贵价格，你银行卡里没个几十万都不好意思来——我是说美金，不是人民币，更不是日元或韩元。” “可怕。”威廉沉默了。 “不过这里的集市还是比较亲民的，我的左轮枪就是在这里买的。”说到这里，山姆看了一眼威廉，对方的夹克下边刀光闪烁，不知道藏着多少把替换用的菜刀…… 希罗也看到了威廉衣服里一闪而过的无数刀柄，顿时毛骨悚然。 希罗跟着两个猎魔人在这里闲逛，见识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一个摊主浑身笼罩在暗红色的斗篷下面，用兜帽遮住了面容，看着十分神秘，山姆和威廉见多了这样的摊主，并没有多少诧异，但是希罗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摊主身上淡淡的魔力波动——那显然是一个巫师！不是黑巫师，而是纯粹的巫师——也称作白巫师。 除了巫师，希罗还看到了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保安服的狼人在聚众打斗地主，有背负着重剑的骑士在用手机看美女直播，有穿着和珈蓝风格相似的洛丽塔小姑娘一边吮棒棒糖一边牵着一头狼般的可怕魔兽，有穿着军装的退伍士兵在走私军火m4a1，还有自称是超能力者的家伙——这些人每一个放在外界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去拍复仇者联盟都不需要额外的特效支援，但是在这里居然都是普通的顾客或者摊主，同时也是猎魔人。 如果有外人无意中闯进来，也许会有穿着西装的黑衣人用一支笔过来“擦”一声帮他把记忆消除掉也说不定。 一个年轻的摊主一身炼金术师的打扮，看起来像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科学家，他拿着一瓶绿色而且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药剂正在和一位对这个药剂有意向的顾客不停吹嘘着，“这种精力药剂可以让你的一晚上的表现比公牛还要刚猛有力，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拒绝那种滋味，这种药剂还可以兑水稀释，我已经是赔本在卖了……”当他在说“我已经是赔本在卖”的时候，这个炼金术师已经声嘶力竭的让人怀疑他的父母是不是刚刚过世，格外狰狞，就像正在追杀骚骚的古尔丹。 希罗看着那个炼金术师夸张的表情，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炼金术师这个领域，厉害的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普通的炼金术师尤其是在炼金术上初入门道或没有天赋的那一类，往往就沦落至此，像那位摊主一样需要炼制一些匪夷所思的古怪小玩意谋生，真正的炼金大师都是在追求炼金术的更高表现，譬如那种丢到地上就可以有魔物傀儡拔地而起的高级货色。 当希罗听见那位顾客咬咬牙“五千块是吧！我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马上要窒息了——拿五千块人民币就为了买这种东西，那位顾客该对自己有多么的不自信，很多市井小民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位卖寒冰法杖的，那位摊主非常热情的抓着威廉的手，说道：“你是否还因为中国政府对枪械管制而感到闷闷不乐？你是否还担心自己的武器触犯刑法而被警察拘留？这根出自大师手笔的附魔武器将会是你的首选！它不需要注入魔力，只需要一个意念，就可以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得射出冰锥来，杀伤力已经无限接近于手枪子弹的冲击力了，对付魔物，拥有这样的法杖岂不是手到擒来？而且你看这华丽的造型，看这充满智慧的附魔纹路……” 威廉被这位满嘴跑火车的摊主弄的神魂颠倒，希罗看他的样子觉得他马上就要被洗脑至休克了，好在最后关头这位黑人小哥还保留了一分清醒，哗的拉开衣服拉链——就像暴露狂对着街上的女孩子忽然露出身体一样，然后琳琅满目各种款式都有的国产菜刀像手术刀一样展现在了那位摊主的面前。 威廉晕乎乎的说道：“不用了……我用菜刀猎杀魔物……” 那位摊主震惊了，他沉默的看着威廉衣服里不下十把的各式菜刀，看着这闪闪发光的寒芒，颓败的重新坐在了摊位上，他觉得自己闭关太久，与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脱节了…… 山姆大叔带着黑猫快步离开，装作不认识那个浑身上下刀光闪闪，吸引了无数路人目光的家伙。 当希罗离开了怀恩教堂，在傍晚时分从南京西路回到了上海大学的时候，李岚刚刚好解决完手里最后的工作，满脸疲惫的从教学楼中走了出来，不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他又重新振奋精神，像旋风一样的加快了步伐。 “你跑哪儿去了，一下午都没见到你。”看着从校门外走进来的黑猫，李岚挑了挑眉毛，然后弯腰让黑猫跳到自己肩膀上。 “跟两个猎魔人出去逛了逛，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一个叫山姆，一个叫威廉。”希罗趴在自己主人的肩膀上，表情有些诡谲，“顺便见识了一下猎魔人的集市……不得不说，有些匪夷所思。” “那些无业游民们的集市吗？”李岚无声的笑了笑，站在路边，“以后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巫师市场，那种规模才是超自然领域的极致，猎魔人的小集市实在算不了什么，咱们家族集会边上的那些摊贩大概都比他们强。” “不……我的意思是……”希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在那里的感觉……有一种超级菜市场的错觉。” 除了菜市场，他暂时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站在路边，李岚并没有伸手招出租车，几分钟后，一辆红色宾利跑车开到了他们的身前。 “上车吧。”秦老师的脸被巨大的太阳眼镜挡住，露出来的性感嘴唇依然充满魅惑力，这样豪车与女郎的组合，没有男人能招架得住。 “谢谢。”李岚打开车门，然后很不厚道的把黑猫丢到了秦樱的怀里。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希罗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就被夹在两团柔软之间，这种充满紧迫感的洗面奶，让他几乎要窒息了。 路上素来有毒舌属性的秦樱疯狂的用她红润的嘴唇对李岚讲述自己遇到的那个几个刺头学生有多么的难缠：“……我真觉得那两个小兔崽子的脑细胞是用肌肉构成的，他们做事情都不思考一下前因后果吗？居然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跟我反驳‘我们有人身自由权’，他们以为自己是考到了律师证的律师吗？这才大一就如此了不得，我真应该让家里的保镖过来把他们埋到土里受他个一年半载的风吹日晒，这帮温室里的花朵才可以茁壮成长……” 她的嘴像是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得射出涂了批霜与鹤顶红的子弹，甚至让人觉得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早提前准备好了稿子并且背得滚瓜烂熟了。 李岚和希罗此刻都是一个表情，一种介乎于“杀了我吧”“还是别杀我吧”之间的神色，痛苦又无助。 第四十四章 巷弄 冬天的上海被银装素裹的白雪所覆盖，街上的环卫工人愁眉苦脸的将那些积雪清扫干净，在大部分人准备过年假的时候这些朴实的工人们依然在勤勤恳恳，等待那些千百万豪车里伸出的手丢出的昂贵星巴克杯子落在地上，然后他们捡起来，周而复始，心中痛骂着资本家对财富的垄断。 而森林公园里显然就不至于特地去打扫了，那里是野猫野狗还有老人小孩们的乐园，老人们大多是闲人，他们喜欢在这里逗猫遛狗，而那些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们身上散发的热气和热情都足够抗衡冰冷的寒风，只要给这些瓜娃子一地冰雪，他们能把森林公园变成硝烟弥漫的现代战争，这场战争的名字叫做——打雪仗。 被雪球误伤的狼狗愤怒的低吼了起来，在把那些熊孩子们吓跑之后，这条看起来凶悍威武的黑色狼狗才稍微消气，等到它转头的时候，已经像是京剧变脸一样瞬间变成了一条乖巧温和的狼狗，跟到了某条肥壮大黄狗的身边。 那条曾经在夜色里对着希罗怒目而视，后来却被古尔丹撵走的狼狗又回来了，不过在古尔丹面前，它就像是蔫了的黄瓜般毫无凶性，甘拜下风。 当它逐渐发展成大黄狗第一个小弟，成为古尔丹的第一个麾下狗腿子的时候，希罗觉得这两条狗狼狈为奸的同时有着差不多的憨傻，真应该去拜把子当兄弟，它们除了外表不同，智商基本在同一水准线上的，如若古尔丹是关二爷，那这条黑色狼狗就是张飞了，它们根本是狗界的海尔兄弟。 它们一同在森林公园里追着老人小孩丢出去的飞盘再捡回来，蹦蹦跳跳的像两只袋鼠，快活的宛如当初被古尔丹追逐的骚骚。 它们热衷于巡逻自己的领地，然后对着枝头嚣张的野猫们呲牙咧嘴却束手无策，最后遭到鸟粪的羞辱。 它们都有赖床的习惯，希罗怎么踹它们的屁股它们都不愿意在寒冷的早晨从草窝里爬出来。 可能唯一不同的在于古尔丹会说兽语，而那条狼狗却是个文盲。 有古尔丹撑腰的情况下，狼狗基本不敢对希罗有任何冒犯举措，虽然黑猫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大黄狗的下属，但是在古尔丹心中，自己的头号大将永远是这只黑猫，狼狗虽然更加符合自己的脾性，但是毕竟大黄狗念旧情，只能屈居为第二大将，跟随它这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逍遥法外，游戏人间，祸害方圆百里。 鉴于狼狗目前已经能听懂一些兽语，但是自己还掌握不好的情况下，古尔丹给它取名为“小二”，听着像店小二，理由是“小一”是希罗，它只能当“小二”了——当然黑猫绝对不承认这个。 小二前段时间在街边那家烧烤摊附近混迹，一般顾客在路边吃完后，基本就是满地的肉骨头，一度让小二觉得那里是人间天堂，后来三只凶神恶煞的野猫夺走了它的地盘，靠着猫多势众愣是把小二给赶走了，它才不得不来这里投奔古尔丹，可谓败走麦城。 希罗自然知道那三只野猫就是大毛二毛三毛了，其实那边每天都会有很多的食物残羹，养活几只流浪猫狗那都不是事儿，只是小二曾经欺负过三毛，那么大毛和二毛这自然不会对小二好脸色，这两只猫一旦凶性起来了，狼狗也敢挠，除了古尔丹，这世界上没有它们害怕的狗，二郎神的哮天犬也不行。 两狗一猫在冰雪覆盖的林间遛弯，当然对古尔丹来说这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以前也有一些不开眼的流浪狗来抢地盘，但是后来就全部销声匿迹，或者流窜到森林公园其他古尔丹不常去的角落里去了，在混世大魔王面前，什么阿猫阿狗都要靠边站。 奥杜比尔的离开，骚骚的失踪让黑猫的日常生活少了不少乐趣，虽然吸血鬼大公爵德古拉先生制造了很多生活中有趣的爆点，可是这位先生最近有一些麻烦——总是倒挂在树上睡觉也不是个事儿，那位英俊的吸血鬼先生正奔波于上海外环的各个小区，试图寻找到一个能够租住的房子。 但是在上海租房子住基本看脸，运气好能够以低价租入一个地理位置优秀的居民房，运气不好除了价格坑爹外，还要承受房东的骚扰。 前段日子在找房子的过程中这位血族大公爵差点当着中介的面对一位脸上妆容浓得跟女鬼似的的四五十岁的女房东大开杀戒，好在他最后忍住了，杀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教廷的追杀是很麻烦的。 他最后摔门而去，留下那位花容失色楚楚可怜的房东大妈，那表情应该是忽然对德古拉公爵一见钟情了。 柏月最近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因为她要准备回家过年了，作为一只狐狸精，她完全不像所有人幻象中的那样妖媚yin乱与其说她是狐狸精，希罗更觉得她是天堂跌落凡间的天使，她上辈子一定脑袋上有个光圈。 而对于柏月来说，回家过年并非重中之重，应付狐村那些乡下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问题才是她最苦恼的——作为一只狐狸精，从小到大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尤其是她的其他亲戚表姐表妹们每次过年回家的时候，都炫耀自己上了多少个男人，有多少大款对她们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掏心掏肺，用自己的美貌兑换了多少人民币——而那时候的柏月只能尴尬的坐在角落里，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山茶花。 不过距离过年尚有一些时日，漫天飘落的雪花像白色的树叶纷纷扬扬的撒播在灯光璀璨的上海市中心，希罗家里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实的雪毯，这让黑猫每每趴在屋顶的时候都显得格外醒目，而如果趴得时间久一些，希罗就会被雪活埋。 早上的时候他被自己略显瘙痒的身体给惊醒了，无论是否是长虱子了，这对于他都是一件天崩地裂的大事，于是黑猫疯狂的逃窜到了卫生间自己给自己洗了一个澡，当睡眼惺忪的李岚打开卫生间的门，正准备刷牙洗脸的时候，扑面而来如洪水般的肥皂泡沫让他瞬间清醒，睡意全消。 而另一边，德古拉公爵先生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修成正果，在上海杨浦区重金租了一间公寓，说实话那间屋子看着也的确还可以，设施齐全，房东太太笑靥如花，让人如沐春风，只是租金贵得让人发指，几乎要赶上李岚月工资的两倍了，显然房东大姐会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并非没有道理，更何况德古拉公爵本人也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帅哥，而且充满了成熟的气质，如果他愿意，他能轻而易举的要到房东太太的微信号，或是在半夜溜达上房东太太的床。 傍晚，结束了白天工作的德古拉换了身便服洗了个澡，就准备神采奕奕的去上夜班，当初在欧洲的时候作为血族唯一的大公爵和目前血族的代理人，他过着不愁吃喝衣食无忧的奢侈生活，可是如今身无分文的来到上海，他才终于感受到了过去所没有感觉到的充实感。 他现在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还要抽空去女王殿下那里做思想工作，根本没时间像过去那样，在巴黎的星巴克里喝咖啡，在伦敦的独栋别墅里品味下午茶，或是在意大利会面几个刚刚认识的可爱姑娘——让人震惊的是，他满足于目前充实而繁忙的生活，无比的满足。 而如果有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想要把他掐死，然后烧成灰烬，挫骨扬灰，真是太可恨了。 德古拉笑眯眯的向着夜幕逐渐扩撒的车棚走去，这里是上海的内环，一个寸土寸金物欲横流的地方，很容易让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巴黎街头散步的经历，不过两地的人文风格有极大的差异，也不失为一种愉快的体验。 正准备把自己那辆电动车从车棚里取出来，德古拉皱了皱眉头，他像幽影般忽然在原地消失了，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只是紧随其后，一道圣洁的光芒在他刚刚所站的位置一闪而过。 似乎有鲜红色的血液乍现迸发。 路灯的光芒下，那里只剩下了一滩醒目的鲜血，散发着让人胆寒的血腥味，然后在冬日的寒冷温度下，逐渐凝固。 几百米外，德古拉的身形在无人的巷子里显现，漆黑的弄堂里，他的脸色陡然苍白了许多。 他的右肩以下空空如也，似乎是被人斩却了一条胳膊。 这位血族大公爵的神色阴沉的像是阴雨天沉闷的雷暴云，随着他几个深呼吸，消失的胳膊和破裂的衣裳重新完好如初，只是他的表情更加苍白了一些。 血族本就以面孔苍白无血色而著称，保持着一种病态的白色，而此刻的德古拉，脸色已经煞白得像是泥瓦匠刚刚刷新的白墙，隐约还透着一股子黑气，仿佛是“印堂发黑”。 …… 钱多多看着缓缓走出电梯，面容精致而姣好的叶小萌，他笑了起来，虽然这位年轻人并没有一个多么文雅好听的名字，但是抛开这一点，其他各方面来说他都是各种意义上的金龟婿，有着单纯正直的性格，有着帅气阳光的外表，有着富裕的家室，他应该是所有女孩子心中完美的男朋友。 叶小萌看着在阳光下浑身都是蓬勃朝气的钱多多，她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却又始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密，她永远拿捏着那个完美的度，让自己在令人亲切的同时，也保持着足够的神秘感。 “那个……我们……先去吃饭吧。”钱多多的声音有一些紧张，看着有些窘迫，就像是第一次约女孩子出来的那些稚嫩男生一样。 事实上，这也是如此长久的时间来，他第一次成功把叶小萌约出来吃午饭——以“实习男友”的名义。 “好的。”叶小萌站在钱多多的宝马车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大概过去了足足五秒钟，钱多多才反应过来，赶紧帮身边的女孩拉开车门，只是因为他过于仓促的动作，使得这份绅士味道浓郁的动作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叶小萌掩嘴偷笑，坐在了副驾驶上。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李岚出来约会的情景，仿佛是和钱多多调换了位置，一贯平静而理智的自己变得紧张敏感，心跳速度快得像在打篮球“咚咚咚”，而身边的李岚则笑容迷人，动作高贵优雅，仿佛曾经专门练习过英伦礼仪一样，绅士气质十足——她并不知道在斯坦丁家族的时候李岚曾经和整个英国最出色的礼仪老师学习过贵族礼仪。 那时候的她仿佛变成了那些陷入初恋的小女孩，单纯可爱，她觉得那时候的李岚就算是开一辆59坦克车都能开得罗曼蒂克，就算是跟他一块儿骑三轮车都能感到很浪漫。 看着正紧张如何寻找话题的钱多多，叶小萌心中叹息一声。 他们在南京西路一家法式高级餐厅用了午餐，并且在人民广场旁边的大光明电影院看了刚刚上映的某一部恐怖片——这部电影是钱多多挑的，显然这位单纯的年轻人幻想过自己身边的女孩儿在看恐怖片的时候吓得花容失色，然后大可让他乘虚而入，直捣黄龙，事实证明是他想得太多了。 电影院里的人不多，这也是钱多多预料之中的，显然为了这一次约会他做足了功课，从他眼角的黑眼圈就可以窥出端倪，就像小学生春游前一晚上容易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样，钱多多恐怕也紧张得一宿没睡。 仿佛是包场一般，他和叶小萌坐在剧院的正中间，看着吓人的鬼片，然而电影院里偶尔响起的惨叫声却并不来自于叶小萌而是钱多多。 这显然是钱多多失策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同时也低估了如自由女神像般的叶小萌，他俩的道行差距就仿佛是齐天大圣和土地公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到后面，为了安抚钱多多被鬼片吓得已经两眼泪汪汪的糟糕情绪，叶小萌不得不像一个任劳任怨的母亲般抓着他的手哄他两句，表情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结果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情侣，反而更像是母子。 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叶小萌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刚刚看的不是一场恐怖片，而是周星驰成龙主演的恋爱喜剧一样，而钱多多面如死灰。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混杂着鬼片对他的精神冲击以及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而产生的屈辱感，仿佛有人把一团屎尿混合物塞入了他的喉咙，于是钱多多迅速的冲进了剧院的卫生间干呕，宛如一夜酗酒过度的酒鬼，呻吟声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一位阿姨打扫完厕所走出来的时候惊讶的看着他“小伙子怀孕了哇？” 就如同希罗所判断的那样，叶小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驾驭的，她是高塔上的女皇，像钱多多这种年轻稚嫩缺乏经验的男孩，还是需要加强自己的姿势水平。 等到傍晚的时候，叶小萌和钱多多在路口道别，本意是钱多多还准备送她回家，但是因为这场约会而勾起了往事，女孩笑眯眯的拒绝了他，独自一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消失在人流中。 路旁的梧桐叶上还积攒着白色的雪，有一个调皮的男孩猛得踹了一脚树干，结果被落下来的积雪砸得嗷嗷直叫，却乐此不疲。 叶小萌笑着摇摇头，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弄，这里她很熟悉，她准备穿过这条巷弄到对面的街上买杯咖啡。 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像幽灵一样出现，悄无声息，并且在叶小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个瞬间，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举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兰斯 德古拉掐着眼前这个面容精致的酒红色短发女子的脖子，但是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当然不是抢劫犯或者变态色情狂，如果是平时他在这种巷子里蹲了个姑娘，那目的肯定是为了吸血，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很没有绅士风度的抓住这个姑娘搂在怀里，表情冰冷得像是随时要动手杀人。 女孩子明显被他吓到了，她的身体僵硬起来，一动不敢动，她被德古拉就这样抓着向巷弄的深处走去。 在那片黑暗无光很适合杀人放火的小巷里，有着一个穿着白色铠甲的男子。 这个穿着白色铠甲的人脸上带着头盔，看不到面孔，仿佛是欧洲中世纪神话传说中的神圣骑士。 虽然对方的手中并没有骑士剑或骑士枪，德古拉的神情却依然冷峻的吓人，这是他很少露出的肃然神色，足以证明眼前这个明显来自于教廷的骑士的强大。 “圣骑士兰斯？”德古拉的手依然掐在女孩儿的脖子上，仿佛是抓着人质般，冰冷而镇定的问道，“是什么风儿把仅次于教皇的教廷巨头之一圣骑士兰斯先生吹过来了？” “德古拉公爵，你即便是逃到东方来，也别想逃过教廷对你的追捕和制裁。” 整个人完完全全藏匿在盔甲下边的教廷圣骑士兰斯的声音很浑厚，沉稳有力，让人听着就能感到安心，是一种充满了光明的味道。 “哦~”德古拉挑了挑眉，将手中抓着的女孩对眼前的圣骑士晃了晃，“可是不好意思，我有人质。”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德古拉你还是那么的卑鄙。”兰斯的目光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内蕴着如北极冰山般刺骨的寒意，“等把你抓到，我一定会让你承受圣火炙烤的滋味。” 月夜下的上海街道上是灯火通明的霓虹灯光，这些光芒跨越了千万距离落在这条原本阴暗无人的寂静巷子里，落在了兰斯的盔甲上，熠熠生辉，让他看起来几乎在发光。 圣骑士是教廷的特殊存在，能够借用天堂的天使之力，在教廷的战斗力仅次于教皇，比教廷的白衣牧师实力都更强一些——而且圣骑士本就是从白衣牧师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才可胜任。 高高在上的圣骑士如果要对血族下手，那么其实只需要兰斯一人，便足够在血族的大本营里杀个七进七出，能把大公爵德古拉按在地上尽情凌辱。 德古拉很清楚“圣骑士”只有真正的骑士才可以担当，而真正的骑士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每次他被兰斯拦截的时候，基本都仰仗人质在手逃过一劫，而且他一般只在人多的地方流窜，方便在被兰斯拦截的时候可以随手抓个人质。 不能伤及无辜，这是圣骑士的行动准则之一。 “哼，难道你要不顾她的死活？”德古拉嚣张的晃了晃手中的女子，女子的面色这一刻苍白如纸，似乎随时可能断气。 她并没有试图挣扎，而是在面露痛苦的同时，瞪大了她妆容精致的迷人眼眸，镇定而冷静的观察着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据我所知，你是并不怎么喜欢杀人的吸血鬼。”兰斯的声音中压抑着怒意，如果能看到他的脸，那么恐怕应该是一个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 “这不妨碍我杀人保命，如果我可能会死的话。”德古拉满不在乎的说道。 德古拉和兰斯已经是很多个照面的老交情，佛说“上辈子五百次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上辈子五百次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那么德古拉和兰斯上辈子一定是在床上你侬我侬直至精jin人亡的偷情狗男女。 他们之间的无数次碰面都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往往你觉得要爆发一场血族大公爵vs教廷圣骑士的精彩战斗，并且准备好可乐爆米花的时候，结局就以德古拉落荒而逃作为标准虎头蛇尾的收场——并非德古拉胆子小，而是你手持一把玩具枪总不可能找手持ak47的恐怖分子切磋枪法，同理虽然贵为大公爵，德古拉也不可能去挑战教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骑士，那样没有血族会感慨他勇气可嘉，只会被人用震撼无语的语调评价一句“他傻逼么”，所以德古拉从来没正面和兰斯交手过。 德古拉和兰斯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巴黎的一个巷子里，和如今的情况差不多，琢磨着物色美女逍遥快活的血族大公爵走着走着在转角口撞到了一个路人，两人同时“哎呦”着一个踉跄，正当德古拉正准备血口喷人的先下手为强质问“你麻痹走路不会看路啊”的时候，对方已经非常真挚的开始道歉了。 本来德古拉想着这小子那么懂礼貌，自己作为暗夜贵族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谁知道下一秒对方就面色一变，不知从哪里召唤了一套铠甲披在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抽出了一把骑士剑追着他砍，德古拉觉得这小子又掏盔甲又掏剑的，指不定还能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电冰箱出来…… 说实话当时德古拉的第一反应是遇到抢劫的了，自己应该打电话报警，正当血族大公爵把手机掏出来准备叫警察叔叔捉拿这个手持骑士剑身披盔甲的抢劫犯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哪个抢劫犯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光明气息？这才意识到马勒戈壁的这孙子是教廷的，对方掏剑不是为了打劫，他是为了打人！ 之后德古拉应对的措施也很简单，他在弄堂里被追着砍了几百米，路上遇到一个酩酊大醉一下巴络腮胡的酒鬼大叔，顺手就把那个醉眼朦胧的大叔拎起来当作人质。 说实话那个大叔当时候迷迷糊糊的估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痴汉笑的还敢伸手去捏血族大公爵苍白的脸颊，然后被德古拉愤怒的打晕了，然后他成功得以这一条人命劝退了兰斯的追杀，逃之夭夭。 至于那个酒鬼大叔，等第二天醒来怕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被兰斯贴心的安置在了路边的绿化带里，而且离开之前，这位圣骑士大人还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条被子盖在了那个酒鬼的身上。 说真的，兰斯简直是教廷般的机器猫蓝胖子，他能从未知的空间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别说圣骑士的铠甲套装和骑士剑了，如果他愿意，他大概连安全套都能随手“掏”出来，这个原理德古拉至今没有理解怎么做到的。 之后德古拉和兰斯的几次相遇情况也大同小异，在一些没人的地方圣骑士大人忽然粉墨登场，然后血族大公爵很没有廉耻心的掉头就逃，再找机会弄两个人质为把柄，以此劝退兰斯——他们就像在玩拉锯战一样，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剧情。 这个圣骑士大人，真是耿直的有点过分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还是换了点新花样的呢，兰斯和德古拉却乐此不疲的玩着这种游戏，兰斯还没有感觉疲倦，德古拉却有些愤怒了。 “你说你又没法抓住我，你干嘛老追着我不妨？你有毛病吗？你是不是尾行变态啊你？” 德古拉终于彻底抛弃了血族高贵优雅的外壳，很没有风度的一只手抓着人质脖颈，另一只手指着兰斯鼻子的部位歇斯底里痛骂道，“你是不是有同性恋啊你，从巴黎一直追踪我妈卖批的都追到了上海来了，我上次在美国参加聚会你还漂洋过海的来抓我，我这次在上海你还阴魂不散，真的兰斯先生，你也许根本不是沟通天使之力的圣骑士，你大概沟通了冥王哈迪斯，所以才能做到这么阴魂不散，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如果上天堂，我建议你先检查检查自己脑袋上的光圈是不是黑色的，有可能是假冒伪劣产品。” 德古拉咬牙切齿的对兰斯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动作更加表达了他的愤怒。 兰斯被德古拉这么一阵子劈头盖脸，中间还夹杂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上海话的怒斥，显然是懵了——兰斯的汉语本身就不熟练，更何况德古拉还把自己新学的上海方言夹杂了进去，虽然德古拉骂得很有气势，但是兰斯没有听懂，自然也就失去了杀伤力，这和对牛弹琴是一个道理。 兰斯砸吧了一下这番话的味道，隐约听明白了一些，然后他开口：“教廷的圣焰不会放过任何魔鬼爪牙。” 依然是那种木然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像机器人般冷漠却又让人安心的浑厚音色。 是能够让每一个教廷信徒发自内心狂热的安全感。 德古拉一脸“i服了you”的表情，他隐约明白了可能人类中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物种，他们有着超然世外的特殊交流方式，其他生物无论是血族也好，狼人也好，都无法与他们交流，甚至连脑回路都理解不了，他们是特殊且卓尔不凡的，就像眼前的圣骑士一样——这个物种德古拉亲切的称之为傻逼。 “好了傻逼，够了傻逼。”如果有教廷众人看到这个一脸不耐烦的血族公爵居然敢对圣骑士大人如此口出狂言，一定会有狂热的教徒浑身绑满炸弹就要冲上来与这祸害人间的暗夜贵族同归于尽。 德古拉厌烦的说道：“总而言之，你敢追过来，我就把人质杀了，好了，再见。” 说着，他像一阵黑色的旋风般消失在了原地，同时消失的还有他手中的那个人质。 圣骑士静静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最终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有很多人都劝他，必要时候可以牺牲一下人质的生命，从而将德古拉拿下，但是时至今日，兰斯始终没有听那些人的话——这是一个圣骑士应有的底线与坚持，骑士精神，毕生不忘。 …… 在附近一个小区的角落中，一根在夜色里沉默着释放出微光的路灯柱下，叶小萌被德古拉放了下来，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个明显不是人类的怪人居然没有杀她灭口的意思，而是稍微轻柔得将她放了下来。 “噗。”德古拉吐了一口血在地上，最初被兰斯斩去一条胳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伤势，那些附着在伤口上的圣焰在他的体内到处流窜，要知道吐血对于血族来说可是重伤中的重伤了，由此可见德古拉目前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毕竟圣骑士兰斯终究是教廷的第二高手，仅次于教皇，即便是珈蓝·斯坦丁，在被斯特拉禁魔颈圈限制的情况下，也未必能轻易击败他，兰斯的随手一击，都足够让德古拉公爵受到重创。 好在那家伙是个二愣子，才得以让他逃走。 叶小萌看着他吐血的痛苦模样，不知该如何自处，这家伙看起来似乎伤得很重，只是以她这个弱女子，显然不可能杀死他，哪怕是倚靠偷袭。 所以权衡许久，叶小萌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德古拉喘息了一下，有些难受，扭头看了一眼叶小萌强行镇定的模样，忽然眼前一亮：“小姐，借我一点血。” 叶小萌怔了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再一次被这个叫德古拉公爵的家伙又抓住了，不过与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被德古拉抓住了双肩，而且相互间靠得更近了，脸上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看着很是亲密。 “你想做什么？”叶小萌的手指甲刺入掌心，咬紧嘴唇。 “吸血。”德古拉说着，一口咬在了叶小萌白皙的脖颈上，尖锐的血族獠牙无声无息的刺破肌肤，泊泊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流淌了出来。 “嗯……啊……”叶小萌发出了轻微的低吟，不敢反抗，她深知这种情况下的反抗不亚于找死，可尽管如此……她心中又有些不甘心起来，“喂，你吸够了没有？” “差不多了。谢了，美丽的小姐。”德古拉放开她，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可以走了吗？”叶小萌摸了摸被他咬的地方，没有太多的痛苦，就像是被涂了麻药般没什么感觉，不过尽管如此，被吸血鬼吸血依然是个新奇又糟糕的体验。 “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竟然可以如此镇定，很不错的心理承受力，不过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为了你自身的安全考虑，我相信你肯定明白的。”德古拉对叶小萌笑了笑。 忽然，他笑不出来了。 叶小萌原本黑色的眼瞳，在夜色中逐渐变成了一片猩红色，像黑暗中吸血蝙蝠的红色眼睛。 “怎么了？”叶小萌困惑道，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改变。 “居然是……”德古拉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有些诡谲，“血族初拥……成功了……” 第四十六章 天空之城 半个小时后，在黄浦区金陵东路上的一家星巴克内，叶小萌盯着德古拉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的意外举动，而导致我也变成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吸血鬼？” “是高贵的暗夜血族！”德古拉争辩了一下，然后语气弱化了许多，“咳咳……通过吸血而初拥成功的概率是很低的，当然我作为血族唯一大公爵，吸血初拥出自己眷族的概率相对会比较高……但是这……嗯，纯属意外，意外。” 叶小萌沉默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了一个面梳妆镜，她沉默着看着自己比普通人病态许多的苍白皮肤，还有那略显猩红的瞳色，烦躁的拿起了热拿铁喝了一口。 “所以，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去？我对所谓暗夜贵族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当，请问血族公爵大人，您能饶了我吗？”叶小萌冷冰冰的看着德古拉，那表情活像正准备提刀杀人的花木兰，随时可能从自己的包里丢出一个高爆手雷。 德古拉尴尬的扭过头去，“这个……即便是我自己的眷族，我也没有办法将眷族恢复人身，这只有血族的始祖该隐大人才能做到，但是他老人家已经魂飞魄散……呸，已经驾鹤西去了。” “所以呢？”叶小萌的眉头皱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德古拉拿起星巴克的杯子喝了一口，“不如……就安心的当我的眷族吧，虽然眷族的地位不如纯种血族，可是既然是我德古拉大公爵的眷族，那地位其实应该比纯种血族都要高一些的——我发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初拥的眷族，请务必相信我！” 叶小萌忽然伸出手，霸气十足的揪住了德古拉的衣领，仿佛大公爵与眷族的地位交换了过来，用一种审判官对犯人审讯室用的冰冷音色，“所以就这样，我就必须接受现实吗？我忽然就不是人了吗？”她的语气比街上的冬日寒风都要凛冽，德古拉感觉她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寒霜巨龙的龙息般刺骨。 当然，在星巴克店员的视角来看，这应该是一对闹矛盾的情侣，而且男方明显是个妻管严，女方则霸气的像个武则天，如果一会打起来，男的可能会被骑在身下。 这是叶小萌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愤怒失态的举动，当然任谁遭到了这档子破事，还得自叹倒霉，那都会情绪失控的，她没有把热拿铁泼在德古拉的脸上已经是非常理智了，如果换做珈蓝，德古拉现在已经被挂在东方明珠塔上——而且是扒光衣服的那种。 “我也会被那个教廷追杀？”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叶小萌问。 她的视线从德古拉的脸上挪到了玻璃窗外的街道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车流鸣着汽笛，在无数灯光交织出的河流里奔行，凛冽冬日中这是依然如过往般喧闹繁华的人间。 从今天开始，她距离这个鲜活的人世间，恐怕就要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了。 听着像是天人永隔。 德古拉迟疑着点点头。 “我也需要每周都吸人血？” “我会变得厌恶阳光，并且在白天昏昏欲睡？” “我会被猎魔人袭击？” 德古拉不停点头，看着像小鸡啄米，这让叶小萌心中的郁闷又增长了一层。 “我能砍死你吗？”叶小萌对他说。 “如果说是现在的你……应该还不具备那个能力……”德古拉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这次眷族的诞生纯属意外事故，他心中也有一些惭愧，不然寻常眷族如果对他敢这么说话，那下场肯定是生不如死，他德古拉好歹也是血族目前的第一人——在不计算某血族女王的情况下。 叶小萌抑制住了与眼前这个英俊成熟的血族大公爵同归于尽的冲动，恨恨道：“给我滚！” …… 冬天里难得的晴朗阳光落在白色棉花糖般的云朵上，在大部分时候天空都白茫茫一片的上海，很少有机会看到云层后面那些湛蓝纯净如蓝宝石般的天空，不过比起北京铺天盖地如沙尘暴般的雾霾天，这里的空气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 李岚拿着一杯十五块钱的奶茶，一边喝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街上因为冰雪而打滑的路面让每一位司机都小心翼翼，事实上刚刚在这里险些就发生了一场车祸事件——就像电影里一样，一辆白色大众打滑着冲向了一辆黑色宝马，两辆车还未相撞，大众车主几百分贝的高亢音调就已经吸引了两侧街道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大众车主极限操作，让自己的车在半路转了个弯，笔直的撞向了边上的一辆三菱——显然危难关头，这位大众车主敏锐的判断出了撞坏三菱显然比撞坏宝马下场要轻得多，虽然宝马车里似乎只有一个司机而那辆三菱车里却起码挤了五个人都快被当成面包车用了。 然而事实上最后一刻大众车主成功的刹住了自己的车，而刹车的那个瞬间两辆车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这当然不是他自己极限操作拯救了自己，而是在一旁的李岚毫不犹豫的暗中出手搭救。 然而这场发生在身边的飚车惊魂并不是李岚今天最值得分享的经历，比起之后的经历，这显然只是不值一提的举手之劳，毫无爆点可言。 他在几分钟后路过一个每一栋居民楼起码在二十层以上的豪华小区的时候，刚刚巧遇上了一起跳楼事件。 一群吃瓜群众们纷纷聚集在楼下，看着二十楼天台上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是想要跳楼轻生的年轻女子，一般这种年纪住在这种高档小区，会想要跳楼无外乎感情挫折，那个女的在天台上摇摇晃晃声嘶力竭的在痛骂着什么，只是因为太过遥远无法听清，而楼下聚集的人群也只能向上吼着一些劝解的话语，大概是因为同样相距太远，也无法听清，于是楼上的跳楼女和楼下的吃瓜群众看起来仿佛是在相互对吼骂街，而且越骂越起劲儿。 等李岚悄无声息的走到天台上，出现在那个女子身后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嘴巴里反复重复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类经典台词. 蓦然她觉得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回过头去，看到了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英俊的年轻男人，然后还没等她那个基本上不存在思考能力的大脑反应过来，李岚已经把她从天台边上拽了下来。 年轻女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岚，刚刚还要死要活的她现在满脑袋就一个花痴声音“好帅！”，然后这个女人就听见了李岚温和中略带不悦的声音：“生命每个人只有一个，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可以决定的，你好自为之。” 那个女人痴痴的看着李岚，脑袋几乎要完全埋到对方的胸口，拼命的嗅着：“你是谁？”显然在她满是星星的眼中，李岚这个黑巫师已经变成了伴随着圣光降临人间的天使。 “你不需要知道。”李岚咧嘴一笑，将这个试图跳楼的年轻女子从怀中推开，“不要再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举动了。” “你别走！”那个女人伸手抓住了李岚的袖子。 “嗯？”李岚挑眉。 “你……你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我很喜欢你……”那个年轻女人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不过她这一次不是准备跳楼了，而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就酝酿出了一篇八百字的情书，以表示自己对李岚的一见钟情。 “……”李岚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对这个目光灼灼的白痴女人说道：“看来你的情伤已经好了，我该走了。” “不许走！”那个女人顶着一张病娇的神色，指了指天台外，“你要是不接受我，我还是要从这里跳下去。” 李岚彻底无语了，他深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傻逼的物种，本以为自己与这个屋中之间像个几百公里遥不可及，但是他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一个，他忽然有些黑暗的想着也许刚刚就该偷偷摸摸推一把送她一程——这才是黑巫师该有的逻辑思维。 当然，对待女性绅士如他是不会说出“那你跳下去吧”这种话的，他最多隐晦和委婉的表达自己这个态度，但是如果她真跳了，总觉得法律又会追究他的责任——李岚突然很后悔来救这个白痴女人，他就应该看着这个女人从天台上信仰之跃跳下去，然后血溅当场，脑浆迸溅。 “我说……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 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天台入库的铁门那边传来，李岚回过头去，刚刚好看到一个穿着鲜艳时尚，带着一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太阳眼睛的年轻女子，这身打扮，化作灰他都能认出对方是那位以毒舌著称的秦樱老师。 秦樱看着这个刚刚还为情所伤要死要活，现在却生龙活虎开始对李岚耍流氓的女人，冷冰冰的开口：“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了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威胁别人的东西吗？真以为自己命贵？我告诉你，你这条命扔在地上都没有人会去在意，就是捡条野狗回去都比你强！你以为你死了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会为你的死落泪吗？他养的那只猫死了他可能还会伤心一阵子，你死了关他什么事？呵，别说落泪了，他嘴角都不会动一下，你这种思维叛逆的傻叉，不如从这天台跳下去，好让人世间少一个傻逼多一份和谐，你死了除了影响你的亲朋好友外，还影响谁？他也好，我也好，谁在乎天底下死一个不相关的人？你以为自己是美国总统还是英国女王，死掉了就会举国默哀？我告诉你，没人在乎你的死活，也没人关心你的死活，旁人最多因为怜悯而瞥你一眼，感慨‘这弱智死得真惨’而已！你现在还准备跳吗？” 这一通如机关枪扫射“哒哒哒”般的枪林弹雨后，秦樱终于停歇下来缓了缓气，即便如她这般刻薄毒舌，要支撑长时间火力不停歇也是很吃力的事情。 而那个女人早已经被秦老师的一通“说教”骂得目瞪口呆了，她愣愣的看着秦樱，傻了般站在原地不动，感觉风一吹她就会昏厥过去倒地不起，然后心肌梗塞口吐白沫而死。 李岚也懵了，他虽然已经习惯了秦老师那仿佛涂满了毒液的舌头，但是骤然靠到她使出如此大的功力，还是感到颇为敬佩，甘拜下风。 “本来我还准备在下面看戏的，谁知道转眼就看到你突然钻出来了，我也就没法坐视不理了。”秦樱对李岚说，“我们走吧，消防员和警察马上都来了，估计下面的气垫也差不多了，她要跳就随便她跳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勇敢。” 李岚对她竖了竖大拇指，一同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被骂得神情恍惚的跳楼女正愣愣的留在原地。 当李岚回到家，把这件事情说给黑猫听后，希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我如果挂了，你会流泪不？” “我会招魂。”李岚立即回答。 正当希罗“呸”的一声准备嘲笑自己主人蹩脚的招魂术的时候，李岚补了一句：“我会让我妹帮你招魂。” “你妹。”希罗翻了个白眼。 然而李岚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完——随后后续的剧情相比之前的跌宕起伏要显得平淡许多，但是对李岚而言却更加是一场忽然降临的灾难——就在李岚和秦樱两个人宛若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在街上溜达的时候，正准备来李岚家的艾丽莎与他们在街上正面相遇。 那场景，宛如正宫捉奸成功般，可李岚对天发誓他和秦老师还没暧昧到那种程度，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这真是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桥段。”希罗吐了吐舌头，“所以……” “艾丽莎掉头就走了，然后我去追她，谁知道她扭头就上了一辆公交车……”李岚的神色非常难看，“我追着那辆公交车追了起码有五百米，那个该死的司机居然不停车！我当时差点就用巫术把那辆公交车的轮胎给爆破了，还好我最后忍住了。” 希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你俩现在……” “她的电话我打不通。”李岚耸耸肩，“我的天呐。” 希罗表示爱莫能助，不过李岚和艾丽莎的恋情能持续这么久实在是出人预料，他觉得这对于自家主人应该不算什么感情危机，相较之下他到乐呵见到这些“跌宕起伏”“斗转星移”“峰回路转”的狗血桥段，也算是给自己无聊的猫生平添几分乐趣。 “说好的过年的时候要去艾丽莎她家的，现在春节在即，我怎么觉得要泡汤了？”李岚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本根根分明的黑棕色头发此刻乱得像被猪八戒强奸过一样，比鸟窝还糟，都能住麻雀，极具艺术感，而且是毕加索抽象派风格。 希罗摇摇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过年的时候要不去‘天空之城’玩玩？你上次不是还说过年的时候传说中的‘天空之城’会恰巧途经上海吗？我很想去见识见识那座传奇城市。” “天空之城吗？”李岚挑了挑眉毛，“那地方我也很久没去了，也好。” 第四十七章 萨塔妮亚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后李岚第二次和自己女朋友显然感情危机，不过相较起过往的经验，这次所谓的感情危机那真的是不温不火，毫无威力可言，要知道在遇到艾丽莎和叶小萌之前，李岚和自己女朋友的感情保质期往往在半个月左右浮动，等到时间一过，就立马会发生一些劈腿，捉奸，争执，冷战，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的情况——当然，如果是劈腿和捉奸那被捉奸的一定是李岚自己。 正因为希罗跟着自己主人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了，所以对于这次的小纷争便老神在在，每天看着自己主人焦头烂额的去艾丽莎家门口吃闭门羹，他的心情就像是嗅到了八卦滋味的娱乐记者一样，每天都期待着最新的展开，如同等自己喜欢的小说更新的读者一样。 然后他们的爱情拉锯战还没有看到结果，喜庆的新年就来临了。 大年夜的晚上，李岚，珈蓝，希罗以及大黄狗古尔丹齐聚一堂——在原定的天空之城计划里，本来是要叫柏月一块儿去的，但是柏月过年的时候要回狐村和家里的长辈团圆，于是希罗提议带上大黄狗古尔丹——要知道天空之城的门票钱还是很贵的，俗称入城手续费，多买了一张票总不能浪费了。 琢磨了一下希罗叫上了大黄狗古尔丹，毕竟风雪飘摇的凛冽寒冬中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多喜庆呐，就这条狗蜷缩在自己的草窝里，那实在也太惨了，尽管没心没肺的古尔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至于大狼狗“小二”，暂时就只能委屈它了，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站在庭院里，珈蓝站在李岚身边，古尔丹站在珈蓝身侧，而希罗则骑在了大黄狗旷阔柔软的后背上，仿佛一个策狗奔腾的猫中吕布，随着珈蓝呢喃般的轻语，她身边那些透明的，如潮水般的魔力就汇聚成了一道轻柔的龙卷风，将他们拖动着送上天空——仿佛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般的景象，所谓“你咋不上天”也不过如此。 在半空中俯瞰脚下的风景，对于恐高症患者来说可是非常惊悚的经历，别说希罗一低头就四肢发软根本没心情去关注上海喜庆春节中的璀璨夜景，连他胯下以悍勇著称的大黄狗都抖了起来，毕竟这条狗再厉害，它这也是第一次上天。 穿过了天空的云层，他们出现在了云海之上，在无限白茫茫的浮动云海之中，头顶便是璀璨发光的无数星辰，脚下是浮沉云海，而那个过去让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这一刻也陡然大了许多，希罗觉得自己伸出手就能把月亮摘下来。 他们向前飞行了几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巨大雄城，这座城市仿佛岛屿般悬空不落，周围有一个更加庞大的透明罩子，将这座飞行在天空中的城市隐藏在其中，不飞入这个罩子的话，即便是再精密的雷达和卫星都无法察觉到这座天空之城的存在。 在天空之城面前，所有生命都能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即便是本体状态的奥杜比尔，在这座飞行在天上的城市面前，也宛如西瓜与芝麻的区别。 它好似是把整个上海内环所有的区域完完整整的从地面上挖了出来，连同上面的摩天大楼，绿化，街道甚至是那条黄浦江一起——就像用勺子吃西瓜一样，把上海最繁华最璀璨的整个内环市中心完整的从地面扣了出来，然后悬在天空中，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这座天空之城就像一座庞大到难以置信的外星飞船，上面大到可以容纳几十万人类在上面生活工作，然后到处都是永不停歇的灯光以及一条条如植物脉络般四通八达的玻璃走廊，能够支撑几十万人在宇宙中漂流几百年。 “这座天空之城，究竟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在一行人逐渐靠近天空之城的过程中，希罗感慨的自言自语，亲眼所见这座天空中的据大城市，绝对比任何好莱坞特效大片都要有视觉冲击力的多，他甚至能够看到天空之城中那些高速公路上飞奔的车流，其中夹杂着一些诸如鸵鸟，比蒙巨兽，小型飞船之类稀奇古怪的交通工具，这些放在人类社会能轰动全球的特殊动物们就堂而皇之的在天空之城的街道上来回走动，也没有人感到好奇和意外。 “这座城市本就不是人类建造的。”李岚担任了解说员的工作，“这座天空之城来自天堂，它本是天堂进攻地狱的空中要塞，不过……” 说到这里，李岚忽然扭头看了珈蓝一眼：“七年前，这座空中要塞途径地球，带着天堂的大军浩浩荡荡前往地狱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魔力将整个天空要塞连带着天使大军一同毁灭，然后这座天空要塞就被遗弃在了人间，后来被地球的超自然领域各大势力捡走，重建成了这座天空之城。同样这里也成为了各个次元的人必须经过的中转站，如果奥杜比尔回了龙界后还准备来地球，那他也必须在天空之城进行外来人口登记，不然视作非法入境，会遭到追捕。” 希罗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七年前忽然出现的强大魔力是……” “这个……对外宣称是魔力潮汐引发的自然风暴，属于自然灾害的一种，是天堂的大军运气不太好，碰到了这种千年一遇的自然灾害。” 李岚咳嗽了一声，扭头冲身边的少女努了努嘴——如果这个提醒再看不懂，希罗的智商应该和古尔丹处于一个层次了。 “这……”希罗哑口无言，七年前？那时候珈蓝才七岁啊！她那时候就一个人把天堂进攻地狱的大军给灭了？ 穿着黑色皮衣，带着黑色小礼帽的珈蓝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弄明白这一人一猫之间的暗号。 “所以……天堂后来虽说大天使长米迦勒特地来了家族理论了一番，但是最后其实也没付出什么东西……毕竟单单一个天堂，还是比较忌惮珈蓝的。”李岚伸手揉了揉自己表妹的脑袋，“后来地狱魔王撒旦还送了一些地狱独有的珍惜材料过来，作为感谢，当然我称之为保护费。” 希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还是太疯狂了。 古尔丹啥都没听明白，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天空之城给吸引走了。 等真正的进入了天空之城，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希罗和古尔丹彻底的惊了，一百个感叹号都无法表达他们内心中的亢奋与震惊，一只骑着狗的黑猫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希罗看到了正拿着iphone打电话，背身双翼的天使，他看到正啃路边烧烤摊上羊肉串啃得满嘴流油，头生双角且肌肉健硕的黑翼恶魔，他看到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却低空御剑而行的修道中人，也看到了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兽人小混混——这些兽人肩膀上往往都有纹身，而且似乎都喜欢穿那种破洞牛仔裤，似乎觉得这样很时髦。 在这里，仿佛把各个时代所有幻象和传说中的东西全部糅合到了一起，脑洞大开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发生任何离奇的景象都不足以让人感到震惊，即便你看到普京和奥巴马手牵手在这里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黑猫觉得自己也能保持淡定。 路上希罗甚至看到了一个妖族的牛妖姑娘穿着唐朝的灯笼裤在和一个衣装革履，西装皮鞋劳力士手表一应俱全的兽族大老板打情骂俏，然后牛妖姑娘笑眯眯的就坐到了对方价值千万的法拉利上——她忸怩的表情差点没让希罗和古尔丹把昨夜的饭菜给呕吐出来。 “震惊。”希罗感慨万千。 “可怕。”古尔丹沉默了，它觉得黑猫的主人李岚作为黑巫师，已经够特别的了，可是在这里，区区一个黑巫师显然算不了什么，甚至有一些正常普通的过分。 天空之城的规定便是任何种族任何人在这里都必须遵守秩序，不得发生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所以哪怕是恶灵范德华，在这里都可以耀武扬威的当着那些教廷牧师的面遛弯闲逛，即便天使和恶魔，在天空之城都不得不相安无事，这是一个被强制要求遵守的秩序，而维持这里秩序法纪的，是包括天堂地狱冥界仙界等各大势力的驻兵，除了少数强得离谱的特殊存在外，无人敢在这里滋事。 这里的特殊存在包括了魔王撒旦，堕天使路西法，大天使长米迦勒，佛门斗战胜佛和释迦牟尼，龙神等等……以及珈蓝·斯坦丁——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名字在天空之城，本身就代表了秩序，他们的任何决定只要不相互冲突，都可以超越天空之城的所有法律。 其中珈蓝·斯坦丁的名字是唯一一个红色字体标注的，看着特别像通缉犯。 珈蓝和李岚先去提前预订好的酒店房间了，而希罗则跟古尔丹准备在街上再溜达溜达，李岚和珈蓝都不是第一次来天空之城，但希罗和大黄狗是第一次来，自然会比较兴奋，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希罗有些后悔没有带照相机过来，天空之城在超自然领域的地位就如同法国的巴黎，英国的伦敦，这个在天空中缓缓飞行的钢铁巨兽，几乎是整个地球所有超自然领域的中心了。 街边一摆摊的算命大师在招牌上写了“每人都可免费算命一次”，吸引了希罗和古尔丹的注意力。 “大师。”希罗尽量想要让自己看起来谦虚和虔诚一些，“能给我算个命吗？” “去去去，一只畜生捣什么蛋，你有钱吗？”算命道士穿着一身道袍，手里却拿着个平板电脑玩得正起劲儿，根本不理会骑在大黄狗背上的黑猫。 “你不是说每人都可免费一次吗？”希罗不甘心的说道。 “你是人吗？”算命大师用余光轻蔑的看着希罗，那表情特别让人想要把鞋子丢到他的脸上，“而且一只猫看个屁的手相，你有手相吗？” 黑猫无言以对。 身后走来了一个穿着打扮一看就很有钱的中年男人：“我想要算个财运。” “诶~”算命大师陡然换上了一张仿佛绽放的野菊花般的笑脸，从轻蔑到笑靥如花的转变过程前后只用了不到0.1秒，然后就听这位大师用非常肉麻的语气说道，“这位客观，需不需要来一套套餐呢，我这里的算命套餐囊括了所有气运，最便宜的套餐只要998……” “就这市侩的性格还算命？我真是服了他了！”希罗愤怒的坐在古尔丹的背上，“要不是珈蓝不在，我准让她砸了那混蛋的摊子。” 沉默了一会儿，黑猫又道：“要不，古尔丹你回头把那混蛋的算命摊子砸了吧？” “我不要！”古尔丹坚定的摇头，“而且你能别那么迷信吗，这种玄学算命的你也相信？我都不信！” 希罗羞愧万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古尔丹义正言辞的说教，最屈辱的是他居然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那边好像有一个占卜屋，要不去看看？听说占星师的占卜都特别灵！”古尔丹指了指商业街的某个角落，表情特亢奋。 黑猫：“……” “没想到啊，居然有两个如此可爱的小动物随意的街上乱逛，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吗~”一个听起来非常清脆的声音在希罗和古尔丹的身后响起，黑猫扭过头去，看到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红发少女正站在一猫一狗的身后。 “你是……”希罗迟疑了一下，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大概和珈蓝差不多，但是她脸上那种傻乎乎的古怪笑容却让人能够联想起那些两三岁喜欢流着口水傻笑的婴幼儿——就是那种心情不顺就能不卑不亢哭上一晚上骚扰邻居的那种。 “哼，本姑娘叫萨塔妮亚，是地狱的恶魔！”红发少女穿着学生模样的装束，头上戴着蝙蝠造型的发卡，“呀~哈哈哈，小猫小狗，是不是被本姑娘身上恶魔的气息给吓到了？” 黑猫沉默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模样很可爱，但是从动作神色语气上都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现在最正确的处理方法就是把这个叫萨塔妮亚的恶魔少女扭送到天空之城的派出所去，免得让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劳力费神。 看到黑猫的沉默，少女以为这只弱小的魔物害怕了，于是她得意洋洋起来，活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呀哈哈哈，感到恐惧是当然的了，不过小猫咪，还有小黄狗，只要你们愿意当我部下，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手下你们的，本姑娘进攻天堂的军队目前急需新人入驻，你们如果意志坚定，本姑娘也愿意勉为其难的让你们加入我麾下的魔王军，并且担任第一第二大将的位置……” 希罗痛苦的揉了揉额头，从进了天空之城到现在就没有遇到过一个正常人，这让他对这座传奇城市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这个叫萨塔妮亚的小姑娘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狱恶魔，至于组建什么魔王军……那是什么鬼东西？而且这姑娘是怎样指着大黄狗这几乎比她还要庞大的体形说出“小黄狗”这三个字的？尤其是她笑声的音调，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和拉二泉映月似的，简直和骚骚的笑声一样欠揍，以前她遇到的人怎么没有动手打她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新年祭典 “不必了。”希罗对她说。 “什么，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哼哼哼，显然小猫咪你还没有领略到本恶魔的强大之处……”萨塔妮亚不知怎么又来了劲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那种高山流水般跌宕起伏，斗转星移，惊天动地，人神共愤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本姑娘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恶魔的恶！看好了，那个精灵族的交警，本姑娘现在就要去让他见识见识恶魔的厉害！” 红发少女满脸犯罪的笑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正准备做些什么，那个满头绿发，长得特帅气的精灵族交警就冷着脸扭过头来。 “又是你。”交警的脸顿时黑了许多。 感情并不是第一次。 萨塔妮亚震惊了，她回过头，对黑猫和大黄狗喊道，“我们快逃！” “我们不认识她。”希罗对交警说。 “给我等着……”因为人已经消失在了路边绿化带的小树林里，于是萨塔妮亚的声音听起来既遥远又朦胧，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 希罗无话可说，他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见识到了比古尔丹智商还要底下的生物，而且居然是地狱的恶魔，这不由得让他怀疑起了地狱人民的平均智商——那个叫萨塔妮亚的恶魔姑娘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连带拉低了对整个恶魔族的好感。 在天空之城的街上走着，路旁一家酒吧门口的告示吸引了古尔丹的注意力，这条大黄狗就像是遇到了敌人一样忽然肌肉绷紧，呲牙咧嘴，张牙舞爪，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或撒欢的哈士奇，希罗正纳闷，然后跟着一并把目光扭了过去。 他看到了那个告示牌上清晰得写着：“天使与狗不得入内。” 这家酒吧名为恶魔酒吧，显然是地狱人民开的。 希罗沉默了一会儿，同情的摸了摸古尔丹的脑袋，唉声叹气。 “我要砸了这家店！”古尔丹炸毛嘶吼，一脸苦大仇深。 “别，你考虑考虑后果！”希罗赶忙安抚它。 开玩笑，这酒吧里几十条人命，如果让疯狂的大黄狗冲进去肆意屠杀，第二天震怒的恶魔大军就要入侵上海的——森林公园了。 他丝毫不怀疑古尔丹能打翻那些恶魔高手们，黑猫对大黄狗是绝对信任的，如果哪天恶魔族的人均战斗力都能比肩古尔丹，那天堂就离毁灭不远了，给我两条古尔丹，我能踏平异世界，这可不是瞎掰的。 …… 当薇奈特顶着一个刚刚在发廊里做好的三色堇紫色栗子头走出“血魔发廊”这个听起来既中二又杀马特的理发店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得掏出自己的小镜子在街角的阴影里对自己开始顾盼生姿起来。 尽管她天生的紫发和这种所谓“三色堇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和正常的女生一样，对于弄头发做发型有着与生俱来的热衷。 然而，还没等她孤芳自赏上三秒钟，就有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从天而降，把她重重得压在了地上——好在薇奈特也是一个优秀的恶魔，出色的体魄让她不至于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砸死，不过从她眼睛里闪烁不停的金色星星来看，她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 “萨塔妮亚，你又在搞什么鬼？”薇奈特痛苦得揉着太阳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她更加痛苦的发现自己新买的裙子已经斑驳肮脏了许多，而完美的圆形栗子头则变成了一个能够住麻雀的鸟窝——于是她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起来，“萨塔妮亚——” 那一瞬间，毫无疑问她已经产生了要把萨塔妮亚杀死的想法，从她手中蓦然召唤出来的黑色三叉戟就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就像是情深深雨蒙蒙里面高吼“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的雪姨。 “哎呦……”萨塔妮亚揉着后脑勺从地上爬了起来，“薇奈特！帮帮我！” “你又怎么了……”听到萨塔妮亚可怜巴巴的求救语气，薇奈特露出无奈的神色，收起了手中的三叉戟，宛如一个对自己女儿束手无策的母亲。 “我被人欺负了。”萨塔妮亚泪眼汪汪，“快帮我！” “谁敢欺负你！”听到这话，薇奈特眉毛一挑，满眼寒芒，现在的她是一个为了保护崽子而发怒的母老虎。 “一个可恶的家伙，我带你去！”萨塔妮亚握紧拳头，那表情，特壮烈。 十分钟后，珈蓝看着自己身前正拼命道歉的紫发少女，轻声道：“没关系。” 薇奈特一边鞠躬道歉，一边猛得把萨塔妮亚的脑袋往下按，“快给我道歉，你除了给人家添麻烦，你还会干什么呀你！” 萨塔妮亚倔强的仰着脑袋，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作为地狱的恶魔，我绝对不会向人类这种低等生物道歉！下一次，我一定要她好看……” 珈蓝颇为有趣的打量着这个红发的恶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有说话，只是这笑而不语的模样反倒让萨塔妮亚有一些心慌：“喂你……你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我可是地狱恶魔，要成为大恶魔的女子，我一定会……” “住嘴——”薇奈特的眼中施放着强烈的羞耻与愤怒之光，如果萨塔妮亚再继续撂狠话，显然在珈蓝动手之前，薇奈特就会先把自己这个智商无下限的好朋友先揍一顿。 珈蓝轻轻的笑了笑，觉得很有意思。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天空之城，甚至于当年天空要塞被毁还是出自她的手笔，但是以往都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恶魔）。 在她的印象里地狱人民还是比较普通的，老实说除了力量与容貌，其它地方和人类差距并不大，而眼前这个叫做萨塔妮亚的恶魔族少女却给她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就像是个从精神病院里溜出来的病人，是一个纯粹的笨蛋。 李岚在她们的身边笑得肚子痛，他之前亲眼目睹了那个红发少女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表妹的身边，试图抢夺她怀中刚刚买的菠萝面包，然后被珈蓝一拳打飞。紧接着没过多久那个红发姑娘就带着另一个紫发少女杀气腾腾卷土重来，结果一问清情况，紫发少女就窘迫的开始道歉，顿时有些喜感。 以前在英国伦敦那会儿，年幼的珈蓝偶尔也会独自一人去街上溜达——毕竟这位小祖宗存心要偷偷出门，谁也拦不住，谁也追不上，然后当时大概才六七岁的小珈蓝很不凑巧的在伦敦四通八达的建筑物缝隙中遇到了一个变态萝莉控大叔，之后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所有目击者只看到一个浑身赤裸袒胸露乳的络腮胡大叔惊恐万分的从小巷里逃窜出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紧追不舍，直到被抓进派出所里的时候，那位大叔都失心疯般的在喃喃自语——看来他遇到了一些让他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足以称之为心理阴影的事情。 后来家族增添了照顾（监控）珈蓝的女仆数量，这位小祖宗的安危从来不是那些身手矫健的女仆们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珈蓝准备干什么大事情的时候让她能悬崖勒马，高抬贵脚，饶那些不开眼的人一命。 “唐人街那边今晚应该有新年庆典吧？”李岚对薇奈特和萨塔妮亚说道，神色仪态都优雅绅士到无可挑剔，仿佛是暗夜中的吸血鬼贵族，“我们初来乍到天空之城，能请二位带我们去看看吗？” “我和萨塔妮亚原本也准备今晚去唐人街看祭典的，我们可以一起去。”薇奈特看着李岚无可挑剔风度翩翩的样子，颇具好感的点头。 作为天空之城的居民，薇奈特和萨塔妮亚还是知道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的，每到新年的时候，唐人街那一块地方都是人满为患，每一条街巷都水泄不通，庆典的喜庆虽说有是有，可是那人挤人的感觉足以让每一位游客都觉得自己变成了夹在汉堡中间的那一块汉堡肉，几乎要被挤扁了。 想到这儿，薇奈特颇为警惕的看了一眼萨塔妮亚。 萨塔妮亚在薇奈特心中无疑就是一个孺子不可教的小祖宗，她清晰的记得上一次新年的时候萨塔妮亚干了什么事情——她当着几千个来天空之城游览新年庆典的游客的面，从一栋木塔的顶楼上像刺客信条里正在信仰之跃的刺客一样跳到了舞狮的背上，结果把扮作舞狮的两个工作人员在地上压出了两个人形坑洞，她自己却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一脸没心没肺的干笑——薇奈特真的佩服萨塔妮亚的勇气，她居然敢对着一群冲过来的安保人员大言不惭的说“有本事来抓本姑娘呀”。结果祭典主办方通缉了她三天，直到薇奈特拽着她去拼命道歉才算完事，想来萨塔妮亚应该已经被今年的庆典安保人员列为头号注意对象了。 …… 另一边，希罗和大黄狗也来到了新年庆典刚刚开始唐人街，这里充满了汗水的恶臭味道，乍一看仿佛是飘着无数人头的海洋，这等汹涌的人流实在是让希罗望之却步，甚至黑猫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型生物痛苦的晕倒在了地上，被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放在担架上抬走。 骑在大黄狗背上的希罗拍了拍路人的肩膀：“朋友，那个刚刚被送走的人是哪个次元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那个啊……”路人说道，“那不是别的次元的人啦，那是星盟的精英族，似乎是‘神风烈士’麾下的，简单来说，是外星人。” “外星人……”希罗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天空之城不仅仅是各位面超自然领域的中心，连外星人也会来这里。 唐人街的建筑物都充满了一种古朴大气的东方风格，基本都是木质结构，红色的灯笼施放出柔和的光，几百几千个红灯笼在街上连成了一条绵延到无限远处的红线，新年的烟火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天空中炸出璀璨而炫目的光，看着特梦幻，特不真实，那些烟花看起来几乎要飞到月球上去。 站在下面观赏烟火的游客并不全是人类，而是夹杂着血族，狼人，外星人，天使，恶魔等等异族，所有科幻魔幻电影里你可以看到的一切物种，现在都和谐的聚集在了这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和谐社会。 希罗静静看着，忽然想起现在天空之城正下方的上海，应该也是新年气氛最浓厚的时候了吧？前几年过年的时候，希罗和李岚在上海初来乍到都没什么亲朋好友，新年过得十分寂寥，他还记得李岚一个人拿了两个杯子斟满酒，一人一猫孤苦伶仃的举杯痛饮的画面，可怜巴巴的。 那时候李岚刚刚被斯坦丁家族赶出来，古尔丹还没有占领森林公园，柏月还没有丢失手镯，骚骚还没出现，希罗则刚刚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的事实，现在想想，恍然就在昨日。 岁月中斑驳的画面依然清晰鲜活。 因为受不了人潮的拥挤，希罗和古尔丹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而还没等他们歇息一二，一个阴恻恻的老头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喋喋，老夫正郁闷从哪里不被发现的抓一个魔物来炼制天魔丹，居然就有如此弱小的魔物自投罗网了。”那个穿着黑色袍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老头子满脸阴森的笑容，他如果去电视剧里演反派大boss，那连造型师都不需要的，“坏蛋”两个字非常浅白的写在了脸上。 “修仙者？”希罗纳闷。 “是魔修。”老头纠正道。 “都一样。”希罗撇撇嘴，“老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嘿嘿嘿，小猫咪，老夫需要你，你就不要反抗了。”黑袍老头的笑声很刺耳，如同拿指甲挂黑板发出的那种声音。 希罗觉得这种台词换成一个对小姑娘图谋不轨的变态流氓来说，也一样没有违和感。 如果是在平时，他独自一猫遇到了这种不怀好意的魔道中人，肯定是只能落荒而逃的，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他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战神般毫无惧色，挺胸抬头与这个老头儿对视，宛如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解放军战士。 “你不怕我？”老头很诧异。 “我为什么要怕你？”希罗反问。 是的，因为有古尔丹在胯下，给了希罗无限的勇气，在任何时候任何的情况下，只要有古尔丹撑腰，希罗就能狐假虎威，耀武扬威，气定神闲，挥斥方遒，他敢揪龙神的胡须，敢踢魔神撒旦的屁股，敢抽耶稣一个耳光——这小小的魔修算什么，奶奶的，古尔丹一个能咬十个。 显然这位魔修老头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者说对于魔道中人来说，一头没有法力的大黄狗根本连瞥一眼都欠奉，毕竟大黄狗的确只是一条“普通”的狗，甚至连妖都不是……只是古尔丹，能和别的狗一样吗？！ “既然你这猫咪已经有了赴死之心，老夫敬佩之余，也却之不恭了。”魔修老头儿钦佩的看着黑猫。 “哼哼。” 黑猫轻蔑的仰着脑袋，“古尔丹，咬他！” “汪！”这一声犬吠，宛若战神之吼。 第四十九章 笨蛋 这个魔修对于大黄狗忽然爆发的凶悍始料未及，从他猝不及防得被按倒，再到他的黑袍子被撕成一条一条活似一个乞丐的过程中，他可能一直维持着一个大脑死机的懵逼状态。 作为一个魔道中人，这老魔头虽说不算高手，但也不是一条狗可以随意欺负的，但是此刻他的确被大黄狗古尔丹按在地上随意凌辱，可能再过几秒钟他就会被身上这条畜生就地强奸。 黑猫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狐假虎威的姿态，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一个糟老头哪里能是古尔丹的对手，大黄狗可是他的御用保镖，一般的小喽喽连技能都放不出来就被揪着一顿猛草，开玩笑，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能是吹出来的么？ 等到察觉到动静的安保人员端着冲锋枪，全副武装的冲过来的时候，场面一度让人不忍直视，魔修老头凄惨的趴在地上，衣服变成了一条一条的布片，身上都是古尔丹的爪痕——看着和sm皮鞭抽打出来的一样，这画面异常劲爆，几个安保人员看着此景，都忍不住流下了怜悯的泪水。 其中一个安保人员呼吸急促，肌肉隆起，面红耳赤，隐现娇羞，希罗怀疑他的性取向可能有问题。 希罗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尽管是这魔修老头儿先挑得事，但是就现场画面来说，正常的警察叔叔一定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头被这一猫一狗强奸了。 好在最后一番解释说明，这群安保人员最终把那魔修老头带走了——准确的说是抬走了，以那糟老头子的伤势，不在医院里躺个几天几夜是下不了床了，黑猫再次感慨了大黄狗的悍勇，果然他上辈子应该是哮天犬的亲爹。 被抬走的时候，那个原本气焰嚣张的老魔头已经眼圈泛红，呼气多吸气少，俨然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毕竟承受了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羞辱和打击，这老人家没驾鹤西去已经算是老而弥坚，隐约间希罗听到那老魔头对抬着他的安保人员们非常坚强的说：“别担心，我挺得住。” 安保人员们红着眼睛说：“加油！” 希罗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个世界还是太疯狂了。 古尔丹毫无怜悯之心的说道：“那家伙太弱了，都不反抗一下，还不如小二呢。” 希罗不知道如果那位老魔头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古尔丹眼中还不如森林公园里那条狼狗，会做何感想。 之前的攻势中那老头大概是吓坏了，他没有预料到一个毫无灵气的普通大黄狗能忽然间就爆发出把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按在地上的力量，跟绿巨人似的，而且接连不断的撕咬怕是乱了他的方寸，不然那个魔道老头起码也应该能反抗一下才对，不会像个被强奸的小姑娘一样除了嗷嗷叫唤外什么都不做。 抛开这档子意外，希罗骑着古尔丹流窜到了唐人街另一处地方，这里据说有个仙丹阁，专门出手东方修仙者们捣鼓出来的玩意。 只是等到了门口，这充满科技感的玻璃装潢豪华得让希罗误以为自己来到了上海市中心的恒隆大厦，要不是门口那个精致的三翼旋转门上边有着非常鲜明的三个字“仙丹阁”在霓虹灯中闪着光，他可能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尤其是他和古尔丹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穿着太空服的宇宙人正巧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大的编织袋，袋子里隐约可见一些装着药丸的瓶瓶罐罐。 说真的，希罗没从这里感受到任何所谓的东方古典风格，这仙丹阁大厦的造型会让他把这里误会成一些超级商场。 走进商场，扑面而来的是如撒哈拉大沙漠般炽热的空调暖流，随便闲逛了一下，希罗看到一个橱窗里的字——“基础筑基丹70000”，价格标签后边的符号是美元。 希罗忽然觉得这鬼地方简直是用来洗钱的——这一看就是最普通寻常的丹药都要七万美金，这些什么修仙者吃钞票维持生命体征的？怎么可以卖这么贵！ 然后他看到一个外国人在这里兴奋的买着大堆稀奇古怪的“仙丹”，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刷掉了上百万…… “我们走吧。”希罗觉得这地方不适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来闲逛。而且他并不是修仙的，他甚至都不是妖，如果骚骚在这里，一定会被这里琳琅满目的珍贵丹药而刺进的双眼猩红，变成一个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试图在这里盗窃些什么。 通过巫术的联系，希罗骑在古尔丹的背上找到了在一家餐厅中准备吃晚饭的李岚，珈蓝以及萨塔妮亚和薇奈特，李岚很贴心的提前为大黄狗要了一份鸡肉味的狗粮，而黑猫从来都是吃和人类一样的食物。 “啊，这只两个家伙！”萨塔妮亚一惊一乍的看着希罗和古尔丹，忽然她换上一张邪恶的笑脸，对希罗说，“我们又见面了，小猫咪。” 希罗撇撇嘴，询问了一下这两位恶魔族姑娘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对于前因后果也没什么奇怪——从古至今，围绕在李岚身边的姑娘就没有少过，如果他愿意，他几乎可以要到这条唐人街上所有单身女孩的联系方式。 “服务员，我要一杯酒，要最烈的酒，要不会喝醉的那种！”萨塔妮亚嚣张的对猛翻白眼的服务员说。 希罗相信从她气焰嚣张的说完这番话后，餐厅里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就已经把注意力都放过来了，而服务员在无语了很久后，小心翼翼道：“我们没有喝不醉的酒，小姐也许你可以换成果汁……” “什么？连这都没有吗？”萨塔妮亚的语气听着很让人想要把菜汤泼她脸上，“还高级餐厅呢……” 服务员：“……” “住嘴！”薇奈特受不了了，她的羞耻心不允许自己在看着自己这位素来以匪夷所思著称的好朋友继续在这里冒傻气，萨塔妮亚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轻轻的在扇她的耳光，“萨塔妮亚，你给我安静一点，就喝果汁，不允许喝酒！” 相比之下，李岚的神色很是镇定，当然希罗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和轻轻抽搐的面部肌肉——他应该在憋笑，而且忍得很难受。 而珈蓝这位小祖宗倒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到什么特别的情绪，三无少女实至名归，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嘴里叼着吸管在喝果汁。 “诶？！不喝酒怎么有气氛嘛……”萨塔妮亚的表情更加欠揍了，“薇奈特，难道说你不会喝酒吗？” “我怎么会不会喝酒！”薇奈特被她轻蔑的表情刺激到了，轻而易举的中了激将法。 “那就来瓶烈酒，什么最容易醉来什么！”萨塔妮亚一脸豪迈。 “那个……小姐，你们正的确定吗？我们餐厅的绿蚁酒还是非常烈的，很容易醉……”服务生看出了一些不好的苗头，劝解道，如果眼前这个红头发的小祖宗在这里喝醉了，天晓得会在餐厅里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们还是喝果汁吧。”关键时刻，李岚终于出言，他知道此刻再不悬崖勒马，后患无穷，而作为买单人，他的意见自然是最重要的。 “哼，没劲儿。”萨塔妮亚摇摇头，又对服务生说，“来份肯德基全家桶，我最近喜欢吃这个。” 服务生面色苍白：“这个……真没有。”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萨塔妮亚勃然大怒，“你们还开什么店啊。” 薇奈特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几乎听到了其他客人们掩嘴偷笑的声音，这一刻除了掩耳盗铃她别无选择。 事后回忆起这件事情，当时四周的服务生怎么没有围上来打她真是让希罗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吃过晚饭，希罗，古尔丹，珈蓝和李岚一块儿回了酒店，而薇奈特和萨塔妮亚则回家去了，希罗看着在路灯光芒下逐渐远去的红发和紫发少女，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渡了一场九重天劫，真的，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居然还有比古尔丹智商还要低的人，而且居然是地狱的恶魔族一员，太惊人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对于能够这些年一直在萨塔妮亚身边，又当保姆又当娘的薇奈特，希罗只能感慨一句“这些年苦了你了……” 年初一早上，酒店餐厅的服务员给半梦半醒几乎处于梦游状态的古尔丹准备了一份高档的狗粮，同时也很体贴的给希罗准备了一份精致的猫粮——不过希罗从来不吃猫粮，于是等服务员走后，他把猫粮的盆子倒进了古尔丹的狗盆里……并且让珈蓝帮他弄了一些正常的食物。 当珈蓝，希罗以及古尔丹准备上街溜达溜达的时候，萨塔妮亚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当然希罗并不介意这个红发少女当他们的在天空之城的向导，只不过以他对萨塔妮亚浅显的了解，跟着她一块儿出去闲逛，准遇不到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他们在街上遇到了一起出人意料的抢劫事件。 一个满脸黑毛身高起码有两米五的狼人手里抓着一个包在拼命逃跑着，而这个狼人身后不远处一个容貌生得比芙蓉姐姐还要“妖娆”的兽人族妇女正凶悍的紧追不舍，这位悍妇浑身肌肉发达，身材魁梧，胸口颤抖的东西与其说是欧派不如说是胸大肌，要不是她口中一直重复着“抓抢劫犯啊”这句话，乍一看还以为前面那个满脸惊恐的狼人先生才是受害者。 那位狼人劫匪好死不死的就冲着希罗等人所在的位置冲撞了过来，于是萨塔妮亚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地掏出了一杆三叉戟，自信满满道：“看我去抓住他！” 说着，萨塔妮亚就冲了上去，她像不让须眉的巾帼般挺着三叉戟刺向了狼人，看着威风凛凛的简直就是花木兰，特勇猛，看着她自信的笑容谁都觉得她马上要为民除害了，希罗差点都信了。 结果那狼人一脸不耐烦的喝骂了一句“滚”，一挥手就把萨塔妮亚连同三叉戟一起拍飞了出去，并且像个皮球般在绿化带中翻滚了好几圈——大概是因为前后剧情急转直下峰回路转，所有人都愣住了，飞蛾扑火也不是这样自寻死路的呀。 萨塔妮亚摇摇欲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左摇右摆跟打醉拳似的，希罗终于相信了，这位恶魔族的姑娘并不是在放水，她是真的弱得令人发指，古尔丹用一根脚指头估计都能打翻她。 那个狼人劫匪身后的兽人大妈穷追不舍，把那狼人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撞了过来：“都给我滚开！” 珈蓝不为所动。她看着横冲直撞过来的狼人，轻轻伸出一根手指，隔着十几米指向了这个像地铁列车般冲过来的狼人，看着像江湖失传的武林绝学一阳指。 下一秒，那个狼人就跟中风了似的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副羊癫疯发作的架势，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在场的围观者中只有希罗能够感受到，那在空气中一闪即逝的庞大魔力，不出意外那应该是诅咒术，只是比起正常黑巫师那种延迟极高的诅咒术，在珈蓝的手中，任何诅咒都已经和瞬发巫术没有任何区别了，只要她愿意。 兽人大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如同泰山压顶般一屁股坐在了狼人的背上——那个瞬间，也许是错觉，似乎有脊椎骨断裂的声音响起，而兽人大妈身下那个正口吐白沫的狼人劫匪，则是在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之后，脖子一歪，可能是一命呜呼了，连回光返照都欠奉。 讲真，希罗觉得兽人大妈这泰山压顶坐下来，就算是古尔丹恐怕都扛不住，天地都为之一颤……那个狼人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用打桩机打进了地里，生不如死，怕是进局子之前就得先半身瘫痪。 看着被大妈骑在身下的那个劫匪，路人们纷纷流露出同情与怜悯的神情，仿佛那个狼人才是受害者一样。 “咦……发生了什么……”萨塔妮亚迷迷糊糊的从绿化带里走了出来，她灰头土脸的样子，活像边境偷渡的非洲难民，而她茫然又困惑的神色，宛如一个低龄儿童。 “都是你的功劳。”珈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对萨塔妮亚说道。 “什么，真的吗？”回过神来的萨塔妮亚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就像刚刚从复活点满状态重生一样，“呀哈哈哈，本姑娘可是要成为大恶魔的女人，这种小喽啰……” 希罗很想要告诉她，成为大恶魔的女人和成为大恶魔的女人可以解读出两种含义，而其中一种十分的下流，只是他看着红发少女不停冒傻气的单纯笑脸，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第五十章 回家 作为天空之城的长期居民，萨塔妮亚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电玩中心。 电玩中心里人不少，而且有不少奇装异服的异族人，乍一看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科幻大片的化妆室里，刚刚进去的时候自动门对面就走来一个拿白纱包裹脸的人，看着像是沙特阿拉伯人，但也可能是刚刚做完整容手术而无法拆下胶布，那人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棉花糖，希罗一直好奇那家伙要怎么吃。 “呀哈哈哈，本姑娘又来啦！”萨塔妮亚的音调频率很是惊悚，希罗清晰的看到店员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吓得浑身一抖，那架势跟见到了持枪歹徒差不多。 然而事实上，那个穿着制服的店员是一个兽人壮汉，皮肤墨绿，肌肉虬结，几乎是个缩小版的绿巨人，光是一条胳膊都比希罗的身体都粗，很难想像这种堪比斯巴达肌肉男的兽人会因为萨塔妮亚一句话而恐惧到这种地步，就像是农民伯伯看到了飞向自家稻田的蝗虫群一样。萨塔妮亚果然是逆天而诡异的生物。 “你这次没把牛肉汤带进来吧？”那个店员心惊肉跳的看着红发少女。上一次萨塔妮亚来这里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盆牛肉汤吃得正high，当时整个电玩中心几乎都能闻到牛肉汤的味道，而在店员准备上前提醒的时候，萨塔妮亚一不小心将牛肉汤整个泼在了一台游戏机上面…… 后来电玩中心那台机器附近很长一段时间都萦绕着一种牛肉汤的香味，而这里的经理在黑名单上，重重的在萨塔妮亚的照片上打了个黑色的叉，画得很用力，就像完成任务的杀手把自己杀掉的人从名单上划掉一样，杀气腾腾的。 “哼哼，你原来如此期待吗？虽然我也喜欢牛肉汤……”萨塔妮亚得意洋洋。 店员悲凉而坚强的看着她：“你饶了我吧。” 希罗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薇奈特喊过来，同为小祖宗，萨塔妮亚和珈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珈蓝一般不惹事，因为她只会弄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大到惊动三界所有的妖魔鬼怪，大到足以写进编年史里，而萨塔妮亚不弄大麻烦，可她就像一块磁铁，走到哪儿都会惹出幺蛾子，就像江户川柯南走到哪里哪儿就会死人一样。 这儿的电玩中心和希罗在上海见到的那些普通的电玩中心差不多，打电动的时候萨塔妮亚兴奋得像一个在战场上纵情厮杀的战士，拿着手柄哇丫丫的怪叫，乍一看以为是犯（神经）病了，而另一只手柄既不在珈蓝手里，也不在希罗手里，而是在古尔丹两只脏兮兮的爪子上，萨塔妮亚和古尔丹这奇异的“恶魔与狗”的组合就霸占着这台机子，几乎整个电玩中心都能听到他俩兴奋的声音。 希罗将一盒子游戏币丢他俩身边，独自一猫在电玩中心随便溜达了一会儿，之后坐在玻璃墙边上的长椅上休息，期间希罗看到了很多原本神色百无聊赖的闲职店员们此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注而认真的盯着萨塔妮亚和古尔丹的方向，宛如一群伺机而动的狙击手正在监视自己的狙杀目标。 电玩中心的马路对面是一座座风格迥异的高楼大厦，有几百层高的东方木质阁楼，有科技感十足看起来仿佛是巨型飞碟的圆盘大厦，也有一些欧式风格的巨大宫殿，似乎所有奇幻玄幻科幻中你能想象出来的建筑物，在这里都一应俱全，违和又和谐的矗立在这里。 所以说，天空之城从来都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城市风格，这里是所有次元位面的文化交流中心，哪怕是外星来客都对这里造型奇异的各种风景赞不绝口。 希罗正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建筑怔怔出神，忽然感觉到马路上的车流一阵骚动，正纳闷着，就看到了一条纯白色的车队从马路的尽头开了过来，煞是引人注目。 这些白色的轿车一共十五辆，像一队白色的甲壳虫，这身上华美而大气的金色纹路中间是一个十字架徽记，表明了这支车队来自教廷的身份。 看来有个大人物，这阵仗不算小，具李岚所说，他的父亲——当年斯坦丁家族的家主来天空之城的时候，规模也就这么大了，同样有专人开道，可以长驱直入市中心。 在不远处教廷旗下的一栋高楼边，车队停了下来，就跟大明星登场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得游客们正举着照相机喀嚓喀嚓按快门，闪光灯闪来闪去，希罗甚至怀疑会有人冲上去讨要签名照。 “是教廷的圣骑士。”珈蓝走到希罗身边坐下，他们隔着电玩中心的玻璃墙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人群中那个面容刚毅的男子，“好像是叫兰斯。” “他很强吧？”希罗看着圣骑士那张雕塑般古井不波的脸。 对方年级不算大，但他总觉得这位兰斯圣骑士看面相应该是那种冥顽不灵不知变通的顽固派，表情跟初高中院校里的教导主任似的一脸铁面无私，简直就一平底锅。 “还可以。”珈蓝说。 “那看来很厉害了。”希罗心知肚明，能让这位小祖宗说出“还可以”这种形容词的，那肯定是能够上天入地三头六臂脚踩筋斗云的孙悟空。如果她说“很强”，那只能是把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如来佛祖。毕竟在珈蓝当初可是直面过龙界龙神，天堂的大天使长米迦勒，魔神撒旦之类的顶级生命——并且能面不改色的让他们滚。 希罗和珈蓝静静的坐在休息用的长椅上，过了一会儿珈蓝把黑猫抱进了怀里，轻轻的抚摸着——这是一个多么清逸出尘的画面啊，黑色皮裙的哥特萝莉抱着黑色的猫，宛如在画轴上晕染的一滩墨色，而在这片墨色的背后，是远处两个正激动得把游戏手柄按得啪啪响的恶魔姑娘与大黄狗，以及一群对他俩虎视眈眈的店员。 真的，这一刻在场的路人们一直认为，如果那个红发少女和那条狗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草木皆兵的店员们就会从自己的裤裆里掏出手榴弹丢过去净化世界。 过了一会，珈蓝随身带的电话响了——这是李岚买给她的iphone，如今她手机里的电话簿上除了李岚外，新增了一个联系人，是薇奈特。 收起电话，珈蓝对黑猫说：“薇奈特也来了，我们去接她。” 电玩中心后边穿过一条街，能够看到一片庞大的湖泊，这片湖泊中有很多石亭，石亭与石亭之间以走道连接，周围的湖水上都是绿色的浮萍，这里珈蓝以前来过，夏天的时候在这里可以看到一片绵延过去的，粉红色的莲花海，美得如梦似幻。 