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美人之娘子你看我说》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1) “我说老头金呀，你家闺女都快十九了，在咱们这个地儿，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还有几家好人家肯要呀！人家邻村的王员外就是看上你们家月丫头，也不计较她年龄，要娶她做第十房小妾，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家丫头想想呀！再这样耗下去，月丫头可就真的在成嫁不出去的赔钱货了……”浓妆艳抹的媒婆仗着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极力地鼓动僵着身子坐在田边抽旱烟的庄家汉，眼睛时不时往田里那抹清丽的身影偷瞄。 啧啧啧，真是歹竹出好笋！金老头那又黑又皱的模样，竟然能生出这个一个又白又嫩，水当当的闺女，可惜就是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耳朵却…… 金老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烟秆子默默地搁在一旁，略带黄浊的眼睛从女儿清瘦的身上回到媒婆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沉重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媒婆的说亲。 想想日子过得可真快，女儿也已经二九年华，别人的闺女在这岁数，早就嫁人了，命好的，孩子都会走了。可他们家的女儿…… 哎，都怪家里穷，请不起大夫，孩子病了，也只是让她在家休息，高烧了三个多月才退下，也不会把耳朵给烧坏了，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也曾想过，找一户老实的人家，贴点钱，把女儿的终生大事给定下来。还没等对方答应，月丫头知道了，死活不答应，他也只好作罢了。 说来说去，这都怪他没本事，老伴生月丫头的时候难产死了，他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哪懂得照顾刚出生的女儿，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女儿，一根蜡烛两头烧，顾得来这头顾不了那头，还害了这孩子一非子的幸福…… 所幸这孩子像极了她娘，乖巧听话不说，对自己也非常孝顺。不管刮风下雨，都坚持陪自己一起下地干活，一干就是十几个年头。农活麻利地就连村里的年轻男孩们都自叹不如，如果不是女儿的耳疾，怕是村里那些小伙子们，早就争着抢着上门提亲了。 “金老头，你放着好好地金山不要，难道真要月丫头跟着一起受苦吗？！如不你让月丫头自己说说，要不要答应这门亲事。”媒婆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老的说不通，那就先搞定不的，等到木已成舟，还怕这个老顽固不答应吗？！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2) 金老头心里哪会不想女儿能找到好归宿，媒婆这一招以退为进，正好击中了他的心坎里。试问，有哪个做父母的，不想看到自己女儿披上嫁衣风光出嫁的。 于是，他来到女儿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她回头后，方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月丫头，别忙了。先过来喝口水，歇会。” 金月灵认真地看着金老爹的张张合合的嘴唇，点了点头。聋了十几年，从最初那份寂静无声的恐惧，练就了一身视人言而能“听”的好本事。只要能看得到对方说话，她就能明白对方要说些什么。虽仍然十分不便，但相较于什么听不到，已然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改变了。其中的辛酸，怕也只有丫头自己才体会的到。 金月灵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的农活，点头随金老爹来到田头，看到笑得一脸狰狞的媒婆，反射性地皱了皱，倒也不多话，从菜篮子里取出干净的清水，倒了些在碗里给金老爹和自己。对媒婆晾在半天打算接碗的手视而不见，饮尽碗里的水，直直地看着欲言又止的父亲。 “月丫头，你也该十九了，这别家的闺女，在你这么大，早就结婚生子……”金老爹看着表情懵懂的女儿，无奈又感伤地叹息，“哎，都怪爹没本事，累得你一直操持这个家，到现在还是独身一人……” 我不累，只要跟爹爹在一起，再累都不怕。 金月灵笑着摇了摇头，比了个自己不怕辛苦的手势。 “我说金老头，你怎么不跟闺女说说王员外提亲的事呢？”媒婆风骚地甩着她那染了太多香粉的丝帕，冲金老爹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把亲事搬出来说说。 王员外？！那不是邻村最有钱有势的人家吗？不过那个王元外现在已经五十高龄，妻妾成群，最大的孙子正好与自己同年…… 金月灵张着那双水汪汪地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月丫头，爹说过，婚姻大事由你自己做主，你若是不愿意，爹绝不强求。” 金老爹的话，就像是强心剂一样打在金月灵的心中。 她微微一笑，冲着媒婆比划了一阵，也不管她是否看得懂，转身继续未完的农活。 “金老头，她跟我比划什么叫呀？”被金月灵的指花迷了眼，瞠目结舌的媒婆，张大了嘴，看着金老爹，问道。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3) “张媒婆，这门亲事就有劳你替我们回了吧。”松了口气的金老爹，推挤着满脸有皱纹，笑了。 “咦？”感情刚刚那丫头一阵比划，是拒绝这门亲事？！媒婆满是白面的脸黑了大半。 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她是金口玉言，没有谈不成的闲事，撮不拢的姻缘。今儿个怎么就愣是踢到铁板，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为了岌岌可危的声誉，媒婆就算最怎么不高兴，也只能扯着生硬的假笑，继续游说，“金老头，你家闺女不懂事，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跟着不懂事儿吗？