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夫我的情人》 第一章 情感惊变1 许愿一生到头终成路人 把臂同游回首难觅倩影 世间儿女留下几多痴情 滚滚红尘`何处高束我的惶惶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月已落风已静雨无声` 沧海桑田谁在执掌人生 叹他爱早已悲凉岁月改变真诚 午夜钟声惊扰无绪梦境 寂寞日子守望飘渺灵魂 爱情真谛今生无法辨清 漫漫黑夜谁来点亮我的长明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夜已深梦已尽泪无痕 日月轮回谁在拨动乾坤 叹我心早已老去任回忆追随空灵 “那小姑娘真不是吃素的,你长点心眼!”邵韵警告我说。 可我却嗤之以鼻,哼!就凭她一个小柴火妞,能把我老公抢走,那她可真长本事了。 邵韵却喋喋不休:“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家进一如今有钱有地位,多少人眼睁睁地看着呢。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别看人家是柴火妞,可她有青春、有学识,所以各方面的本事不见得比你弱。看刚才她那双勾搭搭的眼睛,我想你绝非她的对手。” 我回眸一笑,心道这邵韵真是鸡婆。我们大家不就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再顺便唱了唱歌吗?既然是进一的生日,他带他的朋友和同事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完全合乎情理。所以酒桌上敬个酒或是来个小合唱又算得了什么,谁想到就把邵韵紧张成这个样子。其实,我的老公我知道,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要想干出点出轨的事应该早就干了,何必等到现在。我可是进一当初追了足足五年的女人啊。 爱就要互相信任,何况我向来大大咧咧,冲邵韵一努嘴开玩笑说:“好啊,让她放马过来!” 邵韵点着我的鼻子嚷:“傻冒儿,你就不在乎吧,有你哭的时候!” 我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也实在是瞧不出邵韵为我担心的理由。真是的,邵韵自己生活得幸幸福福的,脑子里哪来这些龌龊的想法? 我和邵韵说的那个“她”就是徐玉青,她比我和我老公苏进一小十五、六岁。别瞧她描眉画眼穿时装,模样儿也还标致,但瘦削的身材一点也不性感。现在她和进一同在一个公司供职,而且是最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交往多一点很平常嘛。我知道如今的女孩子都很开放,眼光也高。之所以在自己的领导面前撒娇装嗲,无非是想让领导安排些体面又有钱的活儿干干。象我们保险公司很多女孩子就成天围在李总桌前叽叽喳喳的,哪象我们这些中年人干活稳重踏实?何况进一又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即使有小女孩递个秋波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算新闻。所以这对于一个总叫我艾姐的小姑娘来说,我也只是把她当成小一辈的人看待。 可我却做梦也没想到,邵韵这回看人还真没走眼! 第一章 情感惊变2 2002年春节,各单位照例放七天假。进一说他七天里头有六天要加班,邵韵的老公则说要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没办法,我和邵韵都成了被丈夫完全“抛弃”的人。 “赶紧找个托管班吧。”向来耐不住寂寞的邵韵冲我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早早筹划春节期间的活动。她所说的“托管班”其实就是把我们俩都交给旅行社,有吃有住还有人带着玩,真就跟幼儿园的孩子差不多了。挑来挑去,我们最后选定了海南,一是我们都喜欢水,二是这季节也只能往南方去。两个四十岁的女人就伴,出行却也大张旗鼓惊天动地。买新衣、购新鞋、备胶卷,拿相机……。两人电话来电话去,总怕忘了点什么。倒不是没钱,确实是因为旅游点的导游除了带你购买当地的土特产和珠宝首饰外,其它的商场你根本没时间去逛。所以我们只得受点累,出门时一人一个大手推箱和一个大提包外加一个大塑料袋。 送我们到机场的活被迫交给了进一。我本不想麻烦他的,这些年我也单独出去过多次,哪一次不是自己打的呼啸而去,同时又打的呼啸而来的。可邵韵是个骄气包,嘴上功夫了得,行动上却是个依赖狂,出门总得有人在旁边陪着。她老公不在,于是就千方百计地怂恿我让进一“牺牲”一下。我没求过进一什么,这次只好借晚上睡觉的枕边风婉转地向进一提出请求,没想到进一却是满口应承。 这可是十分罕见的,我虽然是进一的妻子,可进一的车我很少用过。我有自己的代步工具,一俩红色的小跑车,平时就靠它载着我和儿子上学上班。进一知道我的能耐和性格,没事是不会用公车办私事的。这是我爸留下的传统:绝不占公家便宜。记得多年前我回几十里地外的奶奶家,奶奶送我一大袋农村的土特产,我用自行车把它驼回家时,半路车胎扎了。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气又要马上黑下来。没办法,我只得给进一打电话。这是我唯一的一次请求进一帮我办的一件大事。进一此时还在国营单位,工作比较闲,知道我自行车坏了很担心我,马上就找领导批示要了个三轮蹦蹦车去接我。没想到回来后这事让我爸知道了,他狠狠地批评了我们,而且还亲自跑到单位去给领导道歉。自此之后,我凡事都自己动手。 随着进一工作越来越忙,金钱地位也同步上升。男主外女主内,渐渐地,我成了进一名符其实的贤内助,而他对家庭琐事的操心越来越少,整个身心都全力扑在了工作上。所以我认为进一这次也许感到内疚了,亲自送站,这真让我感动不已。 出门这天,天空阴霾霾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雪。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飞机要晚点起飞的感觉。跟进一说了,可进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我的预感,反而不断地催着我们快走快走。他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把我们送到了机场。还未等我婆婆妈妈地嘱咐完“别太累,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他的车子就飞也似的开走了。这我能理解,机场门口停车时间有限。 第一章 情感惊变3 好在我和邵韵都是常乘飞机的老油条,知道在咖啡厅或是杂志摊旁能消磨时间。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次我的坏预感确实起了作用,就在去换登机牌时,才得知我们去海南的本次班机因天气原因要晚点。我的天啊,当时看到这张纸我的眼睛就一片漆黑。按我的经验,航空公司一说晚点就没准儿,何况还是天气原因。看来我们真是起了个大早来赶晚集啊,照这情形,海南似乎远在天边。但愿别在夜里到达,邵韵的生物钟有点问题,一旦晚于夜里11点睡觉,那这一晚上就看她如何折腾吧。 邵韵爱咋呼,一点小事也总弄得惊天动地。何况此事非同小可,显然影响到了她的心情。只见她拿出手机冲父母、同事、朋友一通乱拨,抱怨的话说得我都要疯了。我平时独立惯了,没有多少可以诉说的听众,只有进一……。我拿出手机拨了进一的号码。刚要喂,对方手机却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难道他手机没电了?我看看表,心想进一说过他要加班的,现在人应该到办公室了吧? 于是又拨了另一组座机号码。这回则是一串“嘟、嘟”的声音,没人接。 我看看表,奇怪,照进一的速度不应该还在路上啊。 我把电话打到娘家,妈说进一今天没跟他们和孩子联系。打到进一的几个好朋友家,他们也说进一没找过他们。这么冷的天,进一除了单位还能上哪儿?候机室里人来人往,非常嘈杂,我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握着没有对方信息的无线工具,就象一只断线的风筝四处乱窜。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意间看见大厅窗户外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在飘。凑近了,才知是雪花,这时整个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停泊在机场的飞机上也挂上了一层银霜。啊,下雪啦,真的下雪啦!嗡的一下,我脑子里这时又出现一个不好的预感,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第一章 情感惊变4 立刻折到邵韵身边,我拉着她的手说:“快!,我们回去!” “你疯了。”邵韵停止了她手里的通话,睁着茫然的眼睛一把拉住我:“飞机晚点已经让我烦心的了,你再回去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我一脸苦相。“不是添乱,而是进一的电话没人接,不知他到哪里去了?我有种预感,进一可能会出事。” 没想到邵韵也用进一的那种口气教训我。“去你的鬼预感吧,十次有八次不准。艾菲,你要是现在回去,一会儿飞机来了怎么办?” 管它呢,丈夫的生死总比这该死的飞机要重要吧。我说:“飞机来了就来了,我们今天不走明天也可以走的,要不将机票改签吧?” “改签?你要害死我啊!”邵韵夸张睁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睛。“我们这是散团拚凑,导游还在海南等着接我们哪。我可不跟你折腾!” 我觉得邵韵说得在理,于是冷静了些。“好!你不回去我回去,你就一个人在这儿等吧。” 邵韵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你的丈夫上心了?” 枉我们是好朋友,这邵韵还真不了解我和进一的情况。虽然我允许进一连续几天工作不回家,但我做人有我的原则,我习惯了张罗进一的一切。这点与邵韵不一样,她是被丈夫宠坏的女人。所以我很想骂邵韵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来一想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让别人当八卦消息来听呢。于是改口说:“外面下雪了,也许进一的车坏在路上。我去看看,没事再回来。 说话本入情入理,可邵韵却大声尖叫:“不行!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那就和我一起走!” “不!太麻烦!”邵韵耍赖。 “那好,你不走也行,正好我们的行李太多,带着不方便。你就进里面的候机室坐坐吧!”我把行李往她身边一靠,命令道:“好好看着行李,等我回来!” “不!”邵韵发出一声比先前更大声的惨叫。 我不理她,而是飞也似的逃出了机场。看也不看,就在门口直接截了一辆皇冠出租车。这在平时我会算计一下该花多少钱,但这时的心情极阴郁,不断的催促司机快点快点。司机修养极好,嘴里答应着,可车却开得跟蜗牛似的。我不耐烦了,威胁说我要换车。司机嘿嘿笑道:“大姐,这可是高速公路。”我嚷:“高速公路你还不快走?”司机道:“您也不看看外面是什么路?” 我看了看路面。啊!原来雪越下越厚,出租车开在上面吱吱嘎嘎的响,也幸亏司机技术高,这要是我,没准儿早出溜到边上去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时候只能听人家的。我的眼睛不停的向道路两边巡睨着,既希望早点看到进一的车但又真怕出现这种情况。 还好,直到进一单位门口,一切都还平安。这是一幢五层大楼,上面挂着“新创业证券公司北京营业部”的牌子。 我给了司机100元钱,并嘱咐他等我一下。如果我10分钟之内不出来,他可以随便处理。 营业部的保安给我开门,疑惑地看了我几秒钟。我说找你们苏总,保安说苏总假日期间休息。我说不可能。保安在一张表上查了查,然后肯定地告诉我,苏总这几天家里都有事,连值班表都没排他。 我一听愣了,家里有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进一为什么又要骗我说加班呢?我再次拿出手机来冲家里拨了一通电话,怪了,一路总占线。真搞不懂这电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已经忘记了邵韵还在机场的事,心里全被自己的预感折磨得死去活来。从进一的单位没探听到什么,我折身返回出租车,张口对司机说往西三环开。司机一听,立刻笑脸如花。我心说有什么美的,不就多挣个百几十块钱吗?看这车堵的,估计几个小时全耽误在路上了。但今天这个闷葫芦不打破,我想我就是去了海南也不会有快乐的心情……。 第一章 情感惊变5 上楼、掏钥匙、开门,我感觉到自己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气喘吁吁、头晕脑涨。 庆幸的是,进一真的在家。门口斜放着他那41号的棕黑色皮鞋,在那旁边,还有一双精巧的白银色女鞋。我虽有点纳闷,但心里对进一的担忧却放下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恨不得一下瘫软在地。 屋里一片安静,地上也还是我出门时的那种整洁,我想进一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可我奇怪的是,我放在鞋架上的那双拖鞋不见了。就在我找鞋子的功夫,我似乎听到了卧室里发出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进一,你在家吗?”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怕家里进了小偷。 “是谁、谁啊?”想必是我回来得太突然了,卧室里的声音虽然是进一的,但听起来结结巴巴。片刻后我听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只听进一惊疑地低声叫道:“是艾菲!” 我一笑,这人,大概睡觉睡迷糊了。 “进一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有!” 我踏下心来,心说自己的预感还真就不可信。我为自己把邵韵一个人扔在机场而后悔,太意气用事了。要是这会儿飞机起飞的话,我这么远怎么能赶回去? 唉,既来之则安之,干脆进家喝口水再走。 我站在门口用手机一边给邵韵打电话一边用眼睛找寻我那双拖鞋,可电话拨不通,想必邵韵还在跟亲朋好友扯自己的冤枉事。这时拖鞋也找不到,烦! “进一,我的鞋呢?”我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总不能穿着沾满雪水的皮鞋走进去把木地板踩脏,也不能光着脚穿着袜子进房啊。该死,进一怎么还不出来,真磨蹭! “拖鞋?啊,在、在卫生间,你等等!我帮你拿。”进一的声音慌慌张张。 “好!”我有点迷惑,进一从来不关心洗鞋这种小事情的,莫非趁我不在家要好好的表现一回?我靠在门上,环视着这个我用全部心血安置的家,小小的三居室,干净、优雅,到处充满了温馨。 过了一会,进一终于出来了。看到我后他做了一个让我不解的动作:反身撞上房门。之后才一手提着拖鞋,一手拽着那件似乎刚加在身上的睡袍,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你怎么回来了呢?”进一的眼神一直躲闪着我。 我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只是这话有点象审犯人让我不爽。我抱怨说:“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不开(手)机,家里的电话又老占线,你想我愿意白花三个小时回来看你呀。” 进一马上涨红了脸。“你是为我回来的?”“那你说呢?雪下这么大,到处找人找不到,我……”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虽说我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但脸和手却开始发烫,红得象个熟透的大苹果。 “啊,对不起对不起。”进一低垂着眉道歉,模样十足象一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 “也没什么。”我的心软下来。进一又没错,是我多心了。于是马上改口安慰他说:“知道你没事就好了,我喝口水马上就走,飞机可能要晚点几个小时,邵韵还在机场等我呢。 “是这样?”进一脸上自然了些,一边赶紧往厨房跑一边说:“那你就别换鞋了,我给你倒杯水,然后马上送你去机场。” “哎!”我伸手想拦住他说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去就行。没想到进一跑得快,转眼间一杯水就倒了我眼前。 “我去换衣服。”递完水,进一马不停蹄地又往卧室里跑。可一推门,却推不动,原来卧室的门被他刚才的一拉反锁上了。 进一折了回来,慌慌张张的说:“算了,反正车里有空调,冻不着,走吧!” “你是说你要穿着睡袍出去?”我歪着头看他。 “门、门给锁上了,我看就这样吧。” 第一章 情感惊变6 我暗怪进一不珍惜自己,没有我的照顾他永远就象个大男孩。于是笑说:“不急不急,交给我办就行。” 在进一阻止我之前我就已经迅速换上了拖鞋,然后走到客厅的电视机柜旁,从那儿拿出一件东西。 进一跟着我说:“你要干什么?” “开门哪,我有备用钥匙。你平时不在家不知道,这门的按钮太活,老被撞上。”我边说边将钥匙捅向门锁。 “啊,不!”进一拦在我面前。 “怎么啦?”我奇怪地望着他。 “老婆,你听我说。”进一的脸涨得通红,可憋了半天后面也没说出一个字。 我拍了拍他的脸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亲爱的,对不起!”进一突然一把抱住我,紧紧地,搂得我透不过气来。 这会儿他的臂膀结实有力,不象是一个平时缺乏锻炼的人。我听见了他那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象擂鼓一样,震得我头脑一阵晕眩。多少年了,进一的这种举动只在当初他追我的时候有过两次。一次是我家不同意我们来往,我把结果告诉他,进一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紧紧抱住我,说没有我他这辈子永远不结婚;另一次是在我们新婚之夜,进一这个对爱情长跑都快绝望了的人也是这样冲动地将我搂在怀里说,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分开。可能是因为这种情形太少的原因,我对他的举动一时还真不习惯。 我不是容易冲动的人,所以最后还是犹豫地推开了他,再次问:“进一,怎么啦?” “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拿衣服!”进一见我对他的热情没什么反应,于是脸现尴尬神色,匆匆忙忙要求道。 我一笑。“这点小事也争,平时不都是我做的嘛。” “不!老婆!亲爱的,你等等,让我跟你说。”进一的身子有些发颤,跟一根木头桩似地阻挡在我前面,声音也有些颤抖。“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其实我都是非常非常爱你的!” 进一不是个爱浪漫的人,这话真让人意外。我心里想笑,但又怕他生气,所以嘴里随口应付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彼此同心!” “那你先别进去,把一切交给我行吗?”进一靠过来,再次用他的臂膀把我圈在怀里。 “好吧!”我故意伸手在他的胡子上刮了刮,胡茬略微有点扎手,我把我发红发烫的脸蛋往上蹭了两下,有点刺激。进一却趁机把他那张温热的嘴凑向我的脸,很快就封上了我的唇。 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急风暴雨式的爱情了。进一尽管身子有点颤,舌头功夫也不到位,但他的环抱很温暖,我起初还假装挣扎着,到头来却拗不过他,终于瘫软在他的身上。说实话,这一刻,我有一种轮回到另一世界的感觉。 “砰,哐啷啷”就在我俩如胶似漆缠绵在一起的时候,没想到一连串巨响突然起自卧室。我身子一哆嗦,人就立刻呆住了。而进一刚才绵软的身体也突然僵硬进来,神情出现了少有的惊慌。 我的脑子“嗡”的就大了,马上明白了进一的反常。刚才门口那双女士皮鞋和进一往外给我拿拖鞋的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我突然象发了疯似地立刻推开了拥抱我的这个男人。好准,钥匙竟然非常顺利地就插入了房门,一拧,身子随之进了卧室。 第一章 情感惊变7 在我们夫妻那张演绎过无数浪漫的大床上,此时有一团东西在被子下瑟瑟发抖。一侧的床头柜上,一盏精致的台灯被人碰到了地上,玻璃、金属片散得到处都是,只有灯罩还在柜子上旋转。而床的另一侧,随意堆集着一些男人和女人的衣服。 我拽住被子的两只角,使劲一抖。漂亮,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这动作可与宾馆最能干的服务员媲美。然而被子下的情景还是让我这结婚多年的人都难以启齿,我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蜷着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上的女孩。在我的被子底下,她全裸着身子。只有满头及腰的长发,将她雪白的肌肤盖住。 “你是谁?”我厉声喝道。 “艾姐,你饶了我吧。我、我是小徐。” 小徐?徐玉青?我颤抖了,想起邵韵警告我的那些话。不可能,这决不可能。那女孩儿可是个既聪明又傲气十足的大人,现在这个倒象是一个被人扔进寒风中的孩子。她两条胳膊紧紧地搂着双膝,声音从腿缝中发出来很沉很闷。如果不是在此地,我想我会安慰她、鼓励她,把她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买来送给她。 可现在怎么办呢?我一时不知如何对她了。只听到了自己的牙被咬得咯咯地响,一丝咸腥的味道滑进喉咙。僵立了一会儿,我把手伸向她额前的长发,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人是妖? “哇!求你别打我啊……。”徐玉青一声尖叫倒把我先吓了一跳,我举起的手就这样被她叫到了半空。 “噢,你别动手!”一个人影突然从我身后窜出,转瞬间就赴到了徐玉青身边。是进一,只见他捡起地上的被子,然后紧紧地将徐玉青搂在怀里,一如他刚才搂我一样。 “哇啊啊,这屋门是福,爱黑的油。”突如其来的,徐玉青又叫又哭,说了一句我来不及明白的话。 什么屋门,什么爱黑的油。大概这丫头被我吓傻了,吓疯了,满嘴胡说八道的。 “别怕别怕,有我呢。”进一先是拍拍她的肩,就象父亲哄着孩子。然后他才朝我这边抬起头,用哀伤的眸子看着我说:“艾菲,我求你啦,她还小,你别折磨她。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你冲我来。” 哈哈!看到这一幕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并没有要打谁,可面前的两个人怎么倒象是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侣,而我却成了第三者?而且他们还把我当成一个母老虎一样凶猛的第三者。我的心口开始剧烈抽搐,心说这就是我相爱多年的丈夫吗?这就是刚才说爱我的那个人? 一句她还小,我的丈夫就可以当着他妻子的面去搂抱别的女人?一句她还小,我就必须把这件事彻底忘怀? 我忘记了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感觉上就象是刚从火山下来后一跤跌进了冰窖。所有的意识都飞走了,不知为何嘴里反而漾起一股笑意,“呵、呵”的叫着,冲出了卧室门。 没走多远,一阵晕眩就让我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的一刹那,我似乎听到挂在脖子上的手机一阵狂响。 第一章 情感惊变8 是夜,陪伴我的只有纷乱的思绪。 我一夜未眠,反反复复地思索发生的一切。老天啊,你为何要惩罚我?尽管心绞痛得厉害。但我没为自己流一滴眼泪! 我父亲是个极其严厉的军人,我从小就在他的虎威下长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不能哭的,不但我不能哭,我的哥哥弟弟他们更不能哭。哭,就是给父亲丢脸;哭,也是给军人家庭抹黑。父亲严格的教养给了我家哥儿仨比其它孩子更多的坚强。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父亲只说了句既然你不想参军,又没本事上大学,那么就回农村去吧。我一昂头,二话不说就去了北京近郊农村的奶奶家。一呆就是一年。直到第二年我复习完所有高中课程回北京重考。之后在大学遇到进一,我人生才开始了新的转机。 所以我过去遇到任何事都很冷静,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就是我的信条! 现在的我依然很冷静,而且冷静得让人害怕。 刚才邵韵敲门的时候,进一还在我身边陪着我,他满脸痛苦的将我抱在怀里,任凭我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放手,心痛胆裂得令我不忍卒视。我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我一句责怪他的话也没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心里一片空茫没的说,只能等待时间一点一点的从身边溜走。 之后邵韵来了,在门外夸张的嚷:“艾菲你这个食言的家伙,今天你不害死我你不会心甘吧?” 我这才清醒过来,暗骂自己怎么会忘了邵韵。风雪天屋内黑得早,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其实才下午四点多钟。心想邵韵来家不知是不是要告诉我飞机起飞的事。唉,自己此时本不该在这个地方啊,真是天意。我摇摇晃晃地起身准备去招呼邵韵,进一却拉住我说别开门行吗,我说你甭管,推了他个趔趄。 邵韵着实风风火火,提着我的大包小包进门又嚷:“艾小姐,你们两口子都在家啊?知道我一个人在机场坐了多久的冷板凳吗?我靠!” 邵韵就是这样,一急,总有脏话带出来。我无精打采地问:“飞机起飞了?” “起飞了就好了,我一个人去海南消受,才懒得理你呢。把我扔那儿你就不管了,什么人哪?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打到你家里也没人听,我以为你死路上了。你说你带那么多破东西干什么,还要我给你背回来。这什么鬼天气,我靠!” 她的用词确实令人不敢恭维,但话中的意思让我眼前闪过一星火花。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立刻说“飞机真没走?那好,我们赶紧去机场吧!” “去什么去?这么大的雪,所有航班都取消了!” “啊?!”我一惊,行李掉在地上。 邵韵终于发现了我的脸色不对,声音立刻低沉下来,假装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我看了看身旁的进一,向他射去一束冷峻的光。 进一低下头,不看我。扭头回卧室拿了件大衣,出来后匆匆地对邵韵说:“艾菲身体不舒服,中午饭都没吃。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来陪陪艾菲吧。” “什么?你要出去!”邵韵正好一腔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看进一这样子,就没好气地说:“嘿,我说苏总,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我给你打过电话的,艾菲没吃中午饭你干嘛不给她做,平时老见她伺候你,你就不能也当一回好丈夫?她今日可是为了担心你才回家的,怕你撞车出事。你倒好,把人家急病了而且还要饿肚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唉!”进一除了道歉只有叹气的份。 邵韵嘿嘿冷笑:“那还不以行动来证明!” “我、我……”进一进退两难。 我连忙推着邵韵说:“行了行了,别添乱。家里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都走吧,我累了,想睡觉!” 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我使劲把他们都推出了门外,然后插上门销,任凭两人在外面将门擂得山响。 第一章 情感惊变9 没多久,家里就安静了。 屋里越来越黑,胃口倒并没因少吃了一顿饭而感觉饿,相反却胀得饱满,有些发酸。我喝了口水,又从壁橱里找来一床新被子躺在沙发上,脑子里过电似的想起了我和进一初次认识的时候。 进一是个农村孩子,家在南方。那年他以全班第一的分数考进我们财大,据说这成绩可以进北大、清华的了。但在教室中的一大堆同学中间,进一却没有别人的傲气和霸气,相反那土里土气和发育不全的外貌却让很多男生因妒嫉而瞧不起他。也巧,我正好刚从农村奶奶家回来不久,而且又比进一大一岁,所以对农村孩子天生的好感总是让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凭借自己不俗的相貌和父母是高干的资本,与那些欺负进一的男生对抗。奇怪的是,男生们都很服我,不敢与我为敌,这让进一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以至于很多人在背后说进一有一个非常凶悍漂亮的“姐姐”。我没有白对进一好,进一是那种投桃报李的人。他总是利用寒暑假回家给我捎回很多好吃的老家特产来,并且在考试要来临之前整理好笔记送到我手上。重要的是,进一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有了这么一个百依百顺的“弟弟”我确实也感到了轻松和自豪。不过我从没想到过自己会与他谈恋爱,这不仅是我们两家的门第悬殊太大,而且我个子高桃,脾气倔强,这与那时皮肤苍白、少言寡语的进一有着本质的区别。同时我爸手下的军官,还有我们校园里中的很多男生都对我怀有好感,我徜徉在一片阳刚的“海洋”中孤芳自赏。进一虽说从一开始就对我有点那个意思,眼神总是爱往我身上巡睨,可他那略显单薄的情感还不是我爱情停靠的港湾。 就这样,校园四年,除了与进一当面讲讲话外,竟是连手都没拉过。 然而天意如此,缘份来了躲都躲不掉。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我妈托人找关系给我安排到一家大型国企去负责财务工作。上班没多久,一天却意外地发现进一也在这家企业做销售…… “你?你怎么也会来这里?”见到他我大感诧异。 进一却一点也不避讳,他大胆地迎视着我的眼睛说:“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来这儿的。” 为我?简直天方夜谭,我们太熟悉了,熟悉得就象长年生活在一起的姐弟。以前进一跟我说他要考硕士研究生的,而且他还有一个留校任教的机会。虽说国企单位是大锅饭,但学校能提供给他的条件更好,多少人打破脑袋也挤不进去,所以说什么他也不应该在这里的。 见我满脸疑问,进一于是向我敞开心菲,他说他从上学第一天见到我就对我产生了好感,后来见我那么主动的卫护他,就更使他感动。这四年来,他一直偷偷地爱着我,终日为我魂牵梦萦,但我在学校时身边优秀的男同学太多,令他始终找不到向我表白的机会。 我大笑。“你以为你现在就有机会了吗?别开玩笑了,我跟你?根本没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进一脸红了。 我有些不忍,温言细语地说:“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们不合适,我平时不过把你当成了一个需要关心和照顾的小弟弟。你看,以前你不是见过我那些男朋友,可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类型的,他们不需要我保护,相反却处处想保护我。” 进一似乎很受伤,想了很长时间才说:“艾菲,我从开学到毕业都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一个理性刚强的女子,你有太多的主见,是不会轻易听别人摆布的。虽然你有很多男朋友,但他们都很有个性,所以没一个能成为你真正要好的对象。但我就不一样,我会很尊重你的意见。比起他们来说,现在我穷是穷点,可你等着看好了,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如果我有出息了,你就嫁给我怎么样?给我个机会吧。” 我生气了,扭转身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将来就一定比别的男人强?” “不是的,艾菲!”进一转到我身前拉住我手喊道:“我不是比别的男人强,但我绝对比别的男人更爱你,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你知道吗?毕业前的那段时间我非常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本来我是要去考研究生的,但我放弃了。在教授那儿得知你要来这个单位后的第二天,我就主动找到这里。但总经理告诉我财务定员已满但还需要一名销售工作人员时,我果断地放弃了所学四年的专业。艾菲,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听完他的话,我惊讶地张大嘴,从没想到平时软弱的进一也有男子汉阳刚的一面,我更没想到进一竟然会为了我义无反顾。说实在的,这才发现四年来一直被我视为弟弟的他强壮了许多也果敢了许多。就在那一刻,进一身上有某种气质深深地打动了我,于是我决定跟他试着相处一段时间。 当然,交往初期遭到了我父母的强烈反对。我们家出身不一般,父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子女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成婚,这就是我大学四年为什么一个男朋友也没谈成功的原因。我有我的选择,父母有父母的想法,好在进一工作一年后也用他的成绩向我父母证明了他的本事,他当上了销售部经理。父母见我们态度异常坚决,最终默许了我们的感情。可以说我们的婚姻是来之不易的,这也让原先就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的进一更是视我为“圣女”。十七年来,他似乎处处维护我,无论生活中谁对谁错,进一总是先向我赔礼道歉,然后再摆出他的观点。即使在有了儿子苏单之后,进一也总是附和我的时候多。 所以我搞不懂十七年后的某一天,一个人人都知晓的好丈夫竟会背着妻子干出那等越轨的事情来。 第一章 情感惊变10 我睁大眼睛努力地回忆着我与进一的过去,这期间似乎听到过房门被钥匙转动以及邵韵和进一呼唤我的声音,但我反锁上了屋门,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进一的不忠已经让我痛彻骨髓了,而且他刚还想丢下我去办什么其它的事,显然不再把我放在眼里了。所以此时我并不想原谅他,可惜委屈了邵韵。 半夜时,我从窗口望出去,看到了进一停在院子里的车,而且还看到车在冒热气。进一不知是走了回来的还是根本就没走?我天生不是个刻薄的人,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时情绪冷静了很多,想到进一这一天也是滴米不进,大冷天的还要在外面挨冻,我的心竟有些不忍。同时想到邵韵此时也在为我担心,于是我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意思是告诉他们赶紧走吧,我很好! 在开卧室的灯时,我看到了凌乱不堪的床铺和满地的玻璃渣。 这时,徐玉青哀婉的声音和进一紧张的模样又浮现在我面前,刚刚涌起的一点对进一的怜悯似乎又被愤怒压制了下去。进一背叛我一定有理由吧,是不是我不够漂亮也不够年轻呢。站在镜子前,里面的人儿依然皮肤紧致,美目如初,沉稳中隐含着年青的风韵,优雅中显露成熟的气质,想起那些初次见到我的人都说我只有三十来岁,我觉得自己也应该不算人老珠黄?那么,是我的文化素养跟不上进一了吗?结婚后我和进一可是同一年考的在职硕士研究生。徐玉青那姑娘虽然年青、聪明,但也还没能耐到雀占鸠巢的地步啊。 我这人天生爱干净,最看不得屋内的凌乱。想都没想,就赶紧从厨房找来了清扫工具,之后狠狠地撕扯着被子和床单,把它们团成一团全都团进塑料袋然后扔入垃圾桶。再又将灯罩和地上的玻璃渣子一并也扫了进去。但望着那些东西以及这张被他们凌辱了的床,脑子里突然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我和进一在门外说了很久的话,徐玉青不是可以在我走进卧室之前穿好衣服吗,为什么她没有穿?台灯是放在床头柜上的,为什么会自己掉落在地上? 脑子里回味着徐玉清的哭声:“这屋门是福,爱黑的油。”什么意思,屋门爱黑油,我家的门都是棕色的油,干嘛要黑油呢。不对!这话我似在哪听过。我琢磨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了,原来这丫头说的是英语。只是当时情况下,她的哭声干扰了我的视听。 “the woman is fool,i hate you.”(这女人真笨,我恨你) 天哪!她哪是在哭,而是在骂我笨,这说明她真是装的。 邵韵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今时不同往日,你老公如今有钱有地位,多少人眼睁睁地看着呢。别看人家是柴火妞,这方面的本事不见得比你弱……;那双勾搭搭的眼睛……你绝非她的对手。” 勾搭搭的眼睛?对啊,我怎么没注意过。徐玉青是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带有年青姑娘不顾一切的张狂。进一是领导,工作能力、职务地位、个人魅力和赚钱能力等都已进入收获期,那是多少年龄姑娘梦寐以求的目标啊。徐玉青也许能干,但她从进一身上捞到的好处也许比她自己玩命去干要来得更容易。现在进一结婚了,我就是横在她面前的阻碍。想想我进屋后并未发现他们的苟且之事,是这妖精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行藏。她是故意的,对,一定是徐玉青主动投怀送抱,进一把持不住才这样。我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徐玉青身上,进而对进一的怨恨减少了许多。 我要找进一问清楚。一时兴起,披了件衣服就冲出楼门。然而却晚了,此时除了雪地上留下的车辙外,进一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章 冷暖自知1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邵韵把我约到“蓝蓝的天”咖啡厅。 “你们家小苏那天把什么都告诉我了。”邵韵还是那样,一直管进一叫小苏。一方面是叫习惯了,亲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进一的年龄比我们小。 我有点花容失色。进一跟我一样都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平时对谁都爱报喜不报忧。何况这种丑事,连我都羞于启齿,真不知道他如何说出口的。 我愣了一会儿问:“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不该骗你春节要加班,让你跑那么远赶回家。还说你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看你一度昏倒在地上而且还吐了血,他显然是吓着了。那天他说要出去,我还骂了他,真不该,原来他是想去给你买药的。来,给!”邵韵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药瓶递给我。 啊?!原来如此。看来那天我也误会他了,我松了口气。 邵韵说:“艾菲,小苏真的是个好人。你一生气他就紧张。我们两次上楼你都不理,我看到他都快要哭了。后来直到你开灯,他才放下心来。” 我说我知道。 “你知道?那我得说说你,不就是他手机没开吗?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其实你平时看起来挺温顺的,我没想到你脾气却这么大。” 面对邵韵的斥责,我无言以对。我和进一的那场暴风骤雨似的情感风波,因为来得太急,急得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事。现在风平浪静了,我有心原谅进一,但进一却连续两天没回来,使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品行了。在此要不要跟邵韵说实情呢?说吧,终归我和进一是夫妻,今后如果还在一起生活的话叫他如何面对邵韵;不说吧,我又成了代罪羔羊。 算了,委屈自己吧。 我说:“邵韵对不起,那天让你去不了海南而且还跟着挨冻。是我脾气太差了,在此向你赔礼!” 邵韵笑了。“我和你只是朋友,生点气没关系,你又不用跟我过一辈子。但你和小苏是夫妻,感情是要经营的。别弄得他心里上不上,下不下,当心有一天他会休你啊。对了,小苏让我转告你,这十几天他要忙点别的事,就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行。”我嘴里平淡得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心中却荡起一股酸味。难道进一真要抛弃我和儿子,去跟徐玉清住在一起吗? 邵韵笑了,看出我的不悦,她解释说:“别不高兴,小苏告诉我到时要给你和孩子一份惊喜,他让你们瞧好啦。” 我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惊喜。除了让进一去解决与徐玉青的事情,其它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啊,或许有一个,进一说过要给儿子苏单办出国留学的,莫非……。 想到儿子,我的心有些平静了。这孩子聪明、英俊,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只要孩子好,也算是老天爷给我的一点补偿吧。进一变坏了,别让苏单也学他爸的样。我希望苏单走得越早越好,多接触一些外面的东西,对他今后的人生定位也有好处。这时,一个想了两天的方案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说:“邵韵,我们一起报名上英语补习班吧?” 大概是我的思路太快邵韵接受不了,她欠了欠身上来摸摸我的额头说:“想什么呢?发烧啦?” 我打开她的手,一噘嘴。“发你个大头鬼。告诉你吧,我想让苏单去加拿大留学,将来要用到英语不是?我去多学英语就是为了今后我们母子能好好沟通。再者咱俩的工作是搞保险分析的,现在很多国外的资料都看不明白,学点英语总有些好处吧?一举两得,你陪我去!” 其实,最重要的那个原因我没说,我就是让进一看看,我是一个懂得自立、自强、自尊的女人,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徐玉青逊色。徐玉青仗着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以为我不懂英语,所以那天跟我拽出了一句屋门是福的话。真丢人!要是当时我用英语也还击一句就好了,让这妖精自现原型。 第二章 冷暖自知2 邵韵人真好,得知我并不是痴人说梦,她也来了精神。她说我的话有道理,正好她老公这半年来也一直在看大块头的英文书。如果她能多学一点东西,没准也能帮老公翻译翻译呢。 这才叫一拍即合。 一周之后,我们就拿到了英语补习班的收费凭证和课程表。只是在去上课时出了点小插曲。我和邵韵都住西三环,单位在西二环,而我们上课的地点在北四环。本来我以为我们五点下班后吃点东西,赶七点上课应该来得及,谁知等我和邵韵从家里出来马路上已是车流如织。虽开着不久前进一给我买的最高时速能达到200迈的红色小跑车,可面对春节过后突然兴起的人流高峰却是一点辙也没有。挤挤蹭蹭,到补习班时已是七点半之后了。 远远地,听到有朗读声从教室里传出来,这是一个男性的声音,极富磁性,有点象我过去上大学时外教老师的语气。我心说不好,老师已经讲课很久了。心里有点急,见教室的门开着,我和邵韵径直往内闯,心想着赶紧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以免影响别人听课。 “站住!”就在我们看准一个位子准备扑过去时,朗读声突然停止了,代之是一声威严的断喝。 吓我一哆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转过脸去看,原来是我们的新任英语老师。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个子高高瘦瘦,大冬天穿一身棕黑色西服打浅紫色碎花领带,还戴一付金框近视眼镜,身形十分挺直,脸上棱角分明,很时髦很英俊,但更冷漠。他的眼睛看了看邵韵,然后死死睁住我,似乎有光芒一闪,接着又暗淡下来。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莞尔一笑,心想这时候进来能干什么。就不在意的回答一句:“我们是来上课的。” “上课?上什么课?” “当然是英语课啊!” 老师见我满不在乎,毫不客气地说:“你们如果是来上我的课,那么就请你们先给我出去!”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教室里异常安静,先前来的那些同学全都齐刷刷地用眼睛看着我们。我和邵韵都很尴尬,脸色由晴转阴,心说这老师吃什么枪药了? 老师见我们不动,指着我们俩说:“再说一遍,你们给我出去!” 我懵了,看了看邵韵。邵韵也有些不知所措,悄悄问我难道我们走错教室啦?两个人不敢耽误,又急步从里面退了出来。那知背后传来一句话,差点没把我们气晕。 “知耻而后勇,不知耻则是可悲又可气的。同学们,如果你们来晚了,是应该先向老师说声对不起,还是直接闯进来?” “要说声对不起。”教室里响起一片嘈杂声,这分明就是附和老师的。 嘿,离开学校生活都已经十几个年头了,还从来没有人对我们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呢。杀鸡给猴看,这人怎么越看越象我爸。我小时候只要犯了错误,我爸就总是这样教训我的。只是现在我和邵韵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相信我爸也不会这么不顾情面的。而且当着这么多同学,这老师不是明显让我们难堪吗? 邵韵在家恃宠而娇惯了,这会儿她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大喊一声:“老师!” 我知道邵韵不会善罢甘休,这厮是个人来疯,越闹她越兴奋。我怕事情闹大,赶紧拽住邵韵的手摇了摇。 邵韵轻轻一笑,不理我,继续大声喊道:“对不起!” 没想到她变脸真快。我有些尴尬,也只得轻轻跟着道了一声歉。 “进来!”这老师大概是膨胀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指了指后面的座位。“去,后面坐下!” “我靠!”邵韵又来了,快到座位时我听她低低的说了句。“等着瞧,总有一天他会落在我手里的!” 第二章 冷暖自知3 老师就是老师,似乎不愿与我们两个半老徐娘多做计较。只说了句“上课要有上课的规矩”之后就又恢复了他那磁性的声音,投入到教学中去了。 老师姓叶,单名一个柯字,这是我后来从黑板上那遒劲有力的两个字中看到的。叶柯不苟言笑,却有几份好莱坞硬汉的作派:冷峻、潇洒、清高、说一不二。从与同学们片言只语的交谈中,我知道叶柯来自国外一所知名大学,而且还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学教授。叶柯的课讲得很好,但我很看不起他,大学教授不缺钱不缺名的,何必要当现在的小时工,而且做人太那个…… 第一堂课,我和邵韵并没有听进多少东西,这又让叶柯抓了个现形。 课间休息,他走到我俩身边,突然用英语向邵韵提问:“how long have you been studying english?(你学英语多长时间啦?)” 邵韵不说话,只是举起两只手翻了翻,意思是告诉他有十多年了。 不知叶柯看懂没有,他又转身问我:“how long have you been studying english?” 我正在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紧张就用中文问答说:“什、什么,请再说一遍。” 叶柯似乎怔住了,问我:“我说的英语你难道一点也不懂?”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叶柯真是得理不饶人的类型,他挖苦我说:“哦,难怪你们要晚来呢,而且上课还爱听不听,交头接耳的,看来你们只是想混张结业证,回去好往脸上贴金是吧?我看别浪费时间了,大晚上的呆在家里多好,安全!” 一听这话,这回我确实生气了。心想你是谁呀,就这么看不起人吗?要不是他从我进门时就数落那些不是,我也不至于走神。于是我说:“老师,请你听明白了,我的英语曾考过四级。” “那也忘光了吧?或者只是哑巴英语,会写不会说?”叶柯摇摇头。 他的话倒是有一半切中了我的要害。因为没有合适的语言环境,所以过去学的口语和单词确实忘记了大半。可是我要是都记得,那干嘛还要来上他的破课啊?一时牙根发痒,很想把自己的想法立刻告诉他。 叶柯的眼神更冷了,接着又用英语问我:“dont you care about this country sfuture?(你难道不为我们国家的前途担忧吗?)” 这回我听清了,只是不明白他所指。看着我的表情,叶柯眼里突然涌出一种轻视。“好象你不会懂的哦?” 我冷笑,立刻用中文和英语交织着回了句:“你不就是说要我们应该担心国家的前途吗?you should be more patient with others.(先生,你应该多容忍他人一些)。” 叶柯似乎很惊奇,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说:“呵呵,你从哪儿找了个句子背下来了?是啊,我是要告诉你们年青人一定要珍惜时间,将来才好为国家做事。nothing is more precious than time.(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是光阴。)你们才多大,怎么就把过去所学的英语忘光了,对得起国家对你们多年的培养吗?” 我的天,莫非他把我和邵韵当成了初出校门的学生。大概是我们精致化了妆的缘故,可怎么看也不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吧?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把声音压了压说:“i know. opportunity only knocks ones.。(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好象是我获得了胜利,叶柯没再说话,而是径直回到讲台前面去了。 邵韵则在一旁悄悄为我鼓掌。 可我这时却高兴不起来。从前总自认为自己很得男性喜爱,所以总是我冷眼看别人的多,而被别人轻看的少。这次叶柯的轻视让我想起了进一,我最近是怎么了,犯小人,不!是犯男人,男人全跟我过不去,点背! 所以第一次见面,我对叶柯就种下了一份很深的偏见。 第二章 冷暖自知4 下课的路上,邵韵一路喋喋不休。“该死的叶柯,他以为他是谁啊,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礼遇呢?” 我笑她说你还有脸称姑娘,以为叶柯说了句你小,你还真小呀?快改回称呼叫姑娘她妈吧。 “对对对,是姑娘她妈。叶柯一些面子也不给我们。这帐我迟早要找他算。” 我说:“算了算了,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跟他谈恋爱,何必在乎他的态度。” 邵韵说:“不行,他以后要再这样我就不上他那破班了。我要退钱!” “那对他又没有损失,何必呢?我倒是想,他越凶我们就越要学好,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话说。清高的人通常只有用清高的方式来打击他,你给他送礼说好话都没用,唯有成绩好,他才把你当个宝。” 邵韵叹了口气。“也是,想想咱们不是为了他才来学的。现在咱们单位的效益越来越不好,竞争如此激烈,我们不多学点,只怕迟早都要走人。” 我说:“走人我倒不怕,我只是觉得下岗丢不起那份脸。想当初进一要我在家相夫教子,我死活也不同意,所以他就又给我买车,又买高额保险的。意思是我失业后,他来保障我的一切。可我觉得失业了就是废人一个,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我怎么着也要维持下去。” “男人都这德性,他有钱了就想你在家好好伺候他。你在家多好的一个高级家庭保姆,他小苏可是前生修来的福,我想他就是出点钱养你也是应该的。只惜我没有你这样的有钱丈夫。我老公虽说在政府部门当了个处长,可那是清水衙门,人家一年挣的钱也不够进一一天的工资。” “瞎说,咱俩挣的差不多啊。”我听不懂邵韵的意思,她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呢。 “你不同,有没有这份工资都一样。” “有什么不同,女人就该天生靠男人生活?实话告诉你吧,还是自己的钱花得踏实!别看进一挣得多,我可从来不向他要钱。” 邵韵一笑。“不要?哼!你那点钱,能养活你的儿子、房子还有这车子?不是我说,恐怕这车每月的油钱就够你喝一壶的。别饱汉不知饿汉饥了,你人长得漂亮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好,不象我,时刻都怕丢掉饭碗。你失业了只是脸面问题,而我失业了就是经济问题了。 这我倒没想过,平时生活费都是进一出的,但我自己的面子也是不容忽视的。 第二章 冷暖自知5 把邵韵送走,我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家。深冬的夜晚有暖气被子也凉,屋里静悄悄的。进一不在家,我也有好多天不见儿子了,有点怪想他们的。特别是一想到以后儿子要出国,我可能一年也见不着他一面,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10点多,我给娘家拨了个电话,我爸接的。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我说我想苏单,能和他说说话吗?爸说,小菲你没问题吧,我们都睡了,明天你再打电话过来吧。说完就挂。 这就是我爸,一个地地道道自以为是的父亲。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是自进一走后第三次失眠了。意外地,这天晚上我不仅想到了进一,同时也联想到了叶柯。叶柯是从大学来的,照他现在的为人和处世哲学,我猜想他一定没有朋友,每天他可能按部就班地生活在教室、图书馆、饭厅三点一线的版图上,当然,现在多了个英语业余补习班,这也很可能是为了弥补生活的孤独吧。说到孤独,进一的样子又在我眼前晃动,想当初他不也是一个人行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吗?但叶柯比进一好的是,叶柯现在享有较高的待遇,他可以清高;而进一那时什么都没有,周遭多是歧视的眼光。 而现在呢,进一却成了一个处处受尊敬的人。我不知道进一是如何一步步的走过来的,但很多人都说是我改变了进一。进一在跟我谈恋爱时,还不知道我爸是某部队的军长级干部,我妈是某医院的院长,他以为我在农村呆过,我就是一个被父母工作忙而借送到农村的孩子。第一次他上我们家,就被我们家的威严气势吓了一大跳。我爸高坐在椅子上,一边对警卫员吆五喝六,一边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进一。说实在的,我爸那模样平时我都不敢多瞧一眼,进一那天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我爸只问了进一一个问题:“小伙子,你说你要跟小菲结婚,我能放心地把她交给你吗?” 进一硬着头皮大声回答:“叔叔您放心吧,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维护我们的婚姻!” 之后,就再也没说出别的东西来。但这句话回答得很痛快、很干脆,我爸用他军人的身份接受了这句看似简单的誓言,从而也看出了进一的黑马潜质。而进一这次跟我父亲见面后,也似乎体会到自己有那么一点军人作风。我们在部队大院借住了五年,每天嘹亮的军号、威武的喊声、整体的步伐,进一耳濡目染,很快由一个农村孩子、一个书呆子蜕变成一个有强劲进取心的革命干部。结婚后,进一全心投入到工作中,我则担起了家里的一切家务,这点是从我妈身上汲取的,别看她老人家是院长,但却是我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拐棍”。我对进一也一样,大到他要求我审视他的工作报告、小到削果皮、扔纸屑,可以说,在家务上我比我妈更能干,我是进一的半边天。 然而工作中我却不如我妈,从上世纪90年代起,我就离开那家大型国企公司来到现在这家大型保险公司做业务分析员,一干就是十几年。保险事业有过几年黄金时期,我在这一行也做得很好,只是没升过官。是进一的光环笼罩了我,我甘心当起了他的后勤。我不怨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我目前看到了我和进一感情出现的危险信号,就不能不想我今后的出路。记得前不久,我们保险公司李总在开会时对我们说过,由于宏观经济发展过快,某些行业的投资过热现象可能会受到冷处理,从而预计消费和物价水平下降。同时保险业目前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这两年收到的投保业务量明显不如过去。这样,保险基金保值、增值的负担就会很重。所以我们后期一方面要通过企业年金入市的方式来寻求自保,另一方面则要发动所有的员工去找关系拉客户帮公司度过难关。 正是李总的这句话,我一个经常坐在机关办公室抄抄写写的人转眼间就有成了半个业务员。 第二章 冷暖自知6 眼看还有两天寒假就要结束了,进一没回来,这天我只能自己去娘家接儿子苏单。 儿子十五岁,身高已经快170厘米了,长得象我。身上也有我的一些特性,从小就不哭,好替人出头,爱帮助弱者,自己的事情自己扛,天生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我父母亲已经办了离退休,现住在西山一个部队干休院里,因跟我爸的隔阂,我平时很少回去。但苏单不一样,他特喜欢部队大院,每次放假都要跟他姥爷在一起。我爸说苏单天生是当军官的料,跟我哥有得一比。我哥在驻外某地当团长,我们哥儿仨只有他得了爸爸的衣钵。哥哥当然是我家的骄傲,老爷子说那是他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少数几个将才之一。哥走了,老爷子空虚了很多年。现在有了苏单,那就意味着这孩子是我爸下一位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我爸特霸道,在我把儿子送到他那儿之前他就说,这个寒假他负责苏单所有的教育和培训计划,不准我有个人意见,也不准我和进一回去看儿子。 听这话我有点害怕,爸从小倾注在我们身上的只有严厉而没有感情,我受够了。于是我把希望苏单将来上大学、考硕士、博士,而不是过早地想着去参什么军的想法跟进一说了。进一却不以为然,说爸身上有很多东西是儿子需要的,让他去吧。男孩子太柔弱了不好,不能让儿子重蹈我的覆辙! 也许进一的话是对的。有人说,如果妈妈弱一点,儿子就会强一点;如果妈妈强一点,儿子就会弱一点。过去我对苏单倾注了较多的感情,家里的大小事全由我包揽,加上进一总不在家,苏单似乎缺乏一种父亲般持之以恒的坚强。唉,我爸刚是刚了点,但他确实有一种军人的魅力,那么就让苏单尝尝他姥爷的厉害吧。 回娘家之前,下午我先给妈打了个电话,笑说寒假即将结束,他们也该把苏单完璧归赵了。我妈回说她做不了主,因为我爸和苏单都出去了,她让我先回家再说。 我去得有点早,妈一个人在做晚饭。我去厨房帮她,妈随口问我去海南玩得怎么样? 真是的,她不说我都快把这档子事忘了,怕妈操心,只说还行吧。 妈奇怪地用眼神打量了我半天说:“你有点萎靡不振呢。” 我笑笑说:这大概是假期综合症,没休息过来的缘故。“ 妈摇摇头,神秘地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我想了想,正月十五?不对,还要过几天才是!爸妈的生日,也还没到。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了就说:“哦,是苏单放假的最后一天。”妈抿嘴一笑,拍了我后背一下。“我女儿怎么就成了个马大哈?” 我追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妈说:“行了行了,你自己的事都不记得,我就不说了,还是过会儿等别人来告诉你好了。” 第二章 冷暖自知7 妈是真老了,一些日子不见,白头发又多了不少。看着她在厨房里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我心酸地问:“苏单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妈摇摇头说:“哪儿能啊,这孩子我一点心也没操着,全是你爸在管。” 我说:“是吗?我爸没凶他?” 妈笑。“宝贝着呢。不信,等他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看表,就问他们爷孙俩什么时候回来。妈说快了吧,你爸带苏单去打实弹练习了,在房山那边,路有点远,但下午来电话说一定会赶在晚饭前回来。 我一听这话跳了起来。“什么?让苏单接触真枪实弹!” 妈不说不要紧,一说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苏单还小,觉得什么都新奇,这要出点什么事,还了得!我爸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以前从不这样的,但自从那次昏倒后这毛病就落下了。我妈见我惴惴不安,她倒沉得住气,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放心吧,你爸有分寸。这次是他手下的一个营长专门邀请他的,保卫工作肯定做得很出色。” 我说:“爸想去就自己去好了,干嘛还带苏单去?” 妈奇怪地看着我。“你爸打的枪还少吗?要不是为了苏单他才不去呢。这祖孙俩真是有缘,一会儿不见就你找我、我找你的。真没想到,你爸对苏单比对你们三个孩子都亲啊。这次也是孩子请求了多次,你爸才破例应允的。” 这倒稀奇了,我们哥儿仨长这么大,跟我爸中间就象有堵墙似的,他也从来没有为我们假公济私过。轮到我儿子就开了特例,天地轮换了么。 妈又笑。“你爸离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原则性的东西该坚持就坚持,该放弃就放弃,不似从前那么较真了。” 妈总是站在爸的一边。要不几十年来总让我感觉有家就跟没家似的。 第二章 冷暖自知8 天黑了,桌子上的饭菜由热转凉。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终于响起了儿子的声音。 “姥姥,姥姥,我们回来啦!” 这声音救了我,几小时来上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掉了下来。我猛地打开门,大叫:“儿子――!” “妈妈,你来了?”苏单见了我,突然止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兴奋之情。 我一把搂过儿子说:“你想死妈妈了。” 苏单已是初三级学生了,个子要高我一点,这时被我搂着他很不好意思。在我怀里忸怩了一会问:“妈妈,你来家干嘛?” 天哪,苏单这是怎么啦?什么我家他家的,好象这儿才是自己的家。我故意板着脸说:“儿子,明天你就要上课了,我接你回去啊!” 苏单一惊,问:“寒假过得怎么这么快呀。” 我用手背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说:“儿子你真玩野了,难道不想家也不想妈妈了?” 苏单说:“有时也想,但开学就能见面的,所以,嘿嘿……。唉,倒是以后学习一紧张,我就再也不能在姥爷身边了。妈,以后你还让我来这儿度假吗?” 听这话确实让我既意外又有点嫉妒,可我不好讲什么,只含糊地回答以后再说吧。稍顷我问他:“听姥姥说你和姥爷打靶去了,打得怎么样?” 苏单顿时眉飞色舞。“太棒了!太过瘾了!那可是真枪实弹,子弹嗖嗖的,跟电影一样。还有教官叔叔教我。妈妈,告诉你吧,我比我姥爷打得还好,一梭子弹打出去,五十多环呢,哈哈。姥爷有一靶打偏了,三十多环,妈妈你说我是不是比姥爷棒?” 这倒又是我的另一个意外。我忙对苏单解释说:“你姥爷年纪大了,现在眼也花了,年轻时他可是神枪手,在军区的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呢。你可别以小犯老。他很厉害的,当心他听见用鞋子抽你。” “不怕!姥爷才不会抽我呢,我们好得象哥们一样,我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生气,你看!”苏单似乎很有把握,突然回过头去冲后面喊道:“姥爷,您还磨磨蹭蹭什么呢,天都黑了,您也没撵上我,又输了,真没用!狗熊都比你爬得快。” 黑暗中我这才看清,原来有个人影此时正从远处晃晃悠悠地朝我们走过来。真的是我爸,我暗怪苏单这孩子说话太冲,一会儿我爸还不定要怎么数落我教子不严呢。 哪知老爷子不急不恼,而是一叠连声的说:“老了老了,爷爷不如孙子啦。想当年我一口气跑一百多公里停都不带停的,你小子现在才……,敢轻视我,哈哈!” 第二章 冷暖自知9 天地是该换了,这要是我过去这么说话,我爸能不扇我一个大耳括子?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妈工作忙不管我,把我放到幼儿园整托。星期天,我爸把我带去他们部队,没人做饭,爸就让我规规矩矩地跟在战士叔叔的后面去食堂吃。我有一次嫌食堂的伙食不好,口无遮拦的说食堂的饭是猪食,我爸一听急了,扬手给了我一巴掌,说他天天吃的就是这饭,我为什么就不能吃?我被打痛了,躺在地上跟他撒泼大哭。我爸说哭就给你关禁闭。我嚎啕不止,我爸果真就把我拎到一间黑屋子里。后来他一忙就把我忘了,我在黑屋子里整整呆了一个下午再加上一个晚上。再后来是我妈下夜班才发现我不见了,找我爸要人,我爸才把我从黑屋子中揪了出来。一般来说,小孩子遭此打击,要么变得胆小,要么变得坚强,我是后者,从那次历险后我再也没哭过。但我怕我爸也恨我爸,他说什么我听着,心里却有自己的主意。从此父女间象隔了一堵透明的墙。 事过境迁,白发鬓鬓的老爷子如今也有了几分亲情,世事难料。我急忙迎着他走了几步,低声下气的喊了声爸。 我爸喘着粗气“嗯”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见爸的声音有些异样,这时才发现他怀里原来还抱着一大摞东西,难怪刚才看他的脚步蹒跚不稳呢。我说了声您把东西给我吧,然后就接了过来。 进家门后才看清手里的东西全是书包、文具、纸张之类,还有把仿真冲锋枪,加起来有十几斤重。我奇怪地问爸,您这是给苏单买的吗? 我爸说是啊。 我有点不能理解,说:“家里新的旧的文具还有一大堆呢,玩具枪也有好几把,再说苏单大了不兴玩这个,您又何必破费?” 爸看看我,又看看从厨房热完菜回来的妈说:“这不同,这是我给他的奖励。你们知道吗?这孩子行啊,第一次打靶就能打五十多环,是个好样的,比我强,更比你们哥儿仨强。要上学了,没什么奖励他的,买点东西给他,有罚就有奖嘛,这是我当姥爷的一点小意思。” 妈也插口说:“是啊是啊,你爸心疼外孙子嘛。” 我说:“你们这样会惯坏他的。想当初您可从来不准我们仨兄妹乱要东西,一个军挎包哥哥上学用了两年,传给我补了补又用了一年多,后来再补了补您又把它给了弟弟。我们可是一路节约着走过来的,可您现在这样……” 爸叹了口气说:“以前呢对你们仨兄妹是凶了点儿,那时家里也并不是没钱,只是觉得子女应该勤俭持家,多为党和国家做点事,所以就要求严了点儿。”“那现在呢?”我的胆子大了些,爸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我有点感动。 爸说:“现在我老了,才感觉到过去那样对你们也许是不公平的。直从你有了苏单,我才发现了什么是家庭的关爱。人说隔辈儿亲,你大哥在外地,你侄女儿一年也难得见一回。你弟弟虽说在我们身边,但人家两口子不要孩子。如今只有苏单离我们近一点,所以我不疼他疼谁?这孩子能常来陪我们,我们高兴啊。” 嘿,我原以为我爸会象过去教导我们一样教导苏单,谁知他对我们两代人的教育方法却有天壤之别。于是我说:“关爱可以,但您关爱他,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拿东西啊。这么沉、这么多的东西全交给您,苏单却在前面做甩手掌柜。您别怪我说话不客气:您这是在纵容他的惰性。” 爸摇了摇手说:“这不怪他,愿赌服输!我们在去打枪之前就说好的,只要苏单打靶时赢了我,我今天愿给他当一天的警卫员伺候他;如果他输了,就一切听我的。我们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让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当警卫员,这是一个首长说的话吗?我一时愣了,想笑却没笑出来。我爸好象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但他身上那股军人的傲气和说一不二的性格却没有变。 从爸的神情中,我悟出了点什么。脑子里不自觉的又突然想起了进一,是啊,人是会变的,但这种变也许是往好的方面,也许是往坏的方面。爸变得有人情味了,可进一…… 吃完饭,我和苏单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此时门铃响了。 第三章 新房子1 苏单抢着开门,高兴地大叫。“爸爸!” 这真是刚想到他,他就来了。 进一右手提着两个礼盒,一脸歉意的站在门口。他用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好小子,黑了点啊。” 爸妈见是进一来了,马上起身迎接。 妈说:“进来进来,怎么不来吃饭呢,你看我们刚吃完。” 进一说:“我陪客人吃过了。爸,妈,春节我没过这边来,这是我给你们二老补的一点礼。妈,给您的茶叶。爸,您的烟、酒。” 妈说:“看你看你,每次来都这么客气。” 爸示意进一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半是玩笑半是命令地说:“以后别给我拿烟了,我要戒。酒还行,我喝!” 进一不解,劝道:“爸,您烟吸了这么久就别戒了,怪难受的。您要觉得不合适可以少抽一点,喜欢什么样的牌子我给您买。” 爸看了看妈,坚决地摇了摇头。 进一又劝妈。“妈,我知道您是大夫,懂得健康,可我爸都抽到这年头了,您就别逼他戒烟了行吗?” 妈连说:“冤枉冤枉,你爸这倔老头子,我的话他什么时候听过?是他自己要戒的。” 进一不解:“爸,难道有什么原因吗?” 爸说:“最近胃不舒服,一吸烟就咳嗽。” “那去医院看了吗?” “去什么医院?你妈就是大夫,有她就够我受的了,药大把大把的给。还去医院?饶了我吧。”爸噘嘴。 妈听了爸的话很不高兴。“你这老头子,我让你去医院检查,你跟我死犟。在家让你吃点药,你还在儿女面前告状。以后我不管你了。” “不管拉倒!我有外孙子陪着就行。苏单过来,你说你愿意跟姥爷在一起不?” “愿意。当然愿意了。”苏单毫不犹豫地扑入我爸的臂膀。 妈哭笑不得,只好指着爸的脑袋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你简直比苏单还顽皮。” 进一笑了。对妈说:“爸这样也好,离休后就应该学会自娱自乐。” 我爸也笑了,指着我妈说:“看看!人家进一的觉悟就比你高多了。” “哈哈哈哈。”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进来。 就这几句话,好一幅慈祥孝顺的场景图。 第三章 新房子2 就在他们聊天的工夫,我转身冲进了厨房。不见进一时我设想了多种我们将见面的场面,有我斥责他的,有我扑入他怀里的,也有我不说一句转身关上房门的……,唯独没想到有一天会在父母家见他。现在的我真的进退两难,既不想让爸妈知道我们曾有过节,也不想就此让进一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进一是个思维周密的男人,此番到来,究竟是要接走儿子还是只看我父母呢?我有些发慌。 妈见我久久不出去,就在外面喊:“小菲,你不是要走吗?还磨蹭什么呢?” 我说沏茶。 妈于是就跟进一说:“瞧!小菲多疼你,一壶茶也要沏半天。” 我望了望自己空空的两手,真有点哭笑不得。 正在进也难退也难的关口,进一为我解了围。他说:“妈,茶我就不喝了,时间比较晚。明天小单有开学典礼,我是专门来接艾菲和小单的,一会儿还要带他们去个地方。 妈似明白了什么似的说:“对,我知道我知道,天是有点晚了,你们赶紧去吧。今日是你和艾菲结婚十七周年的日子,是该找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一下了。” 妈和进一的话提醒了我。天啊!我一下子瘫软在厨柜上。结婚十七周年!难怪我妈刚才问我我都没想起这个日子呢。在我的潜意识中,我原本是有一些记忆的,结婚时的那个冬天似乎特别暖特别温馨,但现在丝丝寒意侵入肌肤,我却特希望我俩从来就没有什么结婚纪念日。真的!因为所有的誓言都不会天长地久,十七年前的今天进一搂我入怀时曾说要爱我一辈子,谁想十七年后我们就遇到了婚姻的红灯? 可是妈哪儿知道啊,她只管在外面冲我喊:“小菲,别沏茶了,快跟进一走吧!” 看来不出去是不行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做贼心虚似的,不敢多看父母一眼,冲进一点头说:“走吧!” 第三章 新房子3 夜晚比白天似要冷得多,回娘家这一会儿气温就降了十几度。我白天为了美只穿了件薄棉袄,没有帽子。此时经风一吹,风直往领子里灌。我颤抖着手握着汽车摇控器,“咚”的开了锁,准备拉着儿子上我的车。 进一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说:“你把车放这儿吧,坐我的,里面暖和。” 我说:“用不着,我明天上班也要开的。” 进一说:“没关系,明天我送你。再说我们去的地方你不熟悉,跟在我后面万一走岔了不好。” 我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进一拖住我的胳膊。“不会耽误太久的,今天我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苏单站在我俩之间,看到我俩拉拉扯扯的,心里摇摆着不知听谁的话才好。这时听进一说有礼物,心里的天秤马上就偏向了另一边,大叫:“爸爸,你要给我什么礼物?” 进一故做神秘。“半个小时之后你就知道了。” “好,妈妈,我们上爸爸的车!”苏单不由分说,拽着我就直奔那辆黑色轿车而去。 绝不能让儿子看出父母间的矛盾,否则对他的成长很不利。于是我放弃了想独自开车的打算,随儿子和进一摆布。进一给我拉开前车门,轻轻把我送到副驾驶座上。就这样,自以为刚强的我还是成了人家的“俘虏”。 坐在车上,身体立刻暖和了很多。一丝疲惫感和困意袭来,我轻轻打了个呵欠。 车子在霓虹灯下轻巧的滑过,由西向东一直上了北四环。我想像着这周围到底有哪些大型商场、大型酒店或会馆什么的,但车子在经过这些地方时停都没停一下,而是直向前开。之后拐入一条我从没来过的大道,最终在一座非常气派的门岗前停下了。保安走过来想问我们什么,但被进一亮出的一张磁卡镇住。他启开门栅挥挥手让我们过去,这样车子就开到了一座有二、三十层的大厦前。 我和儿子奇怪,心说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 第三章 新房子4 进一又用磁卡打开了这幢大厦的门襟。里面突然闪出一位漂亮女保安的脸。她热情的与进一打招呼:“苏先生,您好!女士,您好!小朋友,晚上好!” 我略微回了回礼,之后就随意打量起这金碧辉煌的门厅来,猛然间看到对面墙上有一块挂着很多单位名衔的牌子,于是暗自琢磨进一可能是换了新的工作单位,或是他们原单位在这里买了办公室。 电梯朝18层开,进一引我们走向这层的d室。不知进一要送的礼物有多大,我贸贸然的跟了过去。 进一按了房门灯,眼前顿时一亮,哇,好大的一个厅,厅前面是一个大阳台,外面有灯火透过来,一窗城市之光。而屋里面落地电视、酒柜、沙发、饮水机、餐桌等生活用具应有尽有,这简直超出了办公室的范畴。 我怀疑地问:“这是你们公司总裁的私人寓所吧,咱们干嘛上这儿来?” 进一露出满口白牙说:“你们随便玩,这里我当家。” 葫芦里卖药,我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即来之则安之。 在大厅旁边还有一个小厅,苏单在这时发现了一架钢琴,油光锃亮,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苏单高兴极了,他从幼儿园起就开始学弹琴,对这东西很有兴趣。这时他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打开琴盖,随之手里就响起了一串美妙的音符。 我急忙拽住他说:“儿子,小心,这东西太昂贵了,别人的东西咱们不要随便动!” 进一笑着制止我。“不要紧,这是我买的,送给他了!” 我不解,说:“你疯了,要送儿子礼物也不能送这东西啊,一是他学习紧张没时间弹了,二是咱家哪有地方放它?” 进一说:“地方是有,但儿子学习方面的事也许我考虑不周。艾菲,那就你弹,我喜欢听。这家这么宽敞,怎么说没地方放呢?” 我气道:“你想的美,这是哪里?别人家能让你放钢琴?” 进一说:“怎么不能放?你跟我来,看了我给你的特别礼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三章 新房子5 他把我领到大厅一侧,原来这是座复式楼,有个楼梯直通二层。楼上也有个厅,但比较小。转过去一个小过道,这里一排有四间房。进一推开其中一扇门说:“请你闭上眼!” 我心里还在堵气,加上新房的味道刺激得我有些不舒服。于是我很不耐烦地说:“别闹了,我对这儿不感兴趣,你要真有时间,就趁苏单在楼下的功夫,我们把以前的事情谈开吧。这些天你……” 进一摇头。“这事过会儿我再跟你说,现在给我个机会让我先赎罪好吗?求你!” 要说进一在我面前还真是个孩子,时常有他任性的时候。没办法,我这人可以命令他呵斥他,唯独对他的哀求不能不睬。我闭上眼走进房间,进一把一样东西放在我手里,然后说:“睁眼吧!” 我张开眼,立刻愕然,这哪是什么办公室,而是一间装饰极为精美的卧室。实木地板,落地长窗,一组沙发,近两米见方的椭圆形大床,漂亮的梳妆镜,鹅黄色的窗帘和床罩,这都是我以前看画册时对进一说过我喜欢的风格。我几疑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迷惑地问进一这是哪里? 进一却示意我看手里的东西。 手上是一个书本一样长的塑料包,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本子。我拿出来,赫然见扉页上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翻开第二页,那上面写着房屋所有权人“艾菲”两个字。然后下面是房屋地址:北京市梦幻豪园1号楼c座18d,面积是246平米,设计用途为商住两用。 做梦似的,我就象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砸昏了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老天啊,怎么这房子的主人会是我的名字? 进一大概希望看到这种效果,他上前用胳膊圈着我的肩膀说:“艾菲,高兴吧,这是我送给你结婚十七周年的礼物,真心希望你喜欢。”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却荡漾着深深的浓情蜜意,想不到这就是前不久曾经背叛过我的丈夫。我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这进一的行动太过诡异,跟我以前的丈夫似曾相识而又完全判若两人。 我轻轻推开进一的胳膊,满眼迷惘。 “不相信?”进一笑笑,解释道:“其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而是我们的家!你看,全都是按你以前的想法设计的,喜欢吗?” “这是我们的家?”我又轻问了一遍。此情此景,不由我不感动。似乎所有的不快都过去了。如果世上真有神灵护佑,那么这一刻我一定要跪拜下去感谢他才行啊。 进一看着我的眼睛说:“十七年来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是你给我撑起了这个家,你是我的良师贤妻,是我的保护伞,也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痛苦,你呵护我;我让你生气,你也总是原谅我。艾菲,如果我以前伤害了你,那么我就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鼻子有些发酸,喃喃地望着进一的眼睛说:“不用客气,我……我……。” 进一说:“我爱你,希望你明白,这套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我和儿子,将在这里重新开始我们的新生活行吗?” 第三章 新房子6 进一的话让我心头有如撞鹿,初恋时的感觉似乎回来了,这新家、新环境、新地方,给了我一分新的体验,心说即使有天大的委屈,我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剩下的时间,进一带我参观了旁边儿子的房间、还有客房、书房、健身房等,回到一楼,佣人间、厨房也扫视了一遍。望着一间间整齐有致的屋子,我一边为这儿的建筑规模而惊叹,一边又对进一能细心揣摸我的爱好而感动,这样的房子加上这样的设计得多少钱啊。 进一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他说这是他去年因超额完成营业部任务一倍之后,总公司奖励他的房子。由于公司人员对此争议很大,同时又是期房,所以进一就没有告诉我。谁知春节前总公司把进一叫去,突然就把这房子的钥匙给了他,而这时我正好打算去海南,进一于是谎说春节加班,以此想给我一个惊喜。看来他们营业部保安说的是真话,所谓的苏总家里有事,原来这事情就是指装饰房子。 我现在知道了,这套房子本是精装修过的,进一只须天天泡在家俱店让人送货就可以了。装饰配备齐全后,进一去开发商那儿将产权的名字也换了。现在,我是这间房子名符其实的主人。 我并不是贪财和容易激动的人,但我不能说我不爱虚荣,我也是人,也需要理解和关爱。我曾很多次幻想过自己的大房子,所以当大房子比我想像的还要美时,我眼中看到的进一则多是优点。现在我被他的人品和外表折服了。 然而我错了,我没有在适当的时机说出我要恭维和感谢他的话。 我只是把房产证放在进一手中,淡淡地说:“这是你公司奖励你的,理应过户到你的名下。我不要!” 进一立时涨红了脸。“艾、艾菲,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哪里?”我想解释夫妻间谁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住在这里就是一家人。但这种话有些肉麻,我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那好吧,艾菲,既然我所做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那我们从现在起开始分居!”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进一这是怎么啦?以前他可是一个对我的话惟命是从的人。分居是随便说的么,刚才从天而降的喜悦立时又从天而飞。我问:“你想分居?” 进一嗫嚅着:“其实我也不愿这样,但我考虑了很久,艾菲,我想从头来过,看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 我身上的血直往上涌,颤抖着说:“你做不做得了丈夫由我来决定。如果是指过去的事,我知道那是你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你以后不去见那个徐玉青,过去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 进一摇头。“小菲,我以前一直习惯了听你的话。只是现在我想做主做一回自己。” 尽管心潮澎湃,但我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说你和徐玉青还要继续交往?” 进一的脸更红了,他咬咬牙。“我可没说其它,只是希望你也听我一回,别给我压力……。” 我冷冷地问:“怎么个压力?” 进一不语。 “说话呀!”我吼道。 进一哆嗦,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说:“我需要人来依赖我,把我当个男人,而不是孩子!” “你是说徐玉青能做到这些是吗?”没想到我伺候了十七年的男人,到头来却说我太强悍。我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告诉你,你不会有结果的。徐玉青只是利用你,我看在眼里都明白。你别犯傻!” “不用你教训我。那是我跟她的事!”进一残忍地看着我的眼睛。天哪,原来他是那么地陌生。 我的眼睛充血,恨恨地大叫:“那你们就随便吧!离婚、结婚、生孩子。随便吧!” 我本不想说这句话的,它既打击了进一也严重地伤害了我,但这时的我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进一的脸成了酱紫色。“她给我生个孩子你会怎么样?我要她生,但我更要你给我再生一个。” 进一扑上来,一下把我按到了床上。 …… “苏进一,你太让我寒心了!”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我猛地推开他,一把抓起我的小包就冲下了楼。进一似乎非常后悔,想解释什么,然而没容他开口,我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溃,象风似的打开了大门。而此时苏单则到电视机前兴奋的玩着游戏机,完全没有察觉我的离开。 第三章 新房子7 第二天,邵韵一进办公室就嚷:“艾菲,怎么回事?昨天半夜进一打电话打到我那儿找你,说你不见了。是不是老俩口又在闹别扭?” 我说:“你别大呼小叫的,我们没事。” “那就好!”邵韵点着我的头。“我不想你们之间有事发生!” 我没否认,也没承认。 邵韵仔细看了看我。“不对呀,瞧你这脸上的黑眼圈!一定有事发生!但我却希望是你收到礼物后兴奋得一夜没睡觉的结果。” 我白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哪里有什么礼物。” “房子啊,200多平米,配上精美绝伦的装饰,哇,那简直就是天堂。”邵韵羡慕地仰着头,似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房子的事?” “嘿嘿,你那些窗帘啊、桌椅啊等等,都是前几天我按你的喜好帮进一挑的。” “什么?你去陪进一挑的?”这邵韵和进一也发生过什么没让我知道的事么? 见了鬼了,就连我身边的朋友也要背叛我。 tmd真扫兴!绝少骂人的我“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邵韵急忙拉住我。“怎么怎么啦,我说错什么啦,瞧你脸跟黑包公似的。” 我急了,猛地甩开她的手,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想不到进一骗我你也来欺负我,我真是笨到家了,怎么就跟你俩好了这么多年。” 邵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朝着我的脸喷唾沫星子。“哎哎哎,你有话说清楚,进一骗没骗你我不知道,可我怎么欺负你了。这些天来我容易吗?不是陪你老公选家俱就是陪你上补习班,你不谢我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把我当成仇敌?” 我说:“你还怕人家把你当成仇敌啊,我有一个新家我都不清楚,可你却门儿清似的。” 邵韵摇头。“这不是进一说不让告诉你吗?他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惊喜?是呀,够惊喜的了。接二连三,全都是惊喜!” 邵韵有点发呆。“你发什么神经?那可是人家进一对你的一份爱心。我没去过你的新家啊,只是和进一去了几趟家俱城和商店啊,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你真没去过那个家?” “没有!” “真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邵韵象嘣豆似的一迭连声说道。 知道邵韵是清白的,我的心放了下来。 邵韵象明白了什么,讥讽地说:“莫非你怀疑你老公跟我……”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不是不是不是。” 邵韵突然大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想不到冷漠、漂亮的艾菲也有吃醋的一天,哈哈哈哈。” 笑声嗡嗡作响,我紧皱眉头。 邵韵却不依不挠。“说实话,我是有心先睹为快的,可进一说要把这种特权先让给你。他说以后你会带我去看的。既然不是我的家,我当然不急。艾菲,你的醋吃错了地方啊,告诉我,你不会是为了我半夜才和进一闹别扭而从新家跑出来的吧?” 我顿时红了脸说:“不是因为你,真的不是!” 第三章 新房子8 注意力不集中,跟领导请了半天假回家休息。西三环的家缺少了先前的生机和整洁,有些混乱。脏衣服零乱地堆在一起,有几天没洗过了。冰箱里剩饭剩菜不少,可我不想吃,也不想做新的食物来充饥。 我的卧室我是不想呆了,看见那张大床,心里就象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儿子也马上要回来住了,他的小屋也不适宜我再住下去。客厅沙发临时可做个歇脚的地方,但孩子回来后肯定会怀疑地问我为什么不去自己房间睡觉,所以这也不是可以休息的地方。唯有书房,那儿还能凑合过几天。 写字台对面有张可折叠的大沙发,有客人来时曾做过临时床铺。我很疲累,随便把沙发清理几下就躺了下去。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进一进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身子抬不起来,表皮细胞却很活跃。我的眼睛在躺下之后竟然越睁越大,气得我按住眼皮,使劲强迫自己睡眠。没过多久,发现这方法并不见效。再睁眼发现墙壁花花的,地也花花的。尤其写字台下有团东西在眼前晃啊晃。前两天还扫过地啊,不会是进一昨晚为找我回家弄的吧。他不爱整洁的毛病始终没改,纸蒌就在旁边,却总是把东西随便乱。 真是的,这屋中哪儿都有不愉快的记忆。我现在特别恨这间屋子,可除了这里我没其它的地方可去。 我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走了几步,看清这东西原来是个纸团。我弯腰抓出那个纸团就要往纸蒌中送。可送到一半,改变了主意。进一会写什么呢?分析人士出身的我猜想这一定与他目前的心情有关。好奇心促使我展开纸团,那上面果然有进一龙飞凤舞的三行字: 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激怒她就能达到目的么? 爱,一切是否可以重来? 我苦笑。这第一行的意思我明白,“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说明进一在我和徐玉青之间犹豫过。我自认为是一个本份而贤惠的女性,进一有了新欢难忘旧情是可能理解的,他没有决而立断的勇气。这第二行“激怒她就能达到目的么”的“她”肯定指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一起合伙激怒我的目的是指什么呢?进一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干这种让我不耻的事?第三行的“爱”应该是指徐玉青吧?“一切是否可以重来”则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三章 新房子9 晚上上课的时候我心旌旗摇,一会想到了进一和徐玉青,一会又想到了我的儿子我的家。前一夜我负气走了,打车回到西山的部队大院取车,之后就顺着四环整整地转了两圈。我没回到那小三居,而是直接去了公司。所以这一天我不知道苏单是怎么过的,平时不管儿子的进一是否把苏单送去了学校? 就这样恍恍惚惚,叶柯铿锵有力的教课我只听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用手机给儿子的手机拨了个电话,没人接听。 我有点着急,苏单的的能力还没达到完全自理的程度。这一个多月了我们才刚见上一面,心想不能因为大人的事而委屈了孩子。 好在上课的地方离梦幻豪园不远,我决定利用课间休息再去一趟那儿。 邵韵听说我要走,似乎吓了一大跳,她说:“你看叶柯那凶样,别让他又抓住你的把柄?” 我管不了,回说:“十五分钟内准回来,晚了你就给我随便编个理由。” 然而事情可不象我想像的顺利,为赶时间,我开车。到了门口却得知保安要验业主磁卡,这样小车才能进大门。 我说我没带。 保安说:“对不起,没带就只能把车停放在外面停车场。” 我说:“我们家住1号楼c座18d,我有急事,进去几分钟就出来。” 保安问:“那怎么证明你是这家的业主?” 我无语。 保安问:“你家里现在有人住吗?” 我说不知道。 保安于是就说:“那你打个电话,让人出来接你。” 我说:“我不记得家里的电话了。” “那请您先把车往边上靠一靠,别阻挡其它车辆的出入。然后我给您联系您家里人。”