冬天的时候这里人不多，因为天空之城在云海之上，所以不会有雪花落下，可是寒冷却丝毫不减，一路走在湖畔边，可以看到许多裹着厚实棉衣的路人，就连一些壮硕的兽人脑袋上都带着俄罗斯人常用的那种棉帽。 左侧是湖泊，右侧则是枫树林，珈蓝抱着黑猫慢慢走着，前方很快出现了薇奈特的身影。 她穿着深绿色麻花毛衣，长得几乎可以当连衣裙来用，下身则仅仅穿着一条黑色的打底裤，看着特别单薄，希罗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在冬天的时候也可以只穿那么少的衣服顶着寒风上街，要知道这个季度的魁梧男士们可一个个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与秋裤，依然瑟缩着浑身发抖，仿佛他们一个个都是体质很差的肾虚男一样——这个问题也是很多男同胞困惑不解的谜题，是足够男人们一代代的研究下去的重要课题。 “上午好，珈蓝，希罗。”薇奈特笑笑，她紫色的头发倾泻在耳际，看着像一个饱满欲滴的葡萄。 打完招呼，薇奈特立即问道：“萨塔妮亚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看她紧张的表情，就仿佛是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不知是不是错觉，希罗在她身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灿烂的母性光辉。 “没。”珈蓝将希罗抱着递给了薇奈特，薇奈特轻轻接过来，揉了揉黑猫的耳朵，然后伸出手指逗了逗猫。 希罗惬意的晃了晃脑袋，他的原则是不给任何人逗，但是在美少女面前，什么原则都是可以暂且放到一边的——就好像很多官员不接受贿赂，往往不是因为他足够的清正廉洁，而是给的钱不够多。 回到电玩中心，萨塔妮亚和大黄狗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这当然不是被他们的游戏技术吸引了过去，而是这一人一狗打个游戏动静大的和拆迁似的，已经引起了公愤，看周围人的神色，已经不少人在撩袖子了。 “……什么，你竟然让君临天下的大恶魔萨塔妮亚我安静一些？小子，你是不是还没有感受到我身上所散发的恶魔气息？”萨塔妮亚被团团包围，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格外嚣张的摇头晃脑，“等我萨塔妮亚就任魔王之位的那一天，就是你们这些家伙……” “对不起！”薇奈特推开人群走了进去，先是对周围人道了个歉，然后在所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揪住了萨塔妮亚的耳朵，眼睛里燃烧着滚烫的岩浆：“你又在给别人添麻烦了！” “呀啊啊疼疼疼……”萨塔妮亚惨叫起来，“薇奈特你可也是恶魔，别忘记当初你可是和我一起逃课，一起考试作弊，一起在同学的铅笔盒里放毛毛虫，一起把内裤戴在头顶和人打架的……” “住嘴——”薇奈特脸红润的像一个苹果，烫得几乎要冒白气，现在往她脸上放一个鸡蛋，几秒钟之内应该就熟了。 萨塔妮亚几秒钟爆一个黑历史的频率终于让薇奈特忍无可忍，她拖着萨塔妮亚逃出了电玩中心，羞愤的面孔红得马上要滴血，而珈蓝，古尔丹和希罗赶紧快步跟上。 “她说的那些……”古尔丹欲言又止。 “请务必忘记她说的那些胡话！”薇奈特“温柔”一笑，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些丢人的事情都和她无关——而她手中提着的萨塔妮亚，基本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眼珠子里翻得只剩下眼白，宛如一条搁浅的鱼。 不知为何，看着薇奈特的微笑，希罗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也许，这个可怕的笑容中透露的，才是薇奈特这个仿佛和蔼可亲知心姐姐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独属于恶魔的一面。 那能够把内裤戴在头上然后和人打架的一面。 等萨塔妮亚从假死状态满血复活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中午了，他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餐馆，进去之前薇奈特还特地确定了一下，这家餐馆过去的确没有来过——薇奈特绝对不会和萨塔妮亚在同一家餐厅连续用餐两次，因为每一次从一家餐馆里走出来的时候，餐厅经理都会迅速的把萨塔妮亚的照片列入顾客黑名单之中，而且还是用红笔画圈的那一种，而另一方面，薇奈特也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丢人两次，典型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吃饭的时候，薇奈特恶狠狠的警告萨塔妮亚：“不许说多余的话，点菜单上的菜就行了！” 一分钟后，萨塔妮亚突然拽住了身边路过的服务员小哥：“你的裤子拉链没拉，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幸灾乐祸的笑声格外的嘹亮，以至于惊动了一百米开外大马路对面一个正在遛弯的老大爷，自然而然吸引了整个饭馆里所有顾客的目光。 在周围的人用似笑非笑的视线注视这边的时候，萨塔妮亚毫无自觉的依然在哈哈大笑，希罗，古尔丹，薇奈特很有默契的一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那个服务员小哥……他都快哭了。 服务员小哥面红耳赤的冲进了卫生间。 其他的服务生们不约而同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裤子的拉链。 薇奈特赶紧喊了一声买单，开玩笑，继续坐在这里岂不是自取其辱？而且保不准一会儿那个服务生就端着一盆菜汤泼到萨塔妮亚脸上，或者从厨房里偷了把菜刀就冲过来…… 萨塔妮亚能活那么大，薇奈特真的功不可没。 听到她喊买单，其他的服务生们松了一口气，一副“你们赶紧走”的表情。 “诶，我还没吃饱……”萨塔妮亚的话让周围的服务生们表情剧变。 “就当是减肥！”薇奈特在周围顾客满含笑意的视线交织中，逐渐得变得面如死灰，他们这一桌，除了珈蓝始终没什么情绪波动外，连大黄狗古尔丹都感觉浑身不自在了，跟萨塔妮亚来餐馆吃饭，那得需要多么视死如归的牺牲精神啊，当年邱少云面对火海加身的时候，岳飞让老妈在自己背上刻下“精忠报国”的时候，大概也就这种心情了，希罗真不知道这些年，薇奈特是怎么独自一人挺过来的，那一定是一段令人难忘的血泪史。 当他们几乎逃命般从餐馆里逃之夭夭的时候，路人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而承受着这些灼热的视线，希罗看着面色越来越黑的薇奈特，心想萨塔妮亚怕是小命不保。 当年希罗曾经轻蔑的嘲讽古尔丹：“我打赌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蠢的生物，不然我就吃十斤屎。”然后古尔丹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如黑猫预料得那样高吼“死黑猫我要咬断你的喉咙”冲过来，这一度让希罗感到迷惑不解，现在想来，大黄狗已经对这场赌约的结果未卜先知了，果然这条狗是有大智慧的，他只是故意掩饰了自己睿智的一面而已。希罗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如今大黄狗并没有及时的提起当年那场关于吃屎的赌约，显然是他心存善念，饶了黑猫一命故意没提，念及如此，希罗格外的感动，他再一次被大黄狗折服了，被他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 他泪眼汪汪的对大黄狗说：“古尔丹，还是你对我好。” “……”古尔丹，“？” “每一年过年，天空之城都会比平日里要热闹很多。”薇奈特一边走一边说，“和地上的城市不一样，地面的人们在过年的时候会大包小包的去挤春运火车，所以很多热闹的大城市，嗯，比如你们所在的上海会在过年的时候反而冷清，可天空之城不一样，会有很多其他次元和文明的人千里迢迢过来，感受这里独有的新年气氛，譬如龙族，还有我们恶魔族，都是没有过年这个习俗的，可是如今春节不过年，可能我反倒会很不习惯。” 他们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萨塔妮亚指着路边一个新开的店铺，对薇奈特和珈蓝说：“那里新开了一家占星小屋诶，我们去看看吧，也许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呢！” “行啊。”珈蓝点头。 “你可不要给占星师添麻烦！”薇奈特不信任的看着她。 “诶，我可是堂堂大恶魔萨塔妮亚，你可不要小看我！”萨塔妮亚哼哼着。 “不，没有人会小看你的……”薇奈特擦了擦冷汗。 骑在大黄狗背上的希罗和她英雄所见略同。 这间新开的占星小屋只在路口的店铺中占据了很小的一巴掌地方，这里好歹是闹市区，租金昂贵，占星小屋这种营业方式也确实不需要多大的店面，在店铺的门牌下边一块黑布挡住了小屋内的情景，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关于占卜，占星师绝对是专家中的专家，虽然也有巫师会开占卜店，但是比起占星师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说巫师对于占卜命运这一块儿是高手的话，那么占星师就是专家中的专家了，虽然收费更加昂贵，但是占星师占卜出的结果总是更加可靠。 撩起黑色布幔，他们走了进去，看到几张凳子，而前面还有一个被黑色布幔包围起来的小区域，想来占星师应该就坐在里面了。 “客人们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黑布后边传来，听着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巫婆。 其实来这里主要只是为了好玩，希罗身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自然不会迷信所谓占星术，尽管他的生活已经够奇幻玄幻科幻的了，只是珈蓝轻声说了一句“这个占星师水平还可以”，让他也升起了参与其中的念头。 能让珈蓝如此评价，那这个占星师应该是顶级占星大师了。 漆黑的布幔环绕中，珈蓝坐在摇曳的烛光边上，闪烁不定的橘黄色微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闪闪发光的佛像。她坐在等候间的板凳上，并不准备去测一测自己的命运，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能够替自己观测未来的占星师，至少在占星术的发展史上都是没有出现过的。 薇奈特第一个走了进去，几分钟后，她面色诡异的走了出来。 “怎么了？”希罗问。 “占星师说我的身边有一个麻烦缠身的人，一定要与那个人保持距离，不然我会永远活在霉运之中。”薇奈特说完，珈蓝，古尔丹和希罗全部扭头看向了萨塔妮亚。 萨塔妮亚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的纯真无暇，这不是装的，她是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是古尔丹和希罗，两只动物是一块儿进去的，撩开布满，希罗看到了昏暗环境下，一个用黑色斗篷遮挡身形，面部完全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占星师，除了她苍老的声音外，其他都很神秘。 “占星师。”古尔丹问她，“我想要知道，我的未来是怎样的。” “好的。”占星师在兜帽的阴影下隐约是微笑了一下，她的身前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个蒲团，蒲团上放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水晶球。 她把手放在水晶球的表面，这时候希罗看清楚了，这个占星师的声音虽然老迈沧桑，但是她的手却很白嫩，完全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纤细白皙的手，伴随着她的手放在水晶球上，希罗看到了千万星辰般的光辉在里面闪闪发光。 她的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个银河系。 “你的未来……”占星师看着水晶球，嘴里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无比震惊的蹦出了俩字，“卧槽？” 大黄狗愣了愣，希罗也有点懵，他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听错了——古尔丹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以至于这位强大的占星师占卜完后会下意识说出“卧槽”二字？那一定是魔神撒旦与堕天使路西法偷情被抓拍还要劲爆刺激的画面。 “怎么了？”大黄狗的语气有些怂，“不会是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很恐怖。”沉默了一会儿，占星师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这……那些内容很多都不能泄露，我只能告诉你……你将来会做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或无力去做的。” “真的吗？”古尔丹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看着像一条撒欢的哈士奇。 占星师点点头，希罗能感觉到她吓得不轻，她抓着水晶球的手指都在发抖。 “那么我呢？”希罗问道。 “你……” 等希罗和古尔丹从黑色布幔里走出来的时候，萨塔妮亚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样？靠谱吗？” “我相信古尔丹的预测应该是靠谱的。”希罗简述了一下古尔丹的占卜结果，然后说，“她占卜不了我的命运，她说我的未来错综复杂，原本正常的命运线索已经变成一团乱麻，所以她看不了。” 这并没有出乎希罗的预料，他虽然是被李岚的招魂术牵引过来的，但是他相信自己上辈子所生活的那个地球，与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球肯定不是同一个地球，《命运石之门》里讲述过这世界上有无数条代表时光长河的世界线，希罗相信自己应该是从另一条世界线上重生过来的人物，用玄乎的话来说，他就是天机中的变数，和那些仙侠玄幻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乃天命之子——这个形容忽然让他觉得自己好特么叼，并沾沾自喜。 “那下面是我了！”萨塔妮亚兴奋的钻进了黑布后边，她可是压轴。 她现在的心情很亢奋，就像她小学的时候每次春游前的夜晚会兴奋到睡不着一样，她走到桌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几乎是攥紧了占星师的手，情深意切的看着她：“我想要知道，我哪一天可以统治地球！” 占星师尴尬的问：“你是要占卜，你未来是否能统治地球吗？那我觉得应该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萨塔妮亚那招牌式的，高山流水般风雷激荡的笑声再一次回荡在整个占星小屋内部：“呀哈哈哈哈，本姑娘可是大恶魔萨塔妮亚，统治地球是必然的，我只想要知道那一天距离现在还有多久罢了！” 布幔外，在等候间的薇奈特又重复起了她做过千百遍的那个姿势——她捂住了自己的脸，羞于见人，每一次和萨塔妮亚一块儿出门，她都要千百遍的承受这种羞耻感，能挺到现在还真不容易，换做铜头铁骨的孙悟空怕是都吞枪自杀了。 “不……那个……我觉得姑娘，你可能……”占星师虚弱的声音随之响起，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颤抖，就像她之前在占卜完古尔丹后颤抖着蹦出“卧槽”二字一样。 “呀哈哈哈~，占星师，我知道你已经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恶魔之力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试图讨好我，实话实说就行了……”萨塔妮亚洋洋自得，她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中，并将幻象与现实搅和在了一起，任何一个中二病患者看到她恐怕都会肃然起敬。 过了一会儿，萨塔妮亚从布幔后走了出来，她红色的秀发根根分明，面色红润，黑蝙蝠发卡在昏暗的烛光中反射着微光，她看起来就像刚刚受到天使们的圣光祝福一样闪闪发光，很像那些一夜春宵后神采奕奕的男人。 “她怎么说的？”薇奈特忧心忡忡的问。 “她告诉我，未来的某个2月30号，我会成为地球的霸主。”萨塔妮亚满脸陶醉，像是得到了棒棒糖的小女孩，“哎呀~好期待啊~” 所有人：“……” 在天空之城只待了短短一个星期不到，李岚就不得不带着珈蓝希罗古尔丹回上海了，毕竟春节放假就这么短，马上上海大学的孩子们也快结束寒假回来上课了，下一个忙碌的新学期正娇艳欲滴的躺在床上，抛着媚眼等待所有人的宠幸。 同样的，萨塔妮亚和薇奈特也必须回地狱了，她们是作为交换生在天空之城上学生活的，下一个学期她们必须回地狱的本校去上课，不过根据薇奈特的预测，再过不久她们还要再来一次人间，而且是以实习生的身份，想来很快还能见面的，所以道别的时候也没多少伤感。 回到了上海嫩江路的二层宅邸，家还是原来的那个模样，只是冬日的上海充斥着漫天簇簇而落的冰雪，这罕见的，持久的天降大雪一度让希罗觉得自己可能来到了北京，或哈尔滨，所有的事物全部在顷刻间被覆盖上了茫茫的雪毯——并非那种诗情画意，充满文艺气息的小雪片，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鹅毛大雪，当年红军过雪山的时候大概遇到的也不过如此了，连以肥壮著称的古尔丹都差点被白雪活埋——当然，它是因为体重过重，走两步就自己陷进去了。 春节过后，第一个迎接古尔丹的便是狼狗小二，几天未见，小二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甚至比起过去瘦骨嶙峋跟木乃伊似的的模样，它甚至还胖了几分，不知将来哪天会步古尔丹的后尘。 “小二，咱们巡山去！”古尔丹说这话的时候，它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元帅。 另一边，希罗则是久违得睡满了16个小时，在天空之城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是新鲜的东西，连看到一个古装道士在和别人打斗地主，希罗都觉得贼新鲜，恨不得拿照相机全部拍下来，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和萨塔妮亚她们一块儿在天空之城里到处瞎转悠，以至于长期得睡眠不足让他瞌睡连天，当回到家的那一刻，希罗跳到沙发上左摇右晃着就昏睡了过去——当然睡着之前，他没有忘记一个驴打滚滚到了珈蓝白皙浑圆的大腿上，那才是最舒适的软垫，足够让天底下所有男人嫉妒到朝这只黑猫扔鞋垫，丢手雷。 第五十章 辉夜姬 虽然回到了上海，但是新年的喜庆依然在这座繁华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留有余韵。? ? 这种余韵一般表现在两方面，一边是上海本土居民们依然在快活得享受春假的最后几日，孩子们满脸笑容得接过大人们递过来的红包，回头就被父母以“我帮你保管”的名义骗得一干二净，偶尔有一些聪明的孩子则会给自己偷偷留下一些，好贡献给附近的黑网吧里热火朝天的电子竞技行业。 另一边，许多来上海打工的游子们此时大部分都随着年前的春运火车翩然远去，于是平时略显拥挤的闹市区现在也没想象中那么游人如织了，相比平时显得有些萧索，就像经济危机后破败的华尔街上被微风卷起的报纸飘上天空——你甚至不用担心在人多的地方被扒手行窃，毕竟扒手们大过年的也要回老家，愿意忠于职守的敬业扒手少之又少。 对于希罗来说，这种余韵则表现在身边的人身上。 比如寒假结束前还有一点时间休息于是闲置在家的主人李岚，他每天都沉迷在电子游戏的精神鸦片之中，在xbox，ps4，或电脑上疯狂屠杀游戏里的敌人，用承受着枪林弹雨却坚挺不倒。 比如因为回狐村过年而暂时离开了上海的柏月，她现在应该正承受着自己七大姑八大姨“找到男朋友了吗”“生活的怎样啊”“在上海买房子了吗”“什么时候结婚”这样的精神轰炸。 比如在电脑上把前几年的春晚全部补了一遍的范德华，他和现在绝大多数拒绝看春晚的年轻人相反，他认为春晚这种盛大的节目漏看一场都是巨大的损失，于是希罗早上来他家里串门的时候刚进门就听见他的电脑里传来了小沈阳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把希罗吓得一愣一愣的，而且他现，这位民国时期的恶灵先生比起网络爆红的流行歌，范德华更加喜欢那些怀旧金曲——比如好运来，大地飞歌，喀秋莎，东方红……以至于希罗听到悠扬的旋律响起的时候，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上世纪**十年代，自己应该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喇叭裤，蝙蝠衫，和别人一起热火朝天的献身入改革开放的伟大决策中。 等到希罗在范德华家里婉转高亢的怀旧金曲轰炸下，神情恍惚的从嫩江路839弄一路走到了森林公园的时候，他看到了被追杀的流氓三猫组——大毛二毛三毛一如既往的口中叼着小鱼一溜烟小跑，只是那个前段日子还生龙活虎手持菜刀紧追不舍的厨师却没有追过来，他只是在门口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转身走进了餐馆，看来那位厨师已经放弃了，或者说习惯了。 这个画面特亲切，希罗以前早上出来遛弯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一次，这一幕就如同某种习以为常的生活节奏般，融入了在上海外环这条街道所有相关的回忆画面里。 在数十公里外，上海市中心人民公园中的长椅上，叶小萌沉默着坐在这里，她穿着普通的便服，脸上也罕见得没有化妆，素颜朝天的她看着就像一个刚刚开始准备高考冲刺的高中生，而她那淡漠中带着恍惚的神色，神似那些感情失恋后郁郁寡欢的女孩。 周围人并不多，偶尔有一些肌肉健硕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孩在晨跑，当他们路过叶小萌身边的时候，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就像被磁石吸引的铁。 如果看仔细一些，会现在朝阳下叶小萌覆盖着淡淡一层金色的眼瞳深处，有着若隐若现的红色，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眸深处的猩红越来越浓郁，像一团即将炸裂开来的黑红脓血。 那种躁动不安的红色，诏示着她内心正蠢蠢欲动的嗜血**，她之所以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是因为她担心被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眸光——那种把人类视作鸡鸭鱼肉的目光。 清丽的阳光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亦或是病怏怏的，她犹豫了一下，起身换了一条长椅，避开了被阳光直射的区域。 “抱歉，我迟到了。”德古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叶小萌并不在意这位血族大公爵的神出鬼没，她只是冷冰冰的说：“我还约了人，而且以我的经验，他一定会提前过来，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最好你今天别来了。” 德古拉公爵赶紧把带过来的一袋液体递给了她，这纯白色塑料袋包裹的液体是一袋鲜血，也是他给自己这个眷族准备当作口粮用的血袋，如果叶小萌长时间不吸血，那么她就会沦落为嗜血的疯子并死去，而她自己并不愿意对旁人下手，于是心中惭愧的血族大公爵只得每日替她准备血袋维持生命。 趁着四下无人，叶小萌迅得咬破塑料袋，在几秒钟内如灌烈酒般将一袋鲜血咕咚咕咚喝下，宛如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女壮士，她喝完后把塑料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重新坐回了树荫下的长椅上。 而这个过程中，德古拉都像个保镖般站在长椅边上。 “你还是需要自己去吸食人血才行，不然，你永远无法从眷族进化成纯血统的血族，而这就意味着你天天都需要鲜血的供应，不然就会死去。”德古拉的神色很严肃。 叶小萌淡漠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起码，你是我的眷族，我希望你能认清楚这个事实，如果我不提供血袋给你，你同样会被迫无奈而去自己捕猎人类，我只是因为愧疚才会帮你做那么多，严格意义上来说，眷族是高等血族的奴隶，你明白吗？”德古拉的表情也逐渐冷漠下来，像一把锋利的匕，“只是我没有使唤奴隶的习惯而已，如果我想要杀死你，你立即就会死。” 叶小萌沉默不语。 德古拉不再废话，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民公园的小路尽头。 五分钟后，穿着白色羊毛衫和米黄色大衣的钱多多走到了她的身前，即将到来的春天让阳光看起来金灿灿暖洋洋的，柔和的光束落在钱多多那张与他名字差别很大的俊秀面孔上，让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分明。 “急着约我出来……是……什么事情啊……”他说话的神态一如既往的生涩，只是比起最初那段时间要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叶小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睛里的神采，只能听到那种压抑的，低低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这样啊。”男生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外，看着有些悲凉和落寞，像是前些日子从天空上还不断飘落的雪片，“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又何来分手一说呢？” “我……”叶小萌欲言又止。 空气寂静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仿佛可以一直保持着这样默契的沉默直到世界尽头。 “是因为刚刚那个男人吗？那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帅气的，看起来很有钱的外国人？”钱多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看到了？”叶小萌意外得抬起了头，她没想到钱多多居然撞见了德古拉，这么说来……其实他早就到了？是啊，他想来有提前赴约的习惯，他都看到了什么呢？ “哈哈……”钱多多秀气青涩的脸上全是那种如孤苦伶仃的小兽般惹人怜惜的颜色，像是阴雨天中乌压压的黑色雷云，“果然是这样吗？因为他？你喜欢他吗？” 叶小萌没有对钱多多的误会做任何解释，她沉默着不说话，因为其实也没有错——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因为血族的身份，而这一切的罪魁祸，的确是德古拉，只是这一切，有谁会相信呢？ “那一次，天上在下大雨，你在教学楼里，你在电话里说你很羡慕你朋友能喝热奶茶，可奶茶店不外送。于是挂了电话我就撑着雨伞去学校外边帮你买，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如果你能因此而高兴，我会感觉很快乐，结果回来的路上我被一辆车溅得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样，可当我把奶茶递给你的时候，我还是告诉自己，我不后悔，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笑脸。” 钱多多的眼眶红了，“那一次你说你头晕，我二话不说就冲到你的教师去了，我还记得当时你们班人看我的表情，宛如在看疯子，还有那天，你说你很喜欢猫，于是我回家的路上路过宠物店的时候就买了一只布偶猫，准备养一段时间送给你的，还有很多，很多，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叶小萌听着他的话，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好似从桌子上跌落粉碎的玻璃杯。 “那样的事情，李岚也为我做过。”这是她心中无端升起的一句话。 她的沉默仿佛是激起了钱多多心中的愤怒与悲伤，他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般，忽然抓起了女孩的手腕。 仿佛老虎钳般的力道让叶小萌吃痛，“你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钱多多的表情多了些狰狞，这是他第一次在叶小萌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表情，宛如一头失去理智的疯狂的情公牛。 “你给我松手！”叶小萌用力甩着手臂，却甩不掉他的手，她看着眼前男生覆盖着血丝的眼睛，熟悉又陌生，英俊却吓人，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在他眼中翻滚着的，是滚烫的红色岩浆，能把一切灼烧殆尽。 “婊子……”钱多多愤怒的语调逐渐尖锐，他的另一只手揪住了叶小萌酒红色的短，用力得扯着，“我今天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和叶小萌分割开来，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钱多多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抓着叶小萌手腕和头的手。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女孩的眼前，仿佛一面黑色的墙壁，凛冽寒冬的千万风雪，都无法再往前一步。这个宽阔的背影散着安心的味道。 “李岚？”叶小萌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血族大公爵转身，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是我。” 叶小萌愕然，紧接着她又自己笑了起来，也是，那种童话故事般的戏剧化桥段怎么可能生在自己的生活中呢？骑着白马从五色祥云上下来拯救她的，并不一定是英俊的王子，也可能是在肯德基麦当劳打工的吸血鬼大公爵。 “是你。”钱多多失了智般盯着眼前的德古拉公爵，如果目光能杀人，德古拉现在应该已经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怎么，小伙子，你想要和我决斗吗？”德古拉咧嘴笑着，看着人畜无害——如果对方敢动手，作为血族大公爵，他不介意放干了钱多多体内每一滴鲜血。 钱多多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浮现出一片浓郁的潮红。 “我诅咒你。”他说完，深呼吸，扭头看向了叶小萌，“还有你，我诅咒你们。” 他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怨毒，沉甸甸的从空气中低落下来，宛如那些充满腐蚀性的剧毒气泡。 等钱多多走后，叶小萌坐在长椅上呆，双眼空洞，仿佛是丢失了灵魂。 人民公园里已经有树木的枝桠上出现了一抹青翠的绿色，就像一个轮回结束后，宣告着某些新的开始。 …… 在回到上海的第三天，失踪了一共冬天的骚骚就回来了，根据他离开之前撂给古尔丹的一句话，希罗相信那只贱狸猫应该是抱着化形成人的目的开始的闭关，那么闭关出来的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自然也将是希罗和古尔丹尤为好奇的地方。 “你的脸是照着周星驰的脸抄过来的吗？”希罗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心中吃惊之余，也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这只狸猫会变成世界上第二个郭德纲，好在事实没那么惊悚。 “不，这是年轻时候的周杰伦。”骚骚说的跟真的一样。 现在他是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人类少年模样，穿着白色棉衣和黑色长裤，面容清秀，不过很快他就变回了狸猫的原型，虽然修出人身是一个大妖的基本素养，可是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加偏爱自己的本体。 “你们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骚骚的表情像是刚刚从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回来一样。 “不想知道。”希罗和古尔丹同时摇头，特默契，跟事先排练过的一样。 在修出人形之后，兴奋的狸妖格外嚣张的在上海街头巷尾到处转悠，结果偶遇了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他一顿追杀的猎魔人，根据骚骚的描述，希罗相信那个猎魔人肯定是威廉，因为他传承自非洲血统的黑色皮肤与藏匿在衣服里十几把明晃晃的菜刀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就像萨塔妮亚那个标志性的“呀哈哈哈哈”的笑声，你只要看到或听到这些标志性的东西，闭着眼睛都知道对方是谁，而且上海的猎魔人里，用菜刀纵横江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那家伙凭什么把我当成像你这样的魔物追逐了十条街，吓得我以为这个是要拿我做狸肉火锅！”骚骚越说越激动，“而且他在抓到我之后，用他那仪器一扫后，居然嘲讽了一句‘我还以为是魔物，搞半天是一只东方妖怪，嗯，妖气怎么那么弱，该不会我搞错了吧？’然后把我给放了！我的天，他居然敢嘲讽我妖气太弱？他一个普通人，感应力迟钝得和老年痴呆一样，辨别魔物和妖族都靠仪器，又凭什么觉得是我妖气太弱？” “什么叫‘像你这样的魔物’！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希罗看着他。 “亲爱的，你多心了，我保证没那个念头。”骚骚对希罗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两都一个冬天没见面了，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他张开怀抱，狸猫本体的小短腿一颤一颤的，像个人类一样用两条腿保持站立，摇摇欲坠的模样。 “然而我并不想你。”希罗伸出爪子，把他热情的拥抱拦在十厘米外。 “古尔丹……”骚骚转身，向大黄狗敞开怀抱。 “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吗？”古尔丹瓮声瓮气，它并没有忘记要咬断这死狸猫的喉咙，“可以兑现承诺了。” “枉我还对你们如此想念，你们太让我失望了。”骚骚一脸痛心疾，而相对应的是希罗那几乎要呕吐的表情。 “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冬天，我还参加了上海边上的一场妖族大会。”骚骚得意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共进午餐了一样。 “妖族大会？那是干什么的？”希罗有些好奇，虽然去过天空之城后，他已经是一只见过了大风大浪，可以面对世界末日都面不改色的黑猫了，可对于纯粹由东方妖怪组成的妖族大会，那的确新鲜，一群牛魔王孙悟空那样的妖魔鬼怪齐聚一堂，同时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要惊动人类世界，而且连骚骚这种妖怪都能参加——那主办方得多不容易呀。 “其实就是一群妖族相互间吹逼聊天的地方，也有相亲活动或帮忙介绍工作的，基本都是给在上海这附近工作或生活的妖族提供一些帮助。”骚骚说，“我在那里还认识了一个来自日本的姑娘，她叫辉夜姬，在日本北海道开了一家温泉旅馆。” “就是日本传说里从竹子里面诞生的少女？那个竹子公主？”希罗有些诧异。 传说中的竹子公主又叫竹取公主，本名辉夜姬，相传被人从空心竹子里现并养大，是人间绝色，只是因为她的宁死不从，连天皇都无法将她得到手，传说的最后，她在一个满月夜被天人给接走了。 “对的。辉夜姬希望我能去她家泡温泉，你们去不去？”骚骚热情邀请，看来他对于独自一人漂洋过海还有一些不放心，如果有希罗这只魔物，还有大黄狗古尔丹同行，那别说去日本旅行，就算是去十八层地狱，他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当然，他和希罗一样，都善于借大黄狗古尔丹的威风狐假虎威，装模作样，并洋洋自得，如果真得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譬如像永安公墓探险之旅中出现的大批恶灵，那么冲锋陷阵的肯定还是不败战神古尔丹，至于黑猫和狸猫这两只小动物，顶多在后边摇旗呐喊，当两条只会喊666的咸鱼。 “那当然可以。”黑猫欣然点头，能泡温泉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而且请珈蓝帮个忙，他们连机票钱都省了。 回到家中，希罗刚刚钻进屋子里，就听见李岚正在电话里焦头烂额的解释着什么，当然听语气更像是在哄，那电话那头是艾丽莎应该确认无误了。 黑猫看着自己的主人一边打电话一边焦虑的来回踱步，他颇为幸灾乐祸的跳到了餐桌上，抱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茶壶有，茶杯有，茶叶也有，但是大部分时候茶叶都只是放在那里摆摆样子而已，茶壶里一般都装得凉白开水。 珈蓝正在小口小口吃蛋糕，看到希罗跳到桌子上来，她用勺子挖下一小块喂猫。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李岚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挂断电话瘫倒在沙上，看起来快要死了。 “我觉得你应该提前准备好一份遗嘱。”希罗对他说，“以防万一。” “我的身体很好，不会精jin人亡的。”李岚翻了个白眼，并且自顾自得把黑猫的话往下流的方向联系了起来。 黑猫无话可说。 “现在艾丽莎已经消气了，不过我不得不说，女人这个物种，是真的烦啊……”李岚唉声叹气。 珈蓝看了自己表哥一眼，这时候她不能再无动于衷下去了，除非她连自己的性别都毫不介意。 “不包括我亲爱的表妹。”李岚见风使舵的补了一句。 “所以说，目前情况又恢复了？你俩的爱情马拉松？”希罗啧啧惊奇。 李岚耸耸肩，没有说话。他和艾丽莎的这场恋情已经打破他历史上持续时间最久的记录了，而且还在不断刷新，看来结局应该值得看好。 希罗又给李岚和珈蓝提了提去日本北海道泡温泉的事宜，李岚因为马上学校要开学而抽不开身，便不去了，而珈蓝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自然就答应了，有她在，漂洋过海只需几分钟的时间，而且还不需要付船票机票，甚至连护照都省了。 这次日本北海道温泉之旅分别是珈蓝，黑猫，狸猫，大黄狗和狼狗小二，去天空之城的时候因为名额有限所以让狼狗小二在森林公园看家护院，这回倒是可以一块儿带上无妨。 …… 日本北海道的春天来得比上海要早一些，而那位旅馆店主辉夜姬，则是一个让人感到惊艳的美人——就像竹子公主的传说那样，她的确是年轻貌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的姑娘走在街上一定能创下令人叹为观止的百分百回头率，她那勾魂夺魄的一头黑色长，还有她白皙精致不需要化妆就惊心动魄的御姐脸，是能够秒杀任何杂志模特的绝美容颜，能让日本那些满脸青春痘的少年们在看到她的之后，从头到尾都保持粗壮的喘息声，并展开无数下流的臆想，“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去拍av真是太可惜了！” 在温泉旅店的门口，穿着日式和服的竹子公主用一口流利的兽语和中文向一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她又微笑着像日本电视剧里常见的古朴礼节那样，朝珈蓝鞠了一躬。 和希罗预想的差距不大，辉夜姬这家温泉旅店在北海道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旅店周围就是深不可测，仿佛藏匿着千千万山鬼妖怪的幽暗山林，通往温泉旅店的地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的**落叶，不知几百几千年没有被清扫过了，最近也没有客人到来的足迹，想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里的环境应该很适合玩试胆大会，即便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牛头马面或凶神恶煞的厉鬼，希罗也丝毫不会意外。 春风吹拂，落下几片枯叶，但是林中更多的是那些新生的嫩绿色，那是春日里新吐得绿芽。 “我是这里的店主辉夜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希望诸位能在这里泡温泉泡得满意。”辉夜姬轻柔的笑脸让希罗忍不住想起了柏月的手镯里那位苏妲己前辈，一样的勾魂夺魄，只是比起妖媚诱惑，辉夜姬还差得远。 “你好，我是珈蓝。”珈蓝轻声道。 “嗨，辉夜姬！”骚骚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清秀的黑衣少年，“是我，桐溪。” 桐溪这个文雅骚包的名字是骚骚给自己取的，要知道一个好听的名字可是人的招牌，像钱多多那就属于典型的反面教材，虽然骚骚的贱骨头让他和文雅二字渐行渐远，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给自己取个斯文的名儿，这和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同理。 “原来是你带着朋友们来了啊。”辉夜姬的笑容像水潭里的波纹般轻柔，“那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麻烦了。”骚骚一脸正经人的斯文表情。 虚伪。希罗和古尔丹非常默契的在心中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第五十一章 温泉旅店 雾气氤氲的露天温泉内，希罗，骚骚，古尔丹和小二四只动物畅快而惬意得泡在温泉水中，舒展着四肢，四只动物一块儿泡温泉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以旁边的假山和花草作为陪衬，看着多少有点人间仙境的感觉，希罗感觉他们就像一群西游记里的小妖，因为山中无老虎而得以猴子称大王，等唐僧师徒路过他们就得全军覆没。 “这可是我第一次泡温泉啊，爽……”骚骚的呻吟声抑扬顿挫，以至于让黑猫联想起了萨塔妮亚的笑声，这只狸猫恢复成五短身材的本体模样，漂浮在温泉水面上，像一块浮动的木头。 希罗坐在温泉边，对骚骚这在水面上漂来漂去的模样很有兴致，他伸出爪子推了推，于是骚骚就像一块浮木般漂向了另一边。 大狼狗小二正趴在温泉出水口承受“洗礼”，看到漂过来的狸猫，它颇为好奇的也推了一下，于是这只狸猫又漂回了希罗的眼前。 “我来！”古尔丹凑了过来，它壮硕的身体在温泉中前进的时候带起的浪花就像海啸一样。 “不要！”骚骚吓得一个激灵从水里坐了起来，三秒钟后，它沉入了温泉底部，只剩下几个气泡咕嘟咕嘟往外冒。 “你不会淹死在温泉里吧？”黑猫半截身子进入温泉中，有规律得浮动着，温泉中暖洋洋的水波依靠每一个神经元刺激着希罗的思维，如果再多泡一会儿，希罗可能就会因为太过舒服而晕死在这里。 骚骚像跃出海面的海豚般从温泉里跳了出来，“看我水炮攻击！”说着，这狸猫将水泼向了希罗。 骤然被水淋了一脸，希罗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你死定了！” 霎那间，水雾弥漫，希罗和骚骚就在这里相互泼起水来，而不远处的小二则砸吧着嘴巴接受着温泉水的冲洗，表情神圣的快要立地成佛了。它快飞升了。 只有大黄狗看起来在正儿八经的泡温泉——给希罗和骚骚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把泼水战的火苗烧到古尔丹身上去，黑猫和骚骚就算联手，对上古尔丹也绝对没有胜算的。 不过，很明显，希罗低估了骚骚的勇气，当年这只贱狸猫就敢钻到树桠上然后对树下的古尔丹冷嘲热讽，将作死进行到底，而在温泉里泡得神经都快要不正常的骚骚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衅古尔丹的机会，他趁着大黄狗一个不注意，将水泼在了古尔丹的脸上，然后迅速得溜之大吉。 “死狸猫你完蛋了！”古尔丹咆哮着追了过去，它从温泉里出水的动作太过声势浩大，甚至让希罗觉得迎面而来的不是温泉的浪花，而是三亚海边滚滚而来的海啸。 大黄狗和狸妖在温泉的四周开始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大逃杀，而小二则在温泉出水口的舒适的冲澡感触中晕乎乎的昏睡了过去，噗通一声跌进了温泉里，要不是希罗搭一把手，狼狗很可能被淹死在这里。 三只动物依然在温泉里玩闹，到是希罗提前从水里钻了出来，并不是他不喜欢这里的温泉，相反，他觉得泡温泉真的是一种飘飘欲仙的享受，但是他忽然想起了珈蓝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隔壁的女浴，他准备去看看。 虽然以珈蓝的性格并不会害怕所谓的寂寞和孤单，但是打心眼里，希罗一直无意识的将自己看作了珈蓝的监护人，尤其是在李岚不在的时候。 辉夜姬的温泉旅馆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自然遇不到其他的客人，希罗觉得这里如果有顾客那反而是稀奇的事儿。 走在走廊地板上，希罗看到了正认真打扫客房的辉夜姬，这位竹子公主怎么看都是一位贤惠而温柔的女子，让他想起了同样温柔的小狐妖柏月。 无意中看到路过的黑猫，辉夜姬向他笑了笑，然后继续打扫。 “这里平时有客人吗？”希罗问。 “没有啊。”辉夜姬蹲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用力清扫着茶几上的每一个缝隙，“正是因为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所以才没事情做啊，每天除了打扫旅馆，睡觉前再去泡一泡温泉，大概也找不到事情了，山外边到是有人类的村子，不过对那些村民来说，我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吧？”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可怕。”希罗说。 “人们最初也是这样看待我的，不过等他们知道了我妖怪的身份，恐怕看法就不一样了，与其如此，不如早点远离人类世界，而且还能避免有一天被除妖人盯上。” 辉夜姬笑笑，她美丽温柔的笑脸像蜂蜜一样甜，只是仔细看过去，隐约能感受到她视线深处那种若有若无的麻木，就像是饱经磨难的奴隶躺在自己冷硬的木板床上呆滞的看着头顶肮脏漆黑的天花板，眼中没有任何与希望，光明这类字眼沾边的东西。 “你不是仙女吗？” “传说里的东西，有几成能信呢？”辉夜姬反问，又自嘲的笑笑，“我不过是一个竹妖罢了。” “好吧。” 穿过走廊，大摇大摆的钻入女浴池，这里只有珈蓝一个人静静的泡在温泉里，空气中不断得扩散着那些热腾腾的白雾，让珈蓝露出在水面的半截背影仿佛是修真小说里的仙女一样朦胧。 她黑色的齐肩短发湿漉漉得泛光，轻轻律动着，光是这比洗发水广告还要丝滑诱人的秀发就足够让萝莉控们对她一见钟情，并且展开各种不良意yin了。 希罗并不是第一次和珈蓝一起洗澡了，在上海的家里的时候，珈蓝偶尔就会把黑猫抱进浴室里，自己泡澡的同时还会帮希罗洗洗干净，那的确是一种享受，只是以一只猫的角度来说是非常单纯的——希罗并不是思想龌龊的变态，也不会对少女尚未发育完全的青涩身体有任何生理反应，相信如果换做其他穿越者，那一刻一定会兴奋到喷鼻血而死。 珈蓝察觉到黑猫进来了，招了招手，等希罗走进后将他抱在了怀里。 被那种柔软，暖和，玉软温香的感觉团团包围，希罗的心情一片宁静，就像是在默念清醒普善咒的佛法大师，他的脑袋依靠在珈蓝白皙细腻的胸口，枕着那一片如绿苹果般青涩的凸起，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等希罗苏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擦干水渍，躺在了房间的床单上，和绝大多数日式房间很相似，这里是榻榻米上直接打地铺，而周围并没有人。