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死扶伤》 第一章 临近大雪,一场前所未有的寒流席卷了靖江城,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夹着细雨撕裂着江南的这个城市,温度一下子降了十几度。树上枯叶的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被风吹落在地上,如同打碎的玻璃,发出“哗、哗”的响声。凌厉的寒风将雨滴吹打在路人的脸上,如同被沙石击中,有一种麻痛的感觉。 走进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会议室的每一个人,似乎也遭受到了另一场寒流的袭扰,大家的表情肌像被冻僵了一样,个个神情异常的凝重,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就静静地坐了下来,不再出声。半年前卫生厅就已经公布了全省卫生系统治理商业贿赂专用帐户,十二月三十一日是自查自纠阶段的最后期限。现在离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主席台后上方的横幅清晰地用魏碑体写着“治理商业贿赂最后阶段动员大会”,那刚劲有力的字体像一个个监控摄像头,似乎在认真地审查着台下的每一个与会者。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再也没有心思交头接耳。宽敞的会议室静的出奇,虽然空调机在不断地送着暖风,但是每一个人还是感到了一种透骨的寒意。 坐在主席位上的是靖江省卫生厅纪检组组长沈士铎,他看了看墙上的数字时钟,一种不详的预兆隐隐袭来。三天前就已经通知医院定在今天上午九时召开治理商业贿赂最后阶段动员大会,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分钟了,可东道主——医院党委书记贾士杰的座位依然空着。沈士铎知道附院的院长韦旭升是个民主党派人士,目前正在北京社会主义行政学院学习,附院的工作现在由贾士杰主持。这时坐在右边的常务副院长闻欣达把头凑向沈士铎,耳语几句,随即快步离开座位,也许是慌乱,红木座椅被绊倒摔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尽管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还是令在座的每一个人为之一怔。闻欣达拱手做了一个对不起的动作,很快离开了会场。 沈士铎环视着整个会场,望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自己的表情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如,更没有以往开会前的那种谈笑风生,会议的内容已经决定他必须要扳着面孔。五年前他就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今天在座的许多科主任、护士长都是在他的任期内提拔上来的,主席台后面墙上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也是他请一位著名书法家写的,因为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白求恩大夫,而“救死扶伤”就是对白求恩一生的最好诠释,他不仅要求自己要做一个白求恩那样的人,也要求自己的下属必须跟自己一样。所以在他当院长的时候,医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一位新分配来的医生护士,都会得到一册《纪念白求恩》的单行本,转正定级之前的考核项目之一就是熟练背诵《纪念白求恩》。五年前省卫生厅公开招聘副厅长,他顺利通过笔试、面试,离开了医院,高就到卫生厅。也许是他永远也改不了的书生气,作为一个医学专家或医院院长,他可谓是如鱼得水,但是,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他总觉得难以做到游刃自如。两年前的副职精简,他被精简到卫生厅党组成员兼纪检组组长,当然仍然享受副厅待遇。 一个星期前,省委常委兼纪委书记江正声的一个电话把他召到了省纪委。沈士铎与江正声是高中同班同学,还是上、下铺,关系应该是非常密切的。 “找我什么事?”沈士铎完全用不着客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 “你现在是省委常委,我哪敢随便求见!” “你看,又来了,我谁都敢不见,就是不敢不见你,我的沈副厅长!沈教授!” 江正声虽说现在是位高权重,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位同学,他一直不敢不刮目相看。沈士铎在高中的时候不仅成绩在自己之上,是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同时还是学校团总支副书记,是属于典型的又红又专。恢复高考制度以后,沈士铎跟江正声都是第一届为数不多考上本科大学的同学。沈士铎四十岁当上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院长,四十一岁晋升正教授,是一个专家型管理人才。他为人爽直,处理问题果断、敏捷,往往有独到之处,这样的性格也许有些人不喜欢,但是江正声最欣赏沈士铎的也就是这一点。当初就是江正声力劝沈士铎报名参加厅官的招聘,那时他还是省委的副秘书长。三年过后,卫生厅传出了沈士铎跟厅长不和谐的声音,江正声就后悔了,也许沈士铎的性格真不适合走官场,他的本质应该是个专家与学者。 “现在只是一个组长了!”沈士铎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还有情绪?” “性格都没有了,还敢有什么情绪?” “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嘛。” “困难倒没有,就是整天闲的无聊。专业也丢了,这辈子也就算到顶了。” “不要那么悲观,改革嘛,总要有牺牲。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前途仍然是光明的嘛。” “你啊,倒是蛮会与时俱进!” “改革就需要与时俱进嘛!好吧,我们不唱高调,帮我点忙怎样?” “干什么?”沈士铎表面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心里已经暗暗激动起来,来之前他就意识到江正声找他,肯定是有要事要谈。 “‘看病贵’、‘看病难’目前已经成为老百姓反应最为强烈的社会热点、难点问题,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医疗腐败。现在发生在医院的种种腐败现象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公愤,已经影响到了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如果再不治理,构建和谐社会和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就是一句空话。卫生系统治理商业贿赂自查自纠还剩下最后一个月,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乐观,不少人仍在观望,甚至抱有侥幸心里。中央和省委、省政府都非常重视商业贿赂的治理,已经下大决心惩治腐败,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成立省治理医药领域商业贿赂督察组,由你担任组长,下周立即进驻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文件随后下发到卫生厅,今天叫你来是有些事先交待一下,同时也听听你的意见。” 江正声神情严肃地看着沈士铎。 “为什么选我?” “原来想派其他的同志,但是医疗行业太特殊,需要懂行的人才行。” “我是从那里出来的,难道你们不考虑避嫌?” “这个嘛,组织已经做了充分的考虑,再说,你离开附属医院已经有五个年头,已经不存在避嫌的问题。” 江正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地变得严肃起来。看到沈士铎沉默无语,江正声把语气缓和了下来。 “督察组进驻医院以后,要正确把握这次督察工作的政策和方向,要向全体医护人员讲明、讲透,自查自纠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机会,就是为了挽救部分的专家、学者,因为他们是人才,国家把他们培养出来不容易啊!所以在自查自纠的最后阶段,对能主动说清楚并纠正错误、情节轻微的,以批评教育和自我纠正为主;情节严重的,但能够主动向单位、主管部门、行政执法部门、纪检监察机关讲清问题,退出违纪违法款物,或者到司法机关自首,或者积极检举揭发商业贿赂和其他违纪违法犯罪,有立功表现的,依纪依法从轻、减轻或者免予处理;但是,对在自查自纠最后阶段中仍然隐瞒违纪违法犯罪事实、隐匿毁灭证据、订立攻守同盟、逃匿等对抗调查的,要依纪依法从严处理;对于超过最后期限仍然弄虚作假、掩盖违规违纪违法问题的,一经发现,依据有关法律法规从严从重处理,直至追究刑事责任!” 江正声接着说: “从现有反馈的情况来看,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个‘重灾区’,有些情况比我们先前估计的要严重得多,也正因为你是从那里出来的,又是医学专家,熟门熟路。省委对你也是充分信任的,所以选中了你。这些材料你先拿回去看一下。” 沈士铎接过一看,是一大沓举报信。 沈士铎在回忆着那些举报信的内容,同时在考虑如何开好这一次的动员大会。这时闻欣达副院长急匆匆回到了会议室,轻声对沈士铎说:“贾书记昏倒在办公室!” 沈士铎跟督察组副组长、省纪委三处的朱明清处长迅速交换了意见,当即宣布:“会议改期,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话音刚落,会场顿时一阵骚动,参会人员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沈士铎管不了这些,抬腿就走。 走进贾士杰办公室,已经见到有医生、护士正把贾士杰往担架上抬,宽大的办公桌上还残留一大堆呕吐物,屋子里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闻欣达解释说:“刚才我一推开门,就发现贾书记趴在办公桌上,叫也不醒,就赶紧打电话给急诊科了。” “赶快组织抢救!”沈士铎用命令的口气对闻欣达说。 几分钟后,贾士杰已经送入危重症医学科监护病房,几个大科的主任都已到场,病床边围满了一群忙碌的医生、护士,看到沈士铎的来到,点头致意。 危重症医学科是沈士铎当院长时亲自组建的一个科室,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非常了解,他在努力搜寻着一个身影,但是他没有看到。 “夏涧秋在哪里?”沈士铎轻声问道。 “他……”闻欣达欲言又止。 “夏涧秋在哪里?”沈士铎加重了语气。 监护病房的护士长欧阳雨把沈士铎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夏主任两周前已经被停职反省了,正在家写检查呢!。” “现在这里是谁负责?”沈士铎似乎有些恼怒。 “成副主任,也就是成学平。”闻欣达小心翼翼地回答。 ct的结果证实了沈士铎的推测,贾士杰是因为高血压脑出血导致的昏迷,经计算出血量达八十五毫升,并且已经穿透脑室,出现脑疝的迹象,生命岌岌可危。作为一个医学专家,沈士铎清楚地知道,如此大量的出血抢救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全力抢救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贾士杰的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这种情况,必将引发一场大的心理地震,如果不处理好,将会影响到整个督察工作的顺利进行。 沈士铎当院长的时候,贾士杰是分管后勤的副院长,为人正直,党性原则很强。贾士杰中年丧偶,后来娶了一个省歌舞团离异的歌唱演员,由于比贾士杰小十几岁,据说老夫少妻的生活并不和睦。贾士杰犯高血压、糖尿病已经多年,同时心脏也不好,因此经常找沈士铎看病,沈士铎对他的病情了如指掌。平时贾士杰是很注意保养的,办公室都放了一大堆药瓶子,每天都按时吃药,烟酒不沾,饮食非常讲究,血压和血糖一直都控制的很好,怎么会突然血压增高引发脑出血?沈士铎还联想到那些举报信,想起江正声在他临行时的嘱咐。看样子附院的情况远比他来之前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沈士铎隐隐约约感到在附院有一张无形的网,那么掌控这张网的人又是谁呢? 昨天贾士杰年轻的妻子孙雨辰随团去部队慰问演出至今未归,手机又关机,贾士杰与前妻所生的儿子远在丹麦留学,一时也联系不上。看来只有单位作主,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 “刚才做ct时差点呼吸停止,看样子很难救过来了。”闻欣达打断了沈士铎的思路。 “救不过来也要救!要组织专家成立抢救小组。” “已经启动重大抢救预案,几个大科的主任刚才会诊过了,但是意见不太统一。” “都有什么意见?” “出血量这么大,内科保守治疗的可能性很小,由于呕吐物和痰液阻塞气道,贾书记已经出现呼吸困难,再发展下去就是呼吸衰竭。脑外科主任要求必须先行气管切开,在呼吸机支持下才能做脑室引流。而耳鼻喉科主任又担心常规气管切开对病人刺激大,怕血压骤升加重出血,不敢贸然切开。” “就没办法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请沈厅定夺。” 院长不在家,闻欣达把皮球踢给了沈士铎,反正你是钦差大臣,职位、职称都比我高,原来又曾是这里的院长。 其实沈士铎心里也明白,闻欣达说的是实话,大量脑出血目前仍是一个世界级难题,死亡率很高。但是不管怎样,沈士铎还是希望能够出现奇迹,这不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更重要的是沈士铎有一种直觉,在贾士杰的身上一定隐藏着多个迷,他如果能够活过来,就有可能揭开这些谜底。此刻沈士铎想到,一定要有一个技术全面的专家到场参加抢救。 “把夏涧秋叫过来!” “这不合适吧?” “他不过是停职反省,还不是敌我矛盾吧?抢救病人的生命要紧!” “那以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沈士铎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我去通知。”闻欣达一脸的无可奈何。 在沈士铎的眼里,夏涧秋是一个优点与缺点都很突出的人,在医院算的上是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一九九一年从国内一所知名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分配在心血管内科工作。他的思维极其敏锐,看问题一针见血,是医院公认的业务尖子。也许正是夏涧秋的这些优点也成就了他的缺点,业务过于拔尖,难免招人嫉妒,文人相轻似乎是知识分子的通病。加上他参加会诊时往往不给其他专家留情面,尽管挽救了无数病人的生命,但仍然给人一种心高气傲、特立独行的感觉。说来也怪,某些同级别的专家总说夏涧秋有点古怪,但下面的医生护士却对他评价很高,亲戚朋友都喜欢找夏涧秋看病,就连贾士杰在沈士铎高就卫生厅后也把夏涧秋锁定为自己的保健医生。沈士铎是一个非常重材的人,因为他在夏涧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本来心血管内科是准备派夏涧秋去北京进修心脏介入治疗的,后来被沈士铎阻止没能去成,原因是医院要组建危重症医学科,需要一个技术全面的专家去担任主任,而沈士铎认为夏涧秋是最佳的人选。在班子会上有人提出异议时,又是沈士铎一锤定音:“不要用政治家的标准去要求一个专家!” 去北京学习只好换成了闻欣达,而这一换,整个故事的结局也完全改变了。人生的很多事都是这样,命运的改变,往往就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 第二章 夏涧秋已经两个星期没到科室上班了,对于一直信奉“工作就是快乐!”的他来说,确实是太残酷了。检查已经在电脑上写了两遍,但最后还是把它删掉了,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错了,但是专家门诊抽屉的信封里确实是有三千元现金,自己却无法解释清楚啊! “郁闷!郁闷!真是郁闷!”夏涧秋真想大叫一声。 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夏涧秋正在发泄,拿起烟灰缸随手砸在墙上。 “砰”的一声,把夏涧秋的目光吸引到一双自信十足的眼睛上。夏涧秋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平时最喜欢的是摄影,读研究生时的奖学金每个月不足一百元,但是夏涧秋还是把家里寄来的五百元钱,拿去买了一个海鸥单反光照相机。再也没有钱买变焦距镜头了,夏涧秋就问女朋友要来二十元钱,买来一个近摄镜片装上。墙上的这张人物照片就是当年夏涧秋用近摄镜为女朋友拍的,同学们都说拍的非常棒,都夸夏涧秋的女朋友有点像当时的一个叫张瑜电影明星,说得夏涧秋开心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夏涧秋的女朋友叫汪静芯,是药学院的研究生,研究的方向是基因工程与制药,她读研究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出国,而夏涧秋的理想是当医生,救死扶伤。为此两人在商量毕业以后的去向时差点闹翻,汪静芯执意要夏涧秋跟她一起出国继续读博,并说国外的舅舅已经答应帮办好一切手续,而夏涧秋却认为,当医生只能在国内,因为西方国家歧视中国医学生,以前出去的师兄、师姐没有一个取得医师执照,全都改行做临床基础研究。最后双方达成妥协:汪静芯先出国打前站,看能否帮夏涧秋联系一个攻读临床专业的博士点。毕业后不到半年,汪静芯远渡美国,而夏涧秋在论文答辩完后因导师突然去世,原来留校的愿望成为泡影,最后分配到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一九九九年国家科委邀请了十个留学美国的博士回国,在广东中山大学举办一个“生物医学与临床应用讲座”,汪静芯是其中被邀请的博士之一,此时的汪静芯已经是美国gene公司一个研究所的研究员。为了与夏涧秋团聚,汪静芯在希尔顿饭店开好了房间。 八年不见,汪静芯无论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她的身上再也见不到过去女生的那种纯真,而更多的是海归学者的派头。就连她的说话也充满了洋味,汉语中还不时夹杂英文单词,如跟国家科委的官员介绍夏涧秋时说:“这是我的husband”(丈夫),给夏涧秋添饮料时先问:“any more?” (再来点吗?)这一切都让夏涧秋很不习惯,本来自己是满怀激情来与汪静芯团聚的,可见面时汪静芯的一句“hi!” (你好!)顿时拉大了俩人之间的距离,在夏涧秋的眼里汪静芯俨然成了一个陌生的人。最令夏涧秋难以接受的是,汪静芯还是一个vegetarian(素食者),凡是动物身上的东西一律不吃,就连牛奶都不例外,这对于一直标榜为猫科动物的夏涧秋来说确实难以忍受,因此夏涧秋决心说服汪静芯吃肉,他用学者的口吻问汪静芯: “你也是学过营养学的,难道你不知道人体的必须氨基酸只能通过动物的肉类才能补充吗?” 可汪静芯并不直接回答夏涧秋的问题,而是说: “要知道,在美国吃素的人群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那是一种新的fashion(时髦)。再说了,我已经习惯了吃素。” 汪静芯的回答使夏涧秋大失所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汪静芯,而自己也决不会接受汪静芯的改良。但是今后俩人的生活该这么办?难道也要一国两制?夏涧秋简直不敢往下再想。 夜里,汪静芯穿着半透明的睡衣偎依在夏涧秋的身边。相恋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读研究生时,俩人都住集体宿舍,夏涧秋也没有在外租房子或在宾馆开房的实力,汪静芯倒是把夏涧秋带回过自己家里的闺房,但是夏涧秋一见到汪静芯那当处长的老爸,就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俩人的亲密程度也就局限在接吻和拥抱,仅此而已。 夏涧秋自幼爱好体育运动,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身体健壮。汪静芯在美国的日子里,夏涧秋经常在梦里与汪静芯约会,身体冲动是常有的事儿。而今天汪静芯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夏涧秋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也许是长期吃素的缘故,汪静芯的身体异常的消瘦,白天穿着衣服还不觉得十分明显,甚至还给人一种骨感美人的感觉,但是一旦失去了衣服的掩饰,汪静芯的女人味便在夏涧秋的眼里大大折扣,因为夏涧秋是那种从骨子里喜欢丰满、性感的女人。 夏涧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要努力忘掉汪静芯那种骨感美人的形象,他很想找回汪静芯出国前的影子。 “难道你不想我?”汪静芯抚摸者夏涧秋前胸的胸毛。 夏涧秋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吗?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啦?” 夏涧秋还是摇摇头。 “are you a dummy (你是一个哑巴吗)?要知道这些年在国外我可没让其他男人碰过!” “don''t speak english with me(不要跟我说英语)!”夏涧秋不知何故也冒出一句英语。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夏涧秋赶紧又补了一句汉语:“好吗?” 汪静芯把脸贴到夏涧秋的胸膛。 “要知道这么多年,我在国外是多么孤独与寂寞,每逢节假日我是多么的想你!” 对于汪静芯后面的这一句话,夏涧秋是相信的,因为他很自信自己做男人的魅力。 夏涧秋翻过身来,把汪静芯压在自己的身下,把嘴唇印在她的前额,移到到眼睛的时候,他舔到了一种咸味,汪静芯的眼泪已经涂满了他的脸庞。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夏涧秋紧紧地把汪静芯搂在怀里。 汪静芯已经哭出声来,用双手推打着夏涧秋的胸膛。 夏涧秋感受到一种从来未有的刺激,顿时全身热血沸腾,血管膨胀,他呼吸开始急促,用手扯掉了汪静芯睡衣的纽扣。 …… 等夏涧秋醒过来的时候,汪静芯已经不在床上。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条“老公,我已去学术报告厅。” 汪静芯回美国以后,头半年还经常打电话和发e-meil过来,多次敦促夏涧秋去美国结婚,但夏涧秋一直下不了决心,特别是到危重症医学科担任主任以后,他深深爱上了这份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每当晚上科室给他打电话叫他来组织重大抢救时,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如果没有电话他倒觉得是一种失落。当病人被抢救成功时,他就会有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在国外有吗?他给汪静芯发了一封长长的e-meil,希望汪静芯能够回来,但是汪静芯说国内根本不具备条件支持她的研究,从此以后汪静芯的电话和e-meil就越来越少了,二零零一年以后汪静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音讯。前几年有个同事去美国说看见汪静芯跟一个老外在一起,很是亲热,夏涧秋听到以后装着没事走开了。他也曾经打了个电话去美国,是汪静芯的舅舅接的,只说了一句,汪静芯已去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也不知道她的电话和住址,就挂断了电话。打汪静芯的手机又老是提示无法接通。夏涧秋想想也怪自己,一直不下决心去美国,还能要求汪静芯在一棵树上吊死? 现在莫名其妙地出了这档子事,使夏涧秋的情绪一落万丈,他想,也许自己真应该去国外去闯一闯? “我爱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这是护士马芹芹帮夏涧秋下载的彩铃。夏涧秋其实并不喜欢,但是又不知如何去更改,只好一直用着。夏涧秋翻开手机一看是医务科唐科长的电话。 “是夏主任吗?” “是夏涧秋,但不是主任。”夏涧秋表情冷淡。 “不是还没撤吗!你能来一下科室吗?” “干什么?” “闻副院长找你。” “他找我叫他来家里,我正在写检查呢!” “有急事儿,贾书记脑出血在抢救呢!” “贾书记脑出血?成学平不是在那儿嘛?叫我干什么?”夏涧秋嘴里这样说,但心跳显然已经加快。 “是沈厅亲自点你的将。” “沈厅?谁是沈厅?” “就是老院长,沈士铎!” 夏涧秋放下了电话。有两个人的话他是不能不听的,一个是现任院长韦旭生,另一个就是前任院长沈士铎。 夏涧秋又回到了他熟悉的监护病房,一号病室的另一个病人已经迁走,本来安排2个床位的房间,现在只留下一个床位,显然是为贾书记特别安排的。夏涧秋走进病房,看见周围的人都戴着口罩、帽子,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也就懒得打招呼,就直接来到病床边。如果在以前,沈士铎肯定会去握一握夏涧秋的手,以表示领导关怀,但这一次沈士铎却避开了,毕竟夏涧秋目前是在停职反省,具体什么原因自己还不清楚,如果贸然与夏涧秋握手,恐怕会引起周围同志的猜疑。幸亏夏涧秋也没有认出自己来,如果夏涧秋向自己走过来,握还是不握手呢?沈士铎自己还真没想好。 “病人情况怎样?”夏涧秋一边检查病人,一边开始发问。 “现在是深昏迷。” “电筒!” “听诊器!” “叩诊锤!” “棉签!” 夏涧秋查房从来不带诊疗工具,需要什么都是下级医生事先准备好,随着夏涧秋的口令依次递给。 “血糖是多少?” “已经抽了标本,结果还没回报。” “为什么不做快速血糖?” “这……”下级医生没有回答。 夏涧秋知道,在这种场合,领导不发话,下级医生是没有决定权的。 “赶快查!”夏涧秋此时只能对下级医生耍态度。 …… 夏涧秋翻着病历等待着血糖结果。 “血糖36点6 mmol/l。” 夏涧秋“哦”了一声,拿着病历走出了病房。 “怎么样?”沈士铎这才跟出病房,走到夏涧秋的跟前问道。 “沈院长,你好!”夏涧秋认出了沈士铎,边打招呼,边去洗手。 “老夏,怎么样?”以前闻欣达都是叫夏涧秋为“夏主任”,而今天他觉得还是叫“老夏”更恰当一些。 “我现在是带罪之人,我个人的意见我想还是跟沈院长单独谈好一些。” “也好,也好。”闻欣达侧开了身。 因为仅仅是停职反省,医院并没有下文免掉自己主任的职务,所以夏涧秋知道监护病房尽头那间办公室还属于自己。 “情况不太乐观啊,沈院长。”夏涧秋首先开腔。 “这个,我也清楚。” “当务之急是要保证气道通畅,呼吸机辅助呼吸,避免呼吸衰竭。” “气管切开有把握吗?” “我们科室现在是采用经皮穿刺气管切开术,损伤很小,顺利的话,十分钟就可以搞掂!” “那就赶快准备!” “但,我现在是……” “你想说什么我清楚,现在没有时间,不要管那些了,医院方面我来负责协调。” “那好!护士长,准备做气管切开!”。夏涧秋拿起了电话下达医嘱。 “不过,沈院长,贾书记的血糖高得有些离谱。” “他不是有糖尿病吗?” “是有糖尿病,但是我教过他注射诺和灵,两周前我还给他开过一支笔芯,应该可以用一个月的。” “是吗?” “贾书记找我看病时对我说过,诺和灵笔他平常都放在公文包里,每天早上,先注射六个单位,然后再吃早餐。” 夏涧秋的话让沈士铎越发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贾士杰今天早上没有注射诺和灵? 第三章 朱明清是一位老纪委了,年轻时在部队是特种兵,转业后先在检察院干过几年,后来调省纪委,去年才升任三处的处长。中午听了沈士铎的情况通报,职业的敏感使他感到案情重大,根据沈士铎的指示,下午一上班他就带了两个督察组同志找到医院党委办公室丘主任,在丘主任的协助下打开了贾士杰的办公室,翻开了贾士杰遗留下的公文包,并仔细检查了整个办公室,包括废纸娄,除了发现两瓶降压药外,没有发现诺和灵笔。 沈士铎听完朱明清的汇报,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个诺和灵笔长了四条腿,自己跑了?” 下午四时,闻欣达来到督察组汇报情况。 “夏涧秋的气管切开非常凑效,经过反复彻底地吸痰,贾士杰的呼吸道已经通畅,为了稳妥起见,已经上呼吸机辅助呼吸。脑室引流也很顺利,引出了很多淤血,目前贾书记的生命体征已经趋向平稳。” 沈士铎问闻欣达:“夏涧秋为什么被停职反省?” “还不是收受药品回扣。” “有证据吗?” “记者接到群众举报,当场从夏涧秋的抽屉里发现一个装有三千元现金的信封,他这可是顶风作案啊!社会影响极坏,医院也很难办啊!” “有那么巧啊?” “是啊,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被人抓了个现场,丢人啊!。” “为什么不马上处理,而是停职反省?” “原来是想移送检察院的,但是考虑到没有超过五千元,他又是医院的业务骨干,所以我在班子会上提议冷处理一段时间,等忙过这一阵再做处理。” “真是可惜啊!” “具体情况可能要问医院纪委的王书记,他最清楚。” “好吧,你回去以后叫王书记来一趟。” 晚饭沈士铎没有一点胃口,回到宾馆,他把白天发生的事又过了一遍。王书记说的情况跟闻欣达差不多,还拿来了那只装三千元钱的信封。严格地说这是一个邮寄资料的信封,比较大,据王书记说当时信封里面除了钱以外,还有一份前一天的《靖江早报》。信封的背面用钢笔歪歪扭扭写着:夏zy 300支x10 。沈士铎知道这是不良药商惯用的伎俩,“夏”应该代表着夏涧秋,“zy”是某个药名的缩写,“300支”的“3”好像是从“5”涂改过来的,应该代表数量,“10”是每一支药的金额,看样子真是人赃俱获,铁证如山。 但在沈士铎的印象里,夏涧秋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啊。当年沈士铎在医院推行分配制度改革,科主任可以拿到2点0的奖金系数时,夏涧秋在科室二次分配时却只拿1点6的系数,相当于当时副高的水平。有一次抢救病人,家属硬给他塞了个红包,他虽然没有当面拒绝,而是悄悄把红包替病人交了住院费。最后病人痊愈出院,写感谢信医院才知道,为此医院还专门表扬过夏涧秋。难道短短的几年,夏涧秋就变了?治理医院商业贿赂今年年初就开始在全省大张旗鼓地宣传,药品回扣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儿,难道夏涧秋这么傻,真敢顶风作案?又是谁给他送的这个信封呢? 夏涧秋晋升正高以后,医院分给他一套三居室住房,就在医院的对面,步行到医院不足五分钟。除了摄影,夏涧秋其他的爱好就数音响和电脑。上一次汪静芯回国跟夏涧秋逛街,问他需要点什么,夏涧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音响,汪静芯也是财大气粗,花了三万多元帮夏涧秋买了一套当时最高档的音响系统和手提电脑。从此夏涧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响,他最喜欢的是贝多芬的交响乐,并且喜欢把音量调得很大,这样才觉得能够进入音乐的意境,以至于住在对面的一个退休干部经常来敲他的门以示抗议。但睡觉前他却喜欢听点轻音乐,特别是那首“蓝色的爱情”他最为喜欢,说这样可以帮助他改善睡眠。汪静芯曾经叫他不要听这种忧伤的曲子,说会使人变老的,但是夏涧秋说,看你如何理解,他听“蓝色的爱情”有一种欣快的感觉。汪静芯偎依着夏涧秋,按照他的解释去听这首曲子,果然也找到了欣快的感觉。“老公,还是你懂音乐!”汪静芯边听边热烈地吻着夏涧秋,甚至他们还在曲子的伴奏下做过一次爱,汪静芯说感觉好极了。 今天回到家里,夏涧秋是真的累了,他打开音响,选择好“蓝色的爱情”就一头钻进了被窝。可是此刻听“蓝色的爱情”夏涧秋感觉到的不是欣快,而是真正的忧郁和孤独,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陪伴在他的身旁,他搂住了一个枕头,希望自己的思绪能够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到汪静芯回来了,并且趴在自己的胸前,抚摸着自己的胸毛,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刺激,他要翻过身来把汪静芯压在自己的身下。 “主任,别、别这样!” 一个姑娘的声音惊醒了夏涧秋。 “怎么是你?芹芹!” “我来看你,你的门没关好,我一推就进来了,见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吵醒你。” “那你怎么……” “我也困了,就、就趴在这儿打了个瞌睡。” “你一个大姑娘,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谁爱说不说?我喜欢。” 马芹芹是同科室的一个护士,刚刚卫校毕业两年,身材修长,差不多一米六五,在南方算是比较高的那一类。马芹芹皮肤白嫩细腻,笑起来的时候右脸有一个明显的酒窝,很是招人喜欢。在夏涧秋的眼里,小马性格单纯,有点儿大大咧咧,打扮前卫,喜欢开玩笑。有一次科室出去旅游搞活动,同事们要小马表演个节目,马芹芹趁夏涧秋不备,突然从后面抱住他,说要夏涧秋背她表演“猪八戒背媳妇”,逗得大家笑断了腰。事后护士长欧阳雨狠狠批了她一顿,说她对主任没大没小。由于年龄比马芹芹大了许多,夏涧秋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一直认为:小马应该管叫自己叔叔。 有次夏涧秋夜间来科室查房,正巧碰到马芹芹值夜班,夏涧秋开玩笑说: “小马,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如何?” “可以啊!” “你要什么样的条件?” “条件不高,跟你一模一样就行!” “我这样的太老了。” “这才有成熟美啊!” 吓得夏涧秋赶紧逃跑。 以后夏涧秋发现马芹芹对自己的目光变了,每一次自己大查房的时候,马芹芹的眼睛总是牢牢地盯着自己,以至于夏涧秋不得不把目光移到其他的同事身上。 而今天,马芹芹的来到使夏涧秋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安慰,他甚至在潜意识中希望马芹芹能够多陪他一会儿。 “你怎么来了?” “就不兴人家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 “大家都觉得你是被冤枉的。” “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那当然!” 夏涧秋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向马芹芹解释这件事儿,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马芹芹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品袋。 夏涧秋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马芹芹一说,自己还真感到饿了。 马芹芹顺手拿来一张报纸,铺在电脑桌上,把吃的东西先在微波炉里打了一下,然后一盒一盒放在报纸上,有油炸花生米、酸笋炒干鱼,还有两盒炒粉。 “你就在这里吃,免得换衣服了。” “你也吃点儿!” “那当然,不然我买两盒炒粉干吗?” “好,一块吃!”夏涧秋拿起了筷子。 “停!”马芹芹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干吗?” “有酒吗?我提议今天我俩喝点革命小酒。” “这个主意不错。” 夏涧秋平常不喝酒,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萌发了喝酒的欲望。刚巧上个月,下面一个县医院的副院长来省城开会,给夏涧秋带来两盒御酒,是那种一盒六小瓶,每瓶只有一百二十五毫升的那种。夏涧秋其实不胜酒力,但这个副院长说,这可是宫廷配方的好酒,皇帝喝的,并特别交待夏涧秋不要送人。夏涧秋拿出两瓶,打开瓶盖,递了一瓶给马芹芹。 “我们一人一瓶,咋样?” “舍命陪君子!干!” 马芹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怎么喝过酒,碰到应酬最多也只是喝一小杯葡萄酒或者啤酒,她今天提议喝酒,不过是想借酒替夏涧秋浇愁。在她的心目中夏涧秋是男人中的极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夏涧秋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甚至可以为夏涧秋赴汤蹈火。 一瓶酒很快就喝得底朝了天,夏涧秋也讲不清是啥味道,只觉得全身发热,而马芹芹整个脸都红了。 “你像个关公!” “你才是,再喝!”马芹芹已经有点头晕。 “喝就喝!”也许是酒壮英雄胆,夏涧秋毫不犹豫又拿来两瓶。 “哪个怕哪个?”马芹芹夺过一瓶,自己拧开了盖子。 …… “主任,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我想死你了!”马芹芹把酒瓶一扔,踉踉跄跄地抱住了夏涧秋。 “我也是!”夏涧秋舌头有些发蹇。 马芹芹扑过来时把夏涧秋手上的酒瓶也打翻在床上,瓶中的酒泼洒在了床上,散发出浓浓的酒香味。夏涧秋不由自主地抱起了马芹芹。夏涧秋感到了一个女人丰满的胸脯向他压了过来,他顺势躺下,让这个女人趴在他的上面。马芹芹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抱着夏涧秋,生怕她崇拜的这个男人跑掉,她把嘴唇贴在夏涧秋的嘴唇上,开始亲吻。 夏涧秋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舌头,是那么的柔软,一种强烈的冲动从下身勃起,他开始扯拉这个女人的皮带,而女人也配合着他的撕扯……突然夏涧秋感到一种不安,他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是一双丹凤眼,但她绝对不是汪静芯,而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让他牵肠挂肚、难以割舍的女人。 夏涧秋猛地一下推开了马芹芹。也许是太用力,马芹芹竟被推倒了地板上,呜呜地哭泣起来。 夏涧秋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赶紧下床扶起马芹芹坐在凳子上。 “对不起,我喝多了!” “谁要你说对不起!我是自愿的!”马芹芹站起来,从后面再次搂住夏涧秋。“我有爱人,我们不合适。” “她不是不要你了?”马芹芹早就听科室的同事说夏涧秋的爱人在美国,已经找了一个老外,不回来了。 “谁说的!反正我不能做你的男朋友。” “谁要你做我的男朋友了?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对我好一点就行!就一点儿。”马芹芹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不行就是不行!”夏涧秋恢复了做主任的口气。 “夏涧秋,我再也不理你了!”马芹芹气冲冲地说完,头也不回就跑出了房间。 夏涧秋没有去追马芹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马芹芹直呼自己的名字。 “叮咚!叮咚!”门铃声把夏涧秋惊醒,他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 “谁啊?”夏涧秋以为是马芹芹,打开了门。 “哦,是沈院长。” “昨天辛苦了!” 沈士铎昨天晚上已经通过电话向江正声汇报了医院发生的情况,江正声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指示他要多了解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特殊手段。沈士铎总觉得昨天发生的这一切与夏涧秋被停职反省有关联,虽然已经听过闻欣达副院长和王书记的汇报,但是他觉得还是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贾书记怎么样了?”夏涧秋以为是叫他去查房。 “目前还算稳定,你昨天采取的措施已经在起效果。” “但是目前的这些办法最多也只能救他一条命,苏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这个我知道。好了,不谈业务,谈谈你自己的情况,好吗?”沈士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夏涧秋知道是问他停职反省的事。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不知道那三千元是怎么回事。” “你仔细回忆一下。” “那天上午是我的专家门诊,病人很多,我一直看到十二点多才看完。中途一个年轻姑娘给我送来一个大信封,说是我的一个快件,我看也没看就随手塞进了抽屉。下班洗手的时候进来两个记者,问我抽屉里是什么,我说是资料,就打开抽屉给他们看,他们拿起那个信封,一打开就发现有三千元钱。随后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 “你认识那个姑娘吗?” “不认识。” “以前见过吗?” “没有印象。” “是这个信封吗?” 夏涧秋接过沈士铎递过来的信封,点头认可。 “好吧!今天就聊到这儿。你要正确对待医院对你的调查和处理,要相信组织,一切都会搞清楚的。等一下你还得到科室去查查房,我就先走一步。” “我会去的,沈院长好走。” 夏涧秋把沈士铎送到门口,他没想到这件事怎么快就惊动了老院长,而且老院长来得怎么快。 “不就是三千元,还够不上坐牢的标准,大不了我走人出国!”夏涧秋想到这里,心里倒觉得轻松起来。 第四章 沈士铎一大早已经去看过贾士杰,所以从夏涧秋家出来以后,他没有再去医院,而是来到了杏林湖边。 靖江城是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城市,靖江自北向南再向东,环绕城市中心形成一个“u”字形,然后再向北流去。“u”字形的两侧,东边是马鞍山,西边是蛇山,海拔都不高,不过二、三百米。五年前一家民营企业在靖江的下游修建了一个拦河大坝用来发电,即使是枯水季节,市区河段也能够保持很高的的水位。新上任的市长是城市规划专业的博士,他的大手笔是挖掘了两条人工运河,把位于城市中心的杏林湖与东西两边的靖江连通,形成了市内水上游览通道。这个被称为奇思妙想的“311”工程于两年前竣工,每当夜幕来临,遍布湖边、河岸的各种各样的射灯刹那间全部开放,如同繁星闪烁,加上光芒四射的霓虹灯,与水面朝相辉映,虚虚实实,忽隐忽现,乘船游览犹如进入人间仙境,确实吸引了不少的中外游客,也为这座城市增加了巨额的旅游收入。 杏林湖以四周种植了大量的银杏树而因此得名,每年深秋季节,银杏树的叶子变得金黄,满山遍野,飘洒在地,漫步湖边小路,如同进入了金子铺路的地方。吸引了众多摄影爱好者来湖边拍照、留念,形成了这个城市一道新的风景线。而现在已经进入严冬,树叶都掉得差不多了,沈士铎的心情也像这些光秃秃得树干,显得有些孤独无助。现在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是闻欣达和王书记?还是夏涧秋?