保安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我把车往后倒了一点点。 “自己家的电话都不记得?”保安一边嘟咙一边用对讲机通知1号楼里的女同事,让她帮我联系一下。 要是昨晚那个女保安在就好了,我心想进大楼应该不费劲。 没多大一会儿,回信来了。很失望,保安说:“您还是不能进去,c座18d没人。” 我说:“我儿子可能在里面的打游戏,我要进去看一眼,他没在我再下来。” 保安说:“那不行,我们这儿有规定,没有持证和被邀请的外人一律不让进大楼。” 第三章 新房子10 我看看表,这一会儿功夫就磨蹭了五分钟。心想这保安真是死脑筋! 回头看了看保安指的停车场,离我这边并不近。过去停车取车,来回怎么着也得十分钟。何况还要打出时间上楼呢。 保安只说外人不让进入大楼,可我并不是外人呀。于是我拿出身份证,急嚷道:“我是艾菲,是这家的户主,不信你们在业主登记卡上去查,错不了的。你们别把人都想成小偷。” 保安一摊手。“艾女士,请原谅,我们很尊重你,但是现在咱们小区实行全封闭管理,认卡不认人。既然您是业主,就应该有物业配的磁卡啊,这样对您和您的家人也是一种安全保障。” 我这个气啊,沉着脸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快叫你们物业部的经理出来!我让他评评这个理。难道我自己的家都不能进了?” 保安依旧温和地说:“规矩是物业中心定的,您找谁也没用?” “那你说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进去?” “什么方法都不行。要想把车停在院内,您必须出示磁卡才行。” 费了一箩筐话,最终没达成愿望,这回我可算领教了高档豪华小区的“好处”。 回到课堂,不用说,晚了几分钟。意外地是,教室里很安静,大家全都屏心静气的看着我。我憋着一肚子气,也没闲心看大家,“咚咚咚”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喘粗气。 邵韵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襟,使眼色给我看。我顺着她的目光,发现叶柯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眼光晶亮而有神。我横了他一眼,心说今天谁惹我我就跟谁急。 我鼓着嘴,摆出一种泼妇般的架式,将两眼的愤怒还击给他。 双方对视了十几秒。 叶柯终于败下阵来,只张了张口,竟然什么也没说,这让全班同学很诧异。大家看看我,又看看叶柯,眼神中都有一种复杂的表情。 我明白,他大概是觉得我象一尊瘟神,不能惹。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回到四三环的家时,却惊讶地发现进一正在辅导苏单在灯下解数学题。 第三章 新房子11 “艾菲,你回来了。”进一给我开门时,满面春风竟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我心里有点恼,这一晚上我为了孩子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竟连电话也没一个? 我故意放慢语调平淡地说:“大经理光临了,难得、难得。” 进一直视我的眼,眼里有一种不忍的凄惶。“艾菲,请不要这么说,这样既伤了你也会伤了我们。” “我们?指谁?” 进一朝苏单努了努嘴。“现在我们能平心静气地谈谈吗?” 我说:“好啊,那去卧室。” 关上门。 “说吧,你想哪天办离婚手续?”看着那张床,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下午看到的那张纸团促使我下了决心,想好不说的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进一似有些紧张。“艾菲,别这样。我只说分居,但从没想过离婚,你考虑考虑啊?!” 我冷笑。“苏进一,我艾菲的脾气你知道,说一不二。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好合好散!” “小菲,这事儿你误会了。算了算了,我不说分居了行不行?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永远都不会改变……。”进一欲要解释。 我阻止。“别再说了,我不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事儿都是小徐的主意,她说……” “别提她!我知道是她的主意,她要抢夺这个家,她要为你生孩子。” 进一象被火烫了一下,身子一哆嗦。“什么孩子?” “别装了,这张床就是见证!你昨晚不说是要生孩子吗?好吧,我退去!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分手!” 你要是个男人这句话大概戳到了进一的痛处,且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进一脸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紧张地监听着苏单的动静,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表情。挣扎了几十秒钟,进一终于低声说:“行,看你的时间,离婚的事我们哪天办都行,” 我说:“就明天,明天我休息!” “好!” 太痛快了,竟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十七年啊,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竟如此恩断义绝,太让我失望了。我的心一阵阵抽紧,头不由得向一边扭去。这一扭,我却失去了一次观察进一的机会,一颗晶莹的泪此时正从他的眼角滑出来。 过了良久,我才敢正面面对他,然后慢慢说道:“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们离婚决不能让我爸妈和苏单知道!” 进一低下头,从喉咙里哽咽出一句话。“这也是我想的。” “还有,既然你以我的名字给我买了房,我就要搬过去住。”我想起梦幻豪园保安那张只认卡不认人的脸,我决不能让他们把我看贬了去。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三居室中有我不堪回首的记忆,看到这卧室,看到这张床,我总觉得筋都被人抽掉了。 进一理解,说:“那当然。我也希望你很快搬到梦幻豪园那边去住。” “再者,我要儿子!” “可以!” 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暗暗责骂进一。同时心里感觉到进一和徐玉青似乎真有自己的孩子了,要不进一不会这么不在乎? 第三章 新房子12 卧室里,本该温馨浪漫的地方,离婚序幕就这样被我们正式拉起。 进一问:“你还要什么?” 我说:“别的我可以都不要,只要儿子就好。” “钱呢,我们有多少余款,你不想知道?” “无所谓,家里的存款基本都是你赚的,你留着好了。我相信我能养活我自己,过去我在农村劳动的时候都不怕,今后我就更不怕。但你作为父亲有抚养儿子的责任,苏单还小,还要上学,我们可以分摊他的学费。” 进一说:“这我已经考虑好了,苏单在这边考完试就出国上高中、上大学,手续我正在办理,学费早两年就已经存好,够他用到读博士学位的。 这我早知道,刚才这么说不过是要测量一下进一对苏单的感情究竟有多少。 我踏下心来,儿子有出路了,我从此再没牵挂。 “艾菲!”进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给你!” 我以为是梦幻豪园的门卡,一把抓住。接过一看,却发现是一张某银行的储蓄卡。问进一什么意思? “这是我今天给你们立的银行户头,里面有100万。先花着,不够我再从别的卡把钱挪过来。” 原来他早做好了离婚的准备,怎么刚才还假装不同意呢?我真是搞不懂这男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了。这些年来,进一从不大手大脚花钱,平时每月都是扔过三、两千的在抽屉里过生活,剩下的则都去买了债券。当然,据说是借用了我和苏单的名字。只是现在突然拿回多么多钱来,想必是给我的分手费吧。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接受,然而事已至此,唉,算了,想着我单位前途渺茫,或者应该给苏单留点活钱。 我目光平静,心底茫然。看着进一也在发呆,我问:“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听邵韵说,你们在上英语补习班?”进一不答反问。 “是的。” “那这段时间你看能不能让我来照顾小单?” 进一怯怯地抬起头来,似有二十多年前的影子。我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后一想,儿子终归是亲生的,大概是进一想到了苏单要离开这儿很久吧。 母性柔情的弦被轻轻拨动,我心一软说:“可以,只要你晚上有时间,能陪他多久就陪他多久吧。” 进一立时笑了,说:“艾菲,谢谢你!” 我惊讶。“有什么好谢的,苏单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第四章 黑子来了1 搬家那天是个周日,我只用车带去了我和苏单的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进一的东西却是一件也没动。新家的东西全是新的,我还把一些不适宜放在这边或是放不下的旧衣物给了我们单位的清洁工。尽管现在很多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但这帮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人终归还很不富裕。 儿子不知是马大哈,还是男孩子本身对细节问题不太在意,关于他爸的东西为什么没搬的事他一句也没问。 我爸我妈过来给我恭贺乔迁之喜,看了房子后把进一好一通夸赞。看来人都是势利的,有权有地位者莫过于我爸妈也是如此,我因而更是庆幸和进一商量好,没把我和他打离婚证的事告诉父母是做对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外面喝酒吃火锅,杯盘交错,碗盏叮当,没人会怀疑我们不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说实在的,在进一给爹妈劝菜的一刹那,我竟以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进一跟我爸干杯,我爸喝完咳嗽了几声。进一拍拍我爸的后背,轻声细语地说:“爸,听说您最近老是咳嗽,我觉得我还是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们家附近有个专门治胃病的专科医院,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看。这次您别犟了,一定要听我的。” 我爸眼里闪出慈祥的光,笑着点了点头。 “您是苏总吗?楼梯口有人找。”一名服务员过来直奔进一。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女孩正伫立在大厅的那端朝这边张望,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她来干什么?我心一紧,感觉到我曾经刻意维护的秘密就要在父母和孩子面前揭穿了。徐玉青,该死的家伙,她又象幽灵一样不合时机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进一回头,脸色一变。他低声跟服务员说:“告诉她先回去,有事去办公室找我。” 我有些害怕,但外表却假装镇定。微微一笑,对进一说:“徐小姐既然来了,就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吧?” 进一使劲盯了我一眼,然后叫住服务员。“不用了,还是我去跟她说。” 我有些酸酸地:“那你快去快回,你看爸妈还在这儿呢。” “我知道!”进一紧张的望了一下我父母,发现谁都没什么怀疑之后就起身跑了出去。 我心说到底是离过婚的人,再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假正经了。 我刻意不去看他们。虽然让进一去迎接她我很不舒服,但我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应有的风度。 好在时间不长进一就回来了,这时后面并没有跟着徐玉青。我松了口气,给进一拉开椅子。 进一却不坐,而是满脸愧疚地对我父母说:“爸、妈,我们公司老总说找我有急事,你看我……” 我知道这话肯定是假的,就望了望我父母。心说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中途离席就是对老人的不尊重。 我妈细心些,见我犹豫,她就问:“刚才那个女孩是进一单位的么?” 我谎称那是进一公司的助理。 妈说那也得先把饭吃完再去。 倒是我爸爽快,这时挥了挥手说:“不要紧,男人应以事业为重!既然是公司老总找你,那就赶快去!” 进一不好意思。“爸,本来说好给您看病的……” “病?哪里有病啊?别婆婆妈妈的,快走吧!” 我不为人察觉地轻轻叹息了一声。在进一离开不到五分钟后,也背起小包跟父母说我要去上课了。 爸妈站起来说:“那好,我们和苏单再去你家呆一会儿。” 我说去吧。 一瞬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包厢里就客去楼空,只剩下杯盘碗盏狼狈的堆满了整张桌子。我感到了岁月的苍凉,暗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呀,何况是一个小家?聚散本匆匆! 第四章 黑子来了2 教室里,虽说还是春寒料峭的下午,但叶柯却只穿了了紫红色的衬衣,外套一件深棕色西服,系了条有暗花纹的浅灰色领带。这套装扮衬他紧绷的脸,不苟言笑的外貌,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他的眼光向我有意无意射来时,我始终读不懂它的意思。这不是一个老师对学生应有的表情,很不友好,就象我前世欠了他点儿什么似的。 好在他心里想什么我根本不在乎,我的心还在进一那儿。我有预感,尽管进一老说我的预感不准,但我知道徐玉青找进一肯定不是为了公司的事,那么就是幽会罗?我的眼前浮现出他们俩相拥在大街上,相拥在房间里的镜头…… 我要疯了,没考虑到这是在课堂,不自觉地就甩了甩头。 “艾菲,whats the matter?didnt you get enough sleepst night?”(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这句话就在身边响起,我不明白叶柯怎么转眼间就到了我身边。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心想你是老师又能怎么样?要找我麻烦就来吧,我不在乎。“yes,i feel very sleepy today,i havent had enough sleeptely,im afraid the pressure of my english studying became too much.”(是啊,我今天感觉好困。最近睡眠总是不足,恐怕是我学习英语的压力太大了) “压力”两字我拖得很长,有点故意跟叶柯找茬。这段话说完,还顺便打了个哈欠,引出班里很多同学的笑声。 “this is not an asion forughing.”(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叶柯好冷漠,他板着脸冲大家摇手。之后又盯着我,“really?”(真的?) “yes!”我用尽力气大喊,估计连隔壁的教室都听到了。 叶柯似乎很生气地向讲台前面走去,边走边说:“folks,no use hiding your heads in the sand,dont look wise.”(各位,逃避现实是没有用的,不要摆出一幅聪明相。) 我怀疑这叶柯是不是知道我那么点儿秘密,或是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一根稻草? “我靠!”不识趣的邵韵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低声的呻吟了一句。“这叶老师真性感!” “性感?”真会乱用词。我狠狠地瞪她。 邵韵一吐舌头。“你放心,这性感是贬义词,我不是夸奖他,只是把心目中没女性和没感情中的两个字凑到了一块儿。” “我靠!”我也学她的样子低低骂了一声:“瞧你用的都是什么词啊?” 第四章 黑子来了3 放学时,邵韵非要我送她回家去。 我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就没好气地说:“我现在离家近了,你就忍心让我一去一回耽误一个多小时。明天苏单上学早,我还有很多事,你就别麻烦我了,打的回去啊?” “不行,我没钱!”邵韵开始耍赖了。 我冷笑。“没钱?哎,大小姐,你每月工资也是三、四千呢,哭什么穷啊。” 邵韵死皮白赖。“那跟你家比起来不是还差一大截吗?再说你的车比出租车高级,我坐着舒服!” 嘿,这狗东西真是蹬鼻子上脸,我假装愠怒道:“你搞清楚啊,把我当什么了?你的司机还是你的佣人啊?” 邵韵调皮地眨眼。“都不是,就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嘛!” “还好朋友呢?一点都不体谅人。今天我还有事,别烦我!” “你能有什么事啊?哎,正好你送我,我路上给你解解闷儿!”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烦!” “烦也得送啊。” “不!” 见我心情真的有点坏,邵韵这才放下了嘻皮笑脸的表情。“好了好了,刚才我跟你开玩笑的,不送就不送,我坐公共汽车回去。只是以后我老公问你我为什么放学这么晚时,你要向他解释哟。我走了宝贝儿,再见!” 这邵韵终还算有点人性,不过此时我又过意不去了,当初可是我拖着人家来学习的。于是我赶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说:“邵韵对不起了!要不这样,你还是打的吧,的票都给我攒着,我给你报销。” “你要给我掏钱吗?不用了不用了”邵韵连连摇手。 “没关系的,我去找进一报销……” 话一说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以我的能耐,单位这边是绝对没有一分钱能报的,可进一可以。他们每月可以报销五千元的“车马费”。平时进一有车,凑这些“车马费”的发票很费劲,于是我和儿子总帮他忙花销,象加油费、修车费等全都用上了。这要在以前绝对没问题,可现在我们分道扬镳后,我怎么向过一张开这个口呀。 “那就多谢了!”邵韵怎么会知道实情?她笑着一口答应。冲我一招手,转眼间就招了一辆的士过来,一头钻进去,半分钟不到就消失在车流中了。 第四章 黑子来了4 家近就是好。还不到五点钟。 我家小区大门口的保安还是那天那位,我想他大概不记得我了,因为他向我的车打了个敬礼,然后礼貌的走了过来。 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排队而入,保安站在一旁监视。轮到我,我却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就缓慢地往里开。 见我不出示磁卡,保安走过来向我打敬礼。我心跳有些加速,但依然不向他那边看。车子过了铁栅栏后,我突然一打轮,绕过前面的车子,加速直向我们住的楼狂踩油门。车跑出好远,我才敢从反光镜里回望一眼,发现保安并没有追过来。 我怔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随后明白一个道理:原来这社会给我们编织了太多按部就班的程序,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改变它,别人会因你的气势而被吓倒。保安是这样,我不拿车位证时他可能轻视我,我拿了车位证我就能征服他,大不了他追上来时我给他看就是了。 联想到叶柯,其实他也是这样,我低声下气的告饶,他会拿一大堆文字教育我;我不顾一切的冷眼看他,他却不说一个字。我似乎在一瞬间就对男人有了透彻的了解,以牙还牙,我就不信我会处处受制于人! 我把车弯进了地下室。旁边早有一辆黑色奥迪静静地卧在我的车位旁边,格外的扎眼。我看看表,还早!心想这进一真反常,多年来难得的一次早下班。也许他回来只是拿文件的?我今天心情很好,就想让儿子和他多呆一会儿。可这段时间干什么去好呢?有了,我摸了摸进一给我的那张卡,一时兴起,决定趁此机会步行到小区外面的购物中心买几件时髦衣服回来。该是我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我真想看看进一对我第一次敢独自大手大脚花钱后的反应。 未曾想这一逛就是两个小时,不知试了多少身衣服,最终只挑中了两套:一套是白色带绒毛帽子的短款上装,加上墨绿色长裙。另一套是浅红色带花边的曳地长睡衣。 真是well-cut(剪裁极好),我被镜中的自己感动。 第四章 黑子来了5 尽兴而归,待我回家时天已完全黑了。此时不知从哪家的门缝中传出一股浓郁的菜香,我的肚子顿时饥饿起来。颈椎和腿脚都有些麻木,心想这时家里要是有一桌子美味佳肴等着我那该有多好。 一边乘电梯一边咽着口水。没想到刚出电梯门,就有一股浓浓的焦糊味从我家虚掩的门缝中钻出来,弥漫了整个楼道。我立刻大惊失色,赶紧推门进屋。 屋内烟雾弥漫,夹杂着轻轻的咳嗽。 我大嚷:“儿子,快灭火!你烧什么啦!” 苏单在他房间嘿嘿笑:“不是我,妈,是我爸干的。” 进一腰上系着一条围裙打厨房出来,一边擦眼睛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才下课啊?我今日买了很多菜等你回来做,谁知你一等两等都不回来。没办法,我想试着自己烧,谁知弄成这样。” “什么?你在做饭?”嘿,要不怎么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呢,进一做饭,这辈子可是头一回啊。我惊讶得把嘴张成了o形。 “就是想试试!”进一苦着脸,哭笑不得。 “那你怎么不开抽油烟机啊?”我来不及说别的,一头冲进厨房打开了电源开关。 “我、我说呢,怎么我做饭时这烟就是出不去,就是没想起还要开抽油烟机。刚才我用书扇了半天,一点用也没管。”进一手忙脚乱的解释。 我愣在那儿,看到进一的脸上是全是汗水,眼睛一酸,心说这就是跟我一直生活了十七年的丈夫。这呆子, “那你都做什么啦?” “鱼,糊了;肉,也烧黑了;青菜,不知怎么炒?”进一挨个点着手里的几道菜,一脸懊恼。“艾菲,要不你来教我做吧。” 我故意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露出为难的表情。 进一这才注意打量我。“咦,买新衣服了?” 我淡淡地说。“花了快两千元,好象不适宜进厨房吧?” 我以为进一会恼,未料他根本就没往钱的方面想。“对对对,这身衣服是不应该进厨房的!太漂亮了。这样吧,反正这饭也没法吃了,干脆我们一家三口外面吃去,别辜负了这身衣服。” 我说:“算了,为衣服就要出去吃一顿也太奢侈了。既然家里有菜,那我换完衣服再来做吧。” “花钱怕什么,挣钱不就是为了要花的吗?”进一把我往外推。 第四章 黑子来了6 最初的痛苦过后,我才发现人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我很现实,进一说要分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为自己制定了新的目标,所以我不象别人那样为了离婚而要死要活。我想开了,不就是一个人生活吗,谁离开谁都行,十七年前我怎么过,十七年后照样还那么过。 只是非要和十七年前相比的话,我觉得我变得累了。记得自己当年干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劳动一天后,晚上总是复习到半夜十二点过后。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然而现在,很多事办起来都力不从心,四十多岁了,岁月不饶人啊。而且脑子里想的事情也很多。 而进一在离婚后身上出现的潜在变化却给了我新的迷惘。这种变化,我说不好究竟是为什么。比如说他更喜欢呆在家里了,喜欢陪着儿子做作业,喜欢帮着我干些家务活。以前他可不这样,一周至少要加三天班,一月大概要到外地开一、两次会,所以我们在家见到他的时间很少,以至于儿子跟他一直比较生份。现在呢,倒象是他主内我主外,我忙于学习、忙于工作,忙于和自己的思想不断的作战时,进一却在替我做原来应该由我做的一切。我由最初的极度不适应慢慢的变得处之泰然后,心里却出现了惊慌:天哪,我开始依赖他了! 难道他不用跟徐玉青约会么?难道他没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做过打算?我始终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但我的尊严让我问不出口。 如果进一还是我丈夫,我希望他还是一个能在外面轰轰烈烈干大事情的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撑持起这个家,让他的后院安稳平实,而不让他去做任何家务小事。但现在他不是我丈夫了,我不再需要为他的前途担忧为他的衣食着想。现在的幸福让我有些尴尬,我怕在得到的同时又再失去什么。 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我排得满满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让我这种理性的人也会有痛苦和迷惑。 记得上大学时,有个教授曾说过的一句话让我永远都记忆犹新:你的人生之路只有你一个人能走,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重复。 第四章 黑子来了7 又到上课时,叶柯依旧冷峻、潇洒地用他那有着特殊声带的男性嗓音抑扬顿挫的分析语句,班里非常安静。 叶柯是一个不同凡响的老师,现在这个学校所有来补习的人都熟悉了他的名字。既有他的冷漠,还有他高人一等的教学水平。因为我们在两次测验中的总分排名都比同期上课的其它班要好得多。但我因为小时候受父亲“折磨”的原因,还是对这个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的家伙没有太多好感。 这两次考试中,我一次排名第五,一次排名第二,这在同期生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了。只是我取得的成绩并不是因为注意地收听了他的每一句话,而且课外做足了功夫,每回测验都是三个晚上“加班”的结果。叶柯似乎对这一结果有些怀疑,前一次发卷脸上还露些惊奇,而后一次发卷则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把脸扭给别的同学了。 我心说你“牛掰”什么,我艾菲稀罕你的表扬吗?于是我也开始给他装“冷漠”。这叶柯倒很奇怪,我不理他,他却时常用眼神“关心”我。 叶柯上课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让打手机,否则就要在外面罚站。我们接受的整个就是小学生式的教育,我十分反感,所以我的手机从来都是开着的。 不是我不怕叶柯的惩罚,而是儿子偶而也会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手机是我和儿子联系的纽带,苏单在我上课时偶尔会发短信给我,我通常拿起来看一眼就作罢。由于设置的是震动,叶柯见了,倒也没责罚过我。并且最近进一陪儿子的次数增多,这种短信也就很少了。 然而人偶尔也会大意失荆洲。这天,就在同学们全神贯注地听课时,我放在位斗里的手机却急骤地震动起来。由于动能的作用,手机在铁皮上滑行了近半米。力道之大,相信教室里有半数人都听到了它的呼唤。我手忙脚乱抄起来一看,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本想果断地将其掐掉算了,又一琢磨也许这是家人或朋友从外面打进来的。我平时电话非常少,一般人没有大事是不会找我的。抬眼看看叶柯正非常投入地讲课,声音很大,估计能盖过我,于是我对着话筒低低的“喂”了一声。 “是艾菲吗?猜猜我是谁?” 一个陌生的口音在电话里“吼”道。对方那边的杂音很大,估计是在某个公众场合。但能马上叫出我名字的人,我想我这个电话应该没接错。 我还是不敢大声招呼,轻声问:“你是谁?我没听出来。” “啊?”对方没听清。 “谁?”趁叶柯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我假装在地上捡东西,同时加大了音量。“哈哈哈,猜不出来吧?我是黑子,你小时候的玩伴。”对方怕我忘记了,继续解释说:“就是同住在一个部队大院、一栋楼、一个单元、门对门的那个大名叫方国强的,想起来了吧?” 啊,黑子,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古灵精怪,满脑子总是比别人快半拍的黑子哥。那时他自封为我们大院红卫兵小将的将军,我家哥儿几个都是他手下的兵。在我小学毕业那年他爸升了官,黑子全家就搬走了。后来听我哥说他也去外地当了兵,但两家再无消息,所以我决想不到他今天突然会给我打电话。 黑板上叶柯的字还在飞龙走凤,我明白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机,含糊地“唔”了一声,等待对方先挂电话。 “艾菲,我们快30年不见了,你还好吗?”黑子继续发问。 “唔!”我又应了一声。 黑子似乎体会不到我的窘境,继续大声说:“艾菲,我们三十多年不见了,快赏光见一面吧,我等你!” 我心说我在上课,怎么见你?可直接回绝人家又有失礼貌。没办法,只得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嗯”字。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而黑子听了却很高兴,说:“太好了,我就在平平凡凡酒家,你下了课就赶紧过来吧。” 哇,没料想这黑子还真是厉害,不仅查到了我的电话号码,而且还知道我在哪儿上课。这平平凡凡酒家不就在我学校的旁边吗,他是如何查到的? 我有点好奇了,顾不得课堂上不让打电话的规矩。此时讲台上方叶柯阅读的声音很大,我胆子壮了一些,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好,你们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时邵韵拽了拽我的衣襟。 好象是有点不对劲,在我要放下手机的一刹那,才感觉到旁边有个阴影似乎一直在窥视我。我抬起头,猛然迎视到叶柯那冰冷的目光。讲台上的声音还是那么抑扬顿挫,可原来却是录音机……。 魔鬼!我动了动嘴唇,然后极不情愿地递上了我的手机。 第四章 黑子来了8 平平凡凡酒家名字较为质朴,里面装修却还比较豪华,一般客人没有一点真金白银恐怕还真不敢进来。我踏入门口的一刹那,眼睛似乎有点花了,这么大的厅堂让我去哪儿找黑子呢。 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服务员问我是一个人还是有其它朋友一起来。我说我找人,事先约好了在这儿等。服务员说您要找的是几个人,男还是女?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黑子没告诉我他们来了多少人。 正犹豫间,身后一个人猛地拍了我肩膀一下,大声惊呼:“艾菲,你好啊!”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是一个个子粗壮,比我高个五、六公分,脸膛红润,略有些秃顶的四、五十岁男人,一身高档时装,戴一付非常气派的眼镜。 “黑子哥?!”能在这种地方一眼叫出我名字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可是这也太不象他了,当年青涩、莽撞的少年成了现在衣冠楚楚的老板形象,我一脸惊诧。 “哈哈,认不出来了吧?你可是还有几分过去的老样子,不胖不瘦,依旧是我邻家小妹。黑子一边恭维我,一边伸出手来。 我握住了它,很温暖也很结实,一看就知是军人的手。 “你好!”我说:“真没想到,三十年后还能再次见面。我过去经常找人打听你的消息,可你一走就如石沉大海。请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黑子笑着一指。“你看,有了他还怕找不到你?”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健康且十分有活力的男士朝我们挥了挥手。“姐,黑子哥,你们别站在门口聊啊,快过来坐!” 一见是他,我扑哧笑了。原来是艾春,我的弟弟。是啊,除了他,没人能把我的行踪探得这么准。 黑子将我领向座位,同时把菜单递给我说:“等你半天了,你来点吧。” 我连忙推辞。“不、不,还是你来点。” 看我们俩推来让去,艾春一把抢过。“哎,要不你们俩说话,我来点。这方面我是专家,保准你们吃得满意。” 我横了他一眼说:“净吹牛。人家黑子哥是客人,有你这么不要鼻子的吗?” 黑子大笑。“没关系没关系,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气氛。艾菲,能有幸跟你这么漂亮的女性在一起吃饭,就是喝白开水也是甜的,不吃饭也饱啊。” “你在骂我?” “哪里?秀色可餐嘛。” 我这些年还真没遇见这么直接恭维我的男人,大家都是点到为止,黑子的话很露骨,我有点难以吃消。 不过,黑子就是黑子,其跟三十年前还是有些相似的。他看了看我略微羞红的脸色,又是一声哈哈大笑。“真的,认识你很高兴,我只道你比我小个四、五岁,可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岁月真是不公平啊,它在我脸上刻上了刀纹,却在你的脸上抹上了腻子,现在我俩坐在一起,人家以为是父女呢?” “刚见面就要占我便宜?”我知黑子在开玩笑,假装一拉艾春的手说:“得,跟长辈交流有代沟,干脆我们走吧!” 艾春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人家夸你呢,这么多年没人给你灌迷汤了,趁姐夫不在,现在还不好好享受享受。” 我故意愠怒。“嘿,有你这么跟老姐说话的吗?” 举手欲打。 “好好好,我投降。”艾春求饶。“我只管点菜行了吧,其它任何事我不参与。” 黑子呵呵大笑。 第四章 黑子来了9 小时候的友伴要比一般陌生人好沟通得多,大家坐在一起有很多东西可以聊。 我问:“黑子哥,离开部队大院后你都干什么去了?” 黑子脸上似有一丝阴云,不过一闪而过。他说:“我上学啊,读完高中就上部队了,混了两年考军校,之后就安排在外地一个比较偏僻秘密的地方,为军工企业制作些诸如核弹试验方面的东西。”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很震惊。核弹试验?这不证明黑子也是军工科学家吗?我和艾春不得不对这小时候的玩伴产生了一丝崇拜。 “那后来呢?” “后来在那个鬼地方象囚犯似的关了十年,没有女人、没有金钱,有的只是对数据资料千篇一律的解读。最初的吸引力过后,我后来就不想干了,反复向领导申请要求转业。爹妈还有点影响力,我就那样回了城。在父母身边过了几年悠闲的日子,等我父亲退休后,我失去了靠山,然后就去商海里闯荡历练,累积了一些资本之后我决定来北京看看有没有发展机会。只是这里虽然是我的老家,但离开的时间太长,没有熟人难办事,所以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艾菲,你们可要帮我啊。” 我不知黑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认为搞军工就跟搞特工似的,在我眼里那可比保险分析员高深得多了,假如让我去干,我肯定义无反顾。可黑子却不屑于那份工作,这让我大跌眼镜。 我问:“我们怎么帮你呢?” “我刚来,还没有房子住,你们能在城里给我找一套房子吗?只要交通方便就行,价钱嘛,好商量。” 我琢磨了一下,这个应该不是问题。于是就说我倒是有一套闲着的小房子,不过得跟我儿子他爸商量商量。 这里我故意不用丈夫两个字,是不想将来我们离婚的事情透明以后有什么麻烦。 黑子说:“那谢谢你了。” 正好此时菜已上齐,我和艾春举杯分别祝黑子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老套套。然而黑子的祝福话则不同,他祝我不用劳碌,坐享天成,美貌金钱,信手拈来。祝艾春身边美女如梭,往后金银铺地。我感觉好笑,难道对金钱的渴望是男女的共性?女人需要美貌,男人需要美女? 干完杯后,黑子从身边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两个盒子。一件给我,一件给艾春。“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我的是一顶银白的王冠,做工说不上十分精致,式样倒还不错。艾春的是一柄蓝光莹莹的宝剑,质材象玻璃和金属,约半个手臂长,倒也非常可爱。 黑子解释,我现在专门推销这个。我说:“好卖吗?” 黑子说:“还行。你手里的东西是宝石加纯银的,一些参加宴会的女士喜欢戴它;而艾春手里的东西是水晶加镀金和一些小宝石点缀而成的,适合男人们收藏把玩。我那儿有很多这类工艺礼品,卖得很好。” “那得多少钱一个啊?” “几百到一千多都卖过,随行就市。” 我不解。“没有统一价?” “没有,这种东西生产得比较少,市面上很难见到,所以你说它是多少钱它就是多少钱。” “哪个厂家生产的?” 黑子嘿嘿一笑。“样式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成品制作则是我一个在工艺品厂干活的老同学帮的忙。” 要说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五大三粗的黑子竟有这等细腻的心思。而且黑子单挑独干,既当设计师又当推销员,我又一次被他折服了,崇拜再次多了一点点。 “不错!”不等我夸赞完,黑子的手机却响了。 第四章 黑子来了10 “喂,哪位?”黑子依旧大嗓门。 电话里似乎有人在自我介绍什么,时间有半分多钟。 黑子说了声:“好,我就来。” 电话马上断了。 之后黑子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说:“有个说认识你的人要过来,我去迎一下!” “谁呀?”我心说认识我的人应该找我呀,怎么会叫黑子出去呢。我站起身准备到酒店门口看看,黑子却按住我的肩膀。“你坐吧,我去就行!” 趁黑子出去的功夫,艾春神秘地凑到我跟前。“姐,你说黑子哥是不是发财了?” 我说:“也许吧。” “刚才在你没来之前他说要你我和他一直去搞推销,你有兴趣吗?” “搞推销?我大笑。你看你姐象推销员吗?一不会吹牛,二不懂行市,算了吧。再说我的朋友也不会要这类东西的。” 艾春却不以为然地说:“我倒觉得挺好,黑子哥做的东西市面上不常见。你说这要是平常人没事拿出来玩儿,应该也很过瘾。” 我哼了一声:“你是说让老百姓花几百上千的买个玩具放在家里?” “那又怎么啦?衣服、食物、装饰品等不都是消费品吗,看开了就好。” 我讥讽地说:“行啊,艾春!想不到你在中关村电子市场打工每月也就二千多块,现在倒是突然大方起来了啊。” “物以类聚嘛。你看黑子哥也是卖东西的,可他那身上的名牌,不要说比我强多了,就是比起我姐夫来也一点不逊色。” 我生气道:“别拿人家跟进一比,进一是不重衣冠只重才,他从小穷惯了,对名牌没有太多嗜好。” 艾春揶揄道:“是不重衣冠只重财吧?那么看重金钱的人,会发不会花!” “你?!”我气得直瞪眼,真想拿巴掌扇他。 这一幕正被走回来的黑子撞了个正着。“咦,你们姐弟俩又杠上了,真跟小时候一个样呀,哈哈!”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黑子依旧一个人走来,就奇怪地问:“你接的人呢?谁呀?” “走啦!”黑子手一摊,把个东西递给我。“给!” 我定晴看时,一个长宽与名片大小相似的东西就放在我眼前。哟,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谁给你的?”我满脸孤疑。 “这要问你呀,你把它给谁了?” “你是说……”我站起来。 黑子将我按下,开玩笑说:“干嘛呀干嘛呀?虽然那个男人很英俊,但我和艾春也是很俊的男人,你去追他,就让我们坐冷板凳呀!” “什么?”我假装不懂他的意思。 “开玩笑的。最先我以为那人是妹夫,准备把他叫进来一起坐坐给你个惊喜。谁知那人说他不是。看他很冷的样子,我就没跟他客气。临走那个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魔鬼也好,天使也好,全都是幻影,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 “啊?”叶柯太诡异了,莫非能读懂我的唇语?看来他真是魔鬼呢,连交还手机都变得神秘。通过黑子,亏他想得出? “他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我问黑子。 黑子想了想。“是这样……。” 原来我刚才离开教室后黑子又给我打了一个催促电话。由于我的手机在叶柯手里,所以那个电话正好是叶柯接的。黑子问叶柯我下课没有,叶柯说我出门走了。而也许正是这个电话才让叶柯找到了这里。 我沉默了,叶柯这招我可真没想到。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1 我知道黑子对这件事不理解,他可能会以为我和叶柯有暧昧关系。黑子眯起眼睛看我,眸子中露出一丝狡黠。 “那是我们英语教师,他挺傲的。”我说。 “有些人的傲气是装出来的,都是骗女孩子的玩意儿,越傲气越有人缘,女人都喜欢这个。”黑子没往下说,但我估摸出他后面的意思:艾菲,恐怕你也不例外。 三十年不见了,黑子的表现让我吃惊。我有些恼火,竟又不好意思沉下脸。 我避开黑子的眼神,一边假装拿起手机翻看信息,一边想着骄傲的叶柯能把这东西亲自送过来真是不容易。算他还有点人性,没把我的东西据为己有。 第一条是进一发过来的。“有事要出去,儿子有些难受。下课后速回家。” 第二条则是儿子发过来的。“妈妈我难受死了。” 我脸色“唰”地变了。我站起来,冲黑子一摆手。“黑子哥,艾春,你俩聊吧,我家里有事,先走了改天见!” 黑子惊诧:“干嘛,这饭还没吃完呢。” 我说我已经饱了。然后在包里找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说:“谢谢你的款待,我改天回请你。” “真有急事?”黑子不相信似的问。 “当然!” “那我打的送你回去。”黑子殷勤地为我拿套在椅子背上的外衣。 艾春拽住黑子直摇手。“哥,甭管她,我姐是女强人,流氓强盗的见了她都躲着,甭送!” 我丢给艾春一白眼。“三儿,小心些,再跟我贫我折了你的腿。” 艾春扮鬼脸。 我冲黑子解释。“我真不需要别人照顾。 “我是别人吗?”黑子不高兴了。 我说我的车就在酒店门口,家离这很近,十分钟就回去了。 黑子只得作罢,他让我一路上小心点。 我来不及多说客套话,套上外衣,就要迈步。 “等等。”黑子将我座位旁那个装王冠的盒子拿过来。“那我有时间再约你。这个你自己留着玩,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我竟然连推辞的话都没有,拿起就走。 艾春在我背后道:“家里有什么事啊,丢了魂似的?”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2 满屋子的灯全开着,连门口做装饰的立体转动水轮和客厅鱼缸的电源都接通了。这孩子,真能浪费电。 “苏单!你在哪儿呢?” 屋内很安静,没人回答我。 奇怪,儿子应该不会走远呀?我直接去他的房间,床铺很整齐。休闲室不象有活动的迹象,客厅的沙发也没有折痕。我走进我的卧室,开门一看,意外发现苏单竟趴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儿子,醒醒,快说你哪儿不舒服,到底怎么啦?”我使劲拍苏单的后背。 “妈妈你回来了?”苏单侧了个身咕哝:“我头好痛。” 天啊,猛地看到他绯红的脸,我吓得嘴唇都白了。“儿子,好象是发烧呢。” 一摸,烫手。这还了得,赶紧找来温度计,38.9摄氏度。 “妈,我痛!我要睡觉!”苏单抬手挡住灯光,欲哭无声。 我说:“不行,儿子,现在咱们赶紧去医院。” 大晚上的,我狠下心把苏单从床上搀起来。儿子好沉啊,那高出我一点的身躯在我的旁边是那么虚弱。终归他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门灯打在母子俩的身上,说不出的清苦和凄凉。 在车里我问他:“苏单,你爸爸呢?” 想这几天进一天天都要过来的,怎么儿子生病他倒不在身边陪着?我十分生气,几乎忘了刚才自己也在外面活动的事了。 苏单烧得迷迷糊糊的,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爸爸他,接了个电话……走了。” 电话?天,大概又是徐玉青这女人,现在能把进一从儿子身边拉走的看来也只有她了。 我心疼地看着儿子。为了不让他睡觉着凉,我没话找话。“那你的晚饭? “爸给我做了饭方便面,我没胃口吃,还泡在厨房呢。” 饿着肚子啊?我真后悔不该赴黑子和艾春的约,让儿子一个人在家难受。 “那屋里的灯是你爸帮你开的?” “不是,是我开的!”儿子回答。 “傻儿子,这得费多少电啊。” “可是,妈妈,我怕,我真的好怕!”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儿子,你在姥爷家不是表现得很勇敢吗?” “可、可不一样。这个家太大了,大得糁人。妈,你和我爸不会都不要我了吧?” 我身子一激灵。“儿子,你瞎说什么?” “我怕!妈妈。”苏单的声音象穿越时空的机器飘渺不定,他头一歪,我的肩膀立刻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儿子!”我腾出一只手猛地搂住苏单,异常辛酸的感觉。“别胡说!你看我和你爸爸对你不是很好吗?怎么会不要你?” “那也是,可你们……。跟以前就是有点不一样。” 我觉得自己该制止这个话题了,再说下去我没法自圆其说。于是敷衍道:“好了好了,一会儿给你爸爸打电话,我俩一起陪着你。”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3 还好,苏单得的只是重感冒。大夫说只要挂几天药瓶,打打点滴就没事了。 望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注入苏单的手背血管,我感到自己愧对了儿子。是啊,以前家里全由我一手操持,儿子习惯了我的照顾,他吃得好睡得香。可现在我很多时候都要指望进一来陪他,两个“男孩子”,都是一样的不擅长家务,在吃喝上很多时候只是凑合。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个艰难的磨合过程,应是所有离婚家庭都要经历的吧?相对来说,比起单亲家庭的子女,苏单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挂点滴的时间很长,苏单睡着了。我决定趁机会给进一打个电话试试。 手机提示我,用户不在服务区,而且对方单位电话也没人接,真奇怪,怎么每次我找进一都很困难。 这会儿他应该在哪儿呢?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踌躇。离婚这么些天来,我始终没问过进一想住在何处。关键是不能问,婚都离了,如果问来问去,倒搞得我好象要跟踪似的。 我想到了北三环那套房子。进一的衣服留在那儿,或许人也在那儿吧。 嘟――,嘟――,还真通了。意外的是,接电话的人竟是一个娇柔的女子。 我以为拨错了,一看号,没错啊,这是自己原来的家。那么这是……,哎呀,我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心说这不是徐玉青吗?于是暗骂自己糊涂。进一把新房子给了我,他和徐玉青会住那儿也应该早在我预料之中。尽管这事很恶心,然而转念一想,过去人家是对不起我,而现在却名正言顺,我吃什么干醋? 于是我刻意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麻烦你,我找苏进一。” “您要找苏总啊,请问您哪位?” “他在吗?我有急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虽然可以不计前嫌,但占着我家的房子还问我是谁的人确实让我恶心。 徐玉青倒也好脾气。“您有急事啊?苏总没住这儿,他这时大概在自己的新家吧,你打这个号码试试。” 说完,徐玉青就把我家的电话告诉了我。 这傻姑娘,竟然没听出我的声音。 我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于是对着听筒一字一字地说:“我是艾菲,苏单的妈妈。苏进一没在这边这个家,也不在单位。现在苏单病了,在医院打点滴。你不要说你没见到进一,看到他就马上告诉他赶紧过来一趟!” “啊,您是艾姐?我、我……。”徐玉青大概是吓着了。“艾姐,我住这边的房子是为了学习……。” 我嗤之以鼻。解释多余,她的目的这不明摆着呢吗? “我……只是暂住一下。” “别说了,我不想听,那房子是苏进一的,随他处置。你只要把我的话告诉苏进一就行,先挂了。” “哎,别挂!”徐玉青在电话那头哀求。“艾姐,快告诉我苏单在哪家医院?他得的什么病啊?” 嘿,我还真没想到徐玉青会有此一问。苏单与她非亲非故的,用得着她关心吗?何况我们还有那种敌视关系,看来这姑娘不是傻就是城府极深。 “感冒,重感冒,高烧快40度了。”我故意说得有点过份。 “真的?那我一定帮您去联系苏总!你别着急啊,艾姐,即使找不着苏总的话,天亮后我就就去医院陪苏单!” 嘿,人家姑娘倒真是大方,我自认天塌了有高个儿的顶着,对什么都能想得开。但徐玉青似乎比我更能耐,脸不红心不跳的抢了我老公,现在还有脸来看我儿子。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别来,有些事还是儿童不宜的好,我不想让苏单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 对方没想到我这么说,沉默了片刻,然后似下定了决心。“艾姐,有些事你可能误会了。苏总是个好男人,我是喜欢他,可是我们……。” “都过去了,现在天太晚,别说了行吗?如果你联系得上进一,就请帮我转告他就行了,再见!” 我打断徐玉青,心说床都上了,还描什么?越描越黑。 儿子就在身边,呼吸略显急骤。我挂完电话,摸了摸苏单的额头,还是很烫。天啊,单身母亲的日子可真不好过,我该怎么办呢? 再坚强的女人,在病魔面前也有无措的一刻。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4 为儿子的病请了三天假,为此还缺了一次英语课。 再回课堂上时,这次叶柯见了我竟意外地露出了一点笑脸。“艾菲,孩子病好了吧?” 虽然前一次课我让邵韵给我请假了,但叶柯的笑脸我还是有点不适应。 “谢谢叶老师关心。”我不冷不热地回答。 “魔鬼的英文是devil,或者直接说satan也行。下次你直接告诉我英文,我想我更容易懂的。”叶柯话里有话的说。 这次我强挤出一丝微笑。“我不知道叶老师还是好心人呢。” “现在知道了也一样。好了,你过来,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这是上堂课的笔记,你拿去摘抄一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希望你赶紧把课补上。”叶柯从他的活页夹上脱下几张纸递给我。 我愣住了,看刚才的情形,叶柯并没忘记上次我打手机的事。那笔帐不用算了吗?我说:“不用如此费心,我借邵韵笔记抄一遍就行。” 叶柯也不强求,收回纸页。“那好,别掉队。第一期学习就要结业了,学校对优胜者会给予一定奖励的,希望你能争取到一个名额。” “争取到名额会怎么样?”想起过去叶柯曾对我轻视,我毫不客气地问:“这样就能让我为我的国家前途的担忧升华到一个新的高度?” “最起码会让你的学习升华到一个高度。你要相信自己,有实力也有能力战胜别人。别让我失望,如果你希望我看到你的努力,就必须用成绩来证明。”叶柯也不相让。 “这会对你有好处吗?” “怎么没有?我的学生如果将来见了外国人全都出口成章的话,我的脸上也有光彩。你们那时就出息了。” 我以为叶柯是只冷血动物,没想到也有让我感动的时候。 叶柯转身欲走,我突然叫住他。“叶老师,对不起!” 叶柯回身,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 我停了停,说我是为上次在课堂上打电话的事道歉。 叶柯又笑了笑。“我能理解,已婚女人的事情就是多一些嘛,工作、家庭、孩子都要管。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了。” 我呆立,一脸僵笑。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5 搬家都两、三个月了,邵韵一直嚷着要来家看看,我鉴于自身说不出口的原因,一直以种种借口搪塞她。这天又是周日,邵韵拿话将我说,你如今可住“高档社区”了,怎么会让我们无产阶级的脚踏上你资本家的地板? 连这话都说得出口,我这个朋友就不得不请她来家里观光了。 刚进门,满满一桌子菜,隆重程度竟胜过了酒店的招待水准。 进一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差点瞪掉了邵韵的眼睛。“哇――,这是谁呀?” 进一憨厚地笑。“品尝师请指点指点,看我这徒弟的手艺怎么样?” “你是徒弟,谁是师傅啊?” 进一指了指我。“当然是我们家艾菲!” 我连忙解释:“最近咱们不是老上课吗,房子太大儿子不习惯,嚷着要人陪他,进一现在晚上基本都在家照看儿子,还管做饭、擦地、洗衣服,我现在可是轻闲了。” 邵韵摇头。“艾菲你别掩饰,你们家大经理可是一辈子手指头都不愿动一根的,要说这菜是他做的,打死我也不相信。别骗我,快快老实招来,是谁在幕后操纵。” 我暗笑。这邵韵还真聪明。一小时前我确实给进一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些菜我回来做,大家一块儿吃顿便饭就可以了。可现在这情景很可能是进一去酒店订了几个菜,回来假模假样的捣鼓,给人一种家和万事兴的样子。 果真进一就不打自招了。“其实这些菜里我只做了个凉拌茄泥,一个鸡蛋汤,剩下的全是楼下烤鸭楼师傅们的大作。” 邵韵哈哈大笑。“这样也不错了,最起码我们艾菲又累又乏从外面回来时,不至于会饿得连水都喝不上。” 邵韵的话直指那次机场事件。 进一赶紧说:“有错就改,有错就改。两位女士,请上座,今日我来伺候你们。来来来,洗手吃饭,我去叫苏单过来。” 邵韵坐下,然后趁进一不在的片刻对我一甩眼色低声说:“没想到你训夫还真有一套,一顿脾气,这么快就让一个大懒人教成了家庭的好帮手。” 我推了她一把说去你的。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6 邵韵不知道,进一搬过来住是儿子病了以后的事。那次苏单连累我请假没去上英语课的晚上,进一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见我在家他似乎有些吃惊。我则什么都没解释,只推着他赶快去看看苏单。 苏单自病后这感情就特别脆弱,见他爸时一脸泪痕。进一连忙拉住他的手问发生了什么事?苏单越发哭得惊天动地。“爸爸你不要我们了是吧?我病了妈妈打了很多电话找你,你为什么不接?爸爸,别再走了,陪陪我们吧。” 进一惊诧:“儿子你怎么象个女孩?我一直以为你和你妈妈一样坚强呢?好了好了,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好些没有?我看看!” 他把儿子搂在怀里左看右看,一幅父慈子孝的模样。 如果说进一在演戏,那么他演得也太好了。我站在他身后有些难过,于是讥讽地说:“明知儿子难受,你就能抛弃他一连三天都不着家?” 进一发誓:“天地良心!那天我真是有急事!苏单只是说他不舒服想睡觉,我也不知会病得这么厉害。我那天给你发了个短信就走了,我以为你马上就能到家呢。” 我说:“那徐玉青没把我的话转告你?” “这几天我根本没有见过她!”进一更是斩钉截铁。 我心里有些平衡了。天啊,这该死的自尊心,如今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我了,可我为什么还总想与另一个女人一较高下。 进一解释他这几天出去的原因。原来他们单位正在忙北京某上市公司的一个发行股票的推广项目,那天接电话是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别的单位跟他们抢业务。进一必须赶在人家前面先把合同签订下来。这几天他带人一直给待上市公司收集资料和整理文件。那家准备上市的公司在远郊,大概是山多林密,那天我打电话时正巧遇到信号盲区了,因此才出现进一手机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我很快原谅了进一对儿子的忽视,更重要的是进一的心似乎还偏向着这个家。加上苏单非常粘他爸爸,我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在苏单的要求下,进一就这样拿了些衣物回来住进了书房。他的解释是最近工作太忙,晚上要加班整理和批阅文件。儿子倒是没怀疑什么,他爸爸在家的这些天他睡得特别踏实。 而这也就是我敢让邵韵来家的原因,我要将一个破碎的家维持得象原来一样完好,最起码让儿子、父母和朋友都觉得我表面是幸福的。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7 吃完饭,进一说什么也不让我去收拾碗筷,他把我和邵韵让到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开了电视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杯咖啡”。 于是我和邵韵从房子的设计到装潢一通胡侃,之后又带她各屋走了走,邵韵说了些恭维的话也提了些个人的意见。 而进一给我们沏完咖啡,自己就去洗碗墩地了。 “哎,看你们家进一好象比我们家老公还勤快了呢。”邵韵不傻,她一脸孤疑地问:“莫非你那次发脾气管大用了?” “去你的!没一句正经话。”我一努嘴。“我有这魅力吗?人家这是为了他儿子。” “我想也是!哈哈!”邵韵阴阳怪气地笑。“儿子的指挥能力比老婆强。教教我,让我女儿也去治我老公一下。” 我笑着打她。“你要把你老公累死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时苏单过来找零售,邵韵趁机问我。“苏单出国留学的签证拿下来了,什么时候走?” 我说加拿大那边接受的学校已经找好,大概七月份就可以报到。 “还有三个月。唉,这儿子走之前当父亲的是该好好表现表现。只是孩子走了,你们俩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啊。” 我说是。 邵韵开玩笑,干脆我们家三口子搬过来给你们做伴,既让你们不感到寂寞,也让我们尝尝这高档住宅的滋味。 我一本正经地说行,到时我把苏单住的房子连客房、健身房全都租给你,一月八千元,外加水电、取暖、物业费等。我就留一小间卧室,有个能趴下的窝就可以。 邵韵没听完就乐了,说你要害死我啊。我和我老公的工资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我说那我就不要房租,只要你老公每天给我扫地、做饭、洗衣服,你呢给我捶背、陪我聊天和散步就可以了。 邵韵“怒目圆睁”,说:“你想死啊,找保姆找到我们头上来了,是不是为上次我要你送我回家的事报复我呀?算了算了,我还是住我的蜗居。那里面积不大,温馨浪漫;近可观人,远可看天;上班很近,不花车钱;楼层不高,随时锻炼。哪象你这儿大道朝天,各走半边;邻里见面,互不发言;房子太大,找人很难;要想吃饭,喇叭呼唤。” 我赶紧捂住耳朵,大声说你快闭嘴,再说我要和你换房子啦! 随后就和邵韵笑得滚作一团。 笑着笑着,我突然想起上次答应邵韵报销车票的事,这话还没问过进一呢。于是一转身就跑下楼去,悄悄跟进一说了我的要求。 进一点头说行,你去拿来吧。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8 我松了口气,急忙又跑回楼上。 邵韵正在揣测我忙什么呢,见我来到她骂了一句:“你上窜下跳的,野猫发情啦?” 我一巴掌结结实实扣在她背上。“你才野猫发情呢,我还不是为了你。请问的票带在身上了吗?” “的票?什么的票?” “就是上次我让你打的的票,说好我要给你报销的那个。” 邵韵惊讶地睁大了眼。“上次你说的是真话啊,我还以为随口一说呢。我又不是不挣工资,打的要什么票啊?区区几十大毛的钱我邵韵还掏得起,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我立刻瘫软到沙发上,咧着嘴嚷:“哎,姓邵的你真是不给朋友面子啊,怎么又让我失去一次在你面前做好人的机会?” 邵韵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陷进沙发里,她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襟说:“你丫纯拿我开心呢,别骗人!” 我说:“我骗你什么啦?这不刚跟进一说完,他能报销,不信你问他。” 邵韵咽了一下口水。“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不行,艾菲这几个月是你害我损失了好几百块钱,你要赔啊。” “赔?拿单据!” “单据没有。不过我不甘心啊。”邵韵歪着脑袋看了看天花板。“有了,上次海南没去成,都是你害的。现在马上又要到五一节了,干脆你花钱赔我再出去玩一次,算是弥补我的损失!” 我大声说行行行,只要我儿子同意就行。 我们的话让在隔壁写作业的苏单听到了,他大声冲邵韵喊道:“邵阿姨,您可别打我妈的主意。五一期间我计划好了,要让我爸和我妈他们过过二人世界,去海边或是名山大川来趟蜜月旅行。连我都不跟他们呢。” 苏单对我说这番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邵韵是第一次听到,她愣了。 邵韵道:“哟,瞧人家这儿子怎么生的?这么懂事,爱死我了!我闺女就老是缠着我,让我陪她干这个干那个的。哎,现在我真希望我生的也是儿子,让我跟她爸能够逍遥逍遥。” 苏单听人表扬自己就有些洋洋自得起来。他放下手中的作业,几步冲到门口说:“邵阿姨,新欣姐姐比我大两岁呢,再过两年她该有男朋友了。到时肯定不缠您。” 邵韵一努眼,哈的一声怪笑,冲我儿子说:“苏单,你这么小就知道了处男女朋友啦? 苏单不知是计,点头说:“我们班有小男生喜欢小女生。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喜欢小姐姐吗?” “喜欢呀。” “这就好!”邵韵拍了一下手。“趁新欣姐还没交男朋友,苏单你就来给我当女婿吧,这样你妈和我不既有儿子又有女儿了吗? 我立刻大声附和说:“哎,真的,这是个好计策呢!” “妈你真烦!”苏单这小子大了,小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他还能接受,现在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转瞬就躲进屋内,插上门喊:“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写作业!” “哈哈哈哈。”邵韵和我立马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会害臊了。”笑够了我叹了口气说。“儿子有小心眼,希望你别见怪。” “怎么会呢。”邵韵喝了口水后问我:“你呢,是想和小苏出去还是我们俩一起?” 我摇头。告诉邵韵进一有别的事要忙。 邵韵说明白了,然后她就跟我提了个五一期间找全班同学一起去玩的建议。她说大家快结业了,转眼就要各奔东西,我们是大姐姐,就来为同学们安排场旅游吧。 我也是爱玩的人,相信邵韵去,一定有热闹好看。 第五章 进一的变化9 邵韵是个人来疯,这女人折腾的招数让我们公司老总都吃不消。她嗓音很好,会讲笑话,也会跳舞。是公司里的活宝,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 我的性格则是偏静一类,喜欢美术、文学和音乐。按理我和邵韵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但通过几次玩耍,我发现光听她说也是一种享受,于是与她渐渐成为了好姐妹。 保险公司的业务是单调而枯燥的, 五一节越来越近,这正是我们保险公司最忙碌的日子。很多业务关系的建立都要靠我这个部门来牵头,为了制定一份与众不同的促销企案,我们有时会想得焦头烂额。如给汽车销售商、房地产销售商等量身定做保险计划,没有独特的思路是不行的。这行业都在实施打折,但太低的费率又会影响到我们的经济效率。所以,我和邵韵这类人的作用就是要让客户尽量满意的同时,又能保证公司的盈利水准。没办法,整个保险业的竞争非常激烈,我们要是想不出特殊的方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天我忙着做各种表格以及撰写文字,很多时候真是连饭都吃不上。 好在有邵韵在我身边不时调节气氛,所以我才没被累趴下。 就这样也没得到公司总裁李总的一句表扬,相反那天他却将我们“请”到办公室训了一顿。意思是近些天大家都在加班,只有我和邵韵三天两头的请假去上课。我辩解说上课也了为了更好的工作,目前国外一些翻译文件看不懂,也会影响到部门未来的发展的。邵韵在旁边帮腔,摆出一大堆道理来说服李总。面对两个女人的巧舌如簧,李总明知我们有理,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该学的你们在学校都学了,不要假借学习影响了工作。我说社会在进步,过去学的东西已经明显跟不上形势,我们要与时俱进。李总一翻白眼,说那你们看着办,反正这么多活这几天就要给我干完。 我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老总,即使是毫无用处的废话我也得执行,何况人家也说得在理。得得得,上课要上,工作也要完成,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早起晚睡。 第六章 遭遇新恋1 五一前的最后一堂课,我和邵韵直到不得不走了才收拾手里的东西赶去学校。一边听叶柯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讲大课,一边互相听我俩的肚子在课桌底下咕噜咕噜的讲“小课”。 到八点左右时实在坚持不住了,邵韵一位我的手说,趁下课我们去吃了点东西填补一下吧。 我俩三步两步就钻进一条小吃街,里面叫卖各种小吃的人很多,有羊肉串、麻辣烫、包子之类。人一多,东西难免就有不干净的时候,这对我们两个穿得还算整齐,气派也还尚可的中年知识女性而言,这种地方不是消费的理想场所。然而没办法,去饭馆用的时间太长,我们等不起,很可能刚点完菜就到又上课的时间了,所以这地方乱是乱了,但很快能解决我们的饥饱问题。 “老板,来两个炸鸡腿,再来屉小笼包子。”我把钱递给一个卫生状况还算看得过去的小摊主。 邵韵急忙抢着说:“我来我来。” 我打掉她的手。“行了,我请客!” 小摊主笑笑。“五元钱。” 我说你把包子分装两个塑料袋,我们一人一半。 于是小吃街上就多了两个贪吃鬼,一手拿鸡腿,一手托包子,边走还边咬上一口。路过一个小摊时,邵韵又买了两瓶饮料。这样我们手里的东西更多了,只得暂时停在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啃掉鸡腿再说。我想这样子要是让熟人见了非得笑掉大牙。 邵韵预计跟我有同感,她将吃剩下的鸡骨头扔到垃圾箱后瞅了我一眼说:“咱们这算什么?” 我看看表回答:“管它呢,温饱问题是人们生活最基本的问题,只有解决好了它,人的层次才能上升到其它高度。快吃快吃,一会儿回去还要和大家商量明天去延庆的事呢。” 邵韵道:“嗯好!哎,你说要不要问问叶柯也一起去?” “别问了,我看还是不要。他太清高,去了也玩不到一起。” “呵呵,我要想个办法,一定拉上他才行。这样就有人可整了。” 我说:“你要整他?开什么玩笑?他根本就不会去的。” 邵韵抿嘴一笑,脑袋一歪。“我跟你打赌。” “打就打,一顿饭。” “没问题。你准备钱吧。” 我正要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时邵韵扔下我,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快走到小吃摊尽头时,邵韵的脚步突然一折,向树荫下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过去。 第六章 遭遇新恋2 “他是叶柯?!”我轻声惊呼。 邵韵点头说:“是他!” “原来你早看见他了。”我为刚才打赌的胜算担忧。叶柯这回恐怕不去玩是不行的了。 邵韵眨眼。“就你笨,刚才咱们往这边来时他就在咱们后面。” 我不得不佩服邵韵的细心。担心地问:“他不会是跟踪咱们吧?” “不是,他没看见咱们!”邵韵打保票。“他是自己饿了,也出来寻吃食的。” “那咱们就别惊扰他了,快回去吧!” “不行,我得捉弄捉弄他。”邵韵似换了个人似的,一转眼就从我身边滑过去了。 我对邵韵怎么捉弄人并不惊奇,但却极想看叶柯被捉弄后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于是我也慢慢跟过去。 邵韵绕到叶柯身后,突然一跺脚。“oh,mr ye.what are doing?”(哦,叶先生,你在干什么呢?) 叶柯显然是没想到在这背光的地方也会被人认出来。他慌得赶紧用一只手把吃食放在了背后,另一只手捂住嘴咳嗽起来。 邵韵上去拍拍他的背说:“sorry,would you care fora cup of drink?”(对不起,你要不要喝口饮料?) 邵韵把手里的瓶子递过去,叶柯摆摆手。路边有几个过客,看到这情景全都把目光投在这两人身上。 叶柯咳嗽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尔后看到我,他的脸上竟有一丝红潮。 “是、是你们呀?”叶柯结结巴巴的问。试想以叶柯这样的身份,碰见熟人已是十分尴尬的了,何况邵韵还用英语跟他打招呼? “叶老师,不好意思。”邵韵几乎要笑喷了,她强忍也没忍住,后面的话竟然忘记怎么用英语来说了,于是改用中文。“没想到你也没吃晚饭,要知道咱们就一起来了。” 叶柯的脸更红了。“我是、我胃不舒服。” 我说:“没关系的,叶老师,我们刚才也是寻吃的来了。估计大家都忙,没来及吃饭很正常。偷时间找点吃的,千万别导致胃病才好。您说是吗?” 叶柯听我这话平静了一点,说:“是的是的。” 我看了下表,离上课的时间不多了,我说叶老师你接着吃,我们先回去。邵韵却一拉我的袖子,反过来央求叶柯一起走。叶柯只得把剩下的食品囫囵吞枣似的吃了下去,然后尴尬地走在了我们中间。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求求你俩,别把这事拿到同学中去宣传。”叶柯很不自然地看着我和邵韵。 我想这又不是做贼,填肚子有什么心虚的?就说:“放心吧,叶老师!” 第六章 遭遇新恋3 邵韵却使劲捅我后背,笑说:“叶老师……嘿嘿……我刚才已经跟同学们说我们要出来吃东西了……,刚才来的时候是我和艾菲两个人,现在我们回去却是三个人。你说有什么办法不让同学们怀疑我们是一起出来的?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叶柯问:“什么要求?” 邵韵看了看我,然后咬着唇对叶柯说:“你答应我们五一节跟我们一起出去玩,那么今天这事就作罢。” 邵韵的眼里泛着邪光。 “五一节?”叶柯不知有诈,只是想了想说:“五一节我有很多事要办,比如要批阅学生的考试卷子。” “这倒不难,有好几天假哪,我们只占用你两天时间,回来再阅也是一样的。” “可我还是不想去。” “是叶夫人不同意你去吗?” “叶夫人?”叶柯怔了,反问道。 “就是你老婆。我想叶老师一定惧内。” “谁说我有老婆了?”叶柯摇摇头。“我还独身呢。” 哦,原来如此!我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叶柯放着大学高级教授的职位不好好享受,偏要晚上来为我们这些在职人员补习英语,原来他不是为了钱财,而是要填满时间的空档来弥补内心的空虚。他外表冷漠,是因为他缺少关怀,也很少关怀别人,这就使得他在吃饭、做事和说话方面总是我行我素。 邵韵高兴了。“是吗?那太好了?” “怎么好?”叶柯一耸肩。 “哦,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独身的人有更多的自由,就不用跟别人商量了。” “可我不想浪费时间!”叶柯不经意地瞅了我一眼,然后说:“你们去玩吧,祝玩得愉快!” 此时我们正好走到教室门口。邵韵抢先一步拦住叶柯,诡秘一笑说:“你真不去?那就别怪告诉同学们,今天我们仨一起出去是吃……?” 叶柯没料到邵韵这么大人了还会耍赖,急忙将手指放在嘴上。“no,no―no―” 邵韵胜利了,她举起手做了个v型手势,然后几步冲上讲台。“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的旅游我们又添了一个新成员,现在欢迎叶老师加入我们的队伍!” “哗!”大家起哄,不停的鼓掌!有几个原来不打算去玩的同学也改变了主意。我奇怪,叶柯平时可是没给过大家好脸色,同学们怎么会如此积极? 可怜叶柯,事已至此,他不好再提反对意见了。 第六章 遭遇新恋4 就这样,在邵韵的撺掇下,旅游之行正式开启。 我们上午开车去了龙庆峡,然后坐船徜徉在山水间,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光,心情也开始放飞起来,久结于心的烦闷转眼不见。 多好啊,我闭上眼正琢磨着在这附近找家宾馆住一夜,没想到下午大家又起劲嚷着要去什么什么河漂流。同行的多是小年青,他们一呼百应,邵韵也是玩起来不要命的,拉着慵懒的我就又上了征程。 其实,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漂流的河道远不如我们想像的刺激。我们坐的是橡皮船,一船四、五个人。我、邵韵,另外一个女生,外加两个男生一船。刚开始水很小,船走走停停,底儿老是搁在河底的石头上,任凭船浆用力,船儿始终难行。 后来往下“走”了一段路,水流大了很多,这才有了一些漂流的感觉。 叶柯在另一条船,我们之间挨得很近,这是邵韵的安排,她让两个男生以不即不离的速度把船靠在前面那条约三、五米的地方就可以了。 没多久,邵韵就从一男生手里接过船浆说:“我来吧。” 可正当大家惬意地享受着船体的摇晃时,突然我们的船打起了转转。 “啊――,啊――.”邵韵尖叫着。 我忙睁眼,发现形势“险峻”,邵韵把浆不断插进石头缝中乱搅。 远处十几米的地方,当地一艘救援船正快速的赶来,而近处叶柯他们那船也在向我们靠近。 我看了看身上的救生衣,又比了一下浆的长度,心想顶多齐腰深的水,有什么可紧张的。可邵韵却象见到鬼了。大喊:“叶老师,快救命啊,我们快不行了――.” 声音凄厉,确实象濒临死亡的人的呼声。 叶柯探起身子一边看这边的情况,一边指挥他们那条船朝我们靠过来。 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 “嘭”,“咕咚”,我们的船撞上对方的船,然后就听见有人落水了。 “注意!撤浆!”随着一声有力的喊声,我们的船体一下就轻了起来。邵韵拿起手浆向下疾划三、四米远,船才脱离“险境”。 周围人员一阵忙乱,终于将船体稳住。 “谢谢、谢谢你了,叶老师!”邵韵两手护在手上,作喇叭状冲远方喊。 这时我才看清帮我们忙的正是叶柯。 我对邵韵说:“你怎么会叫他下来推船呢。” 邵韵说:“你猪啊,不叫他推让你推?”说完捂着嘴大笑。另外,我们船和叶柯原来船上的人也都在笑。 我这才知道,邵韵说的整人方法就是这个。 “要是刚才他不下水,你们整谁呀?”我有些不明白。 “他一定会下水的。别人都坐着,就他站着。我用船撞也要把他撞下去。” 叶柯一身透湿,加上山里比别的地方又低了几度,山风一吹,叶柯当时就打了一个喷嚏。 我过意不去,对邵韵说:“小姐,这还是春天呢,人家会感冒的。” “不要紧。”邵韵让一个高个的男同学拿出几件衣服。“我有准备。” 我好气又好笑,看来这都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可怜叶柯还蒙在鼓里。 第六章 遭遇新恋5 我们赶紧划船过去拉叶柯起来,又向来救援的人问了问这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换衣服。好在旁边不远就有个公共厕所,两船前呼后拥地送我们的“英雄”上了岸。 叶柯收拾完毕,尔后一行人又回到船上向下漂流。这回我、邵韵、叶柯和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船,别的人上了另一船。 “叶老师,你真棒。”那个男生竖起大拇指。“刚才我们有人已经抢拍到你英勇救人的镜头了,真是太让人worship(崇拜)了。” 叶柯摇摇头,只笑不语。 我已经多次看到过叶柯的笑脸,但这次才让我感到什么是真正的微笑。两排整齐的牙齿露在两唇之间,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瘦削的脸颊上一边一道很深的纹路,配上瘦削的鼻梁、明亮的眼睛和粗黑的浓眉,这模样用我们家苏单的话说那就是帅呆了。我真不敢相信这叶柯是一个没结过婚的人,他可是多少未婚女子们崇拜的偶像啊。就是已婚女人看了,这激动的心情也要澎湃很多天。就象我吧,不知怎么的,我这时竟觉得叶柯有一点点可爱了。 邵韵抿着嘴乐。“我们叶老师是谁呀?人之师表,当今典范。古代的孔子,现代的雷锋啊。同学们,叶老师今天为了救我们舍生取义,大义凛然,我们一定要写一篇报道张贴在咱们学校门口去。这题目就叫……” 邵韵将一通大帽子全都扣到叶柯头上,确实逗人发笑。邵韵就是这点好,不论你怎么被她捉弄,她最终都总会让你生不起气来。 叶柯也是如此,不过他确实聪明,只依次看了看我们的脸色,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了。他说:“好啊,题目还是我来起,就叫船触浅礁,群龙戏珠。” “珠”与“猪”同音,叶柯的自贬让人忍俊不禁。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邵韵不打自招。 叶柯问:“我知道什么?” “别装傻啦!其实也没打算害你,就是见你平时太正经了,于是我们几个商量想跟你开个玩笑。” 叶柯摇头。“你们几个商量好拖我下水的,不是吧?我想这绝对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要记住,我可是老师,想报复你易如反掌,给我小心啊。” “叶老师,这真的是我们共同商量好的,你不要把责任推到我一个人头上好不好?你看,这儿就艾菲最老实,不信你问她?” 叶柯说:“我不用问,你们所有的人想害我艾菲也不会害的。” 邵韵大叫:“这不公平,你凭什么对她那么信任啊。” “刚才你不是说她最老实吗?老实的人怎么会害老师?”邵韵一时语塞。 我急忙辩解说:“公论自在人心吧,我就是一付菩萨心肠!邵韵,我们是好朋友,你可不要无中生有啊。” 邵韵本来没词,见我这么说突然找着了打击的目标。“唉,面慈心恶的人有的是,艾菲,你就坦白吧,这计谋其实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我不过帮你实施罢了。” 我说:“你去死吧!”我太了解邵韵了,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她把我拖下“水”。 邵韵真坏,见一人之力微弱,于是就自造声势发动群众斗群众。她站起来冲周围的人大喊:“同学们,你们见到美女吗?这儿谁最漂亮?” “艾菲!” “那叶柯老师刚才的行为是不是英雄所为呢?” “是啊!”这回除了齐嚷之外还外加鼓掌。 “刚才的那一幕叫英雄救美,你们同不同意?” “同意!” 好嘛,这回不仅我们的船欢声雷动,就连搜救船也靠过来一起呐喊。 邵韵来劲了。“艾菲说她没参与让叶老师落水的行动,你们说这可能吗?” “不-可-能!” 我的天啊,整蛊专家邵韵,叶柯没被你的冷水浇死,我倒是要被你的口水淹死了。我心里暗暗说,脸腾地红了。 第六章 遭遇新恋6 好不容易挨到下船,一看表,才发现我们已在不知不觉间漂流了好几十公里。河流两岸是石头裸露的高山,险峻异常。一行人正琢磨着自己怎么绕回去时,一辆四面透风,来回晃荡的轻型卡车从山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硬是开了过来。 “走,上车!”漂流处的管理人员吆喝着,将我们“赶”上了那辆车。 我的妈呀,这车破不打紧,可气的是路也破。 一般情况下,人家晕车是因为车里闷,怕汽油味。而我晕车则是怕剧烈晃荡,同时还有恐高症。所以这车一开起来,我中午吃的那些东西恨不得连胃都要翻过来。紧靠栏杆,邵韵一边搂住我,一边紧闭眼睛。我也不敢睁眼,因为我们面临的这面正是悬崖。刚才在水面觉得河水很浅倒是挺好玩儿的,可现在居高临下,再看那飞溅的水花却有高处不胜寒的气势。 男同学们基本镇定,只在身体被车子颠得老高时惊叫一两声,女同学包括我和邵韵则一直哼哼唧唧,简直是一首衰兵大合唱。 车子终于停下来时,我已是云里雾里。 “来,慢一点儿,托住我的手。”在我要下车的时候,一个非常磁性的男声响起。 我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就把手直接伸过去,然而身子一软,胃里一阵翻腾,人就跌下去了……。 啊!周围一片惊叫。 “艾菲!”邵韵的喊声将我唤了回来。 我一睁钱,脸立刻羞得绯红。叶柯痛得呲牙咧嘴坐在我身边,一条手臂正被我的身子压住。邵韵一只手握着一团有污迹的纸,另一只手则拍着我的脸,十分关心的样子。同时,周围还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叶柯胳膊僵直的伸着,不敢让我离他的身体太近。身上有一大片湿迹,想必是我吐了,波及到了他的身上。我知道他平时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此时一定尴尬极了。 我的妈呀,自己还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呢。除了进一,以前可是连其它男人的手我都很少握过。 快点起来!我暗暗对自己喊,也不知哪儿来的劲,一把拉过邵韵,借助她的力道我猛地就站了起来,然后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叶柯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挥挥手。“没关系,同学们,咱们走啦!” 然而这时我的心脏却开始乱蹦乱跳起来,只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背景好高大,好英俊! 第六章 遭遇新恋7 晚上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多好的气氛啊!一堆木柴堆在场子中间,燃起熊熊大火。场子一侧则是一台电视加一大堆音响设备,谁要是想卡拉了就能上去ok.刚进场时一名当地的男歌手在哪儿嘹亮的放歌,而那些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则围着篝火结成一个圆圈在跳舞。我们这一行起先只有几个人提前到达现场,其它人洗的在洗澡,喝的还在喝酒。但别看我们人不多,却硬是生生的从中间将圆圈切断了,然后手挽手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圈。 我几乎是被邵韵架着上场的。下午的那股反胃的劲还没过去,晚饭吃得很少。不过场子里的热闹情结很快感染了我,我忘记了疲劳,随着乐曲、随着人流的惯性摇啊摇的,非常惬意。 后来,我们的人开始陆续来了,不断地加入到这个圆圈中。我左手始终拉着邵韵,右手却换了一个又一个。反正我也不管,只盯着中间那个火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又有新的伙伴加入进来。这次握我右手的那个人手一紧,轻声问了我一句什么。 场子外面的音响质量很差,音乐声加上柴禾的噼啪声,很快将对方的问话淹没了。我把脸扭过去,发现是一个穿运动服的高个子男人,我凑近那人的耳朵问:“你说什么?” 很快那人也把耳朵凑过来,好象是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好点了吗?” 听见这句问话,我差点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又是叶柯!平时见他西装革履惯了,这时穿运动服的他还真没让我认出来。他的手很骨感很凉,不过这对在火堆旁跳了好一会儿舞的我正合适。我全身微微有些汗迹,脸上也多了一些红润。而得知旁边的人就是叶柯以后,下午曾经有过的剧烈心跳又回来了。他的冷我的热产生了中和,我感到舒适。对,是舒适。 我没有回答叶柯的话,只是重重地点了几下头。之后我们一起随着大家的吆喝和鼓点的节奏翩翩起舞。在此之前,我只是随着大家的左右摇摆而摇摆,而叶柯来了之后我则是主动的加快了运动的步伐。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只是当时处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失去了进一平时称之为“冷静”和那种东西,对自己所做的很多事都没经过大脑仔细处理。我大阔步的前进,大阔步的后退,这个圈子的循环速度比原先几乎快了一倍。看得出来,人人都很兴奋,孩子们在尖叫、年青人在尖叫、中老年人也在尖叫。尤其是我,四十年积攒的尖声在这一刻都一股脑儿的暴发出来了。 这些尖叫声代表着我想说,我爱这里,我爱大家,我爱……最后一个爱没写出来,是因为此时的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第六章 遭遇新恋8 邵韵在我们跳得累了的时候被几个同学拉去唱歌。她的嗓音很好,单位组织的卡拉ok没有一次少得了她。我则相反,五音不全加上不爱表露感情,每次都是心甘情愿当她忠实的听众。 这夜我终于看到了满天的星光,不同于我们居住的城市之光,是那么漂亮迷人。于是远离了篝火,一个人置身在人群外面。天空中,每一颗星星都睁着贼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好象能看透我的心灵。大地则深远而幽长,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路扫过草场,让人浮想联翩。 我使劲嗅着清草的味道。其实,这时的清草才刚刚泛出小芽,但这味道真的很纯,我陶醉在夜色里。 身边一个温柔的男声问道:“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喝杯酒?”我说要。然后对方拉着我的手一起走进一家点着烛光的小屋,我们在柔和的音乐声和红红的烛光中干杯……。 这是电影中屡见不鲜的场景,我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而那个男主角就是叶柯。 瞧,我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心猿意马,四十岁的女人怎么搞得还象二十岁的怀春少女似的。我用手里的草轻轻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该死! 站起来想回到场子中去,邵韵说过她唱完歌一定会来找我的。 可就在一侧身的功夫,我看到了我左边十几米远的地方挺立着另一个孤单的身影。 其实,象我这样看星星的人,四周围也有不少,可象这样挺拔刚强、不怒而威、浑身充满帅气的男人却只有一个:叶柯! my god!(天哪) 我惊呼,突然象是看到了星光中向我走来的神仙王子。这个男人太有魅力了。不仅是他的帅、他的冷、他的优秀,而且还有他的神秘。我象是被安琪儿对爱神之箭刻意射中的人一样,仅仅一天,我就突然折倒在这个男人的无穷魅力中。 从侧影看,叶柯似在想什么,脸上有隐隐的伤痛,也有隐隐的无奈,间或夹杂一、两声咳嗽。如果仅仅是叶柯的优秀和帅我可以马上走开,然而这种伤痛、无奈与病态却触动了我内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经,我就是一天生想帮助别人的女人。 我的眼睛告诉我,快走过去和他打招呼,拿出你博爱的精神去帮助你爱的人。我的身子却拉住我说,你一定要冷静、冷静。当初进一就是用这样孤单的身影将你吸进了他的怀抱的,千万不要重复过去的老路。就这样,眼睛一直和身子打架,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竟有十几分钟。 我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呼吸了,但叶柯转身离开的那刻我竟鬼使神差的向他挥了挥手并喊了一声。叶柯看到我了,象是很意外。他走过来问道:“你在这儿站了好久?” 我点点头,突然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喝杯酒吗?” 叶柯吃惊。“你说什么?” 我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我抢了男主角的台词,真是糟糕。于是我连忙补充说,下午晕车,现在还有些难受。你看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有点害怕。所以我想请你陪我吃点东西喝点酒。 叶柯似乎听不懂我的暗示。“不好意思,我已经饱了。” “那好吧,再见!” 我很失望,返身向场内走去。 “艾菲,也许我可以喝点酒。今天着凉了,来杯酒可以增加点热量”叶柯在我走了几步后跑过来。 “好的!”我笑了。 第六章 遭遇新恋9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头脑又迷糊起来,酒吧暧昧的灯光和缠绵的音乐早已驻扎在我心底,看到这地方我一头扎了进去。 叶柯要了一杯鸡尾酒,我则要了一杯马爹利。 叶柯好奇地看我。“女人怎么能喝烈酒?” 我说:“你要觉得不可以,这杯你喝,我喝你那杯。” 其实我的马爹利就是为他要的,这酒配叶柯。 听人说中国酒吧的法国名酒绝大多数都是假的,我不管,浪漫气氛下该有一杯浪漫的酒,我成心的。 我俩举杯,我的酒杯中是参杂红绿蓝三色的“魔幻之网”(名字我自己起的),而他的酒杯中则是黄润可人的干邑佳酿。轻轻的啜饮,美美地的享受,我已经感受到异域巴黎的热情与诱惑。然而喝这第一杯酒时,我的心虽在飘荡,语言却很平淡。 我问叶柯:“你任教的学校在西郊,离我们补习的学校有十几里地,一定很辛苦吧。” 叶柯说还行。 于是我笑。“不容易,你连周日都要来补习班,一周四次课,很辛苦。” 叶柯淡淡地回答。“还好,大学的课比较集中,平时两个半天,我把时间错开就行了。” 一杯酒就这样在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喝完。 这时酒吧里开始放一首法国的老歌,叶柯的注意力渐渐被其分散,思绪随着歌声飘走了。我喊了他两声叶老师,然而他都没有反应。我只得偷偷冲远处的伺应生招了招手,让小伙子再给叶柯和我各来一杯同样的酒。 几分钟后,音乐停了。叶柯回过头来冲我抱歉地一笑,然而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没意识到杯子里已经换了新酿。 我轻轻地问。“叶老师,你觉得这酒味道怎么样?” 什么?叶柯好象还沉浸在一个遥远的梦境里,并没完全注意我的问话。 我再问了一遍,叶柯这才回道:“味道还可以,是真酒,但兑了点水。” 我有点吃惊地说:“你的舌头对酒的敏感度真高呀?” 叶柯承认。“是,以前在法国留学时和同学们经常喝这种酒。” 我更吃惊了。“去法国留学?叶老师你不是学英文的吗?” 叶柯点头又摇头,他说他在英国出生,英语是母语,而法语和汉语才是他兼修的课程。 我睁大眼睛,不明白这话怎么又跟汉语扯上了关系。 叶柯解释,说他其实不是纯种的华人。他的父亲是英国人,他在英国伦敦长大,从小就会说英语。而母系血统则在中国,他从小也深受汉文化的熏陶。大学时他选修法文,并在法国留学了一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没说)他开始讨厌法国这个地方,因此就来中国寻根。再后来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专业就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念的,最后叶柯留校当了老师。 这下我懂了,原来叶柯就是人们所说的“海龟”派,难怪他的英语中带有标准的牛津腔呢。叶柯的气质早已深深植根于我的心底,而此时这一番对话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第六章 遭遇新恋10 我又扬手,为叶柯点了第三次酒,而且这次还是双份的,我也有想喝的冲动。 叶柯看看我说:“你真能喝?” 我笑:“不是很能喝,可以试一下。” 我没告诉叶柯,我家的酒柜里这样的高档酒有好几瓶,都是进一开会时的主办单位或是有关系的客户送给他的。偶尔为了能快速入睡,我总拿一小杯酒去催眠自己。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时的我已经完完全全被灯光、音乐和叶柯的气质同时感动,别说是一杯酒,就是十杯、百杯我也奉陪。 我真的不胜酒力,很快就有些醉了,渐渐看到叶柯的人影也有些花了。记得在出现胡言乱语之前,我跟叶柯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问:“叶老师,你有良好的家世,博学的文采,可我从你眼底怎么就看到了那么多冰冷和忧伤呢?” 叶柯答:“一个人的外在状态并不能能告诉你什么,其实我失去的比我得到的要多得多。每个人都会有伤心往事,我也如此。” 我天性的助人精神又开始显现,因此问他:“你能把你的过去告诉我吗?” 不料叶柯坚决地回答:“不!那是我尘封的记忆。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打开它。” 我有些尴尬,就借着酒劲对他说:“叶老师,能让你伤心的人,一定是个你曾经深爱的人?” 叶柯一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直觉!”我坦白。 “是的。”叶柯真是个男人,他并不否认什么。 “是她要离开你的还是你要离开她?” “对不起!说了你也不知道!”叶柯摇头。 我开始呵呵地笑,似有意似无意的说:“我明白了,叶老师,我长得象那个女人,至少气质方面有些象。所以当你第一次看到我你就有一种敌意。但我终归不是她,于是你就对我忽冷忽热。叶老师,你外表太冷,所以你才失去了你最心爱的人……” 这完全是酒精的作用,我凭感觉胡猜。也许是我的话太残忍。叶柯呆呆的盯着我足足有十几秒钟。但那奇怪的表情并没维持多久,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过去冷冷的表情,然后说:“不!你猜错了,她什么都不是!