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看到两个动物站在走到上追逐打闹，就像两条撒欢的拉布拉多，一条是大黄狗古尔丹，还有一个是骚骚，至于狼狗小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希罗摇摇头，决定回头睡个回笼觉，对于猫来说，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而他已经在温泉里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了，趁着困意正浓，他需要再进行补充。 梦境里到处都是老旧的居民楼，贴满小广告的楼道，铁锈斑斑的防盗门，这是记忆里上辈子的风景，只是没有给希罗太多悲春伤秋，感慨岁月人生的机会，他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譬如古尔丹，骚骚，珈蓝，李岚，柏月，以及萨塔妮亚，薇奈特，奥杜比尔…… 人在做梦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猫也是如此，但是当他看到无数嗷嗷叫唤的丧尸从建筑物的所有角落中奔涌而出，而且带头冲锋的就是变成了丧尸的古尔丹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场噩梦而被震惊了，并且惊醒了。 惊醒他的主要因素并不在于梦境里那些面目狰狞，千奇百怪的丧尸，而是在于变成了丧尸的古尔丹，因为在希罗的认知中，如果说全世界的狗都因为病毒而尸变了，那么唯一一个没有尸变的肯定是古尔丹，而且它可以独自一人（狗）操翻所有的丧尸。 除此之外，梦境里还出场了其他熟悉的人物，比如贱狸猫骚骚，梦境里尸变的骚骚骑在古尔丹的背上，像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这是让希罗察觉到自己在做梦的关键因素——骚骚要想在古尔丹面前翻身做主人，这怎么可能？如果现实生活中看到这一幕，那希罗肯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或产生幻觉了，然后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这场噩梦惊醒的时候，时间应该是半夜三更，屋内静悄悄一片，只有一群动物均匀的呼吸声——其中古尔丹和骚骚的呼噜声极其高亢，跟拉小提琴似的非常有节奏感，让人听久了忍不住想要跟着打拍子，希罗一度怀疑自己会半夜惊醒和这些外在因素脱不了干系。 “吵死了！”黑猫愤怒得踹了大黄狗一脚。 大黄狗均匀的呼噜声忽然一顿，当希罗心虚得想着它不会因此醒过来并把他揍一顿的时候，古尔丹爆发了比刚刚更加嘹亮的呼噜声，就像是蒸汽火车发动时候“嘀——”的汽笛声，唯一不同的是古尔丹更加抑扬顿挫，气息悠长，如高山流水，听多了会觉得胸口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 希罗为自己刚刚那一脚而感到后悔，现在他发现就算逃到温泉旅馆的其他房间去，这呼噜声估计也能清晰得萦绕耳畔，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在房间内并没有看到珈蓝，希罗这才想起来，她应该是回上海了——她往来上海和日本北海道，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她随时都可以飞回家里睡觉，也没必要睡在陌生的环境中。 她不是在什么陌生环境都能轻松入睡的人，希罗记得珈蓝刚刚来上海那会儿，每天晚上都会失眠，而她失眠就喜欢把黑猫抱在怀里，以至于希罗不得不跟着她一块儿失眠，那段时间希罗每天都顶着个黑眼圈，若他是只白猫，那几天估计都成大熊猫了。 扭头看了一眼呼噜声人神共愤的大黄狗，还有面露痛苦的骚骚和小二，希罗决定出门散步，少了这些闹腾的家伙，一个人在明月夜下于林间漫步，想来是很有意境的一件事情，多少文人墨客是在这种环境下吟诗作对的啊，怎么能少了他。 希罗走到温泉旅馆外的林间，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像是一层泛着辉光的水银，地上积攒了几百年的枯败落叶堆积得很厚实，因为初春尚且寒冷的关系，不少叶片上都覆盖着霜雪。 微风吹动体表的绒毛，有些许寒冷，黑猫打了个寒颤，反倒精神了许多，在温泉旅馆外的小道上慢慢走着，从这里向外看去，能够隐约看到山林外那些黑暗的，闪烁着点点星火的日本乡下村庄。 “睡不着吗？”听到这句话，希罗转过身，看到穿着日式和服，像仙女一样的辉夜姬。 “能在那种环境下睡着，需要一点本事的，我道行还不够。”希罗对古尔丹的呼噜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与无可奈何，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无法改变，只能去接受，但是大黄狗睡觉的噪音显然不在黑猫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内，就像本质上是个懒人的李岚无法接受有些姑娘过高的洗澡频率，“一天要洗两次澡的人，那得有多脏？”，而正常人的反应一般是“那得有多爱干净？” “你说的有道理。”辉夜姬掩嘴轻笑。 “你呢？失眠？”希罗看向她。 “我和你的理由差不多呀。”辉夜姬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鲜红的嘴唇看着娇艳欲滴，她的面孔不需要任何化妆品修饰，就能完美超过那些经过无数化妆品修饰的妖娆女人。 传说中的竹子公主，一个被罚从天上坠入人间，被人从空心竹中发现并抚养长大，最后满月之夜又被天人接走的仙女，也许传说中有很多以讹传讹的部分，但是对她的美貌并没有多少夸大。 她就像ps出来的美人一样。 希罗看向远处的风景，问道：“那些村子的村民不会来这里吗？” “很早以前，还是会有人类来我这里泡温泉的。”辉夜姬的表情很淡然，“只是后来为了避开除妖人的视线，我设置了阵法结界，将这一小块区域隐藏了起来，从外面往里面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如果闯进来，就会陷入迷宫，所以人类不会找到这里。” “那你的顾客一般都是……” “是附近的妖怪啦，不过他们也很少来我这里呢，上一次瓶妖姑娘还来我这里泡温泉，陪我聊天，可是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辉夜姬说。 “十五年前……”希罗嘴角抽了抽。 “我回去休息了，记得不要走太远哦，这片山林还是很大的，小心别迷路了。”辉夜姬嘱咐完，转身回到了旅馆之中。 希罗扭过头去，沉默着爬到树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黑夜。 黑猫。 黑森林。 一幅晕染在画轴上的无边墨色。 第五十二章 乡下 当希罗在森林里遇到那两个少年少女的时候，他俩正手拉手谨慎而小心的行走在黑暗夜色笼罩的山林里，他们穿着普通的衬衣和长裤，应该是山林外的乡下村民。 此刻的他们一脸的紧张担忧，在这种黑暗环境的渲染下，他们一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就是那些恐怖电影里的男女主演，随时准备秀出一手花拳绣腿，对付可能会从林子里跳出来的妖魔鬼怪。 “喵~”黑猫的叫声突兀的在林中响起。 他俩立即尖叫了起来，把希罗吓了一跳。 “何方妖孽！”其中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故作镇定的说。 他赶紧把同龄的少女护在身后，拿着木棍的右手抖得和做法事似的，希罗觉得自己如果再喵一声，他大概就直接吓得歇菜了。 等希罗走到了他们的身前，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鬼故事里从地里爬出来的僵尸，或披头散发的女鬼，那一切都好说，这时候，就算遇到了一个手持菜刀头戴丝袜的抢劫犯，他俩估计都能亲切得两眼泪汪汪的。 “原来是只黑猫。”那少年长吁一声，忽然就来了勇气，就像有了古尔丹撑腰可以狐假虎威的希罗一样，恶狠狠的说，“死黑猫，敢吓唬我，下次在遇到你，我非把你宰了不可！” 希罗人性化的翻了一个白眼，只是在黑暗的森林中他几乎和隐身了一样，这个细节表情少年少女自然看不到，不然他们一定会怀疑自己看错了，继而猜测这只黑猫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猫妖，而且还会变成猫娘的那种。 “我不记得山里有野猫的啊，什么时候来的？”少女蹲下来，冲希罗眨眨眼睛。 “可能是最近来的吧。”少年继续拿木棍对着黑猫挥舞着，“黑猫这东西老人们都说不吉利，会招鬼的，我来把它赶走吧。” “我看着还挺可爱的呀。”少女低声说。 希罗捋了捋胡须，勉强听懂了这两孩子的话，好在上辈子对日语有所涉猎，不然他就真的和这两个小孩无法沟通了。 “喵~”希罗冲他们叫唤了一声，在这片区域都有辉夜姬布置的阵法，一般人走进来十有八九是要迷路的，不过辉夜姬教过他怎么走出去，这下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叫唤完，也不管这两孩子是否会意，希罗就向着离开山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好奇怪的黑猫。”女孩好奇的看着黑猫的背影。 “我们跟过去看看？”男孩迟疑了一下，牵住少女的手跟了过去。 通过这两孩子的对话，希罗知道了那个少年叫赤坂宗束，女孩叫间桐雪樱，都是山林外那个村庄的普通村民， 而他们会在这里迷路的原因也很简单，赤坂宗束和间桐雪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而雪樱白天的时候把自己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护身符给弄丢在了山林里，然后大半夜的宗束就陪着雪樱在这黑漆漆的林子里翻来覆去的找护身符，结果护身符丢了不说，他俩把自己都给弄丢了。 在得知了前因后果后，希罗对这两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找自己弄丢的东西结果把自己给弄丢了，这种智商喂鸡都嫌弃，虽然比起萨塔妮亚还是差远了。 萨塔妮亚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智商的范畴，她的智商不仅仅是负数，而且还一直在负增长，就像日本越来越少濒临灭亡的人口一样。 一刻钟后，希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开阔的草坡，草坡下边就是乡下的村庄与农田，隐约还可以看到村子里依然在释放光亮的路灯和打烊了的乡村便利店。 “出来了！小黑猫，你救了我们！”雪樱惊喜得把希罗抱在了怀里，趁机揉了揉黑猫柔软的腹部和爪子，而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黑猫也没多大反应，就像一个女孩如果第一次被袭胸，她一定会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然后奋力抽对方的巴掌“流氓！”，但是如果她天天都被袭胸，在一千次，一万次以后……她大概就下海拍av了。 “我们居然被一只猫救了……”宗束抚着胸口，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难道我的智商还不如一只猫？” 希罗惊讶的看着赤坂宗束，他发现原来这小子还蛮有自知之明的，这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我决定了！”间桐雪樱大声宣布，“我要养它！” 她那严肃而沉重的决定，仿佛是刚刚签署了某项国际性的重要决议，但实际上她只是忽然萌发了养这只黑猫的念头而已，而且一旁的宗束知道，雪樱最擅长的就是心血来潮，谁都知道她以前养得那只小鸡活了一个星期就死了，因为她到第四天的时候就忘记了那只小鸡的存在，而第七天的时候，雪樱的父亲喝醉酒摇摇晃晃的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抬起屁股，发现那只小鸡已经在凳子上变成了一滩黏糊糊的肉饼——而最重要的是，根据多方检查，这只鸡貌似在被压扁之前，其实就已经处于死亡状态了，而且是饿死的，因为雪樱整整三天都忘记给它喂吃的。 像那样的经历在雪樱从小长大的过程中还发生过多次，比如养了只小乌龟结果一年都没有换过水，等到她自己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那缸水已经浑浊得像化粪池了；还有就是将撒了芥末的饭菜喂路边野狗，之后那条狗痛苦的嚎叫声在村子内外回荡了一个夜晚，让很多人都没睡好觉，后来整整一个星期那条狗见到了雪樱都是绕道走的…… 宗束不清楚如果雪樱决定养这只看着很有灵性的黑猫，那这猫能活多久——保守估计大概最多活一个月。 宗束已经提前开始为黑猫祈祷起来了，这是他能为自己救命恩喵做的最后一点事。 呆在雪樱怀中，希罗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试图溜走，倒不是他真的准备呆在这个北海道的乡下小村子里了，而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辉夜姬用阵法将温泉旅店隐藏在了山林中，而希罗只请教了她如何走出去——问题来了，他现在该怎么回去？ 老实说黑猫对阵法和结界毫无研究，如果要他亲自感受一遍，那他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那部分知识的晦涩程度堪比大学里的高等数学，能够认真学习而不感到乏味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不存在。 希罗心中叹息一声，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像这俩傻孩子一样把自己给弄丢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愉快的农家乐旅行，是温泉之旅附带的额外内容，并不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全，绝对不是…… 第二天早上，希罗被嘈杂的声音骚扰得不得不睁开眼睛，他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般愤怒的抬起头，看着身边一堆年纪从八九岁到十八九岁都有的乡下孩子坐在榻榻米上面，陡然有一种羊入狼窝的感觉。 在上海的时候，无论是作为魔物的希罗，还是以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身份横行霸道的古尔丹，亦或是如今成功修出人身“桐溪”的骚骚，对于熊孩子都有与生俱来的恐惧，那些年纪不大惹麻烦能力却堪称一绝的小孩子们是每一个小动物心中的噩梦，如今睁开眼睛忽然就看到这一大群乡下孩子，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一看就知道精力过剩，希罗的心情逐渐低沉下去——说实话，他宁可睁开眼睛看到一群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也不愿看到一群小孩子，前者希罗还能反抗，后者他连挠一下的胆子都没有。 这群孩子将黑猫团团包围，一个个都伸手过来试图抚摸一下，更有小兔崽子试图摸一些不该摸的地方，画面劲爆得堪比av拍摄现场，吓得希罗浑身汗毛竖立，他惊悚得从屋内像旋风一样冲了出去，伴随着一群乡下孩子们吃惊的呼喊。 在逃出来之后，希罗松了一口气，行走在乡间小路上，两侧都是等待播种的田野，而那些日式平房则一间一间分散在田野之间，路旁的电线杆上停着不少麻雀，偶尔也能看到土猫土狗在村头玩耍。 很闲适的画面，看久了，内心也会随之平静下来，就像禅定了一样。 然而禅定了没十秒钟，希罗就听到雪樱和宗束那两孩子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小黑，你别乱跑呀……” 黑猫撒腿就跑，溜之大吉，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身后不远处两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黑猫远去的背影——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猫是用两条腿跑路的，而且跑得还如此之快…… 用两条腿跑路是曾经被希罗一度封印的做法，因为这样跑步对于一只猫来说看起来太过怪异和鬼畜，并且十分的喜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搞笑喜剧，而且他可是一只高贵优雅的猫，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用两条腿跑了，但是这并不妨碍这成为他的杀手锏，在关键时刻忽然用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一跳，让人拍案叫绝。 反正赤坂宗束和间桐雪樱这两孩子是被吓得不轻，他们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 等熊孩子们成群结队的离开之后，希罗从路旁便利店后边的卡车下边钻了出来，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他懒洋洋得打了个呵欠，琢磨着是否找地方睡个回笼觉。 猫得嗜睡贯彻在猫生的方方面面，对于猫来说，只要愿意，基本什么时候都可以入睡，只是希罗近来被养得比较娇生惯养，如果没有柔软的床垫或者是女孩子细腻柔滑的身体，那他的睡眠质量会下降好几个层次，甚至会做恶梦。 譬如昨天晚上，就因为不习惯周围陌生的环境，他就做恶梦了，梦境里的骚骚和古尔丹都变成了丧尸，追着他的屁股嗷嗷直叫，把他给直接吓醒了。 他并不急着回温泉旅馆，毕竟要回去靠自己基本是找不对路的，不过自己失踪了，辉夜姬古尔丹他们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等他们来找自己就好了，趁着这段时间，希罗到是可以随地看看。 在田野中的小路上瞎转悠，没走几步路，一条野狗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通过这条乡下野狗呲牙咧嘴的凶悍神情，不难看出它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于是希罗轻蔑的扬起脑袋：“看什么看，土包子，没见过大城市来的猫吗？” 他流畅的兽语把这土狗唬得一愣，不过三秒钟后，这条狗困惑得“汪”了一声。 该死，又一个和当初的小二一样的文盲狗！ 要知道，任何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在被攻击者听不懂的情况下，也就失去了伤害，就像素来以毒舌著称的秦樱老师曾经遇到过一个可怕的对手，那是一个以体育生身份考进来的大一男生，他对于秦樱那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羞辱完全听不明白，全程维持着一个懵逼脸，导致秦老师之后好几天都维持着一个挫败沮丧的心情，比大姨妈来了都更加郁闷，那个男生困惑茫然的表情就像一个轻轻的耳光，抽打了她好几天。 此刻，希罗在发现眼前这条乡间野狗在无法沟通之后，便失去了跟这条狗说话的想法，他一脸凶悍得亮出了爪子，表情壮烈得像独自一人冲向皇军的八路军战士。 “不许欺负小黑！”雪樱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小姑娘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捎来的大扫帚，宛如一个杀气腾腾的斯巴达女战士，那比她人还要长的巨大扫帚凌空一扫，那叫一个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跟电影特效一样，果然被小姑娘这浩大声势震慑到了，土狗震惊了几秒钟后溜之大吉，毕竟那个大扫把不管威力如何，看着的确很有威慑力。 “小黑，你没事吧。”间桐雪樱不停得喘息着，听着有点像某些影片里的娇喘…… 黑猫无言，这小丫头虽说扛着一个大扫帚过来救了场，可是实际上她除了挥舞了一下扫帚外什么都没做，但是这喘息声却让人毫不怀疑她刚刚肯定和李小龙用中国功夫大战了三百回合。 雪樱把黑猫抱了起来，希罗最终还是没有反抗，她就这样抱着黑猫向山林走去：“小黑，我知道你认得路的吧？我们进去找我丢失的那个护身符，到时候迷路了，就由你带我出来。” 走进山林，雪樱独自一人带着黑猫晃悠了老半天，愣是没找到什么线索，希罗也懒得用自己那不纯属的寻宝术来找那玩意，始终安静得趴在小姑娘怀里蜷缩成一团，然后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伴随雪樱的一声惊呼，这小姑娘把睡梦中的黑猫像扔飞镖一样丢了出去。 当希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先和泥土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那一瞬间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希罗毫不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银河系。 “发生了什么事情……”希罗揉着自己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 大黄狗古尔丹仿佛是一头抓到了猎物的雄狮般将间桐雪樱按在了地上，如果说这是一头发情的雄狮，那么小姑娘无疑就是即将被ooxx的母狮子，在最初的几秒钟希罗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人兽y的画面本就惊人，更何况一边是间桐雪樱，另一边居然是古尔丹，直到自己揉了揉眼睛，希罗才终于确定，这忽然出现并且把雪樱扑倒在地的，还真的是古尔丹。 “我救你来了！”古尔丹对希罗说。 “小黑，你快跑，别管我！”间桐雪樱对黑猫说。 希罗幽怨的看着他俩，陷入了沉默。 第五十三章 天降之物 昨天去山里找丢失的护身符，结果捡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黑猫回来，而今天再去山里找护身符，结果捡了一条世间难寻的壮硕大黄狗回来，间桐雪樱觉得自己明天如果再去一趟山林，估计能捡一只外星人回来。 雪樱娇小的身材得以顺利骑在古尔丹的背上，然后怀里再抱上一只黑猫，这诡异的画面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和谐感，宗束和其他村里的孩子们震撼的看着这“少女骑狗抱猫图”，张大的嘴巴滴滴答答得往外淌口水，“……”。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会和我一样，找不到回去的路。”希罗叹息道。 温泉旅馆被阵法包裹，出去和进去都需要特殊的路线，而古尔丹自告奋勇出来找自己的时候，肯定记不得这一茬，这也算预料之中，毕竟古尔丹的智商在希罗的认知里一直介于0和1之间，要它把事情考虑周到，那实在太难为它了，这就跟要萨塔妮亚看懂《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难。 “现在怎么办？”古尔丹问。 “等呗。”希罗说。 威武霸气的古尔丹吸引了一大群孩子靠过来，只是森林公园第一混世大魔王毕竟不是供人观赏的猴子，随便一个呲牙咧嘴的模样都把那群毛孩子吓得远远的，只有雪樱能毫不畏惧的骑在它的背上，像个女骑士一样，威风凛凛。 “你哪儿捡来的这么大的狗，我的天，它比我都大！”宗束谨慎得走了过来，一步三顿，确定大黄狗并没有想要扑过来咬他。 雪樱从古尔丹的背上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说：“乖哦，大黄。” 然后她解释了一下古尔丹的来历。 “这只猫的朋友？”宗束诧异的看了一眼黑猫，然后他凑到希罗身边，伸出手想要逗猫。 希罗白了他一眼，走到路口的树荫下趴着，理都不理他。 “真冷淡啊。”宗束嘟囔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乡下小卖部，问，“我去买饮料，你要喝什么？” “橙汁就好了。”雪樱回答道，她正沉迷于古尔丹的尾巴，它的尾巴毛茸茸得粗又长，握着很柔软，而古尔丹在被摸久了之后，发出一声意味深长气喘吁吁的“汪~呜~” 希罗听见古尔丹这声忽然“妩媚”的叫声，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闭嘴，你这条发情的蠢狗！”希罗愤怒的抬起头，冲古尔丹吼道，当然以第三者视角来看，这只黑猫忽然就从打盹的状态炸毛了起来，大概是做了噩梦。 穿着单薄衬衣和长裤的宗束手里拿着可乐和橙汁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村里头的泥土路上覆盖着阳光，配上村子里随处可见的草色，特别清爽，他一路走来像走在一片黄金上。 “给。”他把橙汁递给雪樱。 雪樱道了谢，接过橙汁，拧了一下瓶盖，然后没拧开。 “这个瓶盖也太紧了……”雪樱在使出吃奶的力气之后，愤愤的放弃了独自打开这瓶橙汁的想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感受到了自身力量上的不足。 “我帮你，包在我身上。”宗束笑眯眯的拿过雪樱手里的橙汁，“你们女生就是力气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切。”雪樱撇撇嘴。 “啊啊啊——”一分钟后，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打开这个瓶盖的宗束绝望得放下了手中的橙汁，他坐在路边的土墩上，撑着头，像那个著名的雕塑“沉思者”。 雪樱第二声阴阳怪气的“切~”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可恶！”被女孩用这种方式刺激，成功激起了少年心中不服输的欲望，宗束嚯得站了起来，恶狠狠看着手中的橙汁塑料瓶，发毒誓般的说：“我一定要拧开这东西！不然我就不叫赤坂宗束！” 雪樱沉默了一会儿，拍手鼓掌，“呵呵呵呵呵”，为他的远大志向而喝彩。 希罗和古尔丹趴在树荫下，看着这两个小孩儿就这样跟个瓶盖怄气，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最终，这个瓶盖被古尔丹弄开了，主要是大黄狗看不下去了，它不明白一个破瓶盖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它用自己的尖牙，直接把整个橙汁瓶子半截都给咬得千疮百孔——于是这瓶橙汁也很顺利的不能喝了，它被男生愤怒的丢进了垃圾桶里，被一同扔进去的还有男人不可侵犯的自尊心…… “下午要去学校报道，你别忘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雪樱对宗束的背影远远喊道。 “诶，春假已经结束了吗？”宗束的表情扭曲起来，复杂的像是被隔壁老王带了绿帽子的男人，百味杂陈，苦不堪言。 “结束了！”雪樱双手叉腰看着他。 “真的……结束了？” “这样逃避人生是不对的。”雪樱叹息一声，转身对黑猫和大黄狗说，“小黑，大黄，回家吃饭去！” 古尔丹兴奋的应了一声。它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是它的第六感告诉它，是时候吃午饭了。 等到了间桐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式二层住宅，和上海嫩江路自己家的二层宅邸造型相似许多，当然肯定比较老旧就是了，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周围的青山绿水。 雪樱的母亲正在做午饭，看到自己女儿抱着黑猫，身后跟着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黄狗，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反对自己女儿把野猫野狗捡回来什么。 雪樱的父亲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打开门看到走廊上陡然坐着一只闻所未闻的大狗，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走错地方了然后他默默得关上门，退了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再重新开门走了进来。 他发现自己没有走错。 在玄关口，雪樱爸沉默着和古尔丹对视，而大黄狗就像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般坐在走道地板上，丝毫没有挪屁股让出一条路的意思，仿佛谁怂谁孙子，这个画面静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配上一些浪漫言情的背景音乐，给人的感觉就是这脉脉含情的一人一狗仿佛马上要开始一场跨种族，跨性别，跨国籍的忘年恋。 中午吃饭的时候，希罗原本以为自己的午餐就跟寻常乡下人喂猫那样，就是从饭菜里随便弄一些肉骨头丢在地上就算完了，所以已经做好了不吃饭的准备，谁知道雪樱的母亲很贴心的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盛了饭，让希罗倍感满意，所谓五星级待遇大概就不过如此了，然后他扭头看到另一边，雪樱的父亲随便弄了点肉骨头丢在地上，然后古尔丹兴奋的把肉骨头给叼起来吃了。 希罗悲伤得拍了拍古尔丹的后背，感慨这真是差距啊。 下午雪樱要去学校报到，她干脆的把古尔丹和希罗也一块儿带上了，这里的乡村小学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和上海的那些正规小学有很大的差距，据说这个学校囊括了小学部和初中部，全校师生加起来没超过五十个人，而且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一应俱全。 学校不大，校内设施都很古老，充满了一种岁月沧桑的感觉，希罗和古尔丹目送雪樱走进去，并不准备跟进去，现在这个学校里充斥着村子里所有的熊孩子，出于生命安全考虑，希罗觉得还是别进去的好，他怕古尔丹一个没忍住在这里大开杀戒。 过了一会儿，希罗看到赤坂宗束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学校，“妈呀迟到了”，而学校看门的老大爷则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神色，显然是习惯了。 开学报道昭示着愉快的春假已经步入尾声，迎接每一位莘莘学子的将会是一个崭新的下学期，当宗束和雪樱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雪樱平和的表情把宗束那张痛不欲生的脸，衬托得淋漓尽致。 希罗和古尔丹看着宗束的表情，猜测这小伙子可能和许多过完春假的学生一样，面临着假期作业没做而遭到老师逼迫的大危机，以前的时候希罗就一直不明白，既然规定了寒暑假这种东西，又为什么要弄出一个假期作业来折磨人，他看着宗束那张绝望的脸，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学生时代的自己。 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回家的方向走，一坨鸟屎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一行人前方三米处，就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滴雨水。 希罗被这忽然落下的鸟屎吓住了，他骑在古尔丹的背上，抬头看天，然而天上除了蓝天白云外什么都没有。 雪樱和宗束也被这突然落下的炸弹镇住了，一时间没有人敢继续往前走。 宗束本着男人的自尊，笑着说，“放心吧，应该没了”，然后他往前迈出一步。 第二坨鸟屎在他眼睛前方十厘米的距离落下，然后在石子路上“啪”得迸溅开来。 宗束被唬住了，他不敢在继续往前走，他就像是身陷敌阵的战士，不清楚脚下的那一块石头下边埋着能把人炸得血肉横飞的地雷，不知道脑门上什么时候会落下轰炸机扔下来的炸弹。 第三坨鸟屎从天而降。 黑猫颤抖着看着那一坨当空落下的鸟屎，眼珠子跟着那团黑影一块儿下坠。 这时候的宗束刚刚回过神来，他长舒一口气：“这下应该安全了吧。” 雪樱吓坏了，她和古尔丹也一同盯着那一团当空落下的鸟屎，那一团恶心的东西在几百米的高空中左摇右晃，最后，精准得落在了宗束的脑袋上。 希罗甚至听见了噗的一声。 宗束的微笑僵硬在脸上。 他回过头去，看到雪樱，古尔丹，希罗惊恐万分的表情。 “什么都不要说。”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懂得。” 他的语气心酸的让人想要为他流泪。 他快哭了。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赤坂宗束擦了擦眼角的热泪，他坚强的说：“我先回去了。” 雪樱尴尬的点点头：“再见……” 人说飞来横祸，都是祸福相依，希罗也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种说法，但是凡是都不是绝对的，就像赤坂宗束在转过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他刚刚抬脚，就踩到了一块不规则的石头。 于是在雪樱，黑猫，大黄狗震惊的目光中，少年整个人向前倾倒了下去，摔向地面。 然而，这依然不是编剧想象力的极限——如果说他们的生活是一部电影，一本小说的话，那么这个杀千刀的编剧或作者，就应该被浸猪笼，应该被拿刀杀。 请不要忘记，之前在宗束前方的地上，有着第一坨新鲜的鸟屎，它原本在赤坂宗束前方三米的位置。 而现在，向前迈出一步，被第三坨鸟屎精准命中的宗束，他向前跌倒了下去。 慌乱之中，他一脚踩在了近在咫尺的第二坨鸟屎上，这可以称作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而最初的那一坨鸟屎则在他的眼前迅速的放大，放清晰，直到他与那一坨鸟屎面对面的亲密接触——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都沉默了。 希罗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诡异画面，感同身受的炸了毛，他此刻双腿发软，心惊肉跳。 众目睽睽之下，什么后续都没有发生，间桐雪樱，古尔丹和希罗在后边保持着石化状态，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描写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那种百味杂陈的感觉，真是毕生难忘。 而当事人赤坂宗束，像一具尸体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仿佛在鸟屎中窒息而死。 希罗不知道他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灵魂大概已经飞升到仙界去了…… 三十秒后，赤坂宗束沉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背对着所有人，所以希罗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他能想象的出来，少年的脸上现在肯定糊着一团臭烘烘的玩意。 雪樱颤抖着说：“宗束，那个……你……没事吧……” 赤坂宗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坚强：“我没事儿……”希罗似乎从中听到了哭腔。 然后，始终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希罗觉得换成自己，现在也绝对不愿意回头，哪怕面临被人用枪指着的威胁。 黑猫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低头，致敬。 第五十四章 百草莹 事实上这一天发生的倒霉事儿依然不仅如此。 如果抬头看，你会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一片乌云笼罩了天空，伴随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雷电闪得噼里啪啦的。 镜头再转过来，当雷鸣声忽然响起的时候，雪樱，古尔丹和希罗正看着宗束苦大仇深的背影发愣，紧接着哗啦啦的雨水当空落下，把所有人淋得浑身通透，好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看着大雨滂沱中赤坂宗束那个惨兮兮的背影，希罗相信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这一天。 在这种悲上加悲的状况下，当天夜里，赤坂宗束理所当然的感冒发烧了，“……”。 到了晚上，雨停后，夜色正浓，雪樱再度带着希罗和古尔丹光顾了这片山林，她发誓要把自己弄丢的护身符找回来，那是她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意义重大，而且另一方面，她也期待着这次能再捡回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希罗：“……”。 在她这种诡异的念头下，她非常顺利的捡到了凶名昭著的女魔王珈蓝·斯坦丁。 …… “这样啊。”听完希罗描述前因后果，珈蓝点点头，她问，“那我现在带你们回旅馆吗？” “那倒不急……这个村子蛮悠闲的，我可以在这里在玩两天，你转告骚骚，小二和辉夜姬让他们无须担心就好。”希罗看了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间桐雪樱。 古尔丹也没有意见。 “好。”珈蓝正准备离开，忽然又看了一眼山林的方向，“这个村子附近生活着不少妖怪，你们最好当心一点，如果遇到危险，我从上海赶过来很耗时间。” 希罗望了一眼古尔丹，觉得只要有大黄狗在身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很是自信的点点头。 珈蓝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中，看起来的确有些像女鬼，当然，是特别可爱的那种。 雪樱松了一口气，她在山林里遇到珈蓝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对劲，兴许是幽暗的环境本身就塑造出了可怖的气氛，加上珈蓝一身风格独特的黑暗系打扮，差点没让她以为自己撞鬼了，那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叫真是让希罗毕生难忘，之后虽然镇定了一些，只是小姑娘看珈蓝的眼神，始终毛毛的，希罗毫不怀疑一旦珈蓝做了什么突然举动，雪樱就会把黑猫当作自卫武器丢出去…… “小黑，她是谁啊，你朋友吗？”等珈蓝离开后，雪樱心惊胆战的问道。 你让一只猫怎么回答你…… 黑猫喵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姑娘听懂了没，想来是听不懂的。 因为珈蓝的神出鬼没，给雪樱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在犹豫再三之后，小姑娘决定今天先放弃了，等白天了再来找。 雪樱带着黑猫和大黄狗回了家，说实话，这两只动物，尤其是古尔丹的出现，让小姑娘半夜出门的安全系数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以古尔丹这体魄，别说遇到坏人被拖到小树林里奸污了，这条狗不把歹徒奸污了就不错了，所以当雪樱带着威武霸气的古尔丹说要晚上出门的时候，她的父母也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尤其是雪樱他爸，打量大黄狗的表情就仿佛宅男在打量着高达系列的手办。 第二天早上，雪樱去上学了，她在的初中二年级加起来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宗束，而因为宗束病假的关系，今天她是独自去学校的。 黑猫和大黄狗没有跟过去，希罗在树林里感觉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应该是妖气，所以他带着古尔丹跑进了树林里。 在树林中找了很久，然而并没有遇到什么可疑奇怪的生物，希罗也不气馁，他确定这附近有妖怪存在着，于是他用出了自己那个并不娴熟的寻宝术。 顺着寻宝术留下的光，希罗跟古尔丹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废弃了很久的仓库，从外往里看的时候一片漆黑，仿佛藏匿着无数的妖魔鬼怪，说实话，是否推开仓库门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这鬼地方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希罗知道里面肯定藏着什么鬼东西，但是那种好奇心却趋势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 希罗犹豫不决的看着仓库的铁门，纠结着“开门”还是“不开门”这种世界性的难题，而一旁的古尔丹不由分说推开铁门，钻进了仓库里面，“愣着干啥呀，我先进去了。” 黑猫：“……” 好吧在古尔丹面前，任何未知的恐怖都是不存在的，希罗告诉自己只需要跟在古尔丹身后摇旗呐喊就行，然后它也跟着钻进了这个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仓库。 林中仓库占地面积很大，起码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黑漆漆一片，堆积着不少货架和杂物，希罗总觉得这种环境下，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鬼脸，于是他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绝对不回头，要回头，也是先让古尔丹回头看看，反正这条狗什么都不怕，撞见了鬼它都敢扑上去咬，它就是手持战刀的不败战神阿瑞斯，它就是二郎神养得那条哮天犬的亲爹，在希罗心目中它就是除了珈蓝外唯一的无敌。 黑漆漆的仓库内忽然传来了“哐当”一声。 黑猫尖叫了起来“喵——！” “你叫啥？什么都没发生啊。”古尔丹困惑的回过头来。 也就这条没心没肺的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毫无感觉，正常人在这里肯定都吓得两腿发软，甚至寸步难行了。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希罗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点，不要那么丢人，作为黑巫师养的猫，就算遇到了鬼，也应该气定神闲才对，任何的鬼都可以划分到恶灵里面去，而黑巫师正是恶灵的克星，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会怕鬼。 “我刚刚把一个纸盒子从架子上碰下来了。”古尔丹说。 “你小心一点！”希罗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觉得自己过分紧张了，虽然四周的环境很吓人，黑不溜秋的都是灰尘的味道，可有古尔丹撑腰，怕什么。 “哐当。” “又是什么？”希罗迅捷的跳到了大黄狗的背上，警惕的问，“你又碰到什么了？” “这次不是我。”古尔丹茫然的环顾四周，只是环境太过黑暗，周围都是布满尘埃的货架和乱七八糟的杂物，也无法分辨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你别吓唬我。” 黑猫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古尔丹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前面一个摆在边上的花瓶说：“好像是这个的声音。” “什么，你别开玩笑了，就算有风，也不可能吹动一个花瓶的……”希罗走到花瓶边上，戳了戳花瓶，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普通的花瓶。”黑猫总结道，安心了许多。 “可我觉得这玩意不太对劲。”大黄狗说。 “能有多不对劲？我的判断起码比你准吧？这玩意还能从里面蹦出一个女鬼不成……”希罗正说着，这个花瓶就忽然自己颤动了起来。 在黑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女鬼一样的人头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个从瓶口钻出来的女人头对希罗说：“嗨。” 希罗两眼一翻，双腿一蹬，丝毫不给机会的直接晕了过去。 事后回忆的时候，这件事情被希罗视作自己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情里面的前十。 …… “你是什么玩意？”在仓库外边的一棵大树下边，苏醒过来的希罗看着这个从花瓶里钻出来的脑袋，镇定的问。 当然所有的镇定都是表象，任谁看到一个花瓶上顶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脑袋，这脑袋还会跟你说话的时候，肯定都淡定不下来，就算是美国总统，心里也会翻江倒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致幻剂。 希罗不是美国总统，所以他在问问题的时候身体也随之在颤抖，就像是雪夜里瑟瑟发抖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等着自己廉价的火柴卖出去，结果头一歪就冻死在了路边，并且在第二天登上新闻“某某街头又发现冻死女尸一具”，换取别人如火柴般廉价的同情。 “我是一个瓶妖，我叫百草莹。”花瓶上的女子头颅说。 “妖怪？”希罗吃惊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鬼，什么都好说。 “是的。”百草莹感激的说，“我已经被关在这个仓库里面十五年了，从里面根本没有办法打开，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手，如果不是你们的搭救，我恐怕还要被关在这里很久。” “这样啊。”希罗没想到自己还做了一件好事，为来生积攒了一点功德。 “那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呢？被关了十五年。”希罗问，他觉得换做自己被关在一个鬼地方十五年，那肯定已经精神出问题了，这位瓶妖小姐居然一脸的阳光明媚，这得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 “我要去杀光那些把我关在这里的人。”百草莹巧笑盈盈。 古尔丹：“……” 希罗：“……” 她大概是心态崩了。 “那个……百草莹小姐，你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你看起来……”黑猫咽了一口唾沫，他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为自己匮乏的知识储备而感到羞愧。 “像个神经病一样。”古尔丹干脆的说，它一直都是一条心直口快的狗，这时候也没有让希罗失望。 黑猫倒吸一口凉气。 他警惕的看着百草莹，他担心这个女人忽然把剩下大半截身体从花瓶里扯出来，然后张牙舞爪的把他们两个吞噬殆尽，她看起来很明显已经精神错乱了，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起她的失控，更何况大黄狗说的如此赤裸。 “不用紧张，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百草莹的身边汇聚着大量的妖气，那些妖气呈现出青色的气旋，很像科幻电影里的病毒气体，吸入一口就会抽搐且亢奋的变成丧尸。 “任谁被无缘无故关了十五年，都会想要报复的吧？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对不对？”百草莹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倾泻着，她看起来就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这倒也是。”希罗和古尔丹觉得她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尤其是古尔丹，谁敢把它往笼子里关十五年，它肯定直接就狂化了。 “而且你们也不是人类，我杀村子里那些人类，也不影响到你们，对不对？”百草莹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么其实，我杀人，完全不会干扰到你们，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是这个理。”希罗这么一想，那些村民的死活好像和他的确没什么关系。 “不对！”黑猫忽然反应过来，“那我们也不能看着你杀人啊！” 开玩笑，如果自己和古尔丹把一个杀人狂给放出来了，那自己岂不成千古罪喵了，这和本喵坚定不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完全是背道而驰。 “你们要阻拦我吗？”