但是不管怎样,在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年轻姑娘之前,现在下结论都还为时过早。沈士铎想应该把这些情况与朱明清通报一下,他在政法系统干过多年,在这方面应该比自己有经验。 夏涧秋没有吃早点,就直接来到了科室,昨天他喝得太多了,早上没有什么胃口。 危重症医学科是个大科,急诊科是其下属的一个科室,监护病房既针对院内的急危重症,也为院前急救提供支持,之所以把监护病房紧连着急诊科,就是考虑如果遇到不适合搬动的危重病人,就可以直接推入监护病房抢救。平常夏涧秋不太直接过问院前急救这一块,这里由另一个副主任负责。 监护病房在急诊大楼的后面,所以他必须先穿过急诊室。刚倒门口就听到分诊台的吵闹声。 “你们丢弃的注射器划伤了我的小孩,今后如果感染上艾滋病,谁负责?”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女,对着急诊科的护士长指指嚷嚷。 “吵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讲?” 看到夏涧秋过来,护士长把他拉到了一边 “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女士在注射室打点滴,带来的这个小孩到处乱跑,不知在哪儿拣到这个注射器,把手指给划伤了。” “什么注射器?” “就是这个。”护士长拿出一个塑料袋装好的注射器。 夏涧秋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愣住了。这不是贾书记用的那个诺和灵笔吗?因为夏涧秋曾经手把手教过贾士杰使用过这个笔样形状的注射器,贴在诺和灵笔上面的商标因为有一角卷起,夏涧秋随手撕去了一半,还留下一半。夏涧秋记得很清楚的。 “你们自己处理好,不要让家属在这里吵闹,影响不好。” 夏涧秋拿走了注射器,向监护病房走去。 这个注射器怎么会丢在急诊科呢?它应该在贾书记的公文包里面才对,夏涧秋百思不解,联想到昨日贾书记的血糖异常增高,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换好衣服,夏涧秋来到监护病房,刚倒门口就听到小梁医生的声音。 “怎么回事?心率怎么越来越慢?” 夏涧秋赶紧进入病房。 “夏主任,你来了最好,半个小时前贾书记还很平稳,怎么突然一下心率就慢了下来。” 夏涧秋看到心电监护上显示心率每分钟四十六次,并且出现t波高尖。 “赶紧打个心电图!” …… “是高钾血症!赶快停掉加钾的那一瓶液体!加快胰岛素的速度!推碳酸氢钠二十毫升! ……”夏涧秋像机关枪一样下着口头医嘱。 “成副呢?” “刚才还在,这下不知道去哪儿了?” “把病历拿过来!” 夏涧秋翻开贾士杰的病历,分析出现高钾血症的原因。对于脑出血的病人,常规脱水、利尿,加上又用了胰岛素,可以出现低钾血症,而不应该是高钾血症,除非有严重的酸中毒或高热,但是这两项贾书记身上都没有出现啊! “今天凌晨的电解质和酸碱都是正常的。”小梁在旁边汇报。 “这就不好解释了,你们要注意多观察!做好记录向闻副院长汇报!” “是!” 看到贾书记的心率已经升到每分钟六十次以上,夏涧秋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朱明清听了沈士铎的情况通报,发表了自己的分析意见。 “按照犯罪心理学,一般人是不会顶风作案的,何况夏涧秋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从表面上看,夏涧秋这个案子可以说是人赃俱获,太完美了。但是正是这种过于完美,也暴露了一些漏洞。比如说,那个神秘的姑娘是哪个公司的?是什么药的回扣?是谁给记者打的电话?记者又为什么没有抓住她?这一切都还不清楚。这里面应该大有文章。” 沈士铎同意朱自清的分析,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分头去找那两个记者和专家门诊的分诊护士了解情况,看看能否找到那个神秘姑娘的线索。另外还要搞清楚“zy”是个什么药。 正当督察组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欧阳雨来到了督察组驻地。 “哦,是欧阳。”沈士铎热情地握住了欧阳雨的手,招呼她坐下。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监护病房的护士长欧阳雨。” “各位领导好!”欧阳雨有些腼腆。 欧阳雨,中等个儿,胸部丰满,臀部稍稍有些后倾,被医院的男同胞喻为魔鬼身材,特别是那双丹凤眼,走到街上有着非常高的回头率。刚毕业的时候,皮肤白里透红,显现出浓郁的青春活力,有同事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做“奶油波”。欧阳雨性格内向,但工作胆大心细,快捷利落,讲话从来不起高声,很受下级护士的爱戴,被护士私下评为“标准的护士长”。欧阳雨原来是新生儿科的副护士长,成立监护病房的时候,沈士铎亲自点将把她调到监护病房,作为夏涧秋的搭档。也许是红颜薄命,欧阳雨先前找了一个部队的军官,1998年长江那场洪涝灾害,使那位军官累死在抗洪抢险第一线,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欧阳雨并不能享受烈士家属的待遇。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她打击很大,至今仍然孑然一身。现在年龄大了,皮肤也有些松弛,性格也更加内向,但是当年的丰韵依然不减,给人一种“冷美人”的感觉。 “有什么事儿?”沈士铎知道欧阳雨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贾书记刚才差点又出危险了!” “啊!怎么回事?” 欧阳雨把夏涧秋去抢救的经过,前前后后向沈士铎做了汇报。 “有点奇怪,早上查房还好好的,成副主任也一直守在病房,就是我跟护士小姚出去了配药的一会儿,贾书记的心率就掉了下来!幸亏夏主任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就……” “现在怎样了?” “夏主任处理后又升上去了。” “还有什么事?”沈士铎又问。 欧阳雨脸有些红,望了望督察组其他的同志。沈士铎知道欧阳雨不便说,就使了个手势,叫其他人走开回避。 “我觉得夏主任是被人陷害了。”欧阳雨见其他的人都走开,轻声说道。 “有什么证据?” “目前还没有,只是我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说?” “夏主任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沈院长,你应该知道,药品回扣是医院公开的秘密,某个院领导在私下场合也说过,药品是国家定的价,已经留出了价格的空间,你不要,就全被药商吃了。所以监护病房也不例外,但是夏主任自己从来不允许乱用药。有个医生给病人用抗生素时间超过了几天,还被夏主任狠狠剋了一顿。他也从不管钱,药商找他他就推到我这儿,每个月药商拿来的药品推广费,都是交给我保管的。但是夏主任有个约法三章:钱不能进个人腰包,这部分钱只能用于科室人员发表论文的版面费和学术交流活动的开支,或者是替部分欠费的病人交纳医疗费。因此个别医生还在背后说夏主任做事死板。今年六月公布了治理商业贿赂专用帐户以后,夏主任就叫我把剩余的两万多元全部交到了专用帐户,这是交款的收据和各项开支的记录本。” 沈士铎知道欧阳雨不会说谎,也深深钦佩她对自己的信任。 “顺便,还有个事儿问你。”沈士铎拿出了那个信封。 “这个zy是个什么药?” 欧阳雨仔细看了看,说:“应该是左氧氟沙星。” “是哪个公司做的?业务员你认识吗?” “我们医院一直用的是八桂医药公司的药,业务员姓黄,是个小帅哥,半年前曾经找过我几次。” 夏涧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放在办公室的私人物品,他在思考今天上午沈士铎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要正确对待医院对你的调查和处理”,心里想离开这间办公室是迟早的事了,还不如早做准备。夏涧秋甚至想到了辞职,与其让人撤掉,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这样面子上也好过一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未免不是一个好事,但是今后自己该去哪儿呢?看样子只能考虑出国了,去美国汪静芯她还会不会接纳我,毕竟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真像同事说得那样,嫁给了一个老外?夏涧秋越想越乱……他在思考自己不想出国的原因,事业当然是一个方面,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牵挂着一个人,一个永远也放不下的她。 “夏主任在吗?”有人在敲门。 “请进!”推门进来的是闻欣达副院长。 “刚才一个小孩在急诊科被丢弃的注射器划伤,现在家属闹到了院办,说要医院赔偿。听护士长说注射器你拿走了,现在在哪儿?” “怎么,大领导也被惊动了?” “去、去、去,跟我开什么玩笑?师兄。”闻欣达跟夏涧秋原来都是心内科的同事,夏涧秋比他早毕业两年,学历职称都比他高,所以闻欣达一直叫夏涧秋为师兄。 夏涧秋心想,这种小事用得着闻副院长亲自出马,叫院办来个干事不就可以了。 “已经丢到垃圾桶了,要它干什么?” “这可是证据啊!现在的病人太难缠了。”闻欣达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不太自然,虽说是一闪而过,但是还是被夏涧秋捕捉到了。 “已经丢了,不信,叫人去大厅的垃圾桶找找?”夏涧秋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有些不太自然,因为毕竟是撒谎,心里有点虚。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闻欣达边说边退出了房间。 闻欣达是当时的靖江医学院留下来的本科生,一九九零年毕业,定在心内科。夏涧秋是一九九一年硕士研究生分配到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内科的,所以夏涧秋还晚闻欣达一年到心内科。那时的研究生很少,国内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就更少了。对于这位新分来的研究生,闻欣达是既佩服又嫉妒。闻欣达也考过研究生,但是没考上,他最头痛的是外语,那次研究生考试,外语才考了三十四分,离分数线还差的很远。而夏涧秋的外语特棒,无论笔译还是口译都拿的出手,医院几次请国外学者讲学,都是夏涧秋作现场翻译。闻欣达知道在医科大学附院工作没有研究生文凭是万万不可以的,所以他做梦都想考上研究生。很自然闻欣达经常请夏涧秋辅导自己的外语,夏涧秋也把闻欣达当作自己的小兄弟,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自己学习外语的经验。夏涧秋还送给闻欣达一些special english (特别英语)的磁带,叫他多听、多写,告诉他如果听力不过关,即使考上研究生也很吃力的。但是闻欣达坚持不到两个月就放弃了,用他的话说太难了,事到时今夏涧秋也不好勉强。夏涧秋研究生毕业后年直接晋升主治医师,而闻欣达还是住院医师,夏涧秋跟闻欣达分管一组病人,还是闻欣达的上级医师,所以当时两人的关系不但密切,而且相处得很好。一九九七年年底医院改派闻欣达去北京去北京学习心脏介入技术,当时闻欣达死活不愿意去,理由是自己刚结婚还没生小孩,怕搞介入吃x射线太多。还是夏涧秋做他的工作,告诉他介入治疗是一门新型的边缘学科,很有前途的。闻欣达相信夏涧秋的话,才勉强去的北京,两人从此分开。 闻欣达在北京学习了一年,回来的时候,重症医学科监护病房已经开张几个月了,夏涧秋正在开展急性心肌梗塞早期溶栓技术。因为在监护病房成立之前曾经有两个这样的病人死在电梯里面,为了尽量减少这类病人的搬动,医院决定把急性心肌梗塞的溶栓放在监护病房做。夏涧秋当时还考虑到如何与心脏介入治疗联手,开辟绿色通道的问题。他主动找闻欣达谈过几次,但闻欣达不知何故态度有些冷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个月过后,为了一个急性心肌梗塞的病人,夏涧秋与闻欣达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当时夏涧秋认为病人应该先在监护病房溶栓,病情稳定后再考虑介入安放支架。但是闻欣达却认为应该直接送导管室安放支架。后来韦旭升院长出面协调,最后还是按照夏涧秋的意见给病人做了溶栓,病人好转以后却死活不愿意再去安放支架,说是价格太贵,负担不起。这件事以后,两人渐生隔阂,开始疏远。对此夏涧秋还觉得非常不能理解,闻欣达怎么变了,为什么不为病人着想呢? 夏涧秋把诺和灵笔交给呢沈士铎。 “这是贾书记使用过的诺和灵笔。” “在哪里发现的?”沈士铎一阵惊喜。 夏涧秋把今天在急诊科发生的以及闻欣达来找他要注射器的事向沈士铎说了一遍。 沈士铎顿时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他接过诺和灵笔仔细查看,笔芯里面已经没有药水。 “你能够肯定是贾书记用的那一支?” 夏涧秋指了指那残留在诺和灵笔上的的半边商标,肯定地点了点头。 “还有,高钾血症的原因找到了吗?”沈士铎又问夏涧秋。 “闻副院长没向你汇报?” “没有啊!” “小梁应该向闻副院长汇报过的。” 沈士铎心想,按照常理这种大事闻欣达应该立即向自己汇报,也许时间太紧他还来不及。沈士铎立刻感到了事情的重大,赶紧把朱自清找过来商量对策,并一再交待夏涧秋出去时注意保密。 朱自清听说诺和灵笔被意外找到的消息,顿时眼睛一亮,职业的敏感使他马上向沈士铎建议将笔芯送公安厅技术部门检测。沈士铎立即要通了江正声的电话,希望他与省公安厅协调。 第五章 韦旭升也许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推到医院院长这个位置,他既不是共产党员,也不是医学博士,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分配到理疗科,后来被一个民主党派吸收,成为了一个民主党派人士,他能够走上仕途完全是医科大学的校长郝水生慧眼识珠。郝水生患有严重的腰椎间盘脱出症,长期腰痛,服药、打针均无效果,又不愿意接受手术治疗。在韦旭升一次偶然的推拿按摩后,竟奇迹般地缓解了疼痛,从此以后郝水生对韦旭升大有好感。因为韦旭升写的一手好字,医院创三甲时韦旭生被抽到院办协助工作,在一次如何为创三甲整理材料的会议上,韦旭升做了一次不到五分钟的发言,恰好被路过的郝校长听到,郝水生认为这个人讲话有水平,既有工作思路,又突出了重点,同时还提出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郝水生指示附院按照韦旭生提出的方案整理材料,果然大受评审组的称赞。医院顺利晋级三甲以后不久,郝校长点名把他调到学校学生处,担任副处长。沈士铎高就卫生厅后,韦旭升接替了沈士铎的位置。对于这个安排,整个医科大学争议很大,怎么会叫一个非党员干部去担任正职院长,附院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郝校长在班子会上大手一挥,“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统战政策,中央有精神要大力提拔非党干部!”结果包括党委陈书记在内的所有班子成员,谁都不敢再吱声。 韦旭升很珍惜这样一次对于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升迁机会,他也确实竭尽所能,不到两年时间就使医院的业务收入,从八千万上升到一点三个亿。当时的韦旭升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出尽风头。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使他一下子从事业的顶峰跌到了低谷。当时的靖江医科大学生物制药厂的厂长谢文斌找到韦旭升,要求附院使用药厂分装的白介素,被韦旭升严词拒绝,什么理由不得而知。韦旭升其实非常清楚谢文斌是郝校长的红人,他之所以这样做自有他自己的道理。郝校长在班子里面为人太霸道,甚至不把校党委陈书记放在眼里,用郝水生自己的话来说,他是法人代表,是要对整个学校负法律责任的。韦旭升认为,郝校长积怨太多,做事也太胆大妄为,迟早一天会翻船的,所以他不能给人留下自己是郝校长的人的印象,免得以后落得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但是他的叛逆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当靖江市市委统战部有意推荐韦旭升作为靖江市政协兼职副主席的候选人,在靖江医科大学进行组织考核时,得到的评语是“政治上不够成熟”,考核完后再也没有了下文。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是“政治上不够成熟”,他也曾尝试着改善与郝水生的关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适当的调整是应该的”,但结果是亡羊补牢。韦旭升从此变得消沉起来,过去的雄心壮志化为乌有,会议上再也听不到他那演讲式的豪言壮语,他主动把实权移交给贾士杰和闻欣达,自己甘当在职的寓公。 今年七月韦旭升得到省委统战部的通知,派他去北京社会主义行政学院学习,韦旭升心里一阵惊喜,他猜想一定是为下一界政协换届做准备,这几年为了医院的建设,他确实太累了,出去学习既可以趁机休息一段时间,为自己充充电,同时又可以避开治理商业贿赂这些得罪人的烦心事,因此接到通知后他赶紧把工作移交给贾士杰就赶赴北京。半年的学习,本来应该在年底结束,但是昨天接到统战部和学校党委两个紧急电话,说贾士杰突然病危在抢救,要他尽快赶回来主持附院工作。反正这一期的论文答辩已经结束,社会主义行政学院的领导事先也得到通知,也就同意韦旭升提前离院,毕业证书以后再补发。 郝水生这几天的日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前几年经自己批准从财务处借给互助基金会的两千多万至今没有追回,搞得学校连课时费都发不出,授课教师们怨声载道。现在又是治理商业贿赂的敏感时期,钱追不回来,这可是他最大一块心病啊。他回顾着自己的光辉历程,出国前他不过是靖江医学院公共卫生系的一个讲师,一九八八年留学加拿大,一九九二年国家动员留学生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在其他留学生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拳拳爱国之心”。回到已经升格的靖江医科大学后马上被提升为校外办主任,然后是副校长、校长,用了不到8年的时间完成了从一个普通大学教师到正厅级干部的升迁。 上个月他就得到通知,省治理医药领域商业贿赂督察组将进驻附院,本来他前天应该代表学校去参加动员大会的,但是郝水生是个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沈士铎原来就是自己的部下,现在也不过是个副厅级,而自己是正厅,开会时自己的位置怎么摆。刚好教育部的专家组也来学校进行教学评估,正好有个借口,所以就叫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沈士铎请了个假。没想到贾士杰突发脑出血,现在附院是群龙无首,闻欣达还嫩了点,看来只好把韦旭升召回了。 在郝水生看来,现在的韦旭升现在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握在手里觉得烫,但又不能随便扔出去,毕竟他的政绩摆在那儿。其实当初提拔韦旭升当院长,郝水生暗自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自己还有三年也就到点了,附院必须要安排一个自己的人才放心。韦旭升的能力郝水生是认可的,但他毕竟不是自己圈子里面的人,而圈子里的这个人当时只是研究生在读,还没有取得研究生文凭,要担任高等院校附院的院长显然学历太低,难以服众。因此郝水生需要一个人过渡,而韦旭升是省外一个重点院校的硕士研究生,在创三甲中显示了卓越的才华和灵活性,又是民主党派知名人士,恰好当时中央统战部下发了一个重视和选拔非党员干部的文件,郝水生有充足的理由把韦旭是最佳的人选,当然这一切包括韦旭升本人在内也是一直蒙在鼓里。但是令郝水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韦旭升上台以后会如此不听招呼,用以怨报德来形容他实在一点都不过分。 韦旭升回到靖江,先去医科大学党委报到,然后立马就来到了督察组找沈士铎。沈士铎当院长的时候还兼任临床医学院的院长,韦旭升在学校学生处当副处长,经常在一起开会,所以俩人很熟。 “老院长,小韦向您报到!” “韦院长,你终于回来了!” “老院长一声令下,谁还敢耽误?” “附院搞得不错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哪里,哪里!还不是托您老院长的福和您给我打下的好基础。” 沈士铎心想韦旭升在官场上混了几年,还真有长进,也学会说官话了。 沈士铎把这次督察组来的目的和任务跟韦旭升做了说明,并且通报了目前掌握到的一些情况。 “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和配合督察组的工作,需要医院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 “闻欣达这个人怎么样?” 沈士铎突然发问使韦旭升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老院长指那些方面?” “随便聊聊。”沈士铎漫不经心地说。 韦旭升其实对闻欣达并无好感,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太攻于心计,不像个医生,倒像一个商人。当年韦旭升接任沈士铎出任院长,有一次去郝水生家汇报工作,恰好碰到闻欣达拎着大包、小包,表情极不自然。不久闻欣达在郝水生的过问下跳过科主任直接提升为分管业务的常务副院长。贾士杰干完这一届也就到点,据说闻欣达有可能接替贾士杰党委书记的职务,所以尽管韦旭升对闻欣达有些反感,但是在经历了那次打击以后,韦旭升变得谨慎多了,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后起之秀,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有意无意地放权给闻欣达,有时其他同志来请示工作,他也很郑重地说“以后这种事就不用请示我了,分管院长定了就行了。” 今天对于沈士铎的提问,韦旭升感到决不是什么“随便聊聊”,要知道沈士铎是搞纪检工作的,这一次又是以督察组组长的身份下来,他的话一定有其深刻的含意,是不是有人举报了闻欣达?还是闻欣达有什么其他问题?如果闻欣达出事,就一定会牵扯他的后台老板郝水生,那真是大快人心了!韦旭升在暗自激动,但是这一切都还是猜测,几年的官场磨练使韦旭升再次提醒自己,在没有弄清楚沈士铎的真正动机之前,自己是决不能信口雌黄的。 “闻副院长嘛,这个人还行!心脏介入手术做的不错,管理上也有一套。至于其他嘛,我出去已经半年,有些情况不太了解。” 沈士铎知道韦旭升在打太极拳,再谈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也就顺水推舟: “好吧,今天就聊到这儿,旅途辛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督察组的调查到的情况很快就反馈到了沈士铎这里。 分诊护士周芸芸说,那天确实有一个年轻女子进过夏主任的诊室,说要给夏主任送一个快件,所以就没拦她。但是周芸芸说不认识这个人,以前也没有见过。 《靖江都市报》的两个记者也找到了,那天上午十一点半左右他们接到一个女子打来的匿名举报电话,赶到医院时已经快十二点了,等诊室的病人出来后,他们就闯了进去。本来是想在报纸上曝光的,因为没有在现场抓到药商,他们觉得还不够有说服力,所以就把材料转给医院纪委,希望医院自己处理。 朱自清亲自去药房查了夏涧秋上个月的处方,总共一百八十六张,其中有两张处方开了左氧氟沙星,共十二支。其他大都是心脑血管病用药。 “夏涧秋也可能真是被人陷害了。”朱自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从内心来说,沈士铎很希望能够为夏涧秋澄清事实真相,毕竟夏涧秋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干部,但是作为一个纪检干部他的行为必须要理智,决不能被感情所干扰。沈士铎很清楚地知道,目前掌握的情况只是一些间接证据,还不足以推翻夏涧秋收受药品回扣的嫌疑,这一切都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闻欣达已经来过几次,请示如何安排夏涧秋后面的工作,叫一个正在停职反省的人天天去查房,医院其他的同志会怎么看?自己是否有包庇的嫌疑?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江正声在电话里讲的一句话“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第六章 孙雨辰的前夫是省电视台的一个导演,八年前拍一个电视剧的时候跟女主角勾搭上了,从此夜不归宿,为此孙雨辰吵到了电视台,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导演答应把一套商品房留给她,并且给她十万元作为补偿,从此俩人劳燕分飞。三年前通过他人介绍孙雨辰认识了贾士杰,对于嫁给贾士杰,孙雨辰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贾士杰虽然年龄大自己很多,但是毕竟是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而且贾士杰看起来也并不出老,红光满面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更重要的是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孙雨辰需要一个有安全感的男人。但是婚后不久孙雨辰很快就后悔了,贾士杰成天就是忙工作,很少有时间来陪她,而且贾士杰似乎对夫妻生活不感兴趣,开始那一个月还勉强,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她怎么挑逗贾士杰,他就是强硬不起来,他自己解释说是降压药的副作用。贾士杰的软弱使孙雨辰为此大为伤心。但她决不是那种甘愿一辈子独守空房的人,她本来想提出离婚,但转过来一想,结婚也就不过是一张纸,何况以这种理由离婚她还真难说出口,如果真是降压药的问题,换一种降压药也许贾士杰就可以了。她想到了闻欣达,他不是心脏科的专家吗? 闻欣达与孙雨辰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尽管没有进行过选美,但在闻欣达这帮男同学的眼里,孙雨辰就是学校的校花,不仅歌唱得好,人也非常漂亮,学校的文艺演出她既是节目主持人,又是学生剧团的顶梁柱,可出尽了风头。闻欣达在学校成绩平平,其他方面也不出众,所以不可能引起孙雨辰的兴趣,平常讲话孙雨辰都懒得理他。而闻欣达却像班上很多的男同学一样在心里暗恋着孙雨辰,只是孙雨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使他把这种单相思强压在心底而不敢表露。高中毕业后闻欣达考上靖江医学院,而孙雨辰则实现了她的梦想——考上了靖江艺术学院,此后俩人再也没了联系,直到贾士杰在小范围内请喜酒,闻欣达才与孙雨辰见过一面,但这已经是十二年以后的事了。 “闻副院长,你好!”孙雨辰突然敲开他的办公室,简直使闻欣达受宠若惊,不仅仅她一直是自己暗恋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可是贾士杰的太太,是一个可以吹上枕头风的人。要知道附院属于教委编制,是党委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医院的人事可是贾士杰说了算。 “老同学,你就不要来寒掺我了,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我就可以啦。” “我敢对你下什么指示,我是来求你了!” “贾书记的夫人,还用的上求我?” “我是来找你看病?”孙雨辰故作神秘。 “开玩笑?你成天莺歌燕舞,工作就是玩,会有什么病?” “谁跟你开玩笑了?是我们家老贾。” “他不是一直找夏主任看病,怎么会轮的上我?再说了,他本人怎么没来?”闻欣达有点奇怪了。 “他不好意思。”其实孙雨辰是背着贾士杰来找闻欣达的。 “看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不知道。”孙雨辰回过头去关好门,然后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孙雨辰毕竟是久经沙场,也用不着对老同学拐弯抹角,就把自己遇到的难处跟闻欣达说了一遍。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能否帮老贾把降压药调整一下?” “这好办,现在新出了一种沙坦类药物,不仅没有这方面的副作用,而且还能够改善功能,就是贵了一些。” “不就是钱嘛!这好办,开一个疗程给老贾试试!” 孙雨辰刚走出办公室,闻欣达就骂了一句:“这个骚货!”但是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沙坦类药物的确有这方面的作用,但是毕竟是药,能够支撑多久谁也不知道。闻欣达感到这是一个机会,孙雨辰肯定还会来找他。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以后的一天,闻欣达的手机响了,不用说是孙雨辰打来的。 “欣达,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听到孙雨辰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闻欣达心都快蹦了出来,但是他仍然故作镇定。 “我有点不舒服,过来帮我看看好吗?” “晚上我还有个应酬,晚点行吗?”闻欣达欲擒故纵。 “那你就到歌舞团宿舍来,好吗? 二栋一单元五楼左手边,来之前打个电话过来。” 自从孙雨辰给贾士杰换了沙坦类降压药,别说还真有一定效果,贾士杰又恢复了男人的自信,但是毕竟是年偏大,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扑灭孙雨辰那汹汹的欲火。孙雨辰这才认识到,依靠药物不是长久之计,她想到了闻欣达,尽管他一直没有对自己表白,但从他那不安分的眼神孙雨辰就可以断定闻欣达是一只狼,而且是一只能够让她满足的狼。 闻欣达故意拖到10点以后,才到歌舞团宿舍,他一按门铃,门就自己打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他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是欣达吗?” “哎。” “进来吧,我下不了床。” “假话,下不了床怎么开的门?”闻欣达心中一笑,走进了卧室。 卧室只开了一盏台灯,有点儿暗,孙雨辰半躺在床头,闻欣达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睡衣的开口处露出的乳沟,加上粉红色的灯光足以使得闻欣达心跳加速。 “病了?哪儿不舒服?”闻欣达故作镇定,但屁股却坐在了床沿。 “胸口有点闷,心慌心跳。”孙雨辰装出一种很难受的样子。 闻欣达拉过孙雨辰的右手,装模作样地给她把脉。 “脉搏是有些不规整。” “是不是心脏病啊?” “难说,可惜今天忘了带听诊器,不然我给你听一下。”闻欣达故弄玄虚。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孙雨辰有些发嗲。 “办法是有,就不知你肯不肯?”闻欣达话还没说完,就把耳朵贴在了孙雨辰的胸脯上。孙雨辰也顺势搂住了闻欣达。 闻欣达这时已经根本顾不上听到什么,右手迫不及待地伸进了孙雨辰的睡衣。 “不嘛,人家还在生病!”孙雨辰故作抵抗。 “给你打一针就好!”闻欣达已经解开了孙雨辰睡衣的带子。 先是闻欣达在上,后来孙雨辰翻过身来,骑在他的身上,闻欣达倒变成了一只被孙雨辰任意宰割的羔羊。 …… 狂风暴雨一直持续了四十几分钟,闻欣达终于火山爆发,而孙雨辰也感受倒从未有过的满足。 “你真坏!叫你来看病,你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这一针打得咋样?” “爽!”孙雨辰转过头,对闻欣达又是一阵狂吻。 “好了,好了!上次给你家老头子开的药有不有效果?”闻欣达轻轻推开了孙雨辰的脸。 “别说了,什么用都没有。”毕竟是当演员的,孙雨辰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没有效才好!”闻欣达幸灾乐祸。 闻欣达的妻子在建设银行工作,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女性。结婚不久,闻欣达对妻子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妻子性冷淡,每当闻欣达有要求的时候,她永远不变的一句话就是“快点!”,然后就一动不动,像躺在床上的一具僵尸,令闻欣达索然无味。儿子出世以后,被发现患有智障,闻欣达知道是自己长期接触x射线的结果,妻子更是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培养后代的身上,闻欣达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即使闻欣达数日不归,妻子也不会打个电话来问候一声,时间一久,闻欣达倒觉得是一件大好事,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在外面潇洒走n回了。 自从与孙雨辰有了鱼水之欢以后,闻欣达暂时忘掉了其他的女人,常常与孙雨辰到歌舞团宿舍幽会,因为孙雨辰的床上功夫的确令闻欣达流连忘返。而且她既不贪财,又不给闻欣达压力,甚至还倒过来给闻欣达买这买那,为他设计包装,搞得闻欣达乐不思蜀,但是近来的一次幽会着实使闻欣达吓了一跳。 “老头子最近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孙雨辰委屈地说。 “他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倒没有。” “那为什么?” “他把桂隆集团送来的十万元银行卡上缴专用帐户了,还说桂隆集团做的太过分了。” “有这种事?” 闻欣达听到“专用帐户”四个字心里就禁不住发慌,半年前韦旭升去北京学习,医院的“一支笔”由贾士杰掌握,近来几个月不知为什么,介入材料的货款贾士杰一直拖着不签字,财务无法转帐。乔雅婕焦急地问闻欣达怎么办?闻欣达授意乔雅婕去打通贾士杰,他相信钱是无所不能的,但没想到贾士杰当面笑眯眯地收下了银行卡,而背地却上缴到专用帐户,乔雅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刚好前一段时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又曝光了北京市某医院,医生安放支架收取数百万元巨额回扣的丑闻。由此看来贾士杰已经掌握自己跟桂隆集团的交易,真是人心叵测啊!闻欣达再也没有心思与孙雨辰缠绵,他想明天一上班就必须把这个情况通报给郝校长。 几十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正围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吵吵嚷嚷。 “发给我们的文凭为什么是假的?” “叫郝水生出来与我们对话!” 这时的郝水生躲在办公室里是一筹莫展,他的威严与高傲在这帮闹事的学生面前已经变得一文不值。每年经过教育厅批准,学校都有少数专升本的指标,但是前两年郝水生打着学校为了创收幌子,擅自增加了专升本的名额,自己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是让郝水生没想到的是新上任的厅长对增加的这一部分名额并不认可,从教育厅发放的本科文凭中便没有这部分学生的编号,郝水生只好采取移花接木的办法,授意教务处给这部分发了假文凭,没想到在学生离校不到一个月便发现了,因为互联网使政务公开变为可能,任何作假都将是徒劳的。郝水生为自己作为一个正厅级干部放下如此低级错误而感到羞愧,现在东窗事发,郝水生只好叫办公室主任覃春明与学生周旋。 “同学们,大家不要激动,吵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覃春明向学生耐性地解释着。 “学校为什么糊弄我们?我们要求退钱!”学生们群情激昂。 “大家静一静,学校也有学校的困难,但是请大家放心,学校现在正在与教育厅协调,不久就会解决大家的问题。”学生们终于在覃春明的劝说下离开了,郝水生也吓出一身冷汗,他想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学生又闹回来自己将无法脱身。 “郝校长,我找你有点急事。”郝水生刚走下办公楼的台阶,就看见闻欣达的风神蓝鸟。 “走、走、走,另外换一个地方。”郝水生也不管闻欣达的表情,打开车门就钻进了进去。 “快走!”郝水生敦促着闻欣达。 闻欣达赶紧启动车子。 “去哪儿?” “随便。” 闻欣达一踩油门,车子开出了校门。郝水生望了望车的后窗,心情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什么事啊?”郝水生问闻欣达。 “贾士杰可能已经掌握心脏介入材料的事了。”闻欣达战战兢兢地回答。 “怎么一回事?” 闻欣达把昨晚听孙雨辰说的那些话跟郝水生说了一遍。 “真是愚不可及!”郝水生终于骂了出来。 “郝校长,你可得帮我啊!” “帮你?怎么帮你!” “那我们该怎么办?你总不会看着我不管吧?” 闻欣达的话虽然不乏恐惧,但是郝水生知道他是话里有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如此胆大妄为!没有一点政治头脑!” 郝水生仍然在训斥闻欣达,但是他心里明白,对于闻欣达他是不能不保的,否则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所以他自己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贾士杰交的十万元到专用帐户应该是匿名的,司法机关也不会知道是谁交上去的,只要贾士杰不开口……” 这一次去部队演出真是令孙雨辰大大的开心,他们慰问的是驻靖江省的空降兵部队,孙雨辰学的是民族唱法,她的一首“兵哥哥”使的在场的官兵如痴如醉,加上她的长相有点像潘雨辰,名字也仅仅相差一个字,所以很多官兵都把她当作潘雨辰。跟部队联欢的时候大家都争着请她跳舞,使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慰问期间部队首长还安排演员到部队参观,见到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式武器,演员们还乘坐过一次直升机,在驻地的上空旋了一圈,弄得大家兴奋不已。刚下飞机,团长就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医院打来电话告知她的丈夫得了急病住院,要她赶紧回去。 贾士杰的司机小陈已经在招待所的门口等候,这是医院派专车来接她。孙雨辰赶紧收拾好,钻进了佳美2点8。孙雨辰做过许多次小陈的车,有时候演出晚了,贾士杰也叫小陈来接她,所以彼此很熟。 “老贾得的是什么病?”孙雨辰焦急地问。 “听说是脑出血。” “有不有危险?” “现在听说已经稳定了。”小陈不想使书记夫人太着急,语气尽量说得轻松一些。 “那就好。”孙雨辰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孙雨辰跟贾士杰的感情并不怎么样,但是毕竟已经结婚三年,贾士杰对她也不薄,什么都宠着她,加之自己与闻欣达偷情,孙雨辰总觉得欠着贾士杰什么。 “走的那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个脑出血?” 孙雨辰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吃完晚饭固定是贾士杰出去散步的时间,因为是晚上九点的大巴,孙雨辰要准备自己的行李,就没有陪贾士杰出去。七点半左右,保健科的护士粟丽珍来了,说是贾书记控制糖尿病的诺和灵笔芯已经过期了,她来给贾士杰换一个。 “你怎么知道过期了?” “领导交待的,我顺便。” 孙雨辰以为她说的领导是保健科的单主任,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有高速公路,所以不到三个小时,佳美2。8已经驶入医院。韦旭升和闻欣达已经在监护病房等候。 “老贾,你怎么了?”孙雨辰一进病房就趴在了贾士杰的身上,大哭起来。 见到这般情景,周围的两个护士赶紧把孙雨辰扶了起来。 “韦院长,你可要为我作主啊?”孙雨辰抬头伤心地望着韦旭升。 “我们去办公室谈吧。”韦旭升握住孙雨辰的手说。 看到孙雨辰已经坐了下来,闻欣达把贾士杰发病及后来抢救的过程跟孙雨辰说了一遍。 “医院已经组成了抢救小组,我亲自挂帅,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韦旭升说这话的时候,不乏诚恳,但有点像做报告。 “感谢医院,感谢两位院长!”孙雨辰有些泣不成声。 直到晚上十二点,闻欣达才来到歌舞团宿舍,他知道孙雨辰今天一定特别需要他。 “你说老头子还有救吗?” “命可能会保住,但是醒不醒得过来就难说了。” “那我今后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嘛!”闻欣达捻着孙雨辰的乳头说。 “这下你称心了?”孙雨辰推开了闻欣达的手。 “我也不希望这样啊!” “你就是!”孙雨辰开始撒娇。 她心想,如果老头子死了倒好,这样她就更自由了。到时我就逼着闻欣达离婚,他不是老说与那个“僵尸”感情感情不好吗?生了个儿子又是一个弱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想到这里,孙雨辰又骑到了闻欣达的身上。 第七章 一九九八年闻欣达是抱着极不情愿的心情去北京学习心脏介入技术的,走之前他还在心里骂夏涧秋,什么好事都自己抢走了,这种吃射线、伤身体的坏事就推给了我。他怀疑就是夏涧秋在沈士铎那里推荐了他,不然医院怎么会派我去北京?但是他到北京不到一个月,就再也不后悔了。第一次跟教授出门诊,他给一个病人开了住院证去做心脏介入手术,第二天主任就给他五百元钱,说是新技术推广费。真是歪打正着、天上掉馅饼,进修一年,光是这一块就收了两万多,闻欣达不禁暗暗惊喜,他不仅学到了技术,更重要是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回到靖江以后,闻欣达要准备大干一场,他赶紧打报告给医院,要求购买设备,成立导管室。没想到夏涧秋开展的早期溶栓截留了一大批心梗的病人,使他蒙受巨大经济损失。他知道夏涧秋不是个贪财的人,叫材料商给夏涧秋送钱这一套是没用的,所以尽管对夏涧秋和监护病房恨之入骨,闻欣达也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当时沈士铎还宠着夏涧秋,闻欣达还不敢对夏涧秋咋样,他只好偷偷地干,每个月都还可以挣个十万、八万的。在掘得第一桶金以后,他对郝水生发起了攻关,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在得到了郝水生的赏识以后,闻欣达跳过科主任直接被提升为医院的主管业务的副院长,郝水生甚至还叫他报考在职研究生,尽快拿到研究生文凭,为今后扶正做好准备,这说明郝书记已经把闻欣达当作自己圈子里的人了。