我不爱她,我也不爱任何人。” 说完他不等我解释,就马上站起身径向向柜台走去。 叶柯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我意识到我无意间撕裂了人家的伤口,于是就在后面喊:“你干嘛去啊?” 他道“交钱!” 我没让叶柯掏钱,尽管他坚持了一下,但我摇晃着身子出手还是比他快。为了他下午主动下水时的勇敢气魄,也为了我躺在他怀抱时脏污的那件衣服,我觉得我怎么也该掏这份钱。最后叶柯走了,我留了下来。这时的我还没糊涂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还记得当时我心里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怎么那么笨,竟笨到了在异性面前信口胡说的程度。这是我四十年的第一次,我主动地把自己的情感交付给一个我并不完全了解的人。无意说出的话,刺伤了一颗异常敏感的心。 我难道爱上他啦?一坐下来就又想喝酒,于是冲柜台要了两杯芝华士一饮而尽。我感觉不出酒的好坏,只觉得有股辣,辣到了我的心里……。 第七章 感情升温1 爱,来得太快,快到我没有准备好,它就如洪水一样冲开了我情感的堤坝。 回家后,我的眼前全是叶柯的影子。 “给我拿杯酒好吗?”我轻声道,伸手向自己的影子示意。 “什么酒?” “芝华士、马爹利都行。” “酒来了。” “唔,和我干一杯!”一扬脖,整杯酒下肚。 影子也会举起杯:“好,干!” “再喝!”我纠缠影子要第二杯酒。 “你干什么?”有时似乎能看到影子过来抢我的酒杯。“慢点喝!” “你有太多的伤感,跟我说说吧?”我常常对影子自言自语。 “不!”影子摇头,然后快速离开……。 其实,我明白心里的影子是叶柯,眼前晃动的影子却是进一。本来儿子去找他姥爷了,进一这时清闲下来后应该去陪徐玉青才对,可他却留下来照顾我。我哪需要他成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爱既不存,在我面前晃有何用?我对其视而不见,致使他同一句话经常要跟我说好几遍。 进一有些着恼。陪了我两天后他回了单位。 我的心在这时开始活跃起来。 晴川历历汉江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不知从何时起,这首古人忆家乡的诗词成了我开始回忆叶柯的开场曲。 叶柯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刻进了我的脑海。我坐下来想的是他,睡梦中梦见的还是他。就连第一次上课时他对我的呵斥也变成了亲切的回忆。 我中招了,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我好害怕! 仔细一想,叶柯有什么好的,也许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可我却象一个乞丐发现了一块触手可及的金元宝一样,既怕别人看见我捡了宝,又怕他被别人捡去了。 我似乎多愁善感进来。有时看到月亮会想起“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是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听到音乐则会想起“冰箪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爱情的魔力太大,我挣扎过,却被那传说中的捆仙索越勒越紧。“古来怨女知多少?我属当今第一人。”我只有轻叹的份。 或许天意如此。 第七章 感情升温2 忘记他还是记住他?五一假期都快过完了,我还始终没走出这个思维的怪圈。一个人的世界好静,豪华的家饰成了我与世隔绝的坟墓。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消磨时光。无意中进入某个网站,发现里面有一道很有意思的情感自测题,我眼前一亮。这道自测题的原意是请随意举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男人,看他们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这道题的后面有条注释:按顺序写,此方法非常灵验。 我原是哈哈一笑,见鬼去吧,这种东西也能揣测别人的心事? 后又琢磨:就当是娱乐,不妨试试。 于是我心中第一个想到了叶柯,但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犹豫再三,我却鬼使神差地填上了我的父亲。第二个男人我想到了进一,不管怎样,我们曾是多年夫妻,他曾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个名字我是怎么也抹不掉的。第三个人我才把叶柯的名字注入电脑。希望有奇迹发生吧?我双手合十。第四个男人我琢磨了很久,想写艾春,想写我们单位老总,可想来想去都不合意,最终我填上了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黑子。真是奇怪,突然想到了他。第五个男人我实在找不出来了,就随意填了苏单的名字充数。说充数主要是因为儿子还小,不能称他为男人。 本是无心插柳,结果却叫人大吃一惊。 电脑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父亲是值得你敬仰的人,进一是与你共同生活的人,叶柯是你最想追求的人,黑子是你以后要结交的人,苏单是你一辈子疼爱的人。 天啊,谁说电脑不如人脑?这家伙竟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我对父亲虽说是敬畏但也绝对谈得上是敬仰,对儿子当然疼爱了。进一和我离婚但现在我们依然生活在一起,黑子刚到北京来,以后我们是要继续交往下去的。呵呵,我写的人名顺序与电脑给出的词义竟然天衣无缝。如果换个顺序,恐怕就要叫人匪夷所思了。 当然,更吃惊的是“叶柯是我最爱的人”这几个字,简直就是我此时心灵的写照。 莫非命该如此?我对自己的情感有了一些信心。 第七章 感情升温3 节后上班,我刚打开办公室的门,邵韵就在隔壁扬着脖子对我喊:“中午别吃盒饭了,我俩外面去吃,有事审你。” 我回说:“不行,中午有个熟人要来,我可能要陪他吃饭。” “男的?女的?”这邵韵又鸡婆到家了,我的事她总是很敏感同时又笨得好死。 我说:“男的,比我大,小时候的玩伴。” 邵韵开玩笑说:“能不能带上我?” 我促狭地笑:“小姐,我是在约会异性,你说你方便去吗?” 我没骗邵韵,在此所说的这人是黑子。节日期间黑子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房子的事,我回绝说我的房子是不可能租给他的了,让他到别处找找看。黑子倒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说那天晚上看我走得匆忙,很多事都没谈好,问能不能找机会再见次面。我答应他等我上班后再谈,节后的工作会清闲一段日子,我正好可以回请他一顿饭。 说实在的,黑子这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只限于当初那一晚,后来要不是是电脑上偶然填了他的名字以及他主动联系我,我都快把他忘了。这几天叶柯和进一这两个男人快把我脑子搅成了浆糊,梦中全是他俩的身影,黑子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匆匆过客。但接到黑子的电话后我还是很兴奋,他的幽默他的殷勤,这确实是一个男人堆中少有的活泼分子,我目前很需要一个关心体贴的人来为我打气并树立信心。 临近午间休息时,黑子准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手提一只带有密码锁的棕黑色大皮包和一个大纸盒子,一身西服,一付名牌镀金眼镜,神态自若、气宇轩昂的走进我的办公室。 我心想黑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老板,可这气派倒是有千万富翁的模样。就在我倒茶水的空档,黑子象变戏法似的从纸盒子中拿出一大束花来,美丽的蝴蝶兰!我惊呼。 “送给你,我亲爱的妹妹!花如其人,希望你比这花更美丽、更漂亮!”黑子滑稽地一躬腰,手一扬,花就到了我手里。 谢谢!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平时一些客户和男同事不管是不是开玩笑,送我的花大多是玫瑰和百合、勿忘我这一类,所以收到这样鲜活、漂亮的蝴蝶兰却还是头一回。 我笑了,黑子见是如此似乎也很高兴。 “艾菲小姐,今天我要请你去旁边的海鲜楼吃海鲜,能不能赏光?”黑子伸手挽住我的胳膊,就象一个出入我身边的多年老情人。 我微笑。“一般人请我呢,我是不去的。但你是我哥,我当然奉陪了。只是今天要由我买单。” 出门时,发现邵韵嘴角似笑非笑堵在门口,完全掩饰不住她内心探寻的光芒。她假装刚巧撞上的样子,惊呼:“哎哟,艾菲,你又拉到大客户了,介绍一下这是谁行吗?”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摇头说:“想知道吗,哼!就不告诉你!” 说完,我拉起黑子就闪,一连走还一边笑。 黑子摸不着头脑,问:“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他:“把你当成我客户了。” 黑子道:“这也没什么啊?” 我不想解释。其实我脸上在笑内心却在发苦,那天叶柯的径直离去,让我感到我的感情再一次受到了蔑视,但我也更想他了。这几天来,白天我总是告诉自己千万别犯傻,而晚上他却总是出现在我梦里。板着脸的他,笑着的他,在小摊旁吃东西的他,跳入水中的他,把我从车上托下来的他,陪我喝酒的他,全部历历在目。眼看要开学了,我多想马上见到他可又非常害怕见到他。而邵韵是见证这一切的人,那天我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酒后吐了多少“真言”,反正第二天当邵韵把我从宾馆的床上直接拖到家里来时,我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如今拉上黑子,让邵韵产生错觉是我的挡箭牌之一,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爱上了谁。人都有自尊心,我的自尊心似乎更强,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保住它。 第七章 感情升温4 和黑子的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黑子一个人说了很多话,我则睁着大眼睛一个劲微笑和点头,可心里却没对这些话留下太多的痕迹。黑子不傻,他发现了,于是在临结帐前问我:“你跟我一起吃饭不高兴?” 我说:“不是,对不起,我在考虑一些个人问题。” 黑子是个热心人,他问:“能跟我说说吗?我也许能帮到你。” 我笑。“好!现在请你从你的角度来看我,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和缺点?事先申明,不许说谎!” 黑子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很谨慎地说:“你漂亮、气质很好,不做作,聪明且有自信心,能干而不浮躁,还有热爱生活。还有……” “好了好了,优点就说这么多,那缺点呢?” “缺点是太过冷静,感情不外露,喜欢实话实说,有时可能容易得罪人。” “这种性格很让人讨厌是吗?” “也不是,这要分人。比如我吧,我就很喜欢你的这种缺点,话不多,不爱诉苦,而我就是一个天生的话痨子,正需要一个象你这样能让我倾泄和探寻的人来交流。然而对于某些话比你还少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痛苦了,你的不擅迎合,你的自作主张很可能把他们的热情赶跑。虽然你美丽的外表会时常打动他们的心,但没有长期的了解别人会觉得你这人很孤僻,是个冰雪美人。” 我呆呆地看着黑子,他这番话可真说到了我心里的痛处。我想到了不善辞令的进一,我们两人的离婚也许并不完全是他的错,这其中或就有我的自作聪明?再又联想到冷峻寡言的叶柯,我的坦白直言、我的自以为是估计也是他甩手而去的原因吧, 黑子见我紧皱眉头,立刻笑说:“艾菲,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其实你的优点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我说:“谢谢你,黑子哥,我终于听到了我想听的。其实我就是拥有这些缺点的人,小时候我爸管我管得很严,妈妈又总是忙她的工作,哥哥在外面有他的小团体。家里只有我和我弟两人,我为全家洗衣做饭兼要照顾我弟,所以我养成了一种独立和我行我素的性格。” “那看你的神情,是不是最近在情感方面遇到不顺心的事了?”黑子小心问道。其实他前面说得不错,他就是那种爱揣摸别人的人。 第七章 感情升温5 马上要进行英语测验了,节后第一堂课叶柯给我们进行全面总复习。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梦中情人,可没想到叶柯又恢复到原来那种冷冰冰的角色。上课前同学们坐在一起谈论那两天玩乐的经历和心情,只有叶柯就象从没去过那地方,站在讲台上捧着一本书而不发一言。我想起了黑子对我的忠告:你应该多一些热情,于是我也在同学中间夸夸其谈,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叶柯。然而这个人真是冷僻到家了,直到上课铃响,他也没回望过我一眼。 难道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中间下课时,邵韵把我拉到教室外一个偏僻的地方,“恶狠狠”地说:“终于逮到你了,快告诉我,你跟叶老师是怎么回事?” 我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邵韵打我,说:“别装了,你那天可是竹子倒豆子,大半夜我都在听你的梦话。怎么看似沉默寡言一美妇,真说起事来那可是不要脸透了。你说你喜欢他,你爱他,你为他的家世感动,你为他的学历自豪,你还为他的女人可惜。你什么意思嘛,一个人喝酒就喝成那样。” 我一惊。“我真说这些话了?” “我还敢骗你,不信你过会儿问你旁边桌那个男生,是他和我把你扶到宾馆去的。” 我吐!这回真是没尊严了,亏我刚才还在那儿高谈阔论,没想到糗到家了,这叫我怎么能再回课堂上去。 “那、那、那什么?”我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了。 邵韵叹气。“还好啦,你当时只是坐在那儿哭,没说别的,酒后吐真言是在我们躺在床上之后的事。” 啊,吓死我了,我拍拍胸脯。这邵韵大喘气,我决不能饶她。 “我说你尽骗人,哭什么哭,我知道自己三十多年没掉过眼泪了。” “是啊,你是没流泪,可在那儿干嚎,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你爸如何厉害,你妈如何不管你,还说你很伤心。” 难道真有这事吗?我可是什么都忘了。管她呢,糊弄邵韵我还是有把握的。这么多年来的朋友,实际上某些方面我们还真没交过心。 我说:“啊,那个、那个大概是酒吧里的电视剧太感人,我看晕了,分不清是真是假。同时喝了很多酒,说的酒话没有几句是真的,你别介意。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没胡说八道过是不是?”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嘛。快说,那天晚上谁陪你喝的酒?”邵韵倒没有往酒吧里是不是能放电视剧那方面想,大概那天她去那儿的时间很短。 我含混地说:“也没谁?就是叶老师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后来我进去他就出来了。” “是这样?难怪你老念叨他呢。不过刚才上课我观察了你们好半天,又觉得你们真不像在一起做过什么的。” 谢天谢地,多亏叶柯的冷淡,否则我是有多少张口也说不清了。 但邵韵还是有问题。她说:“你和叶老师的事咱们可以不谈,但中午找你的那个男人不会真是你哥吧?” 我靠,看来拿黑子在邵韵面前当挡箭牌又是我的错招。我解释:“那个人是我的发小,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长大,三十多年不见了,人家最近求我给他找房子。你说他是我哥也好,是童年的好伙伴也罢,什么都可以联想,可就是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邵韵尴尬地笑:“没有就好!我又不是你老公的密探。不过警告你一句话,小苏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 我真想去撕她的嘴,心说你都知道什么啊。 第七章 感情升温6 进一来电话,说儿子的签证已经办好,再有一个多月就可以踏上加拿大的旅程去上高中课程了。进一的话音里带有兴奋,我将其理解为他很快要脱离这个家了,少了儿子这个“负担”,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和徐玉青比翼双飞。很奇怪,现在说起他们来,我竟一点醋意也没有。虽然前几天的梦中有进一,但那都是我和叶柯亲热而他在一旁冷嘲热讽的镜头。 此时我正在办公室挥汗如雨的写一份新的保险产品说明书。老总亲自交待下来的,我做了一天半,依然不得要旨。看来现在这份工作我是越干越没兴趣了,但要我回去重做保单业务员,我则又是十二分的不愿意。 进一的电话更让我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其实,我一直希望苏单能尽早离开我身边,现在家里的情形和我和他爸的状况,我觉得自己要想瞒儿子已经很困难了。对于进一和徐玉青是不是真有了孩子我不想去打听,但进一把房子给了徐玉青,他要想长期对儿子瞒得密不透风是不可能的。我不希望儿子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父亲,而我的能力又不可能把苏单培养得风雨不侵。只是儿子要走了,我又感到很难过。我保护不了他,也难以独力抚养他,今后山高路远,我们母子要想再见面将会很难很难。 我这时特别想回家,想陪在儿子身边,想多教他几句英语,也想告诉他如何快速自力起来。我决定向老总请假,把产品说明书拿回家去做。 六月的天空很晴朗,也开始了它的燥热。此时其它孩子都在学校忙着各自的中考,而苏单则开始了他的英语速成课。从幼儿园起,苏单就一直学英语,后来上学后又在课外学习了几年。目前已拿到了全国英语统一考试三级证书。这成绩已经远远高于高中生的水平,但我还是不放心,决定再专请一名外教口语老师来帮他补习,学费虽然很昂贵,每小时要200元,但为了儿子,什么都值得。 第七章 感情升温7 到家时,竟发现进一在家。屋里一地的水,进一正费力的在里面忙着。 我问:“水管跑水啦?” “是的!苏单上午在楼下上厕所后要洗手,没想到水龙头开后却发现停水。苏单后来忘了关,下午水来了,就跑了一地。” “苏单呢?” “在楼上打游戏!” “什么?闯了祸不来收拾残局,反而装没事人似的。不行,我得把他叫下来。”我急匆匆的就要向楼上跑去。 “哎!”进一拉住我说:“算了,没闯出大祸已经非常幸运了,这孩子现在就是贪玩,等出去留两年学也许他就懂事了。反正在家也舒服不了几天,不妨就让他放松放松吧。” “可你花那多钱让他补习,他也应该复习一下英语啊。” “人也不能总是学习,有时候劳逸结合效果会比较好。” “看他现在这样子,成绩并非一流,同时自理能力也不行,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留学?” 进一拍拍我的胳膊。“我会为苏单的今后着想的,这点你不要操心了。只是目前我俩要配合好,别让孩子的心里在出去之前留下什么阴影。苏单很聪明,他好象对我俩离婚的事有所察觉。” “关于这点,我的想法与你相同,苏单前两天曾跟我说过这事,只要你不声张,我会配合你的。” “你也不要有压力,只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别再让我为你担心了。” 我笑:“你担心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孩子的妈!” 我有些感动,最近一直是进一在忙家务,我倒成了甩手掌柜。孩子的事,家里的事,他都一样一样重重的拎起,轻轻的放下。比如现在这活以前可都是我干的,进一连笤把的边都没沾过。现在却象模象样地干起来了。 趁进一拎着拖把去卫生间拧干水时,我转移话题问他是怎么知道家里漏水的? “物业打电话给叫我回来的。刚才水都流到楼梯上去了,下面的住户报了警。你呢?是不是也是物业叫来的?” 我说:“我是因为单位太乱,准备草拟一份新的保险说明书写不下去才拿回来做了。” “那好,你去忙你的工作吧,家里的乱摊子我来收拾。” 我望着进一的身影,一时真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七章 感情升温8 我跑去浴室也拿了块抹布出来,这活也不能老让一个已经分居且已离婚的男人干。家是我的家了,所以从现在起,我要把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倾注在儿子身上,同时也给一点进一,谁叫他是我的客人和孩子的父亲呢? 进一过来抢我抹布,说:“别干了别干了,一身汗的,多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现在懂得怜惜香惜玉了?” 进一淡淡地笑。“其实我一直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角色换位的,但你总是把一切都处理得那么好,我发现要达到你的要求可真太难了,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干,怕你挑毛病。现在呢,正好你太忙,又不会挑剔我的做工,我才有了表现的机会。” “呵呵,感动!你这话不会是骗我吧?” “骗你干嘛?我是实心实意的。” “那谢谢你了!”我觉得进一的话是出自真心,他心依然不坏,最起码说这番话时是如此。 “谢什么呢?其实,我干家务并不是讨好别人,我就是想寻找我被别人需要的感觉。” 被别人需要的感觉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在你渴的时候给你一杯水,在你饿的时候给你一碗饭,在你哭的时候给你一块毛巾。” “就这些。” “嗯。” “可我从不哭,不需要毛巾怎么办?” “那就在你笑的时候,我也陪你笑。”进一眼里有一线光芒。“艾菲,假如一切可以重来,你是否愿意我这样长期为你做点什么?你希望我还是你的丈夫吗?” 我摇头。“对不起,进一,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的关系今非昔比,现在我对你只有家人和朋友的感觉,而没有爱情。” “那就是说你还不原谅我。” “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们都已经走到不相交的两条路上了,你有你的徐玉青,我可不想去象她那样理所当然的做第三者。” “她不是问题,我们……” 我打断他。“我也找到了我的新爱,我最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一个没你有钱但也同样优秀的男人。” “哦。”进一的眼睛眨了眨,那团光芒熄灭了。 第八章 意外之喜1 周一给一汽车销售点送完保险说明书回来,人还未进办公室,邵韵就从后面跑进来一把抱住我。 我说:“你又发什么神经?” 邵韵嘻嘻哈哈。“祝贺你,给咱们部门拉到了一大笔保单。” 我说:“我没有拉客户啊,你开这愚人节玩笑也不挑时间。” 邵韵故意板着脸。“还保密呢。你多好,有发小哥哥帮你,真羡慕死我了。唉,我的饭碗在哪里哟。” 我说:“哪儿有什么发哥哥、发妹妹的,你少装神弄鬼。” 邵韵大喊冤枉,说:“我闹是闹,可从没骗过你。不信你去老总的办公室看看就知道了。” 我感觉不对,心说谁这么冤大头要帮我?于是我放下书包,象一股旋风一样冲到了老总办公室。见到老总,心里直打鼓,最近的说明书做得不是很好,老总认为没完全体现该险种的精髓,为此训了我好几次。如果这期间有人再为我谎报军情,我岂不是死定了。 谁知老总见到我却满面热情地说:“艾菲,来,请坐请坐。看来我不得不奖励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拉到方国强同志这样的客户,他今天带来了一大笔保单,一个女士委托他给上500万元的寿险,你可真为咱们公司做出了贡献。” 我说:“李总您等等,方国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哈哈哈,艾菲,方国强就是我啊。”一个戴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家伙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边把手里的一张单据交给我们老总,一边冲我说:“我刚去财务室办完手续,保费过两天就打到帐上了。” 这不是黑子哥?瞧我这记性,其实在我第一次接到电话时黑子就说过他的大名,但我从没叫过,所以就想不起来黑子就是方国强,方国强就是黑子了。难怪邵韵说这人是我的发哥哥呢。发小加哥哥,嘿嘿! 我疑惑地问:“你说这笔大单是你带来的?” “是啊。听说你们这儿的信用好,我就说服我的一个朋友从别的保险公司转投到你门下。” 我急忙将黑子拉到门外,小声说:“信用好不好你自己可要看清了,我们这儿是小庙,是供不起大菩萨的。你知道为什么老总要我们这些分析师也去拉客户?原因是公司效益并不好,我们现在的工资水平在保险行业处在中等偏下,这说是说明我们确实把该打的牌都打光了。再说你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筹这么多钱过来会有风险的。我们是朋友,我不想因为自己赚钱而害了你。” 黑子笑。“这你别管,风险随处都存在,你哥我没别的本事,就是人际关系好。要上你这儿来交保险费的事是我朋友心甘情愿的,出了事也算不到你头上。所以你就放心吧。” 我觉得好事来得太快,心里则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黑子岔开话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财务手续都办好了,就别再耿耿于怀了好吗?走,你我去你的办公室坐一会儿,咱们随便聊聊。” 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可我还有一篇保险评估报告没有写呢,如果完不成任务,可要扣奖金的。 黑子似有主意,他转身进门冲老总祈求。“李总,你的员工一方面要联系客户,一方面又要撰写大量的文章,太累了吧?” 老总冲我摆手。“艾菲,那我特批你这几天自由活动,去跟方先生好好聊聊保单的事,文章交给别人去写好了。” 嘿嘿,已经完毕的事还有什么好谈的?一句话,我最起码三天都不用工作了,那篇文章可有上万字呢。有人帮真好,我似乎看到天下又掉馅儿饼啦!但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黑子的做法确实让我感到了一丝紧张。 第八章 意外之喜2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黑子的动机值得怀疑。 他是如何为我拉到这份巨额保险单的?又是怎样说服那个女大款的?他来北京的时间还很短,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这样一个保险分析员也需要去做客户经理的?我曾经问他,可他不说。 我在一张纸上写下黑子投下这份巨额保险的原因:1、讲义气?2、有求于我?3、对我有非分之想?4、炫耀能耐?5、想帮被保险人寻找合适的项目?6、想从中提成?7、其它不为人知的目的? 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半夜时分,邵韵打电话来。“艾菲你真行啊,自己抱上了金娃娃,却把破铜烂铁摔给了我。” 我说:“我正发愁呢,谁知那笔保单是金娃娃还是烫手山芋,压力啊。” 邵韵大叫。“你要说你还有压力,那我简直就是被压在了十八重地狱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问她何出此言。 “你这家伙今天可是逍遥够了,看不到别人的流泪啊。你和你的方总吹着空调,吃着大餐的时候,你知道李总把你要写的那篇鬼东西推给谁了?” 我回说总不是给你了吧? “呵,你倒问得轻松,不给我给谁?我的那一篇到现在还没搞完呢,你这篇到后天又要去交。我有几只手啊,加班加班总是加班,为什么那个李老头就不睁眼看看。他这是欺负我没有拉到大客户,什么人哪?” “你怎么不对李总说你做不了呢?” “做不了?哼,我敢说吗?他下句话肯定是:做不了回家去,公司不养闲人!你说我咋这么倒楣,大概是前世没投胎好。烦!干脆我不干了,明天就辞职,让他爱找谁写就找谁写去!” 从邵韵的言辞中我感到一股冲天的怒气。也是,我自轻闲她自累,一对朋友两种待遇,要是换作我,也一样会怨言满腹的。 得,先给人灭火吧。我说:“邵韵,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篇东西要你来做,算了,你别管,明天我接着弄吧。” 这事闹的,我叹气,谁知明天天上又会掉下什么来? 第八章 意外之喜3 英语测验成绩出来了:满分!我考了全班第一,同时也是同一期三个班学员中的第一名。 我是铁了心要学好英语的,不仅是因为这门课联系到我跟儿子今后的交流,同时也因为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从班长那儿拿到成绩单,我希望叶柯能过来祝贺我并给我鼓励,然而他只是在上课时含糊地点了几下头就过去了。 从延庆回来,我们已经上了好几次课了,可叶柯就象一截生了锈的铁桩,冷冰冰烂脸色。上课准时进教室,下课准时出门,课间不是批改作业就是去教员室与其它老师聊天。他看我的眼神根本就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湖一样深邃的谜。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唯恐招惹邵韵的耻笑和全班同学异样的眼光。相比以前,我倒更刻意回避他了,这样我们再也没有过单独见面的机会。 书上说,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叶柯太冷漠,而我太矜持,看来我们连友情都难发展,更别说我期待中的爱情了。然而梦转千回,这种相见不相识的局面却把我折磨得好苦。 他对我是生气不是根本就没有好感呢?对一个长得那么象他过去女友的人,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故事可发展。 也许,我拿了成绩单直接去找叶柯,让他给我一点什么奖励;也许,我穿那天去游玩时穿的那件衣服,让他的眼光在我身上多驻留几秒;也许放学后开车在某个路口等着他,假装碰巧撞上。然而想来想去,觉得这些方法都不可行。唉,干脆以退为进,收藏自己的感情,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极认死理的人,在没搞清状况以前,我会蛰伏很大时间来盘算得失,一旦想好对策,我则会毫不犹豫的冲向目标。但现在是我特别缺乏去主动爱人的经验,又没人过来教我,所以我只能陷在泥沟里不能自拨。 成绩好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成绩能换来别的东西。从来不信神的我也偶尔会在夜里祈祷:老天爷啊,让我梦想早日成真! 第八章 意外之喜4 周六空闲,我决定陪儿子去家城里的一家大商场买出国穿的衣服和用品。 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未进入夏天他就变得格外爱出汗了。加上他近来总跟老师同学告别,跟亲戚朋友告别,仅有的几件衬衣不是显得小就是显得难看。 这应该是我的失职。本来以前给孩子买衣服都是我的职责,进一从来没操心过。但自打进一家务事后,我对别的事就不那么上心了。苏单准备出国,父子俩的感情就一天好过一天。前一天晚上苏单竟然问他爸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没想到进一还真就一口答应了。但说他这天有个会,预计晚一点过来。所以我们约好了商场后,我和苏单就先去服装柜台等他。 出门才发现,这天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高温天气,地面上的热气象火一样蒸烤着人们。就停车场到商场门口那一小段路,苏单一头乱发上就已沾满了汗渍。商场内部与外面却是两个天地,这里很凉很舒适,让那些买完东西出来的人们犹豫不决,门口因而挤了不少人,给这家平时曲高和寡的高档商场增添了一些买卖兴隆的气象。 “妈妈,热死我了”儿子象狗一样吐出舌头。 我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把舌头收回去,我们进里面就好了。” 我侧着身子,一边拉住苏单的胳膊一边低声向别人道歉。“对不起,让让!”然后就分开人郡往门里钻。进门后,苏单东张西望,嚷着口渴得厉害。“妈妈,我要喝冰水。” 我笑着斥责他说:“小孩子就是事多。”但心里却心疼得不得了。想起这商场我以前来过,隔壁楼下应该有个冷饮部,路不远,买点冷饮用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我告诉苏单:“你先去四楼的男装部等我和你爸爸,我去一楼的饮料部买些喝的东西上来。” “那您快点过来。”苏单撒娇。 “好的,我很快就来。衣服和鞋子你先挑着,有中意的先交给售货员,我一会儿去付款。” “嗯。妈再见!”苏单听话地坐电梯走了。 第八章 意外之喜5 我找到饮料柜台,让售货员给装了两大杯冰镇酸梅汤。找完钱,我很小心地左右手各持一个纸杯。只惜纸杯有点软,拿在手里不得劲。为防止汤汁溅出来,我将其中一个杯子中的饮料倒了一些到另一个杯子中,然后就着那个满满的饮料杯沿啜了一大口。未曾想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我闯祸了,一个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女人撞在了我的胳膊肘上。 “啊?!”双方同时一声大叫,我握杯子的手猛地紧了紧,饮料立刻从杯口溢出来,左手的酸梅汤有部分不幸洒在了我的皮包上,而右手的则多半都贡献给了这女人的裙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心说了完了,搞得不好会被对方骂死。于是顾不得自己的皮包在滴水,赶紧一边找地方放饮料一边向对方道歉。 “你是怎么回事啊?没长眼睛吧!?”果然对方一开口就要大发脾气。我只好硬着头皮准备听她的训斥,然而她只说了一句话后就默不作声了。 我奇怪这人怎么哑巴了,不禁转头向对方的脸上扫去。突然,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她满头柔顺的长发和一身名牌服饰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柴火妞,但对于那个拆散我们家庭的第三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徐玉青,怎么就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端饮料的时候来。活该!这东西要是撒在别人身上我会很内疚的,但撒在她身上我却觉得是老天有眼,让我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 “哟,是你呀!新裙子太热了吧?估计它也想喝冷饮?”我一点也不紧张了,而是幸灾乐祸地说。 我以为徐玉青听完这话会生气的大吵甚至会一走了之,然而我低估她了。 徐玉青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艾姐,刚才是我的错。我去给您再买两杯饮料吧?” “不用,还是我买条裙子赔你吧?”我抖了抖皮包上的水,手伸向里面的小钱包。 徐玉青急忙拦住我。“我那能让您破费呢。没关系,刚才我正好跟苏总去买了很多新衣服,一会儿换上就行了。” 徐玉青接着向另一个入口招手。“苏总,过来!” 见鬼,进一也来了么?我一时气结,本以为自己可以呈口舌之利占点上风,谁知到头来还是败在了这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周围的顾客频频望向我们,我感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 这时进一提着很多装高级时装的纸口袋径直走向徐玉青。“怎么这么磨蹭呢。快回家吧,我儿子估计快来了。” “他们早来了。”徐玉青一抬眼角。“你看,艾姐在这儿呢。” 天啊,进一早不来晚不来,竟然这时候出现在我俩面前。当我看到进一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真是彻底败在了徐玉青的手里,第二次屈辱! 进一却更为吃惊,表情立刻僵硬了。他问我:“你在这儿干什么?苏单呢?” “给我我儿子买些喝的。儿子要定出国的服装,他已经去了男装部。”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番话。虽然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在徐玉青面前失了分寸。可说出的话还是有些走调。 徐玉青看着我,立刻大笑起来。“啊,买出国服装是吗?好巧!苏哥,我去认识一下苏单,然后给他挑几身衣服吧。” 进一却变了脸,斥责道:“小徐,这儿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吧!” 徐玉青立刻噤若寒蝉,嘟着嘴不言语了。 我连忙推开进一说:“行了行了,你们忙完赶紧走吧,苏单在这儿,别让他发现你们。” 说完我背起皮包就走。 第八章 意外之喜6 苏单在楼上试了几套服装都不合意,这孩子长大了,中规中矩的成人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太过正规,而童装的尺寸又太小,一时之间我还真有点为难起来。 “试试这套怎么样?”进一的脸从一套举着的运动服后面露出,职业得可以跟旁边的售货员媲美。 苏单看见他高兴得直跳:“爸爸,你终于来了!” “陪我儿子挑衣服,我能不来吗?” 我觉得进一念台词的功夫一流,是个好演员。但不管怎么样,进一来了,我刚才丢失的面子挽回了一些。在苏单拿着运动服美美地进了更衣室后,我拽住进一悄悄问:“丢下未婚妻来陪前妻和儿子,未婚妻会不会有话说?” 进一瞪了我一眼。“没影的事,你别瞎想!” 他的话没头没脑,我心说我没瞎想啊。要是换了我让进一陪着出来,然后他再半路把我扔下去陪别人,我会是什么感觉。肯定不爽。 我不怀好意。“你真是一石二鸟呀。既然答应了她要来买衣服,又何必还要答应我们呢。” “我事先也不知道,从单位开完会出来比较早,她非要跟着来。说是马上也要走了,顺便也要给她自己买几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我想她在女装部,你们在男装部。谁知就那么巧碰上了?” “一个商场能有多大?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进一瞪了我一眼。“我又没病。” “我不是吃醋啊。”我向进一声明。“我是生气。儿子出国是大事,头一回出去,我们当父母的应该全心全意地为他做好各种准备。可现在你三心二意,还拉着情人来示威。” “我没示威。”进一反对。 说着说着,苏单出来了。 “这事以后我会解释的。”进一忙冲我使眼色说:“快看,我儿子今天真漂亮!” 苏单见他爸夸他,有些得意忘形:“这套衣服不错,看来我爸就是比我妈有眼光。” 这傻孩子,摆明了就是想拍他爸的马屁。 进一一努嘴,附和说:“那是!你爸是谁呀?” “呵呵呵。”我只能假装高兴。 售货员在旁边看见了,不失时机的夸了一句:“瞧你们这家子,真幸福!” 第八章 意外之喜7 黑子又来公司找我,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的第五次了。 我有点烦。男人们总是有事没事的往美女屋子里跑,这在别人可能习以为常,可我心里并不喜欢。总认为黑子是带着某种企图而来的,自然就对他没有那么好的印象了。我平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施舍,自从他用保单套住我之后,我总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所以当我从复印室出来,远远地看到他走进我办公室的那一刹那,我回身又躲进了复印室。 好在要复印的东西很多,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这时一个来我们单位实习的女孩走了进来,也拿了一摞资料。我问她经过我办公室门口时看到没看到有人在那儿,女孩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心想黑子可能走了,于是就把复印机让给了那个女孩,自己抱着一大堆材料就出来了。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沙发上确实没人。我把材料放入文件柜中,突然有人从我的电脑桌后面抬起头来问,你还真忙啊,等你半天都不见人影。 我吓得“嗵”的一下,材料差点从手臂上滑落。可恶的黑子,原来他还是到我这儿来了。究竟要干什么呀?还敢坐在我电脑桌上看我的文件,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商业秘密,要是被竞争对手挖去……,我的脸立时白了。 我几步冲到他身后。还好,word文件夹是关闭的,重要的东西我都设了密码,黑子不过是在电脑上面安装一个什么东西。 我生气地说你在干嘛? 黑子讪笑,解释说:“以后我可能不能常到你这里来了,因此我在你桌面上安装了一个qq聊天软件,你没事时就可找我聊天,这软件的功能还不错。” 我心里有一点轻松,但嘴里却说:“我可没时间聊天,平时忙都忙死了,哪还有闲暇去干别的。” 黑子奇怪。“你都忙什么呀?你们单位效益又不是很好,天天忙来忙去的有什么意思?” “这话应该你说吗?”我反问。然后接着解释说:“这世界适者生存,虽说我们这一行倒闭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活得好就需要不断的努力。对了,黑子哥,看你没事人似的,难道你最近的产品不用推销了吗?” “哈,谁还天天跑大街上去推销?”黑子不屑一顾回答我。“告诉你吧,来北京后我认识了很多人,都是我的贵人啊,他们在帮我筹备开一个公司。刚才之所以说我以后不能常来,就是准备要开公司了。” 我敷衍说:“你真行啊,这么短时间就搞掂了北京市场。” 黑子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大堆人的力量才是无限的。艾菲,我知道你很能干,可再能干也要学会利用别人,这样你才会轻省很多啊。我帮你装这个聊天软件,其实也不光是让你纯玩或是找我聊天,其实你也可以在网上和大家谈谈你的感觉,你的保险计划,没准从中就可找到你需要的客户呢。” 这黑子说得不错,一席话就让他变得不那么令我反感了。 我有些惭愧,赶紧放低姿态说:“好吧,只是我还没玩过qq呢,怎么跟人交流?” “很简单。”黑子示范着让我进入用户名、密码登录,然后加入要聊天的对象,不一会儿我就认识到一些新朋友了。 第八章 意外之喜8 讲台上,叶柯拿了一盏新台灯和几个笔记本放在那儿。 他满脸洋溢着热情,这是我在那次游玩以来所见的第一次。叶柯的“热”不会师出无名,我了解他。 果然,叶柯道:“同学们,你们经过这一阶段的学习都取得了长足进步,我为你们的成绩而自豪。鉴于咱们班的整体表现,学校决定给优胜者发放一点记念品。” 叶柯故意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可他的话象一针兴奋剂,教室里立刻沸腾了,大家纷纷猜测:“这都给什么人的奖励啊,叶老师您快说!” 叶柯脸上的笑纹更深了。他告诉我们说:“结业前夕学校要在附近一个卡拉ok租个包厢专门为我们举办一场小型晚会,全体同学都将有幸参加。只是这场舞会的场地有限,同学们不能自带舞伴,但可在现有的同学中选择,大家还可互换舞伴。好在大家同学了好几个月,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我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所谓学要学得努力,玩也要玩得痛快。” “好呐!”大家伙一听有这等好事,都兴奋的鼓起掌来。 我也很高兴,不是在于晚会这种形式,而是在于叶柯难得一见的笑脸。 “现在发奖。”叶柯在陆续念了几个名字后,最后举起那盏台灯后叫了我的名字。“艾菲,你在本次测验中考得不错,第一名。这是学校给你的奖励。虽是一盏小小的台灯,但其中却蕴含了相当多的荣誉,你要继续加油!” 教室里的掌声又噼里啪啦响了起来,这次全是冲我而发。我红着脸走向讲台,向老师和同学们表示感谢,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还有……”我刚走下讲台,叶柯就接着说:“同学们,你们本期的学习虽是结业了,但学校还准备了新的课程。如果你们谁想继续提高英语水平,学校将以八折的学费来给你们提供优惠。要报名的话,一会儿可去传达室要张表格填好。” 邵韵举手:“叶老师,下期你还教课吗?” “教!”叶柯说得斩钉截铁。“本期咱们学的是大学三年级的课程,下期我将教你们大学四年级的课,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我的班。” 这真是个好消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脑海里有了新的计划,暗道,叶柯,我一定攻下你这座堡垒! 第八章 意外之喜9 我痴痴地望着讲台上的那个男子,我梦中的爱人。叶柯依然抑扬顿挫的讲着他的课,偶尔眼光会射向我,但只一闪又转身别处。我猜不透他心底的感觉。现在的我似乎特别敏感,叶柯以前对人冷淡对人热情我都不在意,而现在他只要对别人有一点友好的举动,我就感到很紧张很痛苦。 “叶老师真性感哟。”邵韵喷嘻皮笑脸的凑过来,悄悄说道。 “还是没人性没感情?”我问。 “不!是有人性有感情。”邵韵拿出她的笔记本炫耀。“这回他算是给了我一点面子,让我也拿了一个小奖。” 我笑。“拿点小奖就被人收买了?” “哈哈,当然不是。而是他太有魅力了,我要是单身,条件这么优越的钻石王老五我一定去追。” 我不无醋意。“可惜你老公不会答应的。他可是世上最好的老公呀。” “人好有什么用?不浪漫不英俊也没钱,金钱方面比不上小苏,相貌方面比不上叶柯。做人处事方面比不上你那黑子哥。我看我老公是不会有大出息的了。”邵韵不知是真心还是说笑。 我讥讽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老公那是做大学问的,知识也是财富。” “哎,没用没用,原来我还打算学了英语后帮帮他,现在我只想自己帮自己罗。哎,对了,你说我的英文口语水平是不是达到出国标准了?如果我去追叶柯,等将来去他伦敦的家住时是否可以与他家人对话?。” “痴人说梦。你又没离婚,追什么追?不象我……” 猛地,我急忙捂嘴,感觉自己说漏什么了。 邵韵惊讶地看着我,似笑非笑。“原来你也想……哈哈!” “嘿嘿!”我皮笑肉不笑,回敬给她一个大白眼。 “你们聊得挺热闹。我好象听到你们在说叶老师,他怎么啦?”前面一个女同学被我们的笑声吸引,回过脸来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谈论天气。”我和邵韵都矢口否认。 邵韵的话让我明白确实有很多女人都喜欢叶柯这一类型的,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脱颖而出,不断吸引叶柯的目光,除了学习成绩好以外,穿着打扮也成了我的重点。 难怪有人说自然界的动物为了求偶和赶跑外来者,就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呢。现在的我也天真到了极点,就象孔雀开屏一样不断展示自己的美貌和才气。 第八章 意外之喜10 这晚我又做美梦了。 一个古典的温泉池边,我、邵韵还有其它同学正在氤氲的池水中嬉戏。天上纷纷扬扬飘起雪花,白白的,洋洋洒洒向池中落来。透过灯光,渐渐变化成五颜六色,打在人身上,立刻化成一粒粒水珠。可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而是快活地打起了水仗。 突然,近处一声爆响,我看到一朵美丽的烟花冲天而上,接着又是一朵。透过雪雾,挽出一片片缤纷的色彩。炸开后的“流星”覆盖了池顶上空。一颗、两颗……而那烟花底下,赫然站着一脸微笑的叶柯。 我看得痴了,心“澎澎”直跳。为引起心上人的注意,我情不自禁的跳起了水上芭蕾。叶柯和同学们见了都鼓起掌来,随后跟我一起手舞足蹈。 “真惬意啊!” “不错!好漂亮的夜晚!” 同学们兴奋地围着我和叶柯发出心中的感叹。 池边,邵韵站在那儿一脸怒气。我却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来临。 “去死吧。”邵韵举着烟花筒向池中的我点燃引信。 刚才还嬉闹的人群忽然四散开去。 烟花爆了,一团烈焰向我袭来。 “小心!”一个人影朝我扑过来,猛地抱住我,然后我俩一起沉向水底。 “亲爱的,我爱你!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这人竟有水下说话的本事。 我闻言大喜,这不是我魂牵梦萦的叶柯吗?顿时,我激动万分,两手紧紧的搂住对方的身体大声说:“柯,我也爱你!” 谁知叶柯瘦削的身体很硬,扎痛了我的手臂。我哎哟一声痛醒了,开灯一看,原来我怀里正抱着白天叶柯发给我的那盏台灯。禁不住哑然失笑,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同时又为梦里的一切消失无踪而惋惜。我仔细地审视着手里的台灯,结构简单,花色普通、价格最低廉的那种,平时去商场我是望也不会望一眼的,可现在却成了我的心肝宝贝,它是我和叶柯情感的见证。回想白天叶柯的笑脸,我心里有几分醉意。于是暗下决心,应该找个机会探测一下叶柯是不是也爱我。 第九章 走入迷惘1 黑子来电话,说他新租的房子已经装修好,公司就安在家中,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坐坐。我推说我最近比较忙。黑子解释说就坐一会儿,也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看在我给你拉客户的关系上就见一面吧。我正好心情不错,美得就象要飞上天的泡泡,也没多想什么,就爽快的答应了。 黑子的“家”设在城里的一座公寓里,周围高楼林立。我下班时正是高峰,加上平时的车感不太好,害怕绕来绕去找不到地方。所以我决定打车去找。 果然,这一去就三个小时,到黑子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黑子自己动手做了满桌子菜,我上楼时他正在楼道口翘首企盼。 “你终于来了。”黑子接过我的皮包将其挂好。 屋里很安静,除了黑子后就没别人,我问黑子:“这儿就你一人住?” “是啊,公司的员工下班走了。” “那我嫂子呢?” “什么嫂子?”黑子一怔,随后就明白了,他停了一会儿说:“你说我那位啊,她在外地没过来!” “孩子也没来?” “是!我女儿还跟她妈住在一起。” 我一想也是,这黑子刚来,还不可能带家眷。只是这儿就我们两人,确实有点别扭。转而又一想,既来之则安之,黑子终归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室内设计,然后我们吃饭,你看怎么样?”黑子望着我,眼里掩饰不住有对新家的自豪。 我说也好。 黑子的房子不大,普通居民楼租来的三居室,比我西三环的房子还要小一些。但看得出来,黑子确实在装修上下了一点力气,吊顶、铺地板和刷墙壁都有自己的风格,既不奢华浮躁也不简单朴素。室内装饰也不同于一般的家庭,电视、冰箱、办公桌、沙发、电脑、镜框等或考虑了嵌入性设计,或堆放在明显的地方,充分体现了家和公司的两用性质。 我禁不住夸了一句:“有老板气派。” 其实我本是客套,而黑子听后却格外兴奋。高声说:“我也觉得不错。有了这房子,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北京人了。知道吗?这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花了我十好几万,这钱可是一般普通人打工一两年的工资啊。” 我说:“那是那是,我得挣两三年才有这么多钱。如果除去生活中的必要花费,估计十年也攒不了这么多。你真行!” 此话是真实情况也是恭维,黑子听后更高兴了。他说:“没关系,你黑子哥我现在有钱了。如果你有什么事,艾菲你跟我说一声,我随时可以借你一、两万。你看我最近还买了一部车,今后去哪儿都方便。” 我说:“真的?” 黑子大方地把车钥匙给我看。“要是你会开车,我就将车借你几天。” 我笑。“谢谢你,你什么车啊?” “吉普!” 我晕!让一个女人开吉普,亏黑子想得出来。于是我说:“不行!吉普我开不了。” “那也没关系,以后你或是你们家人想去哪儿玩,跟我说一声,我负责接送。” 我一时不知怎么说好。看来黑子并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他还真把我当成一个单位业绩不好的普通员工了。就这点来说,他还能跟我友好往来,看来也算是个大方的人,我有一丝感动。 为了打破尴尬,我说我们干脆吃饭吧。 第九章 走入迷惘2 桌子上摆了一瓶红酒,黑子开启瓶盖给两只酒杯各倒了一些。 他递给我一杯,然后自己拿起另一杯说:“来,为了你的美丽。” 我急忙阻止:“不!为了你的事业!” 黑子更正。“那就为了你的美丽我的事业,一块干!” 黑子做的菜很好吃,出自一个大男人之手,他可真是个全才。慢慢地,我一点也不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有什么地方别扭了,自然话题也就随意了很多。 黑子问起我最近上网聊天的事和联系保单业务的进展情况。 我说业务倒没进展,但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其中一个叫“远方的来客”的人挺逗,每天必有问候的信进来。 黑子脸角露出一抹坏笑。“远方的来客?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听名字有点暧昧,他没骚扰你吧?” “没有,人家很礼貌。我们还只在初识阶段。但那人很善聊,常给我讲一些他过去的小秘密。你说这人也真是的,对一个陌生人怎么毫无防范?” “这就是网络的距离啊。他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他,所以你们的话既是秘密也不是秘密,没人会去较真的。其实,人有时候有些秘密是不能对自己身边的人讲的,哪怕是你的挚爱和老朋友,但你可以对网络发泄,把秘密告诉对方,让对方安慰和鼓励你,或许还能得到个好主意,而你又不必担心秘密泄露出去,多好!” 黑子很有说服力,几句话又让我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酒足饭饱,我以孩子父亲要加班,孩子一人在家为借口站起身来告辞。 黑子拿出车钥匙说他要送我,我急忙摆手说,你喝了不少酒,我打车回去就行。 黑子把我送到楼下,然后截过来一辆出租车,并从身上掏出100元钱说是用我的车钱。我执意不肯要。可黑子说他挣钱比我容易。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挥手告别了这位在我看来有着侠肝义胆,且处处要维护男人自尊的朋友。 第九章 走入迷惘3 黑子的话让我逐渐对聊天工具产生了兴趣。刚开始我只是利用工作间隙玩,后来见成天挂在网上的朋友很多,我也就不关qq了,基本是有信息过来我就回。 这天,我正与“远方的来客”谈天气,谈人事,忽然很少到我办公室里来的李总信步踱了进来。我正投入,没发现是他,而是自顾自地低头打字。老总见我忙,过来看了一眼,当时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他临走时,我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他,心里有些自愧。但也没作它想,这几天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老总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隔天,我和邵韵去跑一家业务单位送材料,回来时途径李总办公室,李总把我叫住了。“艾菲,你过来一下,有事找你!” 老总一副团团的脸,平时看上去很和气,但凡认识他的人都明白,这团和气底下其实藏着“险恶用心”。我们这儿的女孩子大多与他关系很好但又都惧他,所以背后我们把李总称作“老大”,意思是他象黑社会的大哥,表面对人好,可一旦谁要得罪他,那么就吃不了兜着走。老总把我叫进来,要么是表扬我工作努力,要么是批评我的缺点,而这两者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被他叫到我不得不谨慎。 我做不到象其他女孩子那样马上满脸堆笑,但客气话是要先说的。总经理一言堂,让我们这些手下早就成了道具。 “李总,有何指教?” “艾菲呀,最近好象没有拉到什么保单吧?”“老大”没急没恼,只是淡淡地问我的工作业绩。 可我心里已经打起鼓来,只得硬着头皮说。“现在业务也不好做,上月那笔大单还是朋友帮忙。再说我成天要写东西,也没多少时间在外面跑。” “这我知道,所以给你们部门定的接单定额也比别的部门要少。但任务定下就得执行,我们是按月考核的,而不是按年。一笔大单吃不了多久,你也要努力啊。” 我心说你真是黑心黑肠,看别的保险公司都是业务员跑业务,分析师专做分析师的事,就我们这儿毛病那么多,让人一心二用,分别是把人往死里整。 但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我只得迂回作战。“李总,咱们不是按业绩考核吗?现在我拉不到保单,大不了做保单业务的钱我不要也就是了。” 没想到“老大”突然拉下脸来。“艾菲,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拉到保单就是没有为单位尽到责任,并不是挣钱多挣钱少的问题。” 唉,这真是纠缠不清,我心知跟老板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于是说:“好好好,这两天我试着去外面跑跑看。” “老大”见我如此说,脸色和缓了一些,却又拿另一件事打击我。“艾菲呀,工作时间不要干其它的事,要一心一意。知道吗?昨日我读到你前两天给报社写的一篇分析文章,里面有几个词用法不准确。也许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行内人懂啊,看看吧!” 说完,“老大”递过来一张报纸,我见上面有用钢笔圈出来的几个词。仔细一看,还真如“老大”所说,确实用词欠考虑。这都是前期那些情感问题闹的,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为自己的失误而内疚。 “老大”见我对错误有所认识,摆摆手说。“算了,这月我就不在奖金上体现。但你要注意,以后的文章不要再出错了。而且客户也要继续发展,否则我就不只是扣奖金,恐怕到时你的工作也要没了。” 我自认工作这么久,老总还没说过这种重话。顿时心里沉甸甸的,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临离开老总办公室时,老总让我把邵韵叫来。 第九章 走入迷惘4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发现“远方的来客”qq头像在电脑上闪啊闪的,我一打开竟有数十条消息,全都是问候和关心我的话。我一阵感动,给他发过去一行字:我刚挨老总批评了,心里很难受。 “远方的来客”回道:为什么会挨批? 我说:因工作走神,文章有错误。 对方回:为什么事走神? 我写:前些时心情不好,情感受到了挫折。最近有些柳暗花明,可出了这事,心情就又不好了。 对方回:情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我也为此深深烦恼过。去年我和我妻子闹离婚,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我从外地到北京来,可以说就是让感情给逼的。 我惊异:你离婚了?那我们就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和你一样。 对方回:什么意思? 我毫无顾忌地说:我也离婚了。 也许黑子说得对,网络就是一个可以让人敞开心扉的地方。两个完全不相识的人,你不用担心你的秘密被泄露。终于可以向人诉说我那对任何亲朋都难以启齿的事了,发送键刚一点完,我的心情立马轻松了好多。 “远方的来客”这时却不回话了,我等了一会儿,又发出一个信息:你怎么啦?是不是在为我惋惜? 对方回:不是,我是感到吃惊!没想到这社会离婚率那么高,连你也离了? 我苦笑了一下,写道:离婚多也很正常的,这社会诱惑太多。刚开始是我前夫被比我更年青、更有活力的人诱惑了,现在又轮到我,我则被一个我看似不可能的人诱惑了。 “远方的来客”回:哦,诱惑你的那人很优秀吗? 我写:他很能干,很有上进心,是第一个真正吸引我的男人,见到他,我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从来就没爱过别人。 “远方的来客”问:那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我说:是刚认识的,才几个月。 “远方的来客”:比你大? 我:是啊,比我大一些。 “远方的来客”:呵呵,不会是我吧。 接着,“远方的来客”发过来一个哈哈大笑的图像。 这时门外有人走过,我怕老总或是其它员工突然闯进来,就关掉了qq.但“远方的来客”说的话让我想起叶柯,我从皮包里拿出上次去延庆的集体合影照,里面叶柯刚硬的线条一脸严肃,与周围一片笑脸显得格格不入,但我却觉得他是世界上是迷人最性感的男人。 之后就把照片塞入桌子上的玻璃板底下,这样我就能每时每刻都能面对他的魅力了。 第九章 走入迷惘5 苏单出国的行程定在七月二十五日。我原来还一直担心孩子小,害怕他学习能力和自理能力不够,除了在国内请人恶补英语外,进一说他准备通过他朋友的关系在当地找一个略懂中文的人来突击苏单的当地英语,这样在九月份开学前苏单就能习惯当地的风俗和礼仪。同时进一托人多花了些钱找了个华人家庭把苏单寄宿过去,据说房东也有孩子,这样苏单平时就有可交流的玩伴了。我看着进一对儿子有条不紊的安排,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儿行千里母担忧。苏单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心思也越来越多地倾注在孩子身上。怕他出去吃不好、穿不好,我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都塞进了他的两个大旅行包,另外吃的一包,玩的再一包,七拼八凑,苏单的行李竟有好几大件。进一笑说,这还不到移民的时候,怎么搞得跟搬家似的? 唉,谁叫我是他的亲妈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儿是母亲身上的肉啊。说实在的,在苏单走的前几天里,我觉得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老总的批评,朋友的邀请、单恋的痛苦统统不重要,心里只有儿子。说来也怪,这几天苏单也格外乖巧,他总是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妈妈长妈妈短的让我说不出的舒服。看着儿子那神似我的面容,我真想说一句你别走了。 离别的日子总是很快,终于轮到了我们送他去飞机场的时候。这天我和进一各开了一辆车,分别拉上我父母、我弟,还有几个大包,一行人风驰电掣的赶到了机场。 我妈搂着苏单眼泪汪汪地,我爸也象中了邪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单,两人是千叮呤,万嘱咐,唯恐自己看着长大的娇宝贝受了什么委屈。我心里虽说也有些舍不得,可硬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为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该做的我也已经做了,这时候看着苏单,我竟像是在送别人家的孩子。 艾春就更象是个局外人,他安慰我妈说:“好了好了,苏单又不是不回来了,明年这时候您要是想见他,我姐和姐夫就会让他回家的。你别鼻涕眼泪,机场里的人都在看您呢。” 我妈扬起手打他。“你还是舅舅吗?一点爱心都没有。你不痛他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 艾春回辩:我们小时候您和爸不也这么待我们吗。爸把我姐关在黑屋子里,一关就是多半夜,您也不管,说什么是让我们尽早自立。您看苏单都这么大了,他也应该自立了。你们这样,苏单心里也通过。还不如高兴一点,对双方都好。“ 我妈瞪他。“那不同,那时候你们没离我那么远,一个大院里怎么也丢不了。可现在我外孙子要远渡重洋,你让我如何不为他担心?” 我劝说。“好了,妈、爸,你们也别担心,我和进一早已把一切都想到了,苏单出去受不了委屈。你们找人少的地方站一会儿,我去看看进一是不是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 我独自离开父母去找进一,可我在候机大厅的相关窗口都没见到他。转来转去,无意间一抬头,发现通向二楼的电梯上,一个身影很形似进一,我跟走几步跟了过去。 还真是进一,他正在向咖啡厅前进,我远远地叫了他几声,但周围嘈杂的声音盖过了我。我以为进一是来这儿买饮料的。 然而结果却不象我预想的那样,进一朝一张桌子走去,而那桌子一侧正坐着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子,从侧面看正是徐玉青。她身旁只放着一个小包,看不出是来送人还是接人的。 我奇怪,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古语?从几次巧合看,进一和徐玉青的感情确实不一般。两人形影不离,连送我儿子这等事徐玉青也赶过来凑热闹,这分明超过了当初我对进一的感情。而进一扔下我们巴巴地赶来,显然他心里也把徐玉青摆在了第一位。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吃他们的醋,可此时让我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酸溜溜地难受。 我站住了,远远地看着两人热烈的寒喧。徐玉青脸上有泪也有笑,这多少让我有些不自在。现在的年青人呀,我真猜不透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刚才两人不是同车而来的,莫非连分开这几个小时都心有不甘? 算了,祝福他们吧!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身下楼,看看表,发现离苏单上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九章 走入迷惘6 苏单一走,我们住的这套复式房子显得好空落。 从机场回来后我把我父母及艾春送回了他们家,进一则直接回了单位。 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屋里异常安静,连客厅上空挂的自鸣钟发出的“的哒”声也异常清晰。心里想着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以后我半夜进家时再也没人会为我守候温馨的灯光;进一没了后顾之忧,大概也要忙他的婚事了,这套房子再也不会热闹。这时候我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反而更加思念起叶柯来。他是我情感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许今后心中的爱将全部属于他。 我们的英语课在苏单走前的几天就已结业,而此前筹备的晚会则要等到八月中旬才开。对叶柯周而复始的思念,在儿子走后的几天里尤其强烈。前些天忙苏单出国的事情,加上家里亲戚朋友互相之间的走动,我本以为我的单恋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可当家里空落落四壁无声时,寂寞强占了我的身体,我对叶柯似乎有了一份比先前更丰富的感情。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八月份的晚会,这时候我并不奢望叶柯能开口向我表白什么,但只要他有一点点暗示,我就一定会勇往直前。 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家真是好大,大到我搞卫生竟要收拾多半天。我下班后已经无所事事,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上网查资料、聊天或是给家里搞卫生。聊天的对象已经不象过去那么散乱了,基本固定在“远方的来客”等少数几个人身上。我们聊保险、聊家庭,聊孩子,聊未来,但似乎有一条约定俗成的原则,就是从不问对方的真名。后来又加入了苏单,苏单的网名叫“走遍天下”。这名字真气派,我为儿子有这种抱负而自豪。 苏单到加拿大后,就在电脑里装了个语音聊天,告诉我他那边的事。看得出来,刚去的日子他是非常兴奋的。他说他的房东家对他很好,平时老做中式菜给他吃。而且房东家有一个孩子叫比尔,比苏单小一点。现在苏单教人家中文,而人家则教他英文,大家就象一家人一样。苏单还说他在去加拿大的那个飞机上结识了一个人,是个去加拿大研读硕士生的姐姐,名叫安妮,两人聊得很投机。后来到达目的地后,他还发现两人的学校也挨得很近。可能同是异乡为异客的原因,安妮周末放假常来找他玩。这时比尔就为向导,据说他们三个人去了周围的很多地方。 儿子能有这么好的异乡缘确实是我没想到的,现在对他我可以放心了。 第九章 走入迷惘7 不上网的时候,我就把家里所有的地和桌子、椅子都擦洗一遍。搞卫生是我的长项,家里随时都是整洁而干净的。我还保留了儿子走时他房间的原样,进一的书房也基本未变。 不过,家大有家大的烦恼。现在我才体会到,苏单当初一个人在家时面临的恐惧也在我身上重演,晚上回家后,我都要将家里所有的灯打开,逐间屋子巡查一遍后才放心。我不知我怕什么,可能是怕小偷、怕其它心怀不轨的男人,或是怕鬼。特别是半夜醒来,我似乎总能听到屋子中有脚步声、开水龙头的声音、别人喝水的声音,这些幻听的声音搅得我恶梦连连,胆子越来越小。 我决定给屋子里添点东西丰富一下墙壁,于是这一天休息,我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影楼。 我点着墙上挂的样品对摄影师说,来一套高档系列的,我要油画、水晶、水彩等效果,请帮我拍得好一点。 摄影师是个小个子,闻言一笑。“大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当然要精心拍摄了。你要的那些效果是后期制作的事,等你选片时我们再商榷。现在您就放心吧,我敢保证拍摄没问题!” 我知道说也是白说,人家搞服务工作,对客户都是这一套话。由于事先看过样品,早对人家的作品有了个大概的印象,此时也就干脆放宽心,一切交给摄影师处置。 我把从家带来的十几套衣服拿出来,春、夏、秋、冬齐全。美容师化完妆,我就开始忙着换这些衣服。 原来拍摄也很累人哪,就我一个,整整折腾了一天。楼上、楼下,室内、室外,摄影师和助手一边忙着打光,一边对镜头,时不时还要帮我整理衣服裙子的褶皱,我则抬头、挺胸、收腹、微笑。到最后人家筋疲力尽,我也全身酸软。 正要收拾衣服走人,手机响了,号码显示是进一的。 “艾菲,你在哪儿呢?”进一张口就问。 “我说在影楼拍照。” 进一说“一会儿我回家,你要捎点什么东西回去吗?” 我犹豫了片刻。这进一,一失踪又好几天,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我以为他与我就此分道扬镳,可突然又听到了他的音信。家?到底是谁的家啊。 我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有。” 进一的语气有些僵。“那好,过会儿见!” 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此时我已经完全放下了对进一的幻想,爱怎么怎么吧,看来做朋友就很好。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一个人生活实在没有情趣,拍完照我回家就绻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九章 走入迷惘8 睡梦中,有人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我的肩膀和我的全身,同时我还听见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刚开始我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只用手推了推,但推不动。直到后来一股湿湿的感觉传来,就象猫咪轻舔我的身体。我这才发现,是有人正在试图不停地吻我。 我吓了一跳,猛地就醒了。一骨碌坐起来,伸拳头就象眼前的黑影击去。 “哇!”对方惨叫一声。 我连忙离开黑影,跑到客厅一角操过一把椅子来,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 “艾菲,是、是我。” 我拉亮电灯,原来是进一。他正捂住鼻子,一幅十分痛苦的表情。 我说:“你这是要干嘛,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进一抱屈。“我都回来半天了,饭也做好了,想叫你吃饭,见你睡得香,就、就……” “就什么,为什么你不开灯?”我又紧张起来,想起刚才的一幕,这幸亏是进一,要是外人,我这时恐怕连魂都吓没了。 进一说:“小菲,好歹我们也做过夫妻。刚才见你那孤单的样子,真叫我心痛。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才这样的,你原谅我吧!” 进一心虚了,一幅小弟弟的模样。我放下椅子,斥责道:“苏进一我告诉你,我们早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夫妻,你这样是对我人权的侵犯,我要去告你强奸!” 话一说出口,我也怔了。其实我并不想怎么样,两人之间依然有感情基础,只不过现在我只把他当成我弟弟看。我不恨他,又怎么会伤害他。 进一不相信似的看着我问:“我们过去不经常这样吗?” 我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你婚我嫁是一家人,很多话可以说,很多事可以做。可现在你有了徐玉青,你们俩秤砣不离的在一起,再这样的话你首先对不起的是她。” “其实,我跟徐玉青。嗳,那都是一种巧合。你就不能原谅我们吗? “原谅?为什么要原谅?你们俩天天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误会了,我们俩根本就没天天在一起。” 第九章 走入迷惘9 别人说我笨也好,说我傻也好。虽说我一直在怀疑进一和徐玉青的感情和动机,可太多的偶然加巧合,我总是猜不透这葫芦中藏的东西。现在进一能主动说出来,我当然想听,就是时间太晚太晚了,失出了我心倾向他的机会。 我晒笑。“你别骗我。连西三环的房子都给她住了,还敢说你们没有在一起?再说送苏单去机场那次我还在咖啡厅见过她呢。” “这些你都知道呀?唉,借她房子是因为她要复习考研究生,那天去机场也是我…… “行行行,别解释,这些我也不在乎。就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这套房子在我名下了,你说要把它送给我?” “是的!” “那好,西三环的房子归你,你愿给谁给谁,我无权过问。可这套房子既然是我的,你要回来住可以,但要事先跟我打招呼。说实话,我是赚了你的便宜。为了弥补,那么我们银行帐户里的现金也由你处置,我不会主动问你要一分钱。” “不!小菲你听我说,银行里的钱你随时可取,我将去重新转户并办一个正/副卡回来,这样我们都可以领钱了。” “没必要,我有工资,一个人省着点花也完全够。” 进一说:“你别犟了,不要总是拒绝我?” “可要是一卡两用,今后我们要是再次成立家庭又怎么说得清楚?”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跟徐玉青没什么的。” “就算你们没什么,但就不许我和和别人有点什么?”我反问。 “啊?难道你要再婚?”进一慌了。 我叹气。“还没到那时候。我现在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谈婚论嫁尚早。进一,女人的爱是唯一的,当我从你身上找不到我需要的东西时,我的情感是会转移的。而你则可能同时拥有我和徐玉青的感情。” “你误会了,这一生我只爱你!” “谢谢你的安慰!皮既不存,毛将焉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艾菲了,常常心神恍惚且神智不清,也许是被新的爱冲昏了头脑。这一辈子我第一次感到自己难以自拨,所以总有种想哭的冲动。进一,你知道我从来没哭过吧,可为了他,我好几次想哭。如此看来,我们之间就只能做朋友,而再也不能做爱人了,因为距离已经产生,你明白吗?这几天你不回来,我也想过你,但那是姐姐对弟弟般的牵挂。我怕你出事,希望你常来电话,但从来没想过要再与你发生性方面的关系。” “你?”进一痛苦地看着我。“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人是谁吗?” 第十章 孤芳自赏1 学校组织的晚会终于来临了。这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去一家大型美容美发中心做了头发并化了个淡妆。并去商场买了一条上千元的红色长裙,戴上相应的首饰,然后照了照镜子,确实光彩照人。 邵韵看见我,一脸惊讶。“哟,这是哪儿来的大明星呀。今日有了你,男生们的眼睛可要受罪了。” 我说:“你也不差呀。” 邵韵穿了一套白色带暗花的西装,戴了一幅墨镜,味道十足。只是我俩站在一起,不象同性姐妹,倒象一对金童玉女。 于是,我俩特意选择舞会开始后的时间进去,为的是不想太过招摇。果然,主持人的开场白让大家忽视了我们,等我们款款落座后,会场已经响起了轻音乐。 有人上去献歌,我则满场巡视我们班的人。好象大多数同学都来了,但没有叶柯的影子。 我不安了,继续寻找。 邵韵问:“你找什么呢?” 我说叶老师好象没来。 邵韵不相信,也帮我找。她巡视了一圈道。“是没来,这怎么回事啊?” 场内的歌声婉转动听,灯光也曼妙轻柔,同学们的热情正一浪比一浪高,可此时我却象掉进了旋涡内一阵头晕眼花。期盼中的人儿没有来,我打扮了半天的容颜将为谁展示呢?低头看身上的红色长裙是那么扎眼,于是我将头埋在膝盖上,不经意地揪着裙摆上面的花蕾,任凭内心的激情冷却。 邵韵不解。“你是怎么啦?” 我说:“空气不好我不舒服。室内太闷了,我想回家!” 邵韵握着我的手。“你看这儿所有的女性加起来也没你漂亮,既来之则安之。你走了,我们班不损失了一朵大班花吗?再说一会儿我要上去唱歌,你也给我制造一点气氛好不好?你抗一会儿,说不定今日还有抽奖呢。” 我说:“奖不奖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别忘了你是我们班的竞赛冠军。运气总是那么好。” “奖品不是发了吗,一盏台灯。” “那不一样,今日还有些别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本人未卜先知啊。”邵韵神秘的笑。 我在晕晕乎乎中挨过了最初的半个多小时,校长讲话,同学发言,我全都心不在焉。然而当主持人宣布今日有抽奖活动时,我的眼睛突然睁亮了。站在主持人身边的那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不正是我们的老师叶柯吗? 叶柯今日穿了件雪白的衬衫,深蓝色长裤,扎红色领带。他的领带是那种鲜艳的红,与我身上的长裙绝对是佳配。 当主持人宣布完三等奖名单后,室内尖叫起来,我也无缘由的尖叫了一声,声音之大,完全超过了我平时的分贝。邵韵就在我身边,不相信似的看了我一眼。 相继有五个人上去让叶柯发奖,我一时竟有点嫉妒他们了。叶柯没有微笑,只是发奖的时候象征性的与大家握了握手,这让我心理平衡了许多。 接着,会场内灯光骤暗,锣鼓点子伴奉的打击乐突然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同学们三三俩俩的走上前去,蹦迪开始了。邵韵牵了我的手,也加入了狂欢的人群中间。 第十章 孤芳自赏2 我虽明里在与邵韵对跳,眼光却一起不停地寻找叶柯的身影。 叶柯没有上来,他正站在一侧饶有兴趣地看大家跳舞。 有同学上去拉他,他只是摆了摆手。终于我们俩我目光对视了一下,我看到有笑容从他脸上溢出来。我醉了,开始更疯狂的卖弄我的舞技。 蹦迪之后,接着是一首慢三步。很多人原来就找好了舞伴,此时相互搂着陶醉在音乐中。我此时特别想去邀请叶柯或是叶柯来邀请我,但慢了一拍,有人抢先上前把叶柯拽跑了。 邵韵这鬼东西,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我默默的咒骂道。邀请叶柯跳舞的人要是别人也好,怎么偏生是她。 要说这两人也算很登对的佳偶,叶柯高大,天生的舞林男星;邵韵灵活,舞技自成一套。只是邵韵未穿曳地长裙,没有翩翩欲飞的感觉。远远看他们,很象两个男人在耍弄特技。邵韵不知说了什么话,先自己乐了起来,叶柯摇了摇头,之后频频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我在场边上呆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百无用处,有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站起身欲向门口走去。 “艾菲,过来!”邵韵在叫我,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轻盈地舞到了我身边,两人同时站住了。 我冷冷地问:“干嘛?” “来,你先跟叶老师跳会儿,我去办点事。” 邵韵把叶柯的手交到我手里,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好把握!” 我的脸红了,心说这邵韵真是胡闹!叶柯的表情不容我多考虑,只得把手伸过去。再一次握到这双手,我的心开始震颤。 突然,音乐声猛然而止,半途断电,我们一干人全都尴尬地站在了场地中心。我还没来得用松开叶柯的手,雪亮的灯光就把我们暴露在场地中心。 主持人此时却说:“邵韵要为我们献歌,大家欢迎!” 邵韵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上前去,向大家深深的掬了个躬说,老师们,同学们,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为大家助兴。今天我要点唱的是一首《情人》,我把它献给我们的老师叶柯!叶老师英俊倜傥,才高五斗,学富五车,是当今世上最具魅力的老师,能为他献歌是我最大的荣幸。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唱歌一定要有人伴舞才行。老师们同学们,下面欢迎叶老师和艾菲给我们领舞如何?“ “好啊!”下面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邵韵本来就是搞笑将军,再拉上平时不苟言笑的叶柯,众人当然希望从这对组合中看到一些新鲜的东西。 “现在,就请我们班的班花艾菲同学邀请叶老师跳一曲劲舞。大家鼓掌!” 哇!大家起哄,又是鼓掌,又是尖叫。只是我没想到邵韵会来这一手,仿佛秘密被揭穿般脸立刻就红了。叶柯似乎更不自在,他冲邵韵又是打恭,又是作揖,可邵韵故意不看他,这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第十章 孤芳自赏3 快上台、快上台,老师同学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个别好事者还来到我身边把我硬拉到叶柯身边。 音乐轻轻荡漾在室内,邵韵一张嘴,立刻艺压四座。她把《情人》的歌词改了几处,这让大家的情绪更是达到了沸点。 你是我的情人 象喜马拉雅山一样高大的男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 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你是我的爱人 象雪山流淌的水一样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我梦中的情人 忘不了你甜蜜的香吻 每一个动情的眼神 都让我融化在你无边的温存 邵韵的歌喉浑厚圆润、荡气回肠,有点象关牧村。我不得不佩服她,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她唱出了我心中所有的爱恋。 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同时也有些骑虎难下,上前拉过叶柯的手,发现他的手竟也沁出了汗珠。离近后才发现叶柯身上有一股男人味,是一种荷尔蒙分泌的男性激素,顿时刺激得我兴奋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叶柯也似乎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他轻轻搂住我腰的手掌有些震颤,我似乎还能听到他心脏“咚咚”的跳跃声。我们调整了一下步伐,之后叶柯就带着我满场“飞”了起来。 然而在这种时候,叶柯也始终也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精心描过的眉、含苞欲放的嘴以及温情脉脉的眼,叶柯似乎都未感觉到。他只用他优雅的舞步把我揉得象一团彩绸,红裙子成了晚会中最鲜艳夺目的亮点。 “好!”一曲完毕,周围有人使劲鼓掌。原来大家都早已停下舞步,此时场地上只剩下了我们这一对。 我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脸蛋火热火热的。我的手还停留在叶柯手中,一时不知放下好还是不放下好。但就是这犹豫的档口,好几个女生抢了上来,她们从我手中夺过了叶柯。 “叶老师,赏光跟我跳一曲吧!” “叶老师,也让我来跟你跳吧!” 场内的其它男生明显被冷落了。这世界,男人的风度就是砝码。我有些后悔,要是不松开叶柯的手该多好。 尽管很快就有其它男生来邀我上阵,但曾经沧海难为水,别人的舞技根本无法与叶柯相提并论。我一边敷衍着别人,一边紧跟着叶柯的身影,他到哪儿,我们就转到哪儿。这中间主持人又给几个人发了一次奖,我都迷迷糊糊的。天哪,我要完了! 第十章 孤芳自赏4 “哎,醒醒!”邵韵过来拍我的脸。“别老是傻傻地跟着叶老师转。来吧,咱俩跳一曲。” 我嘻笑。“跟你?” “是啊!来吧!我这打扮就是为所有没男人陪伴的女人准备的。” 邵韵跳起了男步,我顺着她的手势前后奔跳,可感觉就是怪怪的。 “对了,你先前跟叶柯说我什么了?怎么那会儿他老是看我?”我忍不住率先发问。 邵韵一抿嘴。“也没说什么,我只告诉他你今天象一只浴火的凤凰,浑身充满了烈焰,提醒他小心,别让你的火化开了他的冰。” “嘿,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去吧。一个被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她要么在烈火中永生,要么在烈火中灭亡。你说你会选择哪一种?” “我不懂!”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艾菲,别瞒我,我知道你对叶柯老师有好感。” “什么?”这话由邵韵嘴里出来我还是大吃一惊。“你从哪看出来的?” “别瞒我了,自从上次你无意说出你已离婚,我就已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尽管我觉得你和小苏这对金童玉女分开有点可惜,但叶老师也不错。你们俩很登对,如果能得到他的心,你后半世也应该是幸福的。艾菲,枉费我们还是朋友,我对你多好啊,可你却瞒我瞒得好苦。” “我、我……” “别吭哧,行了,我知道你离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管怎样,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对不起!其实以前我是怕儿子知道,也怕单位的人说三道四,终归离婚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可现在既然你什么都说了,那好吧,我也就都告诉你,我是喜欢叶柯。但是,我好矛盾啊,邵韵!离婚才几个月,我就爱上了别的男人,你说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过火?这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别人会不会笑我为老不尊啊,搞得跟初恋似的?”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我支持你!”邵韵拍拍我的肩。“其实现在这社会,就连婚姻围城里的人都说爱就爱,总想红杏出墙,何况你没有婚姻束缚,就更不要怕了。” “谢谢!我以前可不这样,变化之大连我自己都吃惊。” “这不是你的错,完全是进一负你在先,这就是人们说的情感转移。不过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愿相信进一会是一个负心的人。他以前对你多好啊,这都是那个徐什么的丫头,看她那双望着进一的眸子,就知道这女孩有心计。当初我就提醒过你,可你太善良了,现在的情景乃预料之中。”邵韵教训我说。 “你不会是笑话我吧?”我摇摇晃晃围着邵韵转圈。 邵韵手一展,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哪敢?其实你将要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我真为你高兴。叶老师也是很好的一个人。就是太冷,不知你的火焰是否熔化得了他这块冰?” 我腆着脸问:“那你认为他也喜欢我吗?” “不敢肯定。但他对你有好感倒是真的。”邵韵实话实说:“叶老师的感情以前一定是受过重大伤害,否则以他的条件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 “我也这么想。” “但要想熔化他,必须先找到他的熔点。熔点太低,他还是那块冰;太高,他又可能挥发掉了。你要好好把握这个度,寻找突破口。” 这邵韵有时候还真冷静,分析问题也透彻。我叹了口气说:“你讲的都没错,只是要寻找他的突破口,最起码我要先验证他是否爱我才行。” “这点还真不好说,刚才我替你问过他的电话了,可他不告诉我,看来这人真有点自闭。好在下半年他还来教我们,不怕没机会的。” “谢谢你,邵韵!” 第十章 孤芳自赏5 打开电脑,我迫不及待地对“远方的来客”诉说了我的心事。这几天与电脑那端的人通话已成了我的习惯,而且我越来越觉得“远方的来客”就象我身边的兄弟姐妹,他对我的事情已了解得越来越多,而且有时我还没说话,他似乎就已知道我想什么了。 他正好在线。我在电脑上加了个笑脸且敲上三个字:我来了!!! 远方的来客:美女,今天很高兴吗? 我答:是的,我与那个人在一起跳了舞。 远方的来客:那个人是哪个人? 我:上次跟你提过,就是那个年龄比我大、气质非常优雅的男人,我喜欢的那个。 对方不客气地:怎么会这样?很不好!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 远方的来客:感觉你象花痴。 我:什么意思呀? 远方的来客:你太花心了。 我:没有呀,我就喜欢这一个。 对方停顿了一下回道:你不是喜欢一个姓方的男士吗,怎么又转换了新的对象? 我:开什么玩笑?我喜欢的人姓叶。 远方的来客停顿了很久才回信: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了。你跟他的交往到了何种程度? 我:摆在了我全部生活重心的第一位。 远方的来客:那他呢? 我有点犹豫:大概也一样吧。 远方的来客:哦,那我祝福你! 我:谢谢! “远方的来客”很快就下线了,留下我一个人沉醉在爱情的魔力中。 我不知道“远方的来客”为什么不高兴?反正叶柯的再次出现给我的印象既让我意外又让我着迷。作为一个平时异常冷峻的人,叶柯应该象我爸爸那样只对专业知识感兴趣才是,可我没想到他的舞却也跳得如此精致。这让我对他更是刮目相看。我在其后几天想了又想,最终觉得拥有一个处处优秀的爱人,这才是我这生最大的追求。看得出来,叶柯好象也对我有了好感,这从他张扬的舞步,握手的力度以及不太规则的呼吸声中我都感觉到了。 我现在日思夜盼,等的就是新学期能早点到来。 第十章 孤芳自赏6 可谁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远方的来客”最近却在网络上对我展开了爱情攻势,一个劲的大献殷勤。 与叶柯跳舞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一开电脑,qq里就同时传来十二条信息。 第一条:我想了一个下午,觉得有些话应该与你谈谈,你在网上么?19:10 第二条:看来你没在,我们找时间再聊,我一整天都会在网上挂着,等你!19:15 第三条:想了想还是应该先与你打个招呼,我觉得我爱上了你!20:30 第四条:我们交往了这么久,双方秘密都已经了解。我认为你选择别人不如选择我!20:32 第五条:给我一个机会吧!晚20:35 …… 第十二条:如果你对我的话没意见,就先给我发个信息过来!22.38 我只当是玩笑,也就半真半假的与他做起了游戏。当即敲下一行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现实中的爱人永远不是你,因为我没见过你!但我网络中的爱人将不会是别人,因为我们相知最深。所以你等着去吧,哈哈! 在我写字之前,“远方的来客”的头像还是黑的,可当我刚发过去,这头像一下子就变彩色的了。看得出来,“远方的来客”一直用隐身方法在等我。 他没回话,只传来了一幅图片。是一个鼻青脸肿并叨着香烟的婴儿,脸上还有泪痕,嘴角却是微笑的。 我也给他回过去一幅图片,一对紧握着的手。 对方给我发来一大簇玫瑰,上面有我爱你三个字。 