百草莹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黑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和女鬼没有任何区别，黑猫忍不住心跳加速，那种感觉就像一见钟情的初恋男生一样，他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忒吓人了。 希罗马上挺胸抬头：“那当然。” 说完，他钻到了古尔丹的身后，以免这个女妖怪忽然暴起伤人。 只要躲在大黄狗身后，除非百草莹从瓶子里丢出一个核弹来，或者手榴弹，燃烧瓶，毒气罐头以及别的范围杀伤武器——不然他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那我就先不找那些人类报仇了。”这个花瓶女人笑眯眯的说。 “喵？”希罗在大黄狗身后愣住了。 “你们救了我，我当然不能对你们动手，所以只能先作罢。如果你们把我救出来，我还要对你们发动攻击，我和无耻的人类还有什么区别？”百草莹说。 希罗为她先进的思想而欢欣鼓舞，恨不得四脚朝天的为她鼓掌，然后他满脸“您慢走”的表情，目送着花瓶滚向山林深处。 他并不在乎对方准备“滚”到什么地方去，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 “我们回温泉旅馆，找辉夜姬。”等百草莹“滚”着离开后，希罗对古尔丹说。 他昨天晚上珈蓝找过来的时候，他从珈蓝那边问清楚了进入阵法结界的具体路线，他认为关于百草莹的事情有必要告诉那位竹子公主，毕竟来北海道旅行的这群妖魔鬼怪总要回上海的，只有辉夜姬可以镇住那个瓶妖。 希罗跟古尔丹回到了温泉旅馆的时候，骚骚和小二正刚刚从温泉里出来并且趴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几乎整个旅馆里都回荡着它们酣睡的声音，这两只动物的鼾声交错起来，打雷一样，简直都快要赶上古尔丹了，希罗忽然觉得很抱歉，这两天骚骚和小二一定给了辉夜姬女士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吧？ “你们回来了。”辉夜姬笑着对他们说，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竹妖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光彩照人，希罗确定她脸上一点化妆品的成分都没有，但是就是好看的不像人，她根本是从日漫里走出来的。 她从厨房那边弄了点吃的出来，都是肉类，让古尔丹顿时兴奋的叫了起来，而希罗则是在厨房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述了关于百草莹的事情。 “没想到她了无音讯了十五年，竟然是被关在了仓库里。”辉夜姬感慨万千。 “你必须看着她点儿，我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希罗组织了一下形容，“一个刚刚从精神病院里溜出来的疯子，而且手里还拎着一把从厨房里偷出来的菜刀，真的，如果在街上遇到人，她一定抄着菜刀就砍上去了，她一个人就足够让整个村子都乌烟瘴气了，更何况这里还比较与世隔绝，只有电车能让村民逃出去。” “请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她的，怎么说百草莹也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可能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来。”辉夜姬郑重的点点头，“你带我去找她。” “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们大概需要耗费一点时间。”希罗对她说。 第五十五章 超古代兵器 很快，黑猫，大黄狗和辉夜姬就离开了温泉旅馆，前往山林外的村子。 现在的时间才临近中午，村子里的泥土路上没什么行人，人烟稀少，路口杂货店的老板坐在摇椅上假寐，翘着个二郎腿，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看着像是吸烟过度暴毙了。 “感觉到妖气没？”希罗问。 他本身虽然也能看到妖气，但是他终究是魔物不是妖物，所以对于妖族的妖气感应很生疏，只能依靠辉夜姬来寻找。 “她不在附近。”辉夜姬紧张的说，“她该不会找了个角落开始为自己的复仇计划做准备了吧？我好担心她啊，被关了15年，她对于外界的变化一点都不了解，如果她被警察开枪打死怎么办？” 希罗震惊了，他没想到辉夜姬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你不觉得那些可能被她谋害的村民更加值得在意吗？” “你想多了啦，以前的时候百草莹她也就吓唬吓唬进山砍柴的樵夫而已，真要她做出什么危害村民的举动，她也有心无力，而现在人类社会那么发达，武器也很先进，如果百草莹她贸贸然对人类动手，肯定不是对手的，我就担心她被人类给弄伤了。”辉夜姬说。 希罗被她的这一番话语给折服了，他情不自禁的鼓掌，佩服着辉夜姬高深的智慧，于是他说：“那我们就不用管她了吧？” “那可不行，她可是我的姐妹，我可不能这样放任她在外边。”辉夜姬摇头。 希罗想想也是，于是他让古尔丹跟着辉夜姬继续去找百草莹，自己中途溜回温泉旅馆泡温泉去了——他现在浑身疲惫，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而寻找瓶妖的这个任务，有古尔丹护卫左右就够了，要他跟着干什么，那不是浪费资源吗。 不过在路上，希罗刚巧遇到了提前放学回来的间桐雪樱。 “小黑，你怎么在这儿啊，一个人跑出来玩了吗？”小姑娘把黑猫抱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不，我要回去泡温泉……”希罗喵喵叫着，试图从雪樱手中挣扎着逃走，谁知道这小丫头用力得把黑猫抱在怀里，以至于希罗快要被她略有起伏的胸口给闷死了，“……”。 吃完中午饭，小姑娘带着黑猫去探望赤坂宗束，在赤坂家里希罗看到了病怏怏小脸雪白得跟癌症病人一样的赤坂宗束。 男孩愁眉苦脸的躺在被窝里，脑袋上敷着冷毛巾，满脸都是对这个世界的痛恨与绝望，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他既没有吃药也没有打针，纯粹用的最原始的方法退烧，希罗记得这种敷冰毛巾的做法只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过，没想到这里还在沿用。 雪樱和宗束在房间里聊上学第一天的事情，从“上原老师的谢顶比上学期更加严重了”“松阪老师那场恋爱果然没能撑到春假结束”一直到“就最新国际恐怖组织活动方向以及资本主义的延展性……”“听说有人在富良野看到天上有哥特萝莉飞过”，话题极具跳跃性，希罗觉得自己必须和他们谈谈“关于外星种族对地球的旅游业发展”才能加入到他们中去。 希罗从窗口跳了出来，准备在赤坂宗束家院子里闲逛，宗束的爸妈都不在家，他可以随意走动，当然就算宗束的爸妈在家他一样不会客气，毕竟猫乱跑和人乱跑的性质可不一样。 遛弯到他家客厅里的时候，希罗看到了一个摆在茶几上的花瓶，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妈的，都怪百草莹那家伙，害得我对花瓶都神经过敏了。”希罗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见到花瓶的一霎那他的心脏都快从嘴巴里窜出来了。现在心跳加速得厉害，他痛苦的呲牙咧嘴。 百草莹的脑袋嚯的从花瓶里钻了出来，“救命恩人呐，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喵——！” 希罗两眼一翻，第二次昏迷了过去，直挺挺躺倒在房间的榻榻米上。 人生也好，猫生也好，从来都不缺乏惊喜，只缺少一双发现惊或喜的眼睛。 等闻讯赶来的雪樱把黑猫弄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正常的茶几，正常的花瓶，正常的客厅内摆设，还有一脸焦虑的间桐雪樱。 “小黑，你怎么了，没事儿吧？”雪樱紧张的问道，她也不清楚猫这种动物会不会得一些特殊的病，万一这只猫生病了的话……小姑娘下意识的把黑猫举远了一点。 希罗喵喵叫唤了两声，示意自己没事儿，等雪樱再度回到宗束房间里去之后，希罗扭头看向花瓶：“百草莹，你怎么在这儿？” 百草莹的脑袋从花瓶里探出来，还是老样子的披头散发，虽说她是个瓶妖，但希罗总觉得她比女鬼要吓人多了，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人头从瓶子里钻出来的那种画面，他无法习惯，就好像李岚无法接受甜的豆腐脑一样，“甜豆腐脑那是人吃的吗？！”。 “我早上被这家的女主人从林子里捡回来了。”百草莹无辜的说。 “这样啊。”希罗望着她，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可以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无论是逃跑，逃跑，还是逃跑，他都能迅速的做出判断，然后溜之大吉。 他知道这家伙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这恐怖的造型——他的心脏实在受不了，他没有古尔丹那么粗壮的神经，做不了逆天的事儿，就好像怕虫子（尤其是蟑螂！）的人他明明知道虫子伤不了他一根汗毛，但是他就是害怕，你能怎么办？ 对吓人的东西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这是人的生存之道。 “辉夜姬正在找你呢。”希罗对她书。 “竹子姐姐吗？”百草莹眼前一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动作表情都仿佛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般——当然她鬼一样的形象当然和少女搭不上边，她的形象应该和贞子比较接近，她应该摆出狰狞的笑容，涂抹血淋淋的口红，一张嘴就吐出一根40cm长的舌头，那才符合。 老实说，百草莹的容貌并不差，是一张比较漂亮的御姐脸，但是她多年没有洗过没有梳过的头发看起来就是一堆干枯的黑色茅草，和鸟窝有的一拼，软塌塌的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而且她脖子以下什么都没有，如果半夜被人撞见，能把人直接吓得心肌梗塞。 “是啊，你的竹子姐姐站在找你，你快点投入她的怀抱吧，不要再出来……”希罗艰难的把兴风作浪四个字咽了下去，这让他几乎被自己口水噎住。 “不，我要报仇，我不能放过这里的人类，是他们还得我整整15年无法脱身！”百草莹坚定的说，仿佛在宣布什么刚刚签署的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国际条约。 “你确定你真的能杀死这里的人类吗，老实说……你也不算什么厉害的大妖吧？”希罗怀疑的看着她，就妖气浓郁程度来说，百草莹的水平大概面前比小狐狸柏月高一点，毕竟她也算妖族前辈了，比起竹子公主辉夜姬到是有不小的距离，她若能单枪匹马杀光这里的村民，狸妖骚骚就能单挑打赢大黄狗古尔丹。 “哼，我知道这里一个超古代兵器的下落，只要得到了传说中的超古代兵器，我就能轻易的颠覆整个人类世界，不仅仅是这里的村落，我能把整个北海道，不，整个日本，不，整个亚洲都倾覆！”百草莹嚣张的说。 她的表情仿佛是声嘶力竭对着士兵发表演说的希特勒，让希罗联想起狂热的清真教徒。 “你咋不说把整个地球都倾覆呢？” 希罗用力翻了一个白眼，尽管做完这个动作，他有点儿晕。 “那样可能太夸张了。”百草莹有些羞赧的说。 希罗：“……” “好了，瓶妖小姐，我劝你还是把思维摆正到正常人的程度上来，那什么超古代兵器，太脱线了吧？我觉得你直接说恐龙时代就是被你毁灭的得了，我还会猜测你是什么神仙高人转世之类的。”黑猫已经完全不担心了，他镇定的说。 “不，这是真的，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拭目以待。”百草莹的表情特崇高，就像是在五星红旗下双眼闪闪发光的少先队员，那是一种很恐怖的狂热的光，“那件东西就在这附近的山脉深处，我如果把它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黑猫一脸质疑，这位瓶妖小姐说的跟真的一样，如果他的智商和萨塔妮亚——不，如果和古尔丹差不多，他肯定就信了。这方面的东西，再虚构再扯犊子，一般来说古尔丹都会坚信不移。 不过，能威胁到整个亚洲大陆，那是什么鬼东西，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是玉皇大帝的刮胡刀？也可能是恶魔撒旦留在人类世界的一根擀面杖？ “等我找到，你就明白了。”瓶妖说着，从茶几上滚了下来，她像一个轮子般骨碌骨碌向屋外滚去，向着山林的方向。 希罗琢磨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虽然不声不响的忽然跑出去会让间桐雪樱担心，但是对于那所谓“超古代兵器”还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么厉害的玩意就被埋在这片山村附近的土地里，那一定会让全世界的探险家都气的骂娘。 走过阳光下的乡间道路，进入了绿林覆盖的山脉之中，希罗跟着百草莹在树林里到处瞎转悠，当然也不妨一些难忘的经历，譬如—— 没走几步路，黑猫就在森林里遇到了一头抓狂的野猪，那头大野猪也不知道是不是交配失败了还是被配偶戴绿帽子了，双眼赤红，横冲直撞，简直就一猪形推土机。百草莹见势不妙直接把脑袋像缩头乌龟一样缩进了花瓶里……好吧，她装死的伎俩还真是手到擒来，希罗怀疑她过去经常这样装死蒙骗别人。而无奈之下的黑猫只得爬到树上，谁知道那头大野猪跟见到了隔壁老王似的就盯着他不放，在树下蹲点了整整半小时，才愤然离去——而这个过程中，百草莹作为一只扬言要报复人类的妖怪，居然从头到尾都一动不敢动，希罗真想要嘲讽她的胆小如鼠，只是后来想想自己也没资格嘲讽她，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 不仅如此，之后希罗又遇到了一群在树林里玩闹的熊孩子，一共五个，都是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个满肚子黑水，看到黑猫就准备联手来捉，表情淫dang的仿佛钻进姑娘家屋子里的采花贼，把希罗吓得爬上了树半天没敢下来，最可怕的是这群孩子还试图爬上树来抓他，好在他们最后放弃了，不然希罗估计一狠心就扑上去和这帮小兔崽子同归于尽了。 当然，也不完全是希罗和百草莹倒霉的事儿，一个在山里路过的村民看到了地上的花瓶，好奇的捡了起来，然后百草莹忽然钻出来的脑袋把那个一米八的壮汉吓得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目送着那个壮汉尖叫着逃走的背影，希罗恍然间看到半空中被他甩出来的晶莹泪花，“……”。 “所以，你说的超古代兵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黑猫不满的看着眼前的瓶妖，现在他已经习惯百草莹惊悚的造型了，原本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不见，他觉得再过不久，他应该就能像面对骚骚和柏月那样，淡然的面对眼前这个造型迥异的妖怪。 东方妖怪里，中华大地的妖怪一般都是以修炼成人形为主要目标，修出名为“桐溪”人身的骚骚就是个典型例子，而日本的妖怪似乎特殊一些，他们中有不少本身就是半人形态，而且无法修出完整的人身，他们的修行目的多种多样，有的妖怪单纯想要变强，还有的则是想要活得久一点，这也是中国和日本妖怪的明显差异——当然，他们都属于东方妖怪的范畴之内。 “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啊，不然我早八百年前就弄到手了。”百草莹争辩道。 希罗看了一眼日暮西山的斜阳风景，苦大仇深的看着她：“那你到底是根据什么来找的？” “超古代兵器被藏在一棵老树的下边，那棵老树顶端有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小白花，只要找到那个，就能找到超古代兵器。”百草莹说。 “……那得找到什么时候。”黑猫唉声叹气，“你先慢慢找，我回辉夜姬的旅馆睡觉去了，加油啊。” 其实打心眼里，希罗根本不相信什么能够威胁到亚洲大陆的超古代兵器，他觉得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传说，只是看百草莹说得太自信，他才被勾起了一鳞半爪的好奇心，现在想想，希罗觉得自己完全在陪她浪费人生，他觉得再给这瓶妖一百年，她大概也找不到那什么超古代兵器，甚至那玩意是否存在还两说。 相比之下，回去吃饭睡觉泡温泉，明显比在这里和她瞎转悠来得有吸引力的多。 “嗯，我会加油的。”百草莹认真的说。 “我不是在鼓励你！” 第五十六章 黑气 希罗返回了旅馆，受到了骚骚和小二的热烈迎接，对这两个家伙来说，希罗在外“流离失所”的这几天一定过着非常清苦的日子，就像被遗弃的小猫咪，天为被地为床，吃东西还要靠翻垃圾堆。 他俩并不知道在他们愉快泡温泉的时候，打闹累了酣然入梦的时候，一脸惊奇吃日式晚餐的时候，坐在温泉入水口吹牛逼的时候，以及在附近的树林像两条哈士奇般撒欢奔跑的时候，有一个对人类心怀仇恨之火的女妖怪正野心勃勃的试图寻找到传说中的超古代兵器，毁灭外边的整个村子，就像电影里的超级反派一样。 听完黑猫阐述了前因后果，骚骚顿时振奋了起来：“我们去拯救世界吗？”他对这种电影情节一样的故事非常的感兴趣，而且他在修出人身之前的目标里，就有“成为好莱坞下一个施瓦辛格”这一条，尽管后来希罗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还是应该考虑去说相声，‘郭德纲第二’这个称号其实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小二也跟着叫唤，这条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跟着狸猫一块儿兴奋就对了，这条狼狗在很多时候都被希罗怀疑有哈士奇血统，它的智商被希罗怀疑介于古尔丹和萨塔妮亚之间，如若选个计量单位，大概相当于2“萨”，但有时候又能浮动到2“古”的程度。 “拯救世界之前，还是先等瓶妖姑娘把那个超古代兵器找到再说吧，存不存在还两说呢。”希罗钻进厨房，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捣鼓了一点吃的东西，他快饿晕了。 “那个超古代兵器，如果被我们先弄到手了，那整个世界岂不是唾手可得？”骚骚亢奋的说，兴奋的跟中了六合彩似的。 “不，如果真的发现这种东西，肯定会被教廷的人回收。你知道东方超自然领域是没有人管这种违禁物品的，到时候只会有无数教廷骑兵上门查水表，除非你觉得那什么超古代兵器可以抗衡现任教廷的红衣教皇。”希罗不屑的说。 “但是万一就是真的呢？”骚骚已经陷入了幻想世界中，“万一真的是可怕的武器，得到它就得到了全世界，难道你可以不心动？” “那些买彩票的彩民也是这么想的，万一就中了五百万呢？然后陷入‘这五百万要怎么花’的烦恼之中，事实上这终究只是yy而已，你搞清楚了。” 希罗冷笑一声，“当初你跟我说，上海北边那块树林里藏着上古先民留下的宝藏，硬是拖着我和古尔丹去那边寻宝，结果最后把别人埋进土里的时光胶囊给挖出来了，里面别说金银财宝了，只有一大堆矫情得让我想吐的情书，什么‘她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痛’，‘岁月里都是她走在大雨里的那个剪影’，还特么有‘我可以包容她出轨，她为什么不能容忍我和自己妹妹上床’，卧槽！真不知道是哪个贱男人写的，我要报警！还特地埋葬在了那里，结果恶心到了我这个寻宝者。当时古尔丹问我那些信纸上写了什么的时候，你以为我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情把那些话念出来的？” 小二震惊的听着这些内容。 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超出了它想象力的极限，这条狼狗就像死机了一样石化在原地。 骚骚讪讪一笑，看了一眼黑猫愈来愈差的脸色，溜之大吉。 晚上辉夜姬和古尔丹回来了，不出所料，辉夜姬并没有找到自己那个宛如复仇女武神般的好姐妹，而大黄狗神情轻松，它纯粹就是出去遛弯的。 希罗把关于超古代兵器的事情告诉给了辉夜姬，这位竹子公主怔了怔，忽然面色变得严肃了许多：“那可了不得了。” “什么？难道这里真的藏有什么可怕的武器？”希罗惊了，他已经做好赶紧联系珈蓝过来救场的准备。 “百草莹说的那个超古代兵器，应该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辉夜姬认真的说。 显然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是比较气派和唬人的，黑猫赶紧问她：“莫非是什么神器？” 说这番话的时候希罗的心中依然有一些不以为然，所谓神器，他当初在奥杜比尔的收藏品里见到了不少，虽然后来都留在了那个海底洞穴没有带走，但并不足以让他感到多么诧异——不就神器么？他也算见过大世面的猫，还犯不着因此而忧心忡忡，天空之城街上摆摊的小贩也说自己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器，价格从998到9998应有尽有。 “那是一个被封印的黑暗道具，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作用并不是攻击，而是利用黑暗之门，可以沟通异世界的黑暗生物，召唤出可怕的地狱大恶魔，摧毁一切！”辉夜姬沉声说，“我们必须阻止她！” 希罗心想那这玩意还挺有意思的，兴致勃勃的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他一听说黑暗之门能够召唤出恶魔，他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萨塔妮亚和薇奈特她俩…… 不不不，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如果那什么地狱之门召唤出的恶魔就这样，那应该不至于让百草莹那么自信，声称能威胁到整个亚洲大陆吧…… 第二天一早，温泉旅馆的诸人就纷纷出门了，虽然睡眼朦胧的骚骚试图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面抵抗，但是架不住古尔丹的拉扯，愣是像古代被绑在马屁股后边拖行的奴隶一样被拖出了温泉旅馆。 希罗施展出了久违的“寻宝术”，一条青色虹光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带着辉夜姬，骚骚，古尔丹和小二穿行在山林里，试图找到百草莹的下落。 不过显然他高估了自己对“寻宝术”的熟练度，他带着众人来到一棵树下，除了一个古朴的护身符，啥玩意都没找到，百草莹那张女鬼一样的脸毛都没有。 在骚骚的“哎呀呀希罗你的巫术也太没有用了，还不如让古尔丹的狗鼻子来闻呢，这条狗脑子不好就鼻子灵”嘲讽声中，希罗愤愤的闭上嘴巴，紧接着古尔丹忽然暴起，以猛虎下山之势吼道：“死狸猫我要咬断你的喉咙！” 骚骚一溜烟钻上了树，这招手到擒来，屡试不爽，还伴随着他贱兮兮的笑声。 辉夜姬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这个护身符应该是间桐雪樱弄丢的那个。”希罗把护身符捡了起来，然后对辉夜姬说：“你们先分散着找一找，我把这个护身符送还给村里的一个小姑娘，这是她弄丢的东西。” 辉夜姬点点头，带着骚骚和两条狗先行一步。 希罗衔着这个小护身符走进了村子里，此刻天色还早，雪樱和宗束他们应该刚刚准备吃早饭上学，村头杂货店的老板趴在柜台上，睡眼惺忪，几秒钟后再次陷入梦乡。 “小黑，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雪樱刚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看到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黑猫，泪汪汪的跑了过来，抱起黑猫就拿脸靠过来狂蹭。 蹭完，小姑娘问：“大黄呢？” 这要我怎么回答你……希罗喵了一声，甭管她听不听得懂，把嘴里衔着的护身符朝她努了努。 “你跑出去一晚上，就是为了帮我找护身符的吗？”间桐雪樱感动的快哭了，她用力把黑猫往胸口抱，差点没让希罗被她的胸给闷死——当然，那种柔软的触感也确实让人流连忘返……希罗为自己龌龊的想法而感到羞愧，然后他又心安理得的用脸蹭了蹭雪樱的小胸脯，“……”。 因为被间桐雪樱给直接拐走了的关系，希罗就心安理得的没有去帮着追寻百草莹的下落，其实他心里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紧张，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就算是外星文明袭击地球，冥界骷髅大军进军人间界，也算不了什么事儿，要头疼也是教廷的人去头疼，大不了就让珈蓝出手，她一个人就是十万天兵天将，什么恶魔之门，比起伤天害理的本事，任何地狱恶魔在珈蓝面前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祖师爷。 因为保持着这种微妙而淡定的悠闲心态，希罗被珈蓝抱着带去了学校，路上遇到了赤坂宗束，这小伙子刚刚退烧就龙精虎猛了许多，活蹦乱跳的，像一只发情的袋鼠，任谁都没法把他跟昨天那个躺在被窝里病怏怏，一脸死不瞑目的人联系起来。 雪樱和宗束所在的这所巴掌大的乡村学校，整个国中部（初中部）只有两间教室，而一般情况下，只会启用一间教室，另外一间则当作活动室或杂货铺处理，从国中一年级到三年级加起来也就15个人，全部呆在一间教室里面上课，每个人桌上是各不相同的课本，各不相同的作业，却在一模一样的老师课堂里上着一模一样的内容，简直无法想象。 雪樱抱着黑猫走进了教室，于是理所当然的被国中部的这些初中生们团团包围了，好在这些孩子比那些小学生强多了，虽然把希罗里三圈外三圈封锁了所有逃生路线，但是并没有上来动手动脚，像打量什么稀世珍品一样对着希罗啧啧称奇——这一刻，周围的视线让黑猫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壮汉们团团包围的波多野结衣老师，这感觉太惊悚了。 希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在教室里随意的走动了两下，中途被几个女生劫持着抱在怀里揉捏，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放弃挣扎了。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看到雪樱桌子上的黑猫，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把猫带进教室里来了。”这位看起来已经年过四旬的中年男老师态度意外的和蔼，希罗本来以为这位老师会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愤怒的把自己丢出去，就像自己印象里的上辈子那位脸黑得跟包拯似的班主任一样。 “报告老师，小黑说它也想要听你讲课。”间桐雪樱一本正经的撒着慌。 希罗觉得她可以去竞选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留在这里真是耽误了间桐雪樱大明星演艺之路的大好前程。 教室里一阵哄笑，赤坂宗束冲黑猫挑了挑眉毛，“小黑，我知道你肯定听得懂人话的，对不对？” 希罗扭过头去，不搭理这傻小子。 “真冷淡呐，小黑。”宗束一脸受到沉重打击的模样。 老师哭笑不得，“猫怎么能听得懂我的课，你以为它是大雄的机器猫吗？快让它出去。” “好吧。”雪樱反抗无果，嘟囔道，她拍了拍黑猫的屁股，“小黑，不要乱跑哦，我会担心的。” 黑猫乖巧的喵了一声，慢悠悠的，镇定的走到了教师外边的走廊上。 老师：“唔，这猫的表情好悠闲，第一次见到这么人性化的猫。” 小姑娘得意的说：“那是。” 她话音刚落，走到教室外的希罗便撒腿狂奔，像一阵黑旋风消失在了校门口。 所过之处，烟尘四起。 “……”教室内的学生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黑猫用两条腿逃跑的鬼畜背影，很多人都揉了揉眼睛，他们一定觉得自己看到幻觉了。 从乡村学校里逃之夭夭，希罗准备去山林里继续找百草莹，那位瓶妖姑娘现在大概还在寻找传说中的超古代兵器地狱之门，并认为那件宝贝可以作为她对全村人复仇的大杀器，她应该不知道有另外一伙人正在找她，并且还有一只野心勃勃也试图得到超古代兵器的狸猫。 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这就是一个以拯救世界为目标的常规日本动画，一方是常作为反派出现的大boss，而另一方则是为了击败boss组建的主角集团，而且主角集团中还暗藏着一个有可能成为幕后大boss的角色，虽然那只狸猫妄图成为真·大boss的可能性比特朗普连任美国总统还要小…… 而希罗目前便是这个上帝视角的观战者，他对超古代兵器饶有兴致，而且只要喊来珈蓝，那所谓地狱的大恶魔，也得乖乖低头，这种戏码以前出现的太多次了，无论是天堂的天使，地狱的恶魔，龙界的龙族——譬如奥杜比尔，多么吊炸天的人在珈蓝·斯坦丁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没见过哪个翻身做主人的。 忽然，希罗看到了一股冲天的黑气从北边的山林之中冒了出来，妖气冲天的，就像是有什么被封印了几百年的老魔头要重出江湖了一样。 那团黑气像胶水一样粘稠着在半空中聚集成一团，不过普通人应该是看不到的，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地狱恶魔身上的魔气，希罗曾经在薇奈特身上看到过。 看来恶魔之门已经出土了，在尘封于地下多年之后。 希罗赶紧向那个地方赶过去，他知道百草莹恐怕是真的把那个超古代兵器给弄出来了，去晚了那恐怕得错过什么精彩好戏，而另一方面通过巫术的联系，珈蓝也已经启程了，如果有人从卫星上看，也许会发现日本海上空的云层莫名其妙的被切割出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线——那将会成为气象学家21世纪的新一个不解之谜。 第五十七章 震惊！超邪恶！大恶萌降临？地球的危机！ “又是你，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甚至星巴克里都能看到你，你到底一个人打了几份工？”李岚接过穿着工作装的德古拉公爵递过来的外卖付了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加了冰块的可乐，发出惬意的声音，仿佛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遇难者忽然捡到了一瓶矿泉水，获得了救赎。 血族大公爵无声的笑笑，数了数钱，确认无误后说：“女王殿下呢？” “珈蓝她刚刚启程去日本北海道了，你不用想了，她跟我说过，如果是你想要找她，就不用跟她讲了，她不会理会你的任何请求。”李岚耸了耸肩，“劝你死了这条心，真的。” “不，不是这个……”德古拉说，“我最近初拥了一名眷族，我觉得有必要通知殿下一下，毕竟这是她在这里诞生的第一个子民。” “你还祸害无辜的人了？”李岚挑了挑眉毛，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一边吸着可乐，一边问，“男的女的？叫什么？” “她叫叶小萌，女的。”德古拉说。 “噗”李岚把嘴巴里的可乐全部喷到了德古拉的脸上。 “你说啥？！”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上海大学的校园内。 空气中飞舞着在阳光折射中熠熠生辉的尘埃，像无数发光的星屑。 学校里偶尔有为了保持身材而努力奋斗的男生，在六七点中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穿着运动服奔跑在冬末春初依然寒冷的校园内，用他们阳光灿烂的笑容向路过的女生施放着他们旺盛的精力所煽起的荷尔蒙，然后获得女生害羞的回应，当然也有少部分如秦樱这样看起来和女学生没什么区别的美女老师，千娇百媚的回了他们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白眼，“……”。 当艾丽莎的宿舍门被敲响的时候，她和她的三个室友正在享受着开学前夕的最后一点寒假时光，大清早的，天还那么冷，自然没谁愿意从被窝里爬出来开门，甚至四个女生连回应一下敲门人的念头都欠奉。 于是最开始还比较轻柔，温和的“咚~~咚~~咚~~”很快变成了暴风骤雨般的“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像是从榔头忽然升级成了打桩机。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下铺靠宿舍门的床位永远是负责开门的苦逼角色，那个体形有一些微胖的女生愤怒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厚实的棉布睡衣走向了宿舍门，让人毫不怀疑她现在抓狂的想要往屋外的人脸上吐口水。 “你tm的——”女生原本愤怒的姿态很快平息了下来，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被震惊了，然后她露出了一张花儿般可爱的笑脸，“……是哪位啊？先生？” 屋外的人是一个年轻而俊美的男子，他看起来并不像中国人，因为他的眼眶有点深，虽然有着一头黑发，皮肤却白皙得像吸血鬼一样，而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仿佛是两颗墨绿色的宝石般，几乎让这位女生怀疑他是不是戴了什么昂贵的高级美瞳。 “你好，我想要找艾丽莎。”这个年轻帅哥微笑着说道，他就像那些手握大权的欧洲英伦贵族，有着阴柔却风度翩翩的气质，他的面容好看的像巴黎时装秀上的男模，而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一下子唤醒了宿舍内除了艾丽莎外另外两个女生。 “好，你等一等。”胖女孩的内心早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一瞬间就炸裂出了无数粉红色的蘑菇云，就像那两颗被扔到日本广岛的核弹一样，毁天灭地，将所有事物完全摧毁，胖女孩能够颤抖着说这几个字都已经称得上是定力不俗了。 另外两个女生在坐在床铺上，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屋外的年轻人，平时她们肯定没法如此快的醒来并保持清醒，大部分时候艾丽莎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是在急促的闹钟嘶哑声中醐醍灌顶的醒来，并且惊叫着“卧槽要迟到了”从床上爬起来——但是此刻，屋外年轻人酥软的声音却一下子唤醒了她们内心中某些不可捉摸的开关，她们亢奋起来了。 “艾丽莎有人找你！” “喂，帅哥，你是谁呀，哪个系的？” “你怎么通过宿管大妈的考验钻进来的？不会是翻墙的吧？还是把宿管大妈色you了？” 她们的心中全部都是粉红色的感叹号，还有棉花糖一样的蘑菇云。 年轻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法与这些花痴女生交流，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年他见多了。 “找我？”艾丽莎大梦初醒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屋外那个年轻人，她愣住了，“李岚？！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女生宿舍！就算你是老师……” 屋外的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冲她勾了勾手指。 艾丽莎从床上下来，她在三个室友羡慕嫉妒恨的熊熊火焰中走到宿舍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才吃惊的问：“你不是李岚？你到底是谁？” “我还以为你也会把我错当成他。”年轻人笑了笑，他那张和李岚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挂着微笑，让艾丽莎恍惚之间看到了李岚站在自己眼前，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唯一的区别便是瞳色，不然他们几乎是同一个人，他们简直是疯狂科学家克隆出来的两个帅哥。 “我叫李源。我是他的弟弟，李源·斯坦丁。”他笑着说。 …… 当希罗来到山野之间那个魔气弥漫的草坡前的时候，辉夜姬，古尔丹，骚骚和小二也同时抵达，他们就像红军会师般站在草坡下面，看着草坡上那棵大树下的黑色门户，以及门户旁边的百草莹，纷纷露出严肃刚毅的神色来，他们觉得自己是狼牙山五壮士，正准备为了拯救人类而牺牲自我…… 希罗觉得他们现在就像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样，而且周围的魔气浓郁的让人联想起北京的雾霾，这特效画面可比倚天屠龙记里炫酷多了。 “你们终于出现了吗？”百草莹一开口就是经典的反派台词，“可惜太迟了，我毁灭人类的邪恶计划你们根本无法阻止，呀哈哈哈……” 希罗看着她灿烂而邪恶的笑脸，突然很想笑，因为百草莹的笑声让他想起了萨塔妮亚，她简直被萨塔妮亚附体了。不过黑猫注意了一下气氛，发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妖，狗）都神情紧张，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只能憋住。 “糟糕，是恶魔之门，真的被她找到了！”辉夜姬紧张的说，如临大敌。 希罗斜着眼睛看着百草莹身边的那个黑色门户，表情有一丝丝的不屑。 老实说，那玩意的造型实在有些平淡无奇，就像是从哪家旅馆房间门口硬生生拆下来的一样，而且上面也没有多么让人感到强大的魔力波动，就算是神器，大概也远不如当初奥杜比尔的收藏品。更何况，那个门板的门把手上还有不少被虫子咬出的洞…… “我们必须要阻止她！”骚骚化成人形，慷慨激昂的说，“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我们必须把地狱之门从她手里夺走！” “可她没有手啊。”古尔丹纳闷。 “蠢狗，不要拆我台！”骚骚恼羞成怒。 “哼哼哼，太迟了！”百草莹的表情就像是二战时期正准备屠杀犹太人的德国纳粹，疯狂而邪恶，“我现在就要召唤出魔界的大恶魔，将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杀死！” “不，不要，百草莹你不能这样！”辉夜姬痛心疾首的呼喊着。 “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百草莹悲伤的说。 “不，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不行，我必须报复那些……” 希罗：“……” 他觉得自己在看周末晚黄金档的电视连续剧，两个主人公在相爱相杀的关键时刻忽然默契的停手，然后你一言我一句，“我爱你，但我必须杀了你”“我也爱你，但是我也要杀你，然后和你殉情”，愣是把紧张严肃的魔幻灾难片变成了你侬我侬的爱情电影《妖鬼情未了》。 骚骚沉默了，他和黑猫一样，无法融入这种气氛中去，他觉得这古怪的对话听着太诡异了。 就仿佛明明气氛已经紧张的下一秒就会开始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果忽然插播了“有毓婷，放心爱”的避孕药广告，显得不伦不类。 “你这样会坐牢的！”竹子公主这句话差点没把黑猫噎死，纵横妖族历史，生死关头的妖怪与妖怪之间的威胁往往是“你这样就别怪我杀你了”“你这是自寻死路”之类，而能说出“你这样会坐牢的”这样的话来作为威胁，不得不说辉夜姬就算不是后无来者，也一定前无古人了。 百草莹也被辉夜姬这句话镇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蔑的说：“区区人类也想要逮捕我？” “你们……”黑猫虚弱的说：“倒是快点动手啊，我受不了了……” 小二和古尔丹在一旁摇头晃脑，它们完全没意识到情况如何紧张（尴尬），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条狗就是来凑热闹的，它们不在乎大恶魔降临毁天灭地，它们只是跟着来瞧一瞧看一看而已。 “哼哼，如你所愿。”百草莹冷笑着，用妖气激活了黑色的地狱之门——虽然这个所谓的地狱之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随便的木头门板，然后刷上了黑色的油漆，充满了一种家居市场随处可见的廉价感觉…… 霎那间。 天地色变。 不知从哪边飘来的乌云遮挡了天空，一道闪电毫无征兆的炸响，将草坡下山林中所有人的面孔映的一片惨白色，就像一群僵尸死人。 “我有不好的预感。”古尔丹说。 连不败战神古尔丹都有这样的感觉，希罗顿时警惕了起来，和所有人一起死死的盯着恶魔之门，等待着那个可怕的大恶魔粉墨登场，扰乱人间。 一阵飞沙走石，耳畔都是林中鸟兽惊恐的叫喊，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世了。 静悄悄的空气里都是呜呜呜的风声，空气中晕染开一阵又一阵紧张的气氛，辉夜姬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她的额头已经逐渐渗出了冷汗。 “哈哈哈，大恶魔就要降临了，死亡就要降临了！”瓶妖姑娘嚣张的大喊着，特别像毒瘾犯了的柯震东，或者李代沫。 伴随着她的叫喊，又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迸发出轰隆隆的雷声。 看上去快要下雨了，风雨欲来的前夕，空间，时间都凝固成了一种胶质，以无比缓慢的速度流淌着，压抑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古尔丹也已经做好准备，就算是魔神撒旦从门里走出来，它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十分钟后。 依然是电闪雷鸣，依然是乌压压的阴沉天空。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恶魔到底出不出来了？”希罗震怒了，“我们都等了十分钟了，那恶魔把自己当好莱坞明星了吗？这么大牌的？！” 百草莹委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要不是因为这样不太文明，他恨不得冲对方脸上撒尿，于是他只能轻蔑的说：“什么可怕的大恶魔，不会是被我们吓得不敢露面了吧？” 骚骚严肃的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希罗沉默了一会儿，和骚骚默契的扭头看向古尔丹。 古尔丹惊了：“你们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希罗觉得如果说真有什么可怕的存在震慑的那个门后边的大恶魔不敢出现，那也只有古尔丹了，毕竟它在黑猫心目中是仅次于珈蓝的狗头战神。 “呀哈哈哈哈……”忽然，天地之间响起了一个邪恶的声音，“已经等得焦虑了吗？劣等弱小的凡人啊。” 这个声音听着飘渺又朦胧，就像是被电脑软件加过特效的声音，毫无疑问，那个可怕的大恶魔要登场了。 希罗听着这个熟悉的笑声，他沉默了。难怪古尔丹会有不好的预感。 他和古尔丹对视了一眼，显然大黄狗也想起了是谁的声音，它张大嘴巴，口水吧嗒吧嗒流淌出来，“……”。 一个头上有犄角，被后生着黑色双翼的红发少女一脸邪恶笑容的从恶魔之门后边走了出来，她推开门的一霎那，在百草莹恭敬的目光中，在辉夜姬，骚骚和小二警惕的视线中，熟悉的笑声扩散到山野的每一个角落——“呀哈哈哈……我大恶魔萨塔妮亚来征服地球啦……”，而希罗则清楚的看到了萨塔妮亚脚上好像……穿着两只明显不是一对儿的袜子…… 第五十八章 就业问题 萨塔妮亚挺胸抬头的站在地狱之门的门槛上，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走入了这一片青山绿水却风起云涌的人类世界，她一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承受着所有人惊恐畏惧的视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散播着恐惧与毁灭的地狱大恶魔，别提多威风了，殊不知在希罗和古尔丹眼中，她走路的神态活像一只扯高气扬的鸭子…… “萨塔妮亚，你走错地方了！我们的目的地定在上海，你怎么中途拐弯到其他的传送阵里去了！”薇奈特紧随其后从地狱之门里走出来，她齐肩的紫发就像是一个饱满新鲜的葡萄，鲜艳欲滴。 “呀哈哈哈哈，到哪里不都是一样吗？整个地球都是我大恶魔萨塔妮亚的囊中之物，我要组建最强大的魔王军……”萨塔妮亚亢奋的说。 “你在组建魔王军之前，还是先考虑考虑现在怎么去上海吧，传送阵是单向的，我们现在可回不去了！怎么办啊，我们如果在地球迷路了，那回去一定会被同学耻笑的……”薇奈特担忧的拽了拽萨塔妮亚的衣服。 “怕什么，有我在……咦，希罗，古尔丹，你们也在啊？”萨塔妮亚看到了草坡下那一群石化的人，冲黑猫招了招手。 “那个……”百草莹强颜欢笑的在一旁说道，“恶魔大人，请问你们……” “你好，我们是来人间界“地球”实训的。”薇奈特对百草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希罗发誓就算天使的微笑大概也不过如此了，“你好，妖怪小姐，我叫薇奈特，是一个地狱恶魔，感谢你打开这扇门。” 百草莹愣住了：“实训？你们不是来毁灭地球的吗？” “别听萨塔妮亚这个笨蛋胡说八道，我们是来人类世界考察和学习的，目的是加深对地球的了解，同时学习对地狱文明的发展有帮助的内容。”薇奈特微笑着说道，“我们是抱着和平交流的目的来的。” “和平……交流……”百草莹像雕塑一样石化了，她现在的心情想必是崩溃的。 辉夜姬不可思议的问：“你们不是来毁灭人类的？” “那当然！”萨塔妮亚招牌式的笑容再度响起，“呀哈哈哈……” “当然不是！”薇奈特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然后把萨塔妮亚丢进去埋掉。 她无奈的说，“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没有恶意，而且会遵守人类的法纪。” 黑猫在旁边笑得肚子疼，他跳到古尔丹背上，冲着两个恶魔招招手，说：“一会儿珈蓝就到了，要不，我们一块儿去泡温泉吧？” …… 百草莹在这一天之内经历的大起大落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也足以排进前三，就像发现自己买的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同时也发现这张彩票刚刚过期，绝对让人毕生难忘到恨不得吞枪自尽。在回到温泉旅馆后，她迅速的被竹子公主关到了小黑屋里面壁思过，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大概是没法出来搅风搅雨了。 “你说辉夜姬会不会把她一辈子就那么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了？我看到她帮房间门锁上之后，直接把钥匙丢到了马桶里冲掉了。”骚骚低声问道，跟做贼似的。 “这你就不要多管了，以那个瓶妖现在的状态，我觉得该把她送到疯人院去，仅仅是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还是太轻了。”希罗躺在温泉里，整个身体完全的舒展了开来，轻松惬意的仿佛要飞升了，这趟北海道之旅虽然多有波折，但是也还算令人难忘，至于间桐雪樱那边，他相信小姑娘一定能迅速从他不告而别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女浴那边传来了珈蓝，萨塔妮亚和薇奈特的说话声，隔着木板墙，希罗都清晰得能够听见某恶魔标志性的笑声“呀哈哈哈”，如果半夜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能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萨塔妮亚和薇奈特回上海之后，应该会和我们住一起。”晚上，罕见的没有选择回上海而是留在温泉旅馆里的珈蓝平静的宣布，“上海的房租太贵，价格便宜的环境又太差，我答应让她们住在咱们家，反正还有很多空房间闲置着。” 希罗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原本正准备酣然入梦，听到珈蓝那淡如水的语调，他惊得跳了起来，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真的吗？” 这个房间里暂时只有珈蓝和希罗睡，所以黑猫可以比较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薇奈特我没有意见，但是萨塔妮亚……你真的不再慎重一下？”在天空之城和那个红发笨蛋恶魔深入接触之后，希罗对于萨塔妮亚的态度就比较谨慎和保守……比起萨塔妮亚，薇奈特反倒一点都不像地狱的恶魔，她根本就是天使，如果薇奈特能住到他们家，希罗愿意举四条腿赞成。 “没有关系的。”珈蓝看着希罗的眼睛，认真的说。 “那好吧。”希罗摇摇头，已经可以预见之后家里头的很多精彩画面，那一定会让他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变得闹腾起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隔壁房间隐隐传来了萨塔妮亚的笑声，以及薇奈特愤怒的呵斥声，如果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是某位母亲在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女儿。 