闻欣达当上副院长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方设法换掉夏涧秋,可夏涧秋各方面的能力使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一次总算抓到了夏涧秋的现场,他要利用治理商业贿赂这场运动把夏涧秋整下来,但是原来讲好的五千元的,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变成了三千元,因为够不上检察院立案的线,加上贾士杰在讨论夏涧秋问题的时候,态度暧昧,最后只做出了停职反省的决定。 今天上午当闻欣达听急诊科的护士长说那个惹事的注射器是一支诺和灵笔时,顿时紧张起来,他真后悔自己的草率,把那个诺和灵笔随手扔在急诊大厅的垃圾桶里。夏涧秋似乎是故意隐藏了那个诺和灵笔,跟我在打哈哈,难道他知道那就是贾士杰用的那一支?如果是这样,后果难以想象。闻欣达悔恨交加,这时他想到了危重症医学科的副主任成学平。 闻欣达是分管门急诊的副院长,上任后不久就以监护病房重病人多,担子太重,为了给夏主任减轻负担,提出再提拔一个副主任协助夏涧秋的工作。成学平是一个马屁精,业务不怎么样,平日就是喜欢吃吃喝喝,节假日经常请闻欣达去郊区钓鱼,甚至给闻欣达拉过皮条,闻欣达把之所以选中成学平完全是为了节制夏涧秋,同时也为自己在监护病房安下一条眼线。成学平当上副主任以后曾经向闻欣达表决心:“今后我就听老哥的,老哥指到哪儿,我就打哪儿!决不含糊!” 闻欣达的一个电话,成学平就屁颠屁颠地跑步来到闻欣达的办公室。 “闻哥,有什么指示?” 闻欣达没有说话。 “哦,那天刚巧夏涧秋来到了病房,不然……”成学平以为是闻欣达在责怪他的无能。 闻欣达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式,成学平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舌头。 “我不是说这个。”闻欣达示意成学平去关好门。 “夏涧秋这个主任是肯定当不成了,我是推荐了你,但是……”闻欣达故意卖关子。 “我恐怕不行。”成学平也故意谦虚起来。 “我说你行就行!只是现在沈士铎回来了,又叫夏涧秋回来查房,我也难办啊!”闻欣达叹了一口气。 “那该怎么办?”成学平有点急不可耐。 “关键是要尽快搞垮夏涧秋!你不是曾经说过科室有个小金库吗?”闻欣达翘起了二郎腿。 说到科室的小金库,成学平就气不打一处来。科室的各种药品回扣,夏涧秋根本就不允许其他人过问,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副主任。所有的款项都交到欧阳雨那里,说是钱不能进个人腰包,只能用于科室人员发表论文的版面费和学术交流活动的开支,谁知道他们两人贪了多少?看到其他科室有的医生每个月成百上千地拿着回扣,成学平心中忿忿不平,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着眼,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副主任,有职无权啊。 “现在自查自纠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主任是科室的第一负责人,你可以把这个情况反映给督察组嘛。” “高!实在是高!”成学平学着《地道战》里的汤司令。 一封举报夏涧秋收受药品回扣并在科室私设小金库的匿名举报信摆到了沈士铎的桌上,朱自清在等着沈士铎的表态。 “你怎么看?”沈士铎问朱自清。 “需要进一步核实。” “诺和灵笔芯的检测结果公安厅那边有消息没有?” “公安厅技术检验科来了个电话,说他们的高效液相色谱仪正在维修,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士铎联想到贾士杰突发脑出血、不明原因的高钾血症、诺和灵笔以及现在的匿名举报信,心情越发沉重起来。贾士杰的病情已经稳定,只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下一步主要是康复治疗,夏涧秋也没有必要天天去查房了。 “看样子不对夏涧秋采取措施是不行的了!” 沈士铎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上午夏涧秋照例去病房查房,刚到办公室就看到韦旭升在等他。 “韦院长,您来了!” “是这样,贾书记的病情目前已经稳定,下一步主要是康复治疗,所以医院决定将贾书记转送解放军309医院,那里有个脑复苏专科。等一下309医院会派人来接,你们把病历复印一份给他们带走。” 韦旭升的讲话合情合理,夏涧秋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做转院前的准备工作。” 贾士杰转走了,夏涧秋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今后也用不着天天来查房了。他想到自己的检查还没有交上去,打算回家继续写。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就看见两个戴大盖帽、穿制服的人。 “我们是检察院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夏涧秋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没有任何表情,随即跟着两位检察官上了警车,科室的同事非常惊讶地望着他走过,但是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欧阳雨从护理部开完会回到科室,护士马芹芹就含着眼泪把夏主任已经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告诉了她。欧阳雨只觉得一阵眩晕,好长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非常懊悔自己去督察组反映情况,同时也憎恨沈士铎的表里不一。小金库哪个科室没有?我们又没把钱装入自己的腰包,凭什么抓夏涧秋?欧阳雨忿忿不平,真想对检察院的人说“把我跟夏主任一起带走倒好了!” 自从那位军官牺牲在抗洪抢险第一线,欧阳雨就像变了一个人,除了上班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成天以泪洗面。她和那位军官也曾经有过非常浪漫的爱情,要不是那场洪涝灾害,他们肯定会结婚生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无情,突如其来的横祸击碎了欧阳雨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对于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简直是太残酷了。很长一段时间,欧阳雨都不愿意与他人说话,谢绝了一切社会交往,她只有拼命的工作才能使自己忘记那痛苦的一切。直到遇到夏涧秋,她沉静以久的心灵才又荡起了新的涟漪。 不久,欧阳雨被调到危重症医学科监护病房担任护士长,护理部于主任陪同她去报到,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到夏涧秋。以前虽然在一个医院,也听说过心内科有一个高才生,但因为不在同一个系统,所以从来没有跟夏涧秋说过话。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值交班时间,科室的同志都站得整整齐齐,欢迎新护士长的到来,办公室的黑板上还用彩色粉笔写了“欢迎欧阳雨护士长!”几个大字,所以一走进办公室欧阳雨顿时就感到一种温馨。在于主任向大家介绍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经典的浓眉大眼在盯着她,这双眼睛很像电视剧《亮剑》里的赵政委,是那么的锐利,发出的目光就像x线一样在她身上扫描,扫得欧阳雨脸红心跳。 “有这么看人的吗?”欧阳雨低下了头,避开了夏涧秋的眼睛。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欧阳美护士长!”夏涧秋带头鼓起了掌。 “主任,错了!是欧阳雨护士长!”一个小护士提醒夏涧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没错!你们不觉得护士长是个大美女吗?” “那就叫美护士长好了!” 几个男医生在帮夏涧秋起哄,大家笑得更开心了,欧阳雨也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事后她才得知,这一切都是夏涧秋精心安排的。 与夏涧秋搭档以后,欧阳雨的精神状态渐渐好了起来,夏涧秋的与众不同引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在抢救病人的时候,他的整个面部表情都绷得紧紧得,喜欢抿着嘴,眉头紧锁,叫人都不敢看他一眼。脱去工作服他又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对下面的医生、护士态度极其和蔼,有人说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尊如来佛,就连科室的小护士都敢跟他开玩笑。一次年终聚餐,几个小护士闹着要夏主任讲个笑话,夏主任满口答应,但是又故弄玄虚。 “我讲的笑话都是带色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敢不敢听?” “有什么不敢?”大家唧唧喳喳。 “我怕背上腐蚀青少年的罪名。” “主任,你把带色的部分跳过去好了!”一个护士提议。 “好,好!”大家一致同意。 “好吧,大家可听好了!”夏涧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从前……不行!跳过……跳过……还是跳过。” “完了?” “完了!”夏涧秋两肩一耸,装出非常认真的样子。 “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完了?” “这个故事从头至尾都是带色的,所以只好全部跳过喽” 大家这才发现已经上当,整个包厢哄堂大笑,欧阳雨也开心地笑了,她没想到夏涧秋是如此的幽默。 “大家看,美护士长也笑了!真是美女一笑值千斤啊!” 夏涧秋把矛头指向了欧阳雨,欧阳雨刷的一下脸就红了,这是她来监护病房以后第二次露出笑容。 接下来是卡拉ok,大家起哄要护士长唱一首歌,欧阳雨说“自己不会唱”,赶紧推辞,而男同胞们不依不饶,搞得欧阳雨还真 有点下不了台,最后还是夏涧秋出来解围。 “这样吧,护士长有点害羞,我陪她唱一首《选择》怎么样?” “好啊!”夏涧秋的自告奋勇,更加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大家一边鼓掌,一边有节奏地高喊:“护士长!来一个!护士长!来一个!” 欧阳雨不好再推辞,就羞答答地接过了麦克风。其实从小学起,她既是业余体校的体操队员,又是就是学校的文艺尖子,唱歌跳舞是她的拿手好戏。 “风起的日子飘过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 “希望你能爱我到地久、到天长,希望你能爱我到海枯、到石烂!” …… 当唱道“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的时候,夏涧秋还故作深情地望着欧阳雨,看得她再次脸红心跳。 夏涧秋对欧阳雨的遭遇早已了解,在她调来之前,护理部于主任曾经征求过夏涧秋的意见,并要求夏涧秋帮助欧阳雨走出情感的阴影,所以夏涧秋就有意无意地设计逗欧阳雨开心。而那时夏涧秋自己的情感生活也不如意,跟汪静芯失去联系以后,他也曾经痛苦过好一阵,欧阳雨的到来使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欧阳雨也听说夏涧秋在国外有一个女朋友,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尽管从心里非常敬佩夏涧秋,但是一直与夏涧秋保持一定距离,直到抗击非典的那一年。 当时监护病房收治了一名已经确诊的非典患者,医院成立了以夏涧秋为组长的抢救小组,欧阳雨也是其中的成员之一,十几个医生护士被封闭在监护病房不能跟外界联系,所有的饭菜和生活用品都通过隔离窗口送入。因为广州已经出现医护人员被感染牺牲的事件,大家都非常紧张和恐惧,为了缓解大家的心理压力,夏涧秋在抢救小组第一次会议上开玩笑说: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daddy(爸爸),护士长就是你们的mammy(妈妈,我们就是一个同生死、共患难的大家庭。大家放心,daddy和mammy一定会保护好大家,要死也是我第一个死!只希望大家在我死了以后,不要忘记清明节给我烧一株香就行!” 夏涧秋本想逗大家笑一笑,没想到却引来了小护士们一片哭泣。 病人已经出现呼吸衰竭,按照下发的指导治疗方案,可以进行无创通气,但是夏涧秋不同意,他认为无创通气只适用于轻型患者,对于这个已经出现严重呼吸衰竭的病人并不可靠,他提出要气管切开,上呼吸机治疗。欧阳雨知道夏涧秋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里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还是说了一句“你疯了!”,她心里十分清楚,非典病人主要通过分泌物经呼吸道传染,气管切开时医生被传染的概率是最高的,电视上看到广州的一个主任就是在给病人做气管插管时被传染,最后牺牲在病房里面,欧阳雨这时已经无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牵挂夏涧秋。 果然一个星期以后,当病人脱离危险的时候,夏涧秋却倒下了。咳嗽、高热40 c0 完全符合非典的临床表现表现。夏涧秋昏倒在病床边,欧阳雨和其他所有的医生、护士一样被夏涧秋执着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为了避免其他同志被传染,欧阳雨决定由她一个人来照顾夏涧秋。两天两夜过去了,夏涧秋终于苏醒了过来。 当夏涧秋睁开双眼的时候,欧阳雨正在病床边配药,夏涧秋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洁白的护士服更加衬透出她皮肤的白净,欧阳雨婷婷玉立站在床边,在夏涧秋的眼里犹如一尊女神,多么养眼的一幅人物素描啊!夏涧秋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他全身无力,只好又躺了下来。听到有声响,欧阳雨赶紧转过身来,看到夏涧秋睁开了眼,欧阳雨惊喜万分,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不自禁地趴在夏涧秋的身上哭了起来。 “老天有眼,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daddy死了,mammy怎么办?”夏涧秋用手帮欧阳雨抹去泪水。 欧阳雨这才认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正了身子。 事后经过验血检查和专家会诊,确定夏涧秋是因为劳累过度引发的肺炎,排除了非典。 非典病人已经痊愈出院,夏涧秋和欧阳雨双双被评为抗击非典的英雄人物,并到北京去出席“全国抗击非典英雄人物表彰大会”。会议结束以后本来是安排去北戴河度假,可夏涧秋突然接到表弟的一个电话说,自己的母亲病危要夏涧秋火速回家。 “欧阳,陪我回一趟老家,好吗?” “为什么要我去?” “是……是这样。”夏涧秋不知如何开口。 “说啊!”夏涧秋越是不开口,欧阳雨就越急不可耐。 “我上次答应母亲要带女朋友回家给她老人家看的,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要我去干吗?”欧阳雨故作姿态。 “已经几年没有音讯了,你不必勉强,我只想让你帮个忙。” “借我当你的女朋友?” “可以是借,也可以是不借,反正我是当真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好借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租一个女大学生带回去。” “你敢!”欧阳雨伸手要去拧夏涧秋的耳朵,夏涧秋并不躲让,而欧阳雨却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夏涧秋父母都是南下干部,夏涧秋三岁时父亲得了一种怪病,全身发痧,暴病而亡。母亲没有再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大,所以夏涧秋对母亲一直有着很深的感情。母亲离休以后姐姐姐夫跟她住在一起。 刚走出火车站,就见到表弟在出站口等他。表弟从小跟着夏涧秋长大,街坊邻居都叫他“跟屁虫”。到工商局工作以后,交接的面很广,非常善于应酬,加之为人豪爽,很是逗人喜欢。一见到夏涧秋和欧阳雨,不等夏涧秋介绍就自己嚷开了。 “是表嫂吧,你好!”说着就去帮欧阳雨提包。 欧阳雨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是好,夏涧秋赶紧介绍。 “这是我常给你提起的表弟。这,就算是你表嫂吧!” 欧阳雨瞪了夏涧秋一眼,但心里却感到非常舒坦。 当地政府专门给夏涧秋母亲修了一栋二层搂的小楼,姐姐又是挺爱干净的一个人,尽管没有多少象样的家私,但是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欧阳雨见到了夏涧秋的姐姐、姐夫和躺在床上的母亲。 “妈,我是涧秋。”夏涧秋坐到了母亲的床沿,握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睁开了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她看了看夏涧秋,只说了一句“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目光随即就转向了欧阳雨。 “妈,我来看您来了!”欧阳雨想,既然来了,何不让老人开心点呢? “倍儿好,倍儿好!”老人还是一口的天津口音。 听姐夫说老人家几天没吃一口饭,就喝点水,又不肯去医院,整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念叨着要夏涧秋回来。说来也怪,夏涧秋和欧阳雨回来的第二天,老人家的精神就明显好了起来,也能够喝点粥了,第三天竟然能够下床了。夏涧秋仔细给母亲做了检查,没有什么大碍,除了年岁已高,体质虚弱外,夏涧秋知道母亲主要是思儿心切。夏涧秋在家好好陪了母亲几天,看着母亲基本复元,就和欧阳雨坐大巴回到了靖江。 “我的表现还不错吧?”一放下行李,欧阳雨就问夏涧秋。 “倍儿好,倍儿好!”夏涧秋学着母亲的腔调。 “那你怎么感谢我?”“你要我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好,一言为定!。” 这是欧阳雨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旅行,回到家几天她都还沉浸在与夏涧秋回老家的美好回忆之中,从夏涧秋姐姐的口中她知道了夏涧秋与汪静芯关系的来龙去脉,她开始思考着今后和夏涧秋如何相处。其实这几年追她的人还真不少,条件好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就没有一个能够使她动心。 几天后她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欧阳护士长吗?”一个男士的声音。 “是啊!请问你是哪位?” “听不出我是谁吗?猜猜看。” “猜不出。” “死劲猜!” “你是谁啊?要不我挂了!”欧阳雨有点不耐烦。 “别、别、别,我是老龚啊!” 欧阳雨心想,是什么人啊?如此放肆,谁是你老婆啊?欧阳雨正想放下电话,对方又急忙解释说: “我是文化局的龚副。” 欧阳雨这才明白,这是文化局的龚副局长,几年前欧阳雨曾经代表医院参加过辖区的一次文艺会演,跟他有过一面之交。可后来,这个姓龚的就多次来电话,请她出去吃饭,欧阳雨并不喜欢这种见了漂亮女孩子就眼睛发绿的男子,但是又拉不下脸面,每次都说忙,改个时间。 “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什么理由?” “你是抗非典英雄嘛,应当受到人民群众的爱戴啊!” 欧阳雨本想拒绝,但又一时想不出适当的理由,就随口说:“那好吧。”挂了电话以后,欧阳雨就后悔了,她怕姓龚的晚上会说出什么话来叫她下不了台。这时她想到了夏涧秋,何不把他借来用用。 “下班后陪我出去吃饭,好吗?” “跟谁?” “一个领导。” 她满以为夏涧秋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夏涧秋说:“没空!” 欧阳雨顿时对夏涧秋大失所望,委屈地转身就离开办公室。好啊!夏涧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为了你的面子,不惜陪你回老家,叫你母亲为“妈”,你却这样对待我,晚上我就一个人去,看你怎么着? 靖江的冬天,天黑的很早,等欧阳雨交完班,换好衣服,大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欧阳雨准备打个车过去,这时一辆枣红色的旗云恰好开到了她的身旁。 “请问到哪儿?” “到夏隆湾酒店。”欧阳雨钻进了旗云的后座。 “好嘞!” 旗云很快就把欧阳雨带到了夏隆湾酒店的停车场,并且把车位都摆好了。 “多少钱?” “二百元。” 欧阳雨心想今天碰到打劫的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怎么算也不会二百元啊!都怪自己走得急,连是不是黑车都没注意看一下。 “怎么这么贵啊?” “嫌贵?走路啊!” 欧阳雨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耳熟,心里正在纳闷,而司机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欧阳雨这才发现原来是夏涧秋。 “怎么是你?” “陪你吃饭啊!”夏涧秋关好了车门。 “谁的车啊!” “一个朋友的。” “谁要你陪了!”欧阳雨故意赌气。 意外的惊喜,使欧阳雨把下午对夏涧秋一股脑的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主动挽起夏涧秋的胳膊,像一对亲密的情侣走进了夏隆湾酒店。 饭局的结果可想而知,夏涧秋配合得非常到位,一声声老婆长、老婆短的,搞得那位龚副局长很是尴尬。 回到家,欧阳雨调皮地对夏涧秋说: “你借了我一次,我也借了你一次,今天算是扯平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夏涧秋只能苦笑一声,他心里很明白欧阳雨的意思,欧阳雨并没有完全从那个军官的阴影中走出,所以他不能操之过急,顺其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现在夏涧秋被检察院带走了,欧阳雨这才真正感受到夏涧秋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非常清楚夏涧秋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一个月前她已经被诊断为先天性输卵管闭塞,这意味着她一辈子不可能有生育,这才是她不敢与夏涧秋进一步深入交往的真正原因。特别是马芹芹分来科室以后,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马芹芹也非常喜欢夏涧秋,马芹芹不仅年轻漂亮,而且温柔善良,虽然年龄比夏涧秋小了许多,但是对夏涧秋是一往情深,欧阳雨觉得马芹芹比自己更适合夏涧秋。今天看到马芹芹伤心的眼泪,欧阳雨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第八章 在马芹芹的眼里,欧阳雨是一个最标准的护士长,她的心理素质极好,无论碰到多么危重的病人,她都能够做到沉着冷静。姐妹们既把她当作领导,更把她当作一个大姐。但是今天马芹芹觉得护士长有些反常,当她得知夏主任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后顿时面色苍白,似乎要晕倒过去,马芹芹赶紧搀扶着欧阳雨坐下,然后倒来一杯热开水。 “欧阳姐,你怎么了?早上没吃早餐?要不要我给你弄点?” “不用,不用,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欧阳雨摆手,示意马芹芹不要影响工作。 马芹芹也听说过护士长那位已经牺牲的军官,所以护士长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暴露有新的男朋友,马芹芹也觉得情有可原。那天在夏涧秋宿舍,马芹芹的确是想把自己交给夏涧秋的,只要夏涧秋再进一步,她就将从此告别姑娘时代。因为从她见到夏涧秋的第一眼起,她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夏涧秋,尤其是夏涧秋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每次从她身上扫过,她都会感到心慌心跳。她确信夏涧秋就是男人中的极品,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至于年龄并不是爱情的障碍,只要有了爱,什么都可以包容。而且马芹芹很自信夏涧秋也喜欢她,不然主任大查房的时候,他的眼睛为什么总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那天当夏涧秋把她从床上推开的那一刹那,马芹芹从夏涧秋的眼神中洞察出他心中可能已经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不是她自己。 而护士长刚才的举动不得不使马芹芹猜疑,夏主任被检察院带走自己只是难过得流泪,而护士长却差点昏了过去,女人的直觉告诉马芹芹,护士长跟夏主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夏主任的女朋友在国外,已经失去联系几年了,护士长也是单身一人,他们在工作上是搭档,在生活上难道就不可以……?自己一直把护士长当作自己的大姐,也真心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她也真的喜欢夏主任,我又该怎么办呢?这时的马芹芹心里就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她多么希望这仅仅是一种猜测,而不是事实……现在夏主任已经被检察院带走,看来是凶多吉少,如果他真的被判刑,自己还应该等他吗?马芹芹对夏涧秋的人品没有丝毫怀疑,历史上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去给他送牢饭,等着他平反出来。 “想什么呀,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有你的电话。”护士小余打断了马芹芹的思路,马芹芹这才缓过神来,走去护理站接电话。 “谁啊!我是马芹芹。”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哦,你是何丽!怎么不打我手机?” “还说呢?分到省城就把老同学给忘了,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在监护病房,最后打114才查到你办公室的电话。” “你在哪儿?到省城了吗?可想死你了。” “我明天过来,找你有点事。” “有事才来找我,就不能专程来看看我?听说你发了?” “发什么呀!发豆芽啊?” “什么事,快说!” “肯定是好事了,我打的是长途,见面再说吧,省点电话费吧。” “那好吧,拜拜!” 刚才还乌云密布的马芹芹,接完电话后马上多云转晴。何丽是马芹芹读卫校时的同学,因为都是来自同一个县城,年龄又比马芹芹大一岁,所以马芹芹称她为姐。马芹芹在学校的成绩一直排在前几名,形象又好,毕业后被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选中,而何丽读到二年级时爱上了检验班的一个男生,从此不可自拔,两人在学校外面偷偷租了一间房子,过起了小两口的生活,何丽的学习从此一落千丈,毕业后改了行,听说是去了一家医药公司当医药代表,赚了好多钱。 乔雅婕的办公室可真是阔气,宽大的空间足有五十几个平米,室内除了高档的进口真皮沙发外,还配有一个很大的金鱼缸,里面养了几十条各种各样的热带鱼,每天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乔雅婕就是去观看这些热带鱼,看到它们游泳的姿态和表情,她甚至想象着给每一条鱼取一个名字,以代表跟她打过交道的某个人物,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闻欣达。 在闻欣达还没有从北京进修回来的时候,北京总公司已经把闻欣达的资料传了过来,那时候乔雅婕不过是分公司的一个业务员,跟闻欣达的相遇还真有点巧合。一九九九年商业银行的孙德新副行长请吃饭,叫乔雅婕过去陪酒,尽管她知道孙德新对她图谋不轨,但因为公司有一笔贷款还没有落实,所以乔雅婕不能不去。宴会订在红灯笼饭店,她和孙德新在包厢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还不见客人的来到。 “请谁吃饭啊?” “一个医生。” “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摆什么谱吗,这么不守时?” “是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血管内科的闻欣达。” “闻欣达?”乔雅婕心想,真是歪打正着。 …… 闻欣达推开包厢的门,就看见孙德新正跟一个很有气质、约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女人在调情,见有人突然进来,女人推开了孙德新的手。闻欣达顿时感到一束女人特有的目光向他扫来,他装作没有看见,直奔孙德新走了过去。孙德新赶紧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闻主任,你好,你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桂隆集团的乔雅婕小姐,这位是闻主任。”闻欣达听到孙德新叫他闻主任,好生欢喜,其实他不过刚晋升为副主任医师,并没有行政职务。 “久仰,久仰!”乔雅婕嗲嗲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闻欣达这才认真地打量着这位乔小姐,优美的线条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眼球,他想起昨天天元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宋总给他发的一条短信:“后面看想犯罪,侧面看想撤退,正面看想自卫”。应该改过来嘛,这个女人是哪个方向看都想犯罪。闻欣达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到在哪儿见过这位小姐的画面,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幸会!幸会!”多么细嫩的手啊,握着她的手,闻欣达简直不愿意松开。 乔雅婕从闻欣达的手中明显地感到异常,因为过了好一阵,闻欣达才把手松开。 “闻主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哦,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几年前我还是闻主任的学生呢!” “闻主任,那就是你官僚主义了。” “也不怪闻主任,我那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士,闻主任的阳光怎么会照到我这里?” 闻欣达这才想起,前几年血液科是有个护士突然离职,好像就是姓乔,在医院还引起了很大反响,毕竟很多人还托关系进附院嘛。但是在闻欣达的脑海里,医院似乎没有如此漂亮的护士,闻欣达的脸上流露出尴尬。 “好了,好了,我们喝酒,上一次还多亏闻主任使我的太太转危为安。”孙德新打开了一瓶五粮液。 闻欣达本想问一句“嫂夫人为什么没来?”但是看了看乔雅婕,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来,闻主任为你的官僚主义,我先敬你一杯。”乔雅婕举起了酒杯。 “怎么喝?” “一抬就进!” “妙!一抬就进!”闻欣达似乎感到了某种暗示。 …… “闻主任啊,听说你们医院要进大c臂,需要在银行贷点款?” “是啊,是我打报告要求买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想贷款给你们啊?” “你们还愁放不出高利贷?” “贷款也要看对家嘛,这几年你们医院势头很好,几家银行都争着给你们贷款啊!” “还有这种事?但是贷款的事是要找院长、书记的,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啊!” “这不是求你帮引见引见吗?” “这没问题,贾书记是我的老哥!”三杯酒下肚,闻欣达拍起了胸脯。 坐在一旁的乔雅婕心想,他妈的,这个孙猴子真是个势利眼,我们求他放贷款,他一天打哈哈,现在他倒好,求着人家来贷款! 两瓶五粮液三个人喝了个底朝天,闻欣达和孙德新都已经有些醉态,只有乔雅婕最清楚。乔雅婕叫了一个的士送闻欣达回家,回到包厢把孙德新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送你回家吧?你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我只是不想跟他喝罢了,看着他对你色眯眯的样子我就恶心!” 乔雅婕知道孙德新在装醉。 “你还能开车吗?” “今天不回去了,走!扶我上七搂!” …… 刚刚走进房间,孙德新就像鳄鱼捕食一样搂住了乔雅婕。 “我的心肝宝贝,叫我想死你了!” “想死啊!门还没关!”乔雅婕一声尖叫。 “那你的意思就是,关好门我就可以……” “不要说得那么白嘛,一点修养都没有!” “你有修养?你有修养?”孙德新关好门,一下子就把乔雅婕压在身下,同时用手去解乔雅婕裙子的扣子。 “急什么吗?人家还没准备好嘛!”乔雅婕半推半就。 “我来帮你准备。”孙德新的手已经伸进裙子。 “那,我们那笔贷款怎么办?” “就看你的表现了!” …… 商业银行的贷款顺利到位,根据公司老总的指示,乔雅婕要尽快搞掂闻欣达。虽然闻欣达那时还没有决定权,但是大c臂主要是用于心脏介入,他是专门进修这个的,既是这方面的专家,又是设备的使用者,至少在这个医院,他的意见医院领导是不能不考虑的,她要通了闻欣达的电话。 “闻主任,晚上我们去唱歌怎么样?听说你的情歌很打动人的,我想领教、领教。” “可以啊,但是就怕吓走你这个大美女哟!” “看你说的,我陶醉都还来不及。” “好的,晚上八点,皇家凯歌见。” 对于乔雅婕的电话,闻欣达早就在意料之中,上次与孙德新聚会以后他一直在捉摸乔雅婕的“一抬就进”这句话。 对于这一次与闻欣达见面,乔雅婕作了精心打扮,洁白的晚礼服,配上了一片紫色的披巾,大半个背部都时隐时现,她刻意要给闻欣达一种全新的感觉。乔雅婕故意晚到了十分钟,搞得闻欣达在皇家凯歌门前左顾右盼。 果然闻欣达见到乔雅婕一下子还没认出来,直到乔雅婕先笑了出来。 “哇!真是仙女下凡了,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那就是我以前不漂亮了?”乔雅婕撅起了小嘴。 “不是,不是的,我是说你今天打扮的很正点嘛!”闻欣达说着就去搂乔雅婕的腰,乔雅婕也不躲闪,顺势也搂起了闻欣达。 包厢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好合适,粉红色的灯光不是太亮,使乔雅婕的露出在外的乳沟更加神秘,闻欣达瞅了一眼,顿时心慌、心跳。 “闻主任怎么过来的?”乔雅婕明知故问。 “打的。” “还没买车?” “我哪儿来的钱买车,养都养不起。” “没关系,到时弄个富康我想是没问题的。” …… “闻主任,喜欢唱什么歌?” “《在雨中》吧!我配合你唱。”闻欣达故作谦虚。 “在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季,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人生本是一出戏。” 唱道这里,闻欣达把麦克风一扔,扯起乔雅婕跳舞,随着音乐的伴奏声,闻欣达越搂越紧,当他俩的舞步慢慢移到门口的时候,闻欣达按下了“请勿打扰!”的开关。然后突然抱起乔雅婕,把她扔在沙发上面,扑了过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一点情调都没有,就直奔主题。” 闻欣达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捞起乔雅婕的裙子,底裤都没有退去,就顺着空隙插了进去。 闻欣达作为评标委员会的专家之一,事先把标的透露给了乔雅婕,桂隆集团一举中标,最终与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签订了大c臂购销合同。不久乔玉婕升任靖江分公司经理,而一年以后,闻欣达也开上了一辆轿车,只不过不是富康,而是风神蓝鸟。乔雅婕在达到目的以后,也再懒得与闻欣达纠缠,而是把下面的一个叫谢玉梅业务员介绍给了闻欣达。谢玉梅具体负责介入材料和术后药品的销售,在乔雅婕看来,由她跟闻欣达长期打交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闻欣达本来跟乔雅婕就是逢场作戏,认识谢玉梅后早就把乔雅婕忘到了一边,在他看来,女人嘛,就是一件衣服! 乔雅婕在给她的热带鱼喂食,她在想哪一条鱼是闻欣达时,手机响了: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她知道是闻欣达。 “雅婕啊!你的手下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不利落?” “欣达,怎么啦?生那么大的气会伤身体的。” “说好五千元的,怎么变成三千元了?” “是我亲自把五千元装进信封的,怎么可能变成三千元?” “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我去查查看。” 听到闻欣达真的生气了,乔雅婕有些焦急。 上一次闻欣达神秘兮兮地来到乔雅婕的办公室,说要乔雅婕帮办一件事,闻欣达把详细的计划告诉了乔雅婕,并且拿出五千元。 “钱你就拿回去吧,我帮你办就是了。” 乔雅婕知道今后还用得着闻欣达,他现在可是常务副院长了,所以乔雅婕还得贡着他。为了不牵涉到本公司,乔雅婕想到了康达医药公司的总经理邓德仁,也是她的情人之一帮忙。 刚才在与闻欣达通过电话以后,她肯定是邓德仁那边出了问题,因此赶紧要通了邓德仁的电话。 “邓德仁,你的手下,是不是玩起了猫腻,说好五千元的,怎么变成三千元了?”乔雅婕像转发短信一样,转发了闻欣达的话。 “是我亲自把五千元装进信封的,怎么会变成三千元吗?”邓德仁是上海人,一口的上海普通话。 “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我马上去查查好了,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那个小姑娘就请假没来上班了,现在一下子也联系不上。” “反正你要给我一个交待!”乔雅婕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的邓德仁喉咙像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又咽不下,“钱还是我出的,怎么搞得我里外不是人?现在她没来上班,我到哪儿去找她吗?” “这个臭娘们!”邓德仁终于骂了出来,但他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何丽的家在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山村,离县城坐车也得两个多小时,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何丽在家排行老三,姐姐已经远嫁外地,哥嫂生有一对龙凤胎,现在父亲由他们照顾。何丽天资聪慧,初中毕业以后,本来想继续读高中、考大学,无奈母亲突然生病去世,何丽只好去了卫校,恰好与马芹芹分在一个班。读卫校的第二年,检验班的一个叫郑桂平的男生对她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他俩很快就堕入爱河。早恋使何丽的成绩急转直下,毕业考试成绩平平,留在省城是不可能了,分到乡镇卫生院何丽又觉得不甘心,最后她去了东港市,也就是郑桂平的家乡,郑桂平分配到市第四人民医院检验科,而何丽先是去了一家医药公司当业务员,负责东港市和邻近三县的药品销售。毕业后不到一年,那位郑桂平就跟本科室的一个女孩黏附上了,何丽发觉以后,只好从他那里搬了出来。不久在一次药品推荐会上,她认识了康达医药公司的邓德仁,便跳槽成了康达驻东港市的医药代表。大约在一个月以前,邓德仁打电话叫她到省城,把一个大信封交给她,要她去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血管内科专家门诊,送给一个叫夏涧秋的主任。她知道信封里面装的是药品回扣,为什么叫她送,她不便多问,因为这既是行规,也是公司的纪律,她只要送到就成。信封为什么这么沉啊?肯定有不少钱,何丽从邓德仁那里出来以后,偷偷打开信封一看,足足有五千。何丽对这一行已经是轻车熟路,但是一次送这么多钱她还是第一次。这个邓德仁也是抠门,几次来东港,都点名要何丽在宾馆陪他,但是东港的业务费他总是一拖再托,现在还欠着八千元没有兑现,何丽想到这儿,就从信封里面抽出了两沓来,并把信封上写的“500支”改为“300支”,何丽心里很清楚,这么多的钱肯定是一个科室的,医生那么多不可能记得很准确,也不可能来核对,反正自己这一次只是客串,一锤子买卖,至于以后嘛,管他呢! 何丽的父亲前一段时间,因患流行性出血热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送东港市人民医院抢救,差点死去。听大哥说后来是请了一个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来会诊才抢救过来,现在虽然已经出院在家修养,但是欠下一大笔外债,何丽想这两千元刚好可以拿回家去还债,所以就向公司请假,准备回家探望父亲。可是昨天大哥来电话说,明天要何丽跟他一块上省城,去找那个来会诊的教授当面致谢,顺便把当时借的两千元还给他。 “那个教授叫什么?”何丽问大哥。 “好像说是姓夏,是急救科的主任。” 何丽寻思,这么巧!上一次邓德仁叫我送钱的那个主任也姓夏,不过他是心血管内科的专家。 “那个夏主任可好了,当时全市几家大医院会诊都说没治了,全靠他过来调整了治疗方案。抢救的时候还欠着住院费,还是夏主任从自己腰包掏出两千元借给我们,不然老爸就走了。老爸醒来以后一再嘱咐,要我去省城,找到这位夏主任。”大哥在解释去省城的原委。 何丽想,也真该当面去谢谢这位父亲的救命恩人,在当今这个社会这样的好医生实在是太少了。恰巧马芹芹就是在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听说就在急诊科,找到她不就找到夏主任了吗? 因为知道何丽今天要来,马芹芹特意要护士长安排自己补休,这样可以跟何丽好好聊聊,毕竟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也不知她和检验班那个男生咋样了?马芹芹在靖江城有个姑妈,姑父早已去世,表姐又远嫁到台湾去了,老人家就独自一人住着个三房一厅,所以就叫马芹芹搬过来跟她一起住。马芹芹最烦住集体宿舍了,特别是下了夜班,根本无法休息,跟姑妈住在一起,清静多了,而且自己的饭菜也有人管了。马芹芹正寻思着,中午是不是请何丽出去吃肯德鸡,好好乐乐!这时手机响了。 “芹芹啊,我已经到你们医院了!” “是丽丽姐啊!