我用摇头的图片对付他。 对方问:那你喜欢什么? 我回:我希望你送我白色美人蕉。 对方:? 我:因为它代表友谊! 对方不同意,说:我宁愿送你勿忘我! 我这时突然想起黑子送的花,就说:谢了,还不如一朵蝴蝶兰好! 对方传来笑脸,说:那我明白了,蝴蝶兰不是吗?我马上就去买一大把送到你们单位。 我问:你知道我单位在哪里? 对方:那你告诉我啊? 我:不行! 对方:唉,拿你没办法,谁叫我爱上你了呢。好吧,有志者,事竟成!你看我的,我有神异第六感! 对方一语完毕,随即马上就下线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也就是网络,除此之外世界上哪会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这“远方的来客”与我素未谋过面,我才不会相信有什么神异第六感呢。 第十章 孤芳自赏7 送花的人有毛病,收花的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这一大棒花,枝枝娇艳欲滴,阵阵香气袭人,能把那些女孩子馋得口水都流下来。 不大会儿,整个办公区几乎人人都知道我收到花了,姑娘小伙走马灯似的前来观赏。光看还不够,趁我注意或不注意时还顺手拿走一、两枝。 我刚开始还表现得不太在意,心说这东西本就是人家开玩笑送的,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看着花越来越少,竟又小气起来。趁看花的人看得差不多了,就把剩下的花藏了起来。 下班时我把这几枝蝴蝶兰带回了家,插在三个不同的花瓶里,然后注上水,分别摆放在楼下大客厅、楼上小客厅以及我的卧室,这样,我就能从各处看到鲜花摇曳多姿的形状和嗅到那特殊气息的香味。 刚上床,邵韵打了个电话进来。她粗着嗓子戏弄我:“我是送花的。” 我早听出来了。故意气她:“送火葬场去吧。那儿等着收花的人太多了,你同情同情他们,他们会夸你是好女孩的。” 邵韵笑:“该死的是你。快告诉我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叶柯送的?” “我也希望是他,可这可能吗?”我反问。 “是不可能。”邵韵不再取笑我。“那又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 邵韵于是问我一个人的生活怎么样? 我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我有更多的自由空间。现在光着身子都可以在室内走来走去。” 邵韵叹息。“你真行,我要是一个人我保准得失眠症和厌食症。” 我说:“我睡觉倒不会,但同样的饭菜吃两顿却有些难受。” 邵韵惊讶。“不会吧?你是不是经常不做饭?” 我肯定地说:“没办法,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确实没情绪,多数时候我会把中午在单位没吃完的饭菜带回家,晚上热一热再吃。” 邵韵停顿了一下说:“i服了you,天生的委屈型女人。艾菲,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楼下就是饭馆,别苦了自己,长期吃盒饭,对你没好处的。单位配的午餐我吃一顿就腻了,你还一天吃两顿,找病啊。” 我说:“我知道,但还抗得住。” 第十章 孤芳自赏8 照相馆通知我去取上次拍的那几十幅艺术照。 一见照片,我高兴得两眼放光,人家技术就是高,我想我也就是一个中年妇人模样,顶多也只能算个美妇,但这照片拍出来的效果竟让我年轻了一、二十岁,整个一个大姑娘模样。一张张的翻过去,很有些爱不释手,五大本像册,二十几幅水晶照,三十来幅放大为24英寸的油画和水彩画,几乎每幅都十分精致。 然而走的时候我却有些傻眼了,这么多,一个人怎么抱得动?本来照相馆有送相片的业务,我后来一琢磨,还得为这些佳照配一些相框,同时也得往墙上打眼,干脆找装修队吧。我打电话让装修公司派辆大卡车并来两个人帮我,说好了一天三百块钱,人家动作倒是挺麻利,不到一小时我们就在照相馆会面了。 叮叮当当,象搬家一样热闹,车到楼下,很多在外面闲坐的人都围过来看。 有道是,人嘴两片皮,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好听的不好听的全出来了。 一个老大妈说:“这闺女真好看,跟电影明星一个模样。” 旁边一个小伙子说:“您老说得不对,这可比电影明星漂亮。我们大姐本来就长得好看,再加上电脑特技一合成,就更是美貌如花了。” 又过来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士说:“哟,如今的照相馆真是艺术啊,老的能变年青,丑的能成美的。” 一个中年男人起哄。“李嫂子,那可不见得。别人照都好看,就是你去照我们都不用吃饭了。” 那位女士不解。“为什么?” “因为照相要看气质啊。别人都是秀色可餐,你有什么?只有一脸锈色。这要照上去,让我们怎么吃饭?” 女士朝那男人一掌打过去。“你不想活了,我有那么晦气吗?” 周围一片嘻笑声。 这时有人尖酸地喊。“李嫂子,你就去照一回吧。肯定变成大美女。要知道,美女的脸都是画出来的,照相馆涂脂抹粉,就是母猪也能成美女了。” 我刚开始听了几句还受用,后来见他们越扯越不象话,好心情渐渐变成了郁闷。 第十章 孤芳自赏9 装修工人在屋内好一通忙活,一人给墙壁凿孔,一人装膨胀罗栓,天黑前,一切妥贴。我在大客厅、小客厅、书房、健身室和我的卧室里全都摆上了我的玉照,整个一现代个人照片展览。 等人家走了,我又将照片整理了一遍,然后对着镜子揽视自己。是啊,别人的混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我脸上原有的几点瑕疵确实被脂粉和灯光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照片无疑比本人漂亮许多。应该自豪的,可是我失去了刚拿到照片时的那种兴奋劲,反而对自己为什么照相产生了怀疑。 这时,一曲略显悲怆的曲调从我的皮包中传出,仿佛这一刻我是个走向陌路的老人。什么玩意嘛,我的心情更抑郁了,但仔细聆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新换的手机铃声。 “我买的蝴蝶兰你收到了吗?”一个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的声音从远方传出。 我一呆,上午神秘的一幕立现眼前,于是不答反问:“你是谁?” 对方模棱两可。“一个朋友,一个熟人。网名嘛,远方的来客。” “什么?”仿佛那人就在我身后似的,一个从虚拟世界来到现实世界的人。我心一紧,电话差点从手中掉下来。“你、你、你,你在哪里?” “嘿嘿,我在家啊。” “家,你是……” 眼前除了我那些恬淡微笑活泼优雅的照片,就只有那束蝴蝶兰静静地在室内怒放。 “你认识我的,我们以前见过面。”对方偷笑。 我松了口气,开始壮着胆子大声喊道:“废话,我知道见过面,否则你能知道我在什么单位吗?我听小路说,你原来是我们单位的客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诱使我将那么多秘密都对你讲了,你真狡猾!” 对方嘿嘿笑道:“艾菲,你别生气,你的秘密会烂在我心里,我对谁也不会讲的。我不是也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其实我就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也没什么用,我都不认识你。” “怎么不认识呢?你想想,以前有人送过你蝴蝶兰吗?” “蝴蝶兰?啊,难道你是黑子哥?” “嘿嘿,猜对了!”对方立刻恢复原声。 我怎么早没想到,黑子就是远方的来客,远方的来客就是黑子,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我立刻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该死,你是怎么得到我的qq号的?” “这还不容易,你忘了当初是我给你装的qq了,我当然记住了你的号。” 我的头有点晕:“你太过分了。我们只是邻里关系,小时候象兄妹一样长大对吧?” “是啊,所以我一直把你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朋友。” “你又开玩笑!” “没有!我是认真的。艾菲,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说,既然我们都向对方表明了身份,那么能让我们在我家再当面谈一谈吧?” 我举着手机想了想,也许是要谈谈了。这黑子,明知道我有心爱的人,他为何不退反进呢?再说我的心中只当他是哥哥,这时候当然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我回道:“好吧,咱们可以见面。给我你家的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第十章 孤芳自赏10 我现在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这是有丈夫有孩子时代根本想不到的。黑子的家我已经是熟门熟路,这次不再怕迷向,所以我开了自己的车去。 我本以为黑子会独自在家等我,可给我开门的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那人未语先笑。“艾小姐是吧,我家方总等你好久了,请进请进。” 要不是黑子解释说这是来他家做小时工的吴姐,我还以为这人会是黑子的客人。想不到黑子选佣人的标准也很高,这吴姐说法办事利落干脆,长相也好,穿着也算中等,做家里这种低级活确实是大材小用。同时这屋子周围还透出股清香,不知是发自吴姐的衣味还是从其它地方传出来的,使得这屋子的品味高了许多。 大概有一个来月不见黑子了,他仿佛一下胖了好几公斤,刚见面我竟没认出他来。不过除了相貌,黑子还是那么热情,他一边吩咐吴姐泡茶,一边拖了我的手就往里走。 “闭上眼,跟我来!”黑子命令道。 我白了他一下,心说我是跟你谈判来了,没心情跟你玩。可黑子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用他的大手掌捂住我的眼,将我慢慢推到了他的工作间。 大概连10秒钟也不到,黑子就松开了手。我很不情愿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猛然间,我倒吸了口热气,竟发现满屋都是紫白相间蝴蝶兰。墙角,桌子上,窗台上,一盆盆高贵妖娆,难怪刚进门时就觉得这屋子里有一股香香的甜味,吴姐身上大概也沾染了。我狂喜,一簇簇的抚过去,竟都是真的花。与黑子上次送我的不同,这些花有根,有土,养多久都不成问题。 “你从哪里弄来的?”我犹疑地问。 “一个开花店的朋友送的。” “这么多,那得要多少钱啊?” “朋友嘛,何必谈钱,大家玩的是意境。”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除了女人,男人一般不会把这么多花摆在家里的,尤其是正在为挣大钱而努力工作中的男人。” “这话不对啊!通常说呢,花象征女人,男人摆花又不是要把自己想像成花,而是他对喜欢这花的女人有好感。所以为了这女人,男人就要费尽心思去伺弄花了。男人之所以把花摆在家里,还不是想让女人自己上门来和男人一起赏花。” 我想我进了黑子给我布的圈套了。因为我爱花,他就先给我演了一首迷魂曲。 无言以对,唯一的抗议就是离开这间屋子。我撒腿就往回撤。 “哎,你去哪儿啊?”黑子要拦住我,但被我巧妙地躲了过去。 我说:“我们还是不开玩笑的好。你要这样,我走!” 这时吴姐端着沏好的茶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阳光灿烂。“艾小姐,不好意思,茶有点烫,我本想过一会给您端来,但怕您和方总有重要事情要谈,所以我先给您放在桌子上行不行?” 有道是巴掌不打笑脸人,纵有再大的不快,我也不能冲局外人发火。所以稳定了一下心神,客气道:“谢谢吴姐!” 吴姐依旧和颜悦色。“您看,今天我家里有点事,要早走一会儿。您是方总的老邻居,就和他多坐在这儿聊聊。我们方总啊,是一个大好人,朋友多,交流甚广,但就是没有几个能真正说得上话的红颜知己。艾小姐,您难得来,可我不能在此陪您,真是抱歉!” 黑子打断她。“吴姐,你要回家你就走吧。艾菲不是别人,我们对她不能太生份了。” 第十章 孤芳自赏11 吴姐一走,黑子倒规规矩矩起来。他把大门轻轻推上,有意留下一小条缝隙,似乎要向我证明他本是个正人君子。我暗笑,都四十好几快接近五十的人了,还如此童心未泯。不过,心里倒对他有些敬重起来。 我靠餐桌找了把椅子坐下,看桌子上空空的,有点失望,咕噜道:“我还没吃饭呢?你今日不打算招待我了?” 黑子摇头。“我气量小,如果你能哄得我高兴,咱们外面一顿大餐,我请客!如果我不高兴,对不起,咱们喝这壶茶,泄火!” 我说:“怎么叫高兴怎么叫不高兴?” “你猜呢?” 我摇头。“猜不着,我想你要高兴了,我就不高兴;而我高兴了,你肯定会不高兴。” “那你就说先怎么让你高兴吧?” “这容易!”我给黑子讲起了我和叶柯交往的全过程。从一天上课说到我和黑子在酒店见面时叶柯送手机,从延庆游玩、酒吧喝酒并到这次的跳舞,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我讲了一个多小时,把我的爱、我的情彻底披露出来了。 临了我说:“黑子哥,你帮过我,我感谢你!但我只能把你当哥哥,因为我心里已容不下别人了。我对叶柯的感情是我这辈子唯一感到真正来电的一次,有他在,别的人都已不重要。即使是我的前夫进一,说忘记也就忘记了。以前我以为跟进一在一起那就是爱情,现在看来,那里面更多的只是友情。现在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活得太平淡,所以离婚对我来说是坏事但也不是坏事。如果今后在我们单位公开了,也只不过给人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你说是不是?” 我的意思很明了,就是希望黑子不要拿我们之间谈到的那些“秘密”说事,谁知黑子却笑了,回答道:“你能讲这些,我很感动!一个好的爱情故事是需要结局的,这样吧,我肯定不会去破坏你们的。但是艾菲,你可要记住,就是千万别疏远我,否则我会天天在qq或是你的手机里发信息的。” 我松了口气,答应到:“可以!”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1 新学期的英语学习马上就到了。 暑假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又聚在了一起。由于互相之间不陌生,大家在一起异常热闹。倒是几个新来的同学有点腼腆,没有融入我们的集体。其中还有一个黄头发的外国人,他坐在后排,正与以前我在收费处的一个老师交谈着什么。 英语补习班收外国学生这倒新鲜。不过这也仅是从我脑子里过了一下,没往深处想。这天我太高兴了,早早就赶到了学校,因为我又将能看到叶柯老师在讲台上那如大将般纵横捭阖的身影了。仔细想来,爱情真是具有一种无可救药的魔力,能让人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在脸上显现出来。 我双眼放光,这点邵韵大概也感觉到了。她递给我一瓶水,说:“润润你那干渴的心灵吧,别让它冒烟。” 我嘿嘿笑,说:“不渴也不热,教室里有空调。” 邵韵一撇嘴。“再凉的空调在你眼里那不也只是摆设?看你红光满面的,好象你早就该用那个什么什么的来滋润了。” 我终于听懂了邵韵的弦外之音,这家伙,有时候的心思真是缜密如发。你说需要爱的滋润那又怎么啦,还什么什么的,弄得大家都来看我。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找抽吧?” 邵韵乐了。“别只在我这儿厉害,一会儿见了叶老师,你千万别得意忘形。” 我举手冲她肩膀拍过去,邵韵头一偏躲开,没打着,我故意恨得咬牙切齿,低声说:“什么叶老师不叶老师,我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好!怕你了!叶老师来了,我也希望你这么对他讲。”邵韵咯咯地笑,左右闪避着我的拳头,不知不觉声音就有些大了起来。 我们俩打闹引起了前面一个叫宏扬的同学注意,他回头看了看我们,不经意地说:“你们是在说叶老师教课的事吧,他不会教我们了。” 我一惊。“为什么?” 宏扬道:“你还不知道吗?叶老师已经辞职!” 这真是一条重要的信息,犹如晴天霹雳,我惊愕地瞪大眼。 邵韵抢着问:“辞职?” 宏扬慢条斯理。“是呀!听说他家里有急事,回了英国!”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2 我不相信。“你听谁说的?” 宏扬一本正经。“你们看后面那个黄头发的外国人,他就是我们学校新请来的外教老师,据说还是叶老师推荐来的,叫史密斯。我前几天回学校办事,与他见过面。试想现在新老师都来了,叶老师还来干什么?” 我的心跳大概一下就蹦到了每分钟150下,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完全不理邵韵的拉扯,直接向后面那个黄头发走过去。 “sorry,are you mr.smith?”(打扰一下,你是史密斯先生吗?) “yes.”对方惊讶地看我,嘴里仅有一个词。 “are you our new teacher?”(你是我们的新老师?) “yes.”还是一个词。 这就够了,看来宏扬所言不虚,我的膝盖有点发软,额上开始冒汗。 “那叶老师呢?”我直接用中文问,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是我们的老师,当然也要懂我们的话。 史密斯用不太纯熟的汉语回答:“叶柯回英国了,你找他有事?” “当然,他欠我们一些东西,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走的!”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他。” “诺言!” “我不明白。”外国人一耸肩,两眼尽是迷惘。 我想我跟他说不清楚,还是自己人好沟通,干脆问收费处的老师吧。 “老师,叶老师上学期可亲自说要教我们的,我们是冲他才报的这个班。现在换了老师,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收费处的老师本来有些口吃。“这、这、这我们也没想到,叶老师走得比较匆忙,来不及通知大家。今天我过来,就、就是向大家道歉的。” 邵韵过来,也是一脸不友好,她向着我冲对方质问道:“那你们说说,为什么不让叶老师继续教我们?” “不是,不是我们不让他教,是他说他有要事不愿再教了。实际上,他没到期就辞职,还违反了与学校所订的合同呢。” 但我们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嚷嚷:“那他不教,我们也不学了。” “你、你们请先坐回去,我一会儿要向大家解释的。”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3 收费处的老师就起身走到讲台前面。“同学们请静一静,静一静,现在马上就要上课了,有个事要与大家沟、沟通一下。本期我们新请了一位外教老师,他就是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先生是是从英国牛津大学毕业的,在中国的大学里教了五年的课、五年,他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懂五国外语,在口语方面称得上是奇才,而且他还是叶柯老师的同学,我相信你们会很快熟悉起来的。只是由于你们很多人是冲叶柯老师才报的这个班,而学校又没有事先征得你们同意,所以在此我代表学校向你们道歉。今天系旁听,如果有谁不想上这个班的课,一会儿我会把钱原封不动地退还给大家,今天下午我会一直在大门口的值班室等你们。不过我的意见是建议大家先听一听课再说,或许你们也会从史密斯先生那儿学到很多的新东西。” 顿时,教室里骚乱起来。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旧部来说,叶柯的主动辞职是一场酸雨,他腐蚀了我们原来学习英语的坚强信念。同学们的脸上有疑惑、有讥笑,同时也有一点点期待? 而我则彻底衰竭了,瘫坐在椅子上。 就象揪住一根救命稻草,我拉住邵韵说:“我们还学下去吗?” 邵韵痛惜的拍了拍我。“为什么不?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与老师谈恋爱来了,你说是不是?” 难为邵韵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可现在物是人非,我已经深深地陷进去出不来,再听到这话,我苦! 史密斯先生的表演秀开始了,意外地是,他与叶柯的教学路子完全不同。给人呈现的是一幅活泼、有趣的全新教学方式。多年前的一幕又回来了,我们仿佛又坐在幼儿园中听老师手舞足蹈的给我们上课。这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掌声一阵接一阵,没多久,大家就沉静在一片欢乐、详和的气氛中。史密斯先生的中文没有叶柯好,偏偏他喜欢掺用中国的成语和典故,这些半生不熟的中文也成了大家发出笑声的因素。 看样子,同学们似乎开始喜欢起了这位新老师,然而只有我却更加怀念起叶柯来。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4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轻轻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的诗,一瞬间就这样突然闯入我的脑海。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那波光中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一遍又一遍,我如着了魔似的默念道。 英国?英国意味着海角天涯,英国意味着水各一方。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多半夜都不曾合眼。我一会儿回想是不是我某些地方做错了,让他对我有了敌意。可不会啊,我们之间并没有我们挑明关系。一会儿我又想到是不是叶柯国外的女朋友与他又有了接触,千里迢迢把他招了回去。可是叶柯过去表现出来的痛苦和舞会上对我那柔情密意的动作,难道他真会与前女友破镜重圆吗?就这样,我的神经越绷越紧。天啊,正如歌词里说的,爱一个人真的好难! 半夜我起身拿来与叶柯的集体照,相片中的叶柯越发显得英俊。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何堪,冷落清秋节。突然柳永的诗也映入到我的脑海。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更与何人说。 更与何人说?我踉跄着下楼,从酒柜里拿了瓶马爹利和一只高脚杯回到床上。然后对着叶柯的相片说,来,我们喝了它。 马爹利酒浓烈而芬芳,反而让我更加想起了叶柯。当初我们坐在酒吧互相对饮,他飘飞的思绪,他嗅酒的轻柔、他硬朗的脸庞、他愤而离去的身影,此时全都历历在目。我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多么希望这枕头就是他宽阔的胸膛啊。看来我真是堕落了,这一刻竟有强烈的性意识,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身边真的应该有个男人! 夜色中似有隐隐的轻音乐飘来,我抬起头,却又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大概是幻听。我重新将脑袋扎入柔软的枕头,这次发现布面有点潮湿。啊,莫非我在流泪?我大感惊讶,这么多年,多少次想流泪,却总是流不出来。孤疑的用手试了试眼角,好象没有异常。只觉得脑袋在转,在转,掉进了一个又一个深渊。 接着我又拿起酒瓶连倒了三大杯,不妨就让酒精来麻痹我的神经好了。 喝完后我的意识就彻底乱了,我似乎看到家里来了好多人,有叶柯、有进一,有徐玉青,还有黑子和我们班以及我们单位的同学和同事。大家在一起跳舞,我手拥着叶柯的肩膀不肯撒开。有好几次,徐玉青以及邵韵他们都过来跟我抢叶柯,可我却死活也不松手。就这样我的手在屋内胡乱挥舞,后来才得知,这一夜,我家的电话机、台灯、手机、椅子、沙发靠垫等等几乎全都搬离了它原来的地方。 朦朦胧胧中只记得有人来敲过门,被我呵斥了一声。“我们正跳舞呢,别烦我!” 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打扰了。 然而当我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5 一双忧虑的眼睛注视着我。“艾菲,你好点了吗?” 我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进一。我问他:“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病了。”进一叹了口气。“昨天后半夜物业部的保安把我叫过来,说是住我家楼下的住户反映,你在家里拖东西打扰了他们休息。他们上来敲门让你骂了一通,后来人家没办法,就去物业告你半夜扰民。” “我扰民?”我把嘴张成o形,天啊!对,好象记得是有人敲门来着,只是当时处在一种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中。堕落,真是堕落,四十年来了,第一次在邻居面前丢人现眼,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进一倒没有过多的指责我。“当我进家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地上睡着了。我摸你额头,满脸通红,后来我就把你送到了医院。” “我这什么病啊?可能是喝醉了酒吧?” “也是也不是,医生说除了酒的原因外,你的病属于植物神经系统紊乱,大概是心情太过激动或是太过伤心所致。艾菲,你心里有什么不愉快应该早跟我说啊,现在这样,真让人心痛。” 我还在为半夜扰民的事不安,但脸上却想给进一一些安慰。在邻居面前失了面子,但不能给进一也留下同样的印象。我有意坐起来给他一个微笑,可刚抬起头,一阵晕眩又把我重重的摔在了枕头上。唉,我无奈的摇了下头,有气无力的说:“没关系,我死不了,只是心里憋得慌。记不记得上次在西三环的时候我也昏倒过一次,过后不是很快就好了吗?” 进一啊了一声,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急忙摇手。“跟你没一点关系。我现在才发现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一个男人也留不住,是我的错。也许古人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命硬的女人。” 进一却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艾菲,你干嘛这么说?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叶柯走了,我爱的人他走了。”我觉得没有瞒进一的必要,于是向他讲了我们学校发生的事。最后我补充说:“你要笑话就笑话好了,我不在乎。” 这时,一滴泪水却从进一的眼角流出来,他伸出胳膊将我的另一只手也圈在他的掌心里。“好啦,可怜的艾菲,你受苦了,别伤心,不是还有我吗?就让我回来照顾你吧!” 我微微摇头。“不!不用你可怜我!”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真心爱你的!” “别骗我了,一个人的真爱只有一次。当我受到那么大的伤害之后,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 “我保证以后不再伤害你,我们象原来一样生活,你看好吗?” “真的不用,你不是有徐玉青吗?现在想来,她其实比我好,那么年青有活力,不象我,外表上死水微澜,缺少激情,尽管心里偶尔也有滔天巨浪,却始终不敢表露到行动上,因而错失了一次又一次良机。进一,你要要把握你的爱情吧,我这次是衷心祝愿你们幸福!” 进一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这男人,怎么不象我呢,看来我们家真是阴盛阳衰,颠倒黑白。我摩挲着进一的脸,为他轻轻试干泪水。 “别为我难过,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6 “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该告诉你了。”进一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小菲,我知道你痛苦的根源就在我当初的负心。其实,我和徐玉青其实是在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都做到床上去了?”我不相信。骗谁呢? “没有那种事。怪只怪我穿着睡衣出来,小徐自己又脱光了衣服。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干,甚至连手都没摸。” “行,我相信她的衣服是她自己脱的。”我当初就怀疑过,就当进一的话是真的好了。“可你怎么会穿着睡衣和她在房里?” “那天你进门之前我在洗澡,可洗完却发现衣服失踪了。于是就在卫生间柜子里找出早晨扔那儿的那件睡衣。等我回到卧室,我的那些衣服原来躺在床上。我正要换掉睡衣时,小徐进来了,这时正好也听到你在大门外开锁的声音……” 这也编得太假了吧?大白天的你洗什么澡?而且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孤男寡女在一起时洗,还赶在我临进门时的前几秒钟。如果知道我回家你们说是演戏也说得过去,可我回来是临时起意的呀。 骗鬼呢?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但那千真万确就是真事!我不骗你,骗你我下十八层地狱。”进一举手发誓。 “好!就算这是真的。那你告诉我,徐玉青为什么要脱掉自己的衣服?” “这我倒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很开放,有时我也搞不懂。小徐人不坏,可能只是有点小心计吧?她那天找我就是为了办公派出国留学的事情。大概怕我不答应,她就自己脱光了衣服。真的,我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过。” 我不信。“没有非份之想?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不好说,可在她光着身体的时候,你一把搂住她让我不要打她,难道说这也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嗳,这完全是误会。原谅我,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我怕闹出人命来。所以就冲上去让你不要打。即使打了,顶多也只是我挨几下拳头,等你消气了我再向你解释。” “你好糊涂。在妻子面前抱住另一个女人,这气岂是那么好消的?再说你没非分之想可或许她有呀。”我哭笑不得。 进一频频点头。“对,后来我也觉得我是做得有点过了。跟你结婚那么多年,第一次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比你更难受。于是我想把新房子赶紧装饰好,希望换成你的名字后能让你高兴并取得你的谅解。哪知你根本不屑一顾。” 我打断他的话。“我其实早就想原谅你了。终归我们有十七年的感情,而且还有孩子,那晚我跑掉并不是因为对你为我做的一切不屑一顾,而是你在我打算原谅你时你却说要和我分居。我以为你舍弃不下徐玉青。” “怎么会?我当时想的是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佳,我要把它扭转过来。而且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和小徐的事让你看到也许是好事,我重新追求你,你就会接受我了。那晚你走后我很伤心,找你又找不到。一个人在半夜开车狂奔,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你始终没说。后来我提出离婚,你也很冷淡。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嗳,这些、这些都是因为小徐当初的几句话。我错过了跟你表白的机会。” “哦,她说什么了?” “算了,怎么着也是我糊涂,这事不说也罢!” 我已经对进一没什么感情了。“不说就不说!反正也已成过去。” 这时我倒羡慕起那些平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夫妻来,最起码他们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可我和进一,我们都太冷静了,全都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我们当然都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可偏偏都要为这该死的自尊买单。其实和叶柯的交往何尝不是这样,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等来的结果却是鸡飞蛋打。 现在什么都晚了,我们的身心均已疲惫。不管进一有没有徐玉青,我已经很难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叶柯,找到他才是我的重心所在。和进一呢,和他做夫妻还不如做姐弟的好!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7 在医院整整住了七天。进一白天上班,晚上陪我,短短几天已经累得脱了形。我也象脱了一层皮,脸色比过去黄了很多,大夫说这是内分泌失调所致。 回家时,发现家里一地狼籍。进一把我按在沙发上,开了电视,自己则忙前忙后收拾屋子和做饭。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想进一跟以前相比真的是判若两人。 我随手打开手机,里面竟有十多个不同的号码,我看出来这里面有邵韵的,我爸妈的,还有单位领导和其它同事的。而打开短信,新的留言也有好几条。但他们大都是黑子传来的。前两条是笑话,后几条则是问我在哪儿,为什么不上网之类的。我大概分了一下轻重缓急,先给李总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出院了。李总说最近单位要组织一场大型活动,问我近期能不能帮邵韵赶写几份材料?我觉得这是自己份内的事,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应允他我下周一就上班。 然后我再给爸妈回了个电话,爸接的。“小菲,好点没有?” 我说:“好多了。现在家呢。” 爸是直肠子,下一句话就是问我的病情。我告诉他了,爸十分吃惊:“什么?神经系统紊乱,不会是神经病吧?” 我苦笑。“爸,你放心吧,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注意休息。没什么事是放不开的,进一能干对你又好,你一定要知足。” 我爸就是这样,凡事先讲客观,连安慰人的话都是硬梆梆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感动,以前我有什么事,他总要先批评我,然后指出原因和结果。这次却有一些体贴人的意味。我放下电话,沉思起来。为什么叶柯就不能象我爸那样呢,哪怕是一个越洋电话,我也会感动不已的。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沙发上没坚持多久,我就睡着了。 后来我被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吵醒。伸手去抓手机,一床薄被掉在了地上。想必是进一刚才给我盖的。 “喂?” “艾菲,谢天谢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电话另一头,是黑子的大嗓门。 “黑子哥,有事吗?” 黑子上来就抱怨。“艾菲,说好经常联系的,怎么最近见不到你人影啊?我那屋的蝴蝶兰开得更美了,有时间过来看看吧。” 眼前立刻映出大朵大朵紫白相间的蝴蝶兰花,而这些花朵的主人竟是一个五大三粗、面部深黑的汉子,太不相称了。我想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有气无力。 “对不起,我病了刚从医院出来。” “病了?难怪我天天在网上等你消息,你一直不回话。艾菲,你的病要紧吗?” “还好。”我的声音有点哽咽。谁说没有男人理我,在我需要关心时,进一、黑子还有我爸他们不是也在我身边吗? “给我你家的地址,这两天我抽时间去看你!”大概是当兵的缘故,黑子竟用了命令的口吻。 我忙回道:“哎,哎,你别来。” 还是静养好,我可不想让人看到我面黄肌瘦的样子。 “怎么,不欢迎?”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黑子有一丝不快。 我慌不迭地说:“我爱人在家。” “爱人?你不离婚了吗? “啊,不!是我前夫进一在照顾我。” “这样啊?!”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8 大夫给我开了很多药,其中还有一小瓶安定。现在在进一手里,大概他是怕我想不开全吃了,所以晚上临睡前他只给了我两颗。 “这不是好东西,容易上瘾,过两天就停了吧?” “好!我尽量自己催眠。” 实际上就是吃了药效果也不好,心猿意马的,脑子里全是叶柯的影子。 周一上班,刚开始并没有头痛。但当李总给我布置完任务后,我却感觉神经麻麻的。李总让我赶写个上千字的广告,说是当天要交到报社去刊登。我答应了,回来才觉得这东西并不好做。又要列表又要计算,很复杂的。据说李总这还是照顾我。近几天几位分析师都没日没夜的加班,就连邵韵说要去医院看我也没有时间。我不能光拿工资不干活,所以为了面子也要撑下来。 只是平时这些对我驾轻就熟的东西,此时却让我费难。休息了一个星期,现在可以说是胸无点墨。整整一上午,我挖空心思想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可眼睛盯了一会儿电脑,胃里就开始犯恶心。加上邵韵和几个平时要好的同事进来说了几句话,就更加心猿意马起来。 完不成任务,自然没法向领导交差。我拿着写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广告去找老总。 “李总,对不起,我的病还没好,实在写不下去了,你看能不能再让我休息几天?” 李总一脸秋霜。“病没好啊,那、就什么,东西就给邵韵做吧。至于请假就不必了,你看你能不能帮其它同事干的别的事?这几天实在太忙,希望你能体谅。” 我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答应。“那我去市场部吧,看能不能帮他们跑跑腿什么的。” “行!那你去把市场部的小路换过来,这边估计邵韵一个人也忙不完,就让小路帮你把你那份工作做了吧。” 李总用“做了”两个字,而不是“救急”,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份工作我干了好几年,也算单位中的骨干级人物。小路是新人,但有名牌大学的招牌,而且聪明伶俐,李总不会以此为借口将我撤下去吧?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泼出去的水已收不回来。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9 我一脸委屈去了市场部。他们部门的于经理对我倒挺好,艾姐长艾姐短的。我见人家忙得一头大汗也不容易,委屈消了一大半,于是下午我主动提出可以帮人家干点事。 “那你帮我往汽车转运中心送一批宣传单和保险合同吧?那边急着要,你送到后让他们签字就行了。你不是有车吗?回来我找李总给你报销油钱。”于经理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说。 我想了一下,汽车转运中心我以前去过的,大概离单位十来公里,也不算太远,心里这点事应该做得了。 我拿了东西就走,也没问具体路线。而于经理她们也许是对这地方太熟悉了,竟然也没给我解释清楚。 一路往南行去,看到汽车转运中心的大楼后我把东西卸下后就交给了销售处。可没想到人家收货员却一脸茫然,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某某保险公司的,是市场部经理让我给送的东西。对方却说我们跟你们单位没有业务联系啊。 这要是别人,也许会打电话问问于经理地方到底对不对?但我是新手,不懂市场部的规矩。心想这可能是我们单位新开辟的一个点,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于是忙催着对方签字接收。好在不牵涉钱财,对方的一个小伙子爽快的答应了。 路上堵车,等我回去时已到下午四点多钟,接近下班的时间。 刚进门,于经理就急赤白脸的跑过来问我。“艾姐,你东西送到了?” “送了。”我点点头。 “可是汽车销售中心的人刚才来电话,说你根本没去,他们现在还等着要合同书呢。” “什么?”我拿出回执。“你看,这不是他们签字的东西吗?” 于经理接过东西只看了一眼,大呼:“坏了坏了,你去错了地方。我说的是汽车转运中心的总部,你怎么跑到分部去了。走之前不是给过你一份出货单吗,那上面有地址和电话的。” 我这才想起来,于经理是给过我一份东西的,可我把它放进了我的皮包,根本就没想起它的用途。 “那怎么办?”我的脸顿时通红,先自慌了神。 “算了,那边要的东西我自己打车送去。你呢,还是把送出去的合同追回来吧。上面有咱们单位的章,流落在外面怕有什么闪失。今天就办好出库入库手续,别让李总知道了说咱们。” 看得出来,于经理是个好人。她知道怎么让手下辟灾躲祸。我虽不归她管,但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为我们单位在管理上还是挺严格的。 再次开车出来,正逢下班高峰。磨磨蹭蹭,到汽车转运中心分部时天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此时一道铁栅拦住了我的去路,四周一片寂静。所幸门口有负责巡场的人在,他们告诉我销售部的人早下班回家了。 我全身瘫软,坐在车上直倒凉气。当年二十来岁一个人半夜走山路的勇气不再,人到中年,竟脆弱如斯。 我拿起手机对于经理汇报。“今天的事情我搞砸了,所有的责任我来负,老总追究下来,把问题往我身上推就行了。” 然后对进一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头痛,不敢再开车。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10 一个人由坚强到软弱,其实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好的习惯养成好的风度,坏的习惯却让人积蓄讨厌的毛病。 我的毛病就是自尊心特强,而自信心却一点一点在下降。 本来一个人的世界里,是不用为别人承担太多风风雨雨的。但当风浪来时,很多痛苦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扛。 所幸有进一,他在尽他做朋友的义务。 他不让我把自己锁在空幻的程序里。为了我,他心焦火燎地推掉当晚的聚会把我从车流中接了回来;为了我,这个一心扑在工作中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手提电脑关了,并且吃完晚饭后他特意陪我在我们的小区中散步。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你想下棋吗?我陪你。你想打球吗?我去租个场子。如此等等,这个男人已完全不是我们做夫妻时那种不为小事折腰的态度,现在的他有一种小男人的模样。说实话,以前对此我可以不屑一顾,可目前正是我需要的。 “需要我留下陪你吗?”夜深了,忙活了好长时间的进一小心翼翼地问。 “随你。”看着那张并不见老的脸,我确实不忍心拂逆他的好意。 进一坐在我的床边,眼睛中不带一丝杂念的看着我。恭维地说:“艾菲,你还是那么美,就连满屋的照片,也比不上真人的神韵。” “no.”我摇头。“人家都说照片漂亮。化妆师多高明啊,你别骗我了。” “那也只是照出了你的形而非你的神。” “不,我已经是昨日黄花了,一个没人关注的黄脸婆。” “你别这么说!”进一过来将头埋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拍他。“没想到你还能对我这么好。” 后来我觉得自己的头好晕,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进一规规矩矩的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与我过了一夜,但没有异性间的那种巫山云雨,有的只是对彼此的呵护。进一的温情,暂时让我忘了叶柯也忘了徐玉青,我又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11 可是有人就偏偏不象进一那样懂得怜花惜玉。 第二天一上班,我挨了李总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艾菲,你也是老职员了,怎么这次会捅这么大的娄子。”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该扣多少钱您从我的奖金里扣好了。” “钱?你就知道钱!扣钱能解决问题?这是信誉啊!要不是昨天于经理加班给人送材料和单据,我们跟人家签订的合同也许就要吹了。知道吗?这两年保险业的竞争异常激烈,稍有差池人家就威胁我们说要改签别的单位。你看现在哪家保险公司的人员不象走马灯似的,你别以为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就能保住饭碗。我现在正考虑实施竞争上岗呢。对了,听说你昨天误投出去的材料没拿回来,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收回。但不能再占用工作时间了,我们不是闲散部门,可以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管半天的耗着。这点你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李总……。”我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不通情理。怎么说我也是为公司立下过战功的元老,从公司成立以来我就一直在这地方干着,没有功劳有苦劳。我拉客户的时候他倒是哈哈直乐,怎么我有点小错他却不依不饶?看来我跑路的油钱泡汤了,搞不好还要搭上别的钱。 “不是我要如此对你们,是我的压力也不小。”李总打断我。“咱们公司现在的业绩连年下降,上面交待的任务完不成,最后我恐怕也得走路。所以我只能严格要求你们,优胜劣汰。艾菲,这世道就是这样残酷无情,你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现在,我给你再布置一份工作,赶紧去写一篇关于我们公司新推出的理财险文章,下午一个大客户要。” “下午?”天哪,我连新险种的计划书还没看过呢。 “是啊,就下午!计划书在邵韵那儿,你们讨论一下,然后尽快把文章交到我这儿审理。能完成吗?”李总的眼色很严厉。 我心中掠过一丝阴影,犹犹豫豫地回答:“差不多吧。” 第十一章 祸不单行12 “邵韵,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快死定了。看见邵韵我象见到了救命稻草,这什么时代啊,以前可都是她求我的多。” “哟,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邵韵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快崩溃了,李总把我逼到了五棵松,离八宝山只差一站了。”我把刚才在李总办公室的一幕复述了一遍。 “那他可真是黄世仁。你大病初愈,他应该给你时间恢复的。”邵韵替我出气。我舒服了一些,哪知她话锋一转说:“不过他也不容易,听说他最近挨上面的批了,心情不好。这几天我们被他支使得死去活来的,你这才受多大一点委屈?实施告诉你吧,前两天他一生气还把业务部新来的一个小男孩给骂得狗血喷头呢,那男孩儿不过是上班时与别人开了句玩笑。所以你还是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又得去住院,多不值得啊。来,你要的资料在这儿,先慢慢做着,等我的那份完工后我再帮你。” “可李总下午就要啊。” “这种工作你以前不是做过两次?拿出原来的报告,照葫芦画瓢就成了。” 一语点醒了我。可不是,现在脑袋瓜不好用,那就借助过去成功的阶梯吧。 我从电脑里调出原来的资料,删删减减,修修补补,竟连中午饭也没顾得上吃。这种事情要在平时,我两、三个钟头准搞定,可这天不知怎么搞的,一看电脑就头晕,直到下午李总都催了两次了,我才急急忙忙的应付好。 之后我又赶紧办另一件头痛的事,就是马上打电话与前一天送错资料的地方联系。嘿,人家态度还真不错。我这边刚把道歉的话一说,那边立马就明白了。他们给我出主意,说你不用亲自来了,找个快递公司就行。把地址给我,东西我一准交给他们,你那边付运费就行,这样岂不又快又好? 嗨,原来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在电话里朝对方千恩万谢。 结果很快就把一切都搞掂了,我重重的出了口长气。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1 “怎么安排你的工作呢?艾菲!” 未料下班前李总召唤。他坐在那把宽大的老板椅上,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我。 我心一寒。“李总,我做错什么了?” “还用我说吗?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你不是请假就是做事心不在焉,我给过你忠告的。你昨天送错保险单的事我本想原谅你的,但这是你今天写的东西,词不达意,错字连篇,其它部门的人都跟我提意见了,叫我怎么包庇你!” 说完,李总把一沓纸扔到了我面前。 听这话我脸立马白了,这可是我一天的成果啊。可领导的眼里是不会容沙子的,他说错就错,我明白我必须赶紧道歉。 “李总,对不起,最近我身体状态是有些差,但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一定努力。求您啦,再给我个机会!” “别怨我,艾菲!现在保险公司竞争太激烈了,咱们单位也得精减不少人员。这样吧,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去留问题,你也给我几天时间想想。” “去留?您是要辞退我?”天啊,没这么严重吧? “本来我也不愿意,终归你和邵韵都是我们单位的老员工了,你们了解这个行业。但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做不好业务,我也是没办法啊。” “邵韵?难道、难道邵韵也在被裁之列?” “不!你们俩暂时只能走一个。”李总叹了口气说:“其实邵韵比你精明,她以前在文章写作方面不如你,但现在她很努力啊。也许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不如你,她很在意现在的饭碗。” “我?”我想解释我也不能随便丢饭碗的,我已经四十岁出头,且又离婚了,我需要这份工作。但是,这是个人隐私,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李总却是铁了心了,说:“你和邵韵必须有一个要离开,而且你离开的希望最大。” 走出李总办公室,正是华灯初上时候,已往辉煌灿烂的一切现在在我眼中竟是那么的阴暗,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事业已走到了尽头。 “艾菲,艾菲、艾菲,你他妈真是笨蛋!”我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冲出了保险公司的大门。意外地,下班路上竟出人意料的顺畅。我的红色小跑车左冲右突,车速远远超过了80迈以上。管它交通队罚不罚款,我只想冲破樊蓠,看看前面究竟有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想当初邵韵曾羡慕地对我说:“艾菲,你看你多好啊,人漂亮各方面条件又好,不象我,时刻都怕丢掉饭碗。”那知道短短数月之后,丢掉饭碗的第一个人恰恰就是我。而且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脸面问题了,就连经济上我也失去了依靠。 “啊?!啊?!”没来由的我突然失控般发出几声冰冷的干嚎。 但我没哭,我还是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格外的堵,而且是越喊越堵。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我一脚下去,又把车速提高了很多。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2 “小菲,吃点东西吧!”进一在我的卧室门口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不了,我不饿!” “吃一点儿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对身体不好。”进一哀求。 我一摆手。“行了,你别烦我!” “你又怎么啦?是不是还在为那个人痛苦?”进一上前摸我的前额,然后跟他自己的比了比。 我腾地站起来,怒火中烧。进一怎么会知道我为谁痛苦?现在我谁也管不了啦,工作丢了,就是我人生的大事。我这辈子自认为嫁了个好丈夫,自认为有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从来没想到这一切都会失去啊。进一,还不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逼上了绝路。 人一偏激,自然就口不择言,这会儿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我大喊道:“你有完没完?我被人甩了怎么啦?我工作不好又怎么啦?你是什么人,给我出去!” “我?”大概是很少见我发脾气,进一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想说什么,见我的样子又终于忍住了。 我的心一酸,不过马上又硬起心肠说:“走!你快走吧!咱们离婚了,已经是两家人了,别藕断丝连的,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不要这样,艾菲!”进一痛苦地皱着眉头。他的脸似乎比过去黑多了,眼圈也大了不少。 这男人,即使在我最伤心的时候看到他,心中也还是涌起一股似母亲般温馨的柔情。但我现在仅剩一点点坚强和自尊了,我不要这个男人看扁我。 我推着他。“出去吧,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进一却站立不动,用眼睛偷看了我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其实、其实那人不值得你这样。我、我们也是有感情的……“ “别说了!”我摇了摇头。他的张冠李戴让我更加烦躁,心里一股火苗腾地升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几句刻薄的话从我口中脱口而出。“苏进一,你对我还有什么情、还有什么意?你除了是一个跟屁虫以外什么也不是!你了解我多少?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以前我真看错你了,其实你一点男人味也没有。好吧,今天我们就做一个了结,这个家要么你走,要么我走,我永远不要再见你!” “你、你说什么?我在你的心目中难道还不是个男人?”进一的声音越说越低,脸却越涨越红,随之眼中有泪花闪现。 我讥笑。“你看!男人有你这么爱流泪的吗?我看不起你,再见!” 我从屋角拿出一口大皮箱,收拾衣服准备走人。 进一呆立在房子中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眼神十分迷惘。 我的心象是被人抽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怕自己昏过去,急忙提着来不及拉好的箱子出了卧室。 “艾菲!”进一发了疯似的上前拽住我。“你别走!要走我走!”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下楼。身影很快穿过客厅,消失在门转弯处,直到门咚地一声响,屋内才安静了下来。 我手里的箱子松开了,它顺着楼梯滑到了客厅,衣服在楼梯上散了一地。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3 晚上我泡在了网络上,这时候很想找个人聊聊,但平时聊天的几个朋友全都不见了,我气得一把扔掉了鼠标。 接着我就从皮包里找联络本,开始给那些平时我认识的所谓朋友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好工作可以推荐,然而那些人不是故意推脱就是总想从我这里探听点什么,我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前思后想,捱到半夜,始终想不出现在这时候还会有谁肯帮我。我把手放在电话键盘上,却意外发现电话机旁有一张废弃的纸条,上面的电话号码似熟悉又陌生。我抱着侥幸的心理随手敲了那几个号,直到对方喂了一声,我还没想起那人叫什么名字。 “喂、喂,说话!”是个女人接的。想必对方等急了,声音中带有明显的不耐烦。 “对、对不起,我、我好象打错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这女人的声音我似乎从来没听见过,也许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号码。 “见鬼!”对方不耐烦的挂了。 我望着手中的听筒发呆,头脑一片混乱。 片刻后,我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随之一个男人透过无线电叫着我的名字。“艾菲,我是黑子,刚才是你找我吗?” “黑子?没、没找你啊。”我神智迷糊,搞不清我什么时候拨过黑子的电话。突然想起那个陌生的女人,啊可不,刚才拨的几个号其实就是黑子家的。平时有事都是黑子找我,所以我很少用过这电话号码。 我只得急忙改口。“是!啊也不是。黑子哥,现在我很无聊,你有时间出来和我见个面吗?” “现在?”黑子的声音很低。“我说妹妹,现在都夜里12点多了。不行啊,我还要加班!” 也是,谁能象我似的现在能拥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我是一个即将失业的人,而黑子他们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啊。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嘴里随意唔了两声。 “怎么啦?”黑子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赶紧回说:“没事没事,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好,你早点休息。”黑子沉默了一下,象是有什么隐情。 这时,我听到电话里远远地传出另一个声音。“老黑,干嘛呢,外面多凉啊,快进来吧,该睡觉了。” 虽然不知是谁在讲话,但声音极象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我终于明白了,黑子此时一定站在阳台上给我打电话,而他所谓的加班则是糊弄我的借口。 记得以前黑子跟我说过他已离婚的事,看来男人就是比女人看得开。婚姻方面他们多数是强者,无论是露水夫妻的苟合还是爱得死去活来的伴侣,男人可以很轻易的把自己的身体献给对方。黑子有他的生活,虽然平时嘻皮笑脸的老跟我套近乎,但可以料到他也会经常跟别的姐姐妹妹们调情。联想到我的前夫,不知现在进一躺在谁的房间里,我的心竟莫名地痛了起来。 算了,他们现在都不是我的什么人,所以与别人的关系我也无须评论。还是别耽误人家黑子谈情说爱了,离过婚的人上床往往比未婚男女更随意,这是书上说的。 大概我的神经已经麻木,就用一种淡淡地声音冲着手里的电话说:“黑子哥,外面凉,有人等你,你也赶紧休息去吧,我挂了!” “啊,你别误会。艾菲,艾菲!”黑子见秘密揭穿,想解释什么,一个劲地冲着电话嚷。 我慢慢放下话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今夜好孤独!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4 熬到深夜一点半,终于熬到一个人,苏单上线了。 “妈妈你好吗?”儿子在视频中给我打招呼。尽管远隔千万里,电脑中儿子的图像却异常清晰。 “好!还好!”不知为何,一直不会哭的我眼睛潮潮的。 苏单感觉到了。“妈,你不高兴吗?爸爸呢?” 我说:“都好,你爸他上外面应酬去了。” “妈妈,凡事想开些,我不在身边,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真没想到苏单会说出这种话来,儿子是长大了,唇边有了青青的胡须印,说出的话也不象过去那般幼稚了,短短几个月他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尤其是这个寂寞的晚上(他那边正好是白天),我真想他就在我身边啊。 我说:“苏单,你快放假了吧?妈妈好想你!” 听完我的话,苏单笑笑,他感似乎觉不到我那深深的孤独。只说:“妈妈你想我就经常在电脑里看看我吧。啊妈妈,圣诞节快到了,你和爸爸能给我买几份圣诞节礼物邮过来吗?这里的孩子老早就盼着礼物了,我也希望有。” “礼物?”我知道外国兴过圣诞节,可我自己就从没赶过这份热闹。苏单现在是小洋人了,他的心已经慢慢地让异国他乡的习俗浸润和融化。 我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数码相机、冲浪板、骑马服,还有……” 苏单举出了一大堆物品,我越看越傻眼,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孩子应该拥有的东西。我说:“你还在上学,现在要这些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这没什么啊。”苏单不屑一顾。“放假了我想和比尔,还有安妮姐姐一起去郊游。妈妈,加拿大有很多地方我都没玩过呢,如果你们能给我把礼物邮来,我就会照好多好多的相片寄给你们了。” 我一下子觉得儿子变得陌生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大方的啊。当初在家时,我每月给他的零花钱只有一百来元,现在他要的物品可都是成千上万。莫非是他爸爸惯的? “苏单,家里现在……” 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呢,我即将失业,今后的日子会很艰难。现在家里是有不少积蓄,可坐吃山空,我不能不为未来打算哪。 “妈妈,安妮姐姐有骑马服,比尔有冲浪板,我跟他们出去时什么都没有,求你哪,别小气!” 我哭笑不得。“那数码相机呢。” “这个我们都没有啊。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想要一台嘛。妈妈,安妮姐姐说你和爸爸的职业都是属于有钱阶层,你们挣那么多,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你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吧?” 儿子的话委婉动听,让我真不好意思拒绝。我说:“儿子,这些不是小数目,等我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吧。” “那你们快商量啊,圣诞节没几天就到了。”苏单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的思绪乱了。忘记谁说过,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儿子,你在异国是否也为你的母亲考虑过呢?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5 人说时势造英雄,但我们这代人却经历了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十六、七岁,我以为我会响应党的号召去上山下乡的。但恰逢我那届高中毕业时,这种轰轰烈烈十几年的浪潮却突然停止,回城浪潮顷刻间席卷全城,那段时间城里的工作很不好找。我爸本想说服我去参军的,但我在军队大院呆得太久,早已麻木了那种“直线加方块”的生活。而农村却是一片广阔的天地,我想早日脱离父母的束缚,在和父亲经过一番激烈的冲突后,我打起背包连夜坐上了去河北的汽车。几个小时后我进了农村奶奶的家门,在这儿,我扛着锄头一干就是一年。 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奶奶家的条件真的比我们家苦多了。只是我当初对父母说下狠话,我的工作我选择,决不要他们安排! 说到做到,由此也注定了我比别人要过更苦同时也更独立的生活。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我是一天天计算着钟点熬过来的。我不是不能吃苦,而是这苦太不值得了。和我同龄的人都在纷纷往城里搬,我却拿着每月30斤粮票的指标驻扎在乡下。这不是长久之策啊。赌气归赌气,时常也在前途叹息。这期间,我听说很多人都在备战考大学,于是想着自己刚放下书本不久,应该也能靠这一途径寻找到一条新路。 有此动力,闲暇时我就投入到了复习之中。 1:32,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有人告诉我当年考生的录取比例小得惊人。然而我成功了,我走入了大学的殿堂。父母的脸上有了笑容,他们原谅了我,我又成了他们亲爱的好女儿。 但那只是昙花开得最艳的一瞬间,毕业后我的工作依旧不太好找。如果不是父母亲的庇荫我还进不了那家大型国企。 后来和进一结了婚。进一的爸爸妈妈远在四川,家里哥哥姐姐多,我们根本就没想过从他们那么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结婚礼物,相反我们的工资有很大一部分都要邮到外地去。起初几年,我们俩每月的工资加起来才六十来元钱,进一老家兴送礼,亲戚家办事这两元那五元的常搞得我们焦头烂额。这种背景下我们只能省吃俭用,有时我们为了买到一些更便宜的农产品,经常要到农村奶奶家去淘。 再后来又有了苏单。这孩子也是我们这代阴影下的牺牲品。虽然他是独生子,可无论是上幼儿园还是上学,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不说,竞争也异常激烈。我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学钢琴、学英语、学打球、学游泳、学画画、学音乐,后来又发展到学奥数、学围棋等等。孩子累,做家长的更累。说实话,我们几乎把所有的金钱、身心都奉献给了下一代。 现在孩子暂时离开了,可我依然不得轻松,感情的事一次又一次失败,何况又赶上了这该死的失业!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6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望望这装潢豪华的房子我觉得我还是个富翁,可想想未来的日子心里却又不寒而栗。 休息了一整天,在家越呆越难受。反正也没下正式辞退的命令,第三天一早我提着小包去上班。 路过市场部,小路跑来悄声告诉我。“艾姐,昨天黑子大哥过来了。” “他没说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过来看看!我想他一定是来找你的。” “后来呢?” “你不在,后来他就陪邵姐去李总办公室和李总谈了半天。 “那你知道他跟李总谈了什么?” “不太清楚,只偶尔听到一句,好象是你和邵姐工作的安排。” “哦。”我的心里稍微舒服了点。黑子是公司的贵宾级客户,既然为我而来,我希望李总能卖他几分面子。可邵韵夹在中间,黑子在李总面前能完全替我说话吗?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这时,远远地,我听到了从我们部门那边传来的歌声: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 有人哭就有人笑。我慢腾腾地走进我的办公室,我的座位。还未坐定,邵韵就过来了。“艾菲,听说李总让你走人?” 我想说我刚才都听到你唱歌的声音了,想高兴就高兴呗。不过忍住了,只是不无讥讽地回道:“看来坏消息传得真快啊,本来是你一直担心自己要被人开,没想到最后走的人却是我,高兴了吧?” 邵韵被我说愣了。“我干嘛要高兴?” 我说:“我走了你不就没有压力了吗?” “什么鬼话!”邵韵突然变得很生气,涨红了脸说:“你也太不当我们是朋友了!告诉你,你走了我少了一个说知心话的人,没有你我感到我的未来很悲凉!懂不懂,是没着没落、唇亡齿寒般的悲凉。” 我一下子语塞了,低下了头。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说过的话常常不着边际。邵韵又没得罪我,我何必看谁都象敌人。 邵韵张开胳膊搂住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我跟李总谈了,希望他能留下你,但他有他的苦衷!” “懂啦!”我又不是傻子,敷衍我的话听得太多。 “那我们下班后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邵韵拍拍我的肩膀。“我舍不得你走!”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7 我们又去了“蓝蓝的天”咖啡馆,那地方离邵韵的家比较近。 桔黄的灯光、氤氲的气氛,一切还是老样子,就连上次来这儿的心情也还是差不多,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30元钱一杯的咖啡,真正拿铁的味道,很独特的名字,接过咖啡时我特意看了看报价。 “今晚你请客。”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邵韵说。 “好!”邵韵不象以前那样先损我再付钱,而是很痛快的拿出了钱包。 “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随口念出两行古诗。 邵韵歪头。“什么意思?” “意思呢,就是我不挣钱的时候有人会为我买单。就象你现在这样罗,知道我穷了嘛。” 邵韵被逗乐了,立刻反唇相讥。“有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不是可怜你,而是想诱发你的爱心,下次请我吃大餐。” 我说:“得等我找到新工作再说罗。” “一言为定。”邵韵伸出手然后抓住了我的,使劲握了握。 “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啊。”我异常灰心。 这时,咖啡厅放起了一首经典的老歌,竟是上次我和叶柯在酒吧时听过的那首法国歌曲,说不出的柔情万种。可我从中听到的只有悲哀,如同当初叶柯的那种表情。 “艾菲、艾菲。”邵韵使劲推我。“你发什么呆?” 我一时情绪极为低落。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未来。“邵韵,我做人好失败啊!” “别忘了。”邵韵拍拍我的肩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艾菲,别为一时的失落而自责。我希望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艾菲!” 可是这会儿所有的安慰对我来说都于事无补,望着邵韵那带有怜悯的表情,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要是你就不担心,漂亮女人总是有人帮的。”邵韵把嘴唇凑近我的耳朵,神秘地一指前面,然后低声朝我说:“你刚才说干什么来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 “嗯。” “看,那是谁?”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8 咖啡室很暗,我顺着邵韵的手指看过去,好不容易才看清邵韵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张设在边角上的小桌子,旁边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我的角度看,其中一个人的脸被柱子挡住了半边,而另一个则只留下一点侧影。留下侧影的那个相貌瘦削,模样却似在哪里见过。难道?我抽了一口凉气,嘴唇不自觉地就结巴上了。 “邵、邵韵,那是、是、是叶柯吗?” 邵韵异常惊讶,狠狠地盯了我好半天才说:“艾菲!傻啊你?你心里除了叶柯还到底有没有别人?你看清楚了,那是小苏和他的朋友。” “进一?进一在哪儿呢?”我四顾茫然。 “过来!”邵韵一拽,我和她立刻互换了个位置。终于看明白了,柱子后面那个微胖的人就是进一。而旁边那个,除了侧影象叶柯,其它部位哪儿都不象。 顿时,心里一阵荒凉。 邵韵拉着我的手。“走!我今天给小苏打过电话,他说他晚上带个朋友过来,你快把你失业的事跟他谈谈,也许他能帮你。” “不用!”我马上挣脱开邵韵。“我的事我解决,不希望别人看我笑话。” “什么啊?”邵韵又好笑又好气。“现在都这样了,还要你那该死的自尊心干嘛。” “不去!”邵韵还不知道前不久我把进一赶出家门的情况,其实我就是不想让进一再为我操劳。婚都离了,我是我,他是他,所以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见到他。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何况我在进一面前一直扮演坚强女人的角色。 “你不去我去,打个招呼你总不该反对吧?”邵韵不甘心,想退而求次。 我拦阻她说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去! 邵韵一脸坏笑。“还有其它男人在侧嘛,别吃醋,我不会跟小苏有什么的。” 我能吃什么醋,婚都离了。想必是邵韵就我上次说的话来报复我,我故意板起脸说:“你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就气我吧,我不被别人气死最后却要被你气死。” “哪儿能呢?我永远都是你的朋……。”邵韵的话说了一半就施施然离我而去了。 隔着数张桌子,我看到她和那两个男人互相谈论着什么。这期间,邵韵指了指我,引得那个陌生的男人向我望了好几回。但进一斜对着我,竟然连一次瞟视的机会也不给我。我想我伤他的心太厉害了吧,他一直希望我依赖他、尊重他,可如今我什么也给不了他。 单独呆在一旁的我这时感觉自己象只猴子,而对面那几个人就象耍猴人和观众。我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来低低跟服务生交待了两句,然后悄悄离开了蓝蓝的天。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9 我回到家,一个人生活,确实没有心情做饭吃饭。 打开网络,远方的来客给我发来了一封留言:艾菲,想你!不知此时你也有一丁点儿想我吗?昨天我见到你们单位李总了,从他那儿知道你最近的情况很不好。能出来谈谈吗?我很想帮你!对了,那天晚上接电话的是我表姐,她从外地来,你别误会。如果你答应我的邀请,就表示你没生我的气! 生气?我一笑。黑子哥,我有理由生你的气吗?别以为你平时对我好我就会当真的,男人啊,现在我谁也不信了。 尽管这么想,但我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黑子的手机。 “艾菲!”还没容我开口,黑子就惊喜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可没有他的好兴致,只说我看到网上的留言了,叫他以后说话别那么暧昧! 黑子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很高兴,并没为我的话生气。“艾菲,看到就好。我就是想问你最近在工作方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呵,还真能装。 我一语道破。“我知道你找过李总了。谢谢你,就是不知道李总会不会答应让我留下来?” “估计不会了。李总说他要留下邵韵。” “是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再次听到这消息还是很难受。 “哈哈!怎么啦?不高兴?” “没什么,我会过去的。” “别这样嘛,跟哥哥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黑子心情很好,用他惯有的大嗓门央求道。 “烦!”我的声音小了一些,可依然十分倔强。“要被人开了,是我没能耐呀!但你别告诉我你听完后也想哭啊!” 谁料黑子却哈哈大笑。“哎呀。艾菲妹妹,你太小看我了,这年代谁还会为失业哭?好事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妹妹呀,你那破工作不要也罢,累死人了,也没有成就感。我倒是觉得我有份工作很适合你。你看,现在我的业务也做大了,你干脆过来跟我们一起干吧,我保证你比原单位的效益更好!” 我一怔。“跟你?说得轻松!你是说让我跟你一起推销工艺品吗?” “对呀!现在艾春就在我手下帮忙呢,你去问问他每月的收入是多少就知道了。来吧,你应该不会失望的!” 艾春在黑子手底下这我可没想到,好久没回过娘家了,我很少关心过我弟弟的事情。虽然这小子早露出他对黑子的崇拜,可丢下卖电脑的业务去干这小本买卖,他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再说我也不是艾春,我二十几年学的全是会计外加金融保险,就是钱再多,假如要我走街穿巷的话,我没那本事。 黑子就是黑子,天生就有读懂女人心事的能力。“艾菲,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这庙小啊?其实哥哥一直有句话想送给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老抱着脸面不放,先就业再择业嘛!” “拿我开涮是不?我现在没心情!”说完说啪地挂了电话。看来我确实被人看贬了,去黑子的公司,想都不想。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10 徘徊中过了一周,这天李总让人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该来的终归会来的。我一边往李总办公室走,一边揣测着李总的意图。心想着下一刻就要从他嘴里听到我解聘的消息,近些天来不安定的情绪倒有些平静了。 “艾菲,来来来,请坐!”没想到见了面,平时威严的李总倒有点亲切可人。 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我暗暗提醒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解聘就解聘,谁怕谁? 李总似乎好心情,他不急不慢地从饮水机里从我倒了杯热水递给我。“艾菲,请喝水!” 嘿,黄鼠狼倒给鸡拜年啊。我心想李总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领你的情。我用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这位昔日我尊重的领导,心理上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水一口没喝,被我按在了面前的桌角上把玩着,表情有点漠然。 李总没计较,而是嘿嘿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仔细推敲着要说的话。“艾菲啊,说实在的,我不是因为单位这烂摊子不好收拾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我回答说:“我明白,李总有难处,我不替你抗下谁替你抗下。既然反正有人要离开,那就是我吧。” 李总又嘿嘿嘿干笑几声。“艾菲呀,你是个好人,现在既然你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地方,再说挽留你的话那就是耽误了你。算了,祝福你,我为你去更好的单位感到高兴!” “哼!”我嘴一蹶,你终于开口了,我心里的一桩大事也尘埃落定。可是他后面的话我没听错吧,好象是我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而抛弃了他,而并不是他不要我。老天爷,我真要被他给气糊涂了。 心里的怨恨不打一处来,我讥讽地说:“李总,我可没说我要走,是您先发令不要我的。您说我都四十来岁了,为咱们单位也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现在你不要我我勉强可以理解,但别搞得我忘恩负义似的。” “好好好,是我说话有问题。”李总见在我这儿讨不到便宜,于是赶紧转换话题。“艾菲呀,还是你的本事大啊,认识的人又多。别的员工一听说我要裁他们,成天摆着个脸子给我看,跟我哭哭啼啼的。只有你什么也不说,不到两天就拿到了一纸调令,厉害啊!” “调令?”我一惊。黑子只说要我过去帮忙,那小单位还要什么调令,真是见了鬼了。再说我也没答应去啊。 我说:“李总您老就别跟我开玩笑了,现在谁还把我当回事啊?” 第十二章 等着裁人11 李总摇摇头。“对不起,不把你当回事的人只有我,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真是个人才,竟被别的公司如此器重,佩服佩服!” 我疑惑地看了看我的老领导,这是怎么啦,不象玩笑,于是我伸出手说:“李总,我能看看这张破调令吗?” 李总爽快地从文件夹中拿起一张纸递给我,然后哈哈大笑说:“艾菲啊,这可不是什么破调令啊,证券公司可是多少人打破脑袋也挤不进去的地方。尽管现在证券行业也不是很景气,但听说那地方出的人多进的人少,你能去那儿一定是用了很硬的关系?” 我眉头皱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嘛。 然而接过调令一看,我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从地底下被人捧上天的感觉是这样的,心跳加快,脑子里空白无物。只见调令上面写道: 某某某公司,经我部研究决定,今将你处艾菲同志调入我公司工作。请通知本人交清在你处的有关手续,务于某年某月某日到我公司人事部报到。落款是前景证券公司北京营业部。 天啊,上天开玩笑也真会挑时间。我曾听进一说过前景证券公司,那可是国内名列前茅的大证券公司,而北京证券营业部又是他们最好的一个营业部,虽比不上进一那儿的效益好,但每年光佣金也有上亿元。再说那地方人才济济,让我一个对证券业务什么都不懂的人去他们的咨询部,这不是玩笑又会是什么呢?再说我对此毫不知情,究竟是谁用了通天的手段来帮我? 我的手软了,内心绝想不到这会是真的,调令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李总过来弯腰为我捡起那张纸,再一次地祝福我说:“好地方好工作,你一定要珍惜。” 我知道李总绝不会选在这种时候来骗我,但我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一切。好事来得太快,天上掉馅饼的事我也接过好几次,却都无法与这一次相比。记得很早以前我在奶奶家干活时有人给我算过命,他说我中年时命运坎坷,人生易大起大落,而且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初时听完,我一笑了之,心说我的命运我掌握,别人怎么能看到二、三十几年后的我? 然而现在不由我不信,眼看就要沦为家庭妇女,却转眼之间得到了更好的际遇,可不是大起大落吗?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1 众里寻它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找工作的事太容易了,仿佛神助一般。 我正琢磨谁在帮我,就在这时黑子给我来了个电话。他问我对换新工作有什么感想,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我非常佩服他对消息的敏感度,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换工作了?” “李总啊。”黑子倒直言不讳。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但却对黑子的提议不感兴趣,急忙拒绝说:“不用不用,我只想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去新单位一定要给人留下好印象。” 黑子问:“你是一个人去逛商场吗?” 我说是的。 黑子似乎来了精神。“我陪你去吧!” 我大感惊讶,男人一般都不爱逛商场,黑子要陪我去真是新鲜。 “我的眼光很好的,有我在,你一定是男人眼中最出色的美人。”黑子怕我拦阻,开始油腔滑调地解释。 我并没生气,心想黑子除了滑头一点,平时倒也算个好男人。现在我很高兴,有人过来分享快乐,于是我顺着他的思路稍微更正了一下说:“好吧,不过我买衣服不仅是给男人们看的,而是为给所有的人看的。” “那你找对人了!”黑子在电话中打了个响指。“我马上来当你的专职司机和导购!”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辆乌黑崭新的奥迪停在公司大门口,里面伸出一颗黑黑的脑袋。 “艾菲,上车!” 黑子竟会在车内,他的行为让我有些惊讶。这才几天呀,黑子真的是挣了大钱,他又往新富人阶级爬了一层。看来人不可貌相,黑子的业务一定越做越大。难怪他让我去他公司时的底气那么足呢。我笑着问:“哟,几天不见,黑子哥鸟枪换炮了。” 黑子躬身给我打开车门,炫耀地说:“怎么样?美女!你哥哥我还混得可以吧?” 我说:“好好好,我哥是谁呀,绝对一等一的挣钱高手。” 黑子晒笑道:“就这样,我妹妹还不愿上我的破公司来呢。妹妹,你择了高枝,新单位一定会给你带来滚滚财源。” 我奇怪,突然脑袋闪过一丝怀疑。“黑子哥,你和李总的关系是真好吗?” “还行吧。” 我坐上车,系好保险带,心里却有点别扭。李总跟黑子,他们的关系是因为我才连接起来的。既然我现在人走茶凉,但他们两人却怎么变得这么亲密呢?这样看来,黑子应该早就知道我会被炒鱿鱼,他那天去公司找李总又是为何? 我决定套一套黑子的实底。“黑子哥,你好象认为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吧。其实,我要真看中钱的话肯定会首选哥哥你的公司。只是我没本事,难登大雅之堂。因为说起销售我绝对干不来,又不想把我学了多年的金融保险知识丢掉,所以我很愧疚你在我落难时对我的好。不过你放心,今后我艾菲就是再势利再不近人情,黑子哥,我也永远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对待,就是不知黑子哥对我怎么样?” “嘿嘿嘿嘿。”没想到黑子却突然大笑起来。“艾菲你放心,我对你绝不敢三心二意。” 这话回答得很巧妙,同时也等于没说。我不甘心,就问他对我去证券公司的看法。 黑子脸上不露痕迹,坦然地说:“保险公司已经不象过去那样火爆了,你们现在的公司首当其冲,面临生死存亡。而证券公司跟保险公司是差不多的,现在也在走下坡路。不过,你去的那家公司好一点,我问了,在去年的行情中,他们是仅有的几家盈利公司。我当然希望你去证券公司,再说我还正想去亲自体会一下做股票的乐趣呢,正好你们新单位离我家不远,所以我支持你!” “哦,原来如此!”黑子不代我向李总求情,也许真有他的道理。只是他反应这么快,说出的话又让我生出了新的疑问。 “那你说,我这工作是谁安排的……?” “反正不是我。”黑子急忙摆手。“不要往我头上安这种好事。我要有这本事,也早去证券公司上班去了,还何必开什么工艺品厂。” “那会是谁呢?”我心中的疑云一直不去。 “你那么聪明能干,想帮你忙的人多了。也许是猎头公司发现了你,又或许是有人推荐的呗。”黑子给我打气。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2 前景证券公司廖威办公室,装潢大度气派非凡,比我们李总的那间强多了。 我忐忑不安的被人领了进去,廖威从那张很大的老板桌前热情的伸出手。“艾菲姐吗?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尽管声音很陌生,但初次见廖威时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就象是我身边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廖总,我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你?”我没应答廖威的欢迎辞,而是用一句很俗气的话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廖威,个子瘦削挺拔,却给人留下一种很随和的印象。 “没错!”廖威抿嘴一笑。“那天和苏总在咖啡室时我们远远地见过面。” 哦,是他!我脸一红,就是这个人那天差点让我把他认成了叶柯,不过细看之下他们两人的分别却很大。廖威似乎天生就平易近人,尤其对初次见面的我异常客气。 “艾菲姐,那天我就觉得您的气质绝佳,没想到今天再见您更让我惊为天人哪。今后我们营业部要指望你了。” 虽说他的话有点搪突,但女人总喜欢被男人夸奖。我压制着心底的疑云,假装客气说:“瞧您说的,过奖了!请原谅我,廖总!那天我没过去跟你们打招呼。” 廖威摇头。“没关系,邵姐说了,你当时有点不舒服。” “是啊,真对不起了。”我只得顺着他的话瞎编,也算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邵韵这东西,关键时刻还真给我长脸,朋友终归是朋友。可现在我并不想了解邵韵是如何在廖威面前介绍我的,我只想知道进一跟廖威是什么关系?因为廖威是他带来的,而我的工作又与廖威有关系,莫非……,于是我把我的疑问扔给了廖威。 “廖总,你那天是和小苏在一起谈业务吗?好巧!” “啊,不是,我们只是在一起喝喝茶。我曾经是苏总的下属,以前在他的营业部当过几天咨询部经理。过去苏总曾给过我很多证券方面的帮助,我能有今天,应该说有苏总的一份功劳。因此那天我请苏总去茶馆坐坐,没承想就遇到了美丽漂亮的艾姐。”廖威礼貌而不失威严,既恭维了进一,又指明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可我听此言却骇然。工作的事恐怕又是进一的杰作。原来我最不想的就是让进一看到我的惨状,否则那天也不会一个人悄悄离开。没想到算来算去,最终还是走进了他设的圈套。想廖威跟进一如此熟悉,那么在新同事面前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以后不仅进一会偷偷笑话我离不开他,就连廖威也会从内心鄙视我要靠离了婚的男人帮忙才能活下去。 不!我不想做进一的傀儡,我要靠自己!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3 以前进一从不提让我进证券公司的事,他说夫妻二人在一个系统不好,风险大且容易让人说闲话。现在我们倒不是夫妻了,我认为这时候风险更大且更容易让人说闲话。 我决定单刀直入。“廖总,如果这份工作是苏进一安排的,那么恕我告辞。” 廖威急忙拉住我说:“艾姐艾姐,别急,听我说。苏总说他不管这事,让我自己决定。倒是邵姐力荐你,说你能力很强,我才决定调你来的。” 这样啊?我突然松了口气。邵韵帮了我,以后我回补她就行了。而进一,我想就此打住。 廖威尽管聪明,但肯定想不出我心中在打什么小九九。他看了我几眼后告诉我,他也是刚调到这儿不久,手下没有几个得力干将办不了事。 “艾菲姐,有你帮我,我就好多了。”廖威似乎一眼就把我当成了心腹。 我却没能马上适应,结结巴巴地回答。“帮、帮你?可我、我对证券业务一窍不通啊。” 廖威倒是胸有成竹。“没关系!要你去咨询部,并不是一定非得搞证券分析。我们咨询部和业务发展部是连在一起的,你去只要给我们拉客户就行了。你干过保险,一定有很多现成的资源。” 什么?要我来的目的是拉客户?我一听这话心先自凉了一半,自己如果有客户的话,也许就不用离开保险公司了。丑话要说前头,免得今后受罪,于是我嗫嗫嚅嚅的说:“廖总,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以前是搞保险分析工作的,手中的客户很少,所以过来后不知能不能拉到……” “应该没问题的!”廖威一挥手非常自信地打断我的话。“我了解你的文化素养和背景,象你这样漂亮的人不愁今后没有客户,所以尽管施为好了。再说,苏总,苏总也不会坐视不管呀。他们的机构客户比我这儿多多了,只要划拉那么一两个,你就……呵呵! 啊!怎么说着说着又将我与进一扯上关系了呢?难道说进一与廖威之间有利害冲突,抑或是他以为我和进一有特殊感情?廖威的笑声神秘而促狭,突然把我对他的好感全部赶走了。 来时的一腔热忱顷刻化成满湖冰水。你当我是“鸡”还是乞丐?没开始工作就要去求人、去出卖色相,办不到!我立刻心生烦恼,恨进一“阴魂”不散,恨自己弱智低能。突然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勇气,我站起身客气地回绝道:“廖总,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你容我先考虑考虑吧!”