北海道之旅的最后一夜过得很平静，所有人都在古尔丹如雷鸣般的酣睡声中度过，不过和面露痛苦之色的萨塔妮亚，薇奈特她们不同的是——珈蓝半夜爬起来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这让黑猫跟着享受了一个平静的夜晚。于是第二天早上神采奕奕的黑猫起床后，看到两个顶着黑眼圈的恶魔姑娘虚弱的从房间里爬出来吃早饭，她们满脸痛苦不堪，“……” 看来温泉旅馆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有待改进。 初春的早晨依然寒冷，空气里都是入骨的凉意，让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冷的冬天。 周围山林的树叶和灌木上覆盖着银色的霜雪，温泉旅馆的招牌上都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尘霜。 这十五年来唯一的一群旅客们齐聚在门口向竹子公主道别，不过相信有了那个还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百草莹的陪伴，辉夜姬日后的生活也将不再那么寂寞孤单。 驾驭着狂风，珈蓝带着所有人一块儿回到了上海，这风驰电掣的速度让希罗感慨孙悟空的筋斗云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天上的云海直接被珈蓝庞大的魔力切割出一条路径来，乍一看以为是什么气象学奇观。 …… 李岚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沙发垫，虚弱而绝望的看着萨塔妮亚哼着歌钻进了她的房间里去。 “她们给房租吗？”李岚悄悄问自己养的黑猫。 “不给。”希罗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老兵鼓舞新兵那样，“坚强点儿。” “我还得管饭？”李岚的脸色苍白了许多，德古拉公爵的脸估计都没他现在这么白，“薇奈特也就算了，萨塔妮亚……” “主人。”希罗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同情，“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你们在说啥？”萨塔妮亚路过的时候问。 “没什么。”李岚赶紧摇头，“我们在讨论是否要举办一个欢迎你们的宴会。” “宴会？”萨塔妮亚的眼睛亮了起来，“有蛋糕吗？” “如果你想要的话……”李岚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我听说人间界的蛋糕都很神奇，有那种一口要开里面有鲜血流淌出来的吗？嗯，你知道，那样比较符合我大恶魔萨塔妮亚的气质……” “那恐怕得找吸血鬼厨师……如果你能接受番茄汁的话，其实也可以，但如果真的用人血，那么第二天警察就登门拜访了……” “诶……还会招来警察？我可以消灭他们吗？这些家伙会成为魔王军征服世界的阻力，我认为有必要设计一个消灭他们的邪恶计划……” “不可以……”李岚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诶喂，薇奈特，李岚说要给我们办一个欢迎宴会……”萨塔妮亚激动的说，她走起路来都开始连蹦带跳的，像一个大号的袋鼠，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很快就被自己绊倒了，又因为刚刚好她摔倒在了餐厅的餐桌边上，而餐桌边上又摆着一个装了水的水杯，于是当她被自己绊倒之后，她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液体从上方浇落在她的头上……片刻后，她发现，今晚大概不用洗头了。 “你又在给别人添麻烦了！”薇奈特怒气冲冲的从自己房间冲了出来，又风风火火的拽着萨塔妮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这个过程实在太快，还没等客厅里的李岚和希罗说些什么，就只剩下同样风风火火的“砰”一声关门声。 希罗觉得薇奈特就应该弄一条铁链子来，把斗转星移神鬼莫测上窜下跳石破天惊的萨塔妮亚和她栓在一起，这样希罗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第二天早上，希罗在薇奈特和萨塔妮亚的声音中如饮醍醐的苏醒，他看着两个站在玄关处准备出门的恶魔，问：“你们准备去哪儿？” “找工作。”薇奈特正色道，“我们来人间界可不是来玩的，我们要一边在这里自力更生，一边研究和学习人类，这是我们人间界实训的主要内容。” “什么，你们不是来玩的吗？”希罗震惊了。 “什么，我们不是来玩的？”萨塔妮亚也震惊了，“……”。 “……”薇奈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她像是刚刚在战场上砍死了颜良文丑的关云长一样疲惫，“总而言之，我现在要跟萨塔妮亚出去找工作，而且我们总不能一直无偿在这里吃住，我们会尽快支付房租的。” 黑猫这一刻真觉得薇奈特简直是从天堂下凡的天使，她根本不应该出生在地狱，她一定是投胎投错地方了，然后他问：“要我帮忙吗？我对这附近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可以啊，帮大忙了！”薇奈特把黑猫抱了起来。 清晨的天空飘起了微雨。 这应该是上海入春后的第一场雨，而且来得如此缠绵，如此温柔，虽然它让一整个白天都变得仿佛即将入夜的暮色傍晚般昏暗无光，但是这并不影响它让人愉快的本质，走在这样的小雨里甚至不用撑伞，不过路人们依然会一边咒骂一边加快步伐，然后在红灯前愤怒烦躁的停下脚步，恨不得捡块砖头把红绿灯给砸了。 车辆呼啸着卷起冷风，天上飘舞着不知道谁丢弃的塑料袋和废报纸。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希罗疲惫的躺倒在了珈蓝富有弹性的大腿上，寻找着心灵上的慰藉，他这一天下来，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今天陪薇奈特和萨塔妮亚找工作，那结果基本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愿意拒绝薇奈特这种漂亮温柔单纯朴实的姑娘，但是同样的，在任何一次面试中，萨塔妮亚精妙绝伦的演讲都能迅速的让人事部经理把她的名字恶狠狠的从名单上划掉，甚至其中一位明明三十出头但是皱纹多得像五十岁的老女人在萨塔妮亚走后还抓狂的撕掉了薇奈特替萨塔妮亚填写的简历，因为萨塔妮亚见面那句“阿姨您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还在这里工作啊太敬业了吧”深深得伤害到了她…… 如果单独论薇奈特，那么她今天几乎可以说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但是她要求的是必须同时录用自己和萨塔妮亚，于是连带着她也一整天都没有出结果，看着她疲惫无奈的脸，希罗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时候光是改变自己是没有用的，就如同薇奈特如果不把萨塔妮亚这个因素解决了，她自己都别想获得什么进展。 “啊——好烦啊——”薇奈特痛苦的坐在沙发上，她看了一眼没心没肺正在对着电视节目傻笑的萨塔妮亚，看着更加精神衰弱了…… 珈蓝抱着黑猫坐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在鼓励我吗……”薇奈特苦笑，“谢谢。” “你们可以尝试别的途径。”珈蓝对她说。 “什么意思？”薇奈特怔了怔，希罗也竖起耳朵。 “如果给别人打工不行的话……你们可以自己试着开店创业。”珈蓝轻轻的说道，她的声音柔软的像羽毛一样，很让人舒服。 “我们自己开店吗？”薇奈特的神情又耷拉下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钱当启动资金。” “我可以帮你们。”珈蓝看着薇奈特的迷惑的面庞，她又补充了一句无比霸气的话，“我的钱……太多了，没地方用。” 第五十九章 分手 萨塔妮亚和薇奈特选择的门面在步行街上一个偏僻的角落的二楼，希罗趴在珈蓝的肩膀上，看着她走到步行街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推开门，然后顺着只能容纳一个人上楼的的狭窄楼梯走到二楼那个用黑布遮遮掩掩的房间门口，希罗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天空之城那家占卜小屋的门口，推开门就会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巫坐在烛火边上询问你需要什么服务。 然后希罗抬起头，看到房间上面那个风格惊悚的，血淋淋的牌匾“恶魔万事屋”，再次确定了这两个恶魔应该是无证经营的事实。 开一个“万事屋”实际上并不是萨塔妮亚想出来的，而是珈蓝提议的，毕竟萨塔妮亚和薇奈特是两个来自地狱的恶魔，而且本事并不弱，还会使用魔力，战斗力堪比人型坦克车，完全可以把这身本事利用起来，所以珈蓝觉得开一个承接各种请求的万事屋能比较全面的运用这两恶魔的本事。 当然，这种东西肯定是不会颁布经营许可证的，这就和街头那些看手相算命的江湖骗子一样，希罗非常怀疑是否有人愿意来这里委托一些任务。 “呀哈哈哈哈……”萨塔妮亚穿着一个黑巫师般的斗篷，放浪形骸石破天惊鬼哭狼嚎火树银花的叫嚣着，“我要让这里的人类们明白我大恶魔萨塔妮亚的无所不能……” 黑猫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看着薇奈特捧着一叠纸从房间内部走出来。 “萨塔妮亚，别做白日梦了，快和我去发传单，不然我们这里可不会有客人上门。”薇奈特拿着打印好的传单，看起来特别像那种街头巷尾糊小广告的。 “什么，我大恶魔萨塔妮亚居然还需要……”萨塔妮亚的表情就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伸长了脖子自鸣得意。 “行了，快点！”薇奈特黑着脸说。 “我也来帮你们。”珈蓝对薇奈特说。 于是，一整个下午，希罗都趴在街角的树荫下看三个少女在那边发传单，如果你从中原路的一端走过来，会看到这三朵在街头花枝招展的花朵，风格迥异，尤其是红色的那个更显得独树一帜，佻脱得像一只火鸡。 在萨塔妮亚把手里传单发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珈蓝和薇奈特就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份额给发完了。 三个漂亮少女在街上发传单，她们可爱出众的容貌本来就具有着鬼神莫测的吸引力，无论是萨塔妮亚傻乎乎的恶魔气质，还是像薇奈特这种温柔可爱如天使般的魅力，都足以让周围路过的男人前仆后继，变成围绕着她们试图要到电话号码或微信的苍蝇，更别提珈蓝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神秘感和她那永远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了，希罗觉得她们三个就算发的是批霜，那些男人们也乐意笑呵呵的收下，然后一口干了。 只是萨塔妮亚是典型的不务正业，发传单的时候发着发着就发到了路边的超市里，也不清楚她干了什么，等她出来的时候，希罗看到超市里的店员哭着追了出来，“……”。 “我说……小姑娘，你发的这个传单上的内容……是真的吗？”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看着手里传单上“恶魔万事屋”五个血淋淋的字体，然后再视线往下，看着上面夸张的宣传语，他怀疑的说，“你们不会是被骗了吧，我觉得这上面的东西肯定是假的，要不要我去报警？” “呀哈哈哈……无知的凡人呐，汝怎么知晓吾等地狱大恶魔的宏伟业力……”萨塔妮亚一张口就是一串鬼神莫测石破天惊的台词，而对面那个男生在干笑了一阵之后，满头冷汗的快步逃离了现场，他一定是觉得自己遇到神经病了，顺手把传单当着薇奈特，珈蓝和萨塔妮亚的面塞进了垃圾桶里。 “我要杀了他。”萨塔妮亚杀气腾腾。 “我支持你。”珈蓝拍了拍她的肩膀。 薇奈特感受着周围人若有若无汇聚过来的视线，她痛苦的捂住了脸，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薇奈特和萨塔妮亚已经精疲力尽了，两个恶魔少女神情苍白的像是癌症病人一样，左晃右晃的走进了卫生间里，李岚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们，尤其是看着萨塔妮亚的背影，转身问希罗：“她们没事儿吧？” 他刚刚问完这句话，浴室里就传来了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萨塔妮亚的惨叫声和薇奈特的惊呼声。 “大概……没事儿吧？”黑猫犹豫着说。他今天在街角看着三个姑娘发传单，他看着都累，先不提那些路边试图搭讪的年轻男人们，光是萨塔妮亚那种自砸招牌的各种言行举止，都足够拿到传单的人把“恶魔万事屋”举报到警察局去，并且作为黑名单店铺告诫他人千万别来，傍晚的时候居然没有警察上门取缔检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希罗和李岚一脸担忧，而珈蓝若无其事的拆开一袋薯片，吃的津津有味。她只有在吃零食的时候，会隐约露出一些柔和的表情线条，仿佛很幸福的样子，对于大部分时候都属于面瘫的珈蓝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一见的了。 “我跟你说个事儿。”李岚严肃的看着他。 黑猫惊了，有什么事儿不去和珈蓝说，却要跟他说的？念及如此，希罗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叶小萌，变成吸血鬼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到了黑猫风云变幻的脸。 “为什么？”希罗吃惊的张大嘴巴，“谁干的？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谁？”李岚叹息一声。 “德古拉？”珈蓝忽然说了这一句。 “嗯。”李岚神色复杂。 “那……那你准备怎么做？”希罗也不知该说什么，按理来说如果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变成了吸血鬼，李岚肯定恨不得打爆德古拉的狗头，然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挫骨扬灰，但是叶小萌和李岚已经是分手了，甚至说再无瓜葛都可以，她就算变成吸血鬼……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德古拉要带她去一趟欧洲的血族大本营，通过换血的方式把她变成一个纯血的血族，而非血统劣势的‘眷族’，她同意了，但是她也很害怕，她希望我能陪她一起去。”李岚沉默着说。 “要去多久？” “大概两个月。不算路程的情况下。血族的换血仪式是大手笔，需要漫长的过程，环环相扣。” “你和她，还有德古拉那家伙？那艾丽莎怎么办？你能找什么借口，然后失踪两个月？你当年在跟她撒谎的时候，别说什么祖父的葬礼了，连表妹的白血病手术都用上了，你确定她能信你的鬼话？” 黑猫半开玩笑着说。 听到这些，珈蓝忍不住看了自己表哥一眼，虽然依然神色平静，但是希罗总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有些冷，他看到自己主人甚至还哆嗦了一下。 李岚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 他叹了口气，从他的眼睛深处，那些沙尘般茫茫一片的迷蒙里，希罗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希罗的神色变得诡异起来。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 李岚的声音沙哑了一些。 就像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沙哑，悲凉，沧桑，是一棵被雷电劈成半截的焦木。 是被风吹进了眼睛里的沙子。 “我终究是一个黑巫师，我永远无法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平淡而幸福的活着，就好像我无论怎么做，我都不可能撇清与家族的关系，别忘记到现在书塔的入口还在书房那边，如果我愿意，我一步就能从书房跨进家族引以为豪的书塔。我和她，不在一个世界里，一直都不在。她活在白雪公主的童话世界里，而我，活在哈利波特里，我和她本就应该在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就算两条扭曲的世界线交织在一起，出现了一个让我们彼此认识的交点，但是很快的，我们又会分道扬镳，因为我不愿意让她踏足这个领域。而小萌，她已经一头撞了进来，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比起艾丽莎，或许小萌更合适我。” 他的眼圈有些红肿，这是希罗第一次看到自己主人露出这样的神色，痛苦而彷徨，宛如被滚滚车流碾碎的玻璃渣子，每一块痛苦碎片都嵌在他的脸上。 空气像是凝固了，变成了粘稠的浓汤，缓缓流淌。 黑猫沉默了。 虽然他并不是很关心男女情爱的事情，但是他听着李岚颤抖的音调，仿佛是有一阵三亚海岸线吹来的咸湿海风，轻吻着他的眼睛。 “那艾丽莎怎么办？”希罗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过两天航班就要到了，我明天，会去和艾丽莎提出分手。”李岚的语气很压抑，希罗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乏视死如归，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滋味来，就像是手持炸药炸碉堡的董存瑞，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这是在送命。”希罗认真告诫他。 珈蓝担忧的看着他。 “也许吧。”李岚微笑道。 第六十章 李源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街畔的红石砖路上，午后的空气里充斥着昏昏欲睡的感觉，就连街上的行人匆忙的步伐也平缓了许多，他们仿佛走在举步维艰的沼泽地里，每一个迈步都需要拼尽全力。 李岚独自一人坐在学校人工湖畔的长椅上，周围的年轻学生们满脸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欢愉笑容，像香甜的咖啡牛奶一样，这些笑容与李岚那张愁云惨淡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他脸上那个鲜红欲滴的，浮肿的巴掌印，则让他显得格外狼狈，就像调戏小姑娘却被人家反手一巴掌的风流公子哥，没有了平时潇洒的气质，多了一些落魄。 李岚闭上眼睛，他坐在长椅上，脸颊上辛辣的疼痛感始终无法消散，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仿佛被扎入了一片碎玻璃，将疼痛向全身的每一个毛细孔中扩散着。 他刚刚和艾丽莎分手，然后艾丽莎给了他一个巴掌，掉头走了。 虽然艾丽莎走的很干脆，但是她红肿的眼睛和颤抖的肩膀，依然像那些念旧情的女孩一样让人无法狠下心肠。 他坐在长椅上低身叹息，然后扭过头，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他想起了很多与艾丽莎一起塑造的回忆，都是些像旧照片一样的画面。他们两个手牵手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干净的白衬衫和碎花小裙子如影随形，那时候他们还刚刚开始交往，记忆中的场景像纯洁的小白花一样，艾丽莎青涩羞赧，李岚风度翩翩，他们是让所有人看好的郎才女貌，后来他们一起坐飞机去三亚看海，一起过圣诞节，过元旦，留下了一段弥足珍贵的时光。 这些回忆被自己亲手终结了。 李岚苦涩的笑了笑。 就在李岚唉声叹气的在那边悲春伤秋，感慨自己波折不断的情史的时候，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哥哥。” 就像是一阵微风吹散斑驳相册上的沙尘，露出相册上那些发黄的人物轮廓。 陌生中又夹杂着熟悉的感觉，这让李岚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李源，眼中流露出异色：“弟弟……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家族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迅速的把自己从伤感的失恋情绪中解脱出来，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永远气定神闲的自己。 李源那张与李岚相似度极高的英俊面孔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深呼吸，解释道：“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你？为什么？”李岚看着自己弟弟那两个像祖母绿宝石般的墨绿色眼眸，露出困惑不解，在李岚离开家族来到上海之后，作为家族仅剩的嫡系血脉，李源理所应当代替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成为顺位继承人，他应该被作为下一任家主来培养才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因为我不想要继承家族。”李源笑眯眯的搂过自己亲哥哥的肩膀，露出了奸商的表情，这种表情经常出现在路摊上那些市侩的小老板脸上，“哥哥，那个，你回去继承家族好不好，我觉得我比你差远了，我不适合领导斯坦丁家族，还是哥哥你比较合适。”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哥哥你能替我去继承家族。”李源看着他。 “什么？！”李岚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没想到李源这小子千里迢迢从英国跑到上海来，目的竟然是这个。 李岚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你想得美。”他冷笑着，“我是绝对不会继承家族的，你就算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诶——！哥，求你了！你知道，我和你一样热爱自由，我才不要继承父亲的位置当那什么家主呢，太麻烦了……”李源苦苦哀求，他苦着脸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让人看了都心生不忍。几个路边走过的女生瞧着这两个混血帅哥交谈的模样，她们心中尖叫起来，一脸花痴的撞在了路灯柱上。 “不，弟弟，你要相信父亲的眼光，他会放弃我而选择你，肯定是有着合适的理由的。”李岚真挚的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声泪俱下的说，“你一定能让斯坦丁家族继续称霸巫师界五百年，你才是家族未来的希望。” “不，我不是！”李源颤抖着说，他的眼眶红了，热泪盈眶的望着自己的哥哥，“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哥哥你啊！你才是家族的未来。” 在路人眼中，这就是一场闻所未闻的兄弟情深，在巫师眼中，这两人都是神经病，在腐女眼中，这两兄弟一定都是gay。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绝对不会继承家族的。”李岚扬起下巴，轻蔑的说。 “不——”李源坚定的说，“我一定会说服你的。” 这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如果流传出去，足够让全世界的巫师们目瞪口呆到口水从嘴巴里淌出来——作为巫师界的庞然大物之一，斯坦丁家族无疑是巨无霸一般的角色，就连在地球的超自然领域里最大势力的教廷，在对待斯坦丁家族的时候都必须客客气气，而如果能继承这样一个家族，绝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而此刻斯坦丁家族的嫡长子和次子竟然在这里相互推脱家族继承权，这就像李世民和李建成相互推脱“皇兄，这皇位非你莫属……”“不，皇弟，兄长认为你更适合统御天下，让我李家大唐走向盛世繁荣，这太子还是让给你当吧……”，“兄长，是你的太子”“不，是你的太子”那也就没有李世民联合李元吉那场赫赫有名的玄武门之变了。 斯坦丁家族的家主究竟是怎样生出这样两个儿子，也一直都是巫师界的未解之谜，李岚和李源有着除了瞳色外几乎完全相同的容貌，有着几乎同样出色的巫师天赋，甚至在性格上都格外的相似，李岚是懒散和不务正业，而李源则放荡不羁不受管束，他们对于在外人眼中堪称无价之宝的家族继承权的态度都出奇的一致“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子不当”，所以外人在说起斯坦丁家族，尤其是那个凶名昭著的珈蓝·斯坦丁之后，又会以非常幸灾乐祸的调侃李岚和李辕为两个百年一遇的奇葩，而斯坦丁家族的人，则将李岚和李源视作家族之耻，如果不是害怕被珈蓝殴打，斯坦丁家族的长老们早抡起袖子把这两兄弟揍得哭爹喊娘了。 当李岚把自己这位克隆体一样的亲弟弟带回家的时候，萨塔妮亚和薇奈特直接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萨塔妮亚还顺手拿起了沙发垫，准备当作自卫武器。 希罗也吓了一跳，他在自己所剩不多的关于斯坦丁家族的记忆中来回搜寻，才找到了那个还算不陌生的几段记忆。 “珈蓝，希罗。”李源满脸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感情真挚，而实际上当他伸出双手准备拥抱珈蓝的时候，珈蓝也同样伸出手将这个热情的拥抱拦截在了身前50cm处。 不过李源丝毫不尴尬，他已经习惯了珈蓝这样的反应了，他像看到了猎物一样的人贩子，然后把黑猫一把抱了起来，“希罗，我想死你了！” 希罗痛苦的喘息着，他差点没被这王八犊子弄得闷过气去。 “你怎么来了？”珈蓝问他。 “我逃难来的。”李源说得自己跟那些没吃没穿的非洲难民似的，添油加醋的描述着自己从英国到上海这一路波折，不停的讲述自己是怎么在火车上遇到各种奇怪的人，在国内其他城市又被扒手弄得一贫如洗，仿佛他是流落街头的苏乞儿一样，一路波折，然而希罗很快从他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一张飞机机票…… “少扯犊子！”希罗愤怒的说。 在给萨塔妮亚和薇奈特介绍完后，李岚问他：“你也从家族里跑了出来，那父亲那边怎么办？” “那老头子关我屁事！”李源义愤填膺，“他一天到晚把我关在房间里学习巫术，我床头堆着的书籍已经和山一样高了，我真觉得我哪天会被突然坍塌砸落的那些像砖头一样厚的书砸死，等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压死在下边了，连遗书都没来得及写，这真是太恐怖了！” 李岚沉默了，他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曾经有这样的经历，不过更早开始叛逆期的他也比自己弟弟要轻松的多，直接以各种倔强的举措来抗衡自己父亲的命令，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爽了…… “总之，哥哥，我现在居无定所，也没有钱，你就收留我吧。”李源叹息着说，“你根本不知道，在找到你之前，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怎样的？”希罗好奇的问道。 “出卖色相。”李源的表情逐渐变得悲壮起来。 萨塔妮亚，薇奈特，希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当鸭子了吗？”珈蓝问的比较直接。 李源幽幽的看着她：“还没到那种程度……我只是勾引了一些独居的漂亮女孩，用我的美色让她们收留我几天。” 薇奈特，萨塔妮亚，希罗一致露出了鄙视的目光。 如果如来佛祖看到他，一定会震惊的发现原来世界上不止一个需要用五指山镇压的泼猴，除了孙悟空，其实还有一个叫做李源的妖孽，他就应该生生世世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不得出来危害人间——至于珈蓝，如来佛祖也有心无力，他可能会被珈蓝反镇压在山下。 希罗的记忆里，李岚这个弟弟和李岚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不过那时候李源年纪还很小，远没有到可以兴风作浪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像当初珈蓝来上海所早晨的那种惊天动地的震撼，现在看来，李源一点儿不会让人失望，只是……斯坦丁家族的两个继承人都不愿意当下一任家主，那斯坦丁家族的将来该怎么办？就靠这两个奇葩支撑起未来的一片天？希罗表示担忧。 “我要回一趟欧洲，不过不是回家族。你可以住在我家，但是不可以捣乱。”李岚严肃的对李源说。 “放心吧，哥哥。”李源的表情就像是对着旗帜宣誓的少先队员一样，“我一定会帮你看好家的！”他就差把手抬起来敬礼了。 “不需要你来帮我看家。”李岚翻了一个白眼，等他把眼珠子放下来，才对黑猫说，“希罗，帮我看好家。” 希罗幽怨的看着他。 别说李源和珈蓝了，更有萨塔妮亚的存在，这让一只猫怎么看家？就算有薇奈特从旁辅助，希罗也丝毫不认为自己能稳住局面。 “尽量就好。”李岚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于是他灵机一动，“你可以把隔壁的古尔丹叫来帮忙，弟弟他虽然是个巫术天才，但是也打不过古尔丹的。” 希罗惊叹于自己主人的智慧，然后点了点头。 李源懵逼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那个“古尔丹”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希罗早上起床，从珈蓝的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今天是周末，意识到这件事的黑猫迅速的阖上了眼睛，尽管是不是周末对于一只猫来说毫无关系，但是这可是周末啊，当然要等到中午才起床了，这是雷打不动的原则。 等珈蓝迷迷糊糊的苏醒，然后抱着黑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薇奈特已经在准备午餐了，这位天使般的恶魔小姐在厨艺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她的出现让家里头终于摆脱了一日三餐全是快餐的窘境。 “哥哥呢？”珈蓝问。 “李岚他已经去机场了，早上看你们睡得太熟，就没有喊你们。”薇奈特绑着围裙说，看着真是一个贤妻良母，不愧说萨塔妮亚的保姆，希罗对那个仍旧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红发恶魔镖师羡慕。 李源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睡眼惺忪的珈蓝，笑嘻嘻的说：“妹妹，哥哥他走了，我来替他照顾你吧，先从帮你刷牙开始！” 他的表情活像一个变态，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变态。 珈蓝冰冷的看着他：“你如果想要试试的话……” 顿了顿。 她继续说：“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卸下，然后折叠起来，做成标本。” 李源浑身一凉，他惊悚的说：“妹妹，你对我还是那么态度恶劣啊……” 珈蓝不理会他，走进卫生间开始刷牙洗漱。 希罗对他说：“你可给我安分一点啊，这可是你哥家。” “知道了。”李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啪啪啪”猛拍大腿，像个小痞子一样，对黑猫说，“来，希罗，坐我腿上，陪我玩玩。”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动作，全是的腐败官员的味道。 “我陪你玩个大头鬼。”希罗黑着脸说。 第六十一章 逼婚 当希罗坐在柏月的家里，讲述着这段日子他所经历的那些跌宕起伏环环相扣的经历的时候，他被自己所描述的那些内容给震撼到了，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原来度过了一段如此曲折离奇的日子，他甚至在给柏月讲述之前都完全没有意识到，黑猫发现自己受到了惊吓。 “所以你主人李岚现在去欧洲了，家里是他弟弟吗？”柏月兴致盎然的说，“一个长得和自己哥哥几乎一模一样的的弟弟？这让我想到了不少科幻推理小说，如果李源去犯罪，然后嫁祸给他哥，一定没几个人能发现吧？” 她把一袋鱼干的塑料包装撕开，然后递给了黑猫，黑猫却之不恭心安理得的吃着鱼干，顺便把关于恶魔万事屋那两只恶魔姑娘的事情也讲述了一番。 “你说萨塔妮亚和薇奈特会不会因为无证经营被警察抓起来？”柏月严肃的说。 希罗叹息一声：“那警察一定会被珈蓝杀人灭口，她才是恶魔万事屋的老板，萨塔妮亚和薇奈特都是给她打工的。” 柏月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没错。 最后在问起柏月从过年到现在的经历的时候，这个单纯的小狐狸精居然露出了一种看透人世沧桑，仿佛中年大叔一般的表情，她用手臂拄着下巴，就差嘴巴里再叼一支烟吞云吐雾了，“我妈逼……我结婚……” 老实说希罗在听到她前三个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直到听到后面三个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被逼婚了！ 柏月过年之间一如既往的回到了狐村，说是狐村，但不同于日本的乡下，所谓的狐村在中国乡村都属于比较偏远地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还没走到狐村门口电话就完全失去信号了，更不要提供电供水，回到狐村就跟穿越到古装剧里头一样，连戏服都省了，如果中国古装剧的导演们发现那里一定会大喜过望，这省掉了多少特效道具场景租用的投资啊，全都能中饱私囊了！而外人很难想像的是，就那么一个恍如回到慈禧太后时代的小村子，却生活着近百户狐妖族人，如果有哪个落魄男人误入这个村子，希罗觉得他第二天应该就精jin人亡了，毕竟狐村除了女性人口比重太大外，这些风流女子的“胸”名也丝毫不亚于珈蓝·斯坦丁，除非是比利海灵顿，否则就算加藤鹰和东尼大木老师走进去也得一脸肾虚的爬出来。 而在柏月到家之后，她面临的就是来自自己父母的巨大压力，作为狐村村长夫妇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在狐村12岁的小女孩可能都已经学会冰火两重天了，任何匪夷所思的东西在那里都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这也曾经让希罗骚骚憧憬过很久，“……”——她居然还是单身，这让狐村村长的脸面往哪儿搁？于是柏月她爹就勒令自己女儿必须赶紧把狐生大事解决了，不然柏月爹娘会亲自为自己女儿物色一个好老公。 而且在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企图来当上门女婿的各方妖怪络绎不绝，看着那些样貌“诡异”奇形怪状的“不知是个什么玩意”，柏月差点以为自己要被lun奸了，什么狗头妖怪，狮驼岭大王，无耳猕猴，妖族大会的时候也没那么多人到场啊，甚至还有号称戒色禁欲的佛门大师，欧洲教廷的骑士和堕天使路西法的远方表亲，最特娘恐怖的是居然还有一个眼睛大的和保龄球一样的外星人自称是某某星球王子前来寻自己上辈子结缘的公主殿下，一口一个“亲爱的”，要带走柏月，多罗曼蒂克的跨光年的爱情故事啊…… 希罗：“你爹娘从哪儿找的这些人……” 迫于压力之下，柏月只能发毒誓在一个月内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回家给二老看一看，不然她就必须从这些千奇百怪的人中挑一个当丈夫…… 真的，听完柏月的口述，希罗骤然觉得比起她所经历的，自己的猫生是多么寡淡无味啊……多么有想象力的编剧才能写出这种清新脱俗的桥段…… “那你现在怎么办？去街上举个牌子‘求脱单’？我保证像你这种级别的，整条街的男人都幻象着和你上床。”希罗说完，觉得自己说的可能太露骨了，于是他换了一个词，“或者说交尾。” 小狐狸幽幽的看着黑猫，她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一尘不染的小天使一样。 希罗羞愧的低下头。 “我想要找个假男友蒙混过关。”柏月长呼一口气。 “这……你不怕被生米煮成熟饭？”希罗想起了很多青春电视剧里常用的桥段，找个假男友，结果假戏真做，萌发了感情什么的，以前看的时候觉得还蛮扣人心弦的，现在回忆起来就是矫情烂俗的让人想要打编剧。 小狐狸的目光重新变得幽怨起来，“……” 希罗再一次为自己龌龊的念头而惭愧的低下头。 “如果找不熟悉的人当然会发生意外了，所以我想要找认识的人帮忙。”柏月握紧了白生生的小拳头。 “那个，李岚现在应该和他前女友，以及一个血族大公爵在欧洲畅快的旅游呢，我觉得我主人恐怕帮不了你。”希罗遗憾的说。 “不，我准备找桐溪，嗯，就是骚骚。”柏月说出了一个让希罗膛目结舌的答案，“我昨天遇到他了，虽然才修出人形，但是感觉他已经适应的非常不错了，而且他长得虽然年轻，但是参考的对象却比较独特……” 说到这里，柏月给出了她这个选择的理由：“我爹娘在接任狐村村长之前，也曾经是八九十年代的叛逆少年少女之一，而且在我出生之前，爹娘就是周星驰的影迷，周杰伦的歌迷，他们疯狂迷恋这两位周先生的作品，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姓周的，无论周树人还是周迅他们都喜欢，我爹的房间里甚至还放着一本周恩来语录。” 希罗明白了，他忽然佩服起骚骚的高瞻远瞩起来，显然他把年轻时候的周星驰和周杰伦的脸作为自己修成人形的模版并非无心之举，他是大智若愚的未雨绸缪，他让希罗再一次感慨原来这只狸猫也是深藏不露的智者。 然后希罗表示了坚定的反对，单纯的小狐狸可不知道那只狸猫犯贱起来有多么的低劣猥琐，他绝对能把柏月爹娘的所有美好幻想全部崩碎，骚骚虽然不是满脑子下半身的变态，但是他绝对是一个万年难遇的贱人（狸）。 “诶，有那么危险吗？我觉得还好啊？”柏月惊讶的说，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还不知道那只贱狸猫的真面目，毕竟骚骚的人身卖相确实不错，放在电影屏幕上就是当红小鲜肉，而且他深知隐藏自己本性的重要性，只有在古尔丹希罗等异类面前才为数不多的敢放开性情。 “我给你推荐另一个人选。”希罗说，“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主人从欧洲过来的亲弟弟，李源。” …… 等希罗从柏月家出来的时候，他顺路去范德华那边串了个门，结果他被范德华家里防空警报一样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错错错，是我的错”震得头晕转向，在看着在这风起云涌的音响歌声中翩翩起舞的恶灵先生，他发现范德华的听歌品味高了不少，起码他现在已经开始听十年前的歌而不是什么喀秋莎和东方红，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不久他也许会开始听小苹果之类的？ “你这猫，怎么从来都不敲门！”范德华羞愤的关掉音乐，从广场舞的状态中切换回来。 希罗眯着眼睛看他：“不错不错，你是不是跟广场舞大妈们偷师了？” “咳咳……其实就跟着她们跳了几次……呸，你问这个干什么。”范德华清醒过来，他涨红着脸，看来一个大老爷们独自一人偷偷跳广场舞还是挺丢人的事儿，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羞耻心完全抛弃。 希罗跳到客厅沙发上，对他说：“有果汁吗？” “没有。”范德华翻了个白眼。 “那牛奶也行，赶紧的，有点渴。”希罗很不客气的说，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儿。 “你这可恶的黑猫，和那个黑巫师一样讨厌……”范德华骂骂咧咧的打开冰箱，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家里好像没饮料了。” “那白开水也行。” “不……那个，家里昨天就停水了。” 话音刚落，范德华电脑桌上的显示器忽然就黑屏了。 “那么，现在同时还停电了？”黑猫问他，“你不交水电费的吗？” “没钱交。”范德华的回答让黑猫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你的存款呢？你把公寓房间卖了之后的存款？” “花完了……” “那你的工作……” “我一个恶灵，哪儿来的工作，我还没融入这个信息化的新时代呢。”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无业游民，没有学历，而且长得还不帅。”希罗同情的看着他，“你当初侵占别人身体的时候，为什么不挑一个条件好的，最好是哪个富豪家族的公子？” “因为那些人意志太强烈了，成功率太低。”范德华叹息一声，“我虽然以恶灵的方式苏醒，但是恶灵侵占别人身体也需要经过一番意志上的厮杀和较量，我并不比普通人的意志强太多，毕竟我生前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那些家庭条件不错的人，他们大多享受现在的生活，对人生充满希望，我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灵魂，反而自己可能被反杀，于是我挑了这家伙，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工作，早年辍学，对生活充满绝望，是一个浑浑噩噩度日的宅男，整天蜗居在家里对着电脑屏幕，看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活到五十岁以上，意志消沉，沉迷av不可自拔……总之，他的意志一触即碎，我才得以顺利的侵占他的身体。” 希罗：“……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住在高档公寓里的啊……” “他的家庭本来还不错的，但是他的父母生意上被人欺骗，家里公司被人吞并，借着他爹娘就服毒自杀了，后来他在学校情绪失控，又被校方劝退了，这才变成了这个样子，那间房子已经是他唯一的财产了。”范德华说着，自己的眼睛反而红肿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当初我把他的身体侵占的时候，我还心怀愧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然而这家伙在最终关头，却微笑着对我说‘恶灵先生，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了，请加油，一定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啊，我会在天国为你祈祷的’，真的，那小子的灵魂消散的时候，笑容明媚的像天使一样……” 范德华被自己所说的内容感动的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的，然而黑猫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家伙应该在悲恸自己倒霉的新的人生。 希罗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请允悲。 “范德华，你一定要替他好好的活下去啊。”他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 中午的时候，希罗去了一趟中原路步行街的“恶魔万事屋”，准备看看薇奈特和萨塔妮亚的经营情况，既然警察没有来查处这里，那要么就是没有被发现，要么就是警察懒得理会，希罗很好奇经过昨天的宣传，万事屋这里是怎样的情况。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一上午都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顾客。”薇奈特的表情就像是看透红尘的尼姑，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宝相庄严的萨塔妮亚，复杂的闭上眼睛。 希罗被她的语气惊到了。 这一上午，共计有两位客人登门，统统不是正常人——实际上希罗也觉得正常人看到那些传单，肯定觉得是江湖骗子的玩意，会上门的能是正常人么…… 而这里的两位客人中，第一位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宅男，他走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印着动漫女角色的抱枕，口口声声说这是他老婆，天知道他怎样顶着路人诧异的目光穿过步行街的，那需要多么巨大的羞耻心啊，那位客人说他最近经常能看到自己老婆从电脑屏幕里走出来，他真挚的看着一脸懵逼的两个恶魔姑娘，声称愿意花巨款请二位帮他把老婆从电脑屏幕里拯救出来，即便抵押房子也在所不惜……当时薇奈特差点把三叉戟掏出来自卫，她觉得自己可能遇到砸场子的了…… 第二位客人是一个变态萝莉控暴露狂，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然而进门看到萨塔妮亚之后就暴露本性，像看到了小绵羊的大灰狼一样ying笑着就扑了上去，敞开衣服就准备把自己短小的下半身“秀”出来，结果萨塔妮亚以为是天堂的天使们发动进攻了，兴奋的，激动的，快活的，愉悦的，石破天惊的抄出三叉戟差点没把这个变态给打死。等薇奈特拿着刚刚买好的午饭从外边进来的时候，她看着地上昏迷的人，松开拎着午饭的手，放声尖叫。 希罗诚恳的说：“没事儿，凡是都是苦尽甘来，不来点刺激，哪儿能新鲜呢？哈哈哈哈……” 薇奈特幽幽的看着黑猫。 至于萨塔妮亚，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变态。 希罗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像骚骚了，尤其是这个贱兮兮的笑容，于是他沉重的低下头，真诚的望着她，“请允悲。” 第六十二章 感冒 在确认了恶魔万事屋这里一切如常后，希罗在这里蹭了点吃的，就准备回家了，他所担心的也仅仅是警察上门这种麻烦事儿，至于萨塔妮亚殴打了几个变态，薇奈特受到了怎样的惊吓，以及今天还会遇到怎样匪夷所思的客人，都不是他需要担心的，论奇葩程度，他们比起萨塔妮亚还是差远了。况且，两个手执黑暗三叉戟的地狱恶魔，她们不对人类做些什么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普通人，甚至猎魔人都很难伤到她们，别看萨塔妮亚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副智商需要续费的样子，实际上她和薇奈特遇到了像威廉，山姆大叔那样的猎魔人，就像顶级boss闲逛的时候遇到了新手村里手持新手剑的萌新玩家，她们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大部分的猎魔人团灭。 回到家中，李源正在吃他刚刚从外边买回来的大娘水饺，而旁边的珈蓝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子靠在沙发上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和他那个喜欢吃快餐和油炸食品的哥哥不同，李源对于中国的各类美食都有着宛如探险家兼美食家那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精神，无论怎样的食物他都愿意试一试，这也让家里的午饭在没有薇奈特做饭的情况下，多了一些新的花样。 无论如何，不用吃肯德基和麦当劳都是一件好的转变，虽然希罗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那种垃圾食品的味道，但是偶然换些健康一些的东西总是好的，有益身心健康，*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是么？尽管昨天晚上他才被李源买回来的那道川菜辣的泪流满面——当天夜里，同样被那种辛辣口感刺激的嘴唇红肿的仿佛涂了口红一样的李源自己也发出了平生最恶毒的誓言“我再吃一次这火鸡面我就是狗！”，看来他的确被火鸡面可怕的辣味给吓到了，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早上，古尔丹睡眼朦胧的告诉希罗它昨天晚上梦见自己被人骂了。看来这条狗已经成精了。 希罗问李源讨要了剩下的那些水饺当午饭，李源一脸热情的要亲手喂给黑猫吃，对于这种套近乎的投食黑猫非常冷漠的摇头拒绝了，甚至还伸出爪子推开了他凑过来的那张英俊至极的脸，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遍，手到擒来。 