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这不刚下车嘛,你快点过来吧!” “好嘞,二十分钟你在急诊科门口等我!” …… 两年不见,何丽看起来比马芹芹成熟多了。 “想死我了,丽丽姐!” “我也是!”两个女孩,抱到了一块。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 马芹芹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你好!大哥。” “你好!”何丽的大哥,显得有些不自在,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马芹芹想,可能何丽是陪大哥来看病的吧?就热情地说: “大哥哪儿不舒服?想看哪个科?”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想找个人。”何丽赶紧解释。 “找谁啊?” “你们科的夏主任。” “找他?”马芹芹惊讶地张开了嘴,兴奋的表情顿时收敛。 何丽把事情的原委跟马芹芹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可是夏主任现在不在科室。” “他去哪儿了?下午或者明天也可以。” “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马芹芹的眼圈红了。 “芹芹,怎么了?”何丽见马芹芹流露出伤心的表情,更加迷惑不解了。 “怎么跟你说呢?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谈吧。” 何丽见马芹芹如此动情,知道她肯定有不便说出的隐情,就让大哥先坐大巴回去,自己留下来陪陪马芹芹,顺便打听夏主任的情况。 回到马芹芹姑妈家里,何丽迫不及待地问马芹芹: “你跟夏主任是怎么一回事儿?” “也没什么。”马芹芹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那你干吗哭了?” 马芹芹就像一个受到委屈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这般情景,何丽知道马芹芹与夏主任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就让马芹芹哭个痛快,等她平静下来才轻声问道: “你说话呀?” “夏主任被检察院带走了。上个月一个女孩子,可能是个药商,在夏主任出专家门诊的时候,给他送了一个信封,里面装有三千元现金,被两个记者当场抓住。”马芹芹哭着,把夏涧秋被带走的来龙去脉跟何丽说了一遍。 “三千元现金?”何丽万分惊讶,赶紧又问: “夏主任是哪个科的专家门诊?” “他是心血管内科的专家。” “夏主任是心血管内科的?”何丽的心在砰砰地跳。 “他原来就是心血管内科的教授,后来才到我们科当主任,但还是出心血管内科专家门诊。” 看到何丽表情骤变,马芹芹倒被搞糊涂了。 “难道你认识夏主任?” 何丽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不认识。” “那你?……”现在轮到马芹芹问何丽了。 怪不得那天邓德仁把自己从东港调到省城,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精心策划的阴谋。昨天从听大哥说起“夏主任”那一刻起,何丽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被马芹芹证实,只不过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何丽做医药代表已经两年多,对于这个行当她是太熟悉不过了,“代表”二字不过是给这一切谎言拉上了一块遮丑布罢了,医药代表的工作说穿了就是攻关。由于国家在新药的审批和定价机制还存在漏洞,药物的零售价可以高出生产成本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这就给生产企业和经销商留有充足的价格空间,参与竞争的各个企业为了提高自己的销售量,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来维持自身的生成,药品回扣因此应酝而生。一个新药进到医院,要经历相当复杂的程序,首先要进入当地政府制订的医保目录,然后才是医院,从医生、科主任、药房主任、药事委员会成员、主管副院长到院长,个个都必须打点,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都将前功尽弃。药品进到医院以后,还要找人计处方量,有的医药代表甚至做的更绝,把信息科的工作人员搞定以后,每个月由信息科电脑自动统计处方量,打印后交给医药代表,然后再根据用量的多少向医生发放药品回扣。客观地讲,医生收受药品回扣并不是药价虚高的主要原因,因为药品是国家统一定价,既使医生不收回扣,药价也还是那么高,只不过差价的那一部分就全部被医药代表吃了。但是每个医药代表都清楚,长久的效益需要培养忠实的医生,所以他们必须拿出销售额的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三十来与医生搞 第九章 夏涧秋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马上便传到了闻欣达的耳朵里,他开始还不敢相信,还故作惊讶地去问了韦旭生,得到证实以后才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对于闻欣达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昨天他仍在怀疑成学平的举报信有不有作用,而今天就变成了现实,看来督察组也被自己忽悠了, “夏涧秋啊!夏涧秋,你也有今天!” 这时的闻欣达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他非常清楚检察院的办案程序,如果没有掌握确凿证据,检察院是不会轻易把人带走的,所以今晚他特意要把成学平叫上,要去大富豪夜总会好好去庆祝庆祝。 “闻哥真是高见!我敬你一杯!”成学平又开始拍上了。 “以后监护病房就交给你了!” “承蒙闻哥抬举。” “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马芹芹你搞掂了没有?” “还说呢,她一门心思都在夏涧秋身上,我哪来的机会?” “现在不是有机会了?” “是、是、是,我一定努力!” “为你的成功,干杯!” “干!” 成学平一直对马芹芹垂涎三尺,无奈马芹芹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心里那个气又无处发泄,这也是他对夏涧秋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 …… “闻总,今天玩点什么?”夜总会的李经理走了过来。 “什么闻总?他是我们的闻哥!”成学平赶紧纠正道。 “哦,对不起!我搞错了了。”李经理为自己的失口而感到内疚。 其实李经理并没错,大富豪夜总会就是闻欣达投资6百万元开的,只不过他自己不好出面,法人代表和董事长由自己的堂弟闻欣发担任,李经理也是闻欣达从小玩大的拜把子兄弟,平常的业务都是交给他们打理,闻欣达只是在幕后操纵罢了。 “成老弟,你想玩点什么?” “听闻哥的。” “那就先去洗澡,然后双飞燕吧!” “闻哥你双飞吧,我嘛,单飞就可以了。”成学平赶忙摇手,在这一点上他很有自知之明,自愧不如闻欣达。 “叫你出来乐乐,你就放开点嘛,还装什么正人君子?”闻欣达对成学平一阵嘲笑。 马芹芹醒来的时候,何丽已经起床了。 “干吗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再睡一会儿,中午下班以后我陪你去步行街吃肯德鸡。” “不了,我跟你一块上医院。” “你晚点再去嘛!” “我去医院有点事。” 其实何丽昨晚就想好了,今天要去医院找院长,把情况讲清楚,以便洗刷夏主任的不白之冤。马芹芹知道何丽是医药代表,以为她是去医院跑业务,也就不好多问了。 “那好,我们一起走吧。” “小马,我正找你呢!”马芹芹跟何丽刚到急诊科大门,就遇见门诊部分诊护士周芸芸。 “什么事啊?看你心急火燎的样子。” “还说呢,我儿子发绕在注射室输液,打了几针都没打到,想请你去帮忙,上一次也是你帮打中的。” “好说,我换了衣服,一会儿就过去。” 马芹芹是医院护理操作技能比赛的第一名,特别是儿科的头皮针,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所以在医院小有名气。 “这位是你姐姐吧?”周芸芸看到何丽有点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是啊,她也是我卫校的同学。” “哦,怪不得还有点儿像的。” “好了,芹芹,你忙你的事儿吧,中午我在急诊科门口等你。”何丽已经不记得周芸芸就是那位分诊护士了。 “那我们中午见!”说完,马芹芹一股烟就遛进监护病房。 昨天夜里,大富豪夜总会的李经理把两个当红小姐送到了闻欣达的房间,“双飞燕”轮流上阵,飞得闻欣达心旷神怡,神魂颠倒,那个“爽”啊,令闻欣达今天起床时仍在回味。闻欣达就是喜欢这样的刺激,他经常在想,人生苦短,就得珍惜这大好时光,所有的奋斗也不就是为了享受人生嘛!但今天一上班,闻欣达就觉得腰膝酸软,走路都有点踉踉跄跄,反正上班也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医院早交班会刚结束,闻欣达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脚翘起放在老板桌上,闭目养神。 “冬、冬。”有人在敲门。 “请进!”闻欣达极不情愿地收起了自己翘起的双脚。 进来的是医院办公室的干事小魏。 “闻副院长,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来说,要找院长反映点情况,碰巧韦院长去卫生局去了,是不是让她先跟您谈谈。” “好吧,叫她打过来吧!” 闻欣达一听说是个女孩子,便起了好奇心。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哪位?我是医院的闻副院长,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反映,我们热情欢迎社会各界对我院工作的监督,也欢迎您多提宝贵意见。” 闻欣达以为又是投诉之类的电话,所以采取了先发自人的策略。 “我不是来投诉的,我想向你们反映点情况。” “什么情况!您说。”闻欣达显得彬彬有礼。“是这样的,我……,我就是那位给夏涧秋主任送钱的医药代表,夏主任是被冤枉的,我也是被人利用了。” “你,你说你是谁?”女孩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闻欣达就像听到一声炸雷,头脑被震得嗡嗡作响。 电话那一头的何丽并未感觉到闻欣达的语无伦次,她还以为是手机信号的问题。“我就是那位给夏涧秋主任送钱的医药代表,夏主任是被冤枉的,我也是被人利用了。”何丽又重复了一遍。 闻欣达这才缓过神来,他赶紧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幸亏女孩是打电话来恰好是自己接到,如果她亲自来医院反映,按照处理照程序医院至少应该派两个同志来参与谈话,那不一切都暴露了吗?闻欣达在紧急思索如何稳住这个女孩,尽量不要让她与医院其他人接触。 …… “你怎么不说话?”女孩在催促。 “哦,我在拿纸准备记录,但是我们怎么才能够相信你的话?”闻欣达故意在拖延时间。 “我以后会给你们提供证据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督察组的同志在场。” “这好办,我们可以帮你联系督察组的同志,你叫什么?现在在什么位置?我们好去找你。” “这并不重要,等你们联系好以后,再打我电话吧!” “好的,请留下你的电话。” “13256784261。” “好的,我们会尽快跟你联系的,但是为了你的安全,在没有见面之前请你暂时保密。”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闻欣达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一些。 放下电话后,闻欣达的背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女孩开口,要是让她见到督察组的人,自己就全完了。”他拨通了大富豪夜总会李经理的电话。 “马上把毛三和大头叫过来,我十分钟后赶到大富豪,有急事!” 邓德仁的康达医药公司位于靖江城的西面,说是个总经理,其实公司员工也就是七、八个。在霞飞路二十号租了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门面,买来一台旧电脑,几张办公桌,公司就算齐了。邓德仁一九九六年从上海来到靖江,开始是做一些小的医疗器械,因为生意惨淡而改做药品这个行当,其实也就是选中几个自己认为有前途的品种跟药厂签订协议,取得总代理资格以后,招募一帮医药代表,便开始了靖江省片区的药品销售。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由于国家对药品管理还比较松散,加上上海人特有的精明,几年打拼下来,邓德仁的积累也就轻而易举地上升到了三位数,在省城购置了一套搂中搂和一台天籁轿车。正当他野心勃勃准备向四位数挺进的时候,全国卫生系统刮起了治理商业贿赂的风暴,各级卫生行政主管部门也采取了积极措施,如限制药构比、一次门诊处方不得超过一百五十元等等,公司的业绩直线下滑,使邓德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上个月乔雅婕打来电话,要他派人给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一个姓夏的主任送五千元钱,说是要打通关系,他首先想到的是东港的何丽,这段时间治理商业贿赂,医院到处粘贴了“医药代表禁止入内!”的告事牌,何丽的面孔生,不至于引起医院的怀疑,况且何丽是邓德仁最喜欢的女孩子,叫她来完成这个任务,自己还可以公私兼顾。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何丽这个他看来一直是逆来顺受的女孩子,竟然私自抽掉了两千元,搞得自己在乔雅婕面前无法交差。钱倒不是大问题,反正公司还欠着东港八千元,到时候扣出来就可以了,但是自己无法向乔雅婕解释清楚,搞不好乔雅婕还认为是自己搞得鬼。邓德仁想,找到何丽以后一定要好好跟她算这笔帐。 何丽本来今天是打算直接去找院长讲清楚的,但是走到医院行政大楼的门口她又犹豫起来,这样冒冒失失进去,他们会不会相信?另外督察组会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她在大楼下面徘徊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探探医院的口气,然后再做决定。打定主意后,何丽去到医院附近的电话亭,买了一个神州行的电话卡。跟闻副院长通完电话以后,何丽感到一身轻松,因为这毕竟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大转折,从此以后自己将告别医药代表这个害人害己的职业,同时也可以摆脱邓德仁无休止的纠缠。何丽想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应该尽快与邓德仁做个了断,他还欠着自己八千元的业务费呢!今天顺便也跟他把帐结一下。下班前一刻,何丽推掉了马芹芹请她去吃肯德鸡的邀请,而是直接来到了霞飞路二十四号。 邓德仁的办公室在门面后面的那一间,何丽没有敲门,直接就闯了进去。 何丽的突然倒来,使邓德仁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何丽会这个时候来找他,一时还不知说什么好。 “你……你什么时候来到的?” “我来找你结帐。”何丽倒是坦态自如。 “结什么帐!”邓德仁想“我还要找你算帐呢!你自己倒找上门来了!” “那八千元业务费你该兑现了吧?”何丽倚在办公桌前,像模特一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兑……兑什么现?”邓德仁没有想到何丽今天的眼神如此咄咄逼人,自己倒有些心虚。但是马上邓德仁又恢复了不阴不阳的面孔。 “我正找你呢!我问你,那两千元是怎么回事!” 何丽心想,既然邓德仁知道了那两千元的事,不如摊开来说。 “是我拿了那两千元,我父亲病危住院,我有急用!” “那你为什么事先不请示?” “难道我父亲也得先请示你,才能生病?”何丽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反问邓德仁。 “不管怎样,你不能拿公司的钱!” “公司的钱?你还欠我八千呢!” “那是两码事!这个钱要从这八千元业务费中扣除!”邓德仁有点歇斯底里。 “你爱扣不扣!”何丽操起了自己的双臂,用眼角藐视着邓德仁。 …… “你今天还有什么事?”邓德仁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我炒你的鱿鱼,不干了!”何丽口吻完全像一个上级对下级的训话。 邓德仁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平常被自己性虐待过多次的弱小女子竟敢公然炒自己这个总经理的鱿鱼,他的脸胀得通红,用手比划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话来。 “你炒我……我鱿鱼?” “哎……!”何丽把声音故意拉得老长,模仿着邓德仁的上海口音。 “你真的不干了?”邓德仁缓和了自己的语气。 “哎……!” “那你……,按照劳动合同,应该提前一个月通知公司啊?” 邓德仁从心里还是舍不得何丽走。自从何丽负责东港的业务以后,东港的销售量明显上升,比原来那个小伙子强多了,何况自己还一直把何丽当作自己泄欲的工具。 “现在不就是来告诉你吗?” “真的无法改变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到何丽坚定的眼神,邓德仁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采取威胁的手段。 “你违反劳动合同,那六千元不能给你!” “邓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实话告诉你,上一次你叫我送钱的事已经闹到检察院,他们正在追查你们污陷夏主任的事呢!” “污陷?谁污陷了?” “你自己明白!” “你说得是真的?” “你爱信不信?”何丽转过身背对着邓德仁。 邓德仁这才明白乔雅婕要他帮忙的目的,当时接到乔雅婕的电话,邓德仁还觉得奇怪,乔雅婕手下有那么多的业务员,为什么不叫他们送?但是由于自己跟乔雅婕有一腿,有时候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还得找乔雅婕帮忙,所以邓德仁拉不下这个脸面。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过……不过这件事说出去对谁都不好,那就到此为止好了,只要你不出去乱说,明天上午你来拿你的六千元。” “不对,是八千元,那两千元算你这几年你对我的补偿。”何丽想起自己曾经为邓德仁堕过一次胎的事。 “好的,八千就八千,行了吧?” “那就说好了,我明天上午过来!” 说完,何丽扭着腰姿离开了邓德仁的办公室。 何丽刚刚离开办公室以后,邓德仁便想,何丽今天是有备而来,出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同时他还不敢肯定乔雅婕以及她后面的那个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对何丽采取什么措施?想到这里邓德仁感到不禁感到有些后怕,虽然他也做过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如嫖娼和涂改发票之类,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想如果何丽出什么意外自己麻烦就大了,所以何丽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去。 下午督察组接到分诊护士周芸芸的电话,说她看到了那个给夏主任送钱的女孩,她就是监护病房护士马芹芹的同学。沈士铎一阵惊喜,立刻指示朱自清去找马芹芹,朱自清马上联系韦旭升,然后一道来到监护病房。 “小马,今天上午跟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女同学现在在哪儿?” “你们说的是何丽吧?原来说好中午下班我请她吃肯德鸡的,可后来她打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了,晚上再联系。”马芹芹不知韦院长为什么找何丽,有点茫然。 “何丽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像是个医药代表吧!” “是哪家公司的?” “不太清楚。”马芹芹摇摇头。 “你能够跟她联系上吗?” “试试看吧。”马芹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可听到的却是“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马芹芹流露出对不起的神情。 “这样吧,如果何丽跟你联系,请尽快告诉我们,好吗?” “行。” 朱自清想,现在既然有了线索,就应该尽快找到这个叫做何丽的女孩,这样才能最终搞清楚夏涧秋的问题,同时挖出何丽后面的大人物。 “韦院长,马芹芹那边有消息以后,请立刻通知督察组,同时注意保密。” “好的。” 听到朱自清的话,韦旭升感到一阵轻松,至少督察组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在检察院带走夏涧秋之前,沈士铎曾经对韦旭升做过交待,督察组决定对夏涧秋采取特殊措施,但没有做任何解释,同时还强调医院不要去打听这件事。因为有纪律在先,所以韦旭升也没有和班子其他成员通气,但是在韦旭升的内心,他一直认为夏涧秋的问题不可能那么严重,还不至于动用检察院嘛!这时韦旭升突然想起,今天上午从卫生局回来,院办的小魏说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来,要找院长反映情况,因为自己不在,所以叫她去找闻副院长,下班的时候自己曾经跟闻欣达打了一个照面,可闻欣达什么也没说啊!这个反映情况的女孩会不会就是那个何丽?如果是的话,闻欣达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以前就曾经听到过有关心脏介入材料存在回扣问题的反映,贾士杰也曾经说过要去调查之类的话,但由于缺乏真凭实据,最后还是不了了之。韦旭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闻欣达既是分管副院长,又是医院唯一做心脏介入的专家,所有的材料都是他具体操办,如果有问题,就一定是惊天的大事!韦旭升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何丽从邓德仁那里出来以后,看时间还早,马芹芹又在上班,就独自一人去逛步行街去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建设步行街成了全国各大城市的时尚,靖江城也不例外,新上任的市长在市中心广场的北面,圈了几条街道,把旧的建筑全部推到重新规划,建成具有江南特色的街道和建筑群。街道的两侧都是两层仿古结构,所有的街面全部用青石面料铺设,甚至在步行街的中心还打了一口井,不少游客用麻绳捆绑的小铁桶放到井下去打水嬉戏,仿佛置身于那已经久去的年代。设计者的思路似乎非常清晰,步行街的古香古色与周边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更加衬透出现代化大都市的高度文明,同时也充分展示了靖江城厚重的文化底蕴。 每天下午正是步行街热闹非凡的时间,逛街的人群挤挤嚷嚷,特色小吃店的老板在不听的吆喝,与民族服饰店的招揽声遥相呼应,让何丽听起来就像一场交响音乐会,是那么的动听入耳。何丽并不想买什么,只是想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顺便消磨时光。当她路过一家数码商店时,一款卡通mp3吸引了她的眼球,它的外形很像马芹芹家的那只叫“果果”的小狗,非常逗人喜欢,何不买一个送给马芹芹?何丽知道护士上夜班时的辛苦和寂寞,有一个mp3马芹芹在闲的时候可以听听音乐,同时也算是自己对马芹芹伤害的一点补偿。 “多少钱一个?”何丽开始跟老板侃价。 “姑娘,你如果诚心要的话,一口价,二百八!” “老板,你真会开玩笑!你以为我是乡里人?” “姑娘,你搞没搞清楚,这款mp3可是带录音功能的,当然贵一点的了!”老板看起来是个广东人。 “一口价,一百八!” “那你卖给我好了,这个价有多少我要多少!” “太贵了,不要了!”何丽故意扭头就走。 看到何丽真的要走,老板赶紧追了出来。 “姑娘,我算是服了你了,你再加一点,总不能让我亏本嘛?” 何丽停了下来,回过头。 “那就一八八,不能再加了!” “一八八就一八八,谁叫你长得这么靓?”广东老板开起了玩笑。 “其实你也不亏,少赚点罢了。”何丽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走出数码商店何丽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刚好是下午六点,对面餐馆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给何丽秀丽的脸庞涂上了一层粉红色,何丽正准备换电话卡给马芹芹打电话,叫她出来吃肯德鸡,而掏出来的手机却先响了,何丽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闻副院长,早上我们通过电话的。” “哦,是闻副院长,你好!”何丽在猜闻副院长的用意。 “我已经向督察组汇报了你提供的情况,他们非常重视,希望能够尽快跟你面谈。” “现在?”何丽毫无思想准备。 “对,就现在。” “可我还没有吃饭,明天行不行?。” “吃饭的问题他们会安排的,督察组的领导都很忙,明天恐怕没有空。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叫他们去接你。” “我现在还在步行街。” “那你走到西边的路口,他们马上就到!” “那好吧。” 何丽心想,也就是三千元的事,况且自己也是受人指使,顶多是个受蒙蔽者,把事情讲清楚了,也好尽快把夏主任放出来,了结自己的心事。何丽边想边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邓德仁从公司出来后,就开车一直跟在何丽的的士的后面,看到何丽进了步行街,邓德仁也把车子泊在停车场,跟着何丽在步行街转悠,因为何丽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羽绒服,非常醒目,邓德仁可以很容易地在人群中发现她。看到何丽从数码商店出来打电话,邓德仁估计何丽可能是在约什么人吃饭,猎奇的心理使邓德仁瞪大了眼睛,跟着何丽来到了西边的路口,站在远处邓德仁死死地盯着何丽。如果是个帅哥来接何丽,他也要弄清楚是谁夺自己所爱,如果是个美女,他便可制造一个偶然相遇的机会,或许何丽还会恋其旧情晚上再来一次鸳梦重温。邓德仁耐心地等待着,他在等待谜底的揭开。等了不到十分钟,邓德仁便看到一辆白色的捷达停在了何丽的身边,从副驾驶走下一个男人,跟何丽说了几句话,就打开后门让何丽坐了进去,邓德仁看见后排座位上还有个一个男人,由于天色已暗和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是谁。邓德仁赶紧跑到停车场,启动车子跟在白色捷达的后面。 白色捷达开的飞快,邓德仁跟在后面感到有些吃力,好在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了理查德西餐厅的停车场。邓德仁也跟了进去,靠在捷达的旁边,透过玻璃,邓德仁很清楚地看到何丽跟着三个男人下了车,其中两个不是大富豪夜总会的两个马仔吗?邓德仁经常去大富豪夜总会玩耍,那里的马仔和姑娘他基本上都认识,另外一个男人邓德仁不认识。何丽怎么会跟他们搞在一起?邓德仁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何丽上了白色的捷达以后,看到后排已经坐了个男人就问: “闻副院长呢?” “我就是,欢迎何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 闻欣达坐在左边的位置,只好伸出了左手与何丽握手。 “现在我们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吃饭,我们边吃边谈。” “那怎么好意思。”何丽故作推辞。 “你为我们督察组提供线索,我们还要感谢你呢!有什么不好意思?” 听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同志这样说,何丽的心放了下来。 进了理查德西餐店,他们把何丽带进了一个包厢。 “我们今天吃西餐,怎么样?” “好啊!”何丽还从来没有吃过西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何小姐,我还有个应酬,就先走一步。你跟督察组的同志慢慢谈,不要有顾虑,实话实说嘛!”闻欣达边说边推出了包厢。 “那闻副院长,我们……”何丽打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闻欣达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也带上。 “女士优先,何小姐,你先点。” 何丽点了一个烧牛排,把菜单递给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那个同志。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刚买的mp3是带录音功能的,何不把今天的谈话录下来,以后也好做个凭证。何丽借说去一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偷偷把mp3设置好,放在口袋里面。 …… 何丽从餐厅出来后又上了那辆白色的捷达,督察组的两个同志跟她说,要回宾馆做个笔录,晚点再派车送她回家。何丽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自 第十章 解放军309医院位于卧佛山北面的山脚下面,这里是城郊结合部,离市中心不足二十公里。传说清朝嘉靖年间,一个和尚化缘来到靖江下游,看见山里有一户人家,住着父女两人,和尚被被姑娘的美貌和善良所吸引,经常帮助父女两人耕田种地,两人渐生感情,和尚决定还俗娶姑娘为妻,可当地的一个财主也看中了这个姑娘,趁着黑夜把姑娘强抢回家,姑娘宁死不从,最后悬梁自尽。和尚知道以后,悲痛欲绝,整日躺在山上借酒浇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和尚渐渐融入山中,山体的形态也发生变化,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和尚仰卧,头和躯干清晰可见,因此被当地的老百姓命名为卧佛山。309医院原来是野战军的后方医院,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以后,部队大裁军,医院移交给了省军区。卧佛山的森林植被非常茂密,整个医院都隐藏在密林之中,医院表面看起来没有多少建筑,进了大门有一栋四层搂的门诊,穿过门诊大楼便进入一个很大的山洞,洞内建有五层搂的病房,病房的后门通向卧佛山的南面,那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量不大,但从来没有干枯过。再往后就是一片原始森林,这是一个集治疗与疗养为一体的综合性三级甲等医院,据说上世纪七十年代,许世友将军曾经来过此地视察、疗养。和平年代,部队的伤病员并不多,所以医院也向地方开放,但主要收治的是一些中高级干部,医院的急诊科也加入了靖江城的120系统,负责城郊结合部和靖江下游的部分辖区。 黄振军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分配到309医院已经二十几个年头,先是在创伤外科,一九九六年调到急诊科当主任。每天晚上去科室夜查房已经成了他的多年来习惯,今天刚出门他便听到救护车发出的警笛声,他知道救护车肯定又接回了什么病人,好在家属区离急诊科很近,不到三分钟的路程。黄振军来到急诊科门前一看,救护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110的警车,赶紧跑了过去了解情况,出诊的是急诊科的滕志明主治医师。 “什么情况?”黄振军一边帮着抬病人过床,一边问滕志明。 “是一个溺水的病人,到现场的时候心跳呼吸已经停止,经过紧急复苏,患者心跳已经恢复,但是仍然没有自主呼吸,现在是用简易呼吸囊维持。” “赶紧准备呼吸机!”黄振军一边推着病人,一边下达口头医嘱。 站在旁边的警察向黄振军补充道: “我们是晚上十点十五分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120救护车也到了,听报警者说,这个女孩是被人从山上推下去的,是他发现后把这个女孩救了上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麻烦你们全力抢救,刑警大队的同志马上就到。” …… 十分钟后医院的李院长也赶到急诊科,黄振军向李院长汇报病人的病情。 “经过院前急救和院内的呼吸机支持,病人的脸色开始转为红润,血压也有了,但是瞳孔仍然是散大的,而且光放射很迟钝。” “有不有脑死亡?” “现在还很难说,是不是请医科大学派个专家来会诊一下?” “你想请谁?” “夏涧秋教授。” 黄振军第一次跟夏涧秋认识是在厂家赞助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北京的一个权威讲授β受体阻断剂在高血压病中的应用,他在最后的结论中说道:“在在众多的降压药中,目前只有β受体阻断剂和转换酶抑制剂具有逆转心肌及血管负性重构的作用”夏涧秋当即表示了不同意见:“向xxx教授请教一个问题,高血压患者的心肌与血管负性重构主要是心脏的后负荷增加造成左心室的肥厚,动脉血压增高是其直接因素,象钙拮抗剂等,当然还包括一些中成药都具有肯定的降低血压作用,你这么能够排除它们对心肌与血管负性重构没有作用呢?”搞得北京的这个权威和厂家脸灰溜溜的。之后不久黄振军还跟夏涧秋一起参加了一次全市的大会诊,几家大医院的专家都认为这个病人已经没有希望,最后还是夏涧秋挺身而出,力排众议:“这个病人病情确实很重,但是他还很年轻,才三十几岁,况且目前的一些手段还没有用上去,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病人最后被转到了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还真是被夏涧秋救了过来。黄振军非常钦佩夏涧秋,这不仅是他的学术水平高,更重要的是他对病人负责任的态度,这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你的建议可以考虑,但是在专家来之前,你们还是要尽最大努力抢救,该用什么药、调用什么设备?你直接跟医务科协商,我已经指示他们全力支持你们的抢救,也算是对地方工作的支持,要记住,我们可是军民共建模范医院,这项工作一定要做好。”李院长用他那浓郁的湖南口音下达着指示。 “我们希望夏教授能够尽快到位!” “这个由医院去联系,你们先完善好各项检查,为会诊准备好资料。” “是!” 夏涧秋从见到检察官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知道一切辩解都是无用的,毕竟在自己的抽屉里搜出了三千元现金,所以他很顺从的跟两位检察官上了警车。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同事,走出病房的时候也不敢正眼看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并不知道马芹芹在为他以泪洗面。上了警车以后他问检察官: “能不能让我回家拿点生活用品?” “不需要,到了地方再说。” 看着检察官冷冰冰的面孔,夏涧秋不好再问些什么。透过车窗夏涧秋望着渐渐逝去的医院和急诊科的大门,夏涧秋的脑海里思绪万千,毕竟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他舍不得与他息息相处的同事,舍不得他留在这里的事业,甚至舍不得还留在监护病房的病人,但是最让他放不下的还是欧阳雨,他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够回来,欧阳雨以后会怎么去看待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夏涧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警车已经驶离了市区,夏涧秋想应该是去拘留所吧,所以他开始留意车子行驶的方向。这里已经靠近卧佛山,前面就是解放军309医院,他来会过诊的,他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夏涧秋觉得有些奇怪 “吱”的一声车子停了下来,跟他坐在一起的检察官说: “到了,下车吧!” 夏涧秋打开车门一看,这里是309医院内部招待所。 “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进去你就知道了。”检察官仍然是面无表情。 夏涧秋心想,也许是在这里双规吧!现在很多领导人双规都是被关在某个宾馆,直到判刑才送监狱。夏涧秋很被动地跟着检察官来到招待所最后面的一排平房,院子里空荡荡的,水泥地板都已经起了青苔,看来好久没有人来住了。检察官把他带到靠东头的一个房间,推开房门,夏涧秋万万没有想到,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沈院长您在这儿?” “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我在等你呢!”沈士铎主动握住了夏涧秋的双手。 “等我?”夏涧秋迷惑不解,他用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检察官。 “哦,这就是我们采取的特殊措施,这两位检察官是来配合我们的。” “你们不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谁说要关你了,我只是说让你跟我们走一趟。”检察官终于开口笑了。 “都怪我,没有事先向你说明,当然既然是特殊措施,也就不能在医院说,目前你们医院的人谁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包括你们的韦院长。”沈士铎一脸的歉意。 “有那么神秘吗?” “当然,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另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夏涧秋更加迷惑不解了。 “是的,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但要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叫你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协助309医院抢救贾书记,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贾书记醒过来。另外还要请你仔细回忆一下,送钱给你们科室的是哪几个药商?哪几个品种?我们需要一个书面材料。能够做到吗?” “尽我所能吧!但我什么都没带啊?”夏涧秋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的招待所条件还过得去,日常生活用品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我得换衣服吧!” “已经帮你准备了几套部队的服装,你就凑合着穿吧!” “那学习资料呢?” “这里有图书馆,你需要借什么书,可以让招待所的战士替你去借。但是你不能随便离开招待所的大门,手机也暂时交给战士替你保管,这是纪律,不能违反。” “那查房呢?” “白天就不要去了,贾书记的病情变化有人会向你通报的,如果需要查房李院长可以晚上陪你去。” “这不成,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还要什么?” “我的手提电脑,我的学术资料可全都在里面。” “那你把房门钥匙交出来,把你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及放置的位置,我让部队的同志去取。还有,你的检查还是要写的。” 夏涧秋心想,自己还是被变相软禁了。不过也好,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其他方面自己都可以将就,但是见不到欧阳雨夏涧秋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而这个要求夏涧秋是不可能向沈士铎提出的,这时的夏涧秋是多么想把自己的真实处境告诉欧阳雨,以免她担心、牵挂。 邓德仁顺着江边,边走边喊,同时用手电搜寻着江面。这个手电是邓德仁专门配备在车上用的,是那种手提式、加强型的,照射距离可达五百米,紧急情况时还可以发出警笛声报警,没想到今天用上排场。现在虽然是冬季枯水季节,但由于下游的水电站截流,所以这里水位仍然很高,只是流速缓慢,从江景台的位置往下不到一百米,靖江突然转向东面,因此形成一个河湾。邓德仁恰好就在弯道处看见了一团红颜色的东西飘浮在河面上,离河岸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他知道那就是何丽。邓德仁不会游泳,他不敢贸然下水,他捡起河岸边一个遗弃的竹杆,把那团红色的东西往河边赶,果然是何丽!他已经看到何丽的头发,在够得上手的时候,邓德仁用力把何丽拉上岸来。这时的何丽已经奄奄一息,全身不能动弹,邓德仁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何丽就往回跑,同时打开了手电的警报器。他知道,这个位置汽车是进不来的,他必须尽快把何丽背到靠近江景台的位置。离江景台大约还有二十米的距离的时候,邓德仁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跌倒在地。正当邓德仁感到绝望的时候,110的民警及时赶了过来,何丽被两位警察,一前一后迅速抬上了江景台。等邓德仁爬上江景台的时候,两名警察正协助120的医生护士在给何丽做现场急救,邓德仁看见医生以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趁着混乱,悄悄往山下溜下了山。 邓德仁直接把车开回了家,他没有立刻上楼,全身湿漉漉的他怕引起老婆猜忌,他把车开进车库,汽车开着暖气,他需要烘烤一下自己的衣服,同时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邓德便仁不寒而栗,他猜想这一定是乔雅婕干的,这个乔雅婕真是歹毒,竟敢对何丽下黑手,如果不是自己发现,麻烦就大了,邓德仁在考虑是不是要报案,但是现在自己肯定也成了警方的怀疑对象,如果拿不出证明自己青白的证据,岂不是自投罗网。邓德仁突然想起捡到的那个mp3,也许里面会有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恰好车上有一个车载的mp3转换器,他赶紧把mp3插好,汽车音响随即传出了何丽与毛三和大头的对话…… 现在已经将近午夜12点,闻欣达晚饭以后就一直在大富豪夜总会等着毛三和大头的消息,坐在旁边的两个小姐要跟闻欣达玩骰子,闻欣达毫无兴趣“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万宝路在闻欣达的手中一支接着一支,弄得整个包厢乌烟瘴气,呛得两个小姐不停地咳嗽。 “闻总,别抽烟了,抽烟会伤筋的。”一个小姐说着说着用手朝闻欣达的下身摸去。 “小妖精,想冷死我啊,跟个死人手一样。” “我不是想在这儿暖和、暖和嘛?”小姐故意撒起娇来。 “我还想暖和呢!” “那你放进来啊!我不怕冷。”小姐撩开了自己的冬裙。 原来她连底裤都没穿,闻欣达感到了下身的冲动。 “我们三个再双飞一次,好吗?”小姐干脆坐到了闻欣达的大腿上。 “好、好、好!”另一个小姐马上从背后搂住了闻欣达。 闻欣达想,反正要在这里打发时光,就边干边等吧!正当小姐帮他解开第一个裤子扣子的时候,“叮咚”一声,有人来敲门。闻欣达赶紧把小姐推开,自己把扣子记好。 小姐把门的暗锁打开,毛三和大头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小姐知趣地离开,临走时还说了一句:“晚点我们去你的房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闻欣达又点上了一支烟,顺手把烟盒扔给了毛三。 “非常顺利。” “做利落了没有?” “肯定利落,身上所有的证件和手机都已搜缴,是我们两个亲手把她扔下去的,不摔死,冻都把她冻死!” “没被人发现吧?” “哪能呢?黑灯瞎火的连个鬼都没有!” “那就好。” 闻欣达从包里掏出两沓钱,扔在茶几上。 “你们可以走了,这几天就在家休息吧!” “谢闻哥!”俩人点头哈腰离开了包厢。 李院长没有及时答应黄振军请夏涧秋来会诊,因为他要先请示沈士铎。在此之前,省纪委书记江正声打电话给他,请求309医院配合督察组的工作,李院长爽快地答应了,沈士铎交待他,对于夏涧秋住在这里要做好保密工作,夏涧秋的对外的身份是军区总医院的专家,只能在需要的时候由他亲自陪同去给贾士杰查房,而且只能在夜间,因为夏涧秋也算是靖江省的知名人士,不少病人和医生护士是认识他的,想到这里,李院长拨通了沈士铎的电话,可电话提示无人接听,“这个老沈,怎么不接电话?难道在卫生间?”这时门口想起了脚步声。 “老李,我来了!”沈士铎推开了门,朱自清跟在后面。 “哟,这么巧!”李院长想,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你一声命令,我敢不到吗?”其实他们今天是想来看贾士杰的。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给我省点电话费嘛!” “我正要请示你呢!” “这不是在批评我吗?你可是个正师职院长。” “好了,不开玩笑了。小张!” “到!” “去给两位首长砌杯茶来。”李院长给沈士铎和朱自清让座。 “有什么指示?” “刚才救护车接回一个病人,急诊科的黄主任想请夏涧秋教授会诊。” “什么病人?”朱自清问。 “一个女孩子。” 李院长把病人救治的情况,及黄主任的请求跟沈士铎说了一遍。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患者身上没有证件,报警的人也在忙乱中走了,市刑警队已经派人来调查取证。” “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这没问题,难道你们也感兴趣。” “我们正在找一个女孩,她是重要的知情人,可是今天晚上她失踪了。” 沈士铎晚上十点接到韦旭升院长的电话,说马芹芹的那个叫何丽的同学,一直没有消息,马芹芹多次打电话找她,可是电话总提示无法接通,马芹芹怀疑何丽可能失踪了。沈士铎想,如果这个女孩就是何丽的话,夏涧秋应该认识,现在医院提出要请夏涧秋会诊,这恰好是个机会。 “可以让夏涧秋出来会诊,但是要向黄主任讲清楚,注意保密。” “那太好了!” 凌晨一点,夏涧秋来到了抢救室,为了避免先入为主,沈士铎故意隐瞒女孩的身份,他想看看夏涧秋是否认得出这个女孩。 …… 夏涧秋来的时候,女孩已经转入急诊icu病房。 夏涧秋很熟练地给病人做了仔细的检查。 “应该说309医院的前期抢救是很成功的,现在患者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已平稳,由于不知道心跳、呼吸到底停了多少时间,所以是否存在脑死亡,现在还不好确定。下一步的治疗主要是预防并发症和脑复苏,但是脑复苏除了早期高压氧治疗,目前并无特效的办法,我现在正在考虑一个特殊的方案用于贾士杰的脑复苏,如果有效的话,也可以借鉴用于这个女孩子。” 夏涧秋说得有板有眼,但就是没有提到他是否认识这个女孩,这使得沈士铎和朱自清感到有些失望,沈士铎想,只能把马芹芹叫过来,由她来确定这个女孩是不是何丽。 “好的,夏主任你又多了一项任务,协助黄主任抢救这个女孩。” “不,应该是指导我们,夏教授是我的老师嘛。”黄振军谦虚地说。 “那你们就精诚合作吧!” “我们本来就是老朋友了嘛。”夏涧秋拍了拍黄振军的肩膀,会心地一笑。 “夏主任,这个女孩你认识吗?”沈士铎突然问夏涧秋。 夏涧秋不知道沈士铎为什么提这样的问题,对这个女孩也确实没有印象,所以摇头表示否定。 这时市刑警队的周队长过来了,李院长赶紧起来介绍: “这是省治理医药领域商业贿赂督察组的沈士铎组长。” “这位是市刑警队的周队长。”双方握手示意。 “从目前勘查的现场来看,很可能是一起谋杀,受害者身上有被抓伤的痕迹,说明她在坠入水中之前曾经有过搏斗。幸亏受害者穿的是较厚的羽绒服,坠落的过程中有一个缓冲,而且羽绒服的浮力大,使受害者没有沉入水底,不然可能就……。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查明受害者的身份和找到那个报警者。”周队长介绍着案情。 沈士铎把督察组掌握的一些情况跟周队长作了通报。“明天我们找一个人过来看看,确定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何丽,如果是的话,可能我们要跟刑警队联合办案了。” 周队长表示同意。 “那我们明天就等着你们的消息,至于那个报警者我们现在就布置去查找,有什么新的情况我们及时相互通报。” “这样就太好了!”沈士铎与周队长握手告别。 第十一章 下午3点督察组和刑警队在督察组驻地,召开案情通报会。 朱自清首先发言:“上午韦旭升院长陪同监护病房护士马芹芹到了30九医院,经马芹芹辨认,确定受害者就是何丽。可以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现在不清楚的是凶手是谁?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何丽来省城干什么?”周队长问。 “据马芹芹反映,她这次跟她哥来来省城是找夏涧秋主任,目的是要感谢夏主任对她父亲的救命之恩,另外顺便来还借夏主任两千元住院费。” “她以前认识夏主任吗?” “马芹芹说她不认识,因为她想通过马芹芹找到夏主任。但是据分诊护士周芸芸讲,何丽就是上个月给夏涧秋送药品回扣的那个医药代表。” “刑警队那边有什么线索?”沈士铎问周队长。 “那个报警的人目前还没有找到,但是我们查看了收费站的监控录像,根据分析,发案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一段时间,从监控录像我们注意到有两台车比较特殊,一台是白色的捷达,九点四十分出收费站;另一台是黑色的天籁,九点四十五分出收费站;奇怪的是捷达于十点十五分返回市区;天籁于十点四十五分返回市区。收费站往北五十六公里是安新县城,因为是二级公路,就算不停留,开车往返也得二个小时,沿途只有一个度假山庄和三个小乡镇,我们也查过度假山庄,昨天晚上没有客人进去休闲。据110的民警反映,他们出警的时候,曾经看见在度假山庄的门口停放了了一台天籁,当时他们还在嘀咕,谁把这么高档的轿车泊在这里,也不怕人偷走。但当他们返回的时候,天籁已经开走。他们回忆了那个报警者的外貌,大约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个、偏胖,从他的衣着打扮,不像当地的农民,而像一个老板。” “车牌号查了没有?” “捷达车的车牌是假的,天籁车的车主是康达医药公司总经理邓德仁。因此我们分析捷达车里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是两个以上的人作案;天籁的车主很有可能就是报警者,他应该是跟踪捷达出城的。” “既然报警者是跟踪出城,说明他应该认识捷达车里的人,应该尽快找到邓德仁了解情况。” “刑警队下午已经派人去找邓德仁了。” “还有,朱科长,要马上通知309医院对何丽的病情保密,没有督察组和刑警队的批准任何人不得探视何丽。” “好,我马上打电话过去!” 邓德仁昨天是一宿没睡,他的大脑如同一个低音炮,一直回荡着何丽与毛三和大头的对话以及何丽抵抗时发出的尖叫声,惊吓和恐惧撕咬着邓德仁的心灵,他真没想到乔雅婕如此歹毒,会采取如此恐怖的手段来对付一个还需要呵护的女孩子,直到天快亮了,邓德仁才勉强入睡。 …… 婀娜多姿的乔雅婕突然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白骨精,张着血盆大口向他咬了过来。 “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这样才能长生不老。” “别、别、别!”邓德仁想抵抗,但是手和脚却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雅婕狠狠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邓德仁大声尖叫,仿佛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 …… 邓德仁吓出一声冷汗。 “你怎么了?做恶梦了?”邓德仁的妻子把他扶起靠在床头。 “啊,我做什么了!” “你刚才大叫一声,把我都给吓死了。” “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 “想吃点什么!” 邓德仁这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家里有水饺吗?” “有的,我这去给你弄。” “叮咚!” “来了,来了!”邓德仁的妻子赶紧去开门。 进来的是居委会的陈大妈,还有两位警官。 “这两位是市刑警队的同志,想来找邓总经理了解点情况。” 邓德仁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首先感谢你救了何丽,但是有些情况我们还得跟你核实一下,你能不能跟我们回队里去做个笔录。” “可以啊,你们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 “我们也没说是你干的啊,但是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案情是每个公民的应尽的义务,所以请你配合一下。” “这没问题,老婆,我去一下就回来。”看着妻子吓呆的神情,邓德仁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一些。 “早点回来啊!”妻子仍然有些担心。 邓德仁换了衣服,跟两位警官走出了房门。 “哦,我还有一件重要的证据要交给你们警方。” 邓德仁回到卧室,取来了那个mp3。 邓德仁被直接带到了督察组驻地,他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看到周队长那张严肃的脸,邓德仁头上直冒虚汗,为了不引火烧身,邓德仁把乔雅婕叫他派人送钱给夏涧秋主任到跟踪何丽的事一股脑地全盘托出,沈士铎和周队长会心一笑。 “邓总,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离开靖江,对于你刚才说的我们还要进一步核实,有事还会来找你。” “还有,为了尽快侦破此案,也为了你的安全,这件事你还得保密,能够做到吗?”沈士铎补充道。 “能够,能够。”邓德仁已经有些张口结舌。 邓德仁走后,督察组和刑警队继续开会。 “从邓德仁反映的情况及mp3的录音来看,可以肯定毛三和大头就是谋害何丽的凶手,背后的指使人可能是乔雅婕。但是毛三和大头并不是乔雅婕的手下,他们俩人都是大富豪夜总会的马仔,乔雅婕跟大富豪是个什么关系还不清楚,下一步应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朱自清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同意朱科长的意见,现在案情的轮廓已经基本清晰,我建议由我们两家组成专案组联合调查此案。下一步先调查大富豪的背景资料和毛三与大头的社会关系,还要搞清楚乔雅婕给夏涧秋送钱的动机。”周队长看着沈士铎,似乎在等沈士铎表态。 “成立专案组是必须的,我可以请示省纪委的江正声书记,请他与公安厅协调,但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乔雅婕为什么要谋害何丽?她怎么知道何丽对她有威胁?在乔雅婕后面还有不有其他的人?” “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抓捕乔雅婕、毛三与大头?”刑警队的小李问。 “不急,我们是应该考虑的更周全一些,不要打草惊蛇。”周队长摇摇手。 “这样吧,还是请刑警队的同志先去大富豪摸摸情况,看看毛三与大头这几天在跟谁接触?”朱自清提出建议。 “还有,我们派人对乔雅婕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必要时上技术手段。”周队长进一步补充道。 “好吧,那就请大家分头执行吧!”沈士铎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闻欣达从大富豪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在寻思今天去哪里过夜。自从贾士杰被转入解放军309医院以后,孙雨辰就成了自由人,闻欣达三天两头去歌舞团宿舍与孙雨辰幽会,孙雨辰也不断给他带来贾士杰的消息。想到这里,闻欣达把车开到了歌舞团宿舍,也许是他想给孙雨辰一个惊喜,或者是不想把孙雨辰从梦中惊醒,所以没有事先给孙雨辰打电话,用孙雨辰早就给他配好的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地就把房门打开,闻欣达早就把自己当作这里的男主人了。 他悄悄推开卧室的房门,一阵阵柔和的酣声吹拂着他的脸面,他知道孙雨辰已经熟睡,因为打着暖气,房间里面很温暖,甚至感到有点热。孙雨辰侧着身子,一条洁白的小腿还露在被窝外面,闻欣达感官顿时受到了刺激,他轻轻退去衣裤,爬上床去,孙雨辰仍在睡梦中,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在被窝里面把自己的手捂热后,才用手朝孙雨辰的下身摸去。平时孙雨辰都是穿睡衣睡觉,可今天不知为什么是一丝不挂,闻欣达的手没有任何阻拦就到达了隐私的部位,他感到有些湿润,自己的下身也已准备充分,他再也无法克制,用力一使劲从背后插入了孙雨辰的身体。 “啊!你怎么又来了?”孙雨辰终于被弄醒,发出了一声惊叫。 “我刚到,不欢迎我来吗?”闻欣达用手打开了台灯。 孙雨辰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闻欣达。她一阵惊慌后又马上暗自庆幸,歌舞团演出队的兰队长刚刚才从自己的被窝出去,她在睡梦中还以为兰队长又杀了个回马枪,幸亏闻欣达没有注意到这个“又”字,不然就穿帮了。 “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就过来了?” “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人家都没准备好就进来了!”孙雨辰再次发嗲。 “水都出来了,还说没准备好?”闻欣达再一次用力地插入。 孙雨辰感觉到了自己的失口,连忙解释说: “人家是在做梦嘛!” “老实说,梦见谁了?你们家那个老头子?” “谁想他了,半死不活的。” “那你告诉我,梦见谁了?”闻欣达的话语中明显带有一股醋意。 “不告诉你。”孙雨辰故意激将着闻欣达。 “你不说,我就让你下面开口!”闻欣达一阵连续的猛烈攻击。 孙雨辰被闻欣达猛烈攻击大大地兴奋,她翻过身来变被动为主动。 …… 闻欣达终于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孙雨辰的对手,只好求饶。 “我们休息一下吧?” “不行,你半夜三更把我搞醒,想一下子就溜,没门儿!” 孙雨辰继续坐在闻欣达的身上,就像骑手一样用手拍打着闻欣达的屁股。闻欣达已经失去了耐心,用力把孙雨辰挽了下来,孙雨辰这才老实像一只小鸟偎依在闻欣达的身旁,但手仍然在闻欣达的下身乱摸着。 “说说你们家老头子吧!”闻欣达抓住了孙雨辰那不安分的手。 “还不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看样子是醒不过来了。” “那不是合了你的意?” “什么啊,你又不能天天过来。” “天天来就没意思了,小别胜新婚嘛!” “那你今天就不能走了。” “不走就不走。” “对了,我今天去过去看老头子,刚好碰到30九医院救护车接回一个女孩子,好惨啊!” “什么女孩子?”闻欣达好奇地问。 “听说是被人从山上推下河的。” “什么人,这么残忍?” “不清楚,反正围了好多的人,警察也去了。” “救过来了吗?” “不知道,听说一直是昏迷着的。” 这时的闻欣达已经完全没了心思,他感到了一种恐惧,他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个女孩子是谁?是不是毛三和大头干掉的那一个女孩?闻欣达钻出了被窝,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裤子。 “不是说不走的吗?”孙雨辰赤身裸体抱住了闻欣达。 “我想起孩子今天发烧,不回去不好。” 尽管孙雨辰知道闻欣达在撒谎,但是因为以前答应过闻欣达不给他压力,所以也不好勉强。 “那你就早点回去看看孩子吧!”孙雨辰在闻欣达面前要尽量表现的通情达理一些。 沈士铎今天已经接到省纪委江正声书记的电话通知,省纪委和公安厅已经同意督察组与刑警队联合组成专案组,由沈士铎担任组长,周队长和朱自清担任副组长。江正声还向沈士铎通报了省纪委即将对靖江医科大学校长郝水生实施双规的消息,指示督察组暂不要把案情向靖江医科大学党委通报,等案情明朗以后再由省纪委直接通报,专案组现在要独立办案,只对省纪委负责。沈士铎现在是以专案组组长的身份主持会议。 “今天专案组就算正式成立了,省委、省纪委和公安厅对发生在靖江医科大学的一系列案子非常重视,指示我们一定不要孤立地、零乱地看待某一个案子,要全面分析,要仔细查找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是孤立的案子有什么内在的关联。治理商业贿赂决不是我们以前所想的仅仅是经济案件,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一定要抱着对党、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背景,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养奸!下面就请大家谈谈情况。” “昨天我们已经派便衣去了大富豪夜总会,但大富豪的李经理说,毛三和大头已经辞职不干了,具体去了哪儿,他们也不知道。至于乔雅婕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周队长首先汇报了刑警队掌握的情况。 “309医院今天打来电话,说有人曾经去医院打听过何丽的病情,看来何丽在309医院抢救的消息已经透露。” “也就是说毛三和大头可能已经听到风声,周队长,你看是不是马上抓捕毛三和大头?”沈士铎把目光指向了周队长。“我同意,我马上向检察院申请逮捕令,在车站、码头、机场和交通要道布控实施抓捕。” “另外,朱科长,再催一下公安厅技术部门诺和灵笔芯的检测结果。” “我已经打过电话,他们高效液相色谱仪也已修好,但是由于是未知毒物的检测,需要参照物,所以困难比较大,他们现在正在一个一个排除。公安厅的同志提出,是否请医学专家结合临床,提出可能的几个药物,缩小范围,这样时间就会快很多。还有他们在诺和灵笔上发现了很多人的指纹,但是笔芯的表面只采集到两个人的指纹。” “可以请夏涧秋主任帮助分析一下,提点建议,他毕竟是搞临床的专家。” “我建议通知309医院立即将何丽转移病房,严格封锁病情,如果有人打听就放出消息说,何丽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的消息。”周队长看着沈士铎。 “这个主意好!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沈士铎表示同意。 第十二章 从解放军309医院回来,马芹芹的眼圈就一直是红着的。何丽的突然遇害使她的情绪一落千丈,她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何丽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除了流泪马芹芹是一筹莫展,她本来很想在病房多陪一下何丽,但是韦院长不同意,并交待她要切记保密,因为既然有人敢对何丽下毒手,自己的安全也是需要防范的。 “小马,还不脱衣服下班,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护士长欧阳雨的话打断了马芹芹的思路。 “欧阳姐,我……” “你今天怎么了?” 欧阳雨对发生的这一切并不知情,她以为马芹芹又在想夏涧秋的事了。欧阳雨心想,也该找马芹芹好好谈谈了,特别是要了解她对夏涧秋的感情,以免今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我……”马芹芹还没说出话来,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也不怕人看见笑话。晚上我们一块吃饭,有什么心事跟大姐说说,好吗?”欧阳雨像一个长者帮马芹芹擦去眼泪。 马芹芹想,也好,晚上顺便可以探探护士长的口气,看她跟夏主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就答应地点点头。 欧阳雨就住在医院旁边的小区内,那位军官牺牲以后,医院分给她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被欧阳雨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欧阳雨是一个既讲究,又非常有品味的女人。卧室的梳妆台上仍然摆放着那位军官的照片,马芹芹看着照片,心想护士长也真够值得同情的,第一次恋爱就碰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果换成自己,还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起。好在是冬天,欧阳雨去菜市买了几种下火锅的菜,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开饭了。其实马芹芹今天是没有一点食欲,她不过想借吃饭的机会跟欧阳雨好好聊聊。吃了不到半个小时,马芹芹就说饱了。 “那就吃点苹果,你自己削!我去收拾一下碗筷。” “我来帮你。”马芹芹随着欧阳雨来到了厨房。 …… 欧阳雨和马芹芹今天是各有自己的心事,都想等着对方先开口,但是等到厨房的活儿干完,谁都没说出声来。沉默一直持续到俩人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欧阳雨开始给马芹芹削苹果,才终于打破僵局。 “欧阳姐,那天夏主任被检察院的人带走,我发现你神色不对。” “有什么不对,我那天身体有特殊情况。”欧阳雨掩饰着自己。 “反正我觉得你不太正常。” “傻姑娘,夏主任人那么好,突然被人带走,大家都觉得难受啊!你不是也哭了嘛。” “我是哭了,但你却差点晕了过去,程度不一样啊。”马芹芹眼睛里闪烁出一种疑问的神情。 “那是你误解了。” “绝对不是,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观!” “小小姑娘,鬼心眼倒不少!” 欧阳雨说着就去拧马芹芹的耳朵,马芹芹赶紧逃避。 “我跟你说心里话嘛!” 马芹芹故作生气,欧阳雨停住了自己的手,双方再次陷入沉默。一直过了几分钟,欧阳雨才很慎重地说: “傻姑娘,你是不是爱上夏主任了?”欧阳雨摸着马芹芹长发。 “我还想问你呢?”马芹芹突然把目光死死地盯住欧阳雨。 “我……,我跟夏主任怎么了?”欧阳雨回避了马芹芹的目光。 “你是不是……也爱上他了?”马芹芹费了好长时间才把话说完。 “哎……,怎么跟你说呢,反正我和夏主任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口是心非了吧?傻姑娘,实话跟你说吧!我不会嫁给夏主任的。” “你还记着那位解放军同志?” “也许是吧!” 也许是说到了痛处,欧阳雨的眼神流露了伤感,而马芹芹全然不顾这些,继续开导着欧阳雨。 “现在都是什么年月了,你还那么传统,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牺牲的他而断送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吧!” “有些事现在跟你这个小孩子说,你也不会明白的。还是不要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 “我是挺喜欢夏主任的,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马芹芹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 “你可以去争取吗?只是夏主任目前这种情况,你可得有个思想准备。” “欧阳姐,你说夏主任会去坐牢吗?” “很难说,现在也有冤假错案的。” “这我也不怕,即使他去坐牢,我也等着他出来。” 马芹芹眼睛里闪烁出的坚定目光使欧阳雨大受感动,她想到了许多她见过的女孩子,他们人生观与马芹芹截然相反,做什么事都非常现实,找对象的标准就是房子、车子、票子。再看着马芹芹如此单纯的样子,对于感情的追求是那么的真诚和执着,这是一个多么难得可贵的女孩啊!她想夏涧秋如果能够娶到如此钟情的女孩,肯定也会幸福。欧阳雨情不自禁地搂住了马芹芹,马芹芹的眼泪也已经滴在了欧阳雨的肩膀上。两个女人就这样搂着,似乎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欧阳雨接完电话,回过头对马芹芹说: “明天我要参加卫生局组织的护理质量检查,早上就不来参加交班会了,你帮我把工作服给换一下。” “行!欧阳姐,那你就早点休息,还要替我保守秘密。” “知道了,替你保密。就怕夏主任一回来,你自己把不住自己的嘴!” 假文凭事件终于被学生家长举报到了教育厅和省纪委,对于这件事郝水生倒还并没有放在心上,收受学生家长的三万元钱没有第三人在场,只要自己不承认,无凭无据,谁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最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借给互助基金会的两千多万,现在看样子是收不回来了,给学校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自己恐怕是难咎其责。这其中有五百万还是教师的房屋集资款,房子是建起来了,但是由于欠下开发商一大笔资金,前期的手续又不完善,房产证迟迟办不下来,搞得全校上下议论纷纷,特别是那般离退休干部已经扬言要集体上访。当然这还可以说是工作上的失误,就算交点学费,反正没进个人腰包。最要命的就是闻欣达前前后后送来的三十万元,钱已经被拿去送孩子出国,想退也退不回来。心脏介入材料的巨额回扣问题已经在媒体上频频曝光,保不住闻欣达也就无法保全自己,如果他被抓进去肯定就是一个浦志高,到时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郝水生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到了现在也只能祈求上帝保佑自己,也保佑闻欣达能够平安渡过这一关,否则就是晚节不保啊!郝水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拨通了闻欣达的电话。 “是欣达吧?你那边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哦,是郝校长啊,我这边没事,贾士杰仍然没有苏醒,看样子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没事就好,你那边一定要稳住,不能出任何纰漏!知道吗?” “郝校长,你就放心好了。督察组没有向您通报什么情况吧?” “没有啊。” “我这边如果有什么事,督察组肯定会通报给学校党委的,您多担待点就行了。” 闻欣达放下电话,心里还想着何丽的事。这件事他不敢向郝水生说,生怕给郝水生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昨天309医院反馈回来的情况说何丽因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他想这件事也就算结了。既然督察组没有向学校党委通报情况,就说明也查出什么大案要案,至于药品回扣,是个普遍现象,寡不责众,这是共产党的一贯政策,只要把毛三和大头打发出去,自己就万事大吉了。这时闻欣达的手机响了。 “是闻哥吗?我是欣发啊!”“什么事?毛三和大头走了吗?” “还没了,刚才他们在火车站看到有警察在持枪检查,吓得就回来了。” “叫他们呆着别动,等弄清楚情况再说!” “刚从安新回来的李经理说,收费站也有武装警察检查车辆,不知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要那么神经过敏,但是还是小心点为好,等我想好对策再通知你们。” 何丽的遇害对韦旭升是一个极大的刺激,既然何丽是给夏涧秋送钱的医药代表,说明肯定是有人有计划、有预谋地陷害夏涧秋,然后杀掉何丽灭口。是谁对夏涧秋这么恨之入骨呢?夏涧秋尽管有些清高,但是为人坦诚,又不争权夺利,韦旭升当上院长以后曾经想推荐夏涧秋出任院长助理兼医务科科长,跟他谈话时夏涧秋明确表态不想当官,在韦旭升的眼里,夏涧秋是一个白专的代表,在医院不可能与他人结成深仇大恨。这时韦旭升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为了一个急性心肌梗塞的病人,夏涧秋与闻欣达发生的激烈冲突,这是韦旭升第一次发现夏涧秋如此大动干戈,闻欣达被他批驳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看来应该是一场巨大的利益冲突,如果心脏介入材料真像传闻那样有巨额回扣的话,巨大的利益就会使人性发生扭曲,而前面发生的这一切就都好解释了。韦旭升还想到院办的小魏说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来反映情况的事,闻欣达为什么要向自己隐瞒?而且当天夜里何丽就惨遭毒手,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这个反映情况的女孩会不会跟何丽就是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闻欣达就太可怕了。至于闻欣达的后台郝水生,韦旭升现在倒并不后悔当初对他的冒犯,关他借给互助基金会两千多万收不回来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加上集资房的房产证迟迟办不下来已经引起了全校教职员工的公愤,那般离退休干部决不是好惹的,一旦集体上访肯定会叫郝水生吃不完兜着走,只要闻欣达和郝水生任何一个人翻船都会引发连锁反应,就像多米诺牌效应一样,倒下一大串。到时候整个靖江医科大学就要改朝换代了。韦旭升想到这里心里抑不住兴奋,他在想如何争取主动,如何在沈士铎这个钦差大臣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以前就听到导管室的护士反映,闻欣达在重复使用一次性心导管,而每个月的出货单却是按手术台次填报,他们怀疑闻欣达把这部分钱全部私吞了,贾士杰曾经说要追查此事,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却没有下文。对,也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何不布置人员悄悄查一下这方面的帐?等拿到证据以后再向沈士铎汇报。 沈士铎和朱自清再一次来到了309医院,一方面是了解贾士杰和何丽的病情及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另外还想跟夏涧秋好好聊聊。当李院长陪他们走进夏涧秋房门的时候,夏涧秋仍然在摆弄他的手提电脑。 “夏主任住在这里还习惯吧?”沈士铎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李院长他们照顾的很好,我在这里可享受的是首长待遇,就是有些不太习惯。” “专家就是首长嘛,慢慢就习惯了,这对你也是一个保护啊。” 沈士铎非常庆幸自己采取的特殊手段,否则被害的可能就不只是何丽了。 “感谢首长的关心”夏涧秋学着士兵的样子给几位领导敬礼。 “喔,倒还学会立正、稍息了,像个当兵的样子。”沈士铎用拳头轻轻击了一下夏涧秋的胸膛。 “当年研究生毕业,我还差点去了武汉军区总医院呢!” “好了,说正事吧!”沈士铎把头转向了朱自清。 “夏主任,可能你没有认出来,其实何丽就是给你送钱的那个女孩,当初她给你送钱是受人指使,她的遇害已经充分说明,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现在我们想了解清楚的是你在医院得罪过什么人没有?你自己认为谁最有可能陷害你?” 夏涧秋惊讶地张开了打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工作上的分歧肯定是有的,但是你要我说跟谁结仇,我还真说不上来。” “你再仔细想想,监护病房成立以后跟谁有利益上的冲突?” “我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大的个人利益冲突……,如果实在要我说的话,可能是我科开展的急性心肌梗塞早期溶栓技术对心内科的介入治疗有些影响,因为有一部分病人不可避免地被截留在监护病房,为此我还跟闻副院长发生过一次争执,但是这仅仅是个学术问题,我个人认为还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 “闻欣达?” 沈士铎和朱自清会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因为夏涧秋的话印证了上午韦旭升的一些看法,而且韦旭升还提到了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来反映情况闻欣达故意隐瞒的事。 “好,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谈。诺和灵笔芯的检测目前还存在一些困难,公安厅的同志提出要请医学专家结合临床,提出可能的几个药物,以缩小范围,这样检测就会快很多,我们想听听你的分析。” “从贾书记发病的情况来看,主要是血压骤然增高引起的脑出血,另外就是血糖高得有些离谱。我认为笔芯内的胰岛素肯定被替换,最有可能的是换成了升压药。” “有道理!现在临床上常用的注射用升压药有哪几种?”“用的最多的是α受体激动剂阿拉明和多巴胺,但是这两种药升压的作用并不是最强的,使用后升压也有个过程。能够使血压骤然升高的药物是儿茶酚胺类的肾上腺素、异丙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但去甲肾上腺素不能皮下或肌肉注射,否则会导致皮肤坏死。” “还有什么药?” “对了,还有血管加压素,国内用的是一个复合制剂,叫做垂体后叶素。” 沈士铎一阵惊喜,看来找夏涧秋是找对人了。 “我看可以基本锁定为肾上腺素、异丙肾上腺素和垂体后叶素这三个药,请夏主任把这几个药写下来交给朱科长,让公安厅技术部门作为参照物。”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想听听夏主任对贾书记和何丽下一步的抢救治疗还有什么高见?” 李院长不知是在征求沈士铎和朱自清的意见,还是在问夏涧秋,而沈士铎和朱自清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夏涧秋。 “贾书记和何丽虽然的原发病虽然不一样,但现在的情况都是昏迷不醒,也就是说他们共同的病理改变就是部分脑细胞的坏死,两位院长都是前辈,应该明白这可是个世界级的难题,目前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要卖关子,拿点绝招出来嘛!”沈士铎故意激将着夏涧秋。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什么办法?” “自体干细胞移植。” “谈点具体的。” “干细胞是一种具有多分化潜能的早期未分化细胞。比如人类的受精卵就是典型的干细胞,最开始只是一个单细胞,最后能够分化成为构成人体的三百多种细胞。所以在特定条件下,干细胞可以分化成不同的功能细胞,如血细胞、心肌、角膜、胰腺等等,当然也包括脑细胞。今后利用干细胞移植我们就可以像换零件一样治疗一些坏死性疾病。现在国外已经把干细胞移植用于临床研究,国内的中山医科大学也在做干细胞移植与脑复苏的探讨,309医院的血液科是可以做骨髓移植的,所以完全具备这方面的条件。” “如果做的话,可能会有出现什么不良后果?”李院长关切地问。 “自体干细胞只是把自身骨髓中储存的干细胞动员到外周血,然后通过血细胞分离机分离、纯化,然后再输入到靶器官,还没有见到报道有什么不良反应,至多无效罢了。” “这个办法,我看可以试一试,如果成功可是国内首创啊!”沈士铎兴奋地看着李院长。 “好的,我们医院大力支持,那就请夏主任尽快拿出方案,我们好做准备工作,必要时再和血液科的专家探讨一下。” “我现在考虑的是通过什么途径把分离好的干细胞注入到靶器官,我想请我研究生的同学,留加拿大的张博士来指导一下。” “那就更好了,至于何丽的费用我们医院可以给她免单,就从科研经费里面出,你们看怎么样!”李院长望着沈士铎。 “感谢309医院的支持,但是我还要强调一点,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另外,对于贾书记的治疗方案也要保密,要告诉他的夫人孙雨辰近期不要来探视,以免碰到夏主任。” “好的,我去安排。” 自从夏涧秋被检察院带走,急诊科的工作暂时由成学平负责,成学平终于感觉到了扶正的滋味,尽管目前还是个代理主任,但明年一换届不就是主任了嘛?同时他也非常庆幸自己找到了闻欣达这个靠山,因为他知道闻欣达的背后就是郝水生,所以这段时间成学平的脸就像涂了一层油,光亮光亮的,平日从不打领带的他,也打起了领带,也在科里搞起了主任查房,专门提几个刁蛮的问题来为难这些年轻医生,以显示自己学识的渊博,他要很好地摆摆当主任的谱。而马芹芹却偏不买他的帐,人家都叫他为成主任,但是马芹芹总在前面加一个了“代”字,就是这个“代”字让他对马芹芹恨之入骨,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骂道,“总有一天你会求到我的头上,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黄毛丫头!”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星期三是科室换工作服的日子,马芹芹自己换完以后就帮欧阳雨换工作服,可她却从欧阳雨的的衣兜里翻出了一个门诊病历,马芹芹好奇的翻了翻,门诊病历上清晰地写着“先天性输卵管闭塞”,马芹芹这才明白昨天晚上欧阳雨对自己说的“我不配嫁给夏主任”那句话的含义,原来是这样!马芹芹陷入了万分的矛盾之中,她被欧阳雨的无私深深地感动着,以至于整个白天她的脑海里都在重复着欧阳雨的那句话,也许是分神,下午在给一个病人换药瓶的时候,马芹芹被一个莽撞的实习生拌了一下,把一瓶白蛋白给打碎了,尽管实习生已经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病人也原谅了马芹芹,说只是一个意外事件,但是还是给成学平知道了。 “马芹芹,你下班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马芹芹非常清楚成学平对自己不怀好意,以前成学平就多次给她发过骚扰短信,有次值夜班时候还对她动手动脚,被她当场训斥了一顿,现在当上了代理主任,更是趾高气扬,马芹芹最看不惯的就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德行。下班前马芹芹把小梁医生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没有敲门就直接闯进了成学平的办公室。 “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是你叫我下班前来的吗?” “我叫你来,也得敲门啊!” “莫非成代主任躲在屋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成学平又听到了这个很不入耳的“代”字,顿时老羞成怒。 “你今天把一瓶白蛋白给打碎了是个护理事故,科室是要严肃处理的!” “怎么个严肃法?” “你……,你要赔偿病人的损失!”成学平有些歇斯底里。 “要赔钱吗?”马芹芹装出害怕的样子。 “当然了,三百八十元全部你自己负责,还要在科室做检查!” “成主任,别那么严肃嘛!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一点,扣掉三百八十元我还怎么活啊!”马芹芹的话显得有些发嗲。 看到马芹芹害怕的样子,成学平想目的已经达到。 “其实呢,这个事嘛也不是没得商量,关键看你的态度怎样?” “成主任,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一定改正,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马芹芹娇滴滴地坐在了成学平的办公桌上。 成学平看时机已经成熟,就站起来拉住马芹芹的手,色眯眯地说: “你也给我个机会,好吗?” “我有什么机会给你啊?” 马芹芹故作姿态地推开成学平的手,而成学平却借机搂住了马芹芹的腰。 “芹芹,我已经仰慕你好久,如果你同意……” 成学平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马芹芹的耳光已经扇在了成学平的脸上,而此时门又突然被人推开。 “成主任,我的病程记录要请你签个字。”医生小梁战战兢兢地说。 成学平脸唰就青了,他故作镇定地说: “你先出去,等下我来签!” 小梁装出很尴尬的样子,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 “成学平,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自己的本姑娘实施性骚扰,我要去医院纪委告你!小梁医生可以给我做证的。”马芹芹指着成学平的鼻子是一顿臭骂。 成学平万万没想到马芹芹的这一招,但是他的脑子转的也快,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堆满歉意地对马芹芹说: “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今天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看着成学平那个奴才像,马芹芹挺直了腰板,得意地走出了办公室,出来时见到小梁医生还做了个鬼脸。 过了好大一会儿,成学平才醒过神来,左侧的脸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小样的,敢对我来这一套,看我今后怎么整死你!” 