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4 乌鸦含在嘴里的肉飞走了,虽是我主动放弃的,但这心里终不是滋味,因此好几天我都独自躺在自己的“豪宅”中整理受伤的羽毛。 世事变幻无常,无事一身轻的我,心似被人抽空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问自己,是担心钱吗? 钱?我拿出进一给的那张百万存卡,里面的钱我够我花很长时间的。一百万啊,普通人家要挣多少年才有这些钱?一个人就是每月花掉五千元,这些钱也够我花到退休。那么是担心房子和跑车的保养吗?房子可以出租,我一个人只要有三、五十平米就够了。找个好一点的地方,连车子可以卖掉,这样我可以省下一大笔费用。担心孩子吗?只要进一不失业,他一定会将儿子管到他自立为止。那么,究竟是什么使我心神不安呢? 我想还是我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邵韵说得不错,我就是走不出这团迷雾。 这期间,我到处找寻与保险分析有关的招聘信息。因为我有经验,而且还有大量的资源。而这些资源就是我跟很多报社、杂志社的编辑很熟,可以从事为企业进行形象宣传的工作。 只要要求不高,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吧?我安慰自己。 某个周日下楼买菜,见一保险公司正在路边推销自己的产品。鉴于同行的关系,我走过去随便聊了几句,才发现那个推销员正是我平日久仰的一位保险分析师,现在担任他们单位的副总。他的文章我以前曾拜读过n篇,提到我的名字,他也说了些景仰的话。 我这才知道,不光我就职过的保险公司走到了经营的低谷,其它保险公司其实也一样举步维艰。身为副总,他休息日也要出来谋事,说明保险行业竞争激烈的现实是多么残酷。我渐渐理解了过去李总关于人事调度方面的安排,心里的怨气少了一些。于是我向新认识的同行说出了我目前所处的困境以及自己的优势,但我未提及自己已经失业的事,而是告诉他我想继续从事保险分析工作,甚至可以用他的名字或是他们单位的名字发表文章,看他能不能帮忙安排。不料对方很爽快地答应我可以考虑。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5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此承诺,我自然就兴奋起来。虽然不说自己名声已在外,但也总算小有成就吧。算命人既然说大起大伏,那么我也该大起了吧?可是,在焦灼中等了两天,那边却石沉大海。我终于熬不住,照着对方给的名片打了个电话。通话后,我的心却又降到冰点。 原来,这位保险分析师平时很忙,他当初见我面时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我用他的名义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但回去后一考虑,又怕我的文字不如他的优秀,损害了他的形象,所以一直迟迟决定不下来。 “我靠!”听完后我真想扔掉电话。太伤面子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平时的我也颇有些自负,没想到在别人的眼中竟是这副德性。我强忍怒火,解释说:“我的文章也曾好评如潮,没必要用你的名字不可,将来用我的、用你们单位的都行。” “那好啊!”对方的语气不屑一顾。“但你发表文章前先把底稿给我看看,能发则发,不能发就不发!” “行!”我紧咬牙关。“什么时候上班?” “上班?你不是兼职吗?我们单位只有裁人没有进人的。你在家写稿好了,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要借我或是我们单位的名可以,但是将来稿费你一半单位一半。” “你真行!”我啪地挂断电话。还说什么呢?我以为他会是救我出火坑的真命天子,可谁知却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强盗。为了每篇文章区区百十元的稿费,竟然拉下面子也要跟我争,看来他们保险公司也已走到穷途末路。 这样的公司不去也罢!饿死也比气死好。可我怎么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呢,于是就开始在网上不断地投简历,同时还根据报纸提供的信息打求聘电话。然而这时代真是气死人了,眼前一道无可逾越的鸿沟挡在面前,受聘单位竟然都要求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总之是工作经验不重要,偏偏是年龄成了最主要的。 约定俗成的条款,空有二十多年的经验积累,一时之间我被社会完全抛弃! 人啊,真是矛盾的动物!每到夜深人静,这时我除了想叶柯,再就是会想起廖威。他那儿各方面条件都好,可我偏要跟进一赌气,现在什么都没有啦,怎么办?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路,那就是放下面子去黑子那儿。 黑子后来又给我打了多个电话,约我吃饭、约我出去散心,还提出过要到家里来的话,可都让我回绝了。因为我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下去,我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写,再要回到金融行业,唉,难啦! 抬头望,四周墙壁上光彩夺目的照片在冲我微笑,那就是我,曾经多么坚强的一个女人!而现在呢,自信没了,顾虑多了,我仿佛成了行尸走肉。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6 我变得越来越脆弱了,以前一条黑走到底的精神少了很多。 “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这时一条问候的短信,再次把我和进一又联系进来。进一的短信说不上温馨,大概只是给众多朋友发完后顺便给我捎的一条。但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日子里,我还是看到他心中的诚意,这让我女性稚嫩敏感的神经找到了片刻的安宁。同时因圣诞节我还想起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圣诞礼物?这些天真是昏了头了,竟把苏单的请求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打电话约进一到家里来,他二话没说,半个小时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最近过得还好吗?”进一不带表情的看着我,让我摸不透他问话的意思。他瘦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条。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已经辞职,现在是个失业人员了。” “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但怕你说我幸灾乐祸,所以一直也不敢问你的事。”进一眼圈发红,神情落魄。 “嗯,我知道廖威那儿那个工作是你帮我牵的线!”我能说什么呢,危难之中不落井下石,积极帮我找工作的人,至少说明他对我还有些情份。再说有儿子做纽带,此生恐怕也不可能和进一断得干净彻底。 “我没做什么。” “那也谢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 我笑笑。“那份工作已经让我给推掉了。” “那我还能帮你什么吗?”进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需要了,反正我最近也没上班,等等看吧,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再去上。我心不硬嘴硬地回答。自尊心强的人哪,说白了就是这付德性! “也好!你多休息休息吧。这些年家里家外的忙,一直没有很好的休养过,趁现在休闲下来,好好的调理一番吧。”进一慢条斯理地说。然后他双手交握揉搓了几下,犹豫半晌才从手提书包中拿出一大沓钱来,大约十来万元的样子。 我不解。“这是?” 他告诉我这是他这两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希望我能收着。 “干嘛要你的钱?”我没想到进一会来这一手,所以未接,而是推过去说:“你的钱你存起来吧,放在我这儿不象话。我如果找到工作后,养活自己应不成问题,你别可怜我。” “就当是我在赎罪。”进一压住我的手,恳切地说:“我过去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就没过几天轻松的日子。所以现在既然不上班了,就全国各地再转转吧。回来后也不要着急找工作,你可以在家写文章发表啦,或是种种花、养养草什么的,我想我的工资足够养活你和苏单的了。” “你?”我惊讶。说实话,他的话让我挑不出毛病,似乎句句都在关心我,却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进一又把我当成了一个依赖他普通女人,他以为他这样说我会高兴得跳起来吗?可是我没有,我的内心翻上一股酸水,说:“我知道你有钱,一个月当我一年还有余。但你的钱是你的,我不要!” 进一笑笑。“收下吧,这全是我自愿的。现在我在北京没有别的亲人和花销,所以钱放你这儿最保险。” “你这是演的哪出戏?”我苦笑。“如果跟徐玉青不能成夫妻,那么就再找个人吧。存点钱,以后用。” “以后再说以后的。” “再说你还有父母呢?也给他们寄些回去。” “已经寄了。不过给他们寄了也是存起来。我爹妈过惯穷日子了,总也舍不得花。”进一迟疑了一下。“我父母那边你就别惦记了。这钱你不要也行,就留给咱们的儿子,你帮他先存在银行里,以后要用方便些。” “好吧!”他说到儿子,这让我想起苏单交待的事来。“儿子最近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过了。”进一告诉我,他苏单要礼物的事他已委托他人办妥,叫我放心。 “好,谢谢!”来自进一的关心还是让我心底一热,虽然我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夫妻关系或朋友关系了,但就是把他当成我的弟弟也不错。进一早把儿子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暗里地,他这个爸爸比我这当妈的都强。对我,他也一直没有苛责和诘难,总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悄悄地为我做很多事。跟当丈夫时期相比,他在某些方面对我比以前更好了。但我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依附他的企盼,不寂寞是假的,只是见到他后反而更加想孤立自己。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7 受人滴水恩,该当涌泉报。进一的来访让我相信了一件事,廖威那儿的工作虽是他安排的。但邵韵也起了不少作用。所以选了个星期天,我特意买了很多菜回家。 我没有过分精湛的厨艺,倒是每样菜都能做得可口。我们在一起十来年了,基本了解对方的口味。所以当邵韵进门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几件她平时最爱吃的小炒。 邵韵准点到达,一进门就抻着鼻子到处嗅味。“哎,好香。哎,好香!” 她连着说了两遍。我笑着捂住嘴说:“今天你说别假装客气了,不要说减肥之类的话。反正就咱俩,撑个胃饱肚儿圆的,也当是给自己的慰劳。” “行行行!”邵韵倒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象雨点似的夹了起来。 我摇摇头,塞给她一把椅子说:“大概你几年不吃东西了吧,怎么跟饿狼似的。先把大衣脱了,然后坐这儿吃。” 邵韵摆摆手。“外面冷,你让我先暖和暖和。说实话,我老公做的菜真不如你做的好吃,所以我一上你们家这感觉就象是进了王母娘娘的宴会厅。今日不减肥了,给你个面子。只是吃饭后你要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请客?” “干嘛在等到饭后?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也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一个可乐鸡腿,然后也给自己来了一个。 “那你说!”邵韵满嘴塞满东西,这三个字就象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放下筷子,两手撑着脸颊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谢谢你给我找工作!” “谢我?我谁也不认识,人家那是看小苏的面子,再说你不是也没去吗?”邵韵不解。 “那也要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勇敢地为了我去找廖威。而且廖威说当时帮我的主要是你,所以这顿饭我该请。” “真没必要啦!举手之劳!不过说实在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廖威那儿上班?廖威昨天还来电话问我呢,说他不知哪句话得罪了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邵韵看着我的眼睛逼问道。 “啊?有这事!”我一愣,廖威那儿是什么单位啊,想招多少人都行,他完全用不着对我这样。 邵韵喝了一口饮料,将嘴里的东西使劲咽了下去后才说:“真的,廖威对你期待很高,你不该放弃这份工作的。”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他以进一的合作来要挟我,要我拉客户,这摆明了是想利用进一,而且也羞辱了我的人格,所以我当然不能答应。”我把当时的谈话内容给邵韵大致描述了一番。 “什么?”邵韵听我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指骂道:“艾菲你真是小肚鸡肠呢。人家廖威也许是在利用你,可这社会不都是这样吗?再说进一当时在咖啡屋跟廖威保证过你能拉一些客户到他们单位的,看来不是你看错了廖威而是廖威看错了你。” “进一向廖威保证过?”我大惊失色。进一来家时只字未提,我还以为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工作。现在我明白了,进一说对我好的话原来没有一丝虚假,他本来想给我找一份好工作的,只是我自己没理会。而进一为了尊重我的选择才默许了我的行为。 我真有些汗颜。很多人在帮我,可我却毫无察觉。这么看来,廖威也不是一个太过功利的人,倒是我神经兮兮的。 抬头看邵韵,邵韵依旧在拣爱吃的菜挑,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我嗫嗫嚅嚅的问:“那,那廖威那儿最近是不是招到新人了?” “是啊!有一个,下个月初就去报到!”邵韵盯了我一眼,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我一下灰了心,头马上低了下来。一切都完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飘走了。 “你就不想知道廖威新招的人是谁吗?”邵韵这回盯了我足足十秒钟,神情掩饰不住的兴奋。 “谁?总不会是你吧?”我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抱任何兴趣的瞎猜到。 “怎么不会是我?”邵韵反问。 “开玩笑!”我哈的一声乐出声来。“你有工作,用得着去挤那份热闹吗?” “有工作不假,但我也想要求得更好的发展。你走后,李总把单位所有的分析报告都交给我做,我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再说又不长工资,加班也白加了。要是做得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也把我辞了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想先把他辞了,换个环境,没准还有发展的机会。艾菲我告诉你啊,今日这顿饭不是答谢我的,勉强算是给我饯行还说得过去。” “啊?!”我被邵韵的话噎住。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8 母亲来电话,问我最近是不是和进一有矛盾了。因为自从苏单走后,我们就没有再去过娘家。我吱吱唔唔说进一很忙,我单位的事也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回家是少了点儿。于是母亲向我抱怨,说我爸成天在老干部活动中心玩牌下棋,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管。我说妈您也跟爸去玩吧,别老是琢磨家里的事,这样容易老的。妈就说她不喜欢玩牌。我说那你和爸就去逛逛公园什么的,妈回说她是想去,可爸腿不好,不愿走路,最近还老吐痰。我劝妈想开一点,自己找点活动算了,多交交老年朋友。妈说人家都成双成对,一个人出去没劲。 我说:“您到底想干嘛?” “只希望有人能经常陪着说说话啊。老了老了,没有用了,现在是一堆废物罗,连儿女都不理我们!”妈愤愤发出感慨。 我有些汗颜,一丝愧疚涌上心头。不管小时对父母有多大的意见,大了也还是应该回报父母的。从母亲这儿,我也感觉到了孤独。难怪人有时喜欢没事找事,寂寞的滋味不好受啊。 我出门给父亲买了一台小型按摩仪,腿痛应该赶紧治。然后又给母亲买了一些平时她爱吃的东西。很快的,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就赶到了母亲家。 “妈,我回来了。” 母亲很意外。“不是说最近单位忙得脱不开身吗?” 我一笑,骗她说我补休。 妈本是个豁达的人,见我后就眉开眼笑了。她把我让进屋,没想到爸也在,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报呢。 我跟他打了个招呼。“爸,今日牌打完了?” 爸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打牌去了?” 我故意伸出手指做掐算状。“不光知道您打了牌,而且还知道您的腿和胃有毛病。来,这是我给您买的。” 父亲接过按摩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里说着又白花钱的话。 我说:“爸,我妈让您去大医院做个检查您也不去,我只好买个治疗仪来给您按摩按摩。治腿也不仅仅是为了您好,我是为了我妈。您的腿好了,可以陪我妈逛公园去。” 父亲这才恍然大悟。“都是你妈搞的鬼吧!她就是看不得我打牌。” 我点点头。“是啊,我妈是向我抱怨了。不过爸您也不对,您看人家老年夫妻双宿双飞的,也别把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再说打牌对腰和颈椎都不太好,您的腿病保不齐就是坐久了闹的。” 爸两手一摊。“什么坐久了闹的?别骗人了。” 我笑指母亲,对父亲说您要是不信可问我妈。 母亲急忙摆手。“我不给任何人看病,尤其是不给死老头子看病。” 父亲象是找到了理由。“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就是这付德性,自己能干的事不干,专业全荒废了。却成天价要我陪她聊天,真是无聊!” “好啊,你这死老东西!”母亲生气了。“我不给人看病还不都是为了你?在这院儿里全是你的战友,大家有公费医疗,平时小病小灾的没人找我,一来全是疑难杂症。你说我一个妇儿科大夫,治好了还好,治不好的竟还说我学艺不精。平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才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呢。”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9 没想到平时对老爸惟命是从的妈有这么大的反抗情绪,我只得急忙站上前劝阻道:“好好好,您不给人看病就不给人看,快别生气了!” 父亲却不买帐,把手里的书一摔,冲妈嚷嚷道:“你不看病也行啊,可为什么要拉着我陪你在家看书聊天呢?” 我又急忙拽父亲。“您也别说了。妈孤单,我能理解。” 父亲倒是真给我面子,这回没训斥我,而是生气地转到书房去了。 母亲哭了起来,抽抽哒哒的诉说爸的问题。如老爷子越来越瘦,脾气越来越大什么的。我说您要觉得我爸有问题,就赶紧让人带他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我妈说他死犟死犟的,我的话他要能听就不费劲了。我摇头,一院之长啊,虽没我爸管的人多,可也曾是一呼百诺的人物。现在是真老了。看来人不能闲得太久。 我也有些悲哀起来,为自己的将来难受。一时忘了劝母亲,跟着眼睛就红了。 妈伤心了一会儿,看见我这样,不悦道:“你起什么哄?” 我掩饰道:“我可没哭。” 妈点头。“是啊,你不会哭,从小就如此,很坚强。是我没出息,年青时不哭,现在老了倒多愁善感了。” 我不想谈下去了,于是转移话题。“妈,艾春呢,回来吃饭不?我想请你们外面馆子里吃一顿!” “别提了,你那弟弟天天忙。白天忙单位卖电脑的事,晚上则忙和黑子的生意,近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哎,我三个儿女,就当一个没有一样。”妈唠叨。 我有些疑问。“艾春真和黑子在做生意?” 妈解释。“黑子来过家里一次,让艾春帮他搞销售,后来艾春在他单位附近租了套房,连家都顾不得回了。据说这黑子很有本事,在北京的短短几个月就挣了几十万。” “几十万?”听妈一说我真吓了一跳,黑子在卖什么,几百上千的工艺品,就那东西,难道真的人人哄抢?我不信! “你弟这仨月也弄了上万元钱了。”妈肯定地说:“我希望小春能多攒几个钱,但你爸说他这是不务正业。他这是担心哪,小菲,有时间你去问问小春有把握没有,别把好好的正式工作给辞了。小春不象你,没你稳重,我怕他做傻事啊。” “可是,妈……。”这一刻这差点把我的事说给妈听,告诉她稳重这个词已不适合我,但怕她听了又唠叨不止,我忍住了。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10 母亲的生活和她的话对我刺激很大,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翻箱倒柜,从旧衣服堆中终于挑出一件长可及膝的外套,试了试,认为穿上它去黑子的公司应该还可以。 打电话主动联络黑子,说我想工作了,就问他我还能不能去应聘。黑子嗤之以鼻,笑话我守着个金饭碗讨饭吃。我不懂,黑了就说你不是喜欢在金融行业混吗?干嘛奔我这小公司来躲清闲。我不无惆怅地说,金融行业嫌我老了,不给我饭碗。你那是不是也嫌弃我呀?黑子就说再等两天,我帮你安排一下。 未想第二天,黑子就来电话了,他约我到长安街旁的一家大型商场门口见面,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正是春意盎然的日子,我开着红色小跑,一路风驰电掣,比黑子足足早了10多分钟到达目的地。红色小跑很扎眼,黑子远远就看见了它以及站在它身边的我。 “这是谁的车?”黑子走下奥迪对我左看右看,仿佛不相信我是车主人似的,脸上写满惊讶之色。 “当然是我的。”我自豪地说。 黑子嘿嘿傻乐。“瞧你这车挺吸引人的,我看走眼了,你可不是一般人。” “我是哪般人哪?艾春没告诉你吗?” “呵呵,最近告诉我了,说他姐夫很有钱。你是女大款呢,我配不上你。所以最近也不敢追你了。”黑子玩笑似的说。 我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瞎编!” 黑子话锋一转。“但你这衣服不配你人,更配不上这辆车。上次那件怎么不穿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那衣服是装样子的,真正干活时只会碍手碍脚。” 黑子却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并命令道:“那就先把你的车停在这儿,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 我奇怪,就问他到底是让我去工作,还是充花瓶当摆设? 黑子只笑不语,见拉不动我,说了句:“呵,脾气还挺大?” 然后他松开手,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而去。 我侧身靠在车门上,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然后低头冲着玻璃门看了一眼自己的形象,衣服的式样并没有老到扔垃圾桶的程度,他又何必大惊小怪。 过了没几分钟,黑子就提溜着一个大纸口袋回来了,冲我一招手。“来,车上换衣服。” 纸袋上有几个大字,好象是国外的名牌服装。我有些生气,摇头说:“我不要!别把我当乞丐。知道你有钱,但这算什么呀?你如果看不上我的衣服,我走!” “哎,哎。”黑子伸手拦住我,说:“你属什么的呀,就乱咬人。今天这衣服你还非换上不可,我们要见一个重要客户,几十万的定金就全靠你作主了,我这可是帮你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才狗呢。”我在黑子面前无所顾忌,就仿佛儿童时代的嘻笑打闹一般。至于他说的几十万定金的事,我只当是玩笑。 黑子也不生气,而是温言细语的,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请你、上车、换衣,我要、带你、去谈、一笔、生意,一定、给我、挣脸。” 这段话本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他那滑稽样真好笑,我本来紧绷着的脸,扑哧一下就乐了。 第十三章 另谋高就11 进了黑子的车,自然也就让他当司机。倒并不是因为他的车高级,而是里面宽敞,能显现男人的尊严。 我坐在后座试衣服,嘱咐黑子别回头看。黑子倒也老实,我这边刚伺弄整齐,他的车就开进了一个大院,停下了。 他给我开车门,顺便瞟了我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比你刚才那件强多了。” 我谢了他,然后钻出车外。这是某单位的后院,但也是停车场,里面奔驰、宝马停了一顺溜。我皱皱眉头,觉得这院子在些熟悉,好象以前来过似的。 “没错,这是前景证券公司。”黑子不容我张口,马上说出了答案。 “干嘛?难道你要把工艺品卖给廖威吗?”我好奇地问。上次离开后我多少有些不舒服,这时可不想上去见廖威。 “为什么不可以?”黑子意味深长地一笑,里面充满玄机。 “晕,你还认识这个人?”我为黑子上天入地的本事惊叹。好象我认识的人他都全要认识似的,而且来得还如此坦然自若。 黑子轻轻一笑。“很容易,把你的名字提一下我就会认识他,而且他还会对我很客气。” 我才不信!国营企业的负责人多清高啊,尤其是证券公司和保险公司。周围大款环绕,黑子不过是一个小私营老板,有什么牛的?再说我算什么?被单位踢来踢去的无业游民而已。 于是我说:“我不想见廖威。” “这是个机会,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黑子却不由分说拉住我的胳膊,并强迫我说:“艾菲,人光靠自尊是活不了的,过份的自尊就是自卑!你再不听我的,我那几十万元的现金就打了水漂了。” 怪!黑子的话切到了我心中的痛处,原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可我真的在自卑吗?那好吧!既然他就有几十万元的定金,我就看看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尽管面对廖威会让我难堪,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跟随黑子朝楼上走去。廖威正好在,他和黑子热情的握手打招呼,轮到我,廖威一点也不惊奇,只是笑笑说:“艾菲姐,我们又见面了。” 黑子和廖威似乎不是很熟悉,却又都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两人完全不谈工艺品销售的事,只是就自己各自的经历和证券公司的现状随便闲扯。抽过烟喝过茶,黑子指了指我,对廖威说:“艾菲是我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后靠你多照顾啊。” 廖威点头:“方总,你放心吧,艾菲姐是老熟人了,在我这儿她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我见双方关系发展得很顺利,而且黑子还反客为主,把我郑重托付给廖威,心想这份天生的推销技巧恐怕旁人是很学到的。现在自己既然答应帮黑子忙,也就干脆练习一下自己的推销能力,于是趁机插话:“廖总,今天我们方总来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的工艺……” “呵呵!艾菲,廖总已经看过了。”谁知黑子并不领情,不容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头。 “哈哈哈哈,工艺品么?”廖威疑惑了一下,随之也对我大笑。 “你们看货啦?”我疑惑地问。 “是啊,廖总已经答应让你明天早晨过来。”黑子神秘地一笑,然后站起身冲廖威一拱手道:“廖总,谢谢你。今天我们谈了很多,不再耽误你时间了,其它的事我们电话中再沟通。” 我十分惊讶,廖威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进货的事,现在哪能说走就走呢? 可笑的是廖威也不挽留,只说:“那好,艾菲姐我们明天早晨八点半见,具体操作事项我会亲自告诉你的。” 啊,黑子莫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尽管我一头雾水,但廖威已经摆出送客的表情。我只得跟在黑子后面亦步亦趋地走了出来。廖威把我们送上电梯,然后挥挥手,双方就告别了。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1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这都是黑子要求的,他说以后我为他做事一定要显出身份素质来。我暗笑,一个以前我没看上眼的小公司,没想到派头还这么大。然而他是我老板,又不得不听他的。 黑子真是个神秘人物。几个月赚了几十万,母亲的话我本是不信的,但看他的做派确实象有能耐的人。他不仅联系到我们这些儿时的好伙伴,而且连我认识我不认识的人他也都认识了。实际上,恐怕他的关系网已经遍布了全北京,否则他的生意不会那么好。 我慢慢地相信了黑子。 不过关于前一天的事我什么都没问,而且黑子也没打算说。就这样,第三次和廖威的见面差点让我成为笑柄。 廖威是个大忙人,我们坐下来还没两分钟,他就被一个大户叫到隔壁问话去了。临走,廖威抱歉地看了看我,然后扔给我一份文件说:“艾菲姐你先填上它,我一会儿就过来跟你说详情。” 我暗自琢磨做生意难道还这么复杂吗? 拿过文件,正要填,却发现这是一份干部转正材料。心想这廖威真是大意,给我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啊?我不敢动笔,只是笔直地坐在那儿等廖威回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廖威回到了办公室,背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的打扮好随意,一件花格子衬衫,一条休闲裤,一双懒汉鞋,说话也不注意礼节,进门看到我竟敢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起我来,然后大声问廖威:“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客户经理,好啊好啊,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了。不用带我找别人了,我就选她吧。” 我的脸不由得烧红了半边,心想这男人年龄比我都大,这要在以前人家见我肯定都称呼我妹妹,哪儿象他一样当面就叫姐姐。我认为这是个活宝,耍贫逗乐的一类,才不要理他呢。我正了正颜面解释说:“先生您弄错了,我是来这儿谈业务的,不是客户经理。” “别骗我哦?”对方嘻皮笔脸,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继续用那低级趣味的目光看着我说:“那姐姐在哪儿高就啊,我的上千万元资金随时跟你走!” 嗬,好大的口气!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没理他。 倒是廖威出来打圆场,他不停对我使眼色:“艾菲姐,你的面子真大。这位刘老板是我们营业部新拉过来的大客户。原来他只想过来看看环境,没想到你一来他就不走了,看来你可真是我们营业部的福星!艾菲姐,谈谈你的工资条件,只要你开口,我一定满足你!” 这时立在一旁的刘老板也接茬说:“好姐姐,你尽管说得高一点。只要你在这儿,我还可以再给你们营业部加上五百万。” “谢谢刘老板!”廖威的眼圈立刻放大了。 我一时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给弄得有点懵。其实,刘老板给我的印象就是一有钱没地方找乐的人,逮逮跟谁套近乎。但就是这种主,廖威对刘老板的态度也是儿子求老子的招术。而我求廖威办事,自然不敢砸了他的生意,于是脸上频现尴尬的表情,犹豫了好久才玩笑似的说:“廖总,那你看给五千行吗?” “姐姐,你又漂亮又不贪心,比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强多了,这点我喜欢。”没想到刘老板对我的话大加赞赏,并且还用异常暧昧的眼神狠狠的盯了我一会。尔后他一转身,冲廖威一摆手。“放心吧,我马上回去转帐,嘿嘿嘿嘿!” 刘老板说完扬长而去,卷起一股动荡的涡流,留给了还在办公室里的我和廖威。廖威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神来,他冲我抱拳说:“艾菲姐,谢了。放心吧,你要的五千元工资我会每月一分不少的发给你,外加提成奖金,而且我还要荣升你为高级客户经理,今后就尽管去拉客户,吃饭还是送礼,到时找我报销就行。” 我摇头,马上点醒他说:“廖总,别轻易许诺!你忘了,我还不是你们单位的员工呢。” 廖威却呵呵大笑,指着我面前的干部转正表说:艾菲姐,你签了它就是我们的员工了。而且你还不是普通员工,我要当部门负责人一样录用你。“ “什么?难不成这份表单真是为我准备的?”我惊讶地看着廖威,似乎第一次才认识他。 “当然是给你准备的!”廖威点头。“昨天方总把你带来,不就是让你今天来上班的吗?”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2 “上班?”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不好意思,刚才我以为你是和刘老板开玩笑的,再说我在黑子哥那儿还有工作……” “黑子哥?你是说方总啊,他不会阻拦你的,因为他前天就打过电话说你要过来,我高兴坏了。艾菲姐,刚才你在刘老板面前的表现真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客户经理,我相信你来我营业部后不仅能让刘老板等人大笔注入资金,而且也能让方总尽快把他的承诺兑现。”廖威的眼神跳跃,有点咄咄逼人的轻佻。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我的工作已经有人早给我安排好了,而这个人就是黑子。我把这两天的细节想了一下,心里这才明了黑子的用意。前一天他又是给我买衣服又是让我陪他上这儿来,一切似乎都是预谋好了的。记得黑子以前就曾说过要做股票的事,让我来这儿既帮了我也帮了他自己。苦的是我身在庐山不识庐山真面目,黑子和廖威到底说了什么我竟然全然不清楚,所以才害得自己出尽了洋相。 不可否认,证券业确实对我有较大诱惑。 同时,我相信黑子是为我好,还有进一和邵韵。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怀,我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份工作。因此笔一抖,表格上立刻就签上了我的大名。 下班时分,赫然发现黑子一脸坏笑的倚在奥迪车旁看着我。 我怀揣着得意问:“你要干嘛?” “接你去聚餐啊,不该庆祝一下吗?”黑子指着我。“今天你请客!” 我笑。“凭什么?是你卖出了工艺品,又不是我,我不请!” “嘿嘿,艾菲你讲不讲理啊。”黑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说:“谢什么,艾菲现在都被人卖了,难道还得给你数钱啊。” “谁卖你了?” “你心里清楚!是谁把我当成工艺品推销给了廖威,却将我蒙在鼓里?快说,你这是不是为你今后进入大户室开的一张通行证?”我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故意气黑子。 黑子明白过来,更是笑得大气不接二气。“大户室我是迟早要进的。不过你错了,我卖给廖威的是你的才气,而你的相貌我得留着好好欣赏。” “哼!挂羊头卖狗肉,原来你早有非份之想。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跟你一起用餐了。”我说话没注意措词,说完才发现自己把自己比喻成了狗,也忍不住笑了尴尬地笑了几声。 “嗬嗬嗬!妹妹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我投降了,还是我请你吧。”黑子夸张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同时他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睛里还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我一时看得呆了,觉得这个身高体胖,脑袋微秃的男人还真有点性感。他的笑容让我又想起了叶柯舞会上的表情,隐隐地,埋藏在我心灵深处的那个男人浮现在脑海。我这是怎么啦?这时候可不能再被男人所左右啊,于是使劲地摇了摇头。 “你干嘛?”黑子似乎被我的表情弄糊涂了。 “不好意思,今天太累,改天再请你吃饭吧。”我从皮包中拿出钥匙,缓缓地朝我的红色小跑走过去。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3 “等一下!”黑子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上前猛地拽住我的胳膊说:“艾菲,我是不是又哪儿得罪了你?” “没有啊。”我被他突然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 “那你连续九次都拒绝我。” “有这么多吗?” “当然有,我给你记着呢。” “尽胡说,顶多三、两次的。” “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黑子有时候真的很蛮横,他拉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放。 “松开。”我望了望四周,然后小声地问:“让别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呀?”黑子突然说出的话吓了我一跳。“你未嫁我未娶,就让人以为我们是情人好了!” “你再胡说,我永远不理你。”我很恼怒。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但请你看在我鞍前马后为你跑工作的情份上,我们先吃饭行不?” 我被他的软磨硬泡弄得有点烦心。“哎呀,怕了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吃完饭就别闹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黑子摇头。“不,我还想去你家。” “去我家,做什么?”我有点紧张。 “嘿嘿,能做什么呀?喝个茶聊聊天,就象你去我家那样。” 我松了口气。“走着看吧,如果方便我一定请你去!” 黑子的半真半假,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些震动,真没想到他对我也不怀好意。不过我不怪他,确实是我把爱情看得太神圣。一次失败的婚姻加上一次失败的单恋,我已经对男人甜言蜜语的话产生了抵触情结。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依然是叶柯,他的笑他的眼神他的风度气质,其它任何男人都比不上。黑子再能干再有钱,充其量也不过是我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于是趁周日休息的机会我把有叶柯合影的集体照用彩色打印机给放大后打印出来了,就摆在我左手边的床头柜上。这样,我空闲的时候一看到照片就能想起叶柯来。我不要他从我心中消失,就是见不到人我心里想想也知足了。 并不是我很认命,确实是因为我太相信史密斯老师的话了。他说叶柯去英国只是短时间的,预计很快就会回国。因此我就想叶柯暂时虽不会回到我的生活中来,但我都愿意等下去,等他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 有了这份期盼,我的心中一下子变得空明起来。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4 补习班的课我已经不上了,从得知失业的那天起就对一切失去了希望。与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根本不去的好,否则会影响补习老师的考评成绩。据说邵韵后来意志力也不坚强,没多久她也不上了。 相比之下,营业部的业务并不如我想象的难做,说白了其实非常简单。我虽名为投资分析师,但由于没拿到证券投资咨询从业资格,管的却是机构客户的工作。至于信息资料的搜集和整理有总公司和营业部专人负责,我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发给我的那些客户而已,同时兼b股报单的业务。 来营业部后,我一下子就得到了两个大客户,一个是穿着不拘小节的刘老板,另一个就是黑子。当然黑子的资金实力比刘老板要小得多,他刚开始只投了五十万元,刚刚够得上中户级别。不过黑子承诺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资金入驻公司,廖威因此很慷慨地把他安插在了大户室。 其实,黑子投入的五十万,正好是那天他拉我来前景证券营业部时对我说将由我决定的那笔现金。当时我不明白,现在终于清楚了。黑子其实早和廖威谈妥,他入资的目的就是我能来这儿帮他管理帐务。黑子究竟有什么目的,没人清楚。再说营业部五十万上下的客户众多,廖威为何独对黑子开绿灯我也不明白。 然而我从心底对黑子还是感激的。那次我明确表态之后,黑子渐渐与我有所疏远了,晚上我再也接不到他的电话和以远方的来客发表的qq信,也没有发出吃饭、逛街这一类的邀请。这倒让我对他尊重了一些。工作中我把他当成我服务的对象,生活中则把他当成了有问必答的大哥哥。 对了,在此还要提一提那个刘老板。刘老板大名叫刘加一,全市有名的建筑业巨头,其人文化水平有限,不过事业做得很大,管理着超豪华家苑、美丽山谷等诸多大型房地产业。就连我现在住的梦幻豪园也属于他的势力范围,来头真不敢小视。廖威能把他网罗到营业部,确实面子不小。而我完全是捡了个现成便宜,不得不对那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话佩服得五体投地。 转眼间就到了月底,廖威真承诺了他对我许下了五千元工资。另外还有几百元的奖金,总体加起来我的薪资报酬已超过了这儿的老员工。哎呀,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上天并未亏待我。但就是身体好象有点吃不消,胃部常有烧灼感。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5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这天我正在与黑子闲聊,意外地接到了邵韵的电话。这家伙,将近两个月没见她了,我正想她呢。现在倒好,一开口她却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份新工作。 我打趣地问她:“跳槽是跳到海里还是跳到河里啦。” “我现在跳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名符其实的红娘。”邵韵兴奋地回答。 我的反应本来就慢半拍,心想这邵韵真会开玩笑。 邵韵急忙解释说她在一家婚姻介绍所找到了工作,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当这种红娘。邵韵这人能说爱闹,脑子里歪点子很多,如果去了婚姻介绍所,这份工作倒真象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我确实为她感到高兴,正要祝贺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邵韵原来说要来证券营业部的,我出尔反尔,最后却抢了她的饭碗。 “邵韵,你去那儿是因为我吗?”我的心有一丝刺痛,也许我太自私了,人家不仅为我敢一个人去找陌生人谈话,就连现在这份工作本来也是她的,而我自来新单位后就没问过她的任何事,实在内疚。 “不不不!别误会。”邵韵却是没有一丝责怪我的意思。她在电话里反复强调说是她自己要去婚姻介绍所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实际上,廖威后来还真想给她办调令,但这时有人向邵韵伸出了橄榄枝,让她负责设在西直门附近的一个婚姻介绍所。邵韵在看了第一眼后,就认定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事业,于是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这个行业中。 “以前一直对这行不了解,认为这只是媒婆的工作,很有些瞧不起。然而现在来了以后,才觉得这工作真的很不错。”看得出来邵韵说这话时确实感到心满意足。 “是吗?你满意就好!”我诚心诚意祝福她。也许黑子说得对,人各有志,工作本身并没有贵贱之分,主要是看干工作的人到底适合不适合它。 “谢谢!”邵韵回了我一句,然后停顿了片刻说:“艾菲,我也希望你能越做越好。只是、只是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你说!”我抛过去简单的两个字。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邵韵这时却卖起了关子。 “你怎么啦?是我哪儿做错什么了?”我想我大概欠邵韵的太多,让她对我这个朋友也失去了信任。 “你别瞎想。是、是这么回事!昨天我去补习学校附近给一个要找对象的人送表单,在路上看见了、看见了……。”邵韵吞吞吐吐的,似乎有难言之隐。 “嗨,学校的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看见谁了呀,快说!”我松了口气。邵韵却又改口:“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样子了。” “到底是谁?”我听得一头雾水。 “哎呀,我实说吧!”邵韵终于下定决心,大声说:“是、是叶柯。从学校出来的路上我看见他了。” “什么?”我立刻惊得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旁边坐着的黑子诧异地看着我,脸上写满疑问。 我害怕听错了,接着问:“不会看错吧?” “绝对不会!”邵韵的声音很沉闷,象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我虽没有跟他讲话,只见到他背影,但他就是叶柯!艾菲,也许他根本就没出国,你被他骗了。” “他没出国吗?” “不仅没出国,而且好象是有女朋友了。他们有辆车,上车时我看到他吻了那女的一下。” “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直打哆嗦,接着声音也颤抖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这两天有空吗?我们约个地方见见面。”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6 我坐在电脑前发呆,脑子里一片空茫。邵韵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叶柯没去英国,那么他这几个月去了哪儿。我想起激流中他为我们推船的身影,想起酒吧中我们对饮的情形,想起舞会上双双起舞的瞬间。同时也想起了他的家世,他曾经的女友,真不知道他的失踪是为躲开我的痴恋还是另有隐情? 叶柯,你在哪儿呢? 我的心又是一阵纠痛,嗓子里象是被东西卡住了。原来深爱一个人,竟是如此难受。 黑子坐在我身边注视了我很久。他不说话,只用他那阴郁的目光一遍一遍的打量我。 我板着脸,尽管内心翻江倒海,外表却出奇的镇定,这期间还成功地向交易所报了两笔b股的单子。然后拿过喝水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打口水喝,就在这时,一股热浪从心底涌上来,随之口中冒出腥味,哇地一声,地上就看见了鲜血的痕迹。 “你怎么啦?艾菲!”黑子一个箭步抢过来,将我的肩膀揽入他结实的胸膛。 我挣了挣,说没事。然后指了桌边的面巾纸,示意他拿给我。 黑子拿过纸巾,执意要给我擦。 正忙着,有人在另一房间喊:“姐姐,快帮我把这笔单子报进(交易所)去。” 说话的人是刘加一,这么久了,他还是姐姐、姐姐的叫,让人哭笑不得。 “哎,好!”客户的要求就是命令。这刘加一财大气粗,嘴里贫归贫,可说一不二,典型的军阀作风。连廖威都有点怕他,何况我了,再说他还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我推开黑子的手,没想到黑子一把抓住我,生气地说:“你这样子怎么工作?” 刘加一见我久久不过去,一把推门进来。见我躺在黑子的手臂上喝水,原先的满脸怒气立刻变成了惊诧。 “哟,情哥哥蜜姐姐在这儿亲密呢。” 人没喝酒怎么就满嘴酒话,我的脸腾地就紫了。想不顾一切的骂他,然而胃部奇涨,浑身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还是黑子忍耐性好,他解释说:“艾菲刚吐完血,现在没法报单,刘总你找别人行吗?” 刘加一终于看见了地上和纸上的血迹。这人就是这点好,还有同情心。他一边往门口退,一边有点讨好的对我说:“没事没事,姐姐你挺会儿,我找人报完单就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刘总你忙,还是我送她去吧。”黑子不由分说,猛地一把搂住我的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停车场走去。 我感觉到了沿路所有的目光都在看我,但在黑子的怀抱里我挣不脱。此时胃部难受无比,没办法,我只得尽量低头。眼不见心净,管别人会说什么呢。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7 这是我离婚后第二次住院了。比起前一次只有进一陪同的情形,这回却是热闹了很多。廖威和单位的同事全都来看我,黑子更是形影不离,俨然我的贴身保镳。而因为我的自尊自重而一直没能讨好我的刘加一,这几天似乎找到了机会,也天天拿着花儿上医院看我,令我始料不及。不久就连进一和我的父母、艾春都被惊动了,病房里出出进进的极其热闹。 其实我这人好静不好动,来的人多了我并没感到愉快起来,相反却越来越抑郁。原因是我把来这儿的每一个人都跟叶柯比。要是叶柯在这儿,他会怎么对我?会给我洗脸擦身子吗?会给我削苹果倒茶水吗? 心里于是想着赶紧出院、赶紧出院,我要找到叶柯,要问问他这几月究竟呆在哪里? 只是医院好进,想出就难了。 大夫说我的病很严重,要好好休养。这胃病不是一般的病,胃溃疡,胃破洞后引起腹腔发炎充血,如果晚来半小时,那我的生命都有危险了。这是平时不注意饮食导致的,必须好好调理一下。 我相信了大夫的话,以为就是饮食方面的毛病。但当黑子后来找我了解一些个人习性、感情方面的情况时,我猜测大夫一定暗地里找他谈了别的问题。 不过他们的话倒没有吓着我,我的心里有另一桩重要的事牵挂着。我问大夫我需要住多久的院?大夫告诉我需要住院观察半个月左右,然后再看情况。天!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几天病下来,脾气既敏感又坏透了。 好在我住的是个单人套房,这样随便了很多。都是廖威让人给安排的,对我一个新员工破例,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按说这笔钱营业部是不能报销的。 黑子倒特别赞同廖威的做法,而且还极听医生的话,仗着他第一个送我到医院,所以就理所当然成了我的代言人。他挂号、交费、带我化验的忙个不停,对外称是我娘家哥哥。我明白他是在照顾我的自尊,但我却不想麻烦他了,怕将来还不起这份情意。 所以,在我妈和进一来之前,我借口一个单身男人不适宜在我单人病房活动,就让他回避了。 进一比我妈先一步来看我,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离婚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爱与前妻藕断丝连?反正进一就当在自己家似的,从见我第一眼起,他就只知道目不转睛的坐在床头看着我,依旧是一付肝肠寸断的模样。 后来我妈和我爸来了。妈妈以前是有名的妇科大夫,对我的身体自然又仔细剖析了一番。临了嘱咐进一好好照顾我,让我别生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向来和父母有点隔阂的我也不由得不感动。 可是进一和黑子比起来做事方面就差多了。大概是长期当老总的原因,动口不动手;又大概是离了婚的因素,想帮忙但好象怕人看见似的总帮得不是地方。相反,却一个劲地埋怨我为什么我生病的第一时间没有通知他。我不耐烦了,趁个没人的机会,大声告诉他我死不了,叫他该干嘛干嘛去。 进一却难过得连声音都嘶哑了,他自责、惭愧地说了一大堆话。我现在最看不得男人伤心,不由得又拿他跟叶柯比。想叶柯冷峻、优雅,大概这辈子一次也没哭过吧。人比人气死人,我苦笑说:“进一,有时你真不象个男人?” 我话说得很过火,知道进一不爱听。但这时顾不了许多,心里一烦就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进一委屈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再也没露面。 而我自己并不轻松,心里想得越多,病就好得越慢,别人的安慰也变得毫无意义。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唯有出院这件事是我最想即刻办到的。 要说还是黑子,他这人我不是很喜欢,但不可否认他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这天,他给我的病房中带进一个人来。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8 “艾菲,我靠!几天不见,你还活着吗。”对方大大咧咧的吵吵让人一听就知是邵韵。 “你终于来了。”见到邵韵我是既激动又难过。 “知你者莫过于我也,我这是给你治病来了。”邵韵装做不在乎的样子说:“谁叫我让你生病了呢?” 这一刻见到邵韵我就象见到了亲人,真是一肚子话要问她。叶柯的事搁我心中太久了,压得我好痛。 “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我本是问邵韵的,却发现黑子贼头贼脑站在旁边。我赶紧冲黑子说:“你能让我单独和邵韵说会儿话吗?” “好!”黑子倒也痛快,很迅速地就退到病房门外去了,而且随手掩上了房门。 “看来你的哥哥要变成你的护花使者了,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邵韵嘴一撇,一副吃醋的样子。我当是婚姻介绍所的职业敏感,让她对我开起了玩笑。 “不可能!”我摇头。“你知道我的,我对黑子这种类型的男人不感兴趣!” “哦?这难道是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邵韵唱诗般的跟我瞎闹。 “你还是言归正传吧。”我正了正颜色,认真的说:“快,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叶柯的?” “艾菲,我来就是想向你道歉的。其实,我后来搞清楚了,那天我看到的那人不是叶柯。”邵韵吞吞吐吐,还不时朝门外看一眼。 “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的眼睛睁得好大。 “那天,那天我去学校办事。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的背影长得极象叶老师。于是我就跟着他,想与他打个招呼。可正巧有一辆出租车经过,那个人就在我前面上了车走了。我以为是叶老师,也没证实就给你打了个电话。都怪我,黑子说你的病就是被我那电话激出来的。对不起艾菲!” 邵韵娓娓道来,样子极尽真诚。可叫我怎么相信她呀。邵韵向来爱嘴里跑马车,但关系到我一生快乐的事相信她也干不出来。何况她知道我对叶柯用情之深,就更加不会拿没影儿的事来蒙我。 “你不是说那车是他自己的吗?怎么变出租车了?” “哦,是出租车,司机是女的。他们坐在那儿说了几句话,我把它说成是亲热。我……” “你怎么干这种事?”我正思考自己该不该相信邵韵,却发现黑子贼头贼脑的从门缝中朝邵韵又使眼色又点头。突然,我明白了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我出其不意的拷问邵韵:“是黑子让你来骗我的?” 邵韵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有了底,于是大声叫黑子进房来,看来他对我的事管得越来越宽,连这种事也插手,我非常生气。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9 黑子一进门就知道我叫他没好事,可这家伙脾气就是好,嘻皮笑脸地说:“艾菲,你和邵韵这么快就谈完了?” 我哼了一声,气恼地说:“谈完了?根本无话可谈。你干的好事,竟让邵韵来编瞎话。” “我、我这不是想让你早点好起来吗。”黑子似乎早有准备,并没打算对我抵赖,反而振振有词。 “我的事不要你管!好了,从现在起你给我出去,永远也别进来!”都是胃病惹的祸,我口不择言,也不管这话会不会伤害到黑子。 “哎,好啦好啦!艾菲,别生气,大夫说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黑子似乎很受伤,解释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要真是为了我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所想的,尽快帮我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我咄咄逼人,没给黑子留任何情面。他道他是谁,想控制我吗,没这么容易。 黑子似乎还想狡辩。“你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人?我不知道呀?” “不知道可以问她。”我把球抛给邵韵。 邵韵知道瞒是瞒不过去了,赶紧打圆场。“行了,艾菲,别让你黑子哥为难了。实话告诉你,我是看见了叶柯。那天我们打了个照面,他告诉我他还在他的大学里教书。只是我们谈话的时间很短,后来真有辆车把叶老师接走了。不过不是出租车,是一辆宝马,里面有个非常洋气的女人。上了车,叶老师跟那个女人互相吻了面颊……。” “瞎说!你又骗人。”我觉得邵韵的话有假,叶柯多冷漠多自视清高的一个人,我们刚分开几天啊,他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是这样,倒真让我看轻他了。 “我就看到这些,该坦白的我全坦白了。”邵韵也不示弱,手一摊,一付无辜的表情。 “好吧,就算我相信你,但我要找到他,否则永远不会死心的。”这时的我就象三岁的娃娃,脸上写满了赖皮与任性。 黑子站在一边不言语,可脸上的反映是那种说不出的深沉。他盯着我看了几十秒钟后点点头,然后就出门去了。 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10 谁也没料到就在我想着如何与叶柯面对面时,这期间我们证券营业部却出了件大事,我的客户刘加一的资金被人盗用了。 刘加一的资金实力非常雄厚,所以股票投资做得也很大。除我们营业部外,刘加一在北京另外几家营业部也设了专人管理股票生意。与其说他是我们这儿的大户,还不如前景证券营业部只是他的一个做庄的驻点,他在这里遥控着他的投资王国。但这些我们这些业务人员起先都是不知道的。 刘加一有自己单独的大户室,除他自己外,平时能进到他屋的人只有廖威、我和他的那些神秘心腹。 我住院的第五天,刘加一核对他的股票清单时,发现某股票突然多了100万股,这只股票原本只有1万股,趴在他帐上一年多了,由于行情持续低迷,该股也一直没有利润,因此刘加一就没管它。谁料这些天该股突然异动,受负面消息刺激出现了大幅跳水,短短几天一个跌停连一个跌停,刘加一的帐户单是那1万股就损失了近万元。可怕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在第三个跌停板时,有人用他的钱给他补了多于原值近百倍的仓。如此算了下来,刘加一的损失猛地增加到近300万。 按说证券市场有赚就有赔,300万对刘加一来说不是大数目。但资金被盗用的事却说大说大,说小就小。有钱人干什么都看心情,盗用资金的事激怒了刘加一,这位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人此时却发挥了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本事,借此机会向我公司索赔,很快引起了公安机关的关注。警察和电脑部门联手,他们根据相应的时间和输出端口调查,很快发现给刘加一发出买进股票的机器是我们大厅的自助委托机。录象显示,同一时间有个戴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在此操作过。由于是非典流行时期,周围相同特征的人很多。加上录象有点模糊,一时给侦破工作出了个难题。 大概是因为我住院,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虽然营业部把公安机关的人找来,一起调查了很多人,但谁也没将真实情况告诉我,只有廖威悄悄来过医院一次,问我是否将刘加一的密码告诉过他人。我回答说刘加一的密码我并不知道,平时买卖操作都用我本人(公司内部)的电脑输入(内部机器的买卖是不需要客户密码的)。廖威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 第二天,我还在想刘加一的事。这时黑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走进病房,说他已经跟医生请好假,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发现他脸色不大好,就问他怎么啦? “没事!大概是累的。”黑子勉强笑着说。 我想这些天也真苦了他了,又要做股票又要兼顾工艺品销售,加上每天还得来我这儿看望一、两回,时间上挺赶。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有点过意不去,就问他既然累干嘛还带我出去? “谁叫我是你哥呢,走,去见你的梦中情人。”黑子叹了口气,然后给我从更衣柜中找出我的衣服,让我换上。 听这话我倒并没有吃惊,心想这事也就黑子能办到。我服从了他,随之跟他走出医院。 外面的空气真好!天蓝、水蓝,处处花团锦簇。 叶柯的大学坐落在京西一所柳绿草青的庭院之中,有湖有景,非常优雅迷人。学生三三两两的出入,没人注意我们的奥迪已经滑入到了他们叶教授工作的教学楼下。 黑子拿着写有地址的字条先上楼了,我则站在车旁望向另一边的楼宇。 此时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面希望叶柯就在眼前,另一面又想撒腿就跑。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叶柯啊叶柯,见到你我应该说什么呢。 我想好了各种见面词,甚至还想到直接扑入他怀中向他表白心意。不过我明白自己想归想,真正付于行动的机率几近为零。 时间过得好慢,一秒、两秒,光听心跳就知道黑子进去的时间不短了。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终于想起了脚步声。 “请问,是你找我吗?”终于,我朝思夜想的那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在等待中出现。 我一激灵,半天才转过身来,额头一阵阵冒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叶、叶老师,是我、我。” 面前的叶柯还是那么英俊,身材也依然那么挺拔。尤其是那股男性魅力似乎比以更吸引人了,而且身上还多了一点点狂野和不羁,真让我魂不守舍。 “你是……?啊!艾、艾……。”叶柯初时见到我确实吃了一惊,神情马上变得古怪而尴尬。他好象很快就认出了我,只是忘记了我的名字,艾、艾了半天也没叫出来。 “我是艾菲!”叶柯这样子让人好心痛,于是我很快说出了我的名字,而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啊,对对对!你是英语补习班的艾菲!想起来了。” 叶柯用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姿势真是帅呆了。我满腔热忱的看着他,希望他也能对我报以同样的热忱。记不记得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2 可是、可是有哪儿不对?只见叶柯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就开始平静下来,那里面并没有我想得到的喜悦和激情,甚至连问话都变得毫无生气,仿佛我只是他千百个学生中的一份子。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叶柯说话彬彬有礼,几乎没有毛病可挑,只是眼睛开始瞟向别处。确切地说,是面向黑子所在的地方。黑子就在离我俩不远的一处花坛边,此时正竖起耳朵,似有意又无意的听着我俩的对话。叶柯望向他时,正巧与他的目光对接。我有点气恼,狠狠地瞪了黑子一眼。黑子于是朝这边不经意地笑了笑,尔后闪身走远了些。 叶柯就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重新审视着我。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有些慌了,硬是把准备好的一火车话生生咽了回去。随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没事,就是想来看看叶老师你!” “谢谢!”叶柯微扬了扬下巴。 “叶老师,你是从英国刚回来吗?” “嗯。”叶柯勉强点了下头,但这回答对我来说跟没有一样。 气氛有些尴尬,叶柯的傲慢和冷淡让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可喉咙象生了根刺,满肚子的话就是倒不出来。 双方如此默默无言的僵持了片刻,叶柯非常绅士地抬起左手看了下手表道:“对不起,艾……啊,艾菲,要没要紧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就象我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他那样,叶柯似乎一见面就有拒人于千里的本事。真是热脸贴到冷屁股,我盛载着满腔热情而来,他却连笑容也不给一个。遥想舞会上的国王和王后,曾经有过那么好的默契,转眼间怎么形同陌路了呢? 原先预期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我只得没话找话:“叶老师,这学校可比我们补习班的环境好多了。” “嗯?”叶柯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看着我似有不解。 我有些紧张了。“而且,我上大学时的校园也没你们这儿的好。” “是吗?”叶柯反问。 “我、我能不能请你能带我看看你的工作场所?” 我的问话意思很明确,如果他答应我,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话题可深入下去。 但叶柯却装糊涂,他再次望了望黑子,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很忙!十五分钟后有个会不能耽误,就不请你们上去坐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你去忙吧。”我平静地微笑。其实内心快要崩溃了,这话原本想以退为进,让他临别时能对我哪怕是露出一点点依恋之情。 然而没有,叶柯只是很绅士轻轻弯下了腰。“再见!” 没呆两分钟就要离开,我感觉到了一阵寒风掠过身边。这是怎么啦?与其说我这是在和我心爱的人相会,倒不如说我是来与爱人告别的。 一切尽在难言中,有缘无份!我顿时语塞,不得已点了点头。 得到了我的应允后,叶柯竟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 一步、两步…… 远处,黑子的嘴角略过一丝微笑。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3 天在转,地在转,人也在转。 叶柯越行越远,眼看就要走进楼门。 “艾菲,我们回去吧!”黑子冲我招手。 我猛地清醒过来。不行,今天我来可说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啊。为了这一刻,我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为了这一刻,我身心俱疲。从此不想再等待什么了,干脆他不说我说!恐怕过了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 想到这里,我竟象疯子一般跑着大声喊:“叶老师请留步。” 叶柯回头。 我尴尬地笑。“叶老师,我有话告诉你。” “请讲!”叶柯的嘴里蹦出毫无表情的两个字。 我指着远处的黑子说:“你别误会,刚才跟我来的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 叶柯耸耸肩,轻笑了一下。“我没误会,无所谓!” 什么意思?叶柯的冷淡好象不是为了黑子。那么是我的原因? “我上次在舞会上得罪你了?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叶柯摇摇头。 “那我能提一个问题吗?”我决定破釜沉舟。 “请问!”叶柯象课堂上讲课一样,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时我好想说你喜欢我吗、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这样的话。可艾菲就是艾菲,年龄和教养培养了我的衿持。话到嘴边,我把这句话改成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叶柯嘴角牵了牵,不自然的问:“你怎么会问这问题?” 我怔了一下说:“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叶老师的近况?” “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真的?”我高兴起来,脸上露出甜美的笑。 “可我很不喜欢别人问这问题。”突然叶柯给我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 “不为什么,再见!”叶柯眼里有一种冷酷的光芒,同时他又抬腕看了一下表。 我心想我们即使只有师生关系,你也没必要用这态度来对我啊。可怜我太傻,竟把全部感情都寄托在你身上。幸亏没说出我的心声,恐怕以后肠子都要悔断。哀莫大于心死,我转身欲走。 叶柯,你还是开你的会去吧。 “等等!”叶柯已经看出了我的不快,有些不忍心地叫住我说:“你今天恐怕不只是为这事来问我的吧?” 我一喜,莫非他嘴冷心热,故意装出来的?赶紧转头,对我俩的未来又重新抱有无限憧憬。 叶柯却说:“请转告补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谢谢他们对我的抬爱,我现在的业余时间很充实,以后肯定不再回补习学校了。” 什么?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似乎别人三番五次来求过他教书似的。其实除了我,别人真把他当稀罕物吗?所谓气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本伶牙俐齿,一急谁都不怕。 “叶老师,叶教授,您弄错了吧?我根本就没指望你再去教英语。” “那你是?”叶柯懵了。 我象我们第一次在课堂上见面时那样,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侵犯同时又十分冰冷的表情。针尖对麦芒,我决定豁出去了。坦言道:“实话说吧,我是代一个为情所苦的人来向你求婚的。只是你太让我失望!” 叶柯却不说话,脸上依旧冷冷的,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感动。 我继续说:“我的一个女同学爱上了你,他希望能与你一起白头偕老。”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4 此时我真是矛盾极了,我希望叶柯能为我的话而激起哪怕是一丝丝的兴奋,同时又怕他就轻易答应了求爱,追问我那个爱他的人是谁。因为我一直坚信叶柯对我的感情已经超过了老师对学生的那部分,否则就不会有第一次进课堂时那深情的一瞥,不会有水中推舟的创举,不会有酒吧对饮的一刻,不会有舞会上的激情表演。所以我希望他自己能猜出我对他的心思。 然而现在的叶柯却象木头人一样,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他讥讽地说:“我记得你是保险分析师啊,怎么你现在充当起媒婆来了。” “嘿嘿,你说对了,我现在就是媒婆。婚姻介绍所工作人员。”我快速反击,拿邵韵的职业张冠李戴,即使发现也没什么了不起。 “是吗?那祝福你了!”叶柯却一本正经。“对不起,我今生今世都对女人不感兴趣,让你白跑一趟。既然来了,就请你转告你的同学,告诉她不要对我抱任何希望。” “可是她爱你!”我的心开始哆嗦。 “爱我的人很多,我很优秀不是吗?”叶柯大言不惭,却也表现出他非常自信的一面。 我喊道:“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 “没必要!我尊重别人的想法,她爱我是她的事情,而我知道我自己不会再爱任何人了。所以我不想卷入她的私生活。”叶柯句句话都藏着炮弹。 而我却无法接受。“你既然不爱她,为何那次在舞会上跟她如此亲密?” “我有吗?”叶柯遥摇头。“我不记得了。” “有!你当时手心出汗、气中带喘,舞步中掺杂了一种难言的情怀,只有流露真情的人才这样。” 叶柯耸耸肩。“艾菲,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不主动邀请女士跳舞,一般都是别人来找我的。很多时候,别人可能对我的印象很深,但我对她们的印象则很淡。” 天啊,怎么会这样?难怪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傻,男人们喜欢逢场作戏,女人却将此当成了千古奇缘。我认真想了想,叶柯其实说的没错,是我们这些女人主动找的他,我们把他宠坏了。还能让我说什么呢?我望着眼前的男人,一瞬间觉得我们的距离原来是那么远。 叶柯,好你个冷血动物!我真想把口里的唾沫啐在他脸上。什么老师、绅士,整个就是一花心强盗。他盗走了我的灵魂,可回头却说是我咎由自取。天哪,这让我又怎么甘心? 叶柯再次看了下表道:“我真该走啦!” 我悲极而笑。“叶柯!你、你不该……” 叶柯似有不悦,他望了望校园里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说:“对不起,在这里请你称呼我叶教授。” “好,叶教授。”我马上改口。“我知道你一直没结过婚,可说你不近女色我不赞同。记得邵韵吗?上次去学校她就看到你跟一个时髦女子在车里有过亲昵举动,你怎么能骗我说你对女人从不动心呢?” “呵!你知道的还不少?”叶柯轻哼了一声,脸上这回也略微变了些颜色。他挖苦地回答“邵韵和你说的?我真佩服你们女人探究问题的方法,什么都用猜测。对不起,艾菲,关于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说完转身就走,与上次在酒吧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此刻,失望、尴尬、屈辱、焦心,他把它们全都留给了我。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我的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 花坛边,黑子也不知何时失踪。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5 “快说!你们怎么样了?”邵韵兴奋地注视着我。 “没怎么。”我不知自己为何要到这儿来。邵韵虽是我的朋友和同学,但我和叶柯的话题对她则难以启齿。 而邵韵关心的只是一段私情的结局。“那快告诉我,你到底见到叶柯没有?” 我的天啊,也许选她做朋友是我一生的错误。 我是截了辆出租车直接奔这儿的。邵韵的婚介公司插在几十幢居民楼中一间不起眼的地方,找起来真费劲。我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偏偏司机以前又没来过这里,一路上走走停停弄得我恶心得要命。 怎么她就看不出我的伤心和不快?也许我太喜怒不形于色了。好!我就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来,让她同情我一点。于是我开始没好气地数落邵韵。“你瞧瞧你来的什么破地方?整个一犄角旮旯,就你们这地方还叫婚庆公司呢,鬼才来!你也是,好好的咨询师不当,偏要跑这儿当什么红娘,一张嘴让这儿给练得更没人情味了。” “嗨嗨嗨,说什么呢,你?”邵韵使劲推我,然后小声求饶道:“姑奶奶,你损我没关系,可我这儿还有其它工作人员和客人呢。搞得咱俩跟打架似的,人家会怎么想?” 说完邵韵朝隔壁屋指了指,这时我才发现,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小,大概有近百平米。除大厅外,另有两间房门虚掩,里面隐隐有说话声音传来。而邵韵这间房虽说面积不大,但门口却挂着经理室的牌子。看她人五人六的跷着二郎腿招呼我,傻子也能看出这就是她的办公室。 “呵,原来是当上经理啦!”我心里虽纳闷,嘴里却恭维道:“邵韵,你真长本事啊。” 这回邵韵倒挺谦虚。“我这是什么经理,说白了就是个高一级的打工仔。都是你那朋友安的名衔,为了这我就得累死累活的帮他跑业务。”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别借我说事啊,我哪有什么朋友?现在周围全是陌生人。是你的朋友帮你的吧,别得便宜卖乖。” “好啦好啦,不谈我行不行?”邵韵岔开话题,鸡婆劲又犯了。“艾菲,你说直接说说你和叶柯见面的情况。靠,真急死我了。快谈谈他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更帅?” 嗳,早知邵韵不会善罢干休,我的命真背,这女人天生就是做媒人的胚子。 我忍不住愤愤然地说:“是啊,他帅是帅呆了,可就是冷得让人心寒。” “怎么啦?是你没向他表白还是他拒绝了你?”邵韵正好跟我相反,此时兴趣大发。 我气得要命,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邵韵吓了一跳。“不会吧?”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6 我不说是不说,一说就收不住闸。满腹的牢骚和愤懑,极欲想找个人来倾诉。于是我开始把与叶柯见面的经过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邵韵是个很好的听众,这会儿我的喜怒哀乐全都原封不动的刻在了她的脸上。 快要说到我质问叶柯对女人不动心是骗人的那段话时,没料到邵韵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喂,你好,婚介公司!”邵韵马上由同情转为职业化口吻,真有那么点敬业精神。 我只得静静等着她。 “艾菲啊,她在我这儿。这会儿还好!没闹自杀。什么?你要过来,好好好。”邵韵放下电话。 我脑子反应得很快,心说这一定是黑子。只有他会料到我这会儿可能在邵韵这儿呢?我不想见他,更不需要把自己的伤疤再扯开让别人再浏览一遍。 立刻站起身来冲邵韵道:“那你接待他吧,我先走了。” 邵韵惊讶地看着我:“怎么啦这是?黑子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对你可比对他亲妹妹还亲啊。过会儿你把你的事再跟他说说,没准还能帮你开解一下呢。” 我冷笑。“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就是黑子把我带去见叶柯的。你说这世界的男人都好象是一个类型的,爱捉弄人。本来他带我去了吧,却又把我一个人留下。哎,谁都不能让我真正相信他。这样也好,以后凡是来向我献殷勤的男人我一律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疯了吧?”邵韵大概吃错了药,她并没象过去那样随着我骂对方,相反却睁大眼睛看着我。“你是说黑子把你送去后就不管你了?不会不会。他现在可是唯你是命,我只要开玩笑似的说一句你不好都不行。一定是你误会他了。” 邵韵的口吻带有几丝妒嫉,我说不信的话,等会儿你就问他。 邵韵摇头。“黑子真不会的,要说叶柯有这可能。” 我大喊道:“这两个人都让我失望,以后你们谁都别提他们名字!” “好,不提不提。”邵韵一边说,一边又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突然她象想起了什么,小声说,“不提不行啊,你还没说叶柯是怎么看不起我们这帮女人的。” “他?他……?”我无可奈何,只得把最后一段也详细的讲给邵韵听。 “混蛋!”邵韵听完勃然大怒,大骂了一声:“这冰疙瘩看不起平常的庸脂俗粉也就罢了,竟敢连艾菲你这样的顶级美女也敢污辱,他真是不要命了。我那天明胆看见他钻进车里吻了一下那姑娘,还说什么对所有女人不感兴趣。大概是他有了新欢忘了旧情吧?”我想大概是叶柯损邵韵的那句“你们女人探究问题的方法,什么都用猜测”戳到了她的痛处,否则邵韵不会一蹦三尺高。“走,艾菲,咱们找他算帐去,我一定替你找回公道。” 邵韵说做就做,从衣架上拿下外衣,然后带着我走出大门。 “站住!”这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从一旁冲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嗬,你们气冲冲的,这是要找谁算帐呢?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7 “老板!”邵韵见来人大喜,一张笑脸如花朵般灿烂。“你来了就好,我正想带艾菲去找叶柯。他想欺负我们这哪儿行啊?” 我一惊,邵韵跟黑子很熟吗?这称呼真是奇怪,他怎么能管黑子叫老板? 黑子却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并不答理邵韵,而是冲我说:“艾菲,听哥一句话,别去了,还把所有的事都忘记吧!” 我正记恨他刚才扔下我,因此愤而开口。“去不去是我们的事,不要你管!” 其实出于我的自尊,我并没有想再找叶柯的打算。只是无故受了他的奚落,加上邵韵加柴添火,想去为自己消消气而已。因而也不管邵韵究竟有多少成份是在真心帮我?现在被黑子当街一拦,一天的屈辱再次涌上心头,满腔怒气顿时撒在了他身上。 黑子吃我兜头一记却并不生气。“不要我管?邵韵这是在上班,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又不是你的公司,你着什么急?让开!”我把黑子一推,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气。 黑子抿嘴一笑,拍拍我的背,一付以柔克刚的表情。“听我慢慢解释。我得到最新情报,那个叶柯没什么值得爱的!” 我心想黑子你当然会这么说了。那会儿你和叶柯使眼色,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的,真的。”黑子拉住我的胳膊说:“走,咱们里面谈。” 我不动。 “艾菲,刚才是你太心急了,要是多等我一会儿,你就不至于这么生气。”黑子依然笑着,话里暗藏玄机。 我不想听他胡诌。“一定是你让叶柯故意气我的。在我们见面之前你跟他说什么啦?” “噢,冤枉死我了,天地良心!”黑子举二指发誓。“我这次是打定主意帮你的。之前与那个人见面我只是要他注意你的病情。后来见你跑上去拽住他,我以为你们会聊得很好,于是趁此机会我去找了那个人的领导和同事,套来了不少内部消息。不想回来后你就不见了。问旁边的学生,他说看到叶教授和你在吵架。你知道我多着急吗,到处打电话找你。” “我不信,你骗人!” “你看你看,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黑子拉住我的胳膊。“走、走、走,我要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 黑子真是好脾气啊!我的刚正好碰上了他的柔,象一头扎进棉花堆里,没处使劲。得,我被动地跟着他往回走。 路上遇到个婚姻介绍所的员工,她冲我们打招呼:“老板来了。” 黑子点了下头,不容我说什么,就把我带进了邵韵的办公室,讲了他刚才离开我后为我做的那些事…… 原来叶柯比我更痛苦,原来他真的去了英国,原来他生活在一个寂寞而自责的世界里,原来他还有个女儿……。我震撼了,眼泪一滴滴流在心里。 邵韵则大声抽泣起来。 黑子说完后一个劲地抽烟。 我们都觉得自己误会叶柯了。 同时我也明白,我期待的爱情将从此中断。 因为叶柯的心里容不了任何人,所以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8 出人意料,我的病竟很快好了。 黑子说这是他的功劳。我以为他是在说他照顾了我这么些天的事。正要感谢,黑子却说:“你的情感强迫症治好了,我也就开心了。” 我不理解他的话,问:“你说谁得情感强迫症了?” “你呀!” “我?” “当然了!还记得上次你的主治医生找我谈话吗?他说你的胃病可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原因,应该还有心理方面的。他帮你找他的同行问过了,你这症状很象情感强迫症外加妄想偏激症,只要找个出口发泄出来,就会有好的希望。” “心理疾病?” “是呀,否则我干嘛要帮你去找叶柯,我吃饱了没事干?叶柯算什么,一个不懂女人的男人,亏你还象傻子一样爱得要死要活。妹妹,你要真有感情,就多投点在哥哥我的身上,我保证比叶柯更懂你的心。听话,别再强迫自己爱那些不值得爱的人了。” “你又胡编。我什么时候强迫过自己爱别人啦?我对叶柯的感情是真的,即使现在我也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我说的是实话,这完全是因为我对情感强迫症所知甚少,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情感疾病。 “你就一根筋吧。”黑子气坏了。看样子他不象是在胡说八道,可我也实在转不过弯来。于是找了个机会,单独去见我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你来得正好,我还想叫人去找你呢。”王医生见了我热情地说。 “您有什么事?” “你可以出院了。出院后要注意两点:一是注意饮食保养,二是注意不要钻牛角尖。” “钻牛角尖?”有这么厉害吗? “哈哈,别介意啊。我是认为你有认死理的倾向,不过不是大问题。以后慢慢调节就好了。” 王医生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有点花容失色。“您说的钻牛角尖是不是指我在情感方面?偏激加强迫症,难道是真的吗?” “呵呵,情感方面的事情我不太专业,当初也是跟别的医生随便聊起来才知道的。如果你要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正在今天我们医院的神经系统权威专家林医生有门诊,有什么问题你过去跟她谈谈,也许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想去吗?我现在就给你打个电话给她。” “好的,谢谢!”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9 很快,我坐在了林医生的面前。 “一般来说,偏激就是带点妄想成份,固执的认为你做的某件事一定都有道理,而强迫症则是强迫自己去实施这件事,不管对与错,你都会坚持下去。比如你认为你睡觉或不在家时一定会有小偷进房,于是强迫自己反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你认为手上有细菌就一定会生病住院,于是强迫自己反复去洗手。还有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强迫自己结婚或是强迫自己去干某件其它的事。这些都是偏激和强迫症的症状。对了,你入院之前有爱发脾气或是特别特别爱整洁的毛病吗?”林医生是个修养很好的女士,说话声音柔柔的。 我如实回答。“爱整洁是从小到大就有的,经常发脾气则是近两年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脾气?” “这?”我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说出来吧。我们会为病人保密的。” 林医生的眼神很慈祥,有一种我难以抗拒的魅力。没考虑多久,我就把我这两年情感受到折磨的事情都断断续续讲出来了。从我发现徐玉青在我床上的那一刻讲起,直到和叶柯的这次分手。 “我想你的强迫症从小时候就开始有了,过份的爱整洁也是病。而离婚这件事又起了诱因。尤其是你看到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上床以后,你受到了过份的刺激。而遇到这样的急性刺激后,最容易引起心痛、失眠、抑郁、烦燥、哭泣、酗酒、打人、不吃不喝、心慌心跳、肠胃易激症等无法避免的心理反应和身体反应。当时你昏倒了,这说明你受到的情感打击比别人更严重。” “您说得很对,虽然昏倒后我很快就醒了,但您说的那些毛病后来确实有很多都在我身上出现过。”我不得不佩服林医生的分析是那么透彻。 “也许别人遇到急性刺激会哭叫不止,也许会要死要活,通过某些渠道发泄出来。但你不哭不闹,而是冷静地提出了分手,甚至连澄清误会的机会都没给对方。固执偏激地认为自己要比勾引你丈夫的那个女人更好,比她更聪明更有学识,由此向你前夫表明没有你是他的损失。这时你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强的人—英语老师,他的冷淡让你有了一种征服他人的欲望,就象对你们小区那个保安一样,你觉得你硬他就软。你想着英语老师也会在你的攻势下败下阵来。他只要偶尔在你面前表露出一点点柔情,你就把它当成爱了。很多时候,你会认为叶柯比你前夫优秀、比他刚强、比他英俊或是比他有钱,好让你的前夫认为你离开了他一样也能找到好男人。我说得对吗?” 也许!钱和英俊的事我没想过,只是一直认为叶柯比进一刚强,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种爱很正常,可为什么说我是自己强迫自己去爱叶柯的呢? 见我不相信,林医生继续诱导我:“你在爱的过程中除了焦虑,恐惧,兴奋,失眠等异常现象交替出现外,还有没有无意识地把自己变成过小姑娘的那种感觉?” “有啊!”我点头。在延庆那个夜晚疯狂的爱上叶柯,在颁奖舞会上刻意的做作和打扮。这么一想,我倒也真的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很象是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这就对了,让恋爱的感觉远远超越自己的年龄,别人会认为这不可想象,甚至会认为你花痴。可你自己感觉不到,你象找到初恋情人那样而让自己随时处在兴奋中。感情强迫症病人的思维是,不管这份感情是不是真的需要,只要你认为这么做有道理,就总是去实现它。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爱你,而你却认为别人最后一定会喜欢你。你有过这种想法吗?” “有!”这我也承认。叶柯对每一个学生可能都会有的笑容,我把它当成了我的专享。叶柯对每一个同学可能会有的扶助,我把它当成了我的幸福。“林医生,您说我对叶柯的感情只是偏激和强迫的结果?” “多半是这样。也许你是太想让情感转移,重新找个人把你全部的热情燃烧掉;也许你的潜意识里还爱着你前夫,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爱别人的优点,是因为你希望你的前夫也有这方面的长处。我相信你的前夫很优秀,要再找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很难。英语老师不错,可从你的描述中我觉得他不适合你。” “那为什么我不去征服进一而要去征服叶柯呢?”我还是不懂。 “有时候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想得到,得不到的却要使劲去争取。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0 找林医生谈过后,我的心轻松了一些。出院那天,我谁都没告诉,一个人办了手续,然后打车去单位。想先看看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该我做的事是堆集起来了还是别人在替我做。不论如何,心里总有几分歉意,廖威花高薪聘请我,我就得对得起这份工资才行,否则将落下话柄,给人花瓶的形象。 一路与熟悉的股民和同事打招呼,大家都很亲切。只是与原来不同的是,我感觉到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也许是病了这么久,面容有些憔悴吧!我自己安慰自己。 走进廖威办公室,廖威正好在。 他的神情不好,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我叫了他两声:“廖总、廖总。” 廖威一惊,抬头见是我,疑惑地问:“病好啦,出院啦?” 我说是。 然后双方默然。 廖威有心事,而且是很大的心事。为缓解僵局,我说:“廖总,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们为我操心了。我明天就来上班好吗?” “啊?!不急不急。”廖威又是一呆。 “你怎么啦?”我奇怪。廖威平时是个很利落的人,今日这样必定事出有因。 “我吗?没什么事啊?” “要是能说的话,就别瞒我。” “是……。”廖威考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也许是时候对你说了。艾姐,咱们营业部有大麻烦了!我这个经理恐怕也要颠儿。” “大麻烦?”我问。 “记得我上次问过你关于刘加一的密码那事吗?他已经向法院提起了公诉,届时会要求我们全额赔偿他的损失的。现在公司是尽人皆知此事,董事会要求我写出深刻检讨。看来我们今年的评比和利润完成情况要面临严峻考验。其实我担心的还不止这些。因为刘加一说我们的系统有漏洞,营业部的股民也跟着起哄,好一阵骚乱。目前刘加一已经在我们这儿撤消指定交易帐户,其它大户也纷纷效仿,这几天消户的人很多。说实话,我们营业部曾是北京市证券业的前锋啊,如今风雨欲来,真叫我不寒而栗。” “那?那想过别的方法挽救没有?”第一次看到廖威如此脆弱,想必确实面临很大的压力。但我这时还没意识到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只是用一颗平常的女人心来面临这种突发事件。 “想过,就是想把刘加一重新请回来,拯救这场骚乱。可是……。”廖威说这话似乎非常费劲。 “可是他不愿意回来。”我替他把话说完。 “是的。” “那怎么办呢?”我搓手。廖威支额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我,犹豫地说“艾姐,也许、也许现在能救营业部的人只有你了。” “我?” “是啊,刘加一虽是粗人,但他对你好象很有好感。” “可我只是一个业务员,我的话他不一定听的。”廖威的话让我体会到其中暧昧的成份。这是什么年代,难道要我牺牲色相去帮营业部维持功绩? “会听的。如果加上苏总帮忙,刘加一一定会回来。”廖威自顾自地回答。 “这事跟进一有什么关系?” 廖威好象被问愣了,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闷在心里的话和盘托出。 “其实,刘加一不是自己找来的,他是苏总特意为你拉的客户,只是苏总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啊?!”我糊涂了,问廖威。“那天可是我亲眼看到你把刘加一带来的?” “苏总不让我说,他不希望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事,怕你拒绝。其实我们营业部一直都是凭业绩要人,没有客户资源的我们一个也不收。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都是因为你的背景很雄厚。” 嗬!原来如此!我现在终于觉得廖威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简单。我试探着问:“你不仅知道客户是苏进一给的,而且还知道我跟苏进一的关系吧?” “知道,我以前在苏总手下干活的时候见过艾姐一次,艾姐贵人多忘事,恐怕从来就没想起过我是谁。” “明白了!那我也告诉你实话,虽然这话我谁都不想告诉。我跟苏进一离婚了,再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如果早知是他为我拉来的客户我肯定不会要的,宁愿饿死,懂吗?” “可是,艾姐,我求求你了。不管你和苏总有什么瓜葛,我都求你帮我。如果你不救我,营业部要面临很大灾难啊。”廖威先是惊讶后则是一脸痛苦。他也确实聪明,见用进一打动不了我的心,于是从另一个角度循循善诱。“艾姐你想,除了营业部和我本人所受损失外,就是艾姐以后的业绩也要大受影响啊。再说你曾经那么风光,刚来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就是营业部员工中的第一名。如果刘加一离开营业部,你的工资就要和大家一样只有两、三千元了,这让别人怎么看你?” 廖威说的不是假话,这确实提醒了我。回想刚才同事们怪怪的眼光,那里面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我沉默了,一边是尊严,一边是利益,怎么做才能两全?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1 廖威的难题现在就是我的难题。 我想了一夜,决定还是跟刘加一正面接触一下。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黑子,却遭到他的强烈反对。 “不行不行!那个刘加一财大气粗,你去求他无异于送狼入虎口。平时他总是色迷迷的看着你,你要是把他求回来后,今后他还不吃定你呀。” 其实,这也是我担心的。进一把他找来做我的的客户,可见这步棋走得有点险。明是帮我,暗中难道有什么阴谋?一想到廖威那双痛苦和失神的眼睛,我又不得不铤而走险。 我向黑子解释,个人荣辱事小,公司前途事大。只要我行得端坐得正,又怕他什么。再说刘加一也不见得就会对我动心,他有钱,身边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要我个半老徐娘做什么? 黑子好言相劝。“别去,妹妹!哥哥我给你弄个几百万元来,不信就抵不过他刘加一。” 我暗笑,黑子的底子我知道,他就是去偷也一下偷不来那几百万啦。 “你不信?”黑子似乎早料到我有些一手。 我尴尬地笑。“黑子哥,何必勉强你自己。” 黑子涨红了脸。“我要是弄回几百万或是上千万,那你还找不找刘加一?” 我解释。“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现在涉及到营业部的赔偿和大、中户们已经动摇的军心。如果刘加一能回来,就有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你即使有钱来帮我们,但营业部吸收的投资是由数十个千万级和上百个百万级的中大户组成的啊。所以一个人的能耐再大也比不过整体的力量。” “我不管别的。”黑子生气地说:“只是问你我要是拉来几百万,你能不能不去找刘加一?要是不行的话,我就让所有的大户都留下来,让你的工资还拿第一,你看行吗?” 我苦笑,仅说了一个字:“难!” “要是行呢?”黑子坚持。 我咬了咬牙。“好吧!我会考虑的。” 跟黑子接触了近大半年,我不能完全忽视他的能力。于平地处响惊雷,他做事从来就没什么章法可循。何况我现在还不想去求进一,因此对刘加一能不能回来我拿捏不准。黑子要是能帮我,从此营业部就真的柳暗花明也说不定。 “不过要有个限期。”时间不等人,否则廖威以为我故意诳他。所以我对黑子要求道,顺便也可以试探出黑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你说几天?”黑子心中已经定好的准星。 我说:“黑子哥,这事很紧急,赶早不赶晚,你能在三天之内凑齐500万元吗?否则我还是要找刘加一的。” “三天?”黑子似乎吃了一惊。不过他仅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坚定地回说“行!” 看来真是当过兵的,回答真是干净利落!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2 我把黑子的话跟廖威说了,廖威竟出乎意外的高兴。 他说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黑子的不寻常,觉得这是个可用之材。 我上班的第三天,去前台探听虚实,这时资金柜台的同事告诉我说:“奇怪,这两天销户的人没有了,相反有新的大资金在续入。” 碰到几个过去在一块能说得来的中大户,他们则认定刘加一要回来。 只有我和廖威清楚,这是黑子在暗中造舆论和调集资金。 一切假手他人,比营业部的人自己出面澄清是非要方便得多。 后来,我系统里每天的记录显示,黑子调集的资金远远多于他承诺的500万元,而是达到1个亿以上,时间用了大概半个多月。 我的天,1个亿!简直是天文数字。没想到黑子的本事这么大,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黑子整天笑呵呵的,气派十足。刘加一走了,他俨然成了大户室的领军人物。很多中大户都上赶着向他请教股票的事。黑子顺便占了刘加一的办公室,就连廖威也一天三次往他身边扎。营业部的员工都尊称黑子为方老板,他的身份和地位一下子拨高了很多。 我每天都要给黑子往交易所报单。黑子的股票突然间不那么杂乱了,他选了两只业绩亏损的个股,让我一会儿敲买,一会儿敲卖。有时可能只赚几分钱,有时却又赔几毛,来来去去的报单,我不知他要做什么。问他也不说,只是催促我快点快点。 大概过了10多天,那只股票的k线图还在原地不动。 此时大盘行情突然爆发,连续三根大阳让广大股民兴奋不已。而黑子手中的股票这时却在小幅下跌。因为众人都去抢有资金关照的个股了,象这种无量空跌的绩差股遭到了空方的抛售。 我真替黑子着急,几次提醒他别高买低卖。虽说他有上亿资金可调配,可也经不住老赔啊。不料黑子自己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安慰我说:“没事没事,越跌越好!艾菲啊,可惜你不做股票,要是做,我也想让你全仓杀入呢。” 我嘿嘿笑着摇头说:“我不行,经不起这番惊吓。”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3 很快,这波行情就让我明白了这笔资金的来龙去脉,实际上所谓的奇人并不奇。原来帮助黑子的人其实就是廖威,他们两人有过通宵长谈的记录。 黑子帐户中的资金只有少部分是他从四处筹措来的,绝大部分来自我们营业部为客户做国债回购的钱。营业部挪用其来造声势,说刘加一的股票帐户并没有撤走,黑子就是刘加一的私人代理。由于黑子和刘加一都是我的客户,平时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得比较神秘。加上我来营业部的时间不长,众人对我不是很了解,所以很多大户、中户半信半疑,也就留在营业部看热闹了。 更为精彩的是,营业部决定借黑子的帐户操盘做庄。廖威命人将原先存于自营帐户的股票全部采取对倒的形式注入黑子新开的多个股票帐户中,然后在营业部的内部资讯中告知中、大户股民某股票值得介入等等,诱使大客户深入个股战线之中。在股价被拉了几根红阳之后,再请某著名股市名嘴在电视上大造舆论说某某股票极有投资价值,未来前景不可限量云云。果然,那阶段大盘虽展开小幅调整,绩差股中却杀出一匹匹黑马来。廖威和黑子做庄的这两只股在沉寂之后突然火借风势,一路青云直上。营业部趁势赚回了赔偿刘加一的钱,而营业部的股民也从中受益不少。经过这一战,人们很快就忘记了刘加一,同时也没人再提撤离我们前景营业部的事了。 黑子无疑是是位指挥若定、勇敢无畏的将军,赢得了胜利,也赢得了廖威的心。而廖威也因为黑子把自己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从此视黑子为心腹,为其日后发迹提供了不少方便条件。 只是在这一战中我不得不为廖威捏把汗,上亿元的资金终归不是小数目,一旦股票出现差池,廖威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他却是幸运的。胜者为王败者寇,廖威成功躲过一劫。 而员工呢,他们只觉得只要奖金多了就行,没人注意钱的来路。公司呢,则以为刘加一不告了,也没人查找钱的去向。 廖威不错,再次给了我一笔为数可观的奖金,还为我手边配了几个人,让我成为名符其实的部门经理。 第十五章 坦露真情14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季,股市在一波小反弹后又开始阴霾密布,跌多于涨,但很多证券投资分析师及市场人士还是比较看好大盘,理由是大盘跌的时间够长了,应该在休整之后再有个中线反弹行情。 黑子也坚信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少空仓。谁知就是这种盲从心理,黑子从上一战役中赚回的上百万元竟然全都吐了回去。 好在营业部的资金早被廖威撤回继续做客户的回购,黑子现在只是用从别人那儿借的几百万周转。大概是借债人很相信他的能力,短期借款变成了长期借款。黑子初尝失败,时刻惦记着要挽回这笔损失。 我很不好意思,认为是自己牵连了黑子。心里的天秤渐渐向他倾斜,过去形成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少,道歉的话倒越来越多。 黑子却说有赚就有赔,他让我别在意。 几个月后,我又有了几个几十万元和百万元级的新客户,他们有的是冲黑子的名头来的,有的是朋友听说我有内幕消息主动要求来的。虽然小赔后也萌生过去意,但是在黑子的说服下,他们一直归于我名下。 我逐渐被黑子感动。 “十一”黄金周期间,营业部为犒劳大家,决定组织我们去南方游山玩水一星期。同时为拉拢和大户的关系,黑子也在被邀请之列。 我本是个极爱旅游的人,以前一年总要出去好几次。可自从上年“五一”和邵韵、叶柯等一起去了趟延庆之后,就再也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长期处于压力中,身心皆疲。 所以借此机会能和大家伙一道出游,我还是非常期待的。 未想黑子却说他不去。 我不解。感觉到黑子一直对我有所企图,可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他怎么甘愿放弃? “有点事,工艺品厂那边一直交给别人打理,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黑子对我解释。 看来合情合理,男人挣钱并不容易。 可怜的黑子,我只能对他说遗憾。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1 第一站是去看黄果树瀑布,南方山水明媚的意境深深令我陶醉,在一路气喘吁吁中我暂时忘却了尘世的烦恼。 然后我们去了桂林,七星岩风光和漓江风景美不胜收。一切都太美丽了,让我们这些北方人叹为观止。某一晚借宿阳朔。由于旅程安排得比较闲适,傍晚我并不觉得疲累,因此接受了女同事的邀请和他们一起结伴逛街。 有人告诉我,来阳朔除了看中国人自己的建筑外,再有一点就是想看看外国人是如何在这儿生活的。 莫非阳朔的外国人比北京还多?我被吊起了胃口。 果然,夕阳西下,华灯结彩,没多久阳朔里里外外都显现出一种异国风情。 大街拐弯处,一个外国小伙子正抱着他的中国妻子在亲吻;店铺中,几个老外在向售货员询问商品的价格;在我们后面,一个白人身背婴儿,在与路人谈笑风生;前面的酒吧中,金发碧眼与黄皮肤黑眼睛称兄道弟。就连街头的小贩,也不时叽咕出几句洋话…… 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随意。我忍不住拿出相机,冲街头一阵狂闪。 这时,一个妙龄女子进入我的取景框。她着高级时装,手挎名牌手袋,脚踏新潮高跟鞋,打扮极具时髦,无疑欧洲时装界的宠儿,外表却有几分中国人熟悉的影子。 我手里的闪光灯不禁冲她又是一闪。 “对不起,不要拍我!”女郎停步,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冲我示威似的喊道。 我心想这大概是某个亚洲国家的留学生。 “不好意思!”我道歉。“我只是觉得小姐你和这身后的建筑融为一体了,看起来有一种和谐的美。” 我可不希望相机让人摔碎,尽管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可还是出于本能来说些漂亮好听的话保护自己。 未想女孩看着我笑了。“你真客气。我的意思是说我很平常,不值得你拍。不过冒昧问一句,你是艾菲阿姨吧?” 这种地方她能一眼就叫出我的名字,同时还以阿姨相称,我愣了。一边想自己的同事和朋友中谁会有这么漂亮且留过洋的女儿,一边上下不停地打量她。 “是你的口音出卖了你。”女孩见我神情怪异,就用手捂住嘴嘿嘿地笑。 “口音?”我说的虽是标准的普通话,可会说普通话的人有几百万人哪。 “您是北京人。”女孩肯定地说:“所以我猜想你就是艾菲阿姨,因为我从我爸爸的影集里见过你的照片,你长得和我妈妈有点点象,爸爸就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没料到在这里见到您了。” 这真是越说越糊涂,不光她认识我,似乎连她的父亲也认识我。 我疑惑地问。“你爸爸是?” “他叫安可。”妮娜毫不避讳。 “安可?”这名字我没听说过,看她的口型倒象是“叔叔”这两个字的英文发音。 大概是她不愿意告诉我吧,于是我又问:“你也是北京人?” “不!我祖母才是北京人,我只是混血儿。前不久我祖父和祖母听人说阳朔这地方很美,于是他们就决定来这儿养老,并在这里买了房还开了个小店,他们让我也过来住,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阳朔人。艾菲阿姨,你要不要跟我去我们的店里坐坐?”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2 女孩很健谈,只惜有外国人那种很浓重的口音,她的话有一些我是带蒙带猜出来的。后来我想,既然她说她在英国长大,干脆我用英语跟她对话得了。没想到我的半瓶子英语还真发挥了作用,终于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遇上这么个自来熟的美女,我心里突然明白她是谁了,开始犹豫自己到底是不是跟她走。 女孩好象看出了我的迟疑,连忙用英语道歉说:“对不起,刚才我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妮娜,在英国长大。艾菲阿姨,我爸爸现在也在这儿。” “你父亲是叶柯?”我大胆地提出假设。 “对呀。”妮娜使劲点头。“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他只是过来玩几天,正巧您也来了。” 看到妮娜的蹩脚英语,我忍不住想笑。“你父亲说的中国话比你好。” “是的,他说得可好啦!”妮娜自豪地回答。 这真有意思,完全陌生的大街上竟有跟我相熟的人,而且这个人竟是我曾经视之为情人的女儿。 见不见那个人?我犹豫了。此前林医生说我是一厢情愿,我也有点认命的意思。本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可我特别想了解叶柯的近况。也许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吧,如今上天感应,让我们异乡相逢。所以妮娜的邀请还是让我有所动心。 妮娜是个大姑娘,行为举止极有礼貌。且人又漂亮又会打扮,让人不会产生恐惧之类的联想。于是我转身把妮娜的意思与我的几个同事说了,大家竟觉得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因此异口同声的赞成去她家的小店坐坐。 就这样,我和妮娜被这几个带着莫名好奇心的同事簇拥着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间极有情调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店名竟是妮娜,店里生意很好,此时刚营业不久,其上座率就已经达到一半以上。顾客南来北往的都有,其中更多的好象是英国人。 这也难怪,妮娜的出生地就是英国,所以同在异乡为异客,一旦远在万里之遥相见,就是不亲的也变得亲了。 店堂内的设计很有特点,典型的巴洛克风格。服务生也都是英国人,洋文夹杂中国话,令人感到既新鲜又有趣。店内气氛热烈,一路有人与妮娜和我们打招呼,让我们感觉随意而自然。 妮娜微笑着,却没有停步,而是径直将我们领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让我们随便点东西吃。她自己则施施然进了后堂。 趁这间隙,我猜测着叶柯见到我会有什么想法。脑子中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情愫,认为那个人跟我的关系也许会变得更复杂抑或更简单。几分钟后,妮娜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这回她换了一身旗袍,高挑的身材倒有点象中国人了。随后她附耳告诉我说她爸爸马上就来。 我多少有些紧张,后悔自己来得搪突。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3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了。 他对着光,出现在走廊尽头。 身形挺拔,潇洒自如,双目炯炯,风度翩翩。 我在梦中无数次见过他,但真正面对时他还是有些陌生。 很快,原来的不安立刻变成了焦躁,我欲起身就走,无奈身边的同事都盯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你好!艾菲。刚才妮娜告诉我,我还不敢相信呢。”叶柯镇定自若,满面笑容。丝毫没有虚假的成份,似乎我是他多年的老朋友。 我真佩服他的表情。 “你好!”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胃部。 “不握个手吗?”看样子叶柯心情不错,他热情地向我伸出手来。 我只得把放在胃部的手递过去。 “你们都是从北京来的?”之后叶柯开始与大家寒暄。 我的同事们见来了个普通话说得异常标准的英俊男人,自然一下就对他有了好感。 叶柯接着把妮娜介绍给大家。“想必你们已经认识我女儿了。” “是的,就是她领我们来的。”众人看到英俊的叶柯都很兴奋,开始七嘴八舌地赞扬起妮娜和他家的小店来。看来叶柯真有女人缘哪,给点阳光就灿烂,我的女同事们也不能免俗。 我心里却一直在打鼓,上次黑子说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妮娜吗? 我不敢张口问叶柯,真怕他象上次说邵韵那样说黑子。 叶柯却不愧为常在讲台上泡的,马上就找到了话题。“艾菲,妮娜就是邵韵上次在车里看到的那个女孩,那天她刚从英国回来,我带她去我曾经工作的地方参观。” “是吗?”我更窘迫了,脸膛有些发烧,叶柯的话重新揭开了我的伤疤。邵韵是看走了眼,可我提起的心此时却悬得更高,突然对叶柯说了句让我肠子都悔青的话:“那妮娜的妈妈来了吗?” 这话实在太突兀了,象是温暖的火苗被人猛地浇了一勺凉水。叶柯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看我的眼神也迷惘而伤感。 “对不起!”我用这三个字来掩饰我的唐突。 然而一切都晚了,叶柯此时却借故岔开了话题。他不再理我,而是定了定神,勉强恢复了一些笑容对大家说:“你们就要这儿好好玩吧!今天我这儿来了很多过去的同学,我得先过去陪陪他们,你们请自便!” “ok!”除我之外,大家在一片笑声中连声说好。 于是叶柯象一阵风似的去了另一张桌上。那儿是他分别多年的故友,他过去和那几个人交杯换盏,用英语交流。 这边只有我完全听懂了他们的谈话。那几个人问叶柯为什么不在阳朔成个家,那么英俊那么有人缘的人不应该独身。他们都有了女伴,就劝叶柯也在当地找一个。 叶柯说他只要女儿就够了,别的女人谁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4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晚上独自走在一条两边长满荆棘的小路上。小道并不宽,四周偶有斑驳的灯影顺着树缝洒进来,照得荆棘林朦朦胧胧。但依然能看清刺和叶的模样,它们象是被秋风惊扰过,枝顶上全都光秃秃的,很狼狈,树上也没有花。只在一丛低矮的荆棘前,我才发现了一朵瘦弱的玫瑰。当时它低伏于另一株挺拔的玫瑰刺下不停挣扎,花瓣一片片破碎。但刺却死死勾住花不肯放手,让我不忍卒视。 难道是花遭到刺的蹂躏?一股责任心促使我想上前去解救花。谁料手刚触向花朵,一段录音似的对白就从花和刺的中间发出。 先是刺在说话: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要走? 我惊讶极了,把手急忙缩了回来。不明白刺在问谁。 很快有了答案,花摇摆了一下后发出声音,语气极尽悲哀。可声音温柔极了,有着诗词歌赋般的浪漫。它象是在回答刺,又象是自言自语。 昨夜那场纷争,容颜已经受损,昔日繁华不再,我将独自凋零。 刺这时却安慰花道:请别在乎过去荣华,也别去想仙境奇葩,不管未来多难多苦,我愿与你长相厮守。 说完,刺更紧地抓住了花。 花挣扎着,悲伤的喊道:你何必对我痴迷,花和刺哪能走到一起?纵然你能抛却世俗眼光,你的同伴也不会容忍异类情意。再见了,我的刺,请你别为我流泪! 之后花哭了,刺也合上了它的小嘴。花和刺深深相拥。 我被它们的精神所感动,站在荆棘前踌躇了很长一段时间。灯光下,花的光环逐渐暗淡,刺的威力也大不如前,令人不妨卒视。我正打算离开,可这时花又开始挣扎,刺也被迫再次开口。 刺: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要走? 花:花瓣已经腐烂,花香业已飘散,生命即将终结,我想独自休眠。 刺:我不求天长地久,只希望曾经拥有。想永远陪伴你左右,死也与你随风飘游。 花:快别谈天长地久的爱情,我不想我的死带给你伤心。你的生活依然华光溢彩,明年玫瑰树还要你再铸花魂。永别了,我的爱,请你别为我伤怀! 玫瑰花说完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挣脱了刺,之后花瓣片片散落,玫瑰树上只剩下了一颗孤零零的花托。 此时一阵狂风吹来。 刺沉默不语,捧着花留下的最后一片彩衣,毅然将头转向狂风肆虐的方向! 它想就这样毁掉自己…… 不!我决定拉刺一把,不料却被自己的叫声惊醒。 醒来一头冷汗。 睡我隔壁的那个女孩正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庆幸自己没吵醒她。 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才发现刚才的梦很蹊跷,似乎与某些人的人生迹遇相似。 象谁呢?夜晚的客房异常安静,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突然,脑海中映出妮娜咖啡馆的巧遇,这让我联想到叶柯和她的情人安。那一场长达20年的感情纠葛,绝对就象我梦中的花和刺,爱得那么深切却又无可奈何,最终生死两难忘。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5 黑子从学校听来的故事重新又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岁左右的叶柯和安正坐在巴黎的酒馆里,他们以即将毕业的名义品着马爹利,脉脉含情的互相注视着对方。 安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加上父亲外交大使的名衔和祖母的万贯家财,安的家境绝对一流,当年追求安的富家公子车载斗量。不过叶柯也不差,父亲经营着自己的报纸,母亲则是一家饭店的经理,看中叶柯的名媛淑女也数之不尽。 叶柯和安可谓琴瑟相谐,门当户对。 然而太般配的人却往往要经历更多的折磨。 只是巴黎这间酒馆中的叶柯和安都还没意识到。 叶柯站起身,拉了安的手,他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即将分别,依恋之情油然而生。叶柯开始亲吻安,安被叶柯的情绪感染,然后、然后他们两人就借着酒劲去了酒馆楼上的客房……。 悲惨的故事就从这时开始。 大街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飞奔着到处找安,他根据安的同学和酒馆招待的描述终于也来到这里,敲开房门,安正裹着床单躺在大床上,来开门的叶柯身上则只有一条短裤。 男人怒了,二话不说冲叶柯就是一拳。叶柯没有防备,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安惊讶地大叫了起来。“安德烈,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叫安德烈的人并不理会安,只是抓起安扔在地上的衣服抛在床上,命令道:“安,穿上它!我希望五分钟后能在楼下门口看到你。” “不!我不走!”安大叫。 “你别后悔,老祖母病危,请你速去见她。”说完安德烈就走了。 安却失声痛苦。 叶柯惊慌地问安是怎么回事,安一边抽抽嗒嗒穿衣服,一边说有麻烦了。 原来安德烈是安的表哥,两人从小就有婚约。 安的祖母在俄国非常有声望,经营着祖辈留下的财产。她和安的祖父结婚后,两人只有安父亲这一个孩子。而安的父亲早年却不愿在家经营万贯家财,偏要当什么外交官。他和安的日本母亲巧遇生下了独生女儿安,后来同时移居伦敦继续做他的事业。安的祖母这时年事已大,见独子无心家事,于是将庞大财产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就放在了安的身上。但安的祖母有个愿望,就是希望她百年后能有个男人来代替安管理这份家产。她选来选去就选中了自己的娘家侄孙安德烈。要说这安德烈也是个人才,不仅哄得老太太开心,而且在事业上也大有作为。于是老祖母重新制定遗嘱,只要安德烈能把家业发扬光大,老人百年之后就把遗产的一部分赠予安德烈,不过前提条件是和安结婚。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份家业本来就是人家祖母那边带来的。老人怎么安排安是无话可说,只惜安爱错了人。 其实,安的祖母一直希望安在俄国受教育,她早就耳闻安在法国的浪漫史,几次催请安去俄国,可安沉浸在爱河里,对老人的话不闻不问。加上安的父母对女儿放任自流,老祖母怒了,这才假传有病令安德烈来法国找安。 现在摆在安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爱情继承家业,要么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6 叶柯本是心气很高的男人,加上他对安的爱已到了极致,独占欲很强。两人刚刚如胶似漆小尝肌肤之亲,现在哪容别人横刀夺爱? 安的话让叶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把抱住安说:“安,别走,嫁给我吧!” 安这时已穿戴整齐,心里平静了一些。她了解她的祖母,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奇女子。安在法国这些年的开销有一多半是由她供给的。背叛祖母也就意味着背叛过去的生活,安认为自己需要冷静的处理一些事。 祖母病危!安德烈的话象一盏油灯煎熬着安的心同时也燃起了她的希望。祖母如果不行了,那么父母亲也许能帮自己解除与安德烈的婚约,哪怕是得不到另那多一半财产。安知道父母开明且爱她,她的要求父母亲应该是会答应的。 不过,为免叶柯担心,安只说她去跟安德烈好好谈一谈,她和安德烈没有感情,希望对方能放过她。如果不行,安说她就去英国找自己的父母,让父母出面解决这件事。 安德烈既然就在楼下,安还不想跟他把关系搞僵。 从桌子上的信笺中抽出一张纸,安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这是我家在英国的地址。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去这儿找我!她吻了叶柯一下,把信纸塞入叶柯手心。 安走了,叶柯依依不舍地目送着恋人的背影离开。 一天、两天、三天…… 在焦躁难熬的等待中,叶柯点数着日子, 安却一去无踪影。 一星期后,叶柯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去安的学校找安。 安的同学告诉他,安已经等不到毕业就提前走了。 叶柯不明白,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的决定,可见事情并不如安说的那么简单。 叶柯于是给安在英国的家里打电话,可一直无人接听。 叶柯痛苦极了,经常徜徉在酒馆和一些与安出入过的地方。 一个月后叶柯在孤独和寂寞中终于等来了回英国休假的日子,他迫不及待的买了机票。 不料安家的看门人却告诉叶柯,安已经决定嫁给安德烈了。并且安和安德烈已经订好蜜月周游世界的计划。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7 这仿佛晴天霹雳,叶柯对安所有的梦想都在这一瞬间击碎。 叶柯不相信安会做出这种决定。 可看门人说,这些都是安的祖母安排的。因为祖母说只要安嫁给安德烈,她可以将家族中四分之三的财产都留给安。 叶柯还是不相信安会为钱屈服,看门人只得带叶柯见了安的父母。那两位中年人一脸诚实像,为女儿不能跟叶柯在一起而道歉。他们还给叶柯看了安和安德烈关于财产的签名复印文书,虽是俄文,但安签得很仔细,好象不是逼迫的。 这回叶柯不得不信了。 回到伦敦,曾经潇洒热情的叶柯开始变得冷淡而孤僻,安伤透了他的心,也让他对所有女人都失望。叶柯渐渐变成了铁石心肠,他的不苟言笑,拒很多女孩子于千里之外。 正巧,叶柯的母亲回中国探亲,叶柯陪伴她来到祖居北京。北京的人文气氛感染了叶柯,也点燃了他心中逐渐冷却的余烬。他因此留下来了,在这里修习硕士和博士研究生课程。 而此时远在俄国的安却在自己的婚姻中痛苦挣扎。 祖母诓骗了她,同时也诓骗了她的父母。安德烈帮安偷偷收拾了行李,并且买了当晚直接飞俄国的航班。 而此时,安的父母也来到了机场。 安一行真以为祖母的病很重,见面时却发现老人满面红光。 安很愤怒,可祖母一直避而不谈安在巴黎的罗曼史,她只给安讲家族的荣誉和几代人打拚的故事。同时祖母告诉安她和安爷爷的故事,就如同现在的安与安德烈的情况。祖母说自己也曾牺牲过美好的初恋,但现在家里的状态却让她很满足,因为其财产数目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远远超出当初的想像。 然后祖母说:“安,你要不和安德烈结婚,我就取消你的继承权。爱情和金钱你必须牺牲一方,你看你选择谁?” 这时的安完全被叶柯迷住了,她告诉祖母她只想马上回巴黎。 祖母说:“那行,我这儿有一份文件,你只要在上面签字,现在你就是自由人了。” 安会说俄文但不会读写俄文,以为祖母放她一马,她毫不犹豫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8 后来父亲偷偷告诉安,安签下的是与安德烈共同经营家庭生意的文书。而且安与安德烈的婚礼要在三个月后举行。 安一下子懵了,未料到自己的自由原来是这么换来的。她恳求父亲帮她,她说她爱叶柯。可父亲却无奈地笑着告诉安一切都晚了,是安自己不小心掉进了祖母的圈套。 或许父亲和母亲也希望安能嫁给安德烈吧。这家中庞大的财产需要寻找一个继承人,安是其中最合适的。 没人理解安,安痛苦极了,她一个人跑到野外,却正巧被一场暴风雨浇了个透心凉。 后来安就病了,远途劳顿加上心力交瘁。 断断续续,安直到一个月后才恢复体力。 “现在要自由还有用吗?”安不甘心,趁人不注意,她偷偷买了机票。 再度回到巴黎时,叶柯已不在那儿了。伦敦的寓所,也寻不到叶柯的影踪。 安经不住一系列的折腾,又一次病倒。可这次大夫却告诉她,安已经怀了叶柯的孩子。 嫁给安德烈后,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显得沉闷而枯燥。安的冷漠和妮娜的出生始终让安德烈无法容忍,他终日眠花宿柳。 安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直到祖母病逝,安才下决心离婚并将自己的那部分财产转移到伦敦,带着妮娜独自踏上回英国的路。其实这时的财产在安德烈的转移以及安的大肆挥霍下已经所剩不多,加上高昂的离婚费用和不懂经营,数年后安的企业逐个倒闭。 安绝望了,从此染上了沉恙。这年的8月份,安的肺再度发炎,而且到了生命的晚期。望着孤苦伶仃的妮娜,安此时想到了叶柯。 她马上登报为妮娜寻找父亲,正好叶柯的家人此时还留在伦敦。 之后叶柯的父母一封电报招走了儿子,那正是我和叶柯跳那场热舞后两天,叶柯马上向学校请假去了英国。 第十六章 异地恋情9 长达二十多年的误会终于消除了。 安最后的日子大概是幸福的,她又遇到了她的老情人,而且还赢得了叶柯的心。 叶柯也得到了自己的女儿,这也算是安送给他最值得纪念的礼物。 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想起和叶柯当初在延庆喝酒时,曾试探地问过他是否有个深爱过的女人?叶柯竟说她什么也不是! 那时的安带给叶柯的是想忘又不能忘的尴尬。 可现在,安却已经成了叶柯永远铭刻在脑子里的记忆。反而忘记了对他曾经崇拜和迷恋的我!不过我不怪他。我知道叶柯并不象黑子说的那样不值得我去爱,而是我的爱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时间。 我叹了口气,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虽然叶柯给我及和我一样愚蠢的女人那么多美好的梦想,用他那忧伤的眼神和超人的舞技。但谁又能说我们没有诱惑他呢。长相、身材、说话的声音和体香,叶柯难免也会有迷失的时候。现在这一切都化作了人间的一场生死恋,我只能祝愿叶柯和安,下辈子两人别再有那么多纠葛和磨难。 拿出和同事们去商场买的那套衬衫和领带,我用手摩挲着,希望从中体味一些男人的味道。我分别想像着叶柯、进一和黑子穿戴这衣服和领带的表情和气派……… 第二天在旅游车从阳朔起程去参观新的景点前,我提前一小时起床,去向过去做最后的道别,了结那段不属于我的尘缘。 妮娜咖啡馆门口冷冷清清,昨夜的热闹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我伫立良久,望着紧闭的店门。这里就象叶柯封存的心胸,我在外面打不开也不想打开。 最后我轻轻将一包东西放在门边。那里有昨夜妮娜给的两把小伞和一封道谢信,我将伞物归原主,从此我和叶柯一家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之后义无反顾的离开。 心里突然轻松起来,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步伐也变得格外从容。 外面的天空宁静又清凉,街上行人廖廖,只有清洁工还在不知疲倦的清扫着街面。 我的大脑仿佛也得到了洗涤,这一刻变得格外透明和纯净。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1 难怪乎在这个假期领导不惜花重金让员工玩好吃好,原来回来后我们全都精神倍增。高涨的情绪与斗志化为对工作的狂热,效率一下高了很多。 这一时期,廖威也想好了对策,营业部大规模启用经纪人制度。这就意味着很多人要离开现有工作岗位,直接参与发展客户和带客户。 我这时正准备证券从业人员投资咨询资格的考试。营业部80%以上的人员都有了这一纸上岗证书,我因为来得较晚,错过了考试时间。再不努力,很快将面临淘汰的命运。只是年龄稍大,投资咨询科目中的很多东西背了又忘,正犯愁呢。 这时总公司发消息称将成立一个证券国际金融部,需要从总公司和各营业部抽取几个英语底子好的人去组合成新的部门。 廖威适时推选了我。 这真让我高兴。终于可以学以致用了,这比没有咨询资格却占着咨询部的位子要好得多。看来英语没有白补习,我决定拚搏一把。 只是我的客户要转给别人,需要跟黑子交待一下。但不知怎么的,十一过后我们上班都快好几天了,黑子却连影子也没有一个。 我打了很多电话到处找他,找不到,他的手机也关机了。我想起邵韵来,没想到却受到邵韵一顿奚落。 “他又不是小孩儿,你干嘛看那么紧呀?不就是几天没见吗?他现在可忙了,既要忙着和情妹妹约会,又要做生意挣大钱,暂时估计不会理你了。” “约会和挣钱?”我听了觉得有点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这黑子倒是真洒脱。看来这男人信不得,幸亏他没跟我们一起去玩,否则我说不定成了他的愚弄对象了。邵韵也是,她对黑子的行踪竟比我还了解,他俩这到底什么关系呀? 见我不冷不热,邵韵似乎有点生气。“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相信吗?” 我说我相信,黑子就是这样的人。 邵韵见套不出什么话,就问我找黑子何事。 我说我要调总公司去了,需要跟黑子交待一下帐户情况。 邵韵却悠悠地叹了口气。“嗳,又升迁了。我要是去了你们那儿,说不定总公司那位子也是我的。” 我说:“那当然了,你很优秀。对不起,是我抢了你的位子。” “反正也不是抢一次、两次了。”邵韵半开玩笑地说:“谁叫我没有个好丈夫或是好哥哥帮忙呢?” 我脸一红。“什么意思呀?” 邵韵话锋却又一转。“跟你逗着玩的。我现在这儿也挺好。钱不少拿,还有一些优秀的男士上门登记找对象。什么时候我也挑个好的,找个好男人混个阔太太当当。” 我只是淡然地笑笑,绝不想邵韵会把这话当真。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2 好在这期间行情持续低落,没什么可炒的股票。我每天盯着黑子的帐户,几只股票都被套住了,暂时也动弹不得。 想起以前总是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突然见不到了,心里多少有些落差。他也真是,见不着人也总该有个信吧?尽管邵韵说他很好,可我还是有些不担心,坚持每天都给他拨个电话。 有一次倒是拨通了!却是个女人接的。说我打错了。 我说对不起,可再拨却是嘟嘟声。 由于黑子不回来我没法做交接工作,所以总公司那边我只能晚几天过去。在焦急中又等了两天,黑子这才露面。满脸疲倦,哈欠连天,就象好多天没睡过觉似的。 我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黑子闭着眼摇了下头后回答:“没什么,一帮朋友天天拉住我打牌,真累!” 我心想就这么简单?亏我对你还一直担心呢,你却什么事都没有。唉,男人有钱就玩牌,连正经工作都不干了,这算什么好男人。 我把心中对黑子刚刚冒出来的好感使劲压了回去。拉开桌子抽屉望了一眼躺在那儿的领带和衬衫,然后默默地合上锁扣。 黑子没在意我的举动,他真狼狈,就象泥一样瘫软在椅子里。 可我不能忘了我的工作。 我把事先打印好的东西交给他说:“你没事就好。看看,股票都赔了,还不认真去做?这是你的帐户清单,你核查一遍,如没问题明天我就转给别的同事了。” 我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找出笔让他签字。 “哎,你要去哪儿?”黑子突然清醒了,他一改颓废的神色,象豹子抓住猎物似的一把拽住我的手。 我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 黑子急切的问:“告诉我,艾菲,是不是那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我被他忽神忽鬼弄得一头雾水,挣脱着说:“什么女人哪?我只是要去总公司国际金融部上班,这儿的业务给别的同事接手做。” “啊,原来是这样。”黑子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忽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你最近是不是在做违法的事?” “没有!”黑子却很快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心说男人比女人还不好琢磨。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3 整个一下午我都在清理东西,黑子却心神不定,一会儿看看我要拿走的那些家当,一会又跑他自己的电脑前鼓捣几下。 我跟他开玩笑。“是不是最近恋爱谈多了,昏了头?” 黑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不搭理我。 “真傻了?”我走近拨弄他。“什么女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你别胡说!”黑子突然变了脸。 我心想不说就不说,生什么气? 要做人要做鬼都是他,这么久不见面就仿佛成了陌生人。还敢跟我凶?好,躲你个十万八千里。我脸扭到一边,继续去忙我的工作。 临到收市时,黑子接了个电话,这时他的情绪变好了很多。 看着行情走势,黑子哈哈大笑道:“艾菲快来,大盘有大资金介入迹象,看来马上就有反弹行情。” 我堵气。“别理我,我很忙!” “来来来。”这回轮到黑子站起来拉我。“看,我又可以做行情了。哎呀,这回要大展身手,决不手软。” 我看了看盘面说:“不还是下降通道吗?刚反弹一点点,瞧把你兴奋的。” “不!”黑子肯定地回答:“我有最新消息,中央马上就要出台一系列利多消息。明年将是很幸福的一年。” “可你的钱套住了,又没有新的资金进帐,你靠什么大干哪?” “嘿嘿,钱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想帮哥哥我的人还不得排成连?我现在愁的是有资金没行情。” 我用鼻音哼了声。“吹牛吧,你!” 黑子笑道:“你等着瞧吧。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什么东风?”我不解地问。 “回头再说!我要找廖威去,你在这里等我,先别走!” 说完他就象是个高傲无比的将军,直杀廖威办公室。 我摇摇头,这人真是个活宝。 其实黑子的话我是相信的,虽然来营业部的时间不长没有多少经验,但最近市场上利多传闻一个接一个,大盘应该很快会迎来大反弹的日子。 我对股票的涨跌没有太多兴趣,证券从业人员不让做股票,别人的喜怒哀乐也只是我眼中的一缕烟云。 我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顺手把不需要的首饰盒、香水瓶和一些纸张堆在桌边,准备下班后让清洁工来收拾。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4 最后放入塑料袋中的是那件衬衫和那条领带,我真奇怪自己对这上千元的东西怎么说买就买了。再说当初想送的那个人就真的能穿戴上它们吗? 正琢磨着,黑子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早先的疲倦一扫而光,仿佛经过洗礼一般。 “成了,艾菲!”黑子两只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大摇起来。 这办公室只有我和他两人,这样亲昵的行为大大超出友谊的范围,要是别人看见了,必有风言风语传出去。 我不好意思,连说:“打住打住,有什么好消息你离远了再说。” “又融到一笔大资金了,艾菲,我的好日子就在前头!不!是我们的好日子,有哥哥我的就有你的,廖总答应我,要给我500万元。”黑子的嗓门渐说渐大,其后又象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嘘了一下,赶紧跑过去关门,回来才又压低声音说:“不过这消息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瞧他神秘的。自己先泄露了行藏,然后才告诉别人他本是要藏起来。以后要是人家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还以为我鸡零狗碎的嚼舌头根子了。 我有所不悦,赌气说:“你既然不相信我就别说。” 黑子这才意识到话有问题,于是自打自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扑哧一乐,起先也只是随口问问,没做深究,但后来一想不对啊。营业部的资金一直就捉襟见肘,廖威何来500万元给黑子。再者要真有500万元,营业部为何不自己做自营呢? 不料黑子此时却浅尝辄止,他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至于钱是怎么来的,你不要管它,以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赚了,艾菲,我不会忘了你的。” “我就这么值得你关心?”我决定试试他。假凤虚凰的事,也只有黑子能做得出来,看他有多厚的脸皮跟我扯。 “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黑子就是黑子,皮肤黑,脸上一点也不显窘态。 “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不需要不义之财。”我回答。因为再美丽的夕阳也仅是昙花一现,所以我害怕夕阳后面的黑暗世界。 “没这么恐怖吧?”黑子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5 这黑子,看来他真不值得我同情。刚为自己做股票一路小赔哼哼叽叽了两个月,这一听说行情来了,转眼就精神饱满。 看来我的衬衫和领带只能我自己带回家去了。 我去隔壁去借封条和剪子,黑子则拿起我扔桌边的废物把玩。 “这些你都不要啦?”我回来时黑子举着我清理出来的那堆东西问我。 我反问:“有的空了、有的旧了,用完了!要它干嘛?” 黑子说:“用完了就扔?” 我点头:“扔!” 黑子没头没脑。“人呢,也一样?” 我觉得有意思。“人要是不死,他有用完的时候吗?” 我们两人象是在说禅语,似乎听懂了对方的暗示,但也好象什么都没明白。 脚下有两个很大很沉重的纸箱,我用封条慢慢的粘上,然后一声不吭地抱起了其中一个。 “哎,你要干嘛?”黑子停止了打哑语,仿佛吓了一跳。 我抬了几下下巴示意他走开,然后喘着不均匀的呼吸说:“我要拿到车上去。” 黑子急忙把箱子夺了过去。“想干什么说话呀,这些可都是男人做的。” 我说:“我不用,以前在农村干过比这更累的活。” “你呀!”黑子凶我。“看把你能干的?那要我们男人干什么的?” 我揶揄他笑。“等着被女人伺候呗。” “那你怎么不伺候我?”黑子腆着黑脸,语含双关的问。 我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别贫嘴。既然给你提供资金的人排成了一个连,那么要伺候你的人还不得一个团?” “嗯,这话有理!”黑子笑了,点点头。“这话提醒了我,明天我就找邵韵去!” “找邵韵干嘛?她有老公了。”我立刻瞪大眼睛。 黑子气得把我的箱子往地上重重一顿说:“你有病啊,我是说找邵韵给我介绍对象,谁说让她给我当媳妇啦?” “呵呵!”看来是我犯糊涂了,忘记邵韵饰演的另一角色。 可黑子你也不能毁我东西啊。 我知道自己这时候对黑子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大概是受了什么心理刺激。 地上的另一只箱子也不小,我过去抱起来问黑子到底陪不陪我下楼? 说完也不等答案,我径直走了。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6 到了车旁,才知道黑子并没跟着我。 我有点感伤。刚才还说这是男人的活,让我把箱子给他搬,转眼他就把我晾在这儿。原来这些男人啊,嘴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行动上却跟你背道而驰。 不一起生活就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一个男人,记得以前妈常说这话。 这是因为妈的工作很忙,而我爸从不干家务活,所以妈做家务事时总是抱怨。 大抵男人全是这样子的吧?进一以前就当甩手掌柜,现在黑子也是如此。 我身边的男人大概全让女人惯坏了。 我把东西收进后备箱,然后赌气上楼。 黑子坐在我的椅子上,手里在摆弄什么。见到我,他立刻把东西藏到自己背后。 我心说你别故弄玄虚。干脆不理他,而是抱起了另一个箱子。 黑子却当什么事也没有,他喊住我。“先别搬,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 我没好气地回答:“我不要!” “别后悔,这可是重要礼物!” “你留给别人吧!” 黑子坚持。“不行!我只送给你,你一定得接受。这可是一件女人想得到却很难得到的东西,它用了我一辈子的勇气。你不要,我会伤心的。” 我懒得跟他贫。箱子太重了,多坚持一秒钟我就多流一滴汗。继续走我的,看他能变什么戏法?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黑子见用嘴巴说话对我不起作用,干脆动了手,他又一次夺过我的箱子。 我有些恼怒。“你不帮我,还不让我自己来?” “谁说不帮你呀?”黑子狡辩。“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办完了这事我再帮你把箱子搬到车上去。” 我心里好受了些,也许黑子只是跟我闹着玩,他的本意是善良的。于是我问他礼物在哪里? “这儿呢,一枚漂亮迷人美丽大方的戒指,献给我们同样漂亮迷人美丽大方的艾菲,希望你喜欢!”黑子变戏法似的从手心捧出一个首饰盒子,语气极尽谄媚。 “你要送戒指给我?”我始料不及,脸腾的就红了,话脱口而出。“我不要!” “这可是礼物啊,难道要我跪下来不成。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别逼我啊!”黑子真真假假,脸不变色心不跳。 真是的,送礼也不看时候。送戒指就意味着求婚,看他那一天三变的态度和现在的表情,轻率得就象是儿戏。何况我对他只不过刚刚有了点好感,他就马上来这一套,我可受不了啦!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7 我把他手里的东西推回去,让他别胡闹! 然后我给他胡扯我今后的人生计划。总公司是我事业上的新舞台,我在那儿也许会学到更多的东西,同时也会好好的将自己所学全用上。 黑子耐住性子,似乎憋着一股坏劲,他慢腾腾地反问我:“这跟我送你礼物没关系啊。你去你的,我没拦你!” 我说:“现在事业是我的第一追求,然后才谈感情。我们还有很多方面需要了解,所以礼物你请收回!” 黑子歪着头。“什么事业感情的,跟送礼有关系吗?我不懂!” 我生气了,沉着脸说:“你别装傻啊!” 黑子见我认真,这才收起嘻皮笑脸的样子。“哎哎,某人今天是想拧了吧?你再看看,这个盒子是不是有些熟悉?”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我,黑子手里的淡蓝色丝绒颜色,我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对了,这是我刚不久清理杂物时扔掉的空首饰盒。 “哈哈,想起来了吧?”黑子指指盒子里面神秘地说:“内里有乾坤!” 我的好奇心似乎被勾起来了。用我的盒子装礼物,亏他想得到。 我想如果再拒绝,黑子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让我难堪的话来。干脆一把夺过东西打开,没想到一枚粗制滥造的草编戒指呈现在眼前。 我哭笑不得。“你?!” 黑子大笑起来,笑得惊天动地。 “想岔了吧?让你不听我的话,这算惩罚你的!想要一生的承诺吗?永远没有啦!哈哈哈哈……” “去你的!”我被他噎住了,不知说干什么好,只是气得连同戒指盒和草编戒指一起扣在了他的头上。 “哎哟,死人哪!”黑子杀猪似的嚎叫,那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听得见。等我想制止他不要象疯子似的时,他却搬起箱子一溜烟似的飞走了。 我追出来,看到楼道拐角处有人影一闪。怪了,不象黑子,倒有几分邵韵的影子。我揉了揉眼睛,那儿却又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见鬼。我解嘲似的念叨。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8 回到家里,在液化气灶上坐了一壶开水后,我坐在沙发上想着和黑子白天的闹剧,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门铃此时却温柔地响了几声。 这时候谁会来呢?我懒洋洋的起身拧开门锁。 “来,吃饭吃饭!”却是进一,他也不管风度不风度,双手各举着一个大塑料袋,袋中清晰地映出一摞饭盒。 我奇怪,他好久没露面了,今日不知哪阵风把他吹过来。而且一见面还跟从前似的,特随便。 我想起上次住院时对他说的那句你不是男人的话,先就不好意思了,不敢接他的东西,只说我已经吃过。 “不会吧?刚见你上楼,我跑步去酒楼也不过五分钟,你收拾得这么快啊?”进一算准了我似的,连珠炮发问。 “你盯我梢?”我只得先发制人。 进一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是我没带家门钥匙。其实也就比你早到半小时,趁那功夫,我在楼下酒楼订了些菜和饭。有酒吗?咱们喝一点。” 我拦住他。“哎,哎,你来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进一嘻皮笑脸,这倒让我有些怀疑他以前的做派。 “咱们可是离过婚啊,别纠缠不清的,以后邻居没法为我作证。” “你要什么证明啊?我帮你开一张就是了。”进一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只得明说:“现在进这门的人总得是我邀请的人或是来办事的人吧?” 进一轻轻轻轻推开我。“那你就当我是来找你办事的好啦。” “什么事?” “先让我进去再说!” “不!你先说!”我故意不给面子。也不是我心狠,都离婚这么久了,进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他什么人?我并不是讨厌进一,只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对自己各方面的条件还是很有自信的。一心只想找个我喜欢同时也喜欢我的男人,天天陪着我,我们过平凡人的日子就可以了。进一会多,工作多,我付出那么多都得不到他对我的感谢,相反却和徐玉青设计作弄我。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难开心。 我的意思早已经表露得很明白,就是不想破镜重圆。进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大概男人对越是得不到的女人就越想得到吧,尽管我说了那么多他不爱听的话,可他还是频敲我的门。 此时见我认真,进一羞赧地笑了。说:“找个事说还不容易!比如咱们孩子的,事情可多了。恐怕没有半小时也说不完,你真让我站这儿说啊?” 进一这一问我就不好意思不让他进来。不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他作为苏单父亲的角色永远不会变。 “嗳,还是有个家显得温馨、舒服。”进一进门先感慨。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9 看人家准备了那么多好菜,假装不吃确定有些做作。其实,我晚餐通常是吃从单位带过来的剩饭,中午午餐时单位给每人一份工作餐,量大,我吃一半就够了,另一半晚上回家在微波炉里热一热,权当充饥。虽然盒饭吃久了会腻,况且一天吃两顿,但没办法,一个人在家实在懒得开火。 进一带来的东西刚才我在门口就已经嗅到了香味,此时已饥肠辘辘,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打开尝一尝。于是当进一真开始摆筷拿碟时,我也不再矜持,就在一旁帮他准备了一杯酒。 “你不来点儿?”进一殷勤的看着我。 “你喝吧,我吃点饭就行。” 就这样,离婚后的两人又一起共进了一顿晚餐。实际上我有点恨自己,总是经不住男人的几句好话,吃软不吃硬,这种性格的女人要是在战场上,恐怕早就成了敌人的俘虏。 此时进一的心情却很好,他把他认为好吃的菜都往我碗里夹,一如过去的老习惯。 “来,多吃点,瞧你瘦的。”进一的嘴一直很甜,所以从前他从不干家务活时,我也做得心甘情愿。谁叫女人爱恭维呢。 “你吃吧,我自己来。”我客气了两句。不过现在心里想的却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桌上气氛有些尴尬,我话少,进一就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是……。”进一一边观察我的神情,一边琢磨自己该如何措词。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我只得主动提醒他。“那先说我调工作的事吧。” 我和苏单几乎隔两天就要在网上对一次话,我相信对儿子我比进一更了解。但单位就不一样,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让人讳莫如深。进一早就跟廖威很熟悉,同一领导层,所以我相信他对我们单位的有些事比我更清楚。我把廖威最近推荐我去总公司上班的事说了。 “你能去总公司绝对是好事!”进一仅是点点头。 “这工作也是你给我找的,还是廖威不想要我了而把我推出去的?”我忐忑的问。 也许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在保险公司的突然失业让我心有余悸。这次尽管有高升的意味,但正常情况下,主管领导对自己的得力助手是不肯轻易放手的。廖威痛快的推荐我,倒让我有三分惧色。 谁料进一却惊讶的看着我,好象从不相信我会没有自信心似的。盯视良久,他才说:“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工作做得很好,廖威当然满意。你是用自己的实力上去的,我绝对没帮忙。” “是吗?”我简单的应了一声,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只是、只是你和那个什么什么黑子的……。”进一似乎有备而来,突然话锋一转,想提醒我点什么。 我奇怪,黑子?这事跟黑子有关系? 呵呵!进一却又只笑不语。 我立刻警觉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进一就像个孩子。他抿了口酒,阴阳怪气地说:“你和黑子,你们……好象很亲密吧。也许……让别人有误会。” 我一惊。亲密?难道是白天黑子和我之间的打闹惊动了谁。进一这么快就知道了,足见人言的可畏。嗳,看来当官就是好,平级之间聊的东西绝对比我们上下级之间聊的东西多。进一通过廖威掌握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情况,他的提醒对我以后的行为是个很好的借鉴。 “看来你是专门为我和黑子的事情来的。”我不急不缓。本来就没什么,进一要怎么想就随他吧。 “我怕他害你。大户管理员应该和客户有距离。否则以后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 “你杞人忧天?黑子凭什么害我?” “呵呵,我也就是提醒你。现在我还没有证据证明他会害你。但人哪,要懂得未雨筹谋,别等到那一天来临时你脱不了干系。” “可我觉得你不象是在提醒我什么,倒象是……倒象是……”我想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进一抿嘴一乐。“你想说我在吃醋?也许吧,不过我更多的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谢谢你的好意!”对方既然看穿我心思,那我干脆替黑子向进一讨教两招。“你们单位是不是也偶尔帮大客户的忙?比如大客户头寸紧张时,你们会不会帮他周转?”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10 “当然会!”进一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用什么方式?” “国债回购资金、银行拆借资金、公司自有资金或是客户暂存资金等等。” “我不明白,你们就不担心客户还不上?再说有这笔钱为什么不自己做自营呢。” 进一坦言。“没办法,为了维系和客户的友谊。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都是营业部领导和客户有比较特殊的关系,抹不开面子,所以必须借给客户。” “那就不惜铤而走险?” “是的!” “会出问题吗?”我更担心了,黑子是因为我而来的营业部,他要是有什么问题,那我也就背上了沉重包袱。 看我紧张的样子,进一却扑哧一乐。“你在担心什么呢?一般来说营业部都会控制好风险的。再说只有核心客户才有资格享受这一优待,信誉和财物方面都有担保,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你只是个很普通的业务员,平时自重些,真要有事也不会牵连到你的。” 我似乎明白了,心里释然了些。接着问:“那他们是不是要签协议?” 进一点头。“是的,他们会有个内部协议。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说出去会有麻烦的。” 原来这样?想起黑子的故做神秘,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那这么做属于违法吗?” “也算不上违法啦,给客户提供信用资金是每个营业部公开的秘密。”进一露齿一笑。 看来我是庸人自扰。这下好了,黑子只要不违法,从营业部搞点资金来炒炒股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黑子已经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万一我嘴不紧又难免会告诉别人。嗳,做人真是好累啊。于是我自言自语:“今后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离开营业部也许是对的!” 进一见我变聪明了,赶紧表扬我。“对!公司是个大舞台,是非也比较少。咱家有了我一个人在风险圈中打转就行了,你千万别再卷进来。” 我一呆。“你说咱家?现在我们可是你是你,我是我,别混为一谈。” “我给了你这么多经验,你就不能感动一下吗?让我说几句随意发挥都不行?” 想不到他现在也开始学贫了,我想笑。“那你说吧。我不驳你了。” “这才是好同志。”进一滔滔不绝。“上次你来前景是我帮忙说了几句话,还有刘加一,他也是我介绍过来的。后来出了那么多事,让你夹在中间很难受。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忙都能帮到点儿上的,我心里一直难受。” 我笑笑。“也没什么,刘加一的事后来幸亏黑子帮忙化解了,黑子功不可没啊。” “看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所以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就越来越不一般了。”进一酸溜溜地说。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11 送走进一已经十二点了,想不到他在这儿一呆就是好几小时。他走后,我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的房子真的好大啊,寂寞一阵一阵压过心田。静夜里,轻微的响声也如同雷鸣般轰鸣。几乎每夜每夜,我都会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卧室的门我也总是反锁上。半夜听到响声,我从不敢起来去瞧一瞧,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把我打翻在地。其实小区24小时有保安,防盗锁也非常高级,只是我怎么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呢。渐渐地,我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尽管进一经常出差,但房子小,里面还有儿子,所以我从来没害怕过。 这一年多来就不同了。我失眠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而且是越晚越睡不着觉。 尤其是进一的到来,在我心如止水的心里激起了几丝涟漪。 我把枕头立过来斜靠在床头,回想我四十二年来坎坷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我是个聪明、漂亮、坚强并有着良好家世的女人,好象从来都是我在给予别人帮助,可现在谁又知道我是那么的需要别人的同情和爱。 突然之间,心里好想儿子!苏单走了这么久,我这是第一次痛切骨髓的想他。 真希望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顾不得时间已达午夜,我打开电脑,连上了苏单的qq. 不负所望,苏单正好在线。 “儿子,最近好吗?”我早已没有了过去严母的形象,一见苏单,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我很好。这周末和安妮姐姐、比尔一起去冲浪了。冲浪板真好用,几圈下来我就已经学会滑水啦。” “你去滑水?是在海里吗?” “是的。” “要注意安全啊!儿子,妈妈不在你身边,凡事多注意!”我忘记了儿子最近花钱如流水的毛病,只是象很多母亲一样开始啰啰嗦嗦的叮咛儿子不要出差错。 “没事的!妈妈。”电脑中,我看到苏单在笑。“只要安妮姐姐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很安全!” 安妮?儿子已经是多次提到这个名字了。看得出来,这个安妮已经充当了儿子似友似母的角色。我有些妒嫉,同时又很庆幸儿子找到了一个红颜知己似的大姐姐。 呵呵,我微笑。“替我谢谢她!” “好的!”随后苏单给我发来一张他在大海上滑水的图片,里面蓝天白云,水波激荡,儿子站在冲浪板上意气风发,大有傲视宇宙的英雄气概。这一刻,我觉得儿子特别象他姥爷,物以类聚,看来过去假期中他没白跟我爸呆在一起。 儿子问我:“这是用新买的数码相机拍出来的,妈,还清晰吧?”“很清晰。” “1200美金买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苏单磕巴都不打,马上给我报过价来。 什、什么?我吓了一跳。1200美金合近一万人民币啊,这孩子中了邪了吧,竟敢买如此高级的东西。 我讪笑。“儿子,你还不会挣钱呢,就不能买便宜一些的东西么?” “反正是爸给的钱,他让安妮姐姐陪我去挑最贵的商品,爸说这叫感情投资。再说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存那么多钱,将来不也是要给我的吗?” “苏单!”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本想教训他几句,可儿子远在千里之外,宠他都宠不过来呢,哪还敢重话斥责。罢罢罢,听天由命吧! 第十七章 感情磨合12 第二天,我去总公司报完到后就给邵韵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转移阵地了。 邵韵打趣。“嗬,有后台就是好,平步青云啊!” 我赶紧回避。“都是你们这些贵人在帮忙,其实我属于最没本事的一个。” “有福之人不用忙。”邵韵笑。“男人都在围着你转。” “哪里有?” “远的不说,象小苏离了婚都死心踏地的帮你,你命好呀。还有我老板……也成天拿你当个宝。” 我有些迷惘。“你老板,谁呀?” “呵呵,贵人多忘事,方国强啊,你的黑子哥。” “什么?黑子真是你老板呀?”我想起上次邵韵叫黑子老板的情形,当时以为互相之间只是一句客气语,谁知道他们原来还有另一层关系。可是跟黑子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怎么从来没提过他有一个婚姻介绍所的事呢。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单位,他有必要遮遮掩掩吗? 我心中的疑问一大堆,就连前一天在楼道拐角看到邵韵影子的事都想跟她证实,不想邵韵却讥笑我。“你们俩那么亲密,不会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 我试探着问:“难道你真是黑子的手下?” “这还有假?”邵韵爽快地承认。 “那你昨天去我们营业部找黑子怎么不进屋?” “呵呵,你眼睛真贼。你们那儿哥哥妹妹的调情,我当然得赶紧找地方闪人,怕你们见了我给一棍子打出来。”邵韵有些酸溜溜的,很不象一个正常女人对女友说的话。 不过也不赖她,当时那情况确实会让人产生误会,我忙解释。“黑子就那样没正型,跟谁都这样爱乱开玩笑。” 邵韵不置可否,反而接着问:“奇怪,这次你去总公司黑子没阻拦你呀?” “没有!”我耸耸肩,心里很不满邵韵的这种问话形式。“我再说一次,我和黑子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人一会儿阴一会儿阳,也许他巴不得我赶紧离开营业部呢。” 说实话,我也曾对与黑子能发生一段感情的想法有过期待,但我害怕黑子是一个对感情不认真的人。那个午夜电话中传出的女人声音和黑子半真半假的追求态度,都阻碍了他进入我心灵的进度。 邵韵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她讥讽地说:“怎么可能?我老板为了你可是付出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啊。” “你别胡扯!”我急忙制止。 “你真对我老板没意思?” “烦,不理你了。” “世上没有反悔药啊。”邵韵在电话线那头油腔滑调。“他是那种很多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 “如果你要就送给你吧。”我也跟邵韵开起了玩笑。 “你以为我不敢要?”邵韵却是大话篓子。 我刺激她。“只是我怕你舍不得你老公。” “我老公?他呀,木头一个,又没钱又没品。我要是象你这么漂亮,早把他踹了。并且小苏、叶柯和黑子这些男人,你一个也轮不上。” “去去去!没正点!”就害怕邵韵说胡话。 “你别生气嘛,姐姐我是婚姻介绍所的呢,见了登对的男女就总想撮合撮合。” 我扑哧一笑,立刻反唇相讥。“有句话叫什么改不了吃屎的性?” “好啊,你敢骂我是狗!”邵韵本就是伶牙利齿的人,笑着回答:“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1 赶着熟悉新环境,新业务。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总公司这地方低头抬头总见官,让人很不随意。尤其是见了老总,人人都被那么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压着,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比起营业部的轻松如意来,这里更象一座坟场,没有大声喧哗,没有笑语歌声。除了偶尔的几句窃窃私语,整个办公区只闻急骤的打字和电话铃音。 好在我是喜静的人,平时忙于手里的事情,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将一摞厚厚的英语书划拉到眼前。太多的知识需要更新和补充,尤其是英语。没有相应的语言环境,忘性就很大。前不久叶柯和史密斯教的那些东西又有一些被我埋在了记忆深处,需要不断努力回想才能浮出脑海。 这期间,我整个人都活在一种压力与激励的亢奋之中,工作起来反倒没有累的感觉。 直到快过春节时,听人随口说起股市行情已经大涨的消息,我这才从忙碌的气氛中醒悟过来。 赶紧查看进一过去给我买的国债,呵呵,竟也收益颇丰。再随手翻了几只黑子常买的股票,哎呀不得了,价格翻番了呢。不知黑子卖了没有?要是没卖,他最起码赚了上百万元。 我很兴奋,这行情说来说来,真算是替黑子解了围了。同时,他在营业部的融资也就没有风险了。 我试探着打了个电话。“黑子哥,最近发财了吧?” 大概是好久不联系,黑子的声音透出几分陌生。他嘶哑着声音回道:“发什么财啊,我最近很惨。” 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难过,黑子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 “怎么啦?” “我空仓都空了半个来月了,主升浪行情没做成。原本想等股市回落时再吸些货。可现在倒好,这股市行情天天催命似的上涨。马上要过春节放长假了,欲待继续观望吧,又怕节后踏空;想补仓呢却又怕高位套牢。” “那你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我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资金安全。 “没赚没赔,仅是把过去亏进去的利润给我补了回来。” 我松了口气。“那也不错,没赔就好!股市有的是机会,干脆等过了节再战吧!”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2 这世界就怕贪心不足,仅仅两个多月,几十万就跟玩儿似的进了帐,可黑子却不把它当钱看,总觉得自己拿着几百万所给的回报太少。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股贪。 黑子是有心计的人,他开始介入股市之前,他就已经找了些证券方面的书来读。同时还专门请人指点了些技术分析方面的技巧,可说是准备工作做足了才来的。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因此他进股市只为盈利这句话是绝对没错的。这倒让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本有关西方经济学的书来,书中说投资理念存在个性差异:风险偏好决定投资方向,边际效应决定投资数量。我大概是国债做久了的缘故,一年获利个百分之十几就已经很知足了,只要比银行存款要强一些就行。但黑子对边际效应和偏好的感受与我全然不同。他天生有冲天的豪情和大胆妄为的性格,他的口头语就是风险多大,收益就有多大。这与过去“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相似的。他从来就不知道认输,所以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总能一炮走红。 从最近几次的战果来看,黑子已经深刻领悟到搏击股市的乐趣,他欲“拨”不能,完全被股市的魅力所征服。 人一沉沦某项事务,自然就会对以前所追求的其它东西轻视起来。我暗责道,这黑子过去对我总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如今不仅短信和电子邮件都没一个,而且这么多天不见面,他好象当我是透明人。我电话打过来了,他却只淡淡地说他的股票。 于是我对这个男人有些生气了,心里也说不出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些没着没落。他这一不理我,反倒让我想见他一面的冲动。 还别说,就隔了这几十天,我倒真觉得象隔了好几年似的。黑子的模样在我眼前晃啊晃,老是挥之不去。 节前几天,总公司的工作突然轻松起来。老总们都提着礼物到外面搞团拜活动去了,总裁办公室人员在筹备着开年终总结会,剩下我们这些业务人员成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相对悠闲了很多。 这天下午我决定找机会主动见黑子一面。心里正琢磨着如何才能偷偷溜出去几小时而不被发现时,正巧总裁办来人说是有一份关于证券投资管理的文件要分发到各营业部,我赶紧说我可以替他们把文件送给廖威。这样,我得到了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3 深沪股市已经连续跌了三、四年,证券营业部的日子明显不似以前那么辉煌。廖威陷在高大的老板椅里,正在一个人默默地沉思。 “廖总,做什么发财梦呢?”我径直走进敞开的大门,冲廖威开玩笑的大喊了一声。 廖威抬起头来,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他满脸憔悴,衣襟也皱巴巴的,完全没有平时那种衣冠楚楚的气概。我原本打心里一直拿廖威与叶柯比,所以对他的外在形象总是格外在意。 廖威大概是走神走得太远,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哪里有什么发财梦,我只要让营业部不亏损就念阿弥陀佛了。艾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拿个主意。” 我连忙笑说:“我只管替人跑腿,至于拿主意的事我帮不了忙。” 廖威歪着脑袋足足看了我半分钟说:“我还没讲什么事你就回绝,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啊。放心,艾姐,不是管你借钱的事。” 让人这么一激,我的脸上有些发烧。赶忙解释:“廖总,瞧你说的,我的积蓄加起来还不够你一个零头,你真要借的话,怎么着也找不着我啊。我是担心我帮不了你。” 廖威见我认了真,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帮不帮我你考虑。” 廖威的话不象是随便说的,见他如此,我只得赶紧找张椅子在他斜对面坐下。 廖威站起身关上房门,犹豫半晌才下决定。“艾姐,你悄悄帮我打听一下,看看公司那边最近是不是在查营业部的账目问题,好吗?” “查帐?”我一惊。“没听说啊。这应该是财务部门的事,跟我们国际证券部没关系。” “我知道!”廖威定定的看着我。“这件事由你出马,应该是能办到的。你最近不是在财务部交了个好朋友吗?假装无意间问一下小微,没准人家就告诉你了。” 我一愕,廖威对我的情况怎么了解得这么快。 “求求你了,就当我们同事过一回,大家互相照应嘛。”廖威双手握拳求道。 “这事很重要吗?”我心软,却也不免犹豫。按说公司是不让相互打探各部门间秘密的,要让董事长知道了,会给他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我的工作来之不易,我不想为此丢掉饭碗。 “是的,很重要。”廖威肯定的说:“要不然也不会求到你,因为艾姐的为人我很清楚,能守秘,而且能成事。” “别给我戴高帽。”我轻轻一笑,掂量着廖威这话的份量。 “其实就是想了解些情况。因为昨天董事长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提到了这方面的事。”廖威的言话相对比较谨慎,尽管说让我帮忙,却又点到为止。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4 我心里其实早就有意帮廖威这个忙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就冲廖威推荐我来总公司工作,我也该投桃报李。相信与财务部的问话只要技巧一点,就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 坐着和廖威扯了一会儿闲话,正要告辞,忽听有人敲门。 “廖总,在吗?” 不待回答,门自开了,黑子风风火火卷了进来。“廖总,我又发现了一只将要大涨的好股票,今日得到确切消息,这只股票会有翻倍行情。你再融点资金给我……” 黑子说话语速极快,很显然兴奋过头了。他没意识到这房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上面一段话。直到廖威轻轻咳嗽一声后,黑子才发现我。 “啊!艾菲,你怎么来了?”黑子的脸有些潮红,光秃的脑门上亮闪闪的,透出几分诙谐。也许是在北京混得久了,他应变的能力非常棒,见是我,黑子的喘息平衡了些,故意板着脸,装出一付委屈的样子说:“小姐,你不该偷听人家说话的。” 我莞尔一笑。“黑子哥,又要发财啦?有什么好股票,也让我沾点光好吗?” 我本是随意说的,黑子却不避我,他拉我和廖威走到廖威的电脑前面说:“那好,你俩来看看这只股票。” 打开k线图,里面是一只盘踞了很长时间的股票。 我有愕然。“这没什么特别的啊?” 廖威则不一样,他冷静地问:“什么消息?” “绝对内幕。”黑子睁着两只狡黠的小眼睛看着我们。“我打听清楚了,最近它马上就要开始重组,业绩有望翻两倍。” 我不解。“重组?即使真的重组,业绩也不见得就翻倍哟。” “这你就不懂了。”未想廖威却相信黑子的话。“这里面的乾坤外人很难知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呵呵!”我尴尬地笑。虽说我曾为咨询人员,但好象什么也没学到。 “反正我也不做股票而且证监会也不让我们做,我没兴趣。你们聊,我先走啦!”我有自知之明,黑子和廖威商议事情,我在这儿听无疑就是电灯泡。 临出门,廖威却再一次叮嘱我。“艾姐,那件事情就麻烦你,千万别忘记了啊。”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5 节后不久的一天中午,我在电脑前查看黑子曾经给我点过的那只股票,这时忽听背后有人叫我:“小艾,该吃饭了,还用什么功呢。” 我赶紧按下行情的关闭键。回头见是小微,心里略略放了些心。小微是财务部经理,年龄与我相仿,她就是廖威说的那个和我很要好的女子。她性格外向,礼貌周全,以前在营业部时我就认识了她,来公司后又蒙她多照顾,所以她这段时间来和我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好,每天到午餐时她都会来主动找我一起下楼用餐。 将电脑退出操作系统,回复到密码状态,这是刘加一事件后我为自己新定的保密措施之一。尽管目前的工作并不神秘,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起身和小微手挽手走进电梯,电梯内没人,心想这是帮廖威忙的最好时机。正考虑如何向小微开口才不至于太唐突,未想小微却问了一句令我吃惊的话:“小艾,你是分析师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看的那只股票未来的走势会怎么样?” “哪只股票呀,我刚只是随便翻翻的。”我不想变成鸡婆,黑子他们做不做该股票我还不清楚,所以对小微的问话我只得装糊涂。 小微却直肚直肠。“就是你刚看的那只,这股票我拿了几千股,是你们营业部廖威新近向我推荐的。可买了几天也没涨,烦死我了。” “是你帐户里的股票?”听这句我比刚才更吃惊。 “当然不是哪,是我妈妈开的帐户,我只是帮她看着点。”小微轻声解释。 我方才明白过来。虽然证券从业人员不让炒股,但对其家人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这样啊!”我决定给小微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吧,那只股票十有八九会涨起来的。” “是吗?那我听你的了,坚决死守到底。”小微竟然非常相信我。“小艾,既然你以前在咨询部当过分析师,你做股票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我的脸有点红,真是愧对了分析师这个名衔,要不是想从她那儿打探底细,我才不会子虚乌有的发表这番点石成金的言论。 “没有!我从不做股票,只做点债券。” 小微轻轻一笑。“那太遗憾了,以你的个性和人际关系,做股票一定会收获丰厚的。” “谢谢夸奖!”我不想再丢脸,否则真成大骗子了,赶紧转移话题:“小微,你们最近忙不?” “不忙!春节过后会有几天轻松日子。”小微坦诚相告。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下到各营业部去?比如核对帐目什么的? “你怎么会问这个?”小微谨慎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还镇定,她才说:“应该不会,过两天公司财务部该接受主管单位的审计了,哪有时间去下面营业部核对帐目呢。” “哦,那审计部呢,会不会派人下去。” “也不会,这次只抽查总公司。营业部是独立核算单位,要去也是下次的事情。”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6 完成了廖威交待的事,告知他本人后,明显看出他很高兴。他送给我一大本央行发行的纪念币作为回报。 我不要,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廖威硬塞给我,并开了句玩笑。“艾菲姐,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也要还你一个人情。你看此套系纪念币名为旷世奇缘,我把它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奇缘。” 我倚老卖老,仗着比廖威大几岁的份信口说道:“奇缘、奇缘,本是你们这些小年青天天梦想的事情,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有什么缘?” “是、是、是,你老了,可又漂亮又有风度,把某些男人迷得要生要死的。你不要缘也由不得你。艾姐,感情的事可别一根筋撑到底。有时回头看看,没准还能使自己少受苦呢。” “你说我找谁呀?现在这社会优秀的男人并不多。” “你心目中的好男人恐怕就是以前每天都在你身边转的那人。” 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黑子顽皮的表情,廖威说的可是他? “你要我命啊!”虽说是叔嫂无大小,但终归我做过他的手下,黑子是他的客户,有些话也是不可太随便说的。我把他送过来的东西推回去,笑着站起身准备撤退。 “哎,艾姐,说真的,苏总可是天天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你不要辜负他啊!” “苏进一?”看来是我误会廖威了,风马牛不搭界。我摇摇头。觉得很奇怪,苏进一好象一直在极力挽回我们的婚姻,所以他向别人打听我的情况也不为过。只是这个曾经深深刻在我心底十七年的男人,现在在我的情感里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苏总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男人,可难免也有犯错误的时候,艾姐,你再给他个机会,让他与你重归于好。” 我有些苦涩。“廖总,如果你真想报答我,就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把我的私事讲给苏进一听。好吗?” “你的私事?指什么?” “比如说上次黑子和我开玩笑这类。” “开玩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呀。” “贵人多忘事!算了,其实我和苏进一还是朋友,只是不想被他太多干涉!”我只能这样回答廖威,进一是苏单的爸爸,注定了我和进一的联系永远也割舍不断。在失去叶柯之后,我的求偶标准有所降格,但进一还没到让我感动得再次嫁给他的地步。 廖威当然不会懂得这些,他没受过感情的伤害。这时他执意把手中的纪念币册硬塞给我,脸上现出了几丝真诚。“艾姐,你不要我不强迫,这本册子就请你转交苏总吧。他帮过我很多忙,替我谢谢他了。”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7 晚上九点多了,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说他是进一单位的保安,进一刚才晕倒在办公室里,问我能不能过去看一下。 我暗惊,进一的身体一直处于良好状态,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和进一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的性情我知道,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有病他会先抭着不让我知道。所以我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一边想现在进一孤身一人,没人照顾也算可怜的,一边又奇怪保安如何知晓我的电话。我有大概两年没去过进一的营业部了,也不知他离婚后住在哪里。于是我向保安简单问了句进一人是不是还在单位的话,得到肯定答复后我就驱车直奔东四环。 这次进营业部很顺利,那保安竟是我两年前那个春节跟我说过话的,一见我就认出来了。他把我领到进一的新办公室,一个有五十多平米的套间。这儿的格局有点象宾馆,进门就是进一办公的地方,只是靠门的左手边有一小间是盥洗室。而右手边有侧门直通进一的临时卧室。 卧室的暖风机呼呼的吹着,温度足有近三十来度,我人还没进去就先出了一身热汗。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室内乱七八糟,一张足有1.5米宽的双人床占了整个居室的近四分之一。进一人躺在床上,身子全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块头发。被子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些衣服和文件、书什么的,估计重量不轻,不解他为何要承受这些东西。而床对面是两只大小相同的皮沙发,里面也堆满了他的裤头和袜子……… 我摇摇头,心说进一以前也算是个相对讲究穿着的人,平时总让我把他的衣服鞋袜洗得干干净净并熨得平平整整,未想现在邋遢成这样。我脱下大衣扔到外间后就直奔进一。保安紧随着我,见到了屋内情形他只抿嘴一笑。我脸一红,向他低声表示了句感谢的话,保安就在饮水机里取来开水沏出一杯茶递给我,之后带上房门离开了。 我把进一床上的衣服和其它杂物挪到沙发上,并拉开他头部的被子。天啊,进一的额头湿漉漉的,脸涨得通红,头发上满是汗水,衣服上和被子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经我一弄,原先微闭着眼的进一突然醒了,有气无力的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心里隐隐作痛,一时没想出什么词来回答他,只是拿起刚才保安递过来的茶喂了他两口说:“你赶紧起来换衣服,我陪你去医院。没准出去透透风,你的病也就能好一大半了。” 我从床头柜里找出一套干净衬衣和裤子扔到床上,然后拿摇控关了空调。 