于是李源只能露出幽怨的神色，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当然他现在才17岁，虽然看着是个英俊成熟的年轻混血帅哥，但的确不算成年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未成年人。 希罗跟他讲述了一下小狐狸柏月那边的事情，在他的心目中，虽然自己主人的弟弟李源也是一个不靠谱的家伙，但是比起骚骚，真的，他可爱的就像一个天使，他去扮柏月的假冒男友才值得放心。 “给一个美女狐妖当假男友？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能轮得到我吗？”李源的表情跟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兴奋的张开双臂想要保住黑猫，不过被希罗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希罗喵，你对我是坠吼滴！” “要不是因为我没法变成人形，我才不会让你去。”希罗哼了哼，虽然是只猫，他也无法完全的做到视美人如白骨，但另一方面，猫的生理特征与思维倾向让他根本无法对美女产生*，他就像一个无时无刻处于贤者模式下的男人一样，满面佛光，无欲无求，看美女都是抱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来看，就仿佛是在打量一个艺术品，毕竟猫在看到人类美女的时候是不会产生荷尔蒙的。 “傲娇。”李源的表情越来越欠揍了，如果不是难度太高，希罗真恨不得一个托马斯回旋踢踹在他的脸上。 “你想死吗？” “承认吧，希罗，你就是个傲娇，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了。” 希罗呸了一声，不理他。 “李源哥哥。”珈蓝柔柔的抬起头，看着被她呼唤了一声而有些受宠若惊的李源，露出了一个罕见的，诡异的，平静的微笑，“如果你敢对柏月姐姐做什么，我杀了你哦。” 大概是因为她的神情太过和蔼，语气太过轻柔，以至于希罗和李源那一瞬间把最后几个字听成了“我爱你哦”，不过很快清醒过来的李源打了一个寒战，他笑容僵硬的说：“放心放心，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的。” 希罗微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主人的这个亲弟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大闹天空的弼马温，但是如果他是那孙猴子，珈蓝就是如来佛祖，她能把李源治得死死的，只要珈蓝发话，他甚至连吱一声的勇气都没有，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怕珈蓝怕得要死，而偏偏在对待自己哥哥的时候就任性随意了许多，而珈蓝又格外听李岚的话，这也许是一物降一物吧，希罗觉得他们仨就是石头剪刀布，珈蓝克李源，李源克李岚，李岚克珈蓝，由基于三角形稳定原则，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春意渐浓，阳春三月，天上的云朵被风吹开，露出了那片并不多么湛蓝的天空，上海中心那些高耸的建筑物仿佛一柄柄剑，要在天上切割出一道道痕迹来。 暖阳和煦的洒在马路上，像镀了一层金粉，正在闪闪发光。 这个夹在寒冬与盛夏之间的季节刚刚好，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寒冷，也不会闷热，前段日子下了一场春雨之后，已经很多天都保持着这样灿烂清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了，然而在这种适合遛弯的日子里，希罗却生了一场大病，以至于他只能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又病怏怏的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虽然价格高昂却依然少有空车的计程车奔驰而去。 望着街景，他的眼皮时不时的耷拉下来，看上去马上就会昏睡过去，又或是即将暴毙和猝死。 昨天在跟李源说完柏月的事情后，原本他准备再去跟柏月叙述一遍，让他俩约个时间见一面的，然而这场风寒来得毫无征兆，于是他倒下了，就像那些扛枪奋战的革命烈士一样，悲壮的倒下了。 而对于希罗的感冒，不同的人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珈蓝和薇奈特在第一时间把希罗用被子盖好，又是准备感冒药又是送粥的，一番嘘寒问暖下来，希罗感觉自己多了两个亲娘——虽然其中一个是面瘫。 而李源和萨塔妮亚，则是迅速的戴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防毒面罩，始终和黑猫保持着至少三米的距离，而且在希罗用完厕所后，李源还会提着消毒水进去消毒，仿佛黑猫得的不是普通的感冒风寒，而是什么洪水猛兽，比如艾滋病和*。 “你们这是在歧视病人吗？” 希罗趴在沙发上，裹在被单里，愤怒的冲着一脸嫌弃的李源和萨塔妮亚说道，他看上去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只可惜因为身材娇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反而有些可爱。 “病猫。”萨塔妮亚补充道，“我可不想要被传染。” 说着，萨塔妮亚迅速从沙发的边缘站了起来，“咚咚咚”走到餐厅的凳子上坐下。 “笨蛋才不会感冒！”希罗嚷嚷。 萨塔妮亚显然没听明白，她歪了歪脑袋，表达出自己的困惑不解，她不明白这句话和前面有什么联系。 黑猫泄气了，这么浅显的羞辱她都听不懂，那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伤不了她了。羞辱的目的是为了让对方听懂并愤怒起来，如果对方听不懂，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而早已经落座餐桌边上的李源则真诚的对黑猫说：“你也知道，这动物吧和人是不一样的，很多病毒在动物身上没表现出多么厉害的威力，到人身上就一下子变异了，我们这是防范于未然。” 说完，李源和萨塔妮亚相视一笑。 希罗恨不得把拖鞋捡起来丢他们脸上。 “唉。”希罗唉声叹气，然后又以一种思念的语气问道，“薇奈特呢？她到哪里去了？我需要她的安慰。” “薇奈特去万事屋了，今天还是要正常经营的。”萨塔妮亚说。 “哦……”希罗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那你怎么没去？” 萨塔妮亚义正词严道：“我堂堂大恶魔……萨塔妮亚，怎么会！怎么会需要做这种麻烦的琐事……” “这不是实话吧？”希罗砸吧了一下，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来，不得不说萨塔妮亚还是非常容易看穿的，当她在说话的时候面色通红，说话磕磕巴巴，而且视线左右飘忽不定的时候，那她十有*在扯犊子，一旁的李源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把头扭开，然后捂着嘴憋笑。 “那个……那个……”萨塔妮亚支支吾吾的说，“薇奈特说我留在那里，不如在家呆着，她一个人就够了……” 希罗翻了个白眼，他大概已经能想象薇奈特说那番话的时候是个怎样的表情了，那一定是个对未来失去希望，充满痛恨与决绝的模样。 李源拍了拍萨塔妮亚的肩膀，然后给了她一个“要坚强”的微笑。 萨塔妮亚，“？”她依然没能心领神会。 在李源和萨塔妮亚疯狂的防范于未然与各种防毒面罩，消毒水守势之下，继希罗之后，第二天，李源和萨塔妮亚也顺利的躺倒在了病床上，“……” “所以说，你们的防范工作屁用都没有啊。”希罗脑袋上贴着一片退烧的东西，嚣张的嘲笑着，像一只小人得志后的丑小鸭，得意的说，“还不是也感冒了！” “可恶……”面对黑猫的幸灾乐祸与冷嘲热讽，李源和萨塔妮亚只能艰难的从牙缝中蹦出这两个字来。他们始终无法明白，都已经这样与黑猫保持距离了，为什么还是能被传染，而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整天和那只病猫亲密接触的珈蓝与薇奈特，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上帝看来也是偏心的。 “日！”李源在心中愤怒的诅咒着上帝，而萨塔妮亚已经睡着了，感冒发烧除了让她变得更加嗜睡外，其实对这个笨蛋恶魔的生活作息没有任何影响，毕竟她的生活，除了吃喝拉撒外，基本就是睡觉，打酱油，睡觉，打酱油，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希罗觉得她的日常生活和大黄狗古尔丹在风格上诡异的保持了一致。 而为了照顾家里的三个病人，薇奈特不得不暂时让恶魔万事屋休业一阵子，对此她万分担忧，不过就希罗看来，那边根本不会有人上门，更别提生意了，顶多像前阵子一样就算有人登门也基本都是神经病，更何况“一次10000rmb”的定价也足够让绝大多数普通人望而却步了，从恶魔的角度来看，她们为人类帮忙完成一些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索要这个报酬已经算是非常廉价了，可谁会相信她们真的是恶魔啊？看到这个价位，一般人只会痛骂m的死骗子装神弄鬼来骗钱看老子怎么举报你们”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去。 “帮我把ps4拿过来，谢谢。”李源虚弱的说，他那张迷人的帅哥脸现在看起来像是白血病晚期的患者，惨白惨白的，如果他脸上忽然红润一些，那不用想了，肯定是回光返照。 “你还是安心休息吧，不要玩游戏了。”薇奈特绑着家庭主妇常见的那种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看着特别像那种温柔贤惠的年轻少妇，她关切而温柔的表情仿佛笼罩着一层圣光，李源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薇奈特头顶上的光圈，他的看法和希罗一样，这个姑娘不应该是个地狱恶魔，她分明是天堂的天使。 “薇奈特，我要吃菠萝面包……”萨塔妮亚叫嚷起来。 “你给我安份的喝粥！”薇奈特双手叉腰，看着像年轻的母亲在教育自己的女儿。 “厨房那边……你是不是忘记你烧的菜了……”希罗提醒道，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的味道。 “啊——！我的菜！”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重重的跌掉声，“哎呦！好疼！” “真辛苦啊……薇奈特……”希罗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忍不住想要对她立正敬礼，就像少先队员见到了革命老前辈一样。她活着真得太不容易了，谁能娶到她那真是积了八辈子福。黑猫沉重的想着。 第六十三章 前往狐村 星期一下午，带着白色口罩的李源带着黑猫，坐在星巴克外边的露天桌椅上。柏月坐在一人一猫的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看起来好像要不行了一样……”她大概是觉得这样太不礼貌，换成古尔丹应该会说：“你们是不是要死了？”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希罗吸了吸鼻涕，趴在李源的肩膀上，像霜打了的茄子。 “你就是柏月是吧。”李源摘下口罩，睁大了他那对墨绿色的眼瞳，赞叹道：“果然漂亮。” “谢谢夸奖。”柏月微笑着，好奇的打量着李源的面孔，她和李岚并不陌生，此刻她看着这张与李岚有九成相似度的年轻面孔上，恍然觉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李岚，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很新颖，“你长得和你哥哥可真像。” “那可不是吗，毕竟是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兄弟，至少能排除隔壁老王的可能性。”李源耸耸肩，“不过我到现在还都是纯情少男，请一定不要将我和他混为一谈，我可还没初恋过。” “请放心，我也没有。”柏月微笑道。 “请放心，你们很快就有了。”希罗插话道，“无论你们自己是否承认，至少在第三方视角来看，你们马上就要成为被无数人用火把和汽油追杀的情侣了。” “这么说来，李源先生你是同意了吗？”柏月眼前一亮。 “那当然，我怎么会错过送上门的桃花呢？”李源咧嘴一笑，“而且这朵桃花还如此鲜艳诱人。” “没发现啊，你中文居然说的那么溜，语文学的不错啊。”希罗斜着眼睛看他，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怀疑，“别告诉我在英国那会儿，你还专门钻研了中文，上海大学那些中文系的学生都未必有你这么会说。” 李源真诚的说：“这是天赋。” 希罗想了想自己主人李岚那风花雪夜的天然个性，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他们两兄弟可能真的有这方面的遗传天赋。 柏月和李源继续坐在露天桌椅上喝着星巴克里十几块钱一杯的拿铁，他们就像街头一道绮丽的风景线一样，吸引着所有路人的目光，男人们的目光总是聚焦在柏月的身上，偶尔掠过李源的时候露出来的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就像是沉香看到了自己那个罪大恶极的舅舅二郎神一样，恨不得上来就是一个力劈华山，而女人们则基本都在看李源，一边沉醉在年轻混血儿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上露出花痴的丑态来，一边差点被马路上的出租车撞死，“你们会不会看路啊你们！”，希罗甚至看到有一个星巴克男店员一边偷偷窥探柏月一边倒咖啡，结果咖啡溢了一桌子。 这对高颜值男女基本吸引了路过这个街头的所有路人的目光，小狐狸精漂亮的倾国倾城，李源也和他哥哥一样俊秀无敌，搭个台子他俩就能去走秀了，拍出来的照片都不需要ps，希罗觉得柏月的父母应该不会对这一对儿郎才女貌有意见才是。 等柏月和李源聊完之后，两人非常欣慰的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qq以及微信，并且最后还演练了一些如何交流谈话——希罗被他们两个假惺惺的一口一个“亲爱的”“哈尼”给恶心的头皮发麻，他在这个环节中心情沉重的提前离开了，这两人假扮情侣的演技实在太过浮夸，随意的聊天语气都壮烈的像是泰坦尼克号上的生离死别一样，仿佛滔天大浪已经要将他们给淹没了，他俩如果去拍电影，好莱坞的喜剧明星们基本就失业了。 希罗向中原路步行街走去。 恶魔万事屋内，他刚刚走进来，迎面就走出来了一个怒气腾腾的妇女，表情宛若刚刚在这里抓奸到她出轨的丈夫一样，而且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希罗依然被那个妇人脸上的妆容给吓到了，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见鬼了。 “发生了什么？”希罗走进二楼的万事屋内，看着表情诡谲的薇奈特。 经过薇奈特的叙述，黑猫很快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刚刚那个中年妇女想要请薇奈特帮忙，找出自己丈夫出轨的证据和小三的身份，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的丈夫肯定背着她找了其他女人——虽然希罗觉得看到她那张鬼一样的脸是个男人都可能想出轨，没离婚已经是良心发现了——然而那个女人找了几个侦探事务所都没能成功，完全不知道出轨在什么地方，所以她在偶然听说了这里什么生意都接，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所以你接了没？”希罗问她，“虽说这里的确是万事屋，不过这种家庭关系的事情，总让我想到一些家庭伦理剧。” “她已经付过钱了……”薇奈特吞了一口唾沫，“而且实际上……任务已经完成了。” “什么？！”希罗惊了。 “她其实自己并没有证据，只是根据自己丈夫身上传来的香水味道，还有女人的第六感来判断的，她认为自己丈夫肯定偷偷包养了一个年轻女人，甚至可能还是学生，她说那种香水的味道只有大学里那些年轻女孩儿会喜欢用。”薇奈特缓缓道。 “那可真了不得……”希罗心想古尔丹的鼻子都未必有那么厉害吧，“结果呢？” “我用我在学校里学习的占星术进行了一下占卜。”薇奈特老老实实的说道，“然而事实的结果挺让人吃惊的，她不太接受那个答案，丢下钱后愤怒的走了。” “什么结果？”黑猫的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 “她丈夫出轨的对象……是她自己的女儿。”薇奈特或许也觉得这个答案太匪夷所思了，于是她郑重的补了一句，“请不要怀疑我的占星术，我的占星术水平在年级里都是排前三的。” “嘶——”希罗倒吸一口凉气，这剧情把他的脑细胞都碾碎了，在沉默很久之后，他才低低的说，“太特么刺激了。” 薇奈特无奈的说：“她的家是个重组家庭，她自己带着一个女儿，她丈夫和她女儿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吐出两个字，“劲爆。” “那也很……劲爆了。”希罗摸了摸下巴，“这么狗血的桥段居然真的有吗？我还以为都是电视里编剧随便编出来唬人的，放在uc新闻标题就是‘震惊！所有人都呆了！同床丈夫出轨对象竟是自己女儿？’，人生大起大落，让人叹为观止。” 但无论怎么说，完成了万事屋的第一单生意，薇奈特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和家里萨塔妮亚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她不能容忍自己这样住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至少要做点什么才行，哪怕珈蓝也好李岚也好都不会有任何介意，她也会尽量做一些微小的事情来补足，这也是家里厨灶最近被使用的越来越频繁的原因之一，要知道以前的时候除了被希罗拿来做蛋炒饭和白煮面条，厨房间基本是用不到的，指望谁都不会指望李岚去厨房，除非是需要泡一桶康师傅应急。 希罗一边恭喜她一边回了家，其实他本来还准备在薇奈特那边再多待一会儿，毕竟薇奈特一个人在这“姑且算是店”的地方带着实在有些孤单，一天也没几个顾客，就算有顾客也大多脑袋不正常，面对一个“弱女子”指不定就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可让他逃之夭夭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的感冒还没好，薇奈特两三句就把话题转到了“你吃药没？”“你怎么还没吃药啊？”“我不是叮嘱过你几点要吃药吗？”“生病了就别乱跑，吃药！”之类的内容上，黑猫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打击，他投降了，决定回家吃药。 轻柔的微风摩挲着每一个人的脸，就像可爱的女朋友柔软的手掌，进入三月后，上海的忙碌程度开始不断回升，和沸腾的开水一样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在市中心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眼中，每一栋让所有上海人为之自豪的高楼都和锋利的尖刺没有区别，这些高楼大厦是工薪族们巨大的墓碑。 对于动物来说，一年的变化抛开天气和温度外，几乎没有可以值得在意的地方，动物的世界里没有周末也没有工作日，没有国庆节更不会有情人节，它们是城市里活的最自在的生物，当那些饲养它们的人类在为了生计而来回奔波忙碌的时候，它们只需要像古尔丹那样，随便找个有阳光的角落趴着，就能挥霍掉自己一整天，如果心血来潮的玩了个什么游戏，那更是充满了意义，丰富了生活。 对于超自然领域的妖怪，恶灵，异世界来客，外星人之流来说，生活就是每天消磨时间打打酱油找找乐子，他们永远在度假，他们和人类一样的生活在城市中，呼吸同样的空气，吃同样的食物，喝同样的饮料，甚至看同样的电影，喜欢同样的明星，但是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经济来源，他们可以享受人类梦寐以求的人生——一辈子吃喝玩乐等死。当然也不乏薇奈特这种有理想有抱负三观端正的新时代年轻女性，只是在充满享受的生活中让自己不堕落下去，难度实在是不亚于让古尔丹去背九九乘法表，基本是不可能的，薇奈特这种小“天使”真的少之又少，在希罗看来，能过一辈子好吃懒做的生活，即便是圣洁的天使都难保不变成堕天使，薇奈特她的家庭教育到底该多么优秀啊？ 日子逐渐进入三月中旬，风和日丽中，希罗，柏月和李源一块儿踏上了前往狐村之路，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见家长”。 路上李源有一些紧张，虽然是演戏，但这种情景阵仗他实在是第一次经历，越想越不安越害怕穿帮，于是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这家伙抖得和抽搐了一样，坐在他对面一大叔担忧的问：“小伙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羊癫疯犯了？要不要叫救护车呐？” 而柏月明显就比他镇定了许多，虽然她看起来和清纯少女没什么区别，但不愧是在酒吧里锻炼出来的，她甜甜的笑着，一只手揽住了李源的腰，镇定的说：“他这毛病经常犯的，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死不了的，最多吐点白沫而已。” 听完她的解释，对面的大叔放心了：“那就好！” 火车上处于隐形状态下的黑猫：“……” 李源一边发抖一边翻白眼，希罗确定他应该就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才对，谁知道附近几个座位上的年轻姑娘却误以为他在对她们抛媚眼，她们愣了几秒钟后，主动走过来搭讪，结果被柏月一句“这是我女朋友”给赶跑了，希罗：“……”，大概是因为这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之后那几个姑娘就一直在偷偷打量李源，隐约可以听见她们在聊“假小子”“蕾丝”“百合女”之类的话题。 李源绝望的闭上眼睛，闭眼之前不忘对身边的小狐狸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柏月微笑着看着窗外，漂亮的侧颜在金色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梦幻般的美丽，倾国倾城，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狐村在安徽省乡下的某个地方，这里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大别山，希罗依稀记得以前在历史课本上学到过一个“挺进大别山”的事件，没想到狐村就在大别山附近，也不知道晚上睡觉会不会有革命战士铁马冰河入梦来，而且因为狐村所在之地人迹罕至不说，还没有车道，所以等一行人来到狐村所在的这片山林的时候，他们已经累得快要死掉了——他们是一路走过来的。 狐村在一块三面环山的盆地之中，这个地方从卫星上是看不到的，有阵法结界保护，走在狐村的乡间小路上，左右都是大片大片刚刚春耕后的肥沃田野，那些黄灰色茅草屋像是散乱的积木般没有章法的到处都是，在绿色的山林边格外显眼。这个村子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外界的几片山野都抓了起来，硬生生嵌入了这个一片新绿的盆地中央，不然很难想像这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庞大的地方。 空气中都是一种清新而原始的草木香味，远处吐出枝桠的绿色山林交织成片像绿海一样，近处坑坑洼洼的农田里偶尔有戴着斗笠的村民，三两个路边的老旧水井里井水依然清澈。 怎么说呢，从上海远道而来的希罗有一种恍惚感，这里像是当今这个飞速发展的浮躁文明中一块翠绿的，清新的，干净的宝石，就像佛学的彼岸，天堂的净土一样。 黑猫用力的，深深的，专注的吸了一口气，然而尚未完全褪去的感冒很快对他做出了回应：“蛤湫！” “你这个喷嚏的准备动作还真的很……”李源用了一个词来形容，“专业。” 他为自己精妙的形容而感到沾沾自喜。 希罗愤怒的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啊！要死啊你！”李源被激怒了。 “那边，是我家。”柏月指着一间宽敞的茅屋，对他们说道。 第六十四章 伦敦雨 李岚牵着叶小萌的手，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外国情侣游客那样，站在游人不断的伦敦桥上，看着桥下泰晤士河的粼粼波光，周围有许多其他国家的游人纷纷拿起相机，将这个美好的画面咔嚓一声拍下来，用来制作老来回忆的时光相簿，等老来坐在椅子上带着老花镜一张张翻看相簿上熟悉的旧人，旧物，旧事，那一定很美好。 在别人无意中照进去的角落里，可以看到李岚和叶小萌亲密的贴在一起的脸上，那灿烂沐浴着金黄的笑容。 “这就是伦敦吗？我第一次来。”叶小萌望着泰晤士河两岸那些充满英伦气息的建筑，仿佛想要在上面找到自己爱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这里是李岚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他从出生到成年，都一直生活在这座多雨潮湿的城市里。 “我小的时候不喜欢呆在家里，整天在伦敦的街上乱逛，很多人都认识我。”李岚笑眯眯的望着她，阳光下金色的侧颜很帅气，吸引了周围很多年轻女孩儿的目光，“不过，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些大叔大婶们肯定不认识我了。” “这就是你带我去逛个超市都能遇到三个曾经与你交往过的女人的理由？”叶小萌挑了挑眉，酒红色的短发看着像一个烧红的——板栗。 “那是……”李岚想起刚刚的尴尬，沉重的发誓道，“那真的是意外，如果要再发生这种事，我就……我就去强奸我家的那只猫！” “你饶了希罗吧，它做错了什么？”叶小萌妩媚的犯了一个白眼，“我相信你了。” “嗨，李岚！”一个满口洋文金发碧眼的英国女郎忽然兴奋的走了过来，在叶小萌震惊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揽住了李岚的腰，亲密的说，“你这个死鬼！怎么舍得回来啦？” “你是谁？”李岚面色苍白，尤其是在叶小萌微微眯起来的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 “我是alice呀，你忘记我了吗？那一次和你在酒吧，你喝醉以后还是我把你扛回家的……”这个金发美女在李岚求饶的目光中肆无忌惮的说着，“那天你喝得烂醉，嚷嚷要……” “不！”李岚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她的嘴巴，“你认错人了，小姐。” “嚷嚷着要什么？”叶小萌镇定的用英文说道，“请继续说下去。” “不！”李岚深吸一口气，然后下一秒，他拽住叶小萌的手腕，就像是刘翔附体般，带着她扭头就向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留下那个满脸错愕的金发美女alice。 “呼呼呼……”在一家咖啡厅里，李岚痛苦的喘息着，他看起来快要死了，表情和那些即将要生孩子的女人很是相似。 “所以，嚷嚷着要什么？”叶小萌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要了一杯热拿铁，刚刚的交谈，如果是大学里其他那些还在英语四级考试中苦苦挣扎的大学生来可能还会听不懂，但叶小萌本身就是英语系的学生，早把英语六级的证书都拿到手了，她自然知道那个一脸放浪形骸的金发女人在说些什么。 “我去强奸希罗。”李岚悲凉的说。他一直都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 叶小萌斜着眼睛看他，过了好久，等李岚已经满头大汗，才施施然说：“最后一次。” “好。”如获大赫的李岚松了一口气，他咧嘴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岚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混蛋”的备注，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挂了。 “你不接电话吗？谁打来的？”叶小萌一边喝咖啡一边问。 “我父亲的电话，他可能是从不知什么渠道知道了我回到英国的消息。”李岚看着那些五官立体衣着整洁的服务小哥，“我跟你说过，我和家里面闹翻跑出来了，不过我家里还是比较厉害的，整个伦敦都是我家的地盘，比如你看那个蓝眼睛的服务员，他那一脸gay样，没准就是父亲的眼线，我父亲有个习惯，那就是他培养出来的手下长得都特帅，无论是色诱那些贵族夫人，还是色诱那些贵族先生，手到擒来，我都怀疑我爸他是个gay了，毕竟英国的基佬还挺多的……” “这是……谍战电影吗？”叶小萌随手拿起桌上一份满是英文的杂志，笑道，“你这一路上都跟我讲了好几遍了，斯坦丁家族多么多么厉害，你说我这个吸血鬼眷族，或者说劣等吸血鬼，会不会在街上被你们家族的人偷偷枪杀。” “父亲的手下不用枪，他们会用诅咒术对付你，可能你那天晚上就忽然感觉呼吸困难，然后暴毙猝死了，而且警察也找不出是谁干的。”李岚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她光洁的脸，认真的说，“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你我可靠你啦。”叶小萌眨了眨眼睛。 咖啡厅外暮色夕阳的光穿过满是行人的伦敦街头，落在他们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坚贞不渝的骑士在对自己的公主殿下发誓效忠。 过了一会儿，李岚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眉头皱了皱，然后起身对叶小萌说：“我去一趟厕所。” 走到厕所的李岚站在洗手台边上，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我接电话不可？别忘记，我当初走的时候就说过，家族里的事情已经……”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混账！”电话那一头传来了李岚的父亲——李斯特·斯坦丁，愤怒的咆哮声。 “怎么了？”李岚听着斯坦丁家族家主李斯特愤怒的声音，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你说。” “你爷爷死了，明天就是他的葬礼，你难道也不回来？” 电话中的声音浑厚而沧桑，愤怒又悲伤，就像是炽烈的炭火被一盆水浇灭后丝丝流露的那些白色炊烟。 这句话，仿佛是一棍子打在李岚的额头上，让他骤然恍惚起来。 咖啡厅无人的厕所里，一片安静。 昏黄的灯光像落日的斜阳光景，然后会有大片大片黄叶如枯叶蝶般飘落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么几秒钟，像是看电影的人们无意中碰到了暂停键，画面里的人物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定格了几秒钟，才继续。 “爷爷……去世了？”李岚的声音颤抖了几秒钟，渐渐得又恢复了镇定。 这份镇定来自于他的父亲，他和李斯特一样，有着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特质，当然这种特质在更多的时候都被解读为冷漠，铁石心肠，甚至狼心狗肺，不过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强大的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能力，就像当年的奥巴马面对华尔街的经济萧条也能面不改色的下达一条条命令，来试图将损失最小化。 “明天是爷爷的葬礼吗？”李岚问。 “是的，你这不孝子，还不回来吗？”李斯特的话语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甚至还有嘶哑的颤音，就像受到折磨的犯人在呻吟了一晚上后，已经无法嗓音清晰的开口说话。 那些嘶哑的颤音，就像黑暗中的烛火光芒，微弱却醒目，清晰的被李岚捕捉到了。 “您哭了吗？”李岚沉默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不可思议，这种感觉甚至骤然压灭了自己亲爷爷过世而来的悲伤，宛如从天而降的暴雨哗啦啦的席卷了一切，将翻腾的火苗扼杀。 他抬起头，看到厕所洗手台镜子上的自己，看着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 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敌的父亲，也会哭？可能吗？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自己把李源不小心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年幼的李源像个足球一样翻滚过二十多级台阶，最后磕在了桌脚上，别说一个几岁的孩子，就算是一个成年人，恐怕也得惨叫得撕心裂肺，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人踢到蛋了，然而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却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然后依然平静的低下头看报纸，仿佛报纸上那些天天都发生的大小琐事新闻，都比自己儿子的哭声更加值得注意，仿佛他那个平静得几乎算是冷漠的目光，就已经称得上皇恩浩荡。 在李岚的印象里，李斯特是不可能情绪失控的，他永远都是那个淡然自若的模样，宛若一尊铁铸的雕像，哪怕是刀剑齐鸣，枪林弹雨甚至火海连天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彗星撞地球，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狱入侵人间，都如“某某地又抓获一抢劫犯”的新闻那样不值一提，他是一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他神色冰冷的掌管着这个偌大的斯坦丁家族，他运筹帷幄，挥斥方遒，他是不会哭也不会吼的，即便是当初自己决定离家出走，他也只是不屑的冷笑一声，不知是讥讽嘲笑，还是冷漠不屑，当然更可能是两者皆有。 李岚一直觉得李斯特几乎是一个无数程序组成的机械，他的每个决定，每一个命令，都遵循着“家族利益至上”的绝对原则，他没有感情，他认为亲情，爱情等一切与情绪相关的东西都是妨碍了他领导家族的障碍物，他当初能够坦然的放弃李岚这个家族长子，因为他知道，一个李岚走了，还有一个李源可以继位，当然，现在家族对于继承人是什么态度就很扑朔迷离了，毕竟有了李岚作为榜样，李源现在也逃走了，除非李斯特吃瓶伟哥再给他们兄弟俩生一个弟弟。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但是并没有挂，如同手机上一首歌放完后那短暂的静音时间。 李岚终于确定了，他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洗手池。 “原来，你也会哭啊。”李岚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是仇恨的，愤怒的，还是欣慰的，愉快的，不知是拨云见日，还是报复得逞。 “你给我立即回来，现在，马上。”李斯特在电话里说。 “明天的葬礼，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吧？爷爷那么疼爱我，他的在天之灵肯定愿意宽容我一下的。”李岚冷笑一声。 不知为何，听着李斯特那不容置疑的口气，他顿时倔强了起来，就像是那些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样。 “而且，我现在还有事情，抽不开身。”李岚平静的说。 “那个叫叶小萌的劣等吸血鬼吗？”李斯特的声音恢复了冷漠，宛如电脑里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一样，“给我立即滚回来，斯坦丁家族的长子，不可能迎娶一个吸血鬼眷族的，收起你胡闹的小性子吧。现在，立刻，滚回来，马上。” “什么？我的爱情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李岚气笑了，他嚣张的对着电话咆哮起来，仿佛那个如假人般冷漠的父亲就在自己眼前一样，“老子就是喜欢，不爽，你他吗的来打呀？你来抓我呀？我娶谁做妻子，要你管？老子在上海独居了那么久，你有给过一个电话吗？你还算得上父亲吗？现在你要我和谁分开我就分开？你你你……” 他就像很多电视剧里小人得志的反派一样，叫嚣着“不爽你来打我呀”这样的话，仿佛隔着电话，可以发泄他对自己父亲多年来一直存在的怨恨，以及……恐惧。 他知道，如果真的站在李斯特面前，别说这么叫嚣了，他连露出怨恨的神色都不敢。 同样，这也是在很多人面前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李岚，第一次如此失态。 “没想到离家这么久，你连最基本的涵养与礼仪都忘记了。”李斯特在电话里冷冷的说。 “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李岚看着镜子里面相狰狞的自己，伸手整理了一下衣冠，揉了揉自己微红肿胀的眼睛，换了个平静一些的语气，说道：“我女朋友今天晚上要开始血族的换血仪式，这个仪式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会去参加葬礼的，但是今天是换血仪式的开始，至少在这个开头的时候，我要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陪她度过这个最让人恐惧害怕的时候。明天葬礼开始之前，我会赶到的，你不用担心了，无论怎么样，爷爷对我都是很疼爱的，我也很喜欢他老人家，不会缺席的。” “是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李岚的身后响起。 就像是狂风卷起了高高的浪，冰冷的海水从上方狂涌下来，将人淋了一个通透。 洗手间的橘黄色灯光依然昏暗，只是和烛火不同的是，灯泡里的灯丝不会因为狂风吹过而如烛光般来回闪烁摇曳。 安静的空气凝固成了橡胶一样的固体，李岚的身体僵硬起来，每一个动作几乎都耗尽体内的所有力气。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里除了他那张英俊非凡却因为恐惧而煞白的像鬼一样的脸外，又多了一个身影。 一张与他的面孔有七分相似，却更成熟的，冷漠的，眼角布满代表着岁月沧桑时光交错的皱纹的脸。 “爸……”李岚感到体内有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多年未见，翅膀硬了许多，而且更蠢了。”李斯特站在李岚背后，眉宇如剑的看着镜子里的儿子。 他冰冷的面孔像是覆盖着一层上海冬日簇簇而落的鹅毛飞雪，有呜呜的北风如刀子般切割着周围人的脸。 隐藏在李岚心底深处的，对于自己父亲的恐惧，像一个浴血重生的怪物一样爬了出来，狰狞的咆哮着。这个怪物在上海这几年被勇者用几百把利剑刺入体内，浑身上下都是口子，它仿佛早已经死了，但是在李斯特出现那一刻，它又复活了，而且像打了激素一样更加强壮更加无敌，它用带血的牙齿将李岚吞入了自己的腹中，嚼得渣都不剩。 …… 暮色笼罩住整个伦敦，特拉法加广场上的喷泉边，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在这里高兴的拿出相机，兴奋的记录下这里美丽的夜色，每到夜晚，这里都热闹的恍如在召开什么祭典一般。 一切黑暗的，可怕的，恐怖的，都掩盖在虚荣的，繁华的，光明的，快乐的下边。 在特拉法加广场边上，踩着缤纷的灯光，伴着人们嘈杂的笑声，血族大公爵德古拉推开咖啡厅的门，坐到了叶小萌桌前的位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个眷族。 “你终于从厕所里出来了，我以为你掉到马桶里去了……”叶小萌把目光从杂志上挪开，结果看到了血族大公爵那张苍白的笑脸，“怎么是你？” “我来带你前往血族的一处秘密基地，那里是仪式召开的地方，几位暗夜侯爵已经就位了。”德古拉耸耸肩，“李岚呢？” “他一个小时前钻进厕所里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叶小萌指着卫生间的方向，“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不然半个小时之前我就准备钻男厕所里喊他了，他要生孩子吗，居然在厕所里呆了那么久。” “我去看看。”德古拉起身走向男厕所，然而里面除了几个正在方便的男顾客外，并没有其他人。 “他不在。”德古拉走出卫生间，对叶小萌摇摇头。 叶小萌怔了怔：“他不在？那他跑到哪里去了？” “你打个电话问问。”德古拉皱了皱眉头，要知道那几位血族侯爵还在等候他们呢，让人就等可不符合贵族礼仪，对于注重礼仪等同于尊严的血族而言，失礼其实和拿着高脚杯往人脸上泼红酒没什么区别。 “没人接。”过了一会儿，叶小萌脸色难看的说道，“那个混蛋，借尿遁跑了吗？而且就这样干脆的把我晾在这里？” “有可能，毕竟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爷在伦敦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德古拉顿了顿，“风流。” “他找死……”叶小萌的瞳色骤然变得一片猩红，就像月圆之夜觉醒的狼人一样，口中忽然出现了两颗尖锐但可爱的獠牙（小虎牙）。 “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女王殿下不在这里，如果我们暴露了，会引来教廷的攻击！”德古拉面色变了变。 “现在怎么办？那个居然丢下我跑了。”叶小萌气鼓鼓的说，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生气，但是在她的眼中，却笼罩着大大的，灰蒙蒙像雾气一样的失望，朦朦胧胧的。 “先跟我走吧，一会儿我在打电话通知李岚过来，换血仪式需要七位血族侯爵外加我一块儿才能举行，这七位吾族侯爵在人类世界可都是大忙人，能让她们抽空来帮忙已经算是很给我面子了。”德古拉催促道。 “行。”叶小萌说。 她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心里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杯咖啡一样的难过，失落。 …… 李岚趴在空荡荡的房间地板上，头顶上黄色的吊灯发出昏暗的光，柔和的照着他的身体。 他的脸上是刚刚被打过之后留下的淤青，此刻依然在散发着阵阵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这是刚刚李斯特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这位斯坦丁家族家主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拳头和耳光，以前李岚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劝阻一二，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劝阻他了。 从空旷的房间里爬起来，李岚咬着牙，倔强的一声不吭，他走到房间里唯一一个物品——一个垃圾桶旁边，把自己口中的血沫吐了进去。 李斯特把他丢进来之前说“不许弄脏地板”，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让他即便到了要昏厥过去的状态，都不敢忘记，他甚至觉得哪天重伤不治自己快要死了，李斯特来一句“不准死”，他也能直挺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 失去了爷爷这个依仗，珈蓝又远在上海，李斯特面前的李岚就像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幼鹰般弱小，在斯坦丁家族里没有人敢违抗李斯特的命令，即便是败家子李岚也一样。唯有珈蓝是例外。 这时候，吐干净嘴巴里血沫的李岚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地板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他有些后悔没带上珈蓝，虽然珈蓝也蛮听李斯特的话，但是到底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有表妹撑腰，父亲敢这样打自己？他最多，最多，最多敢抽一个耳光……哪里敢下手那么狠？ 李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这个空无一物的仿佛刚刚被几百个强盗洗劫过的房间，瑟缩着身体，在角落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这个房间，在斯坦丁家族古堡的角落里，这里也曾经是他的房间。 这里曾经有他制造过的无数回忆，有和珈蓝的，和李源的，和尚未去世的母亲的，和希罗的，和自己爷爷的，和几个可爱小女仆的，和数也数不清的人留下的画面，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笑着，打打闹闹，肆无忌惮，你追我逃，童言无忌，不过在自己离开后，这个房间就被彻底搬空了，仿佛是李斯特为了证明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失望，不但什么都没有留下，而且连原本在墙壁上留下的简陋图画，也一并消失了，现在这个房间的墙壁上是精美的红色贴图，上面美轮美奂的花纹是很多几何图案交织出来的，也是如机器人般冷静的李斯特最喜欢的美——他喜欢这种几何图案的规则美感，因为这些纹路就像数学方程式一般有迹可循，拆分出来就是无数个圆形，三角形，正方形。 窗外是一片黑色的夜空，伦敦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那个皎洁的白色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仿佛是战争之后唯一的幸存者对着尸体哭泣时流淌下的泪珠。 李岚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脸上的淤青，施展了几个简单的治愈术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您不在服务区……” 李岚愤怒的挂掉电话，恶狠狠的想要把自己的iphone砸在地上来发泄怒气，好在最后他的理智疯狂的掐住了他的喉咙，“这部手机可不是诺基亚你别干傻事儿啊！”，于是他再度恶狠狠的把手机塞入了口袋里，一边诅咒着已经挂掉的乔布斯，一边恨恨锤了一下地。 他抱着膝盖，红着眼睛，关掉了房间的灯。 在一片漆黑中，只有外界钻入房间的月光还依然醒目。 他像即将溺死的落水者看到浮木般走到窗户边上，他敲不碎这种带了魔力防御的窗户，但是好在透过这里，能够让他欣赏到伦敦的夜景来解闷儿。 李岚想起了叶小萌，想起她此刻可能正心急如焚的寻找自己，也可能正满腔恐惧的等待着自己的身体被切开，然后进行长达数天的换血仪式，他的心脏就止不住的揪了起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 …… “一个吸血鬼的仪式，为什么还要打麻药？你们是准备给我进行手术的大夫吗？”叶小萌躺在一个空旷房间的中央，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头上一盏白色的吊灯释放出微弱的的光，看起来很像是人死后在漆黑的世界里等待着天使伴随圣光而徐徐落下。 德古拉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色被单的叶小萌，迟疑着解释道：“因为这是换血仪式中的一环，而且，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不是一个魔法仪式吗？难不成还需要像癌症病人那样，打个麻药推到手术室里，被手术刀开膛剖腹切掉癌变组织？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叶小萌的手逐渐开始颤抖起来，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愈发诡异，“别告诉我真是这样？不可能吧？” 德古拉尴尬的点点头：“换血仪式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血池中进行的，但是这个开头很重要，我们需要切开你的胸口，摘掉你的心脏，然后再将你放进血池里面，等待一个新的心脏被塑造出来。” “什么？你……你事先可没告诉我……”叶小萌的表情比一般的吸血鬼还要苍白许多，她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除了七个像鬼一样站在黑暗中的陌生的血族侯爵的身影外，再找不到任何人影。 除了德古拉，没有任何熟悉的人，甚至德古拉也不能算纯粹的熟人。