成学平在咬牙切齿,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小梁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怀疑马芹芹跟小梁是事先串通好的,因为自己以前也对小梁采用过同样的手段,看来女人的能力还真不能低估,如果他们俩人合伙去纪委告状,虽说闻副院长会帮自己摆平,但是自己的面子也就丢尽了。 这时成学平想起了闻欣达昨天给他下达的指示,今天晚上七点要他派一辆救护车把毛三和大头送出省城,他快步来到了急诊科,凑巧护士长还没下班。 “护士长,麻烦你打电话把备用救护车调出来,我们帮城东区医院送一个病人。” 城东区医院是一所二级医院,属于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出诊的辖区,由于它没有配备救护车,特殊病人的接送经常请附院帮忙,所以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已经习以为常。 “要不要我们派医生护士?” “不用,是我的熟人,我亲自去。” 救护车开到了城东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经理已经在大门口等候,成学平下了车,叫救护车司机小林在外面等候。 毛三装扮成“病人”被抬上了车,大头也穿上了一件医院的工作服,口罩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 “什么病人?”林司机问。 “一个艾滋病病人。” “这种病人也叫我们送!”林司机脸带愠色。 “这样吧,小林你打个车回去,我叫他们医院派司机送。” 成学平掏出了一张50元交给了林司机,然后下车跟李经理耳语了几句。林司机正巴不得,顺着台阶就下了车。 “那就不好意思了,成主任你们就辛苦了。” …… 李经理坐在了司机的座位,车子很快就开动,打着警灯朝着城外传染病院的方向疾驶而去。为了制造真实的气氛,成学平和李经理都戴上了口罩帽子,毛三也尽量把被窝往上扯,只露出了脸部的一小部分。按照闻欣达制订的计划成学平和李经理必须把毛三和大头送出靖江省,一直进入云南省境内,然后由他们自己偷渡到缅甸。 快到收费站的时候李经理开始紧张起来,成学平叫到: “大家放松一点,不要说话,一切听我的。” 武装警察示意停车检查。 “送的什么病人?” “是一个艾滋病病人。” “有派车单吗?” 成学平把早已准备好的 第十三章 每天早上例行的行政交班会一完,韦旭生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看统计室送来的前一天的报表,他最关心的就是前一天的住院人次、出院人次和门急诊人次。医疗体制改革以后,财政拨款越来越少,而人员的工资却在在不断的上涨,每年的财政拨款仅够离退休人员基本工资的发放,医院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医院虽然还定位为公益性事业单位,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是企业化运作。报纸上天天说的社会效益也就是为了应付老百姓,作为医院的院长他,必须要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否则一千多号人就没有饭吃,工资奖金从何而来?现在质量管理年检查三申五令医院必须要取消开单提成,奖金不得跟业务收入挂钩,但是不挂构又如何调动医护人员的积极性?为了跟省人民医院竞争,医院还得购置各种先进大型医疗设备以保持硬件上的优势,雪球越滚越大,韦旭生的头也越来越大。上级的指示是不能不执行的,但是如何执行却需要很好斟酌,韦旭生一直考虑能否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既不违反上级的政策,又不回到吃大锅饭的老路,总之一点,不能使医院的经济收入出现负增长。现在贾士杰仍然昏迷不醒,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自己一个人头上,韦旭生有时真感到有些身心疲惫。昨天他已经布置纪委的王书记暗中去调查闻欣达重复使用一次性心导管的事,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韦院长,有一个美国人找你?”院办的小魏打来了电话。 韦旭生是最怕跟经销商打交道的,所以他把“院长办公室”的牌子都摘掉了,把自己的办公室放在最尽头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谁来找他必须先经过院办,经他同意以后才能到他的办公室。 “一个美国人?” 韦旭生在思考这是谁,对于老外韦旭生是要另眼相看的,好在自己的口语也还马马虎虎。 “让他进来吧!”韦旭生放下了电话。 “hello(你好!),韦院长!” 一个黑眼睛,黄皮肤,30岁左右的高个男人走进了韦旭生的办公室,并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hello!” 韦旭生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是继续说英语呢,还是讲汉语。明明是个中国人,怎么说是个美国人?韦旭生在心里责怪着小魏,也不问清楚? 看到韦旭生尴尬的样子,这个“老外”赶紧掏出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 “我是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我的中国名字叫叶惠民,现在是美国caf公司驻中国的首席执行官。” “又是一个商人!”韦旭生心里开始不太耐烦。“叶先生找我有何公干?” “我可不是来找你做生意的,而是有点私事找韦院长帮忙。” “什么事?请叶先生直说。”韦旭生保持着自己的礼貌。 “是这么一回事,我的表妹汪静芯是你们医院夏涧秋医生的爱人,我今天来是来找夏先生的,可是科室的同事说要问院长,所以我就到你这里来了。夏先生为什么不在医院?他出差去了吗?” 韦旭生知道夏涧秋以前在国外有个女朋友,是个生物医学的博士,但是没有听说过他们结婚啊!前些日子还听说夏涧秋的女朋友跟一个老外跑了,夏涧秋至今仍单身一人。韦旭生被弄糊涂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叶惠民的问题,检察院把夏涧秋带走以后就没了下文,沈士铎交待他不要打听,所以他也不清楚夏涧秋现在在哪儿。韦旭生想,还是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然后向沈士铎请示汇报如何处理。 “哦,是汪博士的表哥,叶先生找夏主任有什么事吗?”韦旭生避开了叶惠民的问题。 “是这个样子的,我这次来中国把夏先生的女儿带来了,这个女孩非常可爱,但是她非常不幸,她的妈妈在911事件中不幸遇难,后来一直由我的父母照看,可是二零零四年那场印度洋海啸又夺去了我父母的生命,当时他们正好在印尼的苏门答腊岛旅游,所以我只好来找夏主任了。” “夏主任知道他这个女儿吗?” “应该不知道,我表妹一直在美国等夏先生过去完婚,但是夏先生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过去,这个孩子是我表妹回国讲学时跟夏先生怀上的,在美国出生的,据我所知她一直没有告诉夏先生,可不幸的是,孩子一岁多,我表妹就去世了。” 看到叶惠民难过的样子,韦旭生陷入了沉思,他不知如何向叶惠民解释夏涧秋的去向,也不知如何去处理这个不幸的女孩。 “找过孩子的外公、外婆吗?” “两位老人也已过世,我表妹临死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要我无论如何要找到夏先生,把孩子交还给他的。” “叶先生,我们非常同情这个孩子,但是夏主任出差去了,现在不在家,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好吗?” “好的,现在这个孩子在宾馆,由我的秘书照看着,我等着你们的答复。” 叶惠民走后,韦旭生赶紧给沈士铎打了个电话。 沈士铎一大早就接到公安厅技术部门传来的消息,诺和灵笔芯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正如夏涧秋判断的那样,从笔芯里面检测出垂体后叶素的成分。 “又是一起高智商的谋杀!”沈士铎的眼神变得严峻起来。 韦旭生跟沈士铎通完电话以后,很快就赶到了督察组的驻地。 “沈厅,有一件麻烦事向你汇报。” “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 “是这样……” 韦旭生把叶惠民来找夏涧秋的事向沈士铎做了汇报。 “可现在我们不知道夏涧秋在哪儿?检察院那边又没有消息,只好来请示你了。”韦旭生焦急地望着沈士铎。 “先不要着急,夏涧秋目前还在接受审查,但是很快就会搞清楚了。” “现在的关键是孩子该怎么办?” “是不是找个女同志先帮照看一段时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谁合适呢?这还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啊?不然就把她送到医院幼儿园,叫阿姨帮照看一段?” “这不合适,孩子不远万里回到中国,就是来找家的,我们一定要给孩子一个家的感觉。” “我是黔驴技穷了。”韦旭生无奈地摇摇头。 “我倒想到了一个人,她不仅合适,而且肯定愿意!” “谁?” “欧阳雨。” “她……,能成吗?”韦旭生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你打电话叫她到督察组来,我来跟她谈!” 沈士铎想到了那天欧阳雨来督察组找他反映情况的事,从欧阳雨的神态他可以感觉到欧阳雨对夏涧秋的感情决不一般,尽管当时他还无法确定这是同志间的友谊,还是男女之间的相互仰慕。而且从内心来说沈士铎认为夏涧秋跟欧阳雨非常很般配,完全可以称得上男才女貌,现在出现这档事情,沈士铎想,这可能也是一个机会,所以他有意无意地给这撮合着这两个年轻人。 由于已经跟马芹芹挑明,欧阳雨暂时把自己对夏涧秋的情感深埋在心底,她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里面,她希望这样做能够慢慢地忘掉夏涧秋。但是几天以后,她意识到自己在欺骗自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全部是夏涧秋的影子,她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那种潜意识的思念就越发强烈。她为夏涧秋现在的处境忧心忡忡,甚至在梦中看见夏涧秋在受刑而自己在一旁伤心落泪。她一方面在祝福夏涧秋与马芹芹能够幸福,另一方面又在为自己身体的缺陷而感到深深的自责。而且这几天,欧阳雨感到马芹芹的神态也变了,讲话也怪怪的,特别是今天,马芹芹竟然对自己说,要一同去看看夏涧秋。 “我又不知道夏主任现在在什么地方?” 其实欧阳雨在夏涧秋被带走的第二天,就托曾经在监护病房住过院的省检察院的一个同志打听过夏涧秋的下落,但是得到的答复是省检察院没有接受这个案子,他们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检察院把夏涧秋带走的。 “你不能打听打听吗?” “我哪有这个本事?”欧阳雨不好对马芹芹说真话。 “你就不想她吗?” “是我想他?还是你在扯油头?”欧阳雨举起了自己的巴掌。 “好了,我也想他,行了吧?” “以后有消息再说吧!快去干活!”欧阳雨把马芹芹赶了出去。 “护士长,韦院长电话!”这是小梁医生的声音。 “叫他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是欧阳护士长吗?我是韦旭生,你马上到督察组来一下。” “干吗?谁找我?”欧阳雨的态度冷冰冰的。 “沈厅找你,就是沈院长。” “他有什么事不能来科室找我啊?我正忙着。” 欧阳雨听说是沈士铎找她,更加不乐意了,当初就是自己太相信他,把科室小金库的事告诉了他,夏涧秋就被检察院带走了,所以欧阳雨一直对沈士铎耿耿于怀。 “不是工作上的事,是有重要的私事叫你帮忙!” “他一个大厅长,还轮的上让我帮忙?”欧阳雨没好气地说。 “你过来再说,就算我找你了!” 韦旭生说完就挂了电话。 欧阳雨心想,“去就去!”自己还想问问沈士铎夏涧秋被关在哪里呢? …… “欧阳好像对你有意见?”韦旭生放下电话以后迷惑地看着沈士铎。 “这就对了!你想想,沈士铎被突然带走,欧阳肯定怀疑是督察组的决定,我是组长,她不怪我怪谁?但是这也正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她要是对夏涧秋没有动情,会生这么大的气吗?” 在督察组驻地,沈士铎把情况给欧阳雨已经做了详细地说明,并且明确提出,希望欧阳雨能够替夏涧秋照看孩子,本来欧阳雨是带着情绪去见沈士铎的,听他这样一说,心中的怨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夏涧秋有个美国籍的女儿是欧阳雨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使不考虑自己跟夏涧秋的感情,孩子遭遇的不幸就足以使心地善良的她根本无法拒绝沈士铎的要求。在被诊断为先天性输卵管闭塞那一刻起欧阳雨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考虑婚姻,但却确实考虑过领养一个孩子,现在要替夏涧秋照看女儿不正了了自己的心愿,但她没有马上答复沈士铎,因为她想到一旦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儿,她和夏涧秋的关系就极可能会发展到那一步,那又该怎么向马芹芹解释呢?欧阳雨曾经在新生儿科工作过,所以她非常自信自己带孩子的能力,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一旦孩子认可了自己,而自己也对孩子产生了感情,那就不是理智所能左右的了的。欧阳雨面临着两难的抉择,现在叫马芹芹去带这个孩子肯定是不现实的,欧阳雨想,假如夏涧秋以后选择的是马芹芹,他们俩肯定还要生一个,那自己就把孩子收养起来,给他们俩人一片轻松的绿地。欧阳雨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她在紧张地思考。 “我可以照看这个孩子,但是不是先征求一下夏主任个人的意见。” “夏主任目前还在接受审查,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夏主任的问题还没有最后结论。” “是的,但是我想,很快就会搞清楚了。” 至少在现在沈士铎还不能把真相告诉欧阳雨和韦旭升,而且为了贾士杰和何丽下一步的抢救,沈士铎也不想让夏涧秋分心。而此时欧阳雨把沈士铎的话理解为夏涧秋很可能会被判刑入狱,这样的结果是欧阳雨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她很清楚,一个被判有罪的父亲对孩子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将是无法估量的,欧阳雨不再犹豫。 “既然这样,我提两个要求。” “可以。” “第一,孩子的事要保密,暂时不得告诉夏主任和其他人;第二,什么时候将孩子的身世告诉夏主任由我来决定。” “我们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叶惠民万分扫兴地回到了宾馆,秘书已经带囡囡出去购物去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叶惠民在考虑下一步该这么办,两年前叶惠民就已经是caf公司的高级白领,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多,在美国的时候找了一个黑人女佣来照顾囡囡,现在自己又被派到中国,表妹身前又交待过,一定要把囡囡交给她的亲身父亲,所以这次来中国大陆就职就顺便把囡囡带过来了,叶惠民原来以为可以很容易找到夏涧秋的,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叮咚!”叶惠民打开门一看,是韦院长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哦,是韦院长,你好,你好!这位是……?” 韦旭生本来想说是夏主任的搭档,可还没说出口却被叶惠民先入为主了。 “我知道了,她是夏先生现在的太太,欢迎,欢迎啊!” 听到叶惠民的话,欧阳雨的脸顿时就红了,但是她见韦旭生没有做进一步的更正,自己倒不好说什么了。 “叶先生,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下孩子的事情。” “夏先生的太太真是仙女下凡啊,按照中国的传统,我应该叫您为弟妹,把囡囡交给这么漂亮的弟妹,我就放心了。” “孩子呢?”欧阳雨想尽快见到这个叫做囡囡的女孩。 “她跟我的秘书上超市购物去了。” “她会说汉语吗?” “她从小就是在双语的环境长大,但是可能英语更遛一些。” 欧阳雨庆很幸自己曾经参加过护理口语培训班,日常用语还能说上几句。 “囡囡喜欢什么?” “女孩子嘛,最喜欢的就是布娃娃。” “喜欢吃中国菜吗?”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都是给她做中餐,当然肯德鸡、麦当劳她也非常喜欢。对了,韦院长,我有一个建议,我表妹遇难的时候囡囡才一岁多,为了不伤孩子的心,当时家里的大人都串通好了,当囡囡问起妈妈的时候,就说妈妈回中国老家去了,等她长大以后再来接她。表妹身前经常在全球各地奔波,离开美国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实际上囡囡从小是跟着我父母长大的,现在虽然五岁了,但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这次回中国我告诉她是来找妈妈和爸爸,她高兴的要死,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弟妹将错就错,这样可能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和身心健康。” 对于叶惠民的这个要求韦旭升不好表态,只好把目光转向了欧阳雨。 “欧阳,你看呢?” 欧阳雨想,既然已经答应了照看囡囡,那就应该全身心地投入,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但是自己毕竟没有当过母亲,如果一下子被人称作“妈妈”还确实有些不适应,欧阳雨面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你们稍等一下,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欧阳雨也不管韦旭升同不同意,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夏先生有其他孩子吗?”叶惠民问韦旭升。 “没有。” “那就更好了,请你转告夏先生,我表妹在美国还有一笔遗产,到时候还要请夏先生去一趟美国,办理继承遗产的相关手续。就是不知夏先生出差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欧阳雨心想,要扮演好囡囡妈妈的角色,就要用心去做,所以她得给囡囡买个见面礼物,这样可以尽快缩短与孩子之间的距离。欧阳雨来到了宾馆旁边的一家礼品店,选中了一个大号的流氓兔,这是当今最时尚的一种卡通娃娃,皮毛虽然是人造的,但是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洁白的身子上面戴着一张歪歪脸,塌陷的鼻子使它看起来更加滑稽,不仅小孩子喜欢,就连马芹芹这样的大女孩也爱不释手。欧阳雨回到电梯,刚想关门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hurry,hurry!(快,快!)” 一个穿着白色毛衣,大约4、5岁样子的小女孩拉着一个年轻女子气喘吁吁地跑进电梯。看到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欧阳雨立刻就想起了另外一双浓眉大眼,小女孩抿着小嘴紧紧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欧阳雨。欧阳雨这时已经肯定,她就是囡囡,跟夏涧秋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欧阳雨的心在“砰砰”地跳,多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女孩啊,欧阳雨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类似洋娃娃的孩子。欧阳雨越是觉得囡囡可爱,就越为囡囡失去亲生母亲而感到怜悯和伤感,眼圈不自主地就红了,欧阳雨不再犹豫,她蹲下身用一只手摸着囡囡的黑发。 “是囡囡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囡囡有些胆怯,退到了年轻女子的背后,但仍然伸出半边头来仔细打量着欧阳雨。 “我是你的mummy(妈妈)啊!你不认识妈妈了?我来接你来了!” 欧阳雨握住了囡囡的一只小手,囡囡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疑惑。 “哦,原来是囡囡妈妈?”年轻女子问欧阳雨,因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她无法腾出手来与欧阳雨握手。 欧阳雨站起身来,肯定地点点头。 “您跟囡囡分开了这么多年,孩子可能一下子还没想起来。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电梯的门打开了,囡囡先跑了出去。 “uncle,uncle(舅舅,舅舅)! i''vee back(我回来了)!” 叶惠民和韦旭升赶紧站起来,囡囡一路小跑已经扑到了叶惠民的身上。看到欧阳雨和女秘书已经进了房间,叶惠民指着欧阳雨说: “囡囡你看,那是谁?” “she said that she is my mummy(她说,她是我的妈妈)。”囡囡小声地说。 “对,她就是你的mummy(妈妈),grandma(奶奶)不是说过等我们囡囡长大了,mummy就来接你了吗?” “uncle,you are wrong,it''s me toe here to see my mummy(舅舅,你错了,是我接妈妈来了)!”囡囡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调皮。 “你说得对,是囡囡来接mummy(妈妈)来了。囡囡我们不说英语好吗?这里是你的老家,要说奶奶那种话的。快叫mummy。” 看着囡囡仍然有些疑惑,欧阳雨主动走了过去。 “囡囡,不记得mummy了?看mummy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rabbit(兔子)!i like it best(我最喜欢的)!” 囡囡高兴地一把抢了过来,在流氓兔的脸上一阵狂吻,欧阳雨顺势把囡囡抱了起来。 “你真是我的mummy吗?”囡囡边问边摸着欧阳雨的脸。 “我不是你的mummy,是谁的mummy呢?” “你是我们俩个的mummy!”囡囡指指流氓兔。 “对了,我是你们俩的mummy。”欧阳雨亲吻着囡囡的小鼻子。 也许是投缘,欧阳雨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就像一对亲生母女重逢一样流出了幸福的泪水。不明就里的秘书也被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泪水湿透了她的眼睛。韦旭升和叶惠民也会心地笑了。 “囡囡,找到mummy高兴吗。” “高兴!” “以后你就跟着mummy,好吗?” “好啊!但是我们不回美国了?” “等你长大,uncle(舅舅)再送你回美国上大学,好吗?” “mummy也去吗?” “那当然!” “pretty well(好极了)!”囡囡又冒出了一句英语。 第十四章 闻欣达的心一直在忐忑不安,直到接到成学平“安全出城”电话报告后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送走了毛三和大头,闻欣达倍感一身轻松,他需要很好地发泄自己,盘算着今天该如何跟孙雨辰共度销魂之夜。这段时间他隔三叉五地去孙雨辰那里过夜,孙雨辰的妩媚就像魔鬼缠身一样使闻欣达魂不守舍,使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闻欣达坐在床边,当他把自己脱得还剩下一件底裤的时候,孙雨辰全身赤裸突然从床上跃起骑从正面在了闻欣达的肩上,闻欣达抬头一看简直就是贵妃出浴,两个丰满的乳房在上下晃动,似乎在呼唤着闻欣达。闻欣达一阵骚动,他把孙雨辰放倒在床上,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 …… 就像做广播体操,闻欣达在有节奏地喊着口令: “1、2、3、4,5、6、7、8;2、2、3、4,再来一次。” 闻欣达的身体随着口令有节奏地摆动,突然,孙雨辰大叫一声:“哎哟!” 闻欣达赶紧停止了身体的运动,问孙雨辰: “怎么了?” “我这里突然很痛。”孙雨辰用手指指自己的左下腹。 “是不是来月经了?”闻欣达用手去帮孙雨辰按摩。 “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 “你没采取措施?” “采取了,但是上个月好像掉出来了。疼死我了!” 孙雨辰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闻欣达把所有的灯打开,只见孙雨辰面色苍白,再看看睑结膜已经出现贫血的迹象,闻欣达顿时慌了神,“可能是宫外孕破裂!”闻欣达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诊断,他很清楚,宫外孕导致的盆腔大出血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他来不及多想,赶忙穿好衣服,把一件睡衣给孙雨辰裹好,背起孙雨辰就往楼下走去。 闻欣达把孙雨辰放在了车的后排座位,他不敢把孙雨辰送到附属医院,那样影响太大,而是把头调向市工人医院,风神蓝鸟在大街上疾驶,闻欣达一边开车一边拨打了闻欣发的电话。等他到达工人医院急诊科的时候,闻欣发带着大富豪夜总会的两个吧台小姐也已赶到,孙雨辰被紧急送入手术室,接下来的一切工作都由闻欣发来接替。 演出队的兰队长这几天一直在纳闷,自从上次与孙雨辰幽会以后,孙雨辰对他冷淡起来,晚上也不许他过去。兰队长怀疑孙雨辰另有别的男人,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暗中注视着孙雨辰的动向,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一辆风神蓝鸟停在楼下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孙雨辰总提示为“该用户已关机。”今天晚上当他看到又是这辆车开进来的时候,就用摄像机透过窗户一直观察着孙雨辰房间的情况,半个小时过去了,房间的灯突然大亮,一个男人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再接下来他看到一个男人把穿着睡衣的孙雨辰背到了车上,兰队长记下了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并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自从公安厅技术部门从诺和灵笔芯中检测出垂体后叶素的成分以后,沈士铎深感案情的重大,他作为一个资深的医学专家清醒地意识到,作案分子应该是一个高智商的人,而且是个专家级的人物,完全达到了高技术的水准,否则不可能设计得如此周密,他把范围锁定在医院内部并及时向江正声做了汇报,江正声指示专案组将何丽被害案与贾士杰被害案做并案处理。 “请大家发表意见。” 沈士铎是很善于发挥集体智慧的,他首先把目光指向了朱自清。 “现在的关键是要查清楚是谁偷换了贾士杰的笔芯,垂体后叶素是一个强大的升压药,注射后会立刻引起血压升高。贾士杰昏倒的前一天,早餐、中餐、晚餐前都注射过诺和灵,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所以我认为偷换笔芯的时间应该是前一天晚餐过后到第二天早餐前这一段时间。” “有道理,孙雨辰是那天晚上九点离开省城的,谁又能在这段时间进入贾士杰家里偷换笔芯呢?我看可以找贾士杰的妻子孙雨辰了解了解情况” “经过几天的布控侦查,毛三和大头仍然没有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但是我们了解到一个新的情况,大富豪夜总会的法人代表、董事长是闻欣发,也就是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闻欣达副院长的堂弟。”周队长通报了刑警队方面掌握的一些情况。 “我看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有三:第一,刑警队由周队长负责继续抓捕毛三和大头同时进一步查清大富豪的背景资料;第二,朱科长带一组人马跟孙雨辰接触,调查偷换笔芯的情况;第三,我继续与309医院联系,加强对贾士杰和何丽的抢救,争取早日使他们苏醒。” 正当大家要离开会场的时候,韦旭升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 “有一个重要情况向督察组汇报。” “韦院长,不要着急,喝口水慢慢说。”沈士铎用手示意大家不要离开。 “前天晚上,监护病房的成学平副主任,调用一台备用救护车,说是帮城东区医院送一个病人,直到今天仍然没有返回,成学平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也没向医院请假。我打电话问过城东区医院,他们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 “有这种事情?”周队长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马上跟交警队联系查找这辆救护车,我就不信这么大一辆依维柯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假如是有人借用救护车把毛三和大头送出省城,情况就复杂了!” 周队长自言自语,他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而感到愧疚。 “我马上布置查找,同时与周边市、县的交警队联系,看看最近有不有交通事故发生。” “那大家分头行动吧!” 沈士铎这一次来309医院没有惊动李院长,他直接来到了夏涧秋住的内部招待所,夏涧秋仍然在摆弄他的手提电脑。 “夏主任,方案做出来没有?” “已经完成了,明天张博士就飞过来,医院再搞一次论证会,如果通过就可以马上实施了。” “没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 “小夏啊,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士铎转移了话题。 “我能够理解。” “理解就好,我能够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随便问嘛!” “听说你在国外有个女朋友?” “沈院长,您在的时候不是早已知道。” “我是问你现在。” “已经失去联系好些年了。” 夏涧秋对沈士铎是非常信任的,既然提到了自己的私事,他想也没有什么值得隐讳的,就把与汪静芯交往的整个过程给沈士铎说了一遍。 “没想过另外找一个?” “想是想,可谁愿意跟咱呢?”夏涧秋故意卖起了关子。 “条件太高了吧?” “不是的。” “我倒觉得有个人对你挺合适的。” 夏涧秋想,沈院长不会是想给自己介绍女朋友吧,他在猜这个人是谁? “那是谁?我怎么没有感觉?” “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不需要我捅破吧?”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夏涧秋一脸的无辜。 “欧阳雨。” 夏涧秋一听到这个名字,脸立刻就红了,心想沈院长真是神了。 “我没说错吧?” “你怎么知道的,是欧阳自己说的?” 夏涧秋与欧阳雨的来往,一直秘而不宣,只有他俩自己心知肚明,科室的同志都不知道,夏涧秋还一直很自信自己的保密工作,除非是欧阳雨自己说出去。 “欧阳不可能跟我说,我是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的。”沈士铎有些得意。 “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夏涧秋在喃喃自语。 “想她了吧,我以后会给你们机会的。” 夏涧秋心想,既然沈士铎已经知道,不如把事情挑明。 “我的确很喜欢欧阳,也跟她交往过一段时间,非典过后她还跟我回过一次家,我母亲都见过,可惜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且不知为什么从上个月开始欧阳对我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 “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夏涧秋摇摇头。 “据我的观察,欧阳对你应该是有感情的,你不要去瞎猜,女同志嘛,性格内向一些,你就多主动点。等你完成这次的任务后,我把她叫过来,你们好好聊聊。当初还是我把欧阳调到监护病房做你的搭档的,没想到真还做了一回月下老人了,你们可要好好感谢我哦!”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 “好了,我跟你说点正事儿,上一次你的分析很有价值,公安厅技术部门从诺和灵笔芯中检测出垂体后叶素的成分。” “真是垂体后叶素啊?”夏涧秋一阵惊喜。 “这就意味着贾书记也是被谋杀的,只是谋杀未遂罢了。所以你要竭尽全力尽快使贾书记和何丽苏醒,只要他们能够开口,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听了沈士铎的话,他是既兴奋又紧张,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沈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闻欣达现在是无精打采,昨晚为了孙雨辰的事折腾了一夜,虽然以后交给了闻欣发安排人去陪护,但由于一夜未眠,闻欣达感到身心极度疲惫,他靠在老板椅上想打个瞌睡,而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闻副院长吧,我是医务科老唐啊,前天晚上,成学平副主任,调用一台备用救护车,说是帮城东区医院送一个病人,现在还没有返回,你知道这个事吗?” 门急诊是闻欣达分管的部门,医务科向他汇报情有可原。闻欣达想,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已经安全出城了吗?难道出了交通事故? “我不知道这个事,你们再问问其他院领导。” 闻欣达放下电话,赶紧拨打成学平的手机,提示为“该用户无法接通。”再打李经理的电话,也是“该用户无法接通。”此时的闻欣达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溜出了办公室,开车朝大富豪的方向驶去。 欧阳雨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的消息迅速就在全院传开了,马芹芹听到以后并不觉得十分惊讶,因为她已经知道欧阳雨的隐情,领养一个孩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欧阳雨今天补休,下班后马芹芹直接来到了她家。开门的是一个女孩,马芹芹立刻想到这个就是欧阳雨领养的那个孩子。 “你是谁?你找我的mummy吗?”女孩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这么快就叫上妈妈了,马芹芹好生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马芹芹蹲了下来。 “我叫囡囡。” “能让我进来吗?我是你mummy的同事。” 马芹芹把刚买来的流氓兔藏在身后。囡囡一转身就跑了,嘴里喊着: “mummy,有一个漂亮的aunt(阿姨)来找你!” “哦,原来是芹芹啊,来看我的女儿?” “哦,囡囡,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马芹芹突然从背后拿出了流氓兔。 “another rabbit(又一个兔子)!我mummy也给我买了一个。”囡囡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抱来了那个流氓兔。 “喜欢吗?” “喜欢,我有两个rabbit(兔子)喽!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囡囡高兴地抱着两个流氓兔回到了房间,爬到床上自己玩了起来。马芹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囡囡似乎觉得是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马芹芹把目光停在了梳妆台上,她敏感地发现那位军官的照片已经不见了。 “谁的孩子,跟你那么亲热?还会说英语。”马芹芹问欧阳雨。 欧阳雨赶紧把马芹芹拉到厨房,小声地说: “是我一个亲戚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她母亲在911事件中已经遇害,父亲管不了她。” “挺可爱的,就是太可怜了,你现在也是一个人,怎么照看她?” “白天只好送医院幼儿园了,下班后再去接她。” “以后碰到休息,我来帮你!” “可以啊,做你的干女儿都成。” “那我就是囡囡的干妈了!” “去你的!你自己还是一个孩子,还干妈呢?” 成学平和救护车的失踪,使韦旭升大为恼火,危重症医学科现在是群龙无首,他只好委托医务科唐科长暂时兼任科主任,以维持其正常的运转,但唐科长毕竟不是搞业务的,在业务上无法把关,不是长久之计啊!韦旭升想到了夏涧秋,他要能够回来就好了!但夏涧秋仍在接受审查,还没有结论,沈士铎不松口,韦旭升也就没辙,只好应付一段时间了。韦旭升布置的暗中调查闻欣达重复使用一次性心导管的事倒有了一些眉目,医院纪委的王书记找到了导管室的护士,查了一个月的出货单和手术台次就发现了问题,闻欣达采取的是偷梁换柱的做法,把用过的心导管多次消毒,重复给病人使用,但是医嘱上却是按照新的导管标准收费,他跟护士解释是为了给医院节约成本,而填报的出货单却又把这部分钱打给了经销商,使病人和医院都蒙受了巨大损失,而且违反了一次性物品使用的管理规定。表面上看来获利的只是经销商,但闻欣达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承担这个风险嘛,除非是有个人的目的。韦旭升指示王书记要把开展心脏介入以来这几年的帐目全部清查一遍,他要搞清楚闻欣达光在这一块就贪污了多少钱。 “韦院长,还有一个事。” “什么事?” “也是关于闻副院长的。” 王书记把一封信放到了韦旭升的桌上,韦旭升打开一看,这是一封匿名信和一个光盘,信中举报的是闻欣达与贾书记的夫人孙雨辰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举报人罗列了闻欣达去歌舞团宿舍的时间、次数、车牌号以及前天晚上闻欣达送孙雨辰去医院的事情。 “光盘看过了吗?” “看过了,是闻副院长。” “简直就是个流氓!”韦旭升把信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这件事情暂不要声张,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我马上去一趟督察组。” 韦旭升虽然嘴上对王书记这样说,但是匿名信提供的情况是那么的详尽,连车牌号和送孙雨辰去医院的都准确无误,还有视频光盘佐证,韦旭升确信这是真的。 韦旭升来到督察组,但没有找到沈士铎,督察组的小农说,沈士铎去309医院了。“走,去309医院。”韦旭升指示司机。 309医院的论证会一致通过了夏涧秋提出的方案,夏涧秋跟赶过来的张博士把一些细节再做了些调整,就开始给贾士杰和何丽做自体干细胞移植,沈士铎过来主要想了解治疗进展的情况。 “我们先用动员剂把病人骨髓中储存的干细胞动员到外周血,通过血细胞分离机从外周血中分离、纯化干细胞,然后再直接注射到椎管内。”夏涧秋向沈士铎解释着整个移植方案。 “贾书记和何丽目前的情况怎么样?”沈士铎问夏涧秋。 “现在才刚过四十八小时,贾书记的情况没有明显改善,但是何丽开始出现一些小的反射活动。” “那是个好现象啊!” “现在还很难说,这里icu护士的经验好像还是差一点,我担心护理跟不上,是不是从附院调个护士来指导一下。” “你想把欧阳叫过来?那可不行,成学平已经失踪好多天,监护病房目前是群龙无首,现在是医务科唐科长在维持工作,她作为护士长肯定走不开。这样吧,我跟韦院长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另外抽个护士过来。” 当韦旭升走下车的时候,一辆警车刚好停在了他的后面,朱自清和周队长也走了下来。 “韦院长,你好!来看贾书记?”朱自清跟韦旭升握手致意。 “主要是来找沈厅。” “那我们同路,一块进去吧。” 沈士铎得知韦旭升来找他,赶紧叫夏涧秋回避,自己走出了icu。李院长叫他们一起去会议室谈。 “毛三和大头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各地也没有救护车发生交通事故的报告,但大富豪的背景资料查清楚了,法人代表、董事长虽然是闻欣发,但真正的老板是闻欣达,注册资金高达六百万。” “三天前孙雨辰因宫外孕破裂大出血住进工人医院,但送她去医院的却是闻欣发和大富豪的两个吧台小姐,经过急诊手术已经脱离危险。孙雨辰回忆说,贾士杰发病前的晚上七点半左右是保健科的护士粟丽珍来给贾士杰换的诺和灵笔芯,我们又去找粟丽珍,可粟丽珍已经休假,去俄罗斯旅游去了,可能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医院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举报闻欣达与贾书记的夫人孙雨辰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还附了一张光盘。”韦旭升把信件和光盘一起交给了沈士铎。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闻欣达。” 朱自清望着沈士铎,但沈士铎却摆摆手说: “大家的工作很有成效,但这些都还是间接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可以对闻欣达采取监视措施,但还是要加大对毛三和大头的抓捕力度,必要时向邻近的省份发出协查通报。另外我们要等候粟丽珍的回来,要等候贾士杰和何丽的苏醒。对了,韦院长你们是否从监护病房调个有经验的护士过来,指导贾书记和何丽的护理。” “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我要提醒一下,这个护士必须政治上要可靠,因为贾书记和何丽的病情仍然需要保密。” “这个好办,我回去后跟欧阳雨商量一下。” “那就让我先感谢附院的大力支持了。”李院长握住了韦旭升的手。 这次caf公司任命叶惠民为驻中国的首席执行官,主要是要他来规范中国大陆的市场。caf公司是全球屈指可数的几个生产医用介入材料的公司,特别是各种心脏介入材料在国际上有很高的知名度。但是总部发现,尽管中国是一个庞大的市场,但同时也是一个很不规范的市场,甚至有些混乱。一个普通金属支架在美国的价格约为三百美元,而在中国的销售价竟然超过了两万人民币,价格一下子翻了近十倍,其中的很大一部分用于支付给医生的回扣,导致了支架的滥用,病人的投诉和因此引发的纠纷层出不穷,直接影响到caf公司的声誉。部分经销商甚至通过走私渠道购进水货,然后冒用caf公司的品牌销售给医院,极大地损害了公司的利益。