你想想，自个儿还能活多久，万一哪天两腿那么一登，留下你闺女一个人没亲没故的，你忍吗？” 见金老爹的表情松动了一点，媒婆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只要再使把劲，就不信敲不开这块粪坑里的石头。嘴上更是没个停：“王员外虽然年纪有点大，可他家有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家闺女，她若是能生下一子半女，就算是王员外百年了，这不还有个靠山嘛！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允了这门亲事，等到花轿上门，还怕你家闺女不点头吗？” 牙人就是牙人，伶牙俐齿，死的都能被她们说成活的。想那王员外的年纪与金老爹差不上几岁，再加上性好女色，妻妾成群，早就把身子骨给败光了，别说是儿子了，只怕是洞房花烛得丫环扶着拖着才能圆得了房…… “哎，张媒婆，老头儿虽然是个没上过学堂的庄稼汉，可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丫头倔着呢，她若是不乐意，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门亲事，还是劳烦您下给回了吧。”金老爹筹措了许久，最后还是尊重了女儿的选择。这一回，他不等媒婆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张口，佝偻着背，继续他未完的农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只要她觉得好，那就足够了。 被丢在田头的媒婆被这对父母气得七窍生烟，想要追过去，可看到一地的泥泞和脚上那双鲜红的绣花鞋，才迈出的步子停在了半空，犹豫了半天，最后又气又恼跺了跺三寸的小脚，一扭一扭地走了。 父女两见媒婆走远了，方才抬起头互望。 爹是不是在生气？ 金月灵担忧地看着自己远远比实际年龄苍老的父亲，问道。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4) “丫头，爹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都怪爹没用，连累了你……” 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爹娘，月儿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爹娘的恩情，月儿一辈子都还不清，月儿只想留在爹身边，一辈子服侍您老人家！ 金月灵恬淡地笑着打断金老爹的话，不愿看到他老人家因为她的亲事自责。 “爹知道你孝顺，可你有没有想过，爹半只脚已经踩进棺材了，指不定哪天脚一登，就到你娘那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让我们怎么安心投胎呀……” 爹莫说丧气话，吉人自有天相，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更何况月人有手有脚，就算是一个人也不怕，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等以后月儿老了，也可能收养一些弃儿，这样爹娘就不用再担心月儿今后孤苦无依了。 “你这个丫头……”金老爹心痛地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满心地感伤，最后化成一声长长在叹息。 天怜痴儿，女儿一片孝心，老天爷定不会忍心让她再吃那么多的苦…… 王员外提亲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金月灵也曾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守着金老爹，守着这个家，守着这块方寸大的庄稼一辈子。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若是当日金月灵没有绕远路，若是她少有的好奇没有发作的话，若是她能早点发现不妥的话…… 只可惜，所有的都只是假设，永远也不可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命运的齿轮在金月灵没有发现的角落，开始缓缓转动，等待她的又将会如何呢…… “月丫头，剩下的活爹一个人就行了，天色还早，你不如到山上去采点野果野菜回来，给晚上加点菜。”整整一个月没尝到女儿拿手好菜的金老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不依不饶地在那里不停闹腾了，好不容易今天农事比较少，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尝到那山间野味呢。 可是…… 金月灵看了看顶上火辣辣的艳阳和耕种泰半的农田，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放心留他独自一人留下来。 “放心吧，爹一个人能行，你趁着日头还早，到山上多采点野菜回来，爹想得紧。”知女莫若父，金老爹哪会出不出女儿担心自己，所以才会犹豫。岁月不饶人，这人只要一老，身子骨就经不起折腾，稍稍累那么一点会也抗议。不服老都不行了…… 好吧。 金月灵低下头，捉摸了一下上山的行程。兴许动作快一点，还可以回田里帮忙。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5) 最后，在金老爹的一脸期盼之下，终于放下手里的农具，收拾了一下东西，步伐矫健地上山了。打算来个快去快回。 崎岖的山路上，金月灵哼唱着记忆中娘亲常在她耳边轻唱的小曲儿，黝黑的小脸上洋溢着如骄阳般灿烂的笑容。自打她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话，即便是金老爹，唯有夜深人静或是独自己一人的时候，她才会凭着记忆当中的声音，哼唱着变调的曲调。 用衣袖拭了拭汗湿的额角，金月灵将路边已经成熟的紫蓝色野果摘下，丢进篮子中。这是一种山上特有的果实，直接食用又酸又涩，但如果将它们入在水中熬煮，就会变得甜爽无比。所以每次上山采野菜的时候，她总是会顺路摘一些回去，做成酱汁封存，什么时候想吃，再取些出来。 