我心嘭嘭乱跳,想自己这算什么呢?一对曾经亲密的爱人后来成了冤家,可现在冤家又走到一起了,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他什么。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8 “进一,你根本没生病吧?”直到从一堆杂七杂八的衣服中拽出一条湿乎乎的毛巾,我才发现进一在掏鬼。 这条毛巾还有些热度,并散发出一股汗腥味,想必是早先浸过热水,然后被进一擦过汗和捂过额头后藏在了换过的衣服里。 见自己的计谋败露,进一一把抢过毛巾,脸上有些许得意。他一改刚才哼哼叽叽的毛病,一挺身子坐了起来,笑着摇摇头说:“艾菲,太聪明的女人不好!” “为什么骗我?”我睁着茫然的眼睛,心里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来,坐这儿。”进一指了指床帮,然后两手拉着我的衣襟示意道。 我双手交握胸前,一动不动地站在床侧。 进一苦笑,解释说:“就是想你了,别小气!见个面可以吧?你用不着生气的! “见面?”我依然不懂。 “是见面。我希望老婆大人能来看一眼我这得病的丈夫,可怜可怜我。”进一的话里有一丝苍凉的味道,脸上的笑容格外牵强。 “受不了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该叫老婆的时候不叫,现在倒老公老婆的。这进一也太不象话了,难道我被他捉弄得还不够吗?拿装病骗我,真要被他整死了才算。 我一气之下,转身欲拿起大衣和皮包就要出门,进一追出来,在门口一把抱住我的身子。 “老婆,别走,求你了!” “你要干什么?”我一掌把他推开。“苏进一,你看清楚了,我难道就是你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人吗?我不是你老婆,你也不是我丈夫了。” “对不起!”大概是我满脸的怒气把进一吓着了,他讪讪地低头道歉。但手却拉着我的背包带不放,一付做错事遭老师责骂后的小学生模样。 我的心有点软,可一想到他是不是又在做戏给我看,我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痛。我可以忍受他的脆弱、忍受他的邋遢、忍受他的错误,却就是不能忍受他戏弄我。难道我上次被他和徐玉青导演的那幕戏伤得还不够吗?一旦再受伤害,谁又能给我疗伤? 我狠狠心,生硬地掰开他的手指,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房门。 “小菲!”进一没有追出来,只是绝望地在我身后大叫了一声。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9 又是一夜失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进一哀伤敏感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黑子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有叶柯,似乎站在很远的地方冷冷地看我,他们好象全都关心我,又好象全都在嘲笑我。 我被这几个男人弄得心神不安,上班时带着两只黑眼圈。进办公室时正好遇见主管,主管以为我病了,关心地说:“小艾,这段时间你精神不好。要不你休几天年假,好好养养神去吧?” 我担心主管嫌我工作不卖力,只得强打精神我回说:“谢谢了,我还行!” 主管后来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我在座位上没事找事的瞎忙了一通,想给领导留下一些忙碌的印象。然而总是心不在焉,最后却似什么也没做。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个人在我身边大喊一声:“艾菲,你原来在这儿呢?” 对方这一粗嗓子大概连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动了,我着实唬了一跳。不用看,我清楚是谁来了,除了黑子谁也没本事能让我这样。 我用埋怨的眼神瞪了他一下道:“小声点!” 黑子嘿嘿一乐:“呵,就你这儿清闲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没到我这儿串过门的黑子第一次来就说我的工作清闲,这不是明着在领导和同事们面前给我上眼药吗? 我知道他的话是开玩笑,可我还是急了。“黑子同志,说话要有根据。只有你这种闲人才没事干呢。我可是事多得忙不过来,没时间接待你啊,你赶紧走吧!” “哟、哟、哟,这是干嘛呢。”黑子一脸委屈。“艾菲,你去营业部了也不主动跟我打个招呼,我来公司找你你还不高兴,我哪儿得罪你了。” 说完,黑子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我。 同事们这时注意到了我们,总有人时不时的朝我张望。我赶紧压低声。“黑子哥,上次去营业部我们不是见过面吗?以后有事咱们在总公司以外的地方说。告诉你,你哪儿也没有得罪我,但我在上班。要是一会儿主管过来见我和你闲聊,那么我的饭碗就又端不成了。” “怎么会?”黑子惊讶地说:“刚碰见你们主管了,他说你带病坚持工作,让你休息你也不休息,怕你累坏了身子,所以就让我过来劝劝你。” “你说的是真的?”我非常意外。这黑子似乎只要经过某处,那么这一带的人就都要认识他似的。 “嘿嘿。”黑子既不说是也不说否,留给我一个玄念。 “那,谢谢你顺便来看我。”我不知说什么好,就用了一句世界上最俗的话给黑子递过去。“顺便看你?呵呵,当然不是,我是特意找你的,想请你参加我新公司下月的开业酒会。”黑子春风得意地从手包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随意瞟了一眼内容,大概是邀请某人于某年某月某日前往某酒店的字样,与其它请柬一般无二,可落款令人费解,竟是超级神通投资咨询有限公司。 我愕然。“不简单呀,前不久刚开了个红娘介绍所,现在又马上要来一个投资咨询公司。这个超级神通也是你独资开的?” “不,是股份有限公司,几个人合伙开的。但它是我下一步发挥自我能力,达到人生顶峰的新公司,而我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黑子话锋一停,反客为主。“这儿不是说话的场所,来,我们找个地方谈。上你们小会议室。” 黑子象是这儿的常客似的,他带路,开灯,倒水,驾轻就熟。 我接着刚才的话头。“可你放着现在好好的业务和股票不做,而插手风险行业,这行吗?” 黑子两手一摊。“这很容易啊!做这行绝对没有风险,反而只赚不赔,我收会员费,我给人推荐股票,咨询公司嘛。动动嘴皮子就有大把、大把的钱财啦!” “可你、你自己的股票做得也不是很好啊?”我想起黑子半个月空仓而踏空行情的事,怀疑这行业真象他所说的那么好。 “谁说的?”黑子不服气地回道:“我到现在为止也没赔,最近还赚了几十万呢。原来借我钱做股票的那些客户现在都主动把钱送上门来了,让我替他们做。”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10 黑子似乎胸有成竹,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既然劝不了他,心想就随他去吧。 我起身从饮水机中给黑子再续了一些水递过去。他现在真正涉足证券业了,我对他的前途不敢奢望,但对他的能耐却多了几分钦佩。 黑子洋洋自得,一口干尽杯中水说:“对了,艾菲,要是你在这公司干得烦了,就去我那投资咨询公司吧。我让你当总经理,怎么说也比你现在的收入要高啊。” “去你的公司做什么?”我好奇地问:“你不是一个人就能全拿下吗?” “哪里?”黑子摇摇头。“一个投资咨询公司最起码有十个人以上,多则上百人。我一个人干要累死我啊。” “啊?”我一惊。“要这么多人干嘛?” 黑子曲着手指数道:“有上电视宣传和上营业部去给客户开股评报告会的,有写股评文章在报刊和内部刊物上发布的,有打电话专门联系客户的,有前台负责接待的,还有电脑维修和财务人员等等,你看是不是需要很多人啊。” 我张大嘴只有出气的份儿,这黑子的本事确实不小,这咨询公司成立后光成本就得多少钱啊。 “不多!”黑子接着又给我算。“房子是廖威提供的,也就是我现在的大户室旁边又加了两间。我给他们提供客户,所以他不收我钱。几台电脑也是他提供的,收我一些折旧费。成本主要是人工费,占总成本一半左右,现在我招了30来个人,要是都加起来的话一个月大概30万元也够了。” “30万元?”我差点尖叫起来。“一年就是300多万元啊,你从哪儿找这么多钱?” “你不懂!如果我把客户分为两类的话,你就会认为赚钱并不是难事了。一类是让他们把钱交给我来做,当然这部分钱仅限于熟人、朋友和亲友间。另一类是只卖信息不提供股票实际操作,只让客户跟着我们做。这两者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资金量越大就越能能发财!” “何以见得?”显然我的胃口已经被黑子吊起来了。他说的只赚不赔我在股市还真没见过。 “啊,不早啦,我该回去看看行情了!下次有时间再告诉你。”死黑子,关键时刻竟卖起关子来。 “别!”我急忙拉住他。“告诉我,怎么赚?”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黑子狡黠地看着我,心里早已拿准了我会答应他似的表情。 “你说!”这时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是想知道他的道行究竟有多深。 “你必须入股我的公司,我就把实际操作的程序告诉你。只有亲近的人我才信任他们,对不起,你还不是!” “怎么入股?”我有些犹豫了。 “就是拿出10万元来,表示一下诚心。这钱对你来说是小意思,本来我可以替你出,但有一点风险、有一点刺激才有意思,我保证不用一年这钱又会回到你手里的。” 我还有犹豫地问:“你的咨询公司不是非法的吧?” “当然不是!”黑子肯定的回答。 “好吧!”这钱确实不多,先答应着,反正钱没到他手里,我可以先开个空头支票给他。就是真付现款也无所谓,想必他绝对会还我的。 可能是我的信任起了作用,黑子立刻凑近我耳朵说:“我们只要有足够的自有资金(从亲友等处筹集的)就好办了,前一天闭市前用一部分资金买入某只量能极小的严重超跌股,然后当晚在报纸或电视上大肆吹捧和推荐,第二天开盘后拉高……” 黑子附在我耳朵上如此这般这般,直说得我心惊肉跳。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家1 我从进一早先给我的卡里提了10万元送到黑子家中,黑子给我开了张收据。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超级神通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股东了。”黑子递过收据时顽皮地一笑,让我眼前顿时布满了光明。 我手一抖,薄薄的一张纸就似有千钧神力似的压得我好痛。这可是我两年的工资报酬所得啊,实际上除掉开销什么的没有五年时间根本攒不够这笔钱。现在黑子说一年左右这钱就又能回到我手里,几乎是无风险买卖。并且今后我可以靠股东分红过活,这前景是多么美妙啊! 我把收据仔细地放入皮包夹层,一边开车往家走一边忍不住笑意。 黑子真是我的贵人啊,有关部门只说不让证券从业人员买股票,但没说不让我们把钱投资到风险公司中去,所以我如果有了这些钱,那就不用指着进一给我的房子交纳各种费用了,甚至我还可以把他给我的100万元还回去。我是有自尊的,我想让进一看看没有他的岁月我也能过得很好! 当然,我不喜欢风险太大的投资,象黑子原来做股票时的大起大落确实让我担惊受怕。倒是现在没风险却有额外收入的投资很对我的胃口。黑子说他的投资咨询公司是经证监会批准的合法公司,这让我信任。尽管不知道我那10万元能在黑子的公司占到多大的投资比重,然而贵在参与,每月分我个一、两千元也算意外之喜了。 我把电话打到娘家,想劝父母亲也入点资金过去。他们这些年也存了一些余钱,与其吃利息还不如交给黑子代管,收益多少会增加一些。 母亲接的电话,寒喧两句后我切入正题。告诉她现在有一笔坐等收成的好投资。大概讲了讲怎么操作的话,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投入一些。 母亲问:“你这投资不会比国债还保险吧?我不想当股东,当个(国债)债主就行了。” 我说:“妈你放心,这股东收益比你那债主收益要高,而且老板是咱们都认识的黑子,你还不相信他吗!” “原来是黑子?呵呵!听小春说这小子现在可有能耐了,小春现在把全部家当都交给他管理,前不久还从我这儿借了5万元钱呢。小菲啊,我本来对小春还有点不放心,既然现在你也信任黑子,那我就再投10万元得了。” 母亲的话轻描淡写,不着一点痕迹。然而一直处于狂热状态的我这时却似被冷风吹了一下,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其实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好,因为艾春入股并不是大事,只是他把自己全部的血汗钱孤注一掷,而且早已拉上父母,怎么就一点风都不给我透呢?我有些想不通,就没缘由地打断母亲的话:“等、等等……” 母亲却在另一边哈哈直笑。“别等了。我要赶紧赚点钱,好给我外孙子回来花。” “妈,你说什么呢?你赚钱跟苏单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母亲怎么又把话题扯远了。母亲聊天喜欢东一句西一句,我要跟上她的思维有点难。 “呵呵,你还瞒我呀!妈已经知道下月苏单就要从国外回来了。”母亲的话说得极为肯定,她的笑容更是充满了慈爱之情。 “您是怎么知道苏单要回来的?”闻此言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脑子成了浆糊。顾不上再想黑子和艾春的问题,忙问我妈打听。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2 妈假装愠怒。“我呀,白养你这个女儿了,还不如进一跟我们贴心。告诉你吧,昨日进一来家了,他说你们想让苏单假期回来。其实,我们不仅和苏单分开得太久了,就是和你也很少见面。小菲,难道你就真那么忙呀?就不能找点时间和进一多回来看看?这两年几乎就没见你们同时来看过我,大概早忘记我们是一家人了吧!”母亲岁数大了,思想的跳跃性很强,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知不觉的埋怨起我来。 我不吭气,母亲的话不无道理。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和进一离婚的事。在她眼中,一家人就得象一家人的样子。我自然不敢把我不知道儿子行踪的事告诉她,这样母亲会有想法的。 可是老年人爱喋喋不休,母亲也不能免俗。快七十岁的人了,似乎越来越罗嗦。后来她从我和进一、苏单的关系扯到工作,从工作扯到她老人家过去的职务,从职务又扯到现在的生活,转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回到了拿钱投资的话题上。 我不得不敷衍了母亲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很快我又拿起电话给邵韵拨过去。问她是不是在黑子的投资咨询公司也参了股份?邵韵回答说,她从来就没听黑子说过有这种赚钱的生意。末了她似乎很伤感,说没钱人就是很悲哀,连赚钱的项目老板都不让她这种拚死拚活去卖命的部下知道。 静下来后我又后悔,邵韵参不参股跟我并没什么关系。其实是我自己不相信黑子才打这个电话的,而邵韵却以为我在向她炫耀。嗳,何苦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决定不想那十万元钱的事了,干脆琢磨琢磨儿子回来如何安排吧。想那进一谁都不瞒却只单独瞒我,一定藏有深意。还有苏单,真白疼他了。都说儿子跟娘亲,可我们几次联系他都不说,保密的功夫真了得,那么象他爸,我很难受。 电话被我多次拿起又放下,最终我也没能抗过自己的脾气,还是用手指在键盘上拨了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号码,我知道进一此时一定还在他的办公室。 “喂,是我!你告诉我苏单哪天回来?”不等进一反应过来,我就把知道的事全部扣过去。 “什么?你说谁回来?”进一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含糊其辞地应付我。 “不说算了。我给儿子打越洋电话!”本没心思跟他贫,只是想证实一下母亲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咬了下嘴唇,正准备把话筒往电话机上搁,此时进一突然冒出一句。“下月中旬。下月苏单回来。” “为何不早告诉我?难道我没资格知道这件事?”我冷冷地问道。 “小菲,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惊喜!”进一嘟咙着嗓子,一付委屈的样子。 “他在那边呆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回来?光飞机票就要好几千元。” 进一打断我。“钱算什么?爸妈身体不好,他们常念叨苏单,所以我们就让儿子回来一趟陪陪姥姥、姥爷吧。难道你不想见儿子呀?”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4 不料,有一个人比我更期待儿子归来,那就是进一。 进一在我面前永远是小孩子心性。他似乎记不住前一天我还对他虎脸瞪眼晴,下一天他又嘻皮笑脸的来了。真不知他这副娃娃脾气是如何降服住那帮自以为是的小青年的,我可对他真是急不得恼不得。 “老婆,我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这股亲热劲比结婚时简直好了数倍。 我吓唬他:“谁是你老婆?你再跟我贫嘴,我永远不让你进这个家门。” 他依旧涎着脸。“老婆,你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儿子都要回来了,我不进家门儿子绝对不愿意,谁叫我是他爸爸。” 真是吃定我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规规矩矩的,我没理由不让他到这儿来。 给他点警告却是必要的。“有点大人样吧。让邻居看见,还以为我家又养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进一小声嘀咕。 我瞪了他一眼。 “老婆,告诉你一件事。”进一见我并不给他好脸色,惴惴不安地说:“听说苏单要回来,我妈她打电话说是想上北京来见见孙子,你看这事……” 进一家的亲戚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侄儿侄女的一大群,每年来来往往于北京的不少。但进一的母亲一直住在乡下,貌似有三年多没来我们家了。那是一个懂得分寸的老人,跟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婆婆要来?这消息竟比我听到儿子要回来时还震惊。 “她来了住哪里?” “你这儿行吗?”进一试探式地问。 “这边?” “是啊!她总不能跟弟弟妹妹似的,来了就住在西三环的房子里。那样不合适。” “可我以什么身份接待她?”我担忧我在儿子面前装一装还可以,在婆婆面前就有点拿不准了。 “你还是儿媳妇呗。”进一诡异地笑。 “可我们离婚了。”我提醒进一。 “我妈她不知道我们离婚呀。只要你不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就象我跟岳父岳母那么相处就行了。” 我想了一下,母亲,儿子和孙子,他们永远是最亲的一体。进一对我父母那么好,我又有什么理由拒人家的母亲于千里之外?“好吧。你妈来了就住这儿。不过我平时要上班,这家里的事情你要多担待点儿。” “这我知道,我妈身体还硬朗,她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5 “呵呵,早啊!”公司董事长倪总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办室内大动干戈的我。 我立起身,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您早!” “啊,搞卫生呢。既然挺忙就先忙着,回头有时间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事找你谈谈。”倪总虽然笑着说出了这番话,但命令的口气却不容置疑。话一说完就踱着方步出门去了。 我有些迷惑,倪总从来不直接找我谈事情的,以前有事找我都是通过我们主管,这次是怎么啦,且还是自己亲自过来? 我当时倒也没多想,手头的活确实很多。等忙完时,同事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上班来了。我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回来跟主管说起刚才倪总找我的事。主管张大嘴巴,一副惊讶的样子,说出的话吓了我一大跳。 “小艾,你怎么还能镇定地在这儿忙事情?现在赶紧去倪总办公室吧!但要注意,和倪总谈话小心些。据可靠消息,最近公司准备人事大变动,可能会有一部分人被裁掉,我希望……” 主管话虽没说完,我却从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这些事早就听说过了,公司一直没行动,主管的话多少让我害怕。确实,大凡高深莫测的老板,多是一副面慈的模样,让人摸不到虚实。倪总的笑是不是笑里藏刀谁也说不定。曾经有过的失业阴影,再一次占据了我的心灵。我怕了,天哪,别再有磨难。 如果真象主管说的那样,那我这次倒要想好对策了。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突然想起进一跟我们公司总办的关系不错,平时他们老有业务往来。算了,也甭管面子不面子,给进一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也许他能给我点参考意见。 然而我这边话刚开了个头,进一那边倒显得不耐烦了。 “别瞎想!你刚来总公司不久,能有什么错呀?先去跟倪总谈了再说,我在开会,回头给你打(电话)过去。”进一在推理方面思路很清晰,这点比我强多了。 话虽如此说,但第一次单独会倪总还是让我有些紧张。 我忐忑不安地朝着总裁室走去,平时富丽堂皇的走道,这时显得格外寂静。路过总裁办时也闻不到人声,唯有心跳在一下、一下地纠扯着我的思维。 终于到了。我在总裁室门前站住,使劲压住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我轻叩了三下门。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6 “艾菲,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倪总的脸依旧笑弥勒模样。 我摇摇头。倪总从抽屉中翻出一张纸。“这是我收到的一封举报你的匿名信。” “匿名信,举报我?”我没想到开场白竟是这样的,先愣了一下问道。 “是的,是一封关于你与方国强有暧昧关系的信。”倪总把那纸拿到眼前看了几眼。“信上说,你在营业部期间,与你的客户方国强关系非常亲密。你处处帮方国强开绿灯,方国强也视你为知交,曾在你生病期间全心全意地照顾你,你们俨然夫妻一般,超过了一般的友谊界限。” 晕,我不否认我和黑子的关系,虽说这信上说的比较过,但多少也是实情。只是这事干嘛要让公司老总知道呀,又是谁在设计害我?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半晌才问道:“倪总,信上还说了什么?” “信上还说你丈夫苏进一也是证券业人士,他托关系把你调到总公司来,可能怀有什么目的,让我们注意一下。” “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 “谢谢倪总,如果您认为我和方国强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您认为苏进一帮我调到公司来是害了总公司,那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马上辞职。”我现在是一听到男女关系就头痛,何况还被误会卷进一起阴谋之中。所以听到倪总的话后我马上做出了反应。 倪总摆手。“等等,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不了。我知道什么叫清清白白做人。”我的犟脾气源自我父亲,根深蒂固的扎进我心里。 “好!”倪总慈祥地看着我。“我就希望你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其实,这封信的内容我证实过了。你与小苏早已离婚,那你和方国强是不是清白是你们的私事,公司才不会多管个人的事。再说小苏这人很不错,他帮我们拉了那么些个客户,而且还联合搞大客户的分销,他怎么会害咱们公司呢?方国强也不错,我听廖威说过他在营业部的表现。艾菲,我老倪相信他们也更相信你,你在总公司好好干,我会给你个发挥特长的岗位的。” 什么叫发挥特长的岗位?看来裁人的事是轮不到我头上了,难道让我换岗?刚到国际贸易部才几个月就换工作部门,这是不是对我工作能力的怀疑呢?我小心地说:“倪总,您的话我不懂!” 倪总站起来。“艾菲,本来这事我想等召开部门经理会后再告诉你的,干脆现在说了吧。经我们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总公司准备调你到总裁办当办公室主任!” “啊?!”我惊得张大了嘴。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7 “邵韵在吗?我找她有事。”因为苏单说他回来想看些关于中国古典诗词歌赋注释的书,我找了好几个书店都没买到。后来苏单说新欣姐姐好象有过一本,于是我就把电话直接打到了邵韵单位。 “她不在。好象是跟我们老板出差了。”邵韵的同事回答我。 “你们老板?是指方国强吗?” “是的。” “好!谢谢!”我挂机,对邵韵出差心里多少有些怅惘。 再拿起电话给廖威。“廖总,知道黑子去哪儿了吗?” “象是去了苏州。” “去苏州干什么?” “哈哈,他能有什么事,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呗。单身贵族不都是这么过吗?” 男人就没正形,廖威的话又象玩笑又象真。但我对黑子和邵韵一同出差还是感觉怪怪的,这两人跑那么远做什么? 廖威似乎心情不错,话锋一转。“艾姐,我刚听说你好事临门,恭喜你荣升公司总裁办主任哪,哈哈哈哈。” “呵呵,消息传得真快,你都知道了?”我不自然地笑。 “那是。我正琢磨着给你打电话贺喜呢,没想到你电话就先打过来了。这等喜事也不先通知我,难道怕请客吗?” “哪里?公司还没正式宣布呢。”我谦虚地说。 “倪总都亲口对你说了,那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稳啦!艾姐,你看你当初走时我们也没给你开欢送会,这次干脆由我出面让营业部做东,全体员工给你开个‘送行加升迁’酒会好不好?” “不必破费了。”我向来低调。 “我马上通知方总赶回来,时间就定在这周五晚上,你千万要来哟。”廖威自顾自说着,根本不给我回绝的机会,说完他就给有人找为借口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给廖威打电话不过是要了解一下邵韵是不是真跟黑子去外地了,没想到却白得了一个饭局。这酒会去不去对我没影响,倒是儿子的请求不容忽视。既然邵韵不在北京,那我直接找新欣本人好了。 “新欣,我是艾阿姨。”接电话的正好是邵韵女儿,我于是自报家门。 “艾阿姨,我妈不在。”新欣以为我是找她妈妈的,心直口快地向我汇报:“她去我大姨家了。” “呵呵,新欣,阿姨知道你妈去了苏州,我打电话是找你的。你有中国古典诗词歌赋注释方面的书吗?我们家苏单想借过来看看。” “这种书呀?我好象有一本。不过阿姨,我要告诉您我妈去了我大姨家。” “好的,新欣,我知道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拿书?” “您要不着急,就让我妈回来给您送过去吧。”新欣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8 “艾菲,证券界的才女啊,恭喜你!”黑子嘻嘻哈哈的频频朝我举杯。 “哟,难道这儿只有艾菲是才女吗?还有这么多女士呢,老板你怎么不夸她们?”邵韵的大嗓门玩笑中带点嫉妒。按说这是营业部举办的酒会,黑子来参加,可以说是比较正常,但邵韵也来了,就让我有点糊涂。我和邵韵是好朋友,但廖威跟她并没有特殊的关系呀。唯一的解释就是黑子把邵韵带过来的,可黑子为什么要带邵韵来? 我用探究的眼光望向黑子,黑子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只得转过头敷衍邵韵。“你们都是才女加美女,只不过艾菲是今日酒会上的女主角,她更特殊一些。哈哈哈哈。” “哼!我老板就是多情!”邵韵打趣。然后她从皮包中给我拿出一件东西。“艾菲,这是新欣让我带给你的书,说是你要的。” “哦,你是专门给我送书来的?”我终于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对呀。老板说你们今日会在此举办酒会,所以我不请自来,希望你不好介意。” “哪儿的话?我要谢谢你专程跑过来一趟,另外还要你替我谢谢新欣。” “不用了。”邵韵的脸上不易察觉地变了一下。随之她拿起酒杯,转头向另一面的廖威说:“廖总,不好意思,叨扰了。” “哪里哪里,邵姐来了,就是给我面子,也是给艾姐面子。邵姐艾姐,我祝你们越来越年青,越活越漂亮。”廖威的酒话也特别丰富。 “是啊。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黑子也趁机起哄。 “看来我要变成老妖精了,还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呢。”我心里高兴,嘴里却假装不满。 “哈哈哈哈。”黑子却什么都不在乎,冲我酒杯重重一击。“干!” “干!”廖威也凑近照猫画虎似的来了一下。 我没躲过去,酒有近一半洒在了桌子上。 “别光敬我俩,大家一起来吧!”邵韵带头,众人也都站起来。我怕这样下去会把杯子碰碎了,只得在把酒杯放在桌面上点了点。众人回应,桌子上顿时“乒乒乓乓”的响起了节奏。 每个人都糊里糊涂地喝了一大杯。 在连续被人灌了几杯啤酒后,我略显不舒服,冲邵韵悄悄言道:“我胃撑得不行了,要去趟洗手间。” 邵韵颇有同感。“我也是,一起去吧。”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9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站在镜子前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邵韵。 “今日上午。本来要呆到这周六的,可前天廖威给黑子去了个电话,说是你升职了要开个酒会,我们赶紧把事情处理后就提前回来了。” 我不解,心说邵韵和黑子孤男寡女的,怎么会跑到苏州那种地方去。 探听别人的秘密是女人的通病,我有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你们去那干嘛了?” 邵韵却淡淡地回答:“有个有钱的富婆打电话在我这登了个记,要我给她在北京找一个能干、稳重并且当过兵的男人做男朋友。我心说黑子的情况很符合,于是就给那边打电话说了黑子的情况。那女人很高兴,却又说她的生意很忙,于是就邀请我和黑子过去谈谈。” “哦,你们是为这事去的?”我有点放在下心来。邵韵是我朋友,她的老公对她又那么好,我不想她有什么问题。 可邵韵似乎并不领情。“你以为是为什么?我跟黑子私奔?” 我急忙摆手。“打死我也不敢那么想的。” 邵韵的脸阴下来。“那你是在说我没有魅力吸引男人?” “不是不是。”我笑。“我是觉得我们都别再发生什么难离难弃的感情了。我上过当,知道这其中的苦。伤了自己不说,而且对家,对孩子都不好。” “对了,谈到孩子我倒要问你,你怎么把我去苏州的事告诉新欣了?”邵韵突然发问道。 “是她先告诉我你去她大姨家的,怎么成了我告诉她?”我想了那天我和新欣的谈话,然后回道。 “她大姨就是我姐,现在人就在北京。我去苏州的事新欣和她爸都不知道,我只说我姐病了,要去她家住几天。这下可好,今日我回来后新欣审了我半天。以后你要是再知道我点什么事,千万别跟这爷儿俩念叨。” “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呀?我有我的私生活,干嘛事事都要向老公汇报?” 一层阴影飘进我心里。“邵韵,你跟你老公没什么吧?” “好了好了,别瞎操心了,你还是多想想你儿子回来的事。”邵韵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就跟没事人似的说。“知道小苏为什么要让你儿子回来一趟吗?” “不知道!” “笨!他这是想破镜重圆呀,儿子回来岂不成了一条重要的感情纽带。”邵韵似乎很有把握地说道。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10 有道是旁观者清。邵韵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进一要苏单回来的理由则合情合理。 我自打来证券公司,一路阳光灿烂,进一功不可没。虽然我从来没相信过我们离婚之后进一会规规矩矩的生活,但我确实没抓住他和别的女人约会的任何把柄。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帮一个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人,除非进一对我真有想复婚的打算,否则他对我做的一系列事情没法解释。 我有些动心了。既为自己日益疲倦的身躯,也为即将归来的儿子苏单。 我主动约进一去了一家大型超市。我们一边推着购物车选购食品一边聊天。 超市中的音响很好,放出一首又一首浪漫的轻音乐。空调开得恰到好处,人也很少。 “你说咱俩这关系算什么?”进一从架子上拿起一包盐往购物车上扔,然后“扑哧”一笑道:“夫妻乎?朋友乎?情人乎?” “藕断丝连呀。人家说已经离婚的夫妻千万别有孩子,否则最后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好在你我现在都还没再成家,少了很多麻烦。” “是呀,话说得不错。不过我对重建家庭的期待太久了,没有女主人的生活简直一团糟。”进一暧昧地看了我一眼说。 “那你怎么不再结一次婚?” “你不常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外面哪里有中意的。” “难道你跟徐玉青真的彻底断了?”我有些酸酸的。 “瞧,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根本就未曾开始过。” “我不信,那你把那天的详细情况再讲给我听听?”上次进一只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我那时没心情听。如今不一样了,要想重来就必须了解清楚。 进一点头。“好吧。那天我去机场送完你,开车刚到家,她就上楼敲门来找我。我问她干嘛来了,她说她想考研究生,问我能不能帮她忙跟公司要个出国的指标。我觉得这孩子平时的表现不错,于是就叫她进家来谈。说实话,我跟她的年龄相差也挺大的,她既然找到家里来了,我也没想过要避讳什么。 因为我想着要给新家装饰一下,有些地方我拿不准你是不是会喜欢,聊完工作我就问小徐究竟什么样的风格符合女性的特点。这孩子就奇怪,问我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商量。我说你去了海南,过几天才回来。于是她就发表她的看法。她确实有一些美学方面的知识,我夸了她。 没过多久,她接了个电话。随后就开玩笑似地说:“苏总,外面下雪了,你说艾姐要是去不了海南突然回来了怎么办?看到我在你家里她会不会吃醋呀?‘。我说:”不会的,我爱人很明理,也特冷静。她当你是孩子,平时也很相信我的。’小徐摇头说:“我不信。咱俩打个赌,要是她看到我后吃醋了,你就得给我办出国留学的手续。否则我踏踏实实再你给打一年工。‘ 我心说这赌有什么好打的。你艾菲吃不吃醋我按正常途径也可以给她小徐办出国手续,她多打一年工对我也没好处。于是我笑着反对。小徐不甘心,说了一句话让我有点不舒服。她说:“苏总,听人说艾姐的家世很好。面对这么一个又高傲又漂亮的老婆,你好象很怕她吧。‘你说在外面我也多少是个老总,让一个孩子这么说我自然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笑着回答:”你们小孩子懂什么?我那哪是怕,而是感情。’。 ‘你是说爱?呵呵,我们年青人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纯真的爱。你不想试试艾姐也爱你吗?如果她看到我在你家不动声色,那说明他对你根本不在乎。如果他吃醋,那她就是爱你了。’我说:“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要洗个澡,一会儿还要给新房子去定些东西呢。晚上就住那边不回来了。‘ ‘那你洗吧,我在这坐会儿。外面下雪了,我想跟你一起走。’小徐坐在沙发上不动。我犹豫了一下说:“那边的新家,我想先让妻子和儿子先看到,不方便带你去。‘小徐点头说明白。”我只是让你送我到公共汽车站。下雪不好打车,苏总我没别的意思。’ 话说到这儿我也不好再赶她。一想到新家这边还没办煤气卡没法洗漱,我只得拿了衣服进卫生间了。放水之前我听得小徐在外屋拨电话,就是晚点回来什么的,我没在意。可等我洗完,却发现我的衣服不在了,椅子背上只有一件睡衣。“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11 “是徐玉青把你的衣服拿走啦?”事隔了这么久,再听这事时我的心还是一紧。 “是的,我穿了睡衣走到卧室,发现她正抱着我的衣服在那笑呢。我很生气,心想这女孩也太随便了,就斥责她干嘛拿我的衣服。”进一接着说道。 “你洗澡时没锁门吗?” “我记得我从里面把按钮按上了。” “但你不知道咱们主卧的卫生间门钮是坏的。因为平时就咱两人用,我从来没想过要修它。” “是我大意失荆州,没料到她一个大姑娘会这么胆大。我们正拉扯着,这时就听到了你进门的声音。” “那时她还没脱衣服上床?”我明知故问。 “没有。她规规矩矩的。我低声说你回来了,她顿时表现出害怕的神色。我也很紧张,这事黑不黑白不白的,我怕我没法在你面前说清楚。可又不能不出来见你。换衣服来不及了,我穿着睡袍刚出门,这时她却把门撞上了。” “门是她撞的,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只轻轻的带了一下。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说了。” 我有些不屑。“但你最后却搂住她。看到她赤身祼体,你是不是动心了?” “可你当时怎么就不向我解释?”我恨恨地道。 “我解释你会听吗?你摔倒后小徐也疯也似的跑掉了。我把你抱到沙发上紧紧搂着,可你却如一根没有生气的木桩,不说话也不动弹,快吓死我了。” “这个先不说,后来几天呢?你却跟风似的消失了好多天。” “还不是因为小徐?那天晚上我苦等你回心转意给我开门,这时小徐宿舍的一个女孩子来电话说半夜了小徐还没回去。小徐做事太直白太大胆,我虽然很生气,但你说她在北京没有亲人,我是她领导,这事又跟我有关系,她要失踪了我怎么跟单位交待?” 我冷冷一笑。“还是年轻女人的魅力大呀。” 进一脸红了,辩解道:“什么呀?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很冷静,不会干出傻事。但小徐就不好说了,年轻人什么冲动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说明你这个男人并不了解女人。”我哭笑不得,同时又不无嫉妒地说:“后来你连西三环的房子都给她住了,恐怕不仅仅是害怕和同情。” “唉,这就是我说小徐精明的地方。其实艾菲我不知你是不是了解男人?男人有虚荣心,女人不能一味的强硬,这样才能让男人感觉到自己是女人真正需要的男人。那晚小徐失踪了,我直到三天后才在她一同学那儿找到她。她在我面前哭了,说她很后悔自己跟我开玩笑,让我原谅她。她说她没脸再去单位宿舍住了,我见她可怜,就答应她以考研复习的名义向单位请假,并答应她尽快办好一切出国手续。我先是给她找了个宾馆住下。可宾馆的租金终归太贵,她一个小姑娘如负担得起?这时你正好说要住到梦幻豪园这边来,我就把西三环的家借给她住了。”进一在一个货架前拿了些蔬菜放到购物车上。 “这个等儿子回来再买。”我看了看其中有一把蒜黄,我俩都不爱吃,又把它放回货架。接下来问道:“你给她找地方?难道你不怕你们单位人说三道四?” “那些天我住在单位办公室,也就是你后来看到过的那张小床上。有保安做证,你说我怕什么呢?” 第十九章 苏单要回来12 “那后来我在商场买饮料那天见到你们在一起时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是和她从单位一起过来的。”我还是有疑问。 “那是她要去上学了,到单位盖章时我们碰到了一起。”进一解释。“年轻姑娘都很争强好胜,她知道我要给苏单买衣服,就非要坐我的车过来也要给她自己买几件出国穿。其实我也是有顾虑的,怕碰到你们起误会。但她说她只在五楼选女装,而你们在四楼的男装部,不会碰面的。再加上我们那天来的时间比我跟你和苏单约的时间要早,估计你们到时她也要走了。哪知道你和她阴差阳错在饮料柜台见了面。你弄脏了她的衣服,她跟你较劲,让你难堪了吧?”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生气。”我看购物车快满了,就说:“走,这事都过去了就算了。咱们现在交款去。” “小菲!”进一却拉住我。“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累了,想回家!” “回呗,儿子回来后,我把书房收拾给你住。”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回家的意思是指……” “我知道,但我还是有疑问:要是那天我不恰巧回家,你和徐玉青会真的上床吗?要是我不提离婚,这样的事会不会再次发生?要是徐玉青不出国,你和她会不会因为我情感转移而点燃爱的火花?要是徐玉青留学回来后还纠缠你,你会不会舍弃我而奔她而去?尽管你说当时的这一切都是徐玉青一人的过错,但如果你强硬一些,或者原原本本的把一切告诉我,那么我们的婚姻就不会有今天的波折。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如今已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需要时间来弥合我的伤口。” “对不起,再说一遍,我真的是想重新和你重来一次,让彼此处在平等的地位上谈恋爱。我甚至希望通过我的努力,你会依赖我,相信我,象我从前听你的那样,你也服从我。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不过请你放心吧,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我不好说,但往后我肯定会对你和儿子都好的,再也不让小徐之类的事情发生了。”进一向我发誓。 “等儿子回来后再说吧。我希望你先做个好爸爸!”我要求道。 我们把大包小包往进一轿车的后备厢放。等到手上空空如也后,进一过来扶住我的肩膀。“小菲,我也有件事要你答应我:我希望你能暂时忘记你的英语老师和那个叫黑子的人,心中只有儿子和我好吗?” “试试吧!”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1 办公室主任是个忙碌的职位,大到筹集大型会议,接待外省分部来京人员的吃住,小到购买办公用品,整理文件档案等琐碎的日常事务格外多。尽管手下有七、八个人,但我也不能光靠动嘴皮子和拿笔签字就行了,很多事还要亲力亲为,这比在国际贸易部的工作不知要多了多少倍。好在工资也在呈几何级数的涨,每月最低有一万五千多元,另外加上车马费、书报费等,这样月收入差不多两万元左右。这让我感觉自己就象从地底下一下跳到了半空,对自己的际遇多少有些春风得意。 黑子的投资咨询公司举行开张会的那天,还未正式拿办公室主任工资的我就已经准备破费一把。早早地,我花三千多元订了一个高1.6米落地的木座大金属马,起名马到成功送过去。黑子喜马,这正好喻意他马上发财,前途似锦,生意越做越大。 我把黑子当朋友看,是因为黑子对我也够朋友。我的十万元钱存进去,一个月后黑子就给了我15%的红利。哈哈,这可比我上班挣钱还来得容易,更别提做国债赚的那一点点回报了。 我母亲投入的15万元,黑子也相应给了利息。不过他又说服我母亲再把那其中的2万元加在本金里。母亲想着下一个月也许赚得更多就同意了。 股市还在不停地走下坡路,黑子却似乎总有赚不完的钱。 我也管不了他了。现在我是在给公司最高的权威机构在干活,不敢有丝毫差池。除了偶尔考虑儿子回来的事,我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了。 就职位来说,我跟廖威是平起平坐。某种情况下,他甚至还要求助于我办某些事。然而就挣钱来说,我却跟他差得太远太远。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很复杂,廖威在酒会上曾警告我,办公室主任是个好干又不好干的工作。干好了青云直上,干不好可能连工作都丢了。这点我懂,我的前任据说是一个很会钻营的人,很得公司黄副总的喜欢。最近借公司开辟第二家营业部之机当上了总经理。虽是平调,但营业部是独立核算单位,既有实权又有钱,这是公司很多部门经理羡慕的职位。虽然我不大可能象他似的做得那么圆滑,但最起码要让领导满意才成。 当然,除了工作和儿子,我有时还不得不应付一下进一对复婚日益高涨的渴望。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2 要说都四张多的人了,感情比起年青人来应该含蓄些。但进一不,他是那种越老越象小孩心性的男人。得不到的想得到,这大概是所有人的通病。我没对他承诺什么,他却视我已经答应,一个人自娱自乐的过起了家家。 “老婆,家里没米了。我去买米去。” “老婆,我的胃里没油水了,今晚我们去外面吃顿好吃的?” “老婆,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要来哟。” “老婆,外面下雨了,是不是要我去接你?” 类似的,进一总是通过手机短信一条条发给我。多数时候我根本没时间理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但他也不生气,就象老夫老妻似的,过着嘴里甜如蜜,而实际却各行其道的日子。 我心里明白,即使我犹犹豫豫,这婚复合的可能性也比较大。因为进一的同盟军还有他妈和我妈我爸,加上儿子就是三足鼎立,无坚不催,想不在一起生活都难。 这天进一在西山的部队干休所打电话,说我爸我妈为苏单的事吵起来了。 我不信,心说我儿子还没回来呢,老两口为他吵架怎么也说不过去。 “是为苏单回来后住哪儿的问题。妈说苏单回来后她要带苏单去趟江苏老家,祭祭祖什么的。爸则说他要领着苏单去连队,让咱们儿子体会一下当兵的乐趣。” 我妈我爸真是疼苏单疼得没边了。这一年多不见,还想把他当小玩意儿捧在手心里。我使唤进一。“去,跟爸妈说,苏单奶奶到时要专门过来看孙子的,他们可不能独自霸占苏单。” 进一高兴了。“是!老婆大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以后我管进一的母亲当面还得叫声妈,我可不能让进一说自己偏心。 如果我知道我爸这是他人生最后一回见到苏单的话,我想我当时无论如何也会让苏单跟我爸多找些时间呆在一起的。 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很多令人遗憾的事,只惜不象电脑能删除复制粘贴,否则人世间很多家庭的悲剧就可避免,很多遗憾就可消除。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3 我手里有个大型会议要安排,倪总告诉我这次的规格要高点,其中一项是请一些兄弟单位的领导来谈感受与经验。 进一也在被邀请之列。因为他们营业部是在大盘连续多年阴跌之际,少有的几家盈利单位之一。 “现在请新创业证券公司的副总裁苏进一先生给我们公司做报告,他的题目是《证券公司生存现状及前景展望》”主持人和公司领导非常隆重地把进一请上了台。 进一侃侃而谈,可他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的脑子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进一何时从营业部经理升任公司副总了? 进一没当面告诉我,而是通过我公司人员之口说出来,想必也是让我看看他的成绩。 “小苏很棒!这样的男人不好找。小艾,别犹豫了,你们赶紧复婚吧。”财务部经理小微就坐在我旁边,使劲向我吹耳旁风。 “嗯,我会考虑你的话的。”我的脸上很平静,内心却感到莫大的惊喜,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呢? 会后的聚餐会上,进一悄悄走到我身边,问:“老婆,我现在象个男人了吧?” 我不动声色。“你再这么神神秘秘把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我终有一天会被你弄死的。” “任命刚下来,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呀。”进一借着酒劲傻笑,然后把声音压到很低很低。“老婆,高兴就多喝点,回家咱俩……啊……那个!” “哪个呀?”我明知故问。这人,瞪鼻子上脸,这婚还没复呢,就想着上床了。当着全公司百十号人我不好说什么,丢给他一个白眼,很快又忙别的去了。 其实我了解,进一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在可劲地燃烧着我的点子和智慧的同时,进一也在燃烧他的聪明和才智。而闲暇之余,他需要找点什么来释放一下压力和疲倦。 不过我不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人。那纸复婚证书没拿到,那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也就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小艾,知道我为什么在别人举报的情况下还将你提为办公室主任吗?”倪总在某次谈话中告诉我。“你处事很冷静,办事很利落,人勤快,人际关系不是很热络,但很多人却愿意主动来帮助你。所以作为办公室主任,你是难得的人选。” 倪总的话里多是褒奖,但我知道我的这种性格也是内向、固执和事事都追求完美的表现。因为想的完美,工作上我总是比别人做得更辛苦。 儿子回来那天,我是在不得不去接机的情况下才放在手里的活。一看表,只剩下40多分钟了。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4 “你来晚了啊?”进一在机场门口堵住我,然后拉着我直往国际航班出口跑。 我一路风驰电掣的开车赶过来,气还没喘匀呢,现在又被他拖着,我的脸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看,儿子都已经出来了。”进一放开我,冲苏单招手。好险,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我恐怕就得让儿子在外面去找我们了。 呵呵,那个人是苏单吗?一年半没见,这小子长高了不少,也瘦了很多。面貌更英俊了,嘴唇上有一圈青青的胡须印。 “爸爸,妈妈!”一开口,苏单竟然连声音都变了。粗重而滞缓,就象是闷在喉管里似的。我惊讶于儿子的变化,这点是在电脑视频中被忽略了的。 “儿子!”我一边笑一边扑上去紧紧的搂住儿子的身子,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小子,比我高半个头。 苏单却有些不好意思。“妈妈,别这样,我长大了。” “外国人不都兴这个吗?你在国外跟没跟人拥抱过?”我打趣道。 “就是不习惯。” “好,不习惯妈就不拥抱你了,咱们回家!”我松开手,一把接过苏单的行李箱,进一则卸下苏单肩上的背包。 正要转身走时,儿子却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妈妈,你知道吗?安妮姐姐也跟我同机回来了。” “安妮?在哪呀?”我听儿子多次说起过这个名字。儿子一个人在海外生活不容易,能有个处处关心她的姐姐很不错。她替我照顾儿子,那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好好谢谢的。 “她在那里!”儿子伸手指给我看,然后高声呼唤:“安妮姐姐。” 约十步开外,一个穿着高级时装,戴着白色花边帽子的姑娘正朝我这边张望。我伸手向她打了个招呼,可那姑娘只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们走吧!”进一连看都不看,只顾催着我俩说:“回家吧!别让苏单的姥姥和姥爷等急了。” 我摇摇头笑道:“不急,就两分钟,我去见下安妮,看她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请她吃顿饭。” 中国人答谢客人的方式,无外乎聚一聚,聊聊天。儿子和安妮关系这么好,我多少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我径直走到安妮面前。这姑娘皮肤略棕,染了一头淡黄的头发,健康中带有几分高傲的气质。身材略显消瘦,笑容也很勉强。走近了,我发现这姑娘我似在哪见过。 “安妮。我是苏单的妈妈,认识你很高兴。”我先主动向对方伸手。 可那姑娘并不回礼,而是从脸上拿掉墨镜,然后非常不自然地叫了我一声:“艾姐!”听到这个声音,再看看她的相貌,我差点没晕过去。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5 “苏单,走!”我一扭身,独自走在前面拉起儿子的行李箱就向停车场跑。 苏单紧跟在后面,边走还边回头望着那个所谓的安妮姐姐。“怎么啦?妈!” 他把“妈妈”改成“妈”,对我的做法似乎很不高兴。 “儿子,回家再说。”我要考虑下,怎么样才能从儿子口中套出他和徐玉青的关系。 可苏单不理解。“妈,安妮姐姐没有车,咱们能不能带她一段路,把她送到城里?” 我说:“不必了,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北京,她会找到她回家的路。” 我一边把苏单的提箱扔进后座,一边示意儿子坐到后座上。 进一扛着包,估计重量不轻,他缺乏锻炼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我都要发动起车了,他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小菲,苏单,等等我。”进一边喘边要开车门坐进来。 我尽量缓和语气:“你不是有自己的车吗?东西给我,我送苏单回我妈家,你就开你的车跟过来吧。” 我按住车钮往上弹,门开后一把抢过苏单的包,侧身往后一送,包就落在副驾驶座上了。我真佩服自己的力气,关键时刻比进一还要强。 锁好车门,松开离合,启动! “艾菲!我……”进一在车外大叫。 苏单见他爸没上来,就更不高兴了。“妈,爸怎么回去?” “我跟你爸不是一起过来的,他有车,你不要担心。”我尽量舒缓语气说道。“也许他会跟着咱们走的。” 我想错了,其实苏单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打开车窗回头喊道:“爸爸,你用车去送安妮姐姐一程吧。” 进一在后视镜的身影越来越小,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儿子的话,只感觉到他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我说儿子,你心真好。可你要是知道那个叫安妮的原来一直视你爸为情人,你还会这么帮她吗? 同机去同机回,进一骗了我,而且他还把儿子托付给了徐玉青,一切都是圈套。儿子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的感情越来越好,这幕是我从来想都未想过的。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6 “妈妈,你不喜欢安妮姐姐吗?”儿子是粗心的,但他不糊涂。 “没有。”我平静了些。“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姐姐有心眼。怎么那么巧?你们去时一趟飞机,回来又一趟飞机。” “不是很巧,这些都是爸爸安排的。”儿子轻描淡写。 “你爸爸?”我还是吓了一跳。莫非儿子早知道安妮就是徐玉青,怎么他以前跟我聊天时没说过呢。 “是爸爸怕我一个人在路上转机不安全,他就让我去找安妮姐姐,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回来?安妮姐姐本来想下月回到她公司办事的,后来在我的要求下她才答应与我一起走。妈妈,安妮姐姐对我多好呀,在加拿大的时候也很照顾我,你别讨厌她行吗?” 完了,我心里又是一惊,儿子已经被这个洋名为安妮中文名叫徐玉青的女人收买了。想想刚才徐玉青管我叫姐,儿子管安妮叫姐,两个“姐”字之间的区别何其之大,上帝真会开玩笑。 我说:“儿子,你真了解她吗?” “当然,姐姐和比利都是我的朋友,多亏了他们,我在加拿大才不孤单。” 孤单?儿子真会用词。 如果说十多岁的儿子很孤单,那安妮假惺惺的关怀对儿子来说无异于一剂心灵鸡汤。看着可怜的孩子,我不无嫉妒地说:“她比我对你还好?” “不一样的,妈妈,你永远是最好的。”苏单后拍拍我胳膊,好似安慰地说。 “可我不懂,她比你大十来岁,你干嘛叫她姐姐而不叫阿姨呢。” “是安妮姐姐让我这么叫的。”儿子心无城府。 一年前…… 去加拿大的航班上,苏单坐在窗口兴奋地看着窗外。 “小朋友,你一个人去加拿大呀。”坐在隔座的姑娘问道。 “是的阿姨,我是去蒙特利尔念高中。” “呵呵,我也是去蒙特利尔,不过是去攻读硕士学位,我叫安妮。你呢?” “我叫苏单。阿姨。” “苏单,咱们还都是学生。你就叫我安妮姐姐吧,这样我喜欢听。” “好的,安妮姐姐。你在哪所大学?” “蒙特利尔大学,主修经济学。你住蒙特利尔什么地方?” “还不知道呢,好象是在市区内。”苏单有些茫然。 “那我们离得不远,以后有时间我去找你玩好吗?” “好的,阿姨。不,姐姐!” 徐玉青笑了。“告诉我地址。” …… 一晃一年半过去了,苏单和我都不知道这些其实全是进一和徐玉青两人设计好了的。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7 一手抱老婆,一手搂情人,这些难道真是进一需要的吗? 为什么就要我屡屡将要原谅进一之际,他却总给我当头一棒? 一路上,苏单不停提醒我慢点开慢点开,我知道他是想等着他爸的车追上我们娘俩。可我们没等到,甚至在西山这边我娘家吃完饭,他都还没来。 妈多让我给进一打电话,我不想打,假装拿了电话出去,一会儿回来再诳她说进一有事在忙。 好在我妈和我爸见了苏单,仿佛跟捧着星星一般,问这问那,进一没过来的事也很快放在一边去了。 吃饭时我见我爸老是抚着肩膀皱眉,还时常咳嗽。我问他是不是哪儿痛,他说没事。我妈说爸肩膀上长了个包,都痛好多天了,让他上医院检查他也不去。 “小菲,你和小春有时间陪你爸去瞧瞧病。”妈心疼爸,命令我说。 “瞧什么瞧?干休所有医务室,我回头让人送点止痛药来。”爸向来对疾病不屑一顾。“小菲,别听你妈的。爸知道你刚升职,忙你的去,这儿有我和你妈照顾苏单就可以了。” 我早已心力交瘁,现在是巴不得自己能静会儿,于是站起来告辞。“爸,妈,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去单位了,那边还有事没做完。” “好,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爸爸挥挥手,又继续跟苏单聊上了。 “姥爷,干脆我带您去看病吧。”临出门,我听见苏单如此说。 “好呀,我外孙子要带我去,那就去呗。”爸痛快的答应。 真是活宝,老伴女儿的话不听,却一一个胡子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的话,我爸这人真让我搞不懂。 妈送我到门口。她悄悄指着苏单问我:“他奶奶什么时候过来?” 我叹口气。“就这一两天吧。” “那到时候是不是让苏单住你们那边去?” “不急,孩子先在这边住着,她奶奶来了再定。” 我现在有点拿不准,苏单的奶奶来后我是以准媳妇的身份还是以他人的身份去接待她。我和进一的一小步就是我和他们家人的一大步,没有夫妻之实怎么会有婆媳之亲呢?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8 我去了“蓝蓝的天”,这个咖啡厅上次我和邵韵来过。它处在我妈家和单位的中心点。 在咖啡厅一角有个小酒吧,我一直很喜欢那儿的气氛。 “给我来瓶烈性点的酒。”我走到酒吧中冲小弟伸手。 经过几次跟酒较量,我发现酒还真是个好东西。现在我能喝上三两半斤的不醉,连倪总都夸我有酒量。每次出席酒会,他还非要我在客人面前替他顶几杯。 “感情深呀,一口闷呀!”“感情浅呀,舔一舔呀!”“感情厚呀,喝死牛呀!”“感情铁呀,喝出血呀!”这些酒话一套一套的,如今我也会不少。 酒吧灯光幽暗,此时正是上人的时候。我刚开始还能独自守着一张桌子,慢慢地桌子的另三面不知不觉就坐了好几个人。试想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女人,坐在这儿悲不象悲,愁不象愁的独自喝着酒,无异会吸引一些异性探究的目光。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把身子挪到吧台前,和调酒小弟面对面,看那些诡异男人能怎么样? “小弟,给我一杯白兰地。”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她。真的是邵韵,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跟我就伴来了。看她长裙随耳环摇曳,举手投足荡起一股香风。怪了,邵韵以前不喜欢这种打扮的。 “是大姐您哪。今日个又来了?怎么没跟那大哥一起来?”侍应生见来了熟人,热情得不得了。 “他今天有事。别问了,给我酒!”邵韵似有满腹怨气。 我感觉好笑,用胳膊肘碰了碰邵韵。“嘿,闷骚啊。” 她这才看过来,眼光和我的碰了个正着。 “艾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口编。“我路过,你呢?” 邵韵答:“我无聊!” “陪我喝杯酒?”我举了举酒杯。 “好!” 邵韵是海量,比我能喝多了。一小杯白兰地对她根本不算什么,她拿起一口气就闷掉了。 “你在跟谁堵气吗?”我奇怪。 “是,都是让我外甥女闹的。” “哦,今天我也很生气,咱俩再来一杯?” 邵韵冲酒保招手。“小弟,上酒。” 我拦住。“别叫了,我这要了一瓶呢,够咱俩喝的。” 我俩都没再问对方为什么事生气,咖啡屋的音乐开得很大,心里不舒服也只有喝闷酒的份。 一杯、两杯、三杯,慢慢地,酒劲上来了。我俩似乎还不罢休,看瓶里的酒不多了,我又要了一瓶。由于我们的面孔都冲着酒保,谁也没注意有个年青姑娘来到了身边。那姑娘直奔邵韵,她拍了拍邵韵肩膀说:“小姨,我和新欣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哪?” 得体的衣装,偏瘦的身材,我一见这身打扮就想抽她几巴掌。而那姑娘见到我也吓了一跳,邵韵更是吓得三魂少了七魄。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9 徐玉青反应很快,我还来不及起身她就一扭身子跑掉了。邵韵放下酒杯也要逃,我一把捞住她胳膊,将她强压在了座位上。 邵韵苦笑。“你拷问我吧,我都招。” “走,去那边的咖啡厅。”我借着酒力把邵韵推搡到一处人流量较少的地方,让她背对墙。 “坐!”我示意。邵韵一屁股坐在稍有些发硬的沙发上,脸红得象猪肝色。 “玉青是我大姐的孩子,我是她小姨。我姐和姐夫早离婚了,但我姐有心脏病,所以玉青从小就由她父亲带着在外地生活,大学才来到北京。她去小苏公司不是我帮的忙,但她和小苏弄出的那些事是我推波助澜的结果。”邵韵果然不打自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外表平静内心却象开了锅 “开玩笑,寻找刺激或者是试探等成份都有。你了解我的,我就是爱跟大家搞怪。你聪明美丽富裕,而且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你高高在上,冷淡而傲气,对什么都不在意。你丈夫视你为仙女,事事听从你调遣。单位领导也视你为能人,总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试试你的运气你的冷静程度到底有多强。正巧玉青有天回来说他在一家证券公司找到了工作,而领导就是苏进一时,我就想到要给你增加点刺激。玉青这傻丫头从小我行我素惯了,又是个很外向的人,她从一上班就爱上了小苏,在我面前总念叨小苏的种种好处。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可你根本不以为然。于是我就开始试探你。那天去海南,是我先给玉青打电话,告诉她飞机走不了啦。玉青就借向小苏要出国指标来到你家。她趁机关了小苏的电话,也把你家的电话线掐了。 你果然中计要回家,我又给玉青打电话说你回来了。小苏是个男人,他很怕你,但他也很自卑。他需要女人的发嗲、逢迎和表扬,这些在你这是得不到的。玉青有这方面的本事让小苏高兴,但小苏并没有背叛你的想法,是玉青自己脱掉衣服把你们逼上了和你离婚的绝路。 后来我知道了这事,骂了玉青几次。可这丫头不听,她只想趁热打铁,既完成和小苏共枕的愿望,也想出国镀金。她哭闹不止。小苏心肠软,尽管他对玉青的感情还只停留在谈得来的阶段,但他觉得是自己毁了玉青的名声,他把房子借给玉青住,还帮玉青弄到了留学指标,同时还接受玉青的要求把苏单也安排到同一个城市读书。 小苏其实是个单纯的人,他以为这样有人照顾苏单你会放心。另外玉青远去你也不会再生气了,让他有机会再追求你一回。没想到你这时却爱上了叶柯。“我一把揪住邵韵衣服咬住牙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我为情感吐过多次血,还住了两次院,没想到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给我的。你一声试探,难道就把所有的罪过给抹掉了么?” 邵韵打掉我的手。“但你一直掖着瞒着,从不告诉我离婚实情,我没从你脸上看到我期望的的那种痛苦和失望。直到叶柯介入,你见实在瞒不住了,才向我透露了点消息。说实话,搞得你离婚我还是很后悔的,觉得对不起你,那些时候我很害怕你知道实情。加上有玉青夹在中间。好在后来叶柯出现了,你是那么地钟情于他,于是我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对你指手划脚,而是决定全心帮你追叶柯。不想这时黑子从中杀入。”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10 误会是可以杀死一个人的。邵韵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我,反过来说我又何尝了解过她? 我冷冷地问:“这又关黑子什么事?” “他从一开始就在追你。” “也许是的。可你知道我并没爱过他。” 邵韵苦笑。“但我爱他。从第一次他来咱们保险公司,我就觉得这男人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他多情、浪漫,大方,说实话,我觉得他比你的进一和叶柯都强很多。还记得他送你蝴蝶兰吗?那花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美的花朵。我当时就感觉到这男人真是很善解人意。那天趁你不注意,我偷偷地拿走了两枝花,现在这花(都干了)还在我单位柜子里摆放着。” “你有毛病!一厢情愿吧?” “什么一厢情愿?其实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的。黑子在追求你的同时,也对我大献过殷勤。比如说在咱俩之间只能一个人留在保险公司时,他替我跟李总说好话,最后李总留下了我。比如说廖威最后选定你而没选中我时,他又高薪求我去婚介公司为他工作。” “是吗?你们究竟要干什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地,不是邵韵在信口开河,就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纯粹是异性间的吸引。在你被叶柯迷得要生要死时,我也被单相思害苦了。尤其给黑子打工以后,我更是对这个男人死心踏地。为此,我跟我老公有事没事就吵架。” “那黑子知道不?” “知道又怎么样?以前我一直以为我玩别人,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玩的一天,而且玩得很惨。黑子对你起码有一段时间是真心的,他为你做了很多事。但除了你,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关系暧昧的女人。不说我竞争不过你,就是从其他女人那儿我也无法把他的眼光完全吸引过来。” “黑子滥交,这我早看出来了。说说吧,你跟他现在好到什么程度?” “有时热情似火,有时冷得象冰。以前这种地方我们经常来。”邵韵朝咖啡厅划了个圈,又向酒吧指了指。“还有那边,经常的,连小弟都认识我们了。总之说不清道不明,不说也罢。” “趁自己还没完全陷进去,见好就收吧。别象我……”女人就是好哄,她的几句话让我忘了留下她在这儿的真正目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了解为争那份得不到的爱是多么痛苦。 “我倒是特别想象你一样。”邵韵眼里满是凄惶。 “为什么?” 邵韵哭丧着脸。“你是自由人,可我是地下情。真想早日结束这种局面。” 我沉默。邵韵似乎比我更可怜。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11 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邵韵总是帮我和叶柯措合,包括舞会上的刻意安排以及看到叶柯从英国回来都第一时间通知我,其实就不想我和黑子有所发展。而黑子却处处打破她的幻想,也许确实有想占有我的企图。 我无奈地笑。“黑子是一条危险的船。” “是,但只要我能搭乘上就行了。所以叶柯那条线断了以后,我寄希望于你跟小苏复婚。如果你选择了小苏,黑子再缠着你也没了理由。” “那你老公呢?他怎么办?” “我们的婚姻也渐渐名存实亡了。他早就发现了我和黑子的关系。有一次吵架,他甚至打了我。就这两巴掌,已经把我彻底的打出了他的世界。” “那还有徐玉青呢?既然她喜欢进一,你不帮她?” 未料邵韵却拿巴掌使劲扇自己的脸。“那丫头只考虑自己。嗳,我真笨,我笨死了。” 我不解。“笨?” “可不?她就是因为不听我的,自作主张要回来。所以我今天才跟她特别生气。想当初就不该帮她去接近进一。这从小没家教的野丫头,真不懂事。”邵韵提起徐玉青,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也太自私了。关键时刻想到了舍车保帅。哈,你错怪她了,这次她回来是进一的主意。”我相信儿子说的话。 邵韵冷笑。“你们真好骗,实际上是那丫头打电话给小苏,小苏才让苏单去找的她。” “哦。”看来我又被人愚弄了一回。 “你说她条件那么好,在国外也有男孩子追她,她完全没有必要对那个大他十几岁的男人钟情。”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进一有钱,你外甥女攀上他也不亏。你干嘛跟她生气?”我讥讽地说,然后拿起手里刚开瓶的酒直接往嘴里灌。面对此情此景,我犯了酗酒的毛病,又开始偏激了。 “我可不想她破坏你和小苏现在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感情。”邵韵说话伸手管我要酒。“也给我喝几口。” 我把酒瓶递给了她。“别说得冠冕堂皇。” 邵韵不答我说的话。“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无酒明日休。命该如此啊,哈哈哈哈” 我俩喝酒就象喝水,瓶口太小,酒又辣,呛得我们直咳嗽。这喝法,用不了多久就得醉。 酒壮怂人胆,邵韵在酒精的摧残下开始口吐真言。“你如果知道黑子打定主意要弄到你,你就清楚我为什么要帮你和进一达到复婚的目标了。上次一听说廖威营业部要为你举办酒会,黑子他竟放下一条大鱼不去钓,风尘仆仆地回来为你庆贺,就是想让你感动。”“那是他错了……”我的脸有些发热,根本不想再听有关黑子的事。 “不,他总是对的……”邵韵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不知听没听懂我的话,也含含糊糊地回答。 第二十章 接机意外12 咖啡厅的灯光实在是太暗,渐渐地邵韵在我面前只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然而喝醉酒的人心里却是明白的,我指着影子叫道:“那你说,说,进一是不是也对徐玉青有意思?他干嘛就那么听她的呀?” “我说过小苏心肠软,爱听女孩子的撒娇声,加上人单纯想得简单,他怎么会想到你也有生气的时候?” “那在机场分手后,他为啥不开车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回来?” “他根本就没开车去,而是由单位的司机送过去的,本来想坐你的车一同回家,未想却被你甩了。你开车,他坐大巴车,能有你快吗?” “没车他也可以打的呀。”我不信。 “也许是生气不愿跟你屁股后头回去吧。” “靠,我也够笨的”我举起胳膊也往自己的脸上扣了一巴掌 “哈哈哈哈,我们都够笨的。我爱的人哪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哪还没来到……”邵韵突然耍起了酒疯,竟然唱了起来。 她的异常惊动了咖啡厅的侍应生。小伙子跑过来发现我们不是喝咖啡而是喝酒,有点不高兴,但还是非常礼貌地说:“两位女士,这里是咖啡厅,要喝酒请到隔壁去喝。谢谢!” “你、你凭什么管我?”邵韵大概也醉了,她乜斜着眼睛瞪着对方。 “此处是客人谈事聊天的地方,不适宜喝酒,对不起,这是我们这儿的规定。” 又是规定!这世界上既然有那么多规定,怎么就没有一条来保护我情感的规定呢。 喝完酒心情突然开朗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邵韵摆摆手。“既然不让喝,那就、就算了,我、我要回家啦。” “你是开车吗?也带、带我一程。”邵韵想站起身,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坐下了。 “对不起,女士们,你们这样子是不能开车的。”侍应生好言相劝。 我随口回道:“哦,不能开呀,那、那我打车回家。” 邵韵拦住我。“别、别打的,叫他来接你。” 我嘻嘻地笑。“你说叫、叫谁接?” “小苏!” “干、干嘛叫他?” “检验他的表现。你也装嗲给、给他看一次。” “好!那就叫、叫小苏!”我拿出手机却看不清屏幕,按了好几次都进错了菜单。 我把手机递给侍应生。“小、小伙子,给我,打个电、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好的,请问打给谁?”小伙子依旧很礼貌地问。 “电话、电话薄里,有、有名字,你打给小、小苏。”我头痛得厉害,一屁股瘫在沙发椅上。 “小苏?哪个小苏?”侍应生不明白。 “小苏就是……”我脑子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进一的名字。 邵韵似睡非睡,呻吟了一声。“黑子……” “找到了。”小伙子兴奋地告诉我。 我摆摆手,下命令道:“打吧!”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1 星星,月亮,星星,月亮…… 我的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咖啡厅的灯光在眼前忽明忽暗,我看到了星星月亮在交替。 好似过了一年,也好似才过了几秒钟,直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呼唤。 “艾菲,艾菲,醒醒,我送你回家。” 这声音很熟悉很温柔,我很想睁眼看看他,但眼前朦胧一片白光。 “你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走!”男人的声音很飘。 “不!我想睡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直往沙发上滑。 “会感冒的。来,把胳膊给我。”男人分开我的胳膊交叉搭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只手托起我的腰。 我一下子就半悬空了,感觉象是在腾云驾雾。 男人却并不走,而是带着我转了半圈又停顿下来。他再次弯下腰,象是在问别人:“哎,你怎么办?我也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你们走,我自己、自己能回家。”邵韵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咙。“我能回家,让小苏,带她,带她走!” 小苏?呵呵,原来这个男人是进一,他要接我回家,我就放心了。 我把身子放松,一条胳膊从他肩上滑落下来。 他赶紧说:“小菲,搂紧我,别掉下去啦。” 这男人身上有股我曾经熟悉的味道,让我对他产生了依恋。迷迷糊糊中似乎记得有人跟我说女人装嗲才可爱。我把脸使劲往他怀里扎,然后嘻嘻一笑。“你别叫我小菲,我喜欢你叫我,叫我老婆。” “老婆?”他犹豫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好,我就叫你老婆。” “老公。”我把头继续埋进他的怀里,好幸福。 “你真会装可爱!”他的胳膊紧了紧,我的身子在他怀中绻成了一团。他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暧昧地说:“老婆,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回家!老公。”其实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就是天边我也会跟他走的。 “哦,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他傻傻地问。 “笨,当然是我、我们的家!”我始终闭着眼睛,心嘭嘭地跳,不敢看那个男人的脸,我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会飞。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2 我被他抱到汽车后座上。酒精刺激得我全身燥热。 “老公,水……水……”我语无伦次地喊道。 “好,水来了。”他拿一瓶矿泉水,扶着我的肩膀喂我喝了几口。“好点了吗?老婆。” “我热……很热……”我试着想把身上的衣服扯掉。 他按住我的手。轻轻地说。“我帮你。” 我全身象棉花,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我外套脱掉。 车里很小,我的头始终在他身上粘来粘去的。 “老婆。”他趁机揽住我的头,手抚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他手指在颤抖。“我想要你。” “嗯。”我没有力气再说话,一股激情在心中澎湃。 于是他吻我,温柔中带有一股强悍地野性。这可不象平时的进一,我体会到男人的征服感在他体内澎湃。 我也回应他,我的酒气呼在他脸上,更加激发了他的热情。 酒的后劲很大,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异于穿肠毒药。他七捏八揉的,我想我要翻船了。 未料,倒是他先住了手。 “哦,不行!这里是停车场。老婆,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他很痛苦地做出了决定。 “嗯。”我只感觉到全身发热,心跳加剧,喉咙里象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 他不再理我,而是费劲地从我身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将自己挪到前座。瞬间,车立时开得飞了起来。 “老公,慢点。老公,我热……渴……”我在路灯彼此交映的车流中,刚开始还能胡言乱语,然而汽车的颠簸似乎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 他下车喊我时,我已经睡着了。 “老婆,老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爬回到后座上来了,喘着热气呼唤着我,嘴唇炽热地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游动。 后座容不下我168米长的身躯,我伸不开腿,他的体重压得我生疼。 恍惚中,我感觉到进一变得霸道了。我很慌乱,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推他。“别、别!送我回、家!” “老婆,就一会儿。老婆,马上就好!”他不顾我的反抗,野蛮地把我压在了身下。 他的气味是那么地熟悉,他的吻和抚摸也让人心醉。加上他口口声声地叫我为老婆,我开始放心了。在他的引导下,我的身子象是在腾云驾雾,意识不听使唤。努力睁了下眼,可周围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许是离开男人太久了,在害怕与期待中,我放弃了挣扎,转而抱紧了他。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3 我太过放浪了,这要在清醒状态中,我是从来不敢如此的。 酒是罪魁祸首,它让我失去一个自以为清高自以为冷静自以为贤淑的良家妇女的贞操。 而这幕,竟然发生在他家的地下停车场。 不仅如此,后来还晕晕乎乎的被他抱上了楼,被他扔到了陌生的床上。 在那里,我似乎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在不停往我耳边打电话,后来还有人在使劲敲门,再后来听到有男女在吵架。不过那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彻彻底底的放松,放松到我被另一个梦环绕,那是一个美梦:在男人的的臂弯里,我享受着阳光般的抚爱…… 这个梦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美梦也变成了噩梦。 “嗨!老婆,醒醒,这回你真该回家了。”有人拍我脸,声音似曾相识。 “不要,我还想睡会儿。”屋内的温度很合适,我赖在床上慵懒地说。 对方吓唬我。“别!一会儿人都来上班了,你躺在这,该给人当裸体模特儿了!” 什么?我一直以为这是在自己家中,是和进一在一起。所以当我看到那个男人时,我吓了一跳:微胖的身材,肿胀的眼泡和稀疏的脑门,一点也没我猜想中的强壮和精神,这个人竟然是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黑子。 我猛地坐了起来。 黑子站在床边,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短裤。虽然也算整洁,但羞得我面红耳赤。再看自己,几乎什么都没穿。天哪,是谁阴差阳错换了对象?我拽过薄被,紧紧缠住自己,可还是觉得很冷。 “老婆,听话,想找我今晚再过来。”黑子嘻皮笑脸的看着我,两眼冒出一股邪气。 我声色俱厉。“住嘴,谁让你叫我老婆的?” 黑子“啧啧”的咂了几下舌头。“不是你让我叫的吗,忘记了?你还一直叫我老公、老公的,很享受哦。” 好象有这么回事。天哪,我要哭了。如果有眼泪这会儿该是泪花满面才是,没泪就只能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讨厌!你快把脸扭过去!” “哈哈,还害羞呢?四十多岁的人了,我没想到!”黑子丢了个暧昧的眼色给我,然后一转头去了洗手间。 我想发火,想骂人。不过很快又冷静了。前一夜的事不能怨别人,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我一言不发。趁黑子走了,赶紧寻到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也不打招呼,径直由大门出去,准备打个车闪人。至于去哪儿,根本没想好。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4 清晨,下过一场雨,天还是热得难受。 这时电话响了,我拿出手机。“喂,进一,我在外面。什么?你妈来家了?谁找我一晚上?苏单?我跟邵韵在一起。哦!别担心我!我现在住哪儿?我在………嗳,别管了,回家再跟你们解释。好,再见!” 放下电话。远处一辆出租车正驶过来,我准备招手。 一个女人疯了似的冲到我背后,然后就是一拳头。我一个趔趄,高跟鞋陷入方砖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有毛病呀?”无故遭人一记,我怒火中烧。 对方披着一头湿湿和长发,手里拿着半瓶酒,张口就骂人。“你这个不要脸的,果然昨晚在他那儿睡了。枉我把你当朋友。从今天起,我跟你一刀两断。” 我哪受过这种气,被人打还被人骂。可定睛一看来人,我却有些心虚,忙站起身,小声告饶:“邵韵,有话好好说,别嚷嚷!” 我回身看了看大街上的人。还好,不到上班高峰,人不多,没人注意我们。 可邵韵疯话当成醉话讲。“哼哈,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邵韵的声音越说越大,让我很难为情。什么叫“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得寸进尺,邵韵喜欢黑子也不能这样呀,又不是我的错!以前我和邵韵打归打闹归闹,可也没如此轻薄过对方。现在她醉了,也没权利骂我呀。我气愤地回答:“我怕什么?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而已,就是跟人发生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哈!”邵韵气得直翻白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是?” 我毫不相让。“我单身他也单身,我们怎么样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我的头依然很沉,早晨在黑子那又窝了一肚子火。邵韵不识时务找我闹,显然不是时候。但在大街上,两个人打打闹闹确实很危险。那些骑车和走路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朝我们看。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她。 又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我招手! “先别走!把话说明白!”邵韵上来拖我胳膊。 “别闹!”我看了看邵韵的狼狈样,厌恶地说:“快回家去洗洗你的头!湿乎乎的,象什么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邵韵突然哭了起来。“该死的,你们逍遥快活,把我一人扔咖啡厅。在那里被人赶出来后我去他家找他,没想到他更是个傻x,呜呜……一瓢冷水冲我泼过来。枉我对他那么好呀!哇……” 哦,原来邵韵的头发不是雨浇的,而是黑子泼的水?那么我昨晚听到的电话和男女对骂不是梦。天哪,这邵韵,简直无故找辱。“你不回家,找我们做什么?” 出租车已经停在我身边了,司机正好奇地看着我们俩。 邵韵哭得更厉害了。“就是想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到底在不在一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在苏州就不该对我那样呀。” “我靠!”我倒先面红耳赤了。看来黑子和邵韵也早已上过床,邵韵的辱骂就更让我反感。亏她曾标榜自己是知识分子,现在这样子真比泼妇还泼妇。 我强忍住心头之火,拉开车门,冲司机说:“去西四环!” 车子已启动,邵韵却不依不饶地扑过来。“艾菲,我恨你!上次那封匿名信没告倒你,这次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5 我自以为我对人对事都比较冷静客观。和邵韵在一起十多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罪她的呢?表面是情浓意浓的死党,暗地里除了对我搞怪外,还会发匿名信告我,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 哀莫大于心死,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我真头大。运气坏到极点,都已经摸到幸福的彼岸了,却被一个大浪头打过来,眼巴巴看着那幸福离我越来越远,现在让我去哪里寻找我的避风港? 更烦的是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强装欢颜去见进一的老妈。 车往西四环开,可我一想到我曾经的婆婆,竟比第一次去进一家想着如何叫妈时的心情还尴尬。 “婆婆”是今天一大早进的家门,进一骗她说我去买早点,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餐。按说这事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一想到将来我和进一都要承受双方家长的怀疑和责难,我又不得不去应酬。 在我家楼下的早点铺我买了些吃的。然后整整衣装,准备接受“婆婆的”审视。 大概是听到了我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婆婆”竟一脸微笑地拧开门站在了我面前。 “妈”还是那个妈,虽说比过去老了点,但我却就是叫不出“妈”字来。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强挤出一点笑容。 倒是老人先开口。“艾菲,我又来了。” 于是我的问候变成了:“您来了?” 这话好象很不礼貌。老人的脸不易察觉地露出些惊诧。 我忙掩饰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您一路上辛苦了吧?来,吃些早餐,然后好好补一觉。” “好!”“婆婆”接过东西转身进了餐厅,开始布置碗筷。 我重重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婆婆”依然是那么勤劳和能干,这家虽是她第一次来,她却不让我帮她一起张罗,自己驾轻就熟地忙里忙外。 和“婆婆”有两年多没见面了,不知老人有没有感觉,反正再见她我是特别扭。婆媳之间不论关系多好,也是始终有堵墙隔着。何况我和进一已经不是夫妻,再加上昨晚黑子插了一杠子,让我总觉得自己还象被扒光了衣服似的。进一在家还好,可我自打进门就没听到他的声响。这事又不好问“婆婆”。楼上楼下地走了一圈,终于没忍住。见了“婆婆”我牵动着嘴角问:“那个、那个……他上哪儿了?” “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出去了,叫咱们吃饭别等他。”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6 “婆婆”却说:“艾菲,听进一说你已经升了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不用管我,你去做事吧。” “婆婆”是试探性的,我却巴不得她如此说。脸上马上堆满馅媚的笑:“行行行,单位是有不少事。那您早点休息,晚上我再来陪您。” 我逃也似的从家门口坐上电梯直接来到地下室,却发现进一一脸阴沉地站在我的车前。 我心里暗叫不好,他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我们相峙良久,谁也没说话。 “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终于他忍不住了,首先发难。他的声音冷得象是要挤出水来。 我眼睛看着别处,自说自话:“我知道我就不该回来的。” “回答我!”他的手很重,掐得我胳膊生疼。 我使劲甩开他。“跟你有关系吗?我喜欢在哪过夜就在哪过夜!” “艾菲,你怎么这样子了?枉费我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在追求你。” “哦?你在追求我吗?”干脆就让误会进行到底。“你说你和徐玉青是怎么回事?你干嘛让她和儿子去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地区读书,为什么还要她和儿子同一个时间回来?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还堂而皇之地让他们走在一起,你尊重过我的感情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些都是误会吗?小徐是小孩子,比儿子大不了十岁。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意思,只把她当孩子看。” “你骗谁?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在加拿大读书的事?” “都是因为儿子一直依赖你,他需要人照顾。一个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所以我安排小徐过去,多一个同胞不是多一份安慰吗。” “你太幼稚了。”我生气地喊道。 “你也太幼稚了,我一直认为你理智明事理,没想到你醋劲儿那么大?”进一的声音比我还大。 “哦,你没有醋劲儿吗?那干嘛问我昨晚的事?”我抓住机会反攻为守。 进一狠狠地说:“这不一样!我跟她只是打了个照面,可你和那个黑子……” “呵呵。”我冷笑。“一定是邵韵刚才打电话告诉你的吧?” 进一点点头。“我希望她是在骗我,我要你亲自对我讲,昨晚的事不是真的!” 看到进一红红的眼睛,我想说:对不起,进一,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或者根本不在乎,我也就拿它当个生活中的小插曲一带而过。