七个陌生的吸血鬼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但是叶小萌仿佛能看到他们脸上森然的恐怖的微笑。 忽然泛起的凉意，让她的胳膊上浮出一片小疙瘩。 “李岚呢？李岚呢？他人呢？”叶小萌抓住德古拉的袖子，她酒红色的短发散乱在额前，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慌乱的样子就像一个被教廷牧师追杀的女鬼。 “很抱歉，我依然没有联系到他。”德古拉抱歉的说，“我能理解你的感觉。任何一个心智坚韧的人，躺在这里，等待着刀子切开自己身体的时候，都会比任何胆小的孩童都脆弱，这时候什么‘我不怕’都是假话，没有人能不怕的，即便是肌肉发达的壮汉，都可能害怕得浑身发抖甚至哇哇大哭，更何况打完了麻药，还要亲眼看着刀子把自己胸口切开，把血淋淋的心脏摘下来，直到意识昏厥过去为止，谁能冷静的看着别人把自己心脏挖出来？这几百年来我见过太多了，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儿，肯定会害怕，承受不住的，只是我没料到，李岚会不在。” 他望着叶小萌恐惧的脸，诚恳的说：“原本我觉得，有李岚在你旁边，全程陪着你，你应该就能挺过去了，但是我到现在也没能联系到他，这我很抱歉，但是我的确是尽力了。换血仪式没有办法拖的，而且血池的材料也有保质期，时间长了魔力就没了，请你理解一下。” 叶小萌怔怔的看着德古拉那张立体的，英俊的，成熟的欧洲贵族面孔，脸上的恐惧缓缓褪去，可是她的身体依然在颤抖，就像是大雪天穿着薄衫走在雪地里的遇难者，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死寂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孤独，恐惧，冰冷的味道，如同深海的潮水般挤压着她的身体。 她要孤独的渡过吗？ “我特地联系了世界各地，给你找来了七位经验丰富，重点还是女性的侯爵，你应该感觉能好受一点吧？”德古拉低低的说。 七位面容或是妖冶或是可爱的女性血族侯爵穿着华丽的正装走到灯光下，她们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邪恶，甚至可能是因为德古拉的关系，她们看叶小萌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些亲近。 可是，她们依然是陌生的，看着她们手中明晃晃的手术刀，叶小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苍白的灯光下，整个世界都变得又冰冷又陌生，叶小萌颤抖着看着这片塞满黑暗的房间，她觉得自己应该躺在通往冥界的黄泉路上，过一会儿，就该喝孟婆汤了。 “我可以不做吗？”叶小萌恐惧的哆嗦着，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她不想要看到白炽灯下，自己胸口的鲜血四溅，然后再眼睁睁看别人把手伸进去，把跳动着的，布满血管的，血淋淋的肉团般的心脏拿出来的过程。 “按住她。”德古拉对其他七个血族侯爵说道。他的脸在叶小萌眼中忽然变得陌生了。 “放开我！”叶小萌挣扎着说，“我不做了！” “别害怕，我们的经验很丰富，几百年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血族侯爵笑着对她说，只是她亲切的笑脸在叶小萌眼中和恶鬼没有区别。 她的挣扎更加剧烈了，好似一条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鲫鱼，拼命的扑腾着，却逃不出魔掌，只能一点点等待着他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已经到这一步了，就别临阵退缩了。”德古拉说，然后对其他人点点头，“开始吧，夜长梦多，看样子那位斯坦丁家族大少爷是不会到场了。” 一个血族侯爵施展出黑暗魔法，将叶小萌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床上，这时候的她就像是被束缚住手脚的奴隶少女，或者是被丢到砧板上的家畜，等待着别人对她任意妄为，这种感觉很糟糕，很恐怖，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的味道。 你可以看到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但是你无法阻止，你只能看着。 叶小萌的心中一片冰冷。 她的白色布衣被一个血族女侯爵撕裂，露出她晶莹剔透的，像艺术品般白皙的上半身，甚至可以看到她因为恐惧在而皮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德古拉背过头去，吩咐道：“快一些吧，别让她痛苦太久。” “是。”七位血族女侯爵躬身道。 当撕裂感和痛楚打破了麻药的阻隔，清晰的传递到她的脑海深处的时候，她原本因为绝望而一片麻木的呆滞眼眸重新苏醒了过来。 心中的某些地方，响起了一些碎裂的轻响，仿佛是玻璃承受不住压力而要碎裂的声音，咔，咔，咔…… “李岚……”她轻轻的，恐惧的，流着泪呼唤着，“你在哪儿……” “李岚……” “救我……” 黑暗中，女孩儿恐惧的抽泣声像水面荡漾开的波纹般，一圈一圈的，荡得老远。 …… “结束了？”德古拉转过身去，看到胸口的乳fang中间被剖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嫩红色内脏肌肉组织的叶小萌，她在心脏被摘下来之前，就流着泪昏睡了过去，所以也很庆幸的没有亲眼目睹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她昏迷不醒的苍白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像暴雨中受风吹雨打的蔷薇花。 “是的。”七位血族侯爵应声道。 一个血族女侯爵一手拿着一个银色的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鲜活的心脏，她舔了舔嘴唇，问：“公爵大人，能把这颗心脏赏赐给我吗？” “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德古拉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恐怖，简直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那个血族女侯爵干脆的闭上嘴巴，她将这颗心脏放进了一个银质的小盒子里，小心翼翼的保存在一边。 “那下一步开始吧。”德古拉英俊的面孔上冰冷的吓人，他的目光扫过去，所有原本对那颗心脏还有垂涎之心的侯爵们全部低下了头，畏惧着不敢抬头。 德古拉走到床边，看着灯光下女孩梨花带雨的侧颜，本来将叶小萌抱进血池里是李岚的任务，但是既然他不在，只能他来代劳了。 德古拉将叶小萌横抱在怀里，好似抱着公主的骑士，他们穿过黑暗的，没有光亮的走廊，然后在另外一个房间的血池前方站定。 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泉的池子，只是里面鲜红欲滴的液体却让人无法把这里和温泉联想起来，德古拉把叶小萌放了进去，然后看着她漂浮在血池的正中央。 昏迷中的叶小萌剩余的裤子鞋袜也迅速的被腐蚀干净，让人觉得这并非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染红了的硫酸池，她不着寸缕的漂浮在血池正中央，几秒钟之后，她整个人都下沉进去，被血水彻底淹没，宛如这片血红色的怪物终于发现了头顶上这个美丽美味的女孩，然后将她吞没。 七位血族侯爵在血池边上站定，连同德古拉，八个吸血鬼将血池包围住，然后他们整齐一致的用魔力切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族最为珍贵的血液泼洒进去。 这是整个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 只是流淌了100，20的血液，这些侯爵们就心疼的收回了手，仿佛这流淌的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只有德古拉依然咬着牙，任由自己血族大公爵珍贵的公爵之血一点一滴往里面滴落。 “公爵大人，够了吧。”一个血族女侯爵看着德古拉手腕上低落的那些血珠，既贪婪又可惜的说道，“这么高浓度的侯爵公爵之血，魔力都足够她一跃而成为男爵了。” “不。”德古拉摇了摇头，“什么男爵，子爵，伯爵的，我要让她直接成为侯爵。” “你疯了吗？”那个血族女侯爵看神经病一眼的看着德古拉，“大人，您这样会对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有可能让您掉到侯爵去，让血族失去您这位唯一的大公爵！” “不，我没有疯。”德古拉冷漠的看着自己低落入血池中的公爵之血，就像是看着路边街上随风飘过的塑料袋，“这是我的决定。” “为什么？”其他的女侯爵们也膛目结舌的看着他，那一个瞬间，她们甚至怀疑德古拉被教廷的牧师操纵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近乎于自杀的事情来？ 因为失血过多而脸上多了一些死气的德古拉没有回答她们，他的神色萎靡了许多，仿佛风儿一吹就会倒下。 “莫非，您爱上他了？”最初问话的那个女侯爵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能的话，这也是感性的女性血族才会想到的可能，“您爱上了自己这个眷族？爱上了……斯坦丁家族大少爷的女人？” 德古拉英俊迷人的脸上恍然间好似戴着一张冷漠的假面具，什么情绪都没有流露，也什么话都没有回答。 他一言不发。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的李岚睁开了他疲惫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在上海的家里醒来了，走出房间就会有可爱的表妹向自己点头，有家养的黑猫冲他跟招财猫似的招手，然后他就在窗外落进来的灿烂阳光中，哼着歌儿，前往让所有人讴歌青春的大学校园，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们混迹在一起，最后被自己的女朋友揪着耳朵从人群中拽出来。 拽他耳朵的那个人，好像是叶小萌，又仿佛是艾丽莎，她们的身高差不多，背影混合在一起，看不清了。 冰凉冷硬的地板触感将他从梦境中拽回了现实。 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房门边，拧了拧，才想起房门已经锁上了。 李岚用力锤着门板，就像是特洛伊战争中拿冲车撞击城门的肌肉男一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存心和这无辜的木门板过意不去。 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大少爷，老爷说了不能让你出来。” “滚他妈的，李斯特……”说到自己父亲名字的时候，李岚的声音骤然虚弱了下去，不过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叫嚣着，“即便是他也不能不让我上厕所吧！” 上厕所这个理由的确充满了杀伤力，屋外看门的女仆踌躇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去问一下李斯特，至于这个来回奔波的过程中自家的大少爷会不会被尿憋死，她显然没有考虑到。 “老爷说现在可以放您出来了……”女仆刚刚打开门，李岚就像一只脱缰的野狗般冲了出来，那架势，仿佛屋子里藏着一群变态基佬随时想要爆他菊花一样。 看着李岚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女仆忍不住喊道：“少爷，卫生间不在那个方向——” “你想要去哪儿？”在斯坦丁古堡外的花园中，李斯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岚的身后，比范德华还要更像个幽灵，他冷漠的看着自己年轻英俊的儿子，用着看陌生人的目光。 “关你什么事？”李岚低声说，只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轻，连蚊子叫都比不上，李斯特并没有听见。 “你爷爷的葬礼就要开始了。”李斯特淡漠的说道，“现在，跟我去教堂。” 听到爷爷的葬礼，李岚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连冲出去找叶小萌的念头也淡了。 “我知道。”他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跟在李斯特的身后。 黑色的车队顺着古堡外的林中公路驶入了伦敦，这些车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宝马，只有为首一辆是黑色的劳斯莱斯，一共二十辆，仿佛是一支黑色的豪华车队组成的洪流，吸引了伦敦街道两侧所有人的视线。 黑色劳斯莱斯的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位是李斯特的专职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李斯特，以及后排沉默不语的李岚。 车内的气氛安静得近乎于死寂，让人联想起永安公墓里那些黑色白色的墓碑，外头一些路人看着车流大喊“ohmygod”的尖叫夹杂着快门声，喧嚣的世界被金属的车壳拦在外边，黑色的车门仿佛成为两个世界唯一的进出口。 李岚想要掏出手机发个短信给叶小萌，然后他刚刚打开屏幕，就自动关机了。 显然，比起国产山寨机强劲的续航能力，iphone的电量消耗速度简直是一飞冲天的神舟五号。 他在心中再一次诅咒了一遍乔布斯同志的在天之灵，除非哪天苹果公司真的研究出核燃料手机电池，不然他年年都要诅咒好几次。 “马上是你爷爷的葬礼，就不要玩手机了。”不知为何，李斯特的声音中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一些让李岚诧异的，不应该出现在父亲身上的东西，在昨天咖啡厅的电话中，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搞错了，因为李斯特身上不可能出现这些情绪才对，不，他就不应该有情绪才对，铁人哪儿来的情绪？ 只是想起自己参加的是谁的葬礼，李岚的心情就迅速的沮丧低落了下去，就像是被炸破了一个洞的气球，嗖嗖嗖得往外冒气儿，对父亲的怨恨和恐惧也好，对女朋友的担忧也好，对远在上海的那个家的想念也好，全部都被这浪花滚滚般的悲伤洪流冲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 “你对你爷爷还有多少记忆？”李斯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坐在后排的李岚看不到自己父亲的脸，当然也不敢去看，不然他一定会看到李斯特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冷漠无情，多了一些属于人间烟火的，满是岁月痕迹的东西。 “小时候，每次被你骂哭……”李岚小心翼翼的顿了顿，确认没有什么火球术炸在自己脸上，才继续说，“我都会找爷爷安危我，他老人家很宠溺我，当时我没这个感觉，只是觉得爷爷对我太好，好的简直无法想像，连我把他心爱的玻璃奖杯摔碎了他都不会对我生气，连我把他心爱的一件白色礼服用涂鸦糟蹋得不忍直视，他都能笑着夸我画得真好的程度，现在想想，大概是他老人家太溺爱我了，让我变得这么……无法无天。” “你想他吗？” “想啊，怎么不想，谁他妈……呸，谁不想他？你不想？” “我也想他，他可是我的父亲。”李斯特说完，就不继续说了，他把话题终止在了这里，却无法阻止李岚继续想下去。 他坐在后排柔软的坐垫上，落下车窗，看着窗外钻进来的金色的灿烂阳光，街上的男人们嫉妒着他这么年轻就能够坐在劳斯莱斯里，女人们则看着他英俊的面孔满脸花痴的用手机拍照，至于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悲伤，为何而悲伤，他在思念谁，都与他们无关，甚至拍照的女人恨不得他更加悲伤一些，好抓拍出精妙的瞬间。 伦敦街头，一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带着自己的孙子漫步在落英缤纷的梧桐树下，在一片片落叶飞舞的阳光下，爷孙俩幸福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刺眼，却又如宇宙黑洞般让人的视线忍不住被牵扯过去。 李岚看着那个快乐的爷孙俩，再想起自己即将去教堂参加自己爷爷的葬礼，心中就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滋味，仿佛是在伤口上撒下一把发毛的盐块。 “为什么……爷爷要去世的时候不通知我？”窗外的街景不断变幻，迷离的景色让人头晕目眩，李岚看得头脑发胀，然后他低下头，鼓起勇气问道。 “父亲去世的时候，是在深夜，等发现他已经离开人世的时候，则是早上。”李斯特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特别的神色，他看起来比刚刚要老了十岁，“你知道他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手里抓着什么吗？” “什么？”李岚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黑猫一样差点跳起来。 “他手里抓着一张照片，那是你，李源，珈蓝三个人小时候的合照。”李斯特的声音嘶哑了些，像是在哭，“他是微笑着离开人世的，他是看着你们三个的照片，笑着，走的。” 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榔头，砸在李岚的头上，把他敲得头晕目眩，几乎要昏死过去。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冰冷潮水将他淹没。 “李源的手机打不通，而珈蓝她似乎从来不用电话，这场葬礼，照片上的三个孩子，只有你能参加了。”李斯特低沉的说。 他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 李岚刚想说自己给表妹买了一部手机，但是他很快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也已经没电了，而自己……根本没把珈蓝的电话号码背下来。 “抱歉。”他悄悄的说。 阴沉的天空里，飘过几张被冷风卷上天空的废报纸，像风筝般飞舞，再落下，它们划过天空，最终落在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被这个世界遗忘。 …… 仿佛是老天爷也感受到黑色教堂内外散发出的那种悲悯的气氛，没过多久，沙沙得下起雨来。 没有雷声，没有狂风。 只有阴沉的天空，还有如丝如缕的细雨，它们落在掌心里，晕开一片冰凉，它们落在街上的橱窗玻璃上，像泪水一样流淌下来，它们落在人们的头上，催促人们赶紧回家或者把随身携带的伞撑开。 李岚从劳斯莱斯里走出来，也没有用手去遮挡从天而降的雨水，只是静静的沐浴在微雨中，抬起头，看着天，感受着冰凉的雨水落在自己脸上的滋味。 和小时候记忆里，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下一场雨的英国伦敦没有任何差别，连雨水的温度和味道，都可以唤醒心中熟悉的记忆，这里和上海不同，这里依然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冰凉的雨水敲打在教堂的石阶上，顺着教堂外绿化的树叶脉络再滴落入灌木和草坪中，黑色的教堂屋檐上雨水吧嗒吧嗒落下，让李岚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撑着伞走在雨里的日子，那时候慈祥的爷爷指着雨伞告诫他，生活在伦敦的人们永远不能忘记出门带伞，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天降大雨，当时他认真的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可是如今在上海生活了好些年的他，早把这个重要的习惯给遗忘在记忆长河的角落里了，连同与那位老人的记忆一起，忘得一干二净。 他跟着李斯特一块儿走到教堂门口，因为在雨水里多站了一会儿，他的黑色礼服上都是寒冷水渍。 让他意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却先他们一步出现在教堂门口，当然有可能是她在他们到之前就到了，她有着一头罕见的银白色头发，长长的拖到地上，几乎可以当作被子和裙子来用了，她站在教堂门口，整个人几乎都隐藏在她的银色长发之中，像一个可爱的白色毛球。 “这是谁家的孩子？”李岚怔了怔，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却看到李斯特冰冷的瞥了一眼这个小女孩，像没有看到般径直走入教堂内，而随之而来的一声冷哼，说明了他认识这个小姑娘，却不愿意解释。 李岚有些愕然，他再低头的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可爱白色小毛球掉头就跑，钻进了黑色的空荡荡的教堂里。 他赶紧追了过去，这可是自己爷爷的葬礼，当然不能容忍一个看起来很奇异的小女孩儿在这里捣蛋，哪怕她看起来似乎不像街坊邻里常见的熊孩子那么磨人和欠揍。 白色的小毛球在教堂内的走廊里横冲直撞，和寻常调皮捣蛋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李岚却看到了她回头时候露出的表情，那是一种惊惧的，害怕的，迷茫的，麻木的神色，这种悲伤而复杂的情绪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身上，她又不是那些饱一顿饥一顿的非洲难民，她看起来非常健康，而且她长长的头发飘舞下露出的白色连衣裙也不是街边地摊上的廉价小裙子，那分明是质量上乘的昂贵布料，一般人家的孩子可不会穿那么高级的衣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李岚在喘息中拼命催眠自己“回家以后就每天绕着森林公园跑十圈锻炼身体”的过程中，终于成功抓住了这个可爱的小毛球，然后把她抱了起来，看着特别像拐卖幼女的人贩子——如果他露出一个ying笑的话。 女孩的表情并没有露出慌乱，反而有些镇定，只是李岚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她的确害怕，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时刻都保持淡定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李岚问她。 “白兔糖。”小毛球的声音又细又软，很好听。 “白兔糖？”李岚心想谁家孩子取名儿这么粗心，然后他继续说，“白兔糖……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毛球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从白色连衣裙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着的糖果出来，还真的是白兔糖，不过包装上是大白兔，没错，那种国内乡下常见的粗点心。 李岚自动忽略了这个英国伦敦教堂里满头银发的小女孩却能够掏出一枚中国乡下粗点心的怪异之处，继续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白兔糖。”小毛球认真的说。 “真的就叫白兔糖？”李岚怀疑的看着她，如果他连这都信，那他和古尔丹也没有区别了。 小毛球点点头，将糖果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平静的看着他。 “好吧。”李岚承认自己的确智商不高，或者他承认自己看到这孩子清澈干净的可爱眼眸就失去了战斗力，糟糕，太萌了，连心中因为爷爷去世而涌现的悲伤都开始消散和淡化了，李岚的理智此刻正在拼命的掐他的脖子甚至抽他的耳光，此刻如果再不悬崖勒马，一会儿他没准儿能在庄严肃穆的葬礼过程中笑出声，那他一定会被杀掉的，而且是李斯特现场大义灭亲。 他抱着小毛球向教堂门口走去，一大群与斯坦丁家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正在面露悲怆的走入教堂中，里面有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有多年隐居的黑巫师，有周游世界的探险家，有从事各行各业的人，甚至还有教廷的人，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规模极大，甚至让人觉得这里即将开始的不是悲凉哀伤的葬礼，而是一场粉丝云集的歌手演唱会，即将有凤凰传奇在爷爷的遗像前面高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逼得爷爷在天之灵从遗像里爬出来跳脚咬人。 抱着小毛球的李岚自然很扎眼，几个家族里手握权柄的长老们看到这位从上海回来的大少爷，犹豫了一下准备过来招呼一声，毕竟多年没见了，当年多么恨铁不成钢现在也是思念多过愤怒了，谁知道李岚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走了过去，差点没把他们气得胡须都烧起来，伸出去拍肩膀的手尴尬的僵硬在空气中，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他们那一刻肯定特别想从裤裆里掏出一个手雷丢李岚脸上。 “姑姑。”李岚抱着小毛球走到了一个看上去温婉柔和的中年贵妇前方。 “李岚啊，好久没见了啊，你在上海过得好不好啊，珈蓝去了没给你……”李岚的姑姑还是老样子，一个永远脾气温柔让人感到亲切的女子，只是在她看到李岚怀中的小毛球的时候，她的神色变了变。 “她是……谁家的孩子。”李岚问她。 “这个……”姑姑面露难色，她看着李岚那张陌生又熟悉，与自己兄长有好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庞，咬牙道，“等葬礼结束，再问，好吗？” “好吧。”李岚不明白为什么要等葬礼结束再问，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只要等听到答案，应该就一切都明白了。 “那她……该怎么办？”他抱着小毛球，把她长长的柔顺银发撩了起来，又问，“这孩子叫什么？不会真叫白兔糖吧？” “她叫凛。”姑姑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小毛球的脸，低低道，“你就先带着她吧，在葬礼结束前，你先看着她。” “行。”李岚点头。 大概是因为心中有着一个盼头，原本悲伤痛楚满溢的葬礼陡然间变得索然无味，李岚和李斯特一块儿坐在最前排，看着遗像上那个笑容慈祥的老人，李岚忽然巴不得该死的葬礼赶紧结束。在这个念头出来之后，李岚吓了一跳，迅速的进入了愧疚的状态，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惭愧不已，看着老人黑白照片上那个充满溺爱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如果连亲情都忘记，那自己不就是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人吗，那种铁石心肠的机器人，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他悄悄转过头，偷看李斯特沧桑的面孔，和预料中的一样，李斯特的脸上无悲无喜，他根本是个假人，只是仿真程度比充气娃娃高了几百倍而已。 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永远不要。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在葬礼的过程中，小毛球凛全程都坐在李岚的怀里，这场葬礼的第一排按道理只有李斯特和李岚能坐，其他的空位原本是给李源和珈蓝的，现在却多了一个凛，有些对于她毫不知情的客人们诧异的望着那个头发比身体还长的银发少女，悄悄猜测着她的来历，猜来猜去无外乎“李斯特私生女”“李斯特亲孙女”两股阵营，偶尔有人猜“她该不会是李斯特父亲死后曝出来的私生女吧”然后迅速的在低低的玩笑声中被否决了。 好在凛真的很安静，她似乎知道这是怎样的事情，或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庄重和悲伤的氛围，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遗像上的老人，要不是因为还有体温和重量，李岚几乎感觉不到她在自己怀里，而一旁的李斯特，既没有对她能呆在第一排说些什么，也没有解释她的来历，他甚至看都没有看李岚和凛一眼。他周围的空气都是让人窒息而寒冷的。 大概是错觉，李岚感觉到，怀中的少女在看爷爷遗像的时候，散发出了一种浓郁的悲伤，就像是兽类的幼崽看到了母兽的尸体，亦或是长久相处的朋友忽然有一天坐着火车不告而别。 银发披散的凛抱紧了他的胳膊，像是暴风雨中的船只回到了港湾，温热的感觉从手臂传递过来，李岚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那种感觉，如同父亲抱着自己女儿一样，他虽然风流但并不下流，更不会是萝莉控，他抱着凛的时候，内心一片空灵，真有一种“她是我女儿”的错觉。 葬礼结束后，李岚转过身去，平视着李斯特那张同样面无表情，却比珈蓝要冷漠许多的沧桑的脸，问：“爸，凛到底是什么身份？” 当他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教堂里其他宾客的说话声都小了一些，显然，没有人是不好奇的。 “她是家族之耻。”李斯特丢下这句话，掉头走出教堂，留下愣在原地的李岚。 等外宾走得差不多之后，李岚站在教堂里，抱着凛，“现在，可以告诉我，凛的来历了吗？” 所有斯坦丁家族重要人物此刻都在这里，仿佛是专程留下来向大少爷解释凛的来历的，不只是姑姑和姑父，还有斯坦丁家族在巫师界声名赫赫的几位长老，和其他一些或是沾亲带故，或是身居要职的家族巨头，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姑姑先开了口。 “她是你爷爷留下的私生女。” “什么？”李岚呆若木鸡，这句话就像是一枚炸弹在他脑子里炸裂开来，让他一时间怔住了很久，不过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怎么可能？”而是“爷爷身体这么棒棒吗？”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怎么可能’？”姑姑沉重的说。 李岚毫不犹豫的承认下来：“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是事实。”姑姑说，“如果这样，其实还不足以让你父亲把她称之为家族之耻，凛其实也算我和他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嗯，姑姑，如果你愿意这么喊她的话。” 李岚低头看了看怀中安静的小毛球，怎么也没法把她和姑姑二字联系起来。 “她的母亲，是日本的一个妓女。”姑姑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让一个妓女怀胎十月还为他生下来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他还瞒着家里人偷偷养了这个孩子七年。” “妓女？”李岚终于明白了，凛母亲的身份才是她被称作家族之耻的原因，不然即便是心如铁石的父亲，也不会对待自己如此幼小的亲妹妹冷漠的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而且不止如此。”姑姑望着凛可爱的小脸，“凛原本是一个死婴，她出生的时候就几乎要死了，而且同时还难产逼死了她的母亲，父亲发现她的时候，凛的母亲已经把她生出来并死去了，看着她母亲的尸体，父亲决定把这个死婴救活，于是他动用了自己原本如星空般庞大的魔力和旺盛的生命力，全部拿来挽回凛的性命，这才是你爷爷忽然去世的关键。” “这……”李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以你爷爷的力量，活个几百年都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为了将一个必死的婴儿救活，他几乎倾尽了所有，就如同他当初宠溺你们这些孩子一样。黑巫师的力量，从来都不是用来拯救的啊！他把凛救下之后，他就只剩下不多的寿命了，而恰逢不久之后你离家出走，让他心力交瘁，才逐渐支撑不住。”姑姑的声音颤抖起来，有着掩饰不住的水一样的悲伤，“而最近珈蓝和李源他们两个先后远走上海，则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姑父拍了拍姑姑的肩膀，给李岚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李岚的目光扫过其他人，无论是长老们，还是其他人，除了一声长叹，没有其他声音。 他低下头。 凛仰起头。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迷蒙的，絮雾一样的色彩，仿佛是天上闪烁的星辰，又像是沙滩上晶莹的贝壳，这里面最浓郁的，是化不开的悲伤。李岚看到这片悲伤的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葬礼的对象是谁，她之前在盯着黑白遗像看的时候，她就是明白的，她在走廊上被自己追逐的时候，她也是明白的，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不说，因为恐惧。 “家族准备怎么对待她？”李岚替她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长老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姑姑。 姑姑轻声说：“兄长决定，把凛送走，他觉得凛是家族的耻辱，是绝对不能留在家里的耻辱烙印，他想要把她送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让她……” “这是什么意思？！”李岚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忽然翻涌过来的力量，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冷漠无敌的李斯特面前像夹起尾巴做人的落水狗一样，却在性格温婉的姑姑面前装蒜，故意装得自己脾气很大，很叛逆，很让人讨厌，“你们准备这样把凛送走吗？！这是什么狗屁决定？！” 他知道，如果李斯特在这里，他肯定不敢这样说话，但是既然父亲不在，那他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可是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爷，就算是那些经常责骂他的长老们，谁又敢真得那他怎么样？整个家族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敢对他动手，能让他惧怕，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欺软怕硬，但是他心中对凛的怜爱，对父亲的愤怒全部翻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贯通天体的龙卷风，呼啦啦的能摧毁一切。 “这是家主的意思……”一位长老无辜的说。 “够了！你们！”李岚愤怒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这里的人都是斯坦丁家族最重要的人物，是这个庞然大物的核心之一，但是在他面前，那都不算什么，他是家族的长子，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尤其是李源抛弃了继承人之位逃到上海投靠他之后更是如此，何况他还有珈蓝坚定不移的支持。他能尽情的在这里跟所有人装大爷，甚至随意的嚣张的发火，谁能拿他怎么样？ 谁都不能。 哪怕他是离家出走的败家子，哪怕他是巫师界的笑柄，哪怕曾经他让很多长老们恨铁不成钢，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就好像很多年轻人在高中时间段被父母牢牢掌控，像个说一不二的乖宝宝般，可从大学毕业之后，很多人就开始不听父母的话，甚至搬出去住，俗称——翅膀硬了。 看着他们无奈的，夹杂着一些噤若寒蝉的面孔，李岚心中涌出仿佛是报复一般的快感。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报复些什么，自己是否真的是为了凛的事情生气。 凛抬起头，担忧的看着他潮红的脸，然后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领。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就像是一盆冷水，把通红的炭火给熄灭了。 李岚猛然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如此失态了，他简直是一个跳梁小丑，对着不应该发火的人愤怒，如果不是他当初离家出走，爷爷也不至于心力交瘁而这么早就逝世才对，他才是罪魁祸首之一，他凭什么对着其他人发火？他应该对李斯特发火，可他不敢。 李岚深吸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凛让我来养吧。” “你……”姑姑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组织好语言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家族耻辱嘛。”李岚咧嘴一笑，“两个家族之耻凑一块儿呗，怕什么？” “可你父亲已经决定让她永远和家族脱离关系了……”姑姑望着他。 “他不会拒绝我这个要求的。”李岚自信的说，“他本来讨厌我恨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如果我顺手帮他捎走一袋他眼中所谓的‘垃圾’，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他不知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教堂外的李斯特沉默着站在门口，这个满脸岁月痕迹的中年人一言不发的接过司机递给他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仿佛在感慨些什么。 “老爷。”司机担忧的看着李斯特，站在这里也同样能把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很害怕这位斯坦当家主冲进去就把自己的儿子给一拳打死。 “走吧，回家。”李斯特淡淡道。 司机撑开伞，举在李斯特的头顶。 如丝如缕的细长雨点敲打着司机所撑的黑色雨伞，敲打着教堂的屋檐，敲打着坑坑洼洼的石阶，敲打着湿漉漉的梧桐叶，敲打着透明的窗玻璃，再顺着玻璃窗户往下流淌。 雨声漫长，温柔，平缓。 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第六十五章 狐夜 假扮男友的计划进展的异常顺利，希罗看着柏月爹娘那两张看起来和老鸨一样笑靥如花的脸，实在无法想象柏月就是在这种满是淤泥的生活环境下破土而出，变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在连续被问了三遍“你真的是处男吗”之后，李源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落荒而逃，他面对着柏月母亲，总有一种自己闯入窑子的感觉，毕竟像他这样的帅哥显然不需要特地去窑子解决生理问题。 于是柏月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家里应付自己爹妈各种诸如“他真的没谈过恋爱？”“家庭条件呢？”“你小姨原本还准备给你带个年轻人回来的，你确定不需要？”“不是爹妈操心，而是你这丫头不让人省心……”的问题，走出屋子的时候，希罗听到柏月发出了一声怒吼“我不需要那么多男朋友！！！” 李源和希罗面面相觑，对视无语。 在得知“柏月男朋友”来了之后，李源和他肩膀上的黑猫也受到了狐村的姑娘们热情的接待，用希罗的话来说就是“她们在见到你之后一个个跟吃了春药的僵尸一样”，而李源则沉默了片刻，“至少这些‘僵尸’很漂亮不是吗？” 希罗想起了那句经典台词“趁热来一发”，看李源的目光也古怪了起来。 此刻，李源坐在村头的木墩上，如果怀里在抱上一个吉他，那应该是个经典的乡村乐手的形象，而怀中抱着一只猫，就让他摇身一变成了充满麦田气息的阳光暖男，狐村的姑娘们有不少还没离开过村子，更没有去过正儿八经的都市，李源便以此为谈资给这些狐狸精们讲述都市生活，俨然一个风流男子的形象，只是和李岚不同的是，李源并不会趁此良机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虽然她们也的确没有。 在被问到和几个女孩子谈过恋爱的时候，李源装作腼腆的说，“一个都没有。” 周围的狐狸精们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但是她们的着重点显然不太对劲，“和几个女孩子上过床？” “噗——”李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这当然也一个都没有了！” 希罗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是处男有什么好丢人的，虽然也不算什么骄傲的事儿，可是这群狐狸精们的目光顿时变了，在“切，无聊”一声后，姑娘们离开了这个无趣男人。 李源：“发生了什么？” 他的表情茫然和无辜，相信他已经在怀疑自我了。 “她们都是狐狸精。”希罗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哥哥都是怎么撩妹的？”李源虔诚的问道。 “我觉得就算换你哥李岚在这里……”黑猫无奈的说，“他恐怕也会不知所措。这里的女妖怪们可不知道纯情和含蓄为何物，她们没有矜持，她们勇于上床，善于上床，乐于上床，忠于上床。” 希罗为自己完美的总结沾沾自喜。 李源：“……” 过了一会儿，柏月走了过来，她的表情很痛苦，就像刚刚遭到辣椒水老虎凳折磨过。 “怎么样？”李源走过去，装出负责男朋友的样子。 柏月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满脸憔悴，“只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亲戚，被她们问了一点问题。” 那肯定不是一点问题，希罗想，这个狐村可不是正常村子，都是一些吸食男人阳气的女妖怪，把凡人男子吸得皮包骨头那都是常态，那么问问题怕也足够给人留下心理阴影。 “她们问我你怎么样。”柏月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怎么样？你怎么回答的？” 柏月深吸一口气，“我说你还行，然后她们就齐刷刷的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我当时真没反应过来她们问的是这个！” “什么？”李源没听明白，“她们问的是什么？” 柏月没有回答他，愤怒的走了。 希罗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作为一个男人，反射神经能粗到这种地步，显然李源小朋友和李岚是截然不同的动物，他太纯洁了。 等姑娘家愤然离去后，李源恍然大悟，“她们难道说的是diao的能力吗？！” “拜托你不要说那么大声。”这回轮到希罗愤怒起来了，“你就不能换个文雅的词汇吗？” “换个文雅的词汇？”李源陷入了沉思，“生殖qi？”顿了顿，李源不悦的看着黑猫，“你这猫，思想太龌龊了。” 希罗真后悔没叫上珈蓝，不然一定让珈蓝揍他丫的。 晚上的时候也顺理成章的在狐村的旅店客房里过夜了，这里的客房浴室很让人意外的居然是一处天然温泉，让希罗和李岚大感惊喜。 当然，更加让希罗惊喜的是他在浴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不少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装备”，除了基本配备的杜蕾斯和毓婷外，他还在这里发现了振动棒若干，一些古怪的催情药水……在联想起这里是男浴，很难想像这些东西都是给什么人准备的，尤其是双头龙——给两个男人用的吗？ 希罗把脑海里比利王大战暗黑佟大为的哲学画面抹去，决定安心享受这里的温泉，而李源却在男浴的木墙上探头探脑的，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 “你难不成还准备偷窥女浴？”希罗震惊的说，“你不觉得只要你提出这个想法，她们就主动躺你身上来了，都不需要你做什么？” “不……”李源沉重的说，“我觉得我会被偷窥。” 希罗沉默了三秒钟，在这安静的三秒内他思索了很多的内容，上至国际法西斯主义与社会主义现代化，下至量子科学的最新进展情况，东至圣经的三章四小节，西至高等数学的莱布尼兹公式——最终觉得李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在谨慎的泡完温泉男浴，李源还小心翼翼的把房门给锁上了，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些必要的细节都是柏月教他的经验，男人，尤其是帅的掉渣的那种，在这里住客房必须小心谨慎，不然第二天你可能就贞洁不保，有妇之夫成了被动出轨，多不好啊，虽然某方面，李源心里其实也有一点小期待。 …… 希罗在狐村旅店的客房内闲逛着，这里最近住了不少人，男人多是西装革履，女性则穿着各异，他们大多是从外边返回的狐村成员，目的是为了即将迎来的清明节祭祖。 柏月会挑选这个时日回来，主要也是为了祭祖，至于带男朋友回来应付父母的唠叨倒是其次的了。 人类的孝子孝孙在祭祖的时候，基本也就烧点纸钱在祖辈坟头，不咸不淡的哭两声，有时候哭半天哭不出两滴眼泪也就不了了之。 每逢清明节永安公墓那边都热闹的很，愣是把冷清墓地的搞成了坟头蹦迪的舞会现场，一群扫墓的人有些人会敲锣打鼓呜哇哇哭；有些人则安静一些，丢下刚刚采的路边野花，然后潇洒离去，视作任务完成；再有些人在坟前驻足了十分钟后m好烦啊回家打撸啊撸”然后掉头就走，也不知道地下的老祖宗们会不会气得满脸乌青从地下扯开一道缝爬出来。 不过狐村的清明节祭祖倒是很重要，如果这时候出去的狐妖们不能赶回来，到时候会被村长点名批评的，然后还会请专门的道士来做法什么的，总之所有狐狸都必须到场。 一群狐狸妖怪请来做法的大师听说是武当山的，希罗心想这帮狐狸精就不怕被那道士就地伏法吗？后来想想狐村大部分都是美女，就算是铁面无私的道士，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在你面前水蛇腰乱扭，怕也下不了手吧，不是谁都是法海，现代社会和尚都能娶妻生子了，武当山的道士好色一点也能理解，毕竟不能违反人道主义。 希罗在旅馆走道里没走两步，就看到一道士服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被萌化”的智障表情，然后也不管黑猫同不同意，蹲下来就摸了摸希罗的脑袋，“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小猫！” 希罗抬起头，心想这年轻人就是那个请来做法的大师吗？ “你会说兽语吗？”年轻道士兴奋的蹲着问。 “会。”希罗抬了抬眼皮，“你是狐村清明祭祖的主持大师吗？” “也不算什么大师吧。”年轻道士的面容清秀的很，一看就属于那种单纯小清新的一类，看起来怕是还没有超过20岁，“我叫周白。” “周大师，幸会幸会。”希罗挺胸抬头，“我叫希罗。” …… 洁白的月光笼罩在草坡上。 苏妲己坐在这处草坡上，几乎完全凝结为实质的躯体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狐村的风景，心中升起了不知道多少年不存在的怅然若失。 她的表情失去了应有的妩媚诱惑，看起来像是那些刚刚失恋后满脸悲伤的年轻女孩，是一朵在夜风中不断摇曳的小白花。 “我在追寻什么？”没有人回答她。 远处黑暗的树林与田野被月华覆上了一层银霜，就像是连绵不断的冬日大雪纷飞后留下的光景，在她的视野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她茫然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天地间的万物，她像每一个心有不甘的怨灵一样，有着无法化解的执念，却又迟迟无法回忆起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即便是绞尽脑汁撕破头皮，她也没有办法弄清楚自己这样苟存在人间的原因和意义。 这样的迷茫，在一分一秒的岁月交替中，持续了无数年，直至她选择寄居于手镯中，陷入永恒的梦境，让自己陷入和死亡无异的长眠之中。 “吵醒我的人，是谁呢？”苏妲己抬头看向星空。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晶莹的辰星，在黑漆漆的宇宙里孤零零的存在着，像是夏夜草地上浮起的亿万萤火，一点一点的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