含笑的眼眉儿因为篮中越堆越高的果实微微上扬，本就爱笑的小脸满是甜腻的笑容。 乐极，往往就会生悲。 只顾着左顾右盼的金月灵，一个没有注意被地上突起的东西给绊倒在地，不但采来的果子倒了大半，牙齿磕到舌尖，手肘还见了红，心痛肉痛得直哼哼。 满心只想着果子不能有事的她，顾不上手肘舌尖的刺痛，将滚落一地的果子一一捡了回来，这才嘟着嘴，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衣服。生气地转身想要狠狠踹那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几下。谁知，这一回头，却被横在路边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脸白如雪，一身白衣，这莫不是地府的白无常大白天的从下面上来吧？白大仙，您老人家有怪莫怪，我不是故意要踢到您的真身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跟小女子计较…… “嗯……” 细碎地呻吟声打断了金月灵脑子里的胡言乱语，她这才发现，原来躺在地上的哪是什么白无常，明明就是一身白衣的男子，只不脸色差了点，出气入气少了点，看上去，好像快死了…… 这个人快死了？！ 冷汗沿着深色的额际滑入地面，无声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救与不救在金月灵的脑海里不断叫嚣，理智告诉她，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会出现在山林之中，若是救了，将来必定会为自己惹上麻烦，可若是见死不救，那与杀人无异，他日入了地府，必是罪孽不轻。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6) 突然间，她的耳边回响起金老爹平日里不厌其烦的叨念：好心有好报，人穷志断断不可穷，做人就要无愧于心。 当下，心中已有了决断。 哆哆嗦嗦地低下身子，轻轻将趴卧于地的男子翻了个身。隔着白衣，大概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外伤，手脚亦完好无损，气息虽然有点不稳，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 为难地看着比自己要大上一倍不止的身形，即使是做惯了粗活，自信气力不比普通男人小的金月灵也不认为，仅凭她一人之力可以将男人搬回家，唯今之计，也只有暂行先将人扶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山洞内，等回头找爹一起搬了。 金月灵将装满野果的篮子放到路旁的一棵大树下，将男子的一只手臂搁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的腰吃力地撑起，如同千斤巨石压身的重量，差点记她站不稳随之一起摔到地上，好在她反应够快，硬是咬紧牙关硬撑住了。 一步一步，连拖带抱地将那人搬到洞中安置妥当。这一路，那人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外加偶尔磕绊到树枝石头时的哼哼几声外，估计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全无知觉。 “……水。” 金月灵刚想下山找人帮忙，就听到昏迷不醒的男子轻声的呼唤，凑近方才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在男子与洞口之间来来回回了两三趟之后，她咬咬牙，掏出自己前年金老爹特地为她买的，接了点石壁水的山水，将水慢慢滴入男子略显干涸脱皮的唇间。那帕子，她连自己都一直舍不得用，宝贝似的收着，没想到第一使用者竟然…… 感觉到唇边的湿润，男子微扬起头，饥渴万分地啜吸着，怎耐小小一块方帕上的水份实在有限，远远无法平息他体内火烧般的灼热。 金月灵见状，只好来来回回了数十趟，一滴一滴地喂着，直到男子啜吸地动作不再那么急促，方才用湿帕轻轻擦拭他那张粘满泥土的脸。 那是一张俊秀、刚毅，苍白到不带一丝血色的脸。有着英气逼人的浓眉，睫毛又长又卷，在紧闭的双眼上造成了一道淡淡的阴影，笔直的鼻梁下方的薄唇紧抿着，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金月灵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令她心动不已的俊颜，半天也回不过神来，直到她的视线对上一双碧若幽潭的双眸，才出忆起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礼。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7) 刚刚找回一丝清明的顾梦林飞快地打量着四周。 隐密的石洞，安全。 看着自己，脸红心跳的女人，无害。 都怪他太过于轻敌，才会被那歹毒的雪月仙子陷害，中了她的独门密药---君子醉。以他的内力，暂时压制药性不是什么难事，但压制的时间越长，药性越强，再过三个时辰内还找不到适合化解药性的人，哪所是他那当武林盟主的爹和魔教圣女的娘来了，也救不回他苦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修为。 哎，这回可真是，阴沟里翻船，栽得很惨！ 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长吁短叹了，再过不久，妖妇必会寻来，此地着实不宜久留。 “我的剑呢？”略显无力地手臂用力撑起身，惯用的配剑却不在身侧，剑眉微敛地问道。 剑？！什么剑？ 金月灵无辜地看着脸色不佳的顾梦林，用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他所说的剑。 啧，妖妇这笔账先记着，设计下药在先，害他失配剑在后。哼，他解了身上的君子醉，必让你悔不当初！ 顾梦林脸上虽然平静，心里早已将雪月仙子凌迟得体无完肤。 有仇必报是一回事，有恩须还则是另一回事。自打出道，他就不曾欠过人恩情，这大姑娘上骄，头一朝，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等货色，土气加傻气的乡野村姑。顾梦林无不自嘲露出一丝冷笑。 “是你救了我？”见她点头，顾梦林并无太多惊讶，仿佛答案就已经在他预料之中，“多谢谢姑娘滴水之恩。” 借着洞内微弱的光线