可现在你在意,我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愿意相信她就相信她吧。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徐玉青就是邵韵的外甥女。” “真的?”“你自己去核实好了!” 现在道歉是没有用的,进一是男人,女人的贞操对他来说不是小事,我不想再为这事徒添烦恼。 正好此时手机响了,它把我从窘迫中解救了出来。 “艾主任,倪总通知你9点半钟赶回公司开会,有重要事情,不要迟到!”倪总秘书的声音在电话中急骤而紧张。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7 这次由总公司发起的会议主要是针对国债回购拆借资金的,与会人是各营业部的经理及总公司各主管部门负责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证监会对整治国债回购市场似乎早有决策。连续几年的股市动荡,导致货币、信贷需求日紧,很多机构资金链条断裂,债券持续走低,市场购欠库异常严重。虽然早前一年下发了国债回购自查令,但市场数千亿资金依然存在违规回购现象。 营业部的情况很不好,尤其象廖威这样的营业部,一个资金账户挂靠和合并多个帐户的现象很普遍,我知道的,黑子的帐户便是其中之一。 早先说过,象黑子这样的大户,营业部要想留住这类人是必须要下一番功夫的。此前国债回购市场的漏洞给营业部与客户打通关系创造了违规操作的空间。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国债回购违规资金是指什么?所谓国债违规资金就是指营业部可以用他人存放在营业部的国债来存放在证券登记结算机构进行融资,然后将融到的资金进行自营或是借给客户进行股票二级市场操作。这要在牛市中营业部和客户均可以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成倍的利润。然后熊市就惨了,风险也是成倍放大,一旦客户股票帐户爆仓,所有风险就转嫁到了营业部的身上。这一直是监管部门所不允许的。 但说实话,由于相关部门的“怀柔”政策,当时的所谓监管也是光打雷不下雨,营业部对国债回购照常进行暗箱操作。正是这种懈怠,导致大批套现资金很快跌入深谷。在银行紧缩货币和证管委加强债券回购结算风险管理的双重压力下,一场暴风雨正式来临。保证金专户存取,一个资金帐户只能对应一个股票帐户,这就意味着众多的股票帐号要清空。市场无情,留给券商和机构大户卖掉股票的时间非常短,从我们开会到最后截止日只有半个多月。 开会的过程中,我发现廖威的脸都绿了。散会后,我叫人递给他一杯水,他连谢都没谢,只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句话:“艾姐,公司这边有什么动静赶快通知我,我现在要回去处理一些事。”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8 尽管我对这类风险不是很敏感,但廖威的表情告诉我问题很严重,这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我和我妈存在黑子那儿的那笔资金的安全性来。 想给黑子打个电话,可我抹不开面子。前一晚的事,多少少少伤了我。虽说是我主动投怀送抱,但他也不该在我不清醒的状态下占我便宜。我决定先考虑考虑,然后想个办法尽快把自己和我妈的钱要回来,从此我跟他两不拖欠。 然而事情并不象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后来很多人都介入到这件事中来了。很快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和我爸明天带着苏单去我家看我“婆婆”,让我第二天无论如何都要在家等他们。因为是周末,我就是借口工作忙都不行。妈的话我可以不听,但爸是不能得罪的,从心里来说我对他依然畏惧和敬佩。 这样,下班的时候我犯难了。原本是想去西山的父母家见见被我冷落了一天多的儿子,顺便在那挤一晚上,就说天太晚了不方便回去。但现在母亲说第二天要来我家,显然我再去就是多余的了。那么只能回自己家,可那有还在生气的前夫和探究我的“婆婆”,我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办。 加班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借口。晚上九点多,我刚拿起盒饭来吃,电话响了。 黑子的大嗓门传过来。“艾菲,还不下班吗?我在你们办公楼下等你一刻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可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于是一口回绝道:“我不在单位,我在家。” “骗人哪。我刚给你家打电话,有个老太太说你在加班。” 晕,现在我真后悔把家里的电话也告诉给这家伙了。我不客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别害怕,老婆!”黑子依旧嘻皮笑脸。“我喜欢你都喜欢不过来,还能干什么坏事?你现在下来吧,我有事要问你。” “我没空。” “那你存我这儿的钱还要不要了?”黑子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软肋。 “你可别威胁我?” “哪里?就是见个面,也不能把你怎么的。” 我只有告饶的份。得,见见他也无妨,看他能吃了我? 我放下剩饭,包都没拿就走下楼去。 在大门口一侧,我看到了黑子。 “艾菲!”这时有人叫我,声音却是发自门角另一侧。进一趔趄着从阴影中闪出来,抢在黑子前面来到我面前,身上发出一股酒气。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9 我一时怔了,两个男人,一个想要我的心,另一个则想要我的身。 见到进一,黑子似乎也没想到。他紧走几步,上来抱住我胳膊,张口就问:“你下班了吧?走,跟我回家,我想问你个要紧事!” 一听说黑子要带我回家,进一似乎明白自己遇到了情敌。他乜斜着眼神看黑子。“你是谁?艾菲为什么要跟你走?” 打过兵有点蛮力的黑子根本没把小自己一号的进一放在眼里,他自豪地说。“我大名方国强,小名黑子。我是艾菲的老公。你是谁?” “我还是他老公呢。”进一听到“黑子”两个字,显然被激怒了,他出其不意一记勾拳打在了黑子的脸上。这一招他是跟谁学的我无从考证,反正黑子痛得“哇”地一声大叫,很快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我心说坏了,进一怎么这么冲动?跟他认识20多年,他如果早有这种男儿的神勇,或许我也就臣服于他的脚下了。天捉弄人,现在看着他俩为我打架我束手无策。 “快,我们走!”进一拉起我的手就要跑。 黑子岂是好惹的?他从小就是打架高手,现在四十多岁了,气势不减当年。在短暂的眼部按摩之后,他眯起一只眼,一步步向我们逼近。临近时,他一只手猛地把我推开,然后冲进一拳打脚踢。进一哪是对手,三拳两脚就被黑子打趴在地上。 “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我面前犯混?”黑子连骂边用脚踢。 我扑过去,挡在进一身前。“住手!他是我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丈夫?我记得你早离婚了呀。”黑子轻蔑地说。 我护住进一,身上挨了黑子好几脚。他的皮鞋很硬,踢得我生疼。想进一长期坐办公室了,他如何受得了这种苦? 嗳,天生喜欢锄强扶弱。见进一受如此委屈,我竟忘记了起初是他先动的手,也忘记了过去所有的恩恩怨怨。 我回头冲黑子嚷:“我们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你不能打他!” “我就打就打!”黑子被激怒了,用皮鞋又踢了进一几脚。 我用拳头回挡。“别闹了行不?你快告诉我你找我到底干嘛?” “没事。只是想要你今天还去我那儿睡觉。”黑子似有意气进一,不理我的问题。 “好,我跟你走!”我明白黑子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他找我一定有他的理由。算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担,我可不想牵连进一,于是用眼色示意进一起来并赶快离开这儿。 可进一哪能理解?他以为我要抛弃他,大喊:“艾菲,不能去……” 听到喊声,我觉得异常辛酸,心都要碎了。 就在我迟疑的当口,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第二十一章 云里雾里10 巡警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从门口的保安报警到亲临现场,前后不到三分钟。 我们仨被他们不由分说地带到了派出所。先是在前台晾了我们很久,然后我由一个女警察带到楼上去录口供,他俩则去了楼下另一间屋子。还好,这俩难兄难弟都是重面子的人,到派出所后,竟都说自己是对方的好朋友,刚才是闹着玩的。警察问我,我说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前夫。没什么大事,就是起了点小摩擦。警察见没闹出人命,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让那俩握手言和,然后就陆续放我们回家了。 我没跟这哥儿俩一起走,从楼上下来时他们不在前台。抬眼一看表都十二点多了,值班的警察已经换了人,我问他进一和黑子在哪屋?他说他不知道。我天生不是依赖男人生活的女人,以为那哥儿俩都生我的气不等我就走了。一发狠我自己出了派出所。 出这院子才知这地方很荒僻。派出所连着另一政府大院,建筑倒是富丽堂皇,可就是孤零零地处在市郊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旁边有条宽宽的大马路,车辆和行人很少,四周黑麻麻的。这是半夜,连能问的人都没有。来的时候是警察开车拉过来的,走的时候可怎么办呢?此时我有些害怕,希望能找到那辆送我来的警车。我返回院子内巡视了一圈,发现这儿的车全都黑灯瞎火的。我也想不起车号,看来这计划行不通。 我只得再次来到马路边碰运气。等了半小时,过了两辆车。我招手,人家竟连打怔儿的表示都没有,大概把我当成了不良职业者。 好不容易盼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路过,我仗着背后有警察撑腰,大胆的前去问路。他告诉我在隔壁有条街,那儿有公共汽车站,不过这会儿人家都下班了。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有的士路过。 “要不我捎您过去?”对方看着我问。 我赶紧回绝,冲派出所指了指。“谢了,我等我朋友一起走。” 骑车人见我对他不信任,使劲盯了我几眼,然后就走了。 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决定去试试运气。往前走了大约50米,见到一条岔路口,果然远远的,我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城市。 几乎是小跑着,我大汗淋漓地找到了那个有公共汽车站的街道。然而一摸兜,才发现来的时候既没带钱包也没带手机。 这下,我彻底的傻了。 除了n多年前从奶奶家回来的路上遇到车坏了,一个人走在山路上感觉到自己是那样渺小和害怕外,这一次我也同样也感到无助和孤单。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1 “妈妈,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了?”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苏单急骤的呼唤声。 有人轻拍我后背。“小菲,你没事吧?” 那好象是我妈。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层雾霭挡住眼帘。我使劲揉了揉,终于看清面前是我父母、艾春和苏单。 我手撑住地,努力想站起来。但坐得太久地太硬,双脚发麻,我疼得“哎哟”一声又跌倒下去。 艾春一把掺住我。“姐,开门!让我们进家再说吧。” 我摇摇头,说我没带钥匙。 “那姐夫和亲娘(qing,四声)呢?”艾春不相信似地问。 “不知道!我昨晚加班回来,没人给我开门。” 我妈急了。“你难道在家门口坐了一晚上?” “不是,也就几小时。”我大概估摸了一下,从派出所走到家时,天都快亮了。我妈他们来,时间不会太久。 我们家这种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格局,每户均有电梯直达楼门口。如果不是专门找上来的人,是很难发现大清早别人家门口的异常的。即使发现了,城市人情的淡漠也很快会忽略过去。 “那您干嘛不给我爸打电话呀?”苏单同情地看着我。 “我没带,手机也捺在单位了。” 苏单不再说话,而是去按门铃。一边按一边喊:“爸爸,奶奶,你们在家吗?” 按了半天,依旧没人应。 我有气无力地说:“没用的,儿子,那招我早试过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爸终于开了金口。他命令艾春。“给你姐夫打个电话!” 艾春哪敢怠慢?他让我靠在墙边,然后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很快我听见他在电话里叽哩咕噜的,不一会儿就把信息反馈给了我们。“姐夫说他现在在火车站。亲娘要回老家去,姐夫正在那儿做思想工作呢。” “什么?”一听这话,我爸我妈竟连我都愣住了。 “亲家母刚来就要走,你们是怎么回事?”我爸发火了,瞪着我问道。说话期间他咳嗽了几声,使得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我更是一头雾水。仅与“婆婆”见了一面,她这是使的什么计?我又没得罪她。于是摊开双手说:“您可别问我!” 夜里连续好几小时赶路,现在脚都肿了。加上夜晚受寒,每动一次腿脚都有一股钻心的疼痛,我一肚子苦水和怒气正不知要朝谁发呢? 我妈安慰我爸说:“你别跟孩子急,身体要紧!” “我死不了。走,见亲家母去!”我爸又发了一道命令。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2 我现在是半步也不想走了。再坚强的女人她也仅是女人。如果我会哭,大概早哭了。 我顺着墙根滑下去,干脆赖在地上不起。电梯停在了我们这一层,我爸回头看到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呢,走呀!”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我爸不知道我的难受,但话一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吓着了。我很少反对我爸的建议,何况这次是一次挽救亲情的行动,不去就意味着大逆不道。 我妈一边赶紧给我使眼色,一边假装呵斥道:“小菲,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是不是昨晚没睡觉累了?要不你打车回妈家躺会儿,回头我把你婆婆接到咱家去。” “你别跟她废话!”我爸更怒了,他冲我妈吼道。然后又朝我大声发问:“小菲,我觉得你婆婆要闹着回家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进一的事?这两个晚上你是不是跟那个黑子在一起?” “爸?!”我惊愕地看着父亲。不知我和黑子的事是如何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姐,我……”艾春不打自招。好一个卧底!我明白了,艾春是黑子的手下,邵韵想报复我简直易如反掌。通过艾春告诉了我父母,成心让这个家庭难堪。难怪前一天妈打电话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在家等他们来呢,原来他们是准备刺探情报的。 我用手指着艾春,一时气得竟说不出话来。 我爸边喘气边捂着胃部。“肯定是你婆婆听到了什么风声闹着要走。你呀你,真气死我了。走!跟我和你妈一道向你婆婆赔罪去!” “爸,我又没罪!”我决心犟到底。 父母好面子,容不得自己的女儿被人指手划脚。可我觉得我是一个自由人,为前夫“守身”简直是扯淡。再说跟黑子的事又不是我自愿的。被黑子拉下水,他们不去找黑子却来找我麻烦,我气得脑子里只剩下浆糊了。 干脆孤注一掷,把什么都说出来。 “我不管你有罪没罪,只问你一句,到底去不去?” 当爸再一次大声问我时,我拚出全身力气咬牙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一个字。“去!”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3 火车站,一个我越来越感到陌生的地方。大概有十年了,我都没来过。没想到再次面对它时,却成了我这一生中最难忘怀的地方。 我不知艾春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进一和我“婆婆”的。在人潮如织的夹缝里,他们的身形是那么地不起眼。 苏单还是孩子心性,率先大喊着奔向前去。“爸爸,奶奶!” 我看到“婆婆”僵硬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拨开人群紧走几步,一把将苏单搂入怀里。 爸和妈也急忙赶了过去。妈握住“婆婆”的手,就跟亲姐儿俩似的。 爸则站在边上道歉。“亲家母,我们对不起你呀!” “婆婆”善意的微笑。看得出来,见到大家她确实很高兴。 进一在一旁搓着手,建议说:“妈,您看爸妈都来了,咱们就回去吧。” 我爸和我妈赶紧帮腔。“是啊,亲家母,虽说儿媳妇做得不好,但那个家也是儿子的家呀。就听儿子的话,跟我们回去。” “婆婆”的脸上露出一点为难。“不了。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满足了。尤其是看到孙子长高了很多,我也放心。既然票都买了,我还是要走。” “来,小菲。给你婆婆道歉!求她原谅你!”我爸见说不动我“婆婆”,于是摆出家长作风,一把将我推到我“婆婆”面前。 我本来腿就软,“卟嗵”一声就跌倒在地上,形成半跪姿势。 “婆婆”一边急忙过来掺扶,一边冲我爸喊:“啊,亲家,这使不得!” 立时,候车室的人几乎全看向这边。众目睽睽之下,我的脸“嗵”的红了,全身发抖。四十多岁了,第一次这么出糗。 不管了,爱怎么地怎么地。我冲三个老人各看了一眼。“妈,爸,妈,如果我有错……” “什么叫如果,本来就是你的错。”这会儿周围非常安静,我爸却打断我并使出了最大分贝。 妈却急忙拽住爸的衣襟,小声说:“老头子,你看这儿这么多人,小菲也不是孩子了。我们找个地方再谈。先消消气,让亲家母也坐下休息休息。” 妈过来帮“婆婆”一起拉我。 我不动。冲“婆婆”说:“妈,您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好!我想告诉您,我和进一已经离婚了。” “离婚?”“婆婆”惊得赶紧撒手。 “你说什么?”妈吓得立刻把眼光投向我爸。 爸看着进一。“是不是真的?” 进一痛苦地点点头。 艾春却象没事人似的。“姐,我早知道你们不对了,嗳,这世界上又多了一对怨偶。” 苏单噘着嘴。“是啦,这世界上也多了一个孤儿。” 艾春沉下脸“训”苏单。“你难道不伤心?” “有什么好伤心的?安妮姐姐的爸妈就离了婚,她还更自由了呢。” “好了,别说了!”爸本来就被我气糊涂了,现在看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外孙又说出这种话。他再次大叫一声,之后整个人就瘫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4 人生就是如此,快乐悲伤常常在一瞬间转换。 “婆婆”是留下来了,但父亲被我们送到了医院。 医生问病情,开单子,随后护士验血,输液等等。忙完后我来到父亲的病床前,父亲勉强睁开眼。看到我,他往前弹了弹手指。“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妈大概也不希望我站在父亲面前,她一边流泪,一边拉着我来到门外。“孩子,你先在这休息休息,别刺激你爸了。你有委屈,等他病好了再向他解释吧。” 这时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真的是太累,我好希望躺在那病床上的人是我。 妈叫苏单给我搬张椅子,儿子听话地遵从了命令。我坐在椅子上,舒服多了。 病房的门是打开的,我听到“婆婆”在里面替我向我爸求情。“亲家,别再管孩子们的事。他们不同于我们这时代,如今也是年纪一大把,要分要合随他们去吧。你就原谅孩子,啊?” 爸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亲家母,都是我这做父亲的错,自己的女儿没好好教育,让您看笑话。” “快别这么说,亲家。是我小心眼。从我进门,小菲就没叫过我妈。进一又一天到晚苦着个脸,两人半夜了都不回。我以为他们是嫌我哪。哪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妈大概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她敲着我的脑袋小声嘀咕:“你怎么把这样大的事埋在心里?我们和你”婆婆“可都希望你们好啊。看进一平时爸、妈叫得挺亲热,我们哪想到他早不是我们的女婿了?小菲,进一可是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别这山望了那山高。那个黑子,他就是再能干再对你好,我们也很难接受他。我看为了苏单,你和进一还是赶快复婚吧。” 苏单却说:“姥姥,别考虑我。爸爸和妈妈离就离了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妈却急了。“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老是不着调?你以为你爸妈离婚好呀?到时他们各自成立了新家,继父继母谁会把你当人看?要是将来再有个弟弟或妹妹,你就更没人要了。” “没人要就没人要呗,我有姥姥、姥爷,还有奶奶。” “我们老人还能活几年?要是都死了呢?” “这……”儿子不知怎么答好,吭哧了一会儿反问我:“妈,和爸爸复婚,你说,你同意吗?”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5 大概是陪床的人太多,没多久护士就开始往外轰我们。最后我们决定只留下一个人来陪爸就行了。艾春毛躁,爸又不愿意见我,进一终归是外人,还没到用他的时候。妈朝我们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陪最好!放心吧,等你爸检查完,会马上出院的。” 我估计爸也就是被我气了一下,平时他身体一直很好,这次大概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爸是离休干部,过不了多久干休所也会派人过来打招呼。所以也就没往深处想。 “婆婆”嘴上说是不计较我和进一的事情,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出了病房,她只对我们说了一句别让你父亲再受刺激,然后就上了进一的车。我让苏单过去陪陪奶奶,“婆婆”不让,反过来交待苏单要对姥姥、姥爷好。 进一始终没给我正眼,也不跟任何人说话,车“呼”地就从我眼前开走了。 我们走路,过交费大厅时,苏单突然告诉我。“妈,这儿我前天和姥爷来过。” “哦,来干嘛?”我没力气想事情,只随口应道。 “姥爷肩膀上长了个包,我陪他做化验来了。” “是吗?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那护士说今天取化验单。” “估计没什么事,回去抹点紫药水就好了,这点病还化验什么呀。肯定都是妈催急了,爸才来医院的。”艾春不屑一顾,冲我大声抱怨妈的不是。 我叹口气。“既然来了,看看结果也好。可以让妈放心些。” 见我如此说,艾春傻笑了两声。“呵呵,你说得也对。” 我交待苏单。“儿子,你告诉舅舅单子在哪取。” “好象是那个窗口。”苏单朝侧前方指了指。“护士说第三天直接去查就行。” “好吧!你带我过去。”艾春一边命令苏单,一边把我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姐,你跟这呆会儿。” 我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打打闹闹地走过去,然后又看着他们面色凝重地走回来。 “怎么啦?” 艾春把化验结果往我手里一塞。“姐,不太好!” 在单子正中,有一行字特别显眼:“怀疑是恶性肿瘤,待查!” “恶性肿瘤是癌变哪。”以前听进一讲过,他们单位有人年纪轻轻的得了癌症,没多久就过世了。我倒吸一口凉气。我爸要是癌症,这病…… 心里突然就跟打了个死结一样,脑子里也象开了锅。 艾春和苏单见我脸色惨白,异口同声地问:“癌症?” 这天,我给领导打电话说要休我那十天年假。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6 一周后,医院准备让最好的大夫给爸做手续。爸是胃癌,晚期。癌症已经扩散了,肩膀的那个包是癌症转移的证据。所以对手术的成功与否,大夫说几率只有50%. 爸一直以来就很瘦,以前我们曾笑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却不料瘦却是大多数癌症病人的特征。我们不懂,连一向谨慎主医的妈也失察了。 相依相伴,一起走过50年的父母,在生离死别之前我看到了难舍难分。从转到肿瘤医院胃肠科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妈就知道了病情。她是大夫,比别人更敏感,我们无论怎么想瞒也瞒不过她。妈不便在人前掉眼泪,背着爸爸却不知哭了多少回。爸的眼睛也总是红红的,起先我以为是疼痛引起,后来妈告诉我说,爸一直很坚强,尽管老是咳嗽,肩膀也难受,但他说他还想再多活几年,想看到苏单大学毕业那一天,想看到2008年北京召开奥运会的那一刻。 我安慰妈,反复说妈你放心,爸会好的。 我想弥补我对父亲的愧疚,只要有空,就带着苏单往医院跑。妈一个人整天盯在医院太累,我想换她会儿。可爸却象跟我有仇似的,还是不怎么理睬我,直到进一再次出现。 那是爸做手术的前一个晚上,九点多,艾春、我和苏单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带妈回家。 在走廊上碰到进一,妈悲泣着告诉进一爸得了癌症。进一说苏单过去看奶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说了,为此他很难过。 一行人又折到病床前。 进一径直走到爸面前。“爸,还好吧?” “还好。”爸点点头。然后问:“你妈怎么样?” “她跟我在我单位住了几天,不习惯,今日上午回家了。” “这么急?”我妈抢着问。“不是说好了多住些日子吗?” “我妈说她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而且已经听说了爸的病,嘱咐我过来好好照顾爸。她还说走时没来告辞,希望您二老能谅解。” 我爸叹口气。“唔,走了好呀!眼不见心不烦!” 妈看了看我,赶紧转移话题。“那是坐火车哪还是坐飞机?” “火车。我妈说飞机太费钱。” 妈直皱眉头。“哎哟哟,你看这老太太,辛苦一辈子了,现在还这么为孩子和我们考虑。回头打电话谢谢你妈,就说等你爸好起来了,我们亲自去你老家看望她。” 说着说着妈的眼泪又出来了。 妈的话是说给我听的,我觉得我的罪过又膨大了一圈,既对不起婆婆,也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进一。冲动的惩罚,付出代价的却是他人。 我很想跟进一道歉,可一看到他冰冷的脸色,我又三缄其口。 爸却冲我半命令半请求道:“小菲,父母养儿不容易。你看你婆婆能把进一教育得这么好,左一声妈右一声爸的,也不拿我们当外人。你也应该这样,把婆婆当成自己的妈才好。什么时候你们带着苏单回趟他奶奶家,各自心里有什么想法和误会赶紧解释清楚,别让她奶奶说我教女无方。行吗?” 这是父亲第一次跟我说这种长篇大论,竟然是责骂我的台词。我脸色绯红。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7 这晚进一留在病房没走,他说他有很多心里话想跟爸唠唠。爸大概也想着第二天就要做手术了,怕自己以后没机会。尽管他并不需要人陪床,但还是同意了进一的请求。爷儿俩一个卧在病床上,一个半躺在椅子上,说了很多很多话。后来进一告诉我,他和爸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相通过。 在爸做手术的那天,我们看着爸打了麻药进手术室,然后我们就在门外等着。这一等,就是八个小时。中午我去买了些饭菜,进一、艾春和苏单都吃了些,我也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可妈说什么也吃不下。 外面下起了小雨,我的心也象这小雨一样在流泪。我一边祈祷爸能好起来,一边希望自己混乱的生活能重新进入平稳轨道。 爸终于从手术室推出来了,进去前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怕的父亲,出来时却双眼紧闭,半张着嘴,气息奄奄,仿佛与死亡只一线之隔。我和艾春扑上去喊着爸,爸。妈的腿却直打晃,进一和苏单一个叫妈,一个叫姥姥,把妈架在了中间。 大夫让护士在爸的床头柜上安了个监视器,说只要心率、血压保持稳定,过两天就应该没事了。 怎么能说没事?爸的胃里涨满了肿瘤,胃已经全部被切除,连带某些胃外器官也摘了,现在只能依靠肠道来进食。象爸这样的癌症晚期病人,五年期存活率只有40%以下,何况爸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人了。我知道大夫是安慰妈的,可妈又何尝不明白爸的现状呢? 所以我对爸的病情一直沉默不语,我怕打破沉默,妈会比爸还痛苦。 夜里,妈说爸这样子怕是有什么问题,要我们打个长途电话给大哥,也许见一次少一次。我趁机说妈您回家去吧,让艾春送您。电话就回家打,免得爸听见了不舒服。 妈走了,艾春也走了,病房里只留下苏单和进一。我本来也想让进一走的,他昨晚就在这呆了一夜,也没休息好。可爸这样子我实在很害怕。他微弱的呻吟总让我不忍卒视,竟连擦洗爸伤口不断渗出的血迹我都有些哆哆嗦嗦。哪怕是留下苏单也好,多少能壮些胆。既然进一不提走的事,我也就不言声了。这本是高干病房,只有爸一个病人。晚上太孤寂了,我怕自己应付不来。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8 大概十点多钟,对面病房传来抑制不住的哭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并有很多人在走道里行走和说话,把和衣躺在另一床上昏昏欲睡的苏单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苏单意心未泯,一跃而起,冲出门去。 我心想这夜里的,别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吓着儿子。于是大喊:“干嘛去?快回来!” 可苏单根本不听。 “我去看看。”一直没跟我说过话但始终在一旁为我父亲喂水端尿的进一终于开口了。 我因为要看着父亲床头的点滴以及监视器,点了点头。 身在这儿,心却去了外面。我隐隐约约听得一个女人哭叫爸爸。同时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出去,你出去!你不配来看他,他就是让你气死的!” 后来有个老太太的声音说:“让她看一眼吧,人都走了,就见最后一面。” 我禁不住好奇,从进一刚才打开的门缝中张望过去。我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冲进对面病房,很快又捂着脸出来了。泪水从指缝漏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老太太悠悠一叹:“嗳。” 有护士在安慰老人。“您没事吧?要不去我们办公室休息一下?” “我没事。”老太太轻轻地摇头,声音弱弱的。 我心猛地一沉,虽不知那男人和女人、老太太是什么关系,但却替那哭泣的女子有些抱屈。不管谁对谁错,亲人终是尸骨未寒,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让逝去的亲人走得安心?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看我爸,父亲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气息异常微弱。要是父亲就这样去了,要是我大哥突然回来,我会不会象这女子一样,被大哥轰出病房?我妈也会象外面那大妈一样让我再见父亲最后一眼么? 爸,爸,您可不能死啊!我心里默念。 “嘟、嘟、嘟”眼前的监视器和那上面的曲曲折折的线,是父亲安慰我的信号。 不久,外面的声响平息了。进一和苏单也回来了。 “妈妈,好可怕!”苏单的眼里噙着恐惧。 我责怪道:“你这孩子,让你别看你非要看,第一次见死人吧?” “不是,我是说那叔叔好可怕,使劲推那阿姨,那阿姨很可怜哪。” “嗳,各家有各家的难言之瘾。儿子,也许你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也许只是那叔叔可怜。” “要是那叔叔可怜,那阿姨为什么不解释呢?” 我刻意看了下进一,话中有话的对苏单说:“有些误会是可以解释的,有些误会解释了却没人听。” 苏单立马问道:“那您和我爸爸是不是也有误会?” 我很为难地回答。“也许吧。” “你们大人真是搞不懂,有问题说出来呗。就象安妮姐姐和黑子叔叔的事……” “啊?什么!”我没想到儿子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的?艾春吗?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9 “是安妮姐姐自己讲的。”苏单毫不隐瞒地说。 我一惊。莫非儿子后来又见到徐玉青了? “苏单,睡觉去!没看到姥爷这情况吗?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很久未说话的进一轻声呵斥儿子。 “我没胡说,前天你把安妮姐姐带过去看奶奶,安妮姐姐偷偷告诉我好些事。”苏单不服。“不象你们,神神秘秘的,连离婚都不让我知道。” 我不知怎么向孩子解释这些事。苏单现在处在青春逆反期,越压制他他就越反抗。而且已经把徐玉青当成了偶像,徐玉青的话比我们父母说的都管用。我们大人在孩子面前常常有无力指挥之感。不告诉他也是为他好,可他会理解吗?“儿子,听话,去睡觉吧!” “您还没说那些是不是误会呢?” “等姥爷好起来后,妈妈都会告诉你的。” 我瞟了一眼进一,他冷漠的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他心里的悲也看不出喜。苏单无聊地在我们身边坐了会儿,见我们都不理他,他也无趣地上床去了。 其实,我已经猜测出了徐玉青的下一步行动计划。邵韵曾说徐玉青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拉拢进一的,果然不错。进一现在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他需要人关怀,尤其是对我又这么失望。我没有理由阻挡他们的相爱,也没有脸面再去指责徐玉青的所作所为。 现在进一能陪在儿子和我身边来一起照顾我爸,应该说给了我家天大的人情了。 这晚爸的情况很糟糕,他不时咳嗽,是那种窝在肚子里的咳,听得人心直痒痒。伤口的血水和着痰一起冒出来,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我和进一忙前忙后,几乎一夜都没合眼,但双方都沉默着,我好几次想跟他说话,他虎着脸一直不看我,我也就没张口。 第二天一大早,妈来替我们照顾爸。 苏单迫不及待的向我妈讲了晚上发生的事。妈唏嘘了一阵,然后告诉我们对面那逝去的老爷子她知道,前两天妈还跟他家那老太太聊过天。妈说那老太太是老爷子的后老伴,两人结婚也才十来年,没有子女。估计昨天那中年男人和女人是老爷子跟前妻生的儿女。儿子跟了老爷子,女儿跟了前妻。大概是觉得老爷子有些家产,且从小对父母离异怀有偏见,家境不好的女儿也常来父亲这边找点零花钱。后来父亲娶了别的女人,对女儿就没那么上心了。女儿于是对继母和哥哥口齿之间存在诸多不满。昨晚可能是老爷子受到刺激,一口气没上来吧。 “嗳,人哪,真没意思。结什么婚离什么婚?最后夫妻不象夫妻,子女不象子女。苏单啊,你不要听人家说父母离婚不离婚的无所谓,终有一天你会觉得,别人再好也不如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生活好。你看我和你姥爷,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生活过得多平静,这样的家才象一个正常的家呀。不管你妈你舅舅他们小时候如何淘气如何打闹,但打过骂过最后我们还是把他们当亲人。现在你爸爸、妈妈和舅舅都来看姥爷,要是他们都各走各的路……你说姥爷会多伤心啊。”妈说着说着眼泪纵横。 苏单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安慰姥姥好。 “妈,您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想母亲再提离婚的事。 进一也赶紧打岔,跟妈说他要上班去了,晚了会迟到。妈赶紧擦眼泪,然后给我使眼色让我们一起走。为了不让妈伤心,我和苏单跟到停车场。进一拍了拍苏单的头说你回家再好好睡一觉吧,然后钻进车里打着哈欠就把车开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我说不出来的压抑,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把进一扔在飞机场的那种落寞的感觉。 第二十二章 父亲病危10 证券公司的业务很忙,身为办公室主任的我自然比别人的事更多。各种关系的档案存那儿需要等待我来整理,很多未实施的计划也要延续下去。领导知道我父亲病了,派人来看过一次。为此我很感动,休假期间我也偶尔挤点时间去公司那边看看。 那晚黑子和进一打架,我的手机和包,还有汽车都放单位了,直到第三天才把它们弄回来。吃剩的饭菜早让清洁工收拾掉,桌子也擦了。但后来从职员的窃窃私语中,我还是感觉到大家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看来他们把我当成了娼妇,一个引得男人争风吃醋的倡妇。 我顾不了那么多,始终记住倪总的那句公司不管个人私事的话,职员要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父亲的生命要紧,我的事业要紧,其它的,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的大哥在我妈打完电话的第三天赶回来了。大哥外表很象父亲,但比父亲能说,话也很有份量。 去过医院后,大哥私下里问起父亲的情况。我告诉大哥爸做完手术后,效果不是十分理想,有引起并发症的可能,大夫说要继续观察。大哥点点头,安慰我说:“爸终究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医院治病不治命,咱们尽了心就好。平时你多安慰安慰妈,让她别着急。” 我心里一阵感动。原以为大哥会骂我一顿,没想到他这么亲切疼人。我忍不住把黑子的事告诉了一些给他,终归这哥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哥,还记得黑子吗?” “记得呀。他跟你们有联系?”大哥眼里闪过一线惊奇。 我如实回答。“他就在北京。现在业务做得还不错。” “哦,这小子还有这方面的能耐?我只听说他跟他老婆离婚了,有段时间两人为财产分配和孩子闹得难解难分。” 我轻笑。“哦,你以前跟他有联系。” “不!部队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战友多消息也就多。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哥轻描淡写。 “那你知道他当初干嘛要离婚吗?” “好象是这小子在部队服役期间就不老实,同时搞上好几个女人。后来他老婆上告,就把他从部队拉下来了。两人越闹越凶,直至离婚。那几个相好的女人一看他也就那点能耐,后来也各奔东西。黑子大概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来北京的。” 我有点怀疑。“可黑子说他那部队很偏僻呀。这一切不会是别人造谣吧?”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对好的生活产生憧憬和欲望。” 我心中一紧,难不成我也只是黑子性生活中的一颗棋子?得,为避免大哥有什么误会,我决定先打预防针。“哥,我和黑子的事不知你听说没有?但有些不好的话肯定传到了爸和妈的嘴里。我希望你不要跟着掺和,其实很多事并不象你们想的那样。” 大哥叹口气。“你离婚的事我隐约从妈那听到了一些,妈和爸对你和妹夫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我不这么想。小菲呀,你是中年人了,有自己的道德审美观,离了婚就是自由人。虽然我说了黑子那么多不好的地方,但你可以去评判我们大家对黑子是不是都有偏见?如果你觉得黑子值得交往,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谢谢你,哥!不论今后如何发展,只要有你的信任就好!”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1 父亲的并发症渐渐显露出来,术后胸腔有积液、肺部开始感染,咳嗽更严重了。哥和妈轮流在医院陪伴父亲,晚上进一和艾春也去替换一下。他们都没让我值班,因为要给父亲擦洗和接尿,我是女儿,照顾起来不方便。见没我什么事,于是我开始上班了。 一晃十多天过去,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打开行情图,不少个股连连翻绿,大盘惨跌。时不时有证券公司倒闭以及做庄大户被抓进班房的通报传过来,我们总部也陷入风声鹤唳之中。 接到廖威的电话,是在午夜。 铃声惊天动地,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抚着心口。“喂?” “艾姐,我是廖威呀。”电话里带出哭腔。 “廖总,怎么啦?” “方国强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你说黑子?他不是天天去你们营业部报到吗?他的工作室在那儿,你怎么问我?”我一连串反问。 “他失踪三天了。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 “发生什么事了?” “他那儿套用了我们营业部大批国债回购资金炒股。现在上面查资金查得这么紧,他突然不见,这不是害我吗?” “那他套用了多少?” 我想着黑子要钱也就三、五十万元或是百万元了不得了,哪知廖威一开口又给我惊得目瞪口呆。“一千多万元哪。” “什么?” 廖威哀求:“艾姐,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找到方总,否则这钱还不上,我就死定了。” “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与他……嗳,他还欠着我、我妈和我弟近30万元呢。”这一说出来不打紧,我突然意识到问题太严重了。黑子跑了,那我们的钱不也打了水漂? 廖威赶紧火中添柴。“艾姐,看来咱们有共同利益。你要先找到他,一定通知我。我要先找到他也通知你好吗?” “好好好!那你给他家打过电话吗?” “早打了,还上门找过。可那儿已人去楼空,房子都退给房东了。” 我靠!难道黑子早就有逃跑的打算? 我使劲搜索脑中的信息,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对邵韵打过电话吗?” “也打了。邵姐关机。” “她家里呢?” “也去过了,她女儿说她父母在闹别扭,邵姐好几天没回去了。”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2 告别廖威,我陷入了深思。 曾经的亲人、曾经的爱人、曾经的朋友、曾经的伙伴,不管好坏都一个个正在离我而去。就连儿子,在我身边也只有三、五天的滞留期了,他马上要开始新学期。 孤家寡人一个!也好,我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也不管艾春是否睡得香甜,我抄起电话拨了他的手机号。 “姐,爸出什么事了?”估计艾春也跟我刚才一样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你等着,我马上来医院!” 我急忙稳定他的情绪。“别急别急,不是爸的事。我只想问你,你知道黑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姐,几点啦?”一听是这事,艾春象只泄气的皮球。“这应该问你呀。应该说你和他的关系比我跟他亲。” “放屁!”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我喝止。“快告诉我。否则找不到他就麻烦了,我们存在他那儿的那些钱就彻底成为废纸。” “真的?”提到钱艾春可不含糊。也难怪,艾春的工资从来就不高,存这几万元确实象牙缝挤血。本想拿这些钱滚雪球似的带些利润,殊料转眼间连本都没了,他能不急吗? 我把刚才廖威电话中讲的情况大致向艾春转述了一遍,不过没提黑子挪用营业部上千万资金炒股的事实,我怕吓着艾春。同时交待艾春别跟妈叨唠这事,否则妈的神经就更该紧绷了。 艾春告诉我,这几天爸病了,他一直没去上班。加上黑子这半年多来也不管工艺品销售的事,所以黑子那儿的情况他是一点也不清楚。 我不甘心。“有办法找到他吗?” “没有。不过以前公司员工在一起聚餐时,隐隐听人说黑子哥开的那个婚姻介绍所只是个幌子,真正措合成功的没几对。倒是黑子哥大享齐人之福,凡在他那儿登记或注册过的有钱或有权的单身女士,最后大多都成了他的情妇。他靠这些情妇发了财,我估计他这会儿不定躺在哪个情妇的家里做春秋大梦呢。” 我手里的话筒惊得差点掉下去。“你的意思是黑子一直靠吃女人的钱来做生意?” “大概是的,否则他一下哪儿那么多钱啊。姐,别怨我,我也是怕你吃亏上当,所以才把从邵韵姐那儿听来的事情讲给爸妈的。” “好,我不怨你,反倒要谢谢你。” 艾春的话翻起阵阵涟漪,不断刺激我那有些敏感的神经。我躺在床上,剩下的时间里怎么也睡不着。前前后后,我把黑子的行为做了个总的分析,真是越想越吃惊,越想越害怕。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3 很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廖威的营业部出大事了。 公司领导为此还专门找我谈了话,不过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董事们天天开会,反而冷淡了我们这些底下人,上面交待我办的工作越来越少。 我把这理解成慌乱。大难临头自顾不暇,我乐得轻松。父亲那边正好需要人手,这样我能每天准时下班,晚上能做点可口的饭菜给父母亲和大哥送去。妈白天在医院很辛苦,大哥回家也没人照应,所以能让亲人过得舒适一些也算我尽的一点责任和心意。 苏单开学已经走了,进一送到飞机场。我不知这次徐玉青是否同机回去,但看儿子的意思是他真想独立了。上次我妈在医院讲的那番后妈和子女的话起了些作用,苏单似乎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和他爸分开对他没什么好处。 苏单属于比较大意的孩子,进一和徐玉青的事我还是没告诉他,一切顺其自然吧。苏单马上要进入成人行列了,我不能事事替他安排,而且很多事我也安排不了。 父亲的伤口老是红肿,鼓出了一个个新的小包,此消彼长,虽然进行化疗,但大夫说情况不乐观,让我们做好办后事的的准备。这让全家的心情都沉甸甸的。 尽管我那段时间没多少事可做,但还是感觉很累。我的胃部又有烧灼感了,常恶心得吃不了饭。我跑去问父亲的主治大夫,问他我是不是也得了胃癌?大夫根本看都不看,白了我一眼说:“心理作用。” 进一自从大哥过来伺候父亲以后,他来医院的次数明显少了。我一直没见过他,因为他有时白天,有时深夜过来看两眼就走。大哥说进一最近太忙了,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人又瘦了很多。我想进一他们公司跟我们公司的情况也差不多,各部门都在整顿人员和资金,他曾经是营业部经理,估计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扰。 不过我没为进一的工作担心,他是那种稳妥而有思想的男人,现在又升任了副总裁。营业部的风风雨雨他已经经历得太多了,应该说会比廖威成熟也比廖威有经验,即使有问题估计也筹谋好了。我倒是觉得他的生活有点太随意,大哥说他瘦了,说明这段时间他一定没照顾好自己。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4 艾春给我发了个短信,让我早点去医院等他,他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我下午6点赶到,却看到进一也在。 妈去水房洗东西了,爸睡觉。我和进一两人见面却无话可说,不免有点尴尬。 幸亏大哥和艾春前后脚到了。大哥戏谑地说:“呵呵,不来就都不来,来就四个人一起来。看来心有灵犀啊。进一,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聊聊。” “好啊,大哥,我也有事要跟你谈谈呢。” 艾春接口。“巧了,我也有事要找姐汇报,看来咱们各行其道吧。” 妈回来看到我们,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听她悠悠地叹口气对着爸的背景念叨:“老头子,我以为他们是看你来了,其实是跑这儿开会呢。” 其实爸并未睡着,他强忍住疼痛翻过身来。“瞧你说的,孩子们能来就是一片孝心。他们要都有事,以后就别来了。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我心里一阵酸楚。“对不起,爸。我们不是谈工作,只是随便聊聊。” “那聊去吧,聊去吧。”爸挥挥手。 妈却拉住我。“等等,小菲呀,今日医生说你爸这痛是越来越厉害了,要用些好的麻醉药,另外他身体失血过多,还需要打些人血白蛋白。这些是自费的,你跟你哥和你弟几个商量下,看要不要用呀。据说药品很贵的,不行你们去找趟黑子,把存他那儿的钱支出来一些先用着。” “妈,我知道了。我们哥儿几个先商量下,需要钱的话我明天就拿回来。” “好的,不过你也别黑子走得太近了,这对进一不好。不行的话就让艾春去,啊?” “嗯,您放心!”我尽量装出轻松的表情,然后把艾春拉到一边。“你找到黑子啦?” “不是。”艾春摇摇头,然后告诉我。“我们找到了邵韵。” “她在哪儿?” 艾春拿出张纸条。“她现在住在北郊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什么?她没跟黑子在一起?”我惊讶。 “我已经找人打听好了,那儿除了她外,还有她姐和她外甥女。” “她外甥女是不是徐玉青?” “是的。” 我又是一惊。徐玉青怎么还不去上学?她究竟要干什么? 嗳,我原来以为邵韵非常恨徐玉青,却不想人家亲的就是亲的,又合一起去了。 我接过艾春手里的纸条,决定亲自去破解这些迷团。爸治病的钱不是大事,倒是我的心病需要及时医治。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5 也亏了艾春的内部情报,找邵韵比我想像的容易多了。 循着胡同七弯八拐,见到邵韵时,她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我站在近处打量她,邵韵似乎憔悴了很多,脸上刻上了几道纹路,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大概是有所感觉,邵韵侧过头来。看到我,她并没有多少吃惊。 我也不想率先打破平静,两人就那么默默相对。 “艾姐来了。”身后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是徐玉青。“怎么不进屋去聊?” “不了,我是来找邵韵的。”我冷冷地回答。 邵韵终于开口。“是啊,玉青。这儿你别管了,你妈刚才又昏过去一回,你快进去瞧瞧吧。” 看到徐玉青的背影急急地离开,我问邵韵:“你姐重病?” “还是心脏的问题,医生说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怎么不送医院?” 邵韵无奈的一笑。“送医院?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么有钱呢。她一直没工作,这些年依靠低保生活。玉青要出国留学,过去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她现在花的,根本帮不了家里。幸亏了苏进一,知道情况后接济了一些。否则我姐早流落街头了。” “那你也没钱了吗?”早就听说邵韵在黑子那儿挣得多,我不相信她没钱给她姐治病。 “我还有一点,可我姐不要。因为我最近也找不到工作,总得留点养老吧。” “哦,婚姻介绍所不开了?” “开?给谁开呀?平时就没成过几对。现在黑子连影子都见不到,开有什么用?再说那天的事情之后,我就被他解雇了。” “真的?”按说这也算给我报了点小仇,但听完此消息我不知为什么没有高兴的感觉。“你知道黑子在哪里?” “别问我,我不清楚。”邵韵一扭头就要进屋。 “邵韵!”我急忙拽住邵韵胳膊。“求你告诉我,我找他真有急事,我的钱被他骗了。” “多少?”邵韵眼前一亮。 我伸出三根指头比了比。“大概三十万元。” “哈哈哈哈,真是有钱人哪。”邵韵突然大笑。“三十万元?我攒二十年都攒不够。被骗了好,你们这帮女人都是他猫嘴里的鱼。难怪他看不上我呢,我一没钱二没貌,只能死心踏地的给他出谋划策。等他用不着了,我就成了一条腥臭难闻的死鱼。我现在是穷人了,哪象你们,被骗那么多钱也还生活得很好、很好……”邵韵边说边在我面前扬长而去,嘴角还在不停地抽动。 我大声喊道:“可那些钱有多一半是我父母和我弟弟的,他们的收入也不高呀。” 邵韵进屋了,再也不理我。 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大概800多元,我将其中的整钱放在刚才邵韵晾衣服的脸盆里,留下了些零票准备回去乘车用。 我慢慢地出了院门,慢慢地再拐进那个曲折多弯的胡同。 这时我听到身后响起邵韵高亢的大嗓门。“艾菲,不要以为这几个臭钱能打发我,我不吃这一套。你不是要找黑子吗?你去找吧!我想他现在肯定还躲在那个姓吴的女人那儿呢,就是给他做钟点工的那个。如果你运气好,应该能找到,她住在黑子原来租的那楼的后面,第一个单元进去就是。你要不怕受辱,就去吧!”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6 邵韵的情报有一半是对的,那个姓吴的女人原来是住在黑子那楼的后面,不过邻居说她前两天搬走了。倒是艾春脑子好,他说要找吴姐却不难,她还有另一个住址,是某处一幢花园别墅。艾春有一次替黑子送东西去过那里。 我终于找到黑子了。一个人去的,白天我上班,而艾春晚上要陪爸,我又不想让大哥他们知道,于是就一个人独闯夜宅。 只是没想到,黑子栖身的房子会这么大这么豪华。难怪我当初见吴姐时就觉得她不象个钟点工,现在这架式,我都搞不懂到底黑子是老板还是她就是老板? 见到我,吴姐并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说黑子就在她这儿,并把我很快领到黑子面前,黑子吓了一大跳。 我开门见山。“别怕!我只想先要回我那近三十万元本金,公司的钱有警察去管,我的你先给我好了。” 黑子的情绪稳定了些。“艾菲,别那么绝情绝意嘛。我现在手里很紧张,等明日有了钱再赔给你好吧。” “你紧张?”我朝别墅张望了一下。“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卖几件就值这个数。” “可那些东西不是我的。”黑子摇头。 吴姐在旁边帮腔。“是呀,房子不是他的而是我的!” 我露出不相信的模样:“不会吧?吴姐你只是他的钟点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房子?” 吴姐一时气急。“你……” 我笑了笑,不再理她。而是转向黑子。“你我过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终归你曾在我生病期间帮过我。不管那中间有多少是真心的,但我还是感谢你。别的事却一码归一码,我父亲现在躺在病床上急等钱去买自费药品和营养品,每天的消费很可观。我的兄弟在你那打工挣的钱你也有数,他还指着这笔钱将来养孩子呢。” “我明白我明白。”黑子似乎很了解我,他一口应承。“好吧,艾菲,别人的钱我是还不上了,但你的钱我一定要还的。不过在还钱之前你帮哥哥我一个忙行吗?这事办好了,不说你的三十万元本金,就是要利息我也给你。”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既然能还钱,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我想用你的车送我到河北石家庄。那边的朋友替我保管了一笔钱,到了目的地后我就把你的那份给你。” 我不无揶揄地说:“那边也有你的另一个好妹妹?怎么现在想起要逃了,早干嘛去啦?” “开什么玩笑。我这不是逃,只是停下来休息一下散散心。等我想好下一步的行动后,我要再战江湖。”“学古人大隐隐于市?难道你不怕我告密?” “告密?呵呵!其实让警察知道也无所谓,炒股本身就有赔有赚。我那一千多万元也没全赔,他们也就损失七、八百万元而已,另外帐上还趴着五百多万元呢,让廖威给冻结了。把我交给警察,赔的钱也吐不出来。再说了,警察来了,你的钱不也打了水漂吗?” “你不是骗我的吧?”黑子的话让我犹豫,我再次下意识地看了眼别墅的陈设。 黑子苦笑。“别看了,这是吴姐她老公出国前买给她的,真的不是我的财产。” 吴姐再次开口。“艾小姐,你要是怕他骗你,今晚你就把他带走。免得你又担心他跑了。” 吴姐的话没错,我是有些担心。可将黑子安排在哪好呢,我突然想起西三环那房子许久没人住了,虽然归了进一,可钥匙我还有一把呢。住个一晚上应该……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7 我其实早已心乱如麻,担心、害怕和苦闷交织。把情况告诉艾春,艾春则大力鼓励我说这值得尝试。 我问他这感觉象不象犯罪。 艾春说不象,我们又没参与黑子操作资金的行动,只是向他要回属于我们自己的钱。如果不搞清楚他藏钱的地方,这钱就永远要不回来。 我又问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妈和大哥。艾春说先别告诉,如果钱拿不回来,妈更要担心了,对她的情绪很不利。大哥在家的时间只有半个多月,最好也别给他添堵。 我一琢磨也觉得对。这些事由我和艾春引起,最后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吧。如果找到黑子藏钱的地方,先把自己的那份拿回来再说。然后再说服黑子,让他配合警方把其它人的钱能还的都还了。我相信黑子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情意,估计我的话他是会听的。只是送黑子出去要跑那么远,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艾春说他白天可以陪我一起去。 于是我用我手机给临时住西三环的黑子打了个电话,说我们第二天早晨七点去接他。 天亮之前,我就收拾停当了,准备先开车去医院叫艾春跟我一起走,没想刚一开门就碰上了进一。 我把脸扭到一边,故意装出没看到他的样子。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爱我追我,却又那么信邵韵的挑拨。要不是把黑子的怀抱当成了他的,我也不至于会那么出糗。还有那天晚上让我一个人从派出所走回来也不去找一下,他心里恐怕早就没我了。 “小菲。”进一主动上前答讪。 我依然不看他,但停住了脚步。 “小菲,听说你在找黑子?” “嗯。” “找到没有?” “不关你的事!” “小菲,你要想明白,黑子这次的蒌子捅大了,绝不是小问题,别让他再骗你一次。” 我转过身。“他还能骗我什么?骗钱?我不可能再给他;骗色?他也没必要。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跟徐玉青断了,实际上你们又总是藕断丝连。她母亲有病,你给钱支援我赞赏也理解,可这点小事她都告诉你,说明你们感情不浅。既然有了她,何必又来找我?” “小菲,你还不了解我?徐玉青是我曾经的部下,邵韵是你曾经的同事,她们可能跟你有过节,但对我一直很客气,所以我们有往来也很正常。我是真心为你好。你要找其它的男人我支持,哪怕是叶柯那样的都行,只要你幸福。但千万别找黑子,我最近听你们公司领导说……” “行了行了。”我打断进一。“我要马上去医院看我爸,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吧。” “等回头就来不及了,以后我们将天各一方,也许我再也没机会登这个门。” “不来就不来呗,当我稀罕啊。”我心里打了个激棱,嘴上却装硬。 “小菲,我说的是真的。昨晚你打电话跟你们倪总请假,倪总怕你做傻事,特意让我早点来劝劝你。他说现在公司很多人都在想着看你笑话哪。” “呵呵,到底是副总裁呀,跟我们公司的高层联系频繁。”我讥讽地看着进一。 “你怎么这样了。”进一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会象哈巴狗似的会永远伴在你身边,你要想清楚,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 我一抬下巴。“谢谢啊。” 第二十三章 失踪迷雾8 被进一这一纠缠,我们赶到黑子那儿时已经晚了十几分钟。 我把车停在院子外面的马路边,艾春说他进去找黑子,让我在车里等。 我一边找开车上的收音机听音乐,一边看艾春进了楼群。 这时后门却开了,黑子戴个墨镜,提着个包钻了进来。 “走吧。” 我一惊。“哎,你刚就在外面啊?” “是啊,非常时期不想引人注目。” “可艾春找你去了。” “我看见了。人多不好,我们快走吧。”黑子使劲催促。 “不行!”我不同意。 黑子探身从前座中间的夹缝挤了过来。“那你下去,我来开车。” “凭什么呀?”我握住车把不放。 “又不抢你的车。”黑子往我这边硬挤。“听话,你坐后座!等艾春来了,让他跟我坐前面这总行吧?” 黑子的贴身战术让我很不舒服,加上他对我又很少说谎,我信了他,松开方向盘让出自己的空间。 可我刚拉开后车门,黑子就发动起来车来了。 “干嘛呢,你?”我急忙把腿放进车厢。这时车子呼地启动。我大叫:“你不守诚信呀?停车!听到没有,停车!” 黑子不理我,车子从一个弯道拐过去,直奔主路。 我身子一歪,手碰到了黑子提上来的包。当时眼珠一转,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立马按下车窗,“你再不停车,我就把你这包扔下去了。” “别动!”黑子从后视镜看到我了。“那是我的钱。” “钱?”我猛地拉开拉链,发现成沓的人民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包内。我发现我受骗后,怒了。“混蛋!有钱你不还我?有钱还让我跟你走。你真是骗子、大骗子。” “嘿嘿,老婆别这么说嘛。有你陪着我,这趟旅行我们不寂寞啊。” “我靠!说你咳嗽你还喘,既把我当人质,又还想占我便宜。”我把包里的钱一沓沓扔出去。“该死的臭钱,都是它们害的。要钱你就下车去捡吧。” “哎,你干什么?”黑子急踩刹车,把我差点摔出去。我紧把住车窗,鼻子却磕在了窗框上,痛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黑子怒冲冲地下去捡钱。 这时奇迹发生了,没多久后面一辆警车尖叫着冲过来,车上下来几个警察,很快把黑子架上了警车。 我心说这下好了,黑子就是想绑架我也没机会。抬眼却见两个警察就在身边。其中一个坐上驾驶座,另一个来到我身边。“请吧,女士!” “去哪儿?”我捂着鼻子问。 警察朝后面的警车努了努嘴。 “我又不是犯人,干嘛上那车?” 警察一笑。“不管你犯没犯罪,协助调查总可以吧?” 我无奈的跟着警察来到警车上,却意外发现艾春也坐在这儿。 “姐,幸亏我及时截住警车,要不然今日你就吃大亏了。”艾春炫耀似的跟我说。 我想艾春此时一定以为他是多么英明的救了我。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1 派出所里,警察对我姓名年龄籍贯的问了个溜够,终于搞得我不耐烦了,他们才切入正题。 其中一名主审警官问:“艾菲,请老实交待你协助方国强逃跑一事。” “什么意思?”这些警察不是艾春半路上截住的吗?他们怎么知道我和黑子的约定?我有点犯糊涂。 “今天一大早我们接到线人举报,说你要帮助方国强潜逃。我们追踪你的车子到了这片住宅区,原本想跟踪你弟弟进去抓人的,可没料到你们声东击西。” 我越听越不对。“打住打住,我也是受害者,怎么转眼就变成同伙了?” “你还不老实!我提醒你一点,方国强是非法集资罪、侵吞国家财产罪,贪污罪和数起诈骗罪的犯罪嫌疑人。如果罪名成立,总共两千多万元的巨款将悉数由他承担。” “两千多万元?”我记得黑子只说股票损失了七、八百万元呀。 “除了你们北京营业部的股票损失外,他还以成立投资咨询公司帮客户操作股票为名,非法储存资金,后者里面有多一半让他挥霍或是隐藏了。你想想他的罪行有多严重?你如果能主动交待他犯罪的事实,那我们可以帮你适当减轻罪名。如果反抗到底,那只能抗拒从严了。” “你别吓唬我。我没帮助任何人犯案,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那份资金。我爸生病住院了,老人家等着钱救命呢。我找黑子是来要钱的。” “要钱?那他怎么会住在你家里?当钱要到后,你们怎么还开车逃跑呀?最起码你有包庇窝藏罪。” 晕,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我只得把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这时有个警察从外面进来,递给审我的这警官一沓笔录文件。 主审警官继续问我:“你说的那个黑子也就是方国强,他坚持说这地方是你要他来的,并且要送他去石家庄。而且房子和车都跟你有关系,这怎么解释呢?” 我晕。“那是因为黑子说他的钱在石家庄,我才准备跟他去那边取的,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晚上的住处。不信的话,人们可以去问她的情妇吴姐。” “我们已经派人去过你说的那个吴姐家,她人不在。新来的佣人说吴姐出国找她老公去了,而且他们从没看到过方国强。” “什么?可我确确实实是从她家把黑子接过来的呀。” “那你在这之前知不知道我们警方一直在找方国强?”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回答:“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警方?艾菲,你妨碍司法公正。鉴于你的行为,我们决定给你正式下拘捕令。拘留期间,你可以找个律师来为你辩护。”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2 我就这样被拘留了,关进了一个又黑又潮湿的小屋。 白天很热,屋子里蚊子臭虫都有,打也打不尽。渐渐地,我发起了低烧,除了鼻子发炎外,胃部也再一次灼痛。 夜里又下起了雨,室内的温度奇低,虽是夏末,却几乎可以跟深秋相比。我紧捂着不知盖过多少人的薄被,还是冻得打哆嗦。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噩梦缠绕。我梦到邵韵、吴姐还有我们公司很多很多人都在抓我、挠我,恨不得生吃了我。醒来我却发现身上起了好几个大包。蚊子臭虫的毒性驻扎在我的身上,也扎进了我的心里。 从前我曾想过拘留所的环境不好,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差。一个在都市中尽享荣华的女子,突然来到这种地方,对其身心的打击是可想而知。我开始想家了,想家中温馨的床铺,想家中大而漂亮的空间。更想在床铺上煎熬的父亲和不知是否还呆在这里的艾春。还有母亲、兄长和进一……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么?他们是否为我的愚蠢行为而伤感? 也许正是这里的恶劣环境和日复一日难捱的等待,所以才显出家的珍贵和自由的可爱。如果这儿媲美宾馆饭店,我想我和大多数犯罪嫌疑人都不会主动去招供自己的罪行,也根本不是那么想快点回家的。 第二天还是提审,我把前一天说过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我没请到律师。去公司的时间不长,以前认识的律师只有代理我们公司资产的法律顾问。一面之缘没什么交情,并且我也根本没机会打电话出去,警察不让,钱和手机也都被拘留所封存了,唯一的企盼就是家人能知道我的情况,在外面帮我活动一下。 第二天晚上我在拘留所实在冻得受不了,才知道这里是可以自己花钱买被子的。我用300元买了一套新的盖被,这样才舒服了些。 就这样一天天的熬一天天的等,我的心也一天天的开始绝望。 直到第八天,一个女警才通知我去写具结悔过书,说写了它就可以让我回家了。 我虽然不知道具结悔过书是什么东西,但“回家”一词却让我在暗夜里看到了星星。 原来悔过书是要我必须得承认自己有错才可以。不管了,先离开这恶心的地方吧。不说多呆一天,就是多呆几分钟我都会崩溃。 出门那一刻,我看到了进一,我从来没觉得他那么男人过,也从来没想到他这次对我的关心会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记忆。 我扶着铁门望着他,希望给他一个还算坚强的面容,可脸上却牵出一个最难看、最难看的微笑。 进一跑过来,扶着我。“小菲,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那咱们快上车。” 我微弱地说:“去哪里?” 进一的脸严肃下来。“小菲,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要挺住啊。咱爸过世了,今日开追悼会,现在咱们直奔灵堂。” “爸,你说我爸他……”我使劲抓住进一的衣服,手抖得格外地厉害。 我没流泪,心却绞痛无比,胃液很酸,我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就吐了。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3 我爸的追悼会热烈而隆重。他一直在部队,上级、下级,老乡、战友数不胜数,所以这天光花圈花蓝就有上百个。 爸走得风光热闹,而我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进一把我送到医院后就去了追悼会现场,他说他要送爸最后一程。我说不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灵魂,如果有,请你跟爸说,让他把我的灵魂带走。 进一拍了拍我放在被子外的手。“别瞎想,如果有灵魂,我会祈求爸保佑你。” 进一走后,护士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被子和洁白的护士服,我的眼前就剩下一片白了,如同我的脑子,就象被人重新洗刷过一样,也变成一尘不染的净地。 很快,我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是艾春的声音把我唤醒的。“姐,姐。” 我睁开眼,艾春、大哥和进一,他们站在我病床周围。 “你也回来了?”我看着艾春,继续用我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微弱声音问道。 “姐,我没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出来了。后来我去拘留所打探你的情况,他们根本不让我见你,也不让我送钱和衣服。后来爸病情恶化,妈伤心得死去活来,我和大哥只得在医院先忙着爸的事情。等爸送到太平间后,我才想起应该给姐夫打个电话。姐夫知道后马上坐飞机从深圳赶回来了。” “深圳?”我望着进一。 进一低下头。“是的,我已经调到深圳工作了。那天早上去找你谈话后,我就去了机场。” “哦。”我闭上眼。想着那天进一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的话,原来他是来告别的。 大哥叹口气。“小菲,还是妹夫的人缘广。我们没时间帮你,全是他这两天一个人在拘留所那边活动。他跟警察说你借给黑子房子是一时的冲动,你不可能长期隐藏黑子,因为他前一天还在那房子中住过。小菲,你不用再去那地方受罪了。妹夫对你可真不错,你要好好谢谢他。” 大哥和艾春一样,没把进一当外人,而是一直将他当成我丈夫。 我把脸再次转向进一,将发自内心的感动表达成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进一把一个包放在我床头柜上。“我给你拿了几件衣服。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把病养好。我要走了,九点半的飞机。” “还去深圳?” “是的,那边的部门刚成立,事情非常多。我只请了两天的假,今天必须赶回去。” 我心一颤。“怎么会调到那么远的地方?不会是工作中也犯错误了吧?” “不是!这次是平调,我主动要求的。”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很多是我的原因,声音更弱了。“那你要在那边呆多久?” 进一脸上显得少有的恬静。“也许三年、五年,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4 进一如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了,爸却如一阵风似的去了不再来。 我为两个男人的离开而伤感,一个是分别,一个是永别。 我对进一的感情是思,对爸的感情是悔。有思就代表有希望,而悔却是再也弥补不了的。 几天后,我在大哥和艾春的陪伴下去了父亲的墓地。大哥告诉我,爸咽气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大门。他似乎在等我回来,也在等苏单给他惊喜。而我却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天意如此,谁叫我天生就是一个不会流泪的女儿。 如今,爸的骨灰躺在这冰冷的墓地里,没有思维没有脉动,不再为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而伤情。而我却保有爸的遗传因子,他不想我,我却会永远的想着他。 回来的路上,大哥告诉我,他要接妈过去住一段时间,部队给的假期也不多了,他想这两天就走。 我说:“我对妈不孝,现在这身子……” 大哥说他理解。 路过一家银行,我说我下车去取点钱,让他们在路边等我。 我取了十五万元,回来把它们全部交给大哥。 大哥一笑。“干嘛?给这么多?” 我说:“好好伺候妈。” 大哥似乎不高兴了,把钱推回来。“小菲,钱是小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看爸……再说我还存了点钱,妈也有退休工资,我养得活她!” “上次妈在医院说,爸买营养品和自费药花了不少,她手上几乎没钱了。再加上给爸办后事,这钱你就替妈收下吧!黑子那儿的本息肯定打了水漂,这钱你就说是从黑子那儿要回来的,让妈的心理也平衡一点。” “你呀!”大哥指着我。“本来我不打算批评你和小春的,但这次你们去跟黑子要钱确实欠考虑,把自己拉下了水,也给妈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不过回头想你们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同时你和小春自己也损失惨重,我看这钱就不要给妈了吧?” 我把钱硬塞进大哥的包里,几乎用哀求的眼神跟他说:“大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但这钱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就别让我再后悔一次了。” 大哥不再相让,叹了口气说:“那好吧,就给妈,让她随便处置。”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5 这次住院虽然得的是和上次一样的胃病,可单位却没一人来看过我。 世态炎凉,本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只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象进一那样,当我一有困难就过来帮助我。 以前我认为他的帮助只是出于他内心隐藏的自卑感和对夫妻平等权利的强烈要求,现在看来也并不完全这样,他对我的爱还有别的。是我不珍惜,是我太相信自己的感觉而忽视他的存在。他就这样走了。要不是我再次遇到困难,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东西失去时才觉得珍贵。 现在,我只能自己独自去处理那些棘手的事。 头一件令我头痛的,是我的工作。出院后,没接到公司的任何通知。 我找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上午9点多,这时候总会有公司领导在,估计我去谈话是比较合适的。 我特意化了个比平时浓一些的妆容,掩盖脸色和嘴唇的苍白。 总裁办的大门开着,我过去的那些手下都在忙。我没敢进我的办公室,因为我看到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已经坐在了我平时坐的地方。 倪总的助理小咪看到我了,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艾主任,你来了?” 我点点头,然后用眼色指了指我办公室的那个人。 小咪低下头,悄悄地说:“那是公司临时指派的新办公室主任,刚从外地调上来。” “哦。”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但又怕小咪看出来。我赶紧转移话题。“倪总在不?” “在。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见倪总第一眼,我就发现他老多了。倪总不再是人们口中畏惧的大老虎,而是一只面慈心善的大山羊。我把我这些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以后你怎么打算?”倪总并没有埋怨和说教,只是开门见山地问我。 我说我想回总公司上班。 “我看总裁办你是不能呆了。”倪总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天要离开,我保不了你。公司已经被别的大企业兼并了,新的董事会马上就会成立。廖威被公安局抓了起来,他那儿损失惨重。另外别的营业部也有些问题,公司在这次金融风波中损失了一千二百多万元。如果你执意要回来上班,明天我跟现董事会研究下,看派你去哪个部门合适。不过你要有准备,这里不会象原来那样风平浪静了。” 最近钱象流水似的花出去,没有来源哪行?我只得吐出自己的苦水。“求您帮帮我,如果我不上班,我怕自己会彻底垮掉。” “好吧,那你回去等我们的通知。我会尽力帮你的。”倪总的眼里已经失去了拚抢的光芒,但他的同情心还在。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6 我去了资产管理部,重新做回一名普通员工。经理会上有人说要给我个警告处分,这一年剩下月份的奖金全免,工资也只发一半。扣除各种税费和住房公积金,每月也就一千多元了。这里的业务我又不熟,没有人主动帮助我。也难怪,我是一个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从高处往下掉,天生的倒楣蛋。谁会主动来找麻烦呢。我做得好辛苦,可又没人诉说。 唯一的安慰就是从这里我知道了关于廖威和黑子案件的来龙去脉。如果跟他俩现在的处境比起来,我觉得我又幸运多了,心里也就平衡了一些。 我想廖威和我一样,也是被黑子的外表和那张能言善辩的嘴给拖下水的。 黑子在北京并不是象他自己说的在工艺品上赚了钱,他只是把工艺品当敲门砖,对那些喜欢甜言蜜语同时又有虚荣心的单身女人进行情感轰炸。吴姐是她俘虏的第一个对象。要不说这两人是一对呢,吴姐的爱人一直在国外做工程承包,吴姐手里有的是钱,寂寞无聊使得她找上了黑子。而黑子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又吸引了吴姐的资金,于是两人由惺惺相惜到合谋做大,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要说吴姐这人也算精明,她主动走到后台,充当起钟点工的角色,实际干的却是给黑子拉皮条的工作;黑子虽在前面冲锋陷阵,但背地里却要受人制约。最初几个月小尝甜头后,他们趁机开了家婚姻介绍所,然后黑子以各种身份接触前来登记的单身女人,而特别出色的成功男人,吴姐自己或是找人偶尔也去接触一下。这就使得婚姻介绍所表面看起来荣光,暗里成功的其实很少。 但这种拉度郎配的方式却给他们带来了财源。两人互相吹捧的表演,让初识他们的人以为找到了非常优秀的另一半。凭着黑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和男人中少有的媚功,还有吴姐不同寻常的气质,想跟他们投资做实业的人还真有不少。 可做实业哪有做风险投资赚钱呢。于是黑子想到股市中来淘金。现在想来,我也是他的一颗棋子,只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些小时候的情份在内。 当黑子听到我要去证券公司后,觉得机会来了。他帮我去找廖威商谈,续上了那份我本以为要失去的上岗合同。廖威碍于我跟进一的面子,让黑子进了大户室。这时,刘加一来了,黑子很看不惯这人的趾高气扬和对我的暧昧眼神,于是他和吴姐两人导演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把戏。 先是黑子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在刘加一电脑的上方安装了一个小摄像头,窃取了刘加一的帐号密码,然后由吴姐冒充股民去替刘进一大量买进股票。试想刘姐一个小小的钟点工,即使让人看清了身高体重,估计也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黑子成功挤走了刘加一,还成了前景证券北京营业部的英雄,廖威对他刮目相看,就连倪总也知道了这儿有黑子这号人。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7 黑子在女人堆中的人缘让他一路顺风,但也有顾此失彼的时候。那次我们去外地玩,他却因为长假要应付数个女人的邀请。今天东家,明天西家,最后假都休完了,可约会还没排完,搞得自己筋疲力尽。 好在骗到手里的钱很多,于是他又想到成立证券咨询公司。刚开始可能也就想吃些利润,让钱象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可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让其全军覆没。廖威那儿的钱赔了,我们那些骗到咨询公司的钱也有了一些缺口。黑子和吴姐傻眼了,他们想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方法,把咨询公司的钱取出,先躲起来看看形势再说。 别墅是个隐蔽的据点,可没想到我会很快找过去。吴姐不动声色让我接走了黑子,她自己拿了和黑子分的另一半钱连夜上飞机场买了张机票出国。 而廖威呢,而早在我来营业部之前就踏进了黑子的圈套。他为黑子提供巨额信用资金,吃着黑子给的高额回扣,也为黑子的所作所为担着巨大的风险。 所谓做贼心虚。上次廖威找我帮他问公司查帐的事,实际上就是他在听了倪总无意间的一句谈话后心里害怕所致。那时黑子的股票就已经开始小赔,廖威自己能在电脑中监视到这一点。这笔钱其实是廖威以私人的名义借出的,他怕公司财务给弄出一个挪用公款罪,所以赶紧催促黑子还款。可黑子不甘心没赚钱就放手,他求廖威宽限时日,说他可以找人暂借资金帮廖威周转。廖威拿人手短,只得托我到公司财务部打探虚实。后来发现是一场虚惊,廖威和黑子两人就继续扯着那资金的黑洞,越来越大…… 我当上了办公宝主任,按说廖威心里应该很不舒服。我的职务津贴比他还高半级,一个曾经被自己俯视着的人现在要仰视了,廖威完全没必要请我去吃饭,而且还让黑子作陪。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离总裁近,可以随时帮他打探消息。未料黑子过河拆桥,廖威掉进了“河”里。 黑子被判刑20年,廖威判刑15年。吴姐在逃,至今警察都在追捕她。而邵韵则因充当警方线人检举有功,过错免除。徐玉青母亲不久后就过世了,她也在进一的再次资助下去了加拿大……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8 我的问题不大,在进一帮我请的律师周旋之下逃脱了牢狱之灾,不过生活上却发生了很大改变,尤其在月底发工资时受到了很大刺激。 扣除社保公积金等等,工资表上仅剩下区区一千六百多元,这是近十年来最低的一次,而且还是放在卡里,我连听个响声都不容易。 物业费要交,汽油费要买,吃穿用住,每月的消耗至少在三千元以上。进一给我的钱我已经陆续花去小一半了。坐吃山空,如此下去不知哪天就成了“无产”阶级。 想多挣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对再换份工作失去了勇气。唯一的指望就是卖掉车子,出租房子,为自己的生活做点保障。说到做到,我找了个中介公司把房价一报,没两天就有人看房来了。梦幻豪园的地势好,我出的租价也公道,很快我和中介公司以及房客就达成了交易。 本来想把车也卖掉,不想艾春一句话让我放弃了。他说姐你就住干休所这边吧,反正妈也不在,屋子空着。就是妈回来也不要紧,将来你还可以跟妈就个伴。我一想也是,省下我去单位附近租房的钱养个车正好,终归这车陪伴这这么多年,我们有感情。 只是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破家值万贯,何况我是由大家搬到小家。光收拾那些小家什、衣服和书就花了我好几天功夫。床我也只搬走了我自己那张,剩下的全给新房客留下了。头痛的是墙壁上的那些照片我根本带不走,挂在这也不合适。过去的光彩反倒印证出我今日的寒酸,委屈它们吧,我把他们全部锁进了壁橱。 最后我走进了书房,我看到了当初为儿子回来而特意摆在这里的合影。斗转星移,物是而人非,上面甜蜜地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如今已是天各一方,再见面知是何年何月。我抚摸进一和苏单的笑脸,心中无缘由地涌出一阵悲伤,这个家,说它四分五裂已不为过 坐默良久,终于想起来,我来这儿是要带走进一留在这里的几件东西。我慢腾腾地从写字台下的柜中取出一个提包,就是上次进一给我送衣服去医院的那个。打开包一看,里面有些碎纸屑没弄干净。我一边暗责进一马虎,一边把包的衬里翻过来往垃圾篓上掸了掸,一封信却意外的从包的隔层中掉了出来。 信封上是进一刻意写下的四个端正的大字:小菲亲启。 给我的?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非那天有什么事没跟我讲而要通过写信来说明?我的心嘭嘭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第二十四章 噩梦醒来9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这封迟拆了近两个月的信,嘴里轻轻地念出声来。 小菲: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这样的信了。 当你看到这信时,我已经登上了南去的的飞机,或是已经在深圳的工作岗位上忙碌。 别了!小菲。虽然我忘不了在拘留所接你时,你捂着胸口弯下腰去的身影,虽然我忘不了你目无表情与医院的洁净合为一体的面色,虽然我更忘不了岳父灵堂,岳母那痛彻肺腑的哭喊,但是小菲,这次我是真的走了。 你常说咱家是阴盛阳衰,你看不惯男人的泪水,可写这封信时,我还是泪盈于眶。我也不明白,一个事业上的强者,在家里却怎么会成了弱者。两年多了,我还为我当初执导的那场失败的婚姻感到后悔,也一直在为没带岳父早去看病而自责。小菲,你说得对,一个不能给你们带来欢笑的男人,那就真的不是个好男人。 说实话,我曾埋怨过你。你还记得咱爸手术前我和他的那一次长谈吗?他说你象他,固执而自私。我笑说你们怎么可能固执和自私呢?爸说他自己就经常自以为是,强迫妈听他的,老是委屈妈。后来爸说你也一样,听不得别人的意见,从不主动认错,爸让我别老惯着你。后来我觉得真是这么回事。说得好听这叫个性,说得不好听就叫固执和自私,我越是对你好,你就越是伤我的心,我越是护着你,你就越是远远地躲着我,似乎从没想到我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小菲,要知道我们终究一起生活了十七年呀。即使没有爱情,但亲情也还在。何况我是爱你的,怎么会不惯着你?我和黑子打架的那天晚上,本想去你们单位接你回家的,我始终不相信你会任性到为报复我而跟人上床的地步。可你真的是太固执了,嘴里说着要跟黑子走,让我下不来台。后来从派出所出来,我见不到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小菲,我以为你跟黑子走了,那时我特别特别地失望。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抽了很多根烟,也思考了很多的事。再后来,我妈她闹着回家,刚来两天就走,就已经让我这做儿子的颜面无存,而你一去就把我们离婚的秘密公之于众,我的面子再次被剥得一钱不值…… 然而现在我懂了,我因过份追求自尊而自卑,你则因过份追求自我而自私。回想我和玉青,你和黑子,我们都模糊了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所以我们的感情才会走那么多弯路。 小菲,也许此时你以为我这是在责怪你。不!我这是在反省我自己。其实颜面值多少钱?然而宿命如此,我想过改却总也改不了。就连去了深圳后也这样,一听见你有事我又心急火燎的赶了来,依然想给你保留一个良好的形象。可来了却又无法替代你的的痛苦,无法分担你的忧虑。你看,这辈子我也成不了你心目中的刚强好丈夫。 所以,我还是赶紧离开你,就给你充分的自由去过平静的日子。 小菲,就忘掉过去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吧。如果你累了,一个人承受不了时就想想我,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沟坎。我觉得现在换了环境真的很好,新的人新的事让我产生了一种新的动力。我们还输得起,一切都可重来。我想深圳也应该是适合你的,你想过改变没有?我还保留了北京的手机号码,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别了,我曾经的老婆,我祝你永远幸福! 爱你的,进一 全书完 “爱你的,进一。”我回味着这句话。无论徐玉青用了多少手段,邵韵用了多少挑拨的言语,也无论我们感情上有过多少曲折,进一始终是爱我的,他的离开、他的信都是对我忽视他情感的抗议。进一最后落笔时,我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纸都划出了伤痕,他的心估计也在滴血。为什么我的心也在痛?一小颗眼泪悄悄划过下眼睑从鼻侧滑向嘴角。30多年了,这次终于有泪水流下来。我感觉自己象个女人了,也有柔情和感动。原来我的心里也是一直爱着进一的。如今,不论他是否责骂我,或是义无反顾地离开我,我对他的依恋却越来越深。没有了他的呵护,我就象漂泊的浮萍。 也许我一直是进一的唯一,只是我知道得太晚了。 “爱你的,进一”我默默地念叨这几个字,内心充满了恐慌。 任凭别语多于梦,无奈隔山千万重。 进一,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快带我逃离压抑我的这块天地吧!我心里呼喊着。放下信,很快拿起电话,手却有些抖。但愿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那双千里之外的臂膀,我希望它此时能朝我张开。 拨出熟悉的号码,我等待。电话那头,却是长久的静。 我也不说话,任凭彼此的呼吸穿越千山万水。通过电路,谱成一首思念的音符。 最后,却是我先坚持不住了,猛地压下了话筒。 随即我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悲痛,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此时我眼前浮现出今生再也不能相见的父亲,远在他乡伤悲的母亲,异国土地上艰苦求学的儿子,在新工作岗位上打拚的进一,重返电脑城去卖电脑的艾春……一幕幕跟过电影似的,桩桩件件都揪着我的心。 此时给我伴奏的,是手边电话机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进一给了我回答,他在那头不知疲倦地牵扯着我那易感的神经。似乎告诉我,他一直在等我给他一个承诺。 而我积攒了多半辈子的眼泪却收不住闸,我哭得惊天动地,山水都为之动容。在这所给过我无数虚荣的大房子里,我的情绪彻底地发泄了一次。我又自私了一回,把进一留在了电话线的另一端,让他不停猜测我的心事。 这个电话响了很久,而我始终没接。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很晚。这一觉,就象一块橡皮擦,通过泪水把以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刷洗得干干净净。 也许换个环境会好,我下定决心了,想一切从头再来。心里不再有慌乱和压抑。 我等待着好运来到我身边。 幸运之神或许真听到了我的呼唤,此时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