叶惠民认为中国已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零关税即将实施,介入材料在中国的销售价格必须与国际接轨,否则将影响公司的长远利益。他在取得第一手资料后,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整顿市场,对于那些擅自加价或用水货冒用公司品牌的不法经销商要全部清除出局, 他要开刀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桂隆集团靖江分公司。圣诞节到了,叶惠民也想借此次机会去靖江看看囡囡,顺便会会靖江分公司的总经理乔雅婕。 北京到靖江的飞机不过两个小时,叶惠民已经通过电话在海鲜城订好包厢,下飞机后就直接打车去医院接欧阳雨和囡囡。上一次来靖江没有见到夏涧秋,临走的时候韦院长还交待对于囡囡的身世要暂时保密,叶惠民就猜到夏涧秋可能出什么事了,因为韦院长不说他也不好多问。他来到了监护病房的门口,按响了电铃,开门的恰好是护士马芹芹。 “请问您找谁?” “请问欧阳护士长在吗?” “她到护理部开会去了,请问你找她什么事?” “我是她女儿的舅舅,欧阳是我的弟妹。” “哦,原来是囡囡的舅舅啊。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请你在外面的办公室稍等一下,她一会儿就回来。” 叶惠民在美国曾经有过几个女朋友,西方的姑娘大多是蓝眼睛、高鼻梁,远看还可以,但近看皮肤就显得特别粗糙。叶惠民仔细打量着马芹芹,皮肤是那么的细嫩,多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啊!叶惠民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 “不了,我就在门口等她。” 嘴上是这样说,眼睛却仍然盯着马芹芹。 “芹芹,你在跟谁说话呢?。” 叶惠民回头一看,欧阳雨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 “哦,弟妹开会回来了。” “哦,原来是囡囡的舅舅来了。” “这不,圣诞节到了,我来看看囡囡。” 看到护士长跟叶惠民已经说上话,马芹芹就缩了回去。 “囡囡还在幼儿园呢!等会儿我去接她。” “我在海鲜城已经订好包厢,下班后我们一块到那儿去吃饭。” “可以啊,囡囡也老是念叨,舅舅怎么还不来啊?她可想你了!” “是吗?中国人说的:娘亲舅大,看来还真有道理呢!” “还有什么人吗?”欧阳雨问叶惠民。 “没别人了,弟妹,你能不能把刚才那位护士小姐也一块叫上?” “怎么,看上人家了?人家可还是小姑娘啊!” “瞧弟妹说的,不是过节了嘛,多一个人热闹一些。” “好的,我去叫她,就不知她肯不肯赏光?” “就算我求你了,弟妹!” 海鲜城的正门大厅一派节日的盛装,圣诞树和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被圈在大厅的中央,旁边是圣诞小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个个栩栩如生,加上七彩的灯光一闪一闪,更加增添了圣诞节的气氛。囡囡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的布棉衣,衣服很大几乎罩住了大半个身子,欧阳雨特地给她配上了一条白色的羊毛坎肩,把囡囡打扮得像一个卡通娃娃,囡囡高兴得又蹦又跳。 “uncle(舅舅),我像不像个snow white(白雪公主)?” “像,我们囡囡本来就是一个小公主嘛!”叶惠民一把抱住了囡囡。 “囡囡,你还没叫干妈呢?”马芹芹走过来把一个圣诞帽给囡囡戴上,自己也戴上了一个。 “你不是干妈,你是圣诞姐姐。”囡囡很认真地指着马芹芹的圣诞帽。 叶惠民订的是一个豪华包厢,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会客厅,带有高档的音响;另一边才是餐厅,宽大的桌面足够坐下二十个人,他们四个人走进去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干吗订这么大一个包厢?太奢侈了!”欧阳雨四处寻视着整个包厢。 “花不了多少钱的。”叶惠民解释道。 “囡囡舅舅是首席执行官,当然要够派了!”马芹芹地说。 “我要跟mummy坐一边。”囡囡已经爬上了自己的椅子。 “你不跟干妈坐了?” “你跟uncle(舅舅)坐一边。” “为什么?”马芹芹睁大了眼。 “今天你做uncle(舅舅)的女朋友。”囡囡眨巴了一下眼睛,调皮地说。 欧阳雨和叶惠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马芹芹扬起了巴掌装出要去抽囡囡的屁股的样子,囡囡笑嘻嘻地赶紧躲进欧阳雨的怀里。 “我们囡囡真会说话,说出了uncle(舅舅)敢想而不敢说的话,就为囡囡这句话,uncle(舅舅)要好好奖励你!”叶惠民笑得前俯后仰,而马芹芹却低下了头。 吃完饭,叶惠民建议去教堂过平安 第十五章 闻欣达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查找成学平和救护车的下落,但结果是一无所获,他们就像被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闻欣达心想,无非是几种可能:一是车子翻到了哪个原始森林的山脚下,出了交通事故而没有被人发现。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几年前与云南接壤的一个县医院请骨科的姚主任急会诊,就是一起翻车事故翻到了原始森林,足足两天没有发现,第三天在同一地点再次发生翻车事故,是后一起事故的幸存者发现了前一起事故的伤员,打手机才使两起事故的伤病员得以救治。二是车子进入云南后遇到抢劫,连人带车一块失踪。三是车子和人员已被公安机关控制。但是闻欣达认为第三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成学平已经失踪一周,至今未见到警察来医院或大富豪调查取证。至于第一或第二种情况,闻欣达觉得对自己威胁不大,如果是车子翻到了原始森林,过了这么多天,人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如果是遇到抢劫,连人带车一块失踪,成学平他们逃脱的可能性也已经很小,这不正好杀人灭口吗?想到这里,闻欣达的心稍稍安顿下来。 “闻副院长,今天有个做冠状动脉造影的病人,您上不上台?”是心内科的莫医师打来电话。 “你们先做造影,支架等我来做。” 闻欣达放下电话,穿上白大褂朝着导管室的方向走去。 …… “造影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五个位置的狭窄。” 莫医师指着屏幕,闻欣达没有出声,他在仔细观看着造影的录像。 “患者有糖尿病病史,看样子是个弥漫性病变,要不要请心外科会诊?” “先不急,我跟家属谈谈再说!”闻欣达走出了导管室。 “是闻院长吧,这位是我们的钱总,是病人的父亲。”个小个子男人向闻欣达介绍。 “闻院长,久仰大名,家父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主动向闻欣达伸出了手,并随手递过一张名片。闻欣达一看“天元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钱守分” “哦,是钱总,你好!”闻欣达热情地与钱守分握手。 “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啊!五个位置的狭窄。” “有什么好办法?”钱守分焦急地问闻欣达。 “困难啊,而且费用很高啊,就是不知道家属经济上支不支持?”闻欣达故弄玄虚。 “钱不是问题,你给我用最好的办法。”钱守分就差拍胸口了。 “如果经济上支持的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闻院长,你就不要给我绕弯子了,实话实说!” “我跟你说得通俗点吧!两个办法,一是做搭桥术,但要开胸,在心脏上面缝合血管,手术风险很大;二是通过介入的方法来做,只在大腿上开一个很小的口子,然后放入支架把狭窄的血管撑开。这个办法损伤小,手术第二天病人就可以下床,效果也是目前最好的,就是费用高一些。” “多少?” “五个支架,大约二十来万吧!” 钱守分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老爷子已经明确表态不开刀,所以搭桥是不可能考虑的,钱守分不动声色地说: “我父亲今年已经过七十了,搭桥他可能承受不起,还是放支架吧。我先交上十万元,不足的部分明天补上,行吗?”钱守分一副非常虔诚的样子。 “还是钱总爽快,那么大一个公司我还不相信你,对吧?” “那是,那是!” “那你马上签字,我亲自给你父亲做!”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小个子男人在一旁插嘴。 “没问题的,我每年做几百例,小菜一碟了!” 闻欣达头也不回就进了导管室。 …… 钱守分跟小个子男人一直坐在导管室的门口等着自己的父亲出来,大约一个小时的时候,钱守分见到一个急诊科的医师拿着一个急救箱急急忙忙地进了导管室,不一会儿麻醉科的医生也赶来了。钱守分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导管室的门紧闭着,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在走廊不停地走来走去。半个小时过去了,莫医师走了出来,一副非常沉重的样子。 “钱总,实在对不起,您父亲因突发心律失常,抢救无效已经去世。” “怎么一回事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完了!”钱守分愤怒地抓着莫医师的衣领,大声叫喊。 “完全是一个意外,我们已经尽力了。”莫医师小心翼翼地解释。 “闻院长呢?他在哪儿?我要跟他讨个说法。”钱守分把满腔的怒火喷在了莫医师的脸上。 “闻副院长有事已经先走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去医务科谈吧!。” 莫医师突然用力推开钱守分的手,迅速溜回了导管室。等钱守分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姓闻的小子儿,我跟你没完!” 钱守分用力捶打着导管室的门,小个子男人也跟着在门口帮腔。 闻欣达本以为能够很顺利地完成五个支架的安放,在此之前他的最高记录是四个支架,不就多一个嘛,顶多再多站十五分钟就可以搞掂。可就是在安放最后一个支架的时候,冠状动脉的一个分支破裂了,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造影剂溢出到心包腔,心包迅速被填塞,等闻欣达反应过来的时候,病人已经停止了心跳。一切的抢救措施都无济于事,闻欣达把后事的处理交给了莫医师,自己偷偷从后门溜走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向韦旭生汇报,而是赶紧打电话给乔雅婕,这件事情必须要私了,否则他将面临的是身败名裂。 乔雅婕接到闻欣达的电话也慌了神,她很清楚闻欣达安放五个支架是明显违反医疗常规的,但毕竟这批支架是自己提供的,而且用的是水货。北京总部已经传来消息,美国caf新任驻中国首席执行官叶惠民已经对大陆的几个经销商发出黄牌警告,桂隆集团靖江分公司就是其中一个,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为了共同的利益,也为了更好地控制闻欣达,乔雅婕必须想方设法帮闻欣达摆平这件事。 “闻副院长,这件事情你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打起官司,谁都帮不了你!”乔雅婕首先给闻欣达一个下马威。 “是的,是的,所以我想最好是私了。”闻欣达终于放下了当院长的架子,第一次在乔雅婕面前低下了头。 “不是你想,而是必须私了!” 乔雅婕也是第一次用训斥的口气对闻欣达说话,也许是感到了自己的语气太重,乔雅婕马上又换了一种口气。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不就是钱嘛!钱总还算是我的一个熟人,我可以在你们之间当个中间人,那五个支架我也可以按照进价给你,但是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这我明白,那就让乔总费心了,但是要快。”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把那个准备好,等我的通知!” 对于安放支架,钱守分曾经咨询过有关专家,近期效果确实是好,但是一般不能超过三个支架,否则应该首选搭桥。所以在闻欣达跟钱守分谈作术前谈话的时候,钱守分已经留了一手,他悄悄地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把闻欣达如何夸大其词地宣传安放支架的好处和搭桥的危险全部录了下来,以作为今后打官司的证据,他已打定主意要狠狠敲闻欣达一笔。在把有关材料递送给新闻媒体的同时,他已经叫公司的律师起草好民事诉讼状,以人生伤害为由起诉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然后派了十几个员工到医院把守太平间,扎起灵堂,对医院施加压力。 导管室一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立刻就成为了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热点新闻,全院上下议论纷纷,褒贬不一。而作为院长的韦旭生最头痛的也就是医疗纠纷,关去年一年,医院在医疗纠纷这一块的赔偿就已经超过百万,几年来的医疗纠纷搞得韦旭生是焦头烂额。三个月前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因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从病房4楼跳了下来自杀身亡,死者的儿子是个小包工头,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求医院进行赔偿,在协商未果的情况下,他叫来了几十个民工,对韦旭生的住宅进行围攻,把韦旭生堵在家里,连班都没法去上,还惊动了公安局和武警,才把他们驱散。最后卫生局的结论是医院病房的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应该承担一定责任,还是赔了两万元安葬费才平息此事。那次事件使韦旭生几天都在提心吊胆,以至于以后一旦发生大的医疗纠纷,韦旭生下班先要在街上绕一圈,确定后面无人跟踪后才敢回家。 韦旭生上午在学校那边开会,省纪委调查组已经正式进驻靖江医科大学,今天开的是一个打招呼会,只通知了各系部的正职领导参加,会上省纪委调查组正式宣布了对郝水生实施双规的决定,在新校长没有到任之前,学校的工作由陈书记主持。听到决定以后,韦旭生暗自欣喜,他以前的预测果真变成了现实,总算出了口恶气,只要郝水生这个后台老板一倒,闻欣达也就是迟早的事。接到医务科唐科长的电话后,韦旭生火速赶回了医院。虽然已经下班,唐科长仍在医务科等候韦旭生。 “怎么回事?”韦旭生见到唐科长劈头就问。 “一个放支架的病人,突然冠状动脉破裂死在手术台上。” 韦旭生知道,既然是放支架,就肯定是闻欣达做的。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问题可能很严重。”唐科长有点吞吞吐吐。 “干吗!不敢说?不就是牵扯到闻欣达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郝水生已经被双规了。” “是这样,闻副院长给病人放了五个支架,在放最后一个的时候出的事。” “五个支架怎么了?算不算医疗意外?” “按照医疗常规,最多只能放三个支架,放五个支架是不允许的。” “那为什么放五个支架?没有利益驱动,闻欣达会去担这个风险?我早就知道导管室总有一天会出大事!”韦旭生已经有点龙颜大怒。 “现在家属已经在太平间搭起了灵堂,既不同意尸体解剖,又不允许火化,造成很多市民来围观,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暂时冷处理,看看家属的态度再说!” “家属的情绪很激动,提出要医院赔款一百万,我们想还是通过司法途径来解决纠纷好一些。” “这种官司我们还能打吗?明摆着是赔钱的事儿。到时候媒体一披露案情,医院是既赔钱,又损了形象,得不偿失啊!” “那我就按协商的原则去处理?” “一个业务副院长带头违反医疗常规,性质是极其恶劣的,影响也极坏的,不公正处理,这个医院就没法开了!你把我的意见转达给闻欣达,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即使是协商赔钱,按照医院对医疗事故处理文件的规定,闻欣达个人也要承担一半!还要做出相关的行政处理,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唐科长没想到韦院长今天对闻欣达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很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是、是,我马上照办,但有些话还是韦院长你自己找他谈好一些,我毕竟是下级嘛。” 韦旭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了头,有点强人所难。 “那好吧!有些话我来说。” 当韦旭升正想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人在大声叫喊,办公室的门被捶得“砰砰”作响: “谁是院长,快点滚出来!” “人民的医院,草菅人命!” 门外已经被一大群人堵住,韦旭升只好退了回来。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韦旭升拿起了电话: “我是《靖江日报》社的记者,听说你们医院一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我们想采访你们。” 韦旭升恼怒地扔下了电话,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闻欣达的电话。 钱守分在他的办公室密切关注着发生在医院里的一切,并不时通过电话遥控,下达着指示。这时一个他想不到的女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乔总,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哦?”钱守分脸上的笑容跟女人漂亮的程度往往是成正比的。 “都是西北风吹得,我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那就是乔总谦虚了,谁不知道乔总的公司是日进斗金啊!” “那是以前,今年的反什么……商业贿赂可把我害苦了。” “大环境不好,我同样也是受害者。你不会是来跟我贫嘴的吧?去年你在我们公司买的那套别墅我可是给你打的八五折,是最优惠的了!是不是还想搞一套?” “我哪来的钱?那套别墅我已经转手了。” “还是乔总的精,一转手又赚个十万、八万!” “你不知道新实施的房屋交易税啊?还赚呢!不亏就算烧高香了!” “好了,有一说一,别兜圈子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家父……” “还说呢!昨天在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被那帮庸医给害死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写好诉状,准备告他们!” “你有那么多的精力?” “那我的父亲就白死了?” “不就是为了钱嘛!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嘛!何必去伤那个脑筋?” “哦,我知道你是来当说客的吧?那我倒想听听乔总所说的方式。” “实话跟你说吧,闻副院长是我的一个朋友,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后抬头不见还要低头见,何必伤了和气?我们都是儒商,和气生财嘛!” “乔总,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考虑私了,反正人死如灯灭,但要看那个姓闻的有不有诚意?” “钱总,你可以开个条件,不行还可以再商量嘛!” “那就一口价,一百万!” “钱总,你还是应该现实一些,要考虑对方的赔偿能力,否则法院判了也是白搭。” “乔总,我已经了解清楚这小子的能力,他这几年在你那儿没少拿吧?他还开了个什么大富豪夜总会,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去年妇幼保健院死了一个婴儿,法院判决赔偿两百多万呢!” “这样吧,五十万!闻副院长那边的工作我来做。” 钱守分没有马上答复,他到隔壁房间跟公司的律师通了个电话,回来后才嬉皮笑脸地对乔雅婕说: “谁叫你长的这么漂亮?那今天就依乔总的,但要一次付清,还要当面赔礼道歉。明天把事结了,我请你吃饭,乔总你可得依我哦!” 钱守分趁机搂住了乔雅婕,她没有拒绝钱守分那双不安分的手,还主动在钱守分的脸上亲了一口,就像盖了个公章。 “当面赔礼道歉就算了,他大小还是个处级干部,总得给人留个面子嘛!我替他向你道歉,还不成吗?还有,你派到医院的人是不是也该撤了?” “这个嘛,好说!”钱守分掏出口纸,擦去了脸上的公章。 …… 乔雅婕走出钱守分的办公室以后,马上给闻欣达拨打电话。 “闻副院长,我已经跟钱守分谈妥了。” “多少?” “他原来开价一百万,最后被我压到八十万,不能再少了!” “他是狮子开大口啊?” “我是没折了,你们的对话他全部斗录了下来,对你很不利啊!不然你自己去跟他谈谈?” 其实乔雅婕并不知道录音的事,她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一个策略。而闻欣达刚才在电话里已经被韦旭升狠狠骂了一顿,他也希望尽快了结此事,尽管自己很不情愿,但他还是不得不答应了乔雅婕的条件。 “那就这样,明天你帮我把卡拿过去。” 乔雅婕想,这几年闻欣达关是在自己的公司,拿走的回扣就不下五百万,不然他拿什么钱来开那家大富豪夜总会?让他放点血也是应该的。乔雅婕故意多说了三十万,自己总得赚点车马费吧! 马芹芹今天已经正式走马上任到309医院icu病房去上班,护士长交待她只上行政班,不参加倒班,主要任务是技术指导。为了工作方便,309医院给她在内部招待所大楼的二楼安排了一个房间,供马芹芹休息之用。那天跟叶惠民去教堂过平安夜,玩得真是开心,叶惠民虽然是个高级白领,但是在她的面前,温文尔雅,很有点绅士风度,完全没有某些中国老板的粗俗。但目前马芹芹的心里只容得下夏涧秋,对于其他的男人马芹芹想都不会去想,所以对于叶惠民的热情,马芹芹一直保持着一种距离,以免闹成误会。 马芹芹来到了何丽的病床前,看到仍然处于昏睡状态的何丽,马芹芹的眼圈又红了,平安夜马芹芹在教堂的时候就在为何丽祈祷,希望何丽能够平安脱险。听这里的医生说,何丽正在接受一种特殊治疗,而且效果很好,已经出现不自主的睁眼活动,明天就可以脱离呼吸机了。马芹芹向这里的护士详细介绍了使用呼吸机病人护理的注意事项,和脱机前的准备工作,并做了一些操作的示范。由于离市区太远,马芹芹下班后不打算回去了。 内部招待所的条件还不错,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房间里面还有彩电、电话,几乎达到三星级标准。马芹芹洗完澡后看看没有什么好的电视,就走出了房间,她想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卧佛山的新鲜空气。招待所不是很大,前面是两栋四层楼房,后面却是两排平房,前面一排中间开了个过道,右边还有个值班室,有士兵值班。两排平房的两侧是高高的围墙,刚好把两排房子围成一个四合院似的。马芹芹好生奇怪,这些平房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跟前面的两栋楼房极不协调,为什么不拆掉重建?还有士兵把手,是不是有什么军事秘密?马芹芹走到了值班室的门口,一个士兵马上出来挡驾。 “对不起,没有领导批准,你不能进去。” 马芹芹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就在门口好奇地窥视着四合院内的环境,这时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好像是拿着一件衣服走进了最东头的那间屋子,门马上就被关上了。由于光线比较暗,马芹芹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心跳却加速了。“难道是夏主任?”但马芹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怎么可能在这呢?也许是自己的幻觉吧!” 第二天,在马芹芹的指导下何丽已经顺利脱离了呼吸机,看着何丽能够平稳地自主呼吸,马芹芹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想下班后回家去换件衣服,但是护士长不让她离开医院,说病人刚刚脱离呼吸机,怕晚上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好叫她帮忙。马芹芹照例出去散步,可刚走到前一排平房,他就见到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是309医院的李院长,另一个她这次看得很清楚,就是她日思梦想的夏涧秋。马芹芹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看着李院长和夏涧秋从自己身边走过。 “夏主任,何丽今天已经脱离了呼吸机,病情有明显好转的迹象啊!”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一个很小的失误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是啊,所以这段时间晚上你还得抽时间去看看。” 马芹芹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简直不敢相信,夏涧秋就近在咫尺。她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一直来到icu病房的外面,透过玻璃,夏涧秋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见。 自从给贾士杰和何丽进行自体干细胞移植以后,何丽的病情在迅速好转,原来的深昏迷已经转变为昏睡状态,一些浅反射也已经被引出,夏涧秋断定何丽醒过来的可能性极大。而贾士杰的情况就不太理想,除了有断断续续的自主呼吸外,其他情况依然照旧,估计预后不太乐观,今天又出现了肺部感染更是雪上添霜。夏涧秋看过贾士杰和何丽后,对值班医生作了些交待,就朝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从icu病房到招待所有一段路两边的树木非常茂密,把路灯遮挡了一大半,所以显得有些黑暗。夏涧秋刚走到树阴下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夏主任。” 夏涧秋疑惑地回过头,还没看清出是谁,那个人已经搂住了自己的腰。 “是芹芹!你怎么在这儿?”夏涧秋一阵惊喜。 夏涧秋是知道马芹芹被借调过来帮忙的,但是因为有纪律,他要尽量避开马芹芹,所以总是晚上才去病房查房,她以为马芹芹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的。 “护士长今天不让我走。”马芹芹哭着对夏涧秋说。 “干吗哭了?”马芹芹的手楼得很紧,夏涧秋一下子无法摆脱她。 “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就像失踪了似的,我跟欧阳老师都急死了!” “走,我们到那边坐着说。” 夏涧秋怕过路的人看见不好,把马芹芹带到一个凉亭。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马芹芹停止了哭泣。 夏涧秋把来309医院的前前后后都跟马芹芹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被关到看守所去了呢!”马芹芹破涕为笑,掏出手纸试去泪水。 “我原来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是沈院长的一个计谋。”夏涧秋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知道谁在为你担惊受怕吗?” “不知道。” “你怀,你坏!”马芹芹又贴近了夏涧秋,用手捶打着夏涧秋的胸膛。 “谢谢你了,芹芹。”夏涧秋轻轻推开了马芹芹。 “欧阳现在怎么样了?”夏涧秋问马芹芹。 “欧阳姐太不幸了。” “为什么?” “上个月,她已被诊断出先天性输卵管闭塞。” “先天性输卵管闭塞……,怪不得!”夏涧秋若有所思地说。 空气似乎有点沉闷,看到夏涧秋好久不说话,马芹芹赶紧转移了话题。 “现在欧阳姐现在可忙了。” “忙些什么啊?” “她最近领养了一个女孩,很可爱的。” “领养了一个女孩?”夏涧秋惊讶地睁大着自己的双眼。 “可不是吗?大家都觉得难以理解。但是我能够理解,她受到的打击太多,又得了这个病,她这辈子很可能不打算结婚了,领养个孩子也许会过得更充实一些。” “那倒也是。”夏涧秋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夏涧秋搂着马芹芹的腰,好像在赶马芹芹回去。 “不嘛,再聊一会儿!”马芹芹开始撒娇。 “好了、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对了,你如果回去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包括欧阳。不然就犯纪律了,李院长就会把你赶回去的。” “知道了,我来的时候韦院长也跟我交待过的。” 夏涧秋搂着马芹芹朝招待所走去。 叶惠民明天又要回北京了,这次来靖江收获很大。看着囡囡跟欧阳雨相处得就像亲生母女一样,叶惠民也就放了一百个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也算为表妹了却了一个心愿。另外桂隆集团靖江分公司的情况也查清楚了,他们确实在大量走私水货,然后冒用caf公司的牌子销售给医院。这次回去就是要召开高层会议,把这些害群之马清除出局。临走时他来跟欧阳告别,同时给囡囡留下两万元钱。 “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花吧。”欧阳 第十六章 闻欣达这几天的情绪已经掉到了冰点,为了封住钱守分的口,闻欣达足足赔了八十万,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啊!郝水生被双规的消息又给了他致命一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大的后台倒了,原来被郝水生得罪的那帮人也将把所有的怨恨倾泄在自己身上,韦旭生就再也不会对自己唯唯诺诺了,从现在起自己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所以当韦旭生就死人事件训斥他的时候,他只能不断地检讨,并答应承担一切经济损失,只要求韦旭生不要给予他行政处分。但韦旭生并没有得理且饶人的意思,只是说要班子会讨论决定,并上报学校党委批准。就在闻欣达一筹莫展的时候,乔雅婕又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闻副院长,我这边出事了。” “什么事?” “美国caf公司最近新派来了一个驻中国的首席执行官,我先前的老板被调走了。” “那怎么啦?” “新来的老板看来不太友好。” “他有什么新的动作?” “他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走私水货,可能马上要取消我们的代理资格。” “现在风声这么紧,不做也好。” “那我吃什么?你可得帮我啊!闻副院长。”乔雅婕的话有些凄惨。 “我怎么帮你?”闻欣达冷冷地说。 “你不帮我就麻烦了!” 闻欣达明显地感觉到了乔雅婕的话里有话。自从北京进修回来,闻欣达便掉入了乔雅婕设计的一道道陷阱,先是购买设备,接下来就是心脏介入材料。导管室开张后一个月,乔雅婕给他送来来了第一张银行卡,闻欣达到银行去刷卡后才相信这是真的——足足有20万,飞来横财简直使闻欣达目惊口呆,想想自己下岗的父亲每个月领到的社会保障金才二百多元,而这一笔回扣就是父亲的两千倍,他拿着银行卡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但是几个月以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到其他医院的同行都在购房、购车,他知道这已经成为行规,已经成为医院的潜规律,闻欣达渐渐地开始心安理得了。这几年闻欣达总共从乔雅婕手中拿走了多少钱,连他自己都无法精确统计,最初闻欣达打算只要挣够一百万就收手,然后是五百万,再然后……。人的欲望和贪婪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旦被打开,失去束缚的邪念就如洪水猛兽不断地涌出,它吞噬了人的良知,使人性发生扭曲。闻欣达也曾后悔过、害怕过,以至于多次在梦中惊醒,甚至在任何地点一见到警察,他都会下意识地回避,他不敢跟警察握手,生怕在握手的同时被戴上一副手铐。闻欣达就这样掉进了无底深渊,在黑暗中难以自拔,他一次又一次地收受着贿赂,又一次又一次后悔当初。有时他也想,这么多的钱换来的却是担惊受怕的生活,值不值得?但这时的他已经步入了不归的旅途,所以当乔雅婕把水货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只能听任乔雅婕的摆布,而不敢做任何抵抗,他不过是乔雅婕金鱼缸里面的一条鱼,狭小的金鱼缸就如一座监狱已经完全把他套劳。 闻欣达心想,这个乔雅婕知道的黑幕太多,如果现在翻脸,她肯定会把一切都抖出去,自己就是被枪毙十回也不算过分,所以他只能对乔雅婕温柔一些。 “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你说现在什么好做?继续做药?” 闻欣达突然想起那个李经理至今跟成学平杳无音讯,夜总会还的确需要人去打理,乔雅婕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实在不行,你就来大富豪,夜总会那边我还缺个经理。” “那还差不多!顺便告诉你,那个首席执行官叫叶惠民,是一个华裔美国人,上次来靖江,还带回了一个美国女孩,听说是夏涧秋的亲生女。” “夏涧秋的亲生女?” 闻欣达倒是听说过夏涧秋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在美国,但从来就没听过他们已经结婚,哪儿来的孩子?闻欣达也知道欧阳雨领养一个女孩的事,但据她自己说是美国一个亲戚的孩子。另外就算是夏涧秋的孩子,他自己为什么不知道?欧阳雨凭什么去帮他带孩子?夏涧秋、欧阳雨和那个叶惠民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确实需要搞清楚。 “好,我知道了。”闻欣达故意流露出自己对此事不感兴趣的语气。 那天晚上夏涧秋与马芹芹分手以后,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夏涧秋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马芹芹讲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关于欧阳雨的病情和领养孩子的事让夏涧秋思绪万千,彻夜难眠。自从那次带欧阳雨回了一趟老家,欧阳雨见了自己的母亲以后,夏涧秋就确信跟欧阳雨的关系肯定会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他所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等待,等待欧阳雨从那个军官的阴影中走出。尽管欧阳雨没有明确表态,但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使夏涧秋感到自信。但是这种以目传情的状况持续到上个月发生了改变,夏涧秋突然发现欧阳雨的神情变了,以前每当他们俩的目光相遇的时候都要停住,互相要对视几秒钟,以表达一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东西,而现在欧阳雨却在逃避自己的目光,尽管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夏涧秋是可以明显感受到这种异常的,现在马芹芹的一席话终于解开了夏涧秋心中的谜团。夏涧秋清楚地知道母亲一直盼着自己早点结婚,抱上孙子,现在看来和欧阳雨是不现实了,何况欧阳雨已经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自己又如何能够改变呢? 对于马芹芹,夏涧秋也不是没有想过,漂亮就不用说了,她是一个非常痴情的女孩子,心地也非常善良,但是却缺少欧阳雨的那种老成、持重,夏涧秋一直认为自己与马芹芹存在一条很深的代沟,所以当着他的面马芹芹哼起“老公、老公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时候,夏涧秋仅仅把他当作一个孩子,而从来没有想过会坠入情网。但这一次与马芹芹的不期而遇,夏涧秋却深深感到了马芹芹那火辣辣的感情,她的大胆与执着在某种程度上在震动着夏涧秋的心灵,特别是在自己受难的时候马芹芹还是痴心不改,这就排除了任何功利因素,不得不使夏涧秋对他重新审视。 夏涧秋把跟马芹芹相遇的事情,通过电话向沈士铎作了汇报,沈士铎倒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说要马芹芹保密,另外他还要通过李院长再次向马芹芹强调。而自从那天以后马芹芹就基本上不回市里了,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就催着夏涧秋出去散步、聊天。 欧阳雨今天接到韦院长的一个电话,说贾书记气管切开的套管有点堵了,而309医院没有这种一次性套管,叫欧阳雨下班后给送过去一个。欧阳雨也想过去看看马芹芹,下班后把囡囡接回家,交给隔壁的一个同事照看,然后就打车来到了309医院。她直接来到icu病房,把套管交给了值班护士。 “马芹芹住在哪里?” “住在内部招待所的二楼,哪个房间不太清楚,你问问就知道了。” “谢谢啊!” 离开icu病房后,欧阳雨就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急诊护理学会曾经在309医院搞过一次联谊活动,所以欧阳雨对这里的情况很熟,前面的一段路灯光有些暗,周围一片寂静,欧阳雨放慢了自己的步子,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学会浪漫一点就好了!” 欧阳雨听出这是马芹芹的声音,“这丫头,在这儿谈情说爱了”,欧阳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马芹芹身边的人竟是夏涧秋!虽然光线有些暗,看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夏涧秋那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眼球。“他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跟马芹芹在一起?怪不得马芹芹几天都没有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原来是夏涧秋在这里。”欧阳雨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把自己隐藏在一棵树的后面,但她的心却要蹦出来来似的,难以平静。 “我还不够浪漫吗?” “天这么冷,也不抱抱人家。” “小马,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不管!” 马芹芹也不管夏涧秋同不同意,就把自己的头埋在了夏涧秋的胸口上,夏涧秋毫无防备,只好用双手扶住马芹芹的肩膀。 泪水已经湿透了欧阳雨的双眼,她不敢再往下看,她悄悄回过了身,朝着大门的方向退去。 在督察组的驻地,沈士铎主持再次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保健科护士粟丽珍已经提前从俄罗斯回来了,据她讲,那天是闻欣达让她去给贾书记更换诺和灵笔芯的,笔芯也是闻欣达亲自交给她的。” “公安厅已经向邻近的省份发出协查通报,但目前还没有得到反馈消息。但是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发现,近来闻欣达与乔雅婕通话密切,闻欣达出的那个事故还是乔雅婕帮助摆平的,从电话监听来看,闻欣达赔了死者家属八十万。” “闻欣达真是财大气粗啊!他一个副处级干部哪来的这么多钱?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至少他跟乔雅婕的狐狸尾巴是已经露了出来了,这对侦破何丽被害案大有帮助。笔芯上面不是发现有两个人的指纹吗?是不是马上核对一下,看看有不有闻欣达的指纹?”沈士铎开始有些激动。 “好的,我们马上去取闻欣达和粟丽珍的指纹,是不是让韦院长带我们去闻欣达的办公室一趟。”周队长把沈士铎的话记了下来。 “这个我来通知。夏主任他们的抢救很有成效,何丽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醒过来的可能性极大,只要何丽能够开口,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沈士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非常洪亮,似乎他已经胸有成竹。 马芹芹今天去给何丽做护理的时候,感到何丽的活动明显的增多,眼睛也多次不自主地睁开,但是对于呼唤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马芹芹给何丽戴上了耳机,用自己新买的mp3给何丽播放她最喜欢听的那首韩红唱的“天路”。夏涧秋陪着沈士铎来和周队长来看何丽,沈士铎看到何丽戴的耳机,突然想到了什么。 “周队长,何丽的那个mp3在哪儿?” “在我公文包里面。” “做过备份吗?” “录音的部分已经存入电脑。” “你把mp3拿出来。” “干什么?”周队长迷惑不解地问。 “叫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呗!” 沈士铎接过周队长递来的mp3,插上了佩戴在何丽头上的耳机。 …… 何丽的脸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接着泪水涌了下来,并且出现了哭泣。夏涧秋死死地盯住何丽,他在焦急地盼望奇迹的出现。几分钟后,何丽突然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大喊了一声:“你们两个流氓!” “何丽醒了!” 马芹芹激动地叫了起来,她用手抱紧了何丽的双肩,不住地摇动。 “何丽,你醒了!你看看我是谁?”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着何丽的回答。 “我这是在哪儿啊?你们是谁?” “我是芹芹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何丽迷茫地遥遥头,好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看着何丽的神情沈士铎的心又开始沉重起来。 “这种情况不足为奇,她的大脑毕竟受到过严重的伤害,记忆力丧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我想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记忆总会恢复一部分的。”夏涧秋对沈士铎解释道。 “下一步的治疗主要是帮助何丽尽快恢复记忆,夏主任,你们还要多操点心,不要让病情反复。”沈士铎拍拍夏涧秋的肩膀。 “我们会尽力的,您就放心吧。” 第二天,何丽已经完全醒了,但是她仍然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也没有认出马芹芹来,她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为了帮助何丽进一步康复,医院把何丽转入了脑复苏专科,并且专门腾出一个单间,马芹芹也随之来到脑复苏专科上班。 欧阳雨回到家以后,把囡囡接了回来,赶紧把被窝铺好,让囡囡睡觉,自己却在想着在309医院看到的那一幕。现在她必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马芹芹和夏涧秋相爱了,她的心就像一个打碎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具全,让她心烦意乱,不能自己。尽管她已经做出拒绝夏涧秋的决定,但是一旦看到夏涧秋跟其他的女人相拥在一起,她的心仍然如刀绞一样疼痛。幸亏夏涧秋选择的是马芹芹这个自己也看好的女孩,欧阳雨已经有些心里准备,所以当平静以后欧阳雨又想,也好,只要他们能够真心相爱,只要夏涧秋能够幸福、快乐,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自己不能给夏涧秋一个完整的幸福,一切只能认命了,想到这里,欧阳雨的泪水情不自禁又流了下来。 “mummy(妈妈),你为什么哭了?想daddy(爸爸)了吗?我也想。” “mummy今天是累了,等你长大以后daddy就来接你了!” 看着囡囡,欧阳雨心想,既然夏涧秋和马芹芹目前都还不知道囡囡的身世,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他们两个了,等囡囡上大学以后再把她交还给夏涧秋也不迟,而且现在囡囡刚刚认了自己这个母亲,她又怎么能够让她再次失去母爱呢?更重要的是自己也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女儿,欧阳雨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这份来之不易母女的情分啊! 韦旭升已经得到309医院的报告,贾士杰同志因大量脑出血、脑死亡并发严重的肺部感染,经多方抢救无效,于中午十二时零六分心脏停止了跳动。对于贾士杰的去世,韦旭升的心情是沉重的,贾士杰虽然能力和魄力都还欠缺一点,但人正直、厚道,从来不搞歪门邪道,对韦旭升的工作也是大力支持的。前两年尽管韦旭升因为郝水生的原因在不断地放权给贾士杰和闻欣达,但是每当遇到重大事情,贾士杰还总是能够事先跟韦旭升通个气,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再提交班子会讨论,而这一点闻欣达是做不到的,因为他的眼里只有郝水生。309医院已经把贾士杰的遗体送到遗体告别室,这是九十年代医院专为高级干部去世而修建的,没想到这次让贾士杰给用上了。309医院在征求韦旭升的意见,遗体是否拉回到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韦旭升在请示学校陈书记以后,决定遗体暂时借放在309医院,告别仪式和追悼会都将在殡仪馆进行,遗体明天就直接送到殡仪馆,不再拉回附属医院。 何丽的身体恢复很快,已经能够下床活动,除了记忆没有恢复,其他都已经很正常了,今天她甚至提出要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309医院可真算的上是一所公园式医院,医院的绿地面积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到处都是经过严格修整的草地和供病人休息的座椅,医院内绿树成荫,负离子浓度很高,有天然氧吧之称,这在市区内的医院是不敢想象的。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它没有了夏天的那种炙热和烘烤,照在人的身上如同在接受一次阳光的洗礼,给人一种很舒坦的感觉,马芹芹就扶着何丽走出了病房。 “你为什么对我怎么好?护士。” “因为我是你最好的同学马芹芹啊!” “我的同学马芹芹?我怎么不记得?”何丽的眼神里仍然充满着疑惑。 “你以后会想起来的。” 马芹芹也不跟何丽进一步解释,她知道何丽的恢复还有个过程,急不来的,只是扶着何丽无目的的散步。突然,何丽挣开了马芹芹,她向前跑了几米,然后蹲了下来,原来她看见了几株黄色的野菊花,她选了较大的那一株,摘了下来。 “你帮我戴在头发上,好吗?” 马芹芹帮何丽戴好花,开心地笑了。 “好看吗?”何丽很自信地问马芹芹。“漂亮极了!” “哈哈哈哈……”何丽高兴地跑开了,害的马芹芹紧紧追赶,生怕何丽跌到,再次出现意外情况。 “告诉你们一个大好消息,成学平和毛三在云南落网了!” 周队长一进督察组的会议室就嚷开了。 “怎么回事?”沈士铎跟朱自清几乎是异口同声。 “云南警方最近破获了一起杀人、拦路抢劫的案子,顺手牵羊也侦破了成学平等救护车被劫案。据云南警方发来的案情通报,在解救过程中大头和李经理在逃脱时被犯罪分子枪杀,成学平和毛三被成功解救,他们根据我们的协查通报,扣留了他们二人。据他们俩人交待,把何丽推下山灭口和利用救护车把毛三和大头送出靖江省都是闻欣达一手策划的;在贾士杰的输液中加入高浓度的氯化钾想致贾士杰于死地的也是闻欣达的主意,现在可以肯定这两起谋杀的主谋都是闻欣达。” 听到这个消息,督察组的同志都高兴得蹦了起来。 “还有,诺和灵笔芯上面的指纹也已经核对清楚,一个是粟丽珍的,另一个就是闻欣达的。” “这就是说,这两个案子都已成功告破?”沈士铎仍然有点怀疑。 “是的,现在完全可以拘捕闻欣达!”周队长肯定地说。 “先暂时不急,闻欣达一直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跑不了。但是可以先把乔雅婕控制起来,她是主要的行贿者。我们下面的工作是要落实闻欣达的经济问题,这也是我们督察组来这里的主要任务。” “这并不难,可以通过银行查闻欣达的个人财产,以及他个人的财务往来,特别是查他的银行卡收入,据我们了解,由于每次交易的数额都很大,乔雅婕都是通过银行把回扣打到闻欣达的卡上,只要银行方面配合,很快就会搞清楚的。”朱自清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对于闻欣达的问题,贾士杰同志早已察觉,在督察组来之前他已经打算安排人去调查,可能是闻欣达闻到了风声,所以起了杀机。韦院长也掌握了闻欣达采取偷梁换柱的手法实施贪污的问题,材料也已报到我这里。可惜贾士杰同志已经去世,这一切他都看不到了,多好的一个同志啊,就这样被闻欣达谋害致死!明天要举行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我要去参加,查账的工作就由朱科长带人去办,得到结果立刻向我汇报。周队长,你们那边下一步主要的工作是对闻欣达实施监控并向检察院申请批捕,但要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好的,我这就去布置。” 孙雨辰已经出院一个星期,她现在在家里休养,当她接到贾士杰已经去世的消息以后,顿时就把昏了过去,闻欣达又是掐人中,又是按摩,好不容易才把孙雨辰弄醒。 “欣达,陪我去309医院看看老贾,好吗?”孙雨辰有气无力地说。 “天这么晚了,明天直接上火葬场吧?”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孙雨辰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到孙雨辰如此坚决,闻欣达只好把她扶进自己的车子。今天韦旭升在班子会上就贾士杰的后事征求大家的意见,闻欣达主动提出去安抚家属,所以陪孙雨辰去看贾士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了避嫌他特地把车子弯到医院,把院办的小魏叫上一起去。 “欣达,我住院的时候,督察组的两个同志来找过我。” “什么事?”闻欣达一听到“督察组”三个字,心里就紧张。 “他们问起了诺和灵笔芯的事。” “你怎么说?” “我说是保健科的护士粟丽珍给换的。” “粟丽珍?”闻欣达假装不知,但心却更加紧张起来。 “欣达,贾书记的病不会是诺和灵笔芯的问题吧?” “不会、绝对不会!怎么可能呢?”闻欣达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 当他们来到309医院的时候,天已大黑。到了遗体告别室的门前,孙雨辰突然内急,提出要去卫生间。 “小魏,你先陪大姐去卫生间,我在这儿等你们。” 此时的闻欣达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可以肯定这是夏涧秋把诺和灵笔交给了督察组,现在他们已经调查到了粟丽珍,接下来就该是自己了,现在贾士杰已死,这就不是杀人未遂了,而是真正的谋杀,这可是死罪啊!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这个该死的夏涧秋造成的!闻欣达在心里诅咒着夏涧秋,恨不得一刀把夏涧秋头砍下来。闻欣达感到了万分的恐惧,似乎这黑漆漆的四周隐藏的全部是警察的眼睛,随时都可以把他抓起来枪毙。闻欣达不由自主地躲进了遗体告别室,好像这里面还使他感到安全一些。遗体告别室很空旷,里面灯火通明,贾士杰现在就躺在一个塑料棺材里面,闻欣达靠近了棺材,死人他已经见过许多,所以他并不觉得可怕。贾士杰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看来他是死不瞑目啊!甚至贾士杰的嘴角还露出了蔑视的笑容,好像在说:“下一个就是你!闻欣达!”闻欣达实在无法忍受贾士杰对自己的蔑视,他一拳捶在了棺材的塑料面板上。 “砰!”万籁俱寂的遗体告别室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震得闻欣达全身毛骨悚然,紧接着所有的灯一下子都灭了,闻欣达如同掉进了阴间地狱,紧接着闻欣达听到了一个妖魔般的声音: “闻副院长,我找你来了!哈、哈、哈、哈……” 声音在遗体告别室内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就像一把利刃一次又一次地刺向闻欣达的心脏。 “真的碰到鬼了!” 闻欣达已经被这恐怖的声音吓破了胆,裤子都被尿湿了,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的小手电,他毫无目的地乱照。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冷笑。 闻欣达朝着声音的方向照去,他猛然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十个细长的手指已经向他抓了过来。 “你是何丽?你不是死了吗?”闻欣达已经软瘫在地上。 “我是死了,现在不是在阴间等着你吗?” 何丽在步步紧逼,手指已经碰到闻欣达的脸上,冰凉冰凉的,闻欣达昏死了过去…… 第十七章 何丽的突然失踪,马上就惊动了李院长,夏涧秋和马芹芹也闻讯赶到病房,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值班护士的身上。 “你是怎么搞的嘛?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愣被你给看跑了?你让我怎么向督察组交待?”李院长严厉地批评着护士。 “我刚才去为24床打点滴,叫实习同学帮看一下,可等我回来的时候,何丽跟实习同学都不见了。” “我去上厕所前何丽还在的,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在护理站跟医生聊天呢?”实习同学说这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院长,赶快安排人去找吧!”夏涧秋敦促着李院长。 “好,先去找人,以后再跟你们算帐!” 马芹芹跟李院长和夏涧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何丽的声音。 “芹芹,你怎么来了?来看我来了?”何丽一脸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马芹芹顿时就愣住了,何丽分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难道她恢复记忆了? “何丽,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叫你?是叫谁?他们我又不认识。” “何丽,你恢复记忆了!”马芹芹兴奋地抱起了何丽,然后赶紧又问。 “你刚才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我刚才出去散步去了,走到遗体告别室我看见了闻副院长,就是他,叫了两个人把我推下山去的,我故意突然把灯一关,可把他给吓坏了!哈、哈、哈、哈……” 何丽一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院长跟夏涧秋也跟着笑了,他们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沈士铎参加完贾士杰的追悼会,和韦旭生立即赶回了督察组,朱自清和周队长都在等他们俩。 “有关闻欣达以及以他夫人名义开设的银行帐户都已经查清,乔雅婕也已经交代了行贿的罪刑,闻欣达收受心脏介入材料的回扣特别巨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何丽的记忆也已完全恢复,她反映的情况与成学平和毛三的交待是吻和的,各方面的情况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是不是现在就抓捕闻欣达?” 朱自清在等待着沈士铎的指示,而韦旭生却摆摆手。 “不用了,闻欣达昨天在309医院遗体告别室受到了惊吓,接回附院后就大小便失禁,一派胡言乱语,今天已经被送到省精神病院去了!” 听说不用抓捕闻欣达,朱自清和周队长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会是装疯卖傻吧?”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观察。”韦旭生解释说。“这样吧!我们要组织专家组对闻欣达的精神状况做出鉴定,在结论没有出来之前,刑警队还是要派人去省精神病院对闻欣达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 韦旭升院长已经正式向夏涧秋宣布,撤销医院对夏涧秋停职反省的决定,官复原职,夏涧秋终于可以离开309医院了,但韦旭升接下来又给夏涧秋宣布了一个通知。 “根据党中央关于医疗体制改革的指示精神,国家即将出台对医院进行分级管理的政策,目的就是为了充分发挥社区和一、二级医院的作用,使病人能够得到合理的分流,使医疗资源得到更加合理的配置,遏制三级医院无限制地扩张,从而从根本上解决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下一步改革的重点将放在社区医疗的建设,为此卫生厅决定举办第一期全科医生培训班,你已被指定为培训班的主讲教师,所以明天你就去卫生厅报到,时间大约1个月。” “为什么调我去?” “你是《急诊医学》教研室的主任,是全省的急救专家,培训班的主要内容也就是急救技能的培训,是卫生厅点名要你去的。” 309医院特地为夏涧秋举行了一个小型欢送会,感谢夏涧秋这段时间对309医院的技术支持,在欢送会上,李院长感慨地说: “何丽的抢救成功,标志着我院脑复苏的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跟夏涧秋教授的技术指导是分不开的,尽管是个个案,但毕竟开创了干细胞移植用于脑复苏的先河,这在国内外都是史无前例的。” “李院长过讲了,何丽的抢救成功,是全体同仁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在309医院这个大平台上扮演了一个小小的角色而已。我虽然马上就要离开309医院了,但我希望今后我们能够更多地合作与交流,共同把我国的急救事业推向一个新的水平!” …… 从309医院回到市里,夏涧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欧阳雨和她领养的女儿,他去超市买了一大桶曲奇饼干,然后按下了欧阳雨家的电铃。门开了,一个小女孩露出了半张脸。 “你找谁?”囡囡好奇地望着这个陌生男人。 一见到囡囡这张貌似洋娃娃的脸,夏涧秋就想起了一九九九年在广州与汪静芯相聚的那天晚上。汪静芯对夏涧秋说,她想生个儿子,跟夏涧秋一样的浓眉大眼,而夏涧秋却希望汪静芯生个女儿,因为他更喜欢女儿的文静和听话,他甚至在梦中勾画出未来女儿的样子,她有一张洋娃娃的脸,长长的睫毛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而囡囡跟自己梦中的女儿是何等的相似。夏涧秋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我找你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叫囡囡,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是我的daddy(爸爸)吧?” 囡囡提出了一个让夏涧秋措手不及的问题,搞得夏涧秋有些尴尬。 “你怎么认为我是你的daddy呢?” “我梦到过我的daddy。” “他长什么样子?” “看的不太清楚,但是个子跟你差不多。” “你看我像吗?” “有点像,就是胡子多了点,mummy(妈妈)说等我长大了daddy(爸爸)就来接我的!” “你长大了吗?” “我今年都五岁了,比以前大多了。”囡囡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夏涧秋被囡囡的童趣深深地感染了,怪不得欧阳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夏涧秋弯下了腰,把饼干桶递给了囡囡。 “这个是送给你的,但我不是你的daddy,我是你mummy的同事,你mummy呢?她在家吗?” “mummy在洗澡,你进来等一下,好吗?”囡囡很友好地把门全部打开。 夏涧秋想,这个时候进去不太方便。 “不了,下一次再来看你,好吗?” “那你可别忘记了。” 夏涧秋离开了欧阳雨的家,他边走便想,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看得出来他们母女俩的感情很好,既然欧阳雨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他们呢? 闻欣达被送到省精神病院后,目光呆滞,不管见到谁都是立正、敬礼,然后重复一句话“与时俱进!与时俱进!”专家组对闻欣达的精神状况鉴定结论很快就出来,闻欣达因为受到强烈的惊吓,患有偏执性精神病。拿到这个鉴定结论,专案组的每个成员都觉得有些无奈,因为按照我国现行的法律,是无法对精神病发病期间的犯罪嫌疑人采取羁押措施的,而必须等待他的病情好转或治愈不影响审判后才能进入司法程序。 “我能够理解大家此时心情,但是我们必须要相信和尊重科学,既然案子已经破了,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朱自清问沈士铎。 “闻欣达的刑事犯罪部分,就交给周队长他们处理,一旦符合条件立刻进入司法程序。今天是医药领域自查自纠阶段的最后期限,元旦过后督察组的任务主要是根据举报线索对被举报人进行调查核实,对于敏感岗位的人员进行传唤,同时对专用帐户进行清理统计,有针对性地查对交款收据,对于那些超过最后期限仍然不坦白、不退赔的顽固分子,一经查证属实,将依法予以严惩,直至追究刑事责任!” 其实闻欣达对于何丽的死一直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在遗体告别室突然见到何丽那张苍白的脸,他真以为碰到鬼了。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急诊科的抢救室,在那里他又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身影--夏涧秋,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检察院带走了吗?肯定又是沈士铎搞的鬼,把夏涧秋藏在309医院保护起来了。闻欣达意识到自己被沈士铎给耍了!他故意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夏涧秋和何丽同时现身便意味着自己罪行的败露和死期的来临,与其这样束手待毙,不如装疯卖傻,以后再寻找机会逃到国外去。所以当他被转送回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他开始了新的表演,毕竟是个医生,他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红岩》这部小说他看过许多遍,也曾经被书中的许云峰和江姐等英雄人物感动过,但是他最佩服的还是华子良,装疯卖傻十几年,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现在自己要扮演的也就是华子良。客观地讲,闻欣达的表演是相当的成功,以至于专家组在对闻欣达的精神状况做鉴定时,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偏执性精神病”的诊断。闻欣达下一步要做的只是等待机会。 闻欣达在精神病院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他在继续演绎着华子良的角色,这需要极大的忍耐,每次护士发药给他,他都老老实实地把药吃下,然后还张开大嘴给护士检查,直到护士说一声“乖”他才闭上嘴,但是护士一走开,他便走进卫生间,用手指抠自己的咽喉,直到反胃,把所有的药都吐了出来。闻欣达知道这些对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对于正常人是不能吃的,否则长此下来没有精神病都要弄出个精神病来。上一次闻欣发来看他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计划偷偷告诉了闻欣发…… 马芹芹回到了监护病房上班,这些天她的心情就像早春的花朵,含苞欲放。在309医院工作的那段时间,为她跟夏涧秋接触创造了机会,她大胆地向夏涧秋表露了自己的心迹,而夏涧秋除了说过一句“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大了吧!”并没有提出其他拒绝自己的理由,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主动拥抱夏涧秋时,夏涧秋也抱住了她,这可是一个重大的进展!至于欧阳雨,她既然领养了一个孩子,说明她已经选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她和夏涧秋也就不再现实,马芹芹也就可以坦然地与夏涧秋进一步发展关系了。昨天,叶惠民从北京给马芹芹打来电话,说要在靖江省城,招募一个片区经理,过几天还要来靖江,马芹芹推荐了何丽,叶惠民也答应给何丽一个面试的机会。从309医院回来以后,只要一有空,马芹芹就帮欧阳雨去幼儿园接囡囡,一来二去囡囡对她越来越亲热,也开始叫马芹芹为“干妈”了。 欧阳雨今天要在科室加班,整理护理教学的台帐资料,所以就让马芹芹去接囡囡。 “囡囡,mummy(妈妈)今天加班,要晚一点回家,干妈带你出去吃饭,好吗?” “好啊!干妈。” “乖女儿,想吃什么?跟干妈说!” “上次已经吃过肯德鸡了,这次就去吃比撒饼吧!” “那好,亲干妈一下!” 马芹芹抱起了囡囡,囡囡立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够响。” 囡囡又用力地在马芹芹的脸上亲了一下。 吃完比撒饼,马芹芹又去超市为囡囡买了一大包“鸡味圈”,估计欧阳雨也已回家,马芹芹就带着囡囡上了十八路公共汽车。走进小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也许是气候寒冷,小区里的人们都已早早地回家,欧阳雨住在六搂,这几天不知为什么,一搂到五搂楼道的路灯都坏了,马芹芹小心翼翼地牵着囡囡上楼,当他们上到两搂的时候,马芹芹听到一搂有脚步声,马芹芹回过头想看看是谁,可当她停住脚步的时候,一搂的脚步声也停止了,当她再往上走的时候,脚步声又出现了。马芹芹开始有些恐惧,她把囡囡抱了起来,加快了上楼的步伐,而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马芹芹的冷汗都出来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年轻女子在夜里被坏人跟踪、强奸的恐怖事情。她气喘吁吁地抱着囡囡跑到了六搂,用力捶打着欧阳雨的家门。 “欧阳姐,快开门!欧阳姐,快开门!” 在马芹芹喊第二遍的时候,她已经感到自己的背后被一把匕首顶住了,随后听到了一句恶狠狠的声音。 “把孩子交给我!” 囡囡已经被吓得大哭起来,马芹芹回过头一看,她看到了一双既熟悉又阴森森的脸,马芹芹来不及多想,继续捶门。 “欧阳姐,快开门啊!” 后面的男子已经开始抢夺囡囡,马芹芹拼死保护着囡囡,俩人厮打在一起。门终于开了,马芹芹迅速把囡囡递给了欧阳雨。男子用手顶住门,试图要冲进屋子,欧阳雨使出全身力气顶住门,马芹芹也在用力向推挡,不让男子进来,渐渐地两个女人都有些支持不住了,门缝越来越大,囡囡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突然,马芹芹用右膝盖向男子的关键部位猛然一击,男子“啊!”的一声松开了手。 “芹芹,快进来!”欧阳雨用手拉扯着马芹芹。 “不要管我,快关门!” 马芹芹死劲推开了欧阳雨的手,握住门的把手,用力把门关上,等她回过头的时候,男子已经把匕首刺入了马芹芹的腰部,马芹芹倒在了血泊之中,“鸡味圈”撒满了整个楼道,男子猖狂向楼下逃窜,消失在夜幕之中……。 闻欣发今天再次去精神病院探视闻欣达,按照计划给闻欣达送去了他想要的东西,趁着病人都去外面放风,闻欣达迅速在卫生间脱去了病号服,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是一副大夫的打扮,除了洁白的白大褂,还戴上了口罩、帽子,他让闻欣达先出去等候,几分钟后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病房,迅速与在医院门口等候的闻欣发汇合。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回医院!” “不去越南了?” “等我办完事再走!” 闻欣达亲自驾车来到了医院幼儿园的门口,他是看着马芹芹牵着囡囡走出幼儿园的,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囡囡。上一次听乔雅婕说过以后,他就开始留意欧阳雨领养的女儿,圣诞节的第二天,他在急诊科的大门口第一次见到欧阳雨在跟囡囡说话,从囡囡的眼睛、鼻子和抿着的小嘴,他看到了夏涧秋的模子,他确信乔雅婕的话是真实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夏涧秋的女儿。 闻欣达他们一直跟踪着马芹芹和囡囡,看到马芹芹和囡囡吃比撒饼上了公共汽车,闻欣达开着车尾随着马芹芹来到欧阳雨住的小区,他把车泊在一个阴暗的位置,叫闻欣发在车上等着,自己拿了一把匕首跟着马芹芹上了楼道。 …… 等候在外的闻欣发焦躁不安地看着表,大约7、8分钟的样子,闻欣达魂不守魄地跑了出来,手上和身上沾满了血迹,闻欣发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启动车子,一脚踩下了油门,汽车向脱僵的野马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队长快下班的时候,接到闻欣达已从精神病院逃脱的报告,他首先想到的是夏涧秋的安全,所以赶紧带着刑警队的几个警察赶到卫生厅培训基地,并且做了必要的布控,就等着闻欣达上钩。但是直到晚上九点半都不见闻欣达影子,九时四十分,110打来电话说马芹芹在欧阳雨住的小区被人刺成重伤,目前正在医院抢救。周队长立即启动警车,朝着附属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当他驶入滨江大道的时候又接到110的报告,说他们现在正在追踪一辆嫌疑轿车。周队长看到了远处闪烁的警灯,赶紧掉头,随着警灯方向追去。 闻欣达驾车沿着滨江大道飞奔,他转上了靖江大桥,后面的警车紧追不舍,扩音器一次又一次地传来了周队长洪亮的声音: “闻欣达,你已经被包围了,停车投降是你的唯一出路!” 闻欣达哪里顾得上周队长的警告,他把油门踩到了底,风神蓝鸟似乎飞了起来,他闯过了收费站的栏杆,驶向了郊区的一级公路。 “二塘派出所请注意,闻欣达已经向你方向逃窜,现在已经闯过收费站,请尽快放置路障拦截!”大声向对讲机喊话。 二塘派出所的谢所长,在接到110指挥中心的命令后,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打着警灯向收费站的方向驶去,他们打算在那儿进行武装拦截,听到周队长的命令以后,赶紧下车观察,远处一辆轿车正面向着自己飞驰而来,后面跟着几辆闪着警灯、警报的警车,谢所长知道前面轿车的里面就是闻欣达,谢所长赶紧叫几位警察放置了一排钉子路障,同时对着对讲机喊到: “后面的警车注意,我是二塘所的谢所长,我们已经放置钉子路障,请注意减速,保持距离!我们已经放置钉子路障,请注意减速,保持距离!” 风神蓝鸟“呼”的一声,从谢所长的身边疾驶而过,带来了一阵寒风,谢所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约过了一、两秒钟,风神蓝鸟开始歪歪斜斜,走起了八字路,接着歪到了右边,撞开了路边的水泥墩子,一头砸了下去,几个翻滚,车子发生出了隆隆的爆炸声,最后化作了一团浓浓的大火。 周队长在离钉子路障不到十米的地方,刹住了车,前面的那一幕他恰好看得真真切切,他和谢所长来到了被撞开的水泥墩子旁,望着山脚下浓浓的大火,喃喃自语了一声:“该结束了!” 第十八章 马芹芹因为失血过多,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紧急手术后才把血止住。夏涧秋是第二天才知道马芹芹受伤的消息的,他买来一篮鲜花来到了监护病房,他看到了一个身着西服革履的男人守候在马芹芹的病床旁,夏涧秋对男子点头示意,看到马芹芹仍然在昏睡,夏涧秋轻轻把花篮放在了床头柜上。 叶惠民昨天与欧阳雨通电话时得知了马芹芹受伤的消息的,刚好还有最后一趟航班,叶惠民急匆匆地飞了过来,下飞机后直奔监护病房,一直守候着马芹芹。 “请问您是?”叶惠民主动站起来问夏涧秋。 “我是小马的同事,您是?”夏涧秋疑惑地望着叶惠民。 “我是马小姐的朋友。” “马芹芹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她可从来就没说起过”夏涧秋没有说出声来,他正迷惑不解的时候,欧阳雨带着囡囡进来了。 “别听他瞎说,夏主任,他是囡囡的舅舅。” “uncle (舅舅)!”囡囡一头扑在了叶惠民的身上。 叶惠民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夏涧秋。 “哦,是美国caf公司驻中国首席执行官的叶先生啊!” “正是!真是!马小姐的这次伤得很重,我来看看她。” 夏涧秋从叶惠民的神态中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心想继续呆在这里,怕马芹芹突然醒来弄得大家尴尬,坐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那叶先生就多费心了。” “应该,应该的!” 叶惠民边说,边把夏涧秋送到了病房的门口,他突然想起刚才欧阳雨的话中有“夏主任”三个字,就回过头来问欧阳雨。 “你们医院有几个夏主任?” 欧阳雨非常明白叶惠民的意思,就说: “有三个姓夏的主任。” 叶惠民听欧阳雨这样说,也就不好再问了。 马芹芹恢复的很快,几天后她已经完全清醒,叶惠民在病房守候了几天,把马芹芹侍侯得就像一个公主一样,病房的医生、护士都因为他就是马芹芹的男朋友,叶惠民自己也不否认。小梁医生还跟马芹芹开起了玩笑: “芹芹,你的男朋友真是帅呆了!又那么有钱,你真是好福气啊!” “你说得什么呀!”马芹芹有些害羞。 “还不敢承认?” 叶惠民刚好帮马芹芹打来一钵“乌鸡炖水鱼”就听见小梁在跟马芹芹开玩笑,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钵头放在床头柜上,任马芹芹和小梁在大闹。小梁走后,马芹芹对叶惠民说: “你以后别来了,人家都误会了。” “我不怕人家误会。” “你不怕,我怕!”马芹芹开始认真起来。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反正以后不许你来了。” 叶惠民把那盆已经开始凋谢的花准备拿走扔掉,马芹芹问: “谁送来的?” “前几天,你的一个同事送来的。” 马芹芹醒过来以后,最希望的见到的就是夏涧秋,但她知道夏涧秋目前正在卫生厅的培训基地上课,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受伤呢!但她听叶惠民这样说就紧张起来。 “他姓什么?” “姓夏,听欧阳说也是你们医院的一个主任。” 马芹芹这下明白了,肯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夏涧秋已经来看过自己了,而叶惠民在这里的守候又肯定引起了夏涧秋的误会。 “我叫你以后别来了。”马芹芹伤心地哭了。 叶惠民被马芹芹的伤心落泪搞得莫名其妙,他不知所措地拿着那盆凋谢的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夏涧秋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叶惠民在追求马芹芹,便不好再来看马芹芹,他生怕马芹芹醒来以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叶惠民难堪。夏涧秋虽然很喜欢马芹芹,但他心里的界限却十分清楚,喜欢跟爱情仍然是两码事,更重要的一点是欧阳雨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分量,夏涧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当着深爱的人的面而去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从309医院出来后,夏涧秋本想找个机会跟欧阳雨好好谈一次,但是自从见了囡囡以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认为,欧阳雨领养了囡囡实际上就是用行动拒绝了自己。夏涧秋也想过,为了欧阳雨自己可以去当囡囡的继父,但孩子能够接受自己吗?一直等着抱孙子的母亲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吗? 前几天,夏涧秋的同学张博士已经帮他在加拿大联系了一个访问学者的名额,夏涧秋认为这机会难得,因此决定远渡重洋去加拿大,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利用国外先进的技术和设备继续从事“干细胞移植与脑复苏”的研究工作,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逃避这两个让他左右为难的女人。 沈士铎把关于给予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部分人员党纪、行政处分的建议名单递给了韦旭升。他望着韦旭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金钱对于每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巨大了,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它就如计算机里的木马病毒一样,披着非常美丽外衣,诱惑你去点击它,哪怕你只是一次小小的好奇,它便无孔不入地闯入你的心灵,在给带来快乐的同时也毁灭了你的一切,让你终生悔撼。沈士铎想到了近年来医院存在的种种黑幕,不禁暗自庆幸,假如当初自己不去参加厅官招聘,还继续留在这里当院长,面对着如此众多的诱惑,自己的防火墙是否也能够经受起这些木马病毒的攻击?假如当初去北京进修学习心脏介入的不是闻欣达,而是夏涧秋,面对巨额的回扣,他真能够抵挡这些诱惑吗?当然这一切在现在都已经是假设,而对于这一切沈士铎自己也无法回答。沈士铎想,这次督察工作结束以后,应该给上级有关部门写一个如何从法律的角度建立长效机制防范商业贿赂的的报告,沈士铎认为,医院目前存在的种种腐败现象,个人的防火墙出现漏洞固然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管理机制存在的缺陷才导致了腐败的孳生与蔓延。应该把医疗体制改革和治理商业贿赂结合起来考虑,只有法治和制度完善,监督机制健全,才能从根本上铲除医疗领域的商业贿赂,才能使救死扶伤的宗旨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回归。 韦旭升看完建议名单后指着夏涧秋的名字对沈士铎说: “夏主任这次在抢救何丽的工作中立了大功,对闻欣达杀人、接受巨额贿赂案子侦破起了很大作用,是不是可以免除行政处分。” “夏主任的立功和所起的作用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功不能抵过,一码还一码;监护病房毕竟存在小金库的问题,尽管没有进入个人腰包,但是违反了卫生部的八条禁令,所以督察组认为给予夏主任适当的行政处分是恰当的,也是必须的。” “我能够理解沈厅的意思,但是……” “但是什么?” “夏主任已经申请出国,他作为访问学者即将飞抵加拿大,我怕他不再回来了。” “你们挽留过他吗?” “学校的陈书记都找他谈过,可是,他好像去意已定。” “原来是这样。” …… 夏涧秋从全科医生培训班回来,就向医院递交了出国的报告,按照医院的文件,应该是支持本院的专家作为访问学者出国的,所以韦旭升找不出正当的理由拒绝夏涧秋出国。夏涧秋的机票已经订好,他先从靖江坐飞机到北京,然后再从北京转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加拿大的多伦多。为了不惊动医院的同事,夏涧秋一大早,悄悄打了一个的士去了机场,他顺利的登上了飞机。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翔、加速,就在飞机仰头跃起刺入天空的那一刹那,夏涧秋的心却突然一沉,他透过飞机的窗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靖江城,这个自认为坚强无比的汉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再见了,靖江!再见了,欧阳!再见了,芹芹!” 飞机在云雾中穿梭,夏涧秋的脑海也在不停地翻腾,他在想,加拿大离美国很近,等安顿下来,他就去美国找汪静芯,不管她现在怎么样,至少汪静芯应该给自己一个说法吧。 不到两个小时,飞机便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夏涧秋在这里还得等上四个小时,才能重新登机,他拖着自己的行李朝着候机大厅慢慢走去,他想去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快到了出站口的时候,人员已经非常稀少,因为没有任何人来接他、送他,还没有离境夏涧秋就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孤单,这使他突然想起了汪静芯那次回国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我在国外是多么孤独与寂寞,每逢节假日我是多么的想你!”夏涧秋想,自己到了国外以后会不会也像汪静芯一样患相思病,到时自己会想念谁呢?是欧阳雨?还是马芹芹?夏涧秋的思绪很乱,他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在离开祖国之前,他要充分地享受祖国的泥土气息。他的眼睛在四处游荡,似乎这个国家永远都有他看不够的地方,但当他再次把目光摆正的时候,他惊呆了,因为他看到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身影,一个足以使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欧阳雨正牵着囡囡站在出站口。夏涧秋一阵惊喜,但又疑惑地在心里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只听的欧阳雨轻轻地说: “囡囡,快叫爸爸!” 囡囡退缩到欧阳雨的身后,睁着大眼望着夏涧秋。 夏涧秋完全被欧阳雨母女的举动给搞蒙了,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叶惠民和马芹芹从旁边走了出来,叶惠民指着夏涧秋对囡囡说: “快叫爸爸!” 囡囡仍然迟疑了一阵,望了望叶惠民,然后才快步扑到在夏涧秋的怀里。 “daddy” 囡囡小心翼翼地叫喊仍然使夏涧秋不知所措,他只是被动地抱着囡囡,眼睛却在向欧阳雨求助。 “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daddy嘛!”囡囡非常调皮的对夏涧秋说。 看到夏涧秋仍在迟疑,马芹芹从夏涧秋手上接过囡囡。 “囡囡,到干妈这里来,让舅舅和爸爸说说话。” 叶惠民把夏涧秋拉到了一边,把自己跟汪静芯的关系以及带囡囡来中国的整个过程跟夏涧秋说了一遍。昨天沈士铎找到欧阳雨,把夏涧秋在309医院对他说的话全部告诉了欧阳雨,恳求欧阳雨能够挽留夏涧秋,叶惠民知道真相以后,赶紧订了前一班的机票,一行四人先抵到达北京等候夏涧秋,因而才出现了刚才的这戏剧性的一幕。叶惠民的这席话,说得夏涧秋是泪流满面,他一方面为汪静芯的不幸遇难而难过,另一方面又为自己能够和欧阳雨重逢而感到十分的欣慰。他再回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欧阳雨,她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哭成了一个泪人,马芹芹把囡囡交还给了欧阳雨,夏涧秋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大步来到欧阳雨的面前,把欧阳雨和囡囡紧紧地抱了起来,夏涧秋和欧阳雨的泪水融合在一起,除了囡囡在叫“daddy,mummy”外,夏涧秋和欧阳雨都激动的谁都说不出话来。 马芹芹看着他们三人,也激动地流出了泪水,叶惠民向马芹芹走了过去,搂住了马芹芹,她也顺从地靠在了叶惠民的肩膀上。 …… 候机厅已经传来了去多伦多航班的登机预告,分别时间到了,欧阳雨对囡囡说: “囡囡,daddy要走了,还不给daddy一个kiss(吻)?” 囡囡对着夏涧秋的脸是一阵狂吻,嘴里还不停地喊道: “daddy,早点回来,我跟mummy等着你!” 夏涧秋也在亲吻着囡囡,也许是胡子扎人,囡囡挣开了夏涧秋,大声叫喊着逃向欧阳雨。。 “daddy的mustache(胡子)!” 夏涧秋笑了,他再次抱住欧阳雨母女俩,这次他没有亲囡囡,而是在欧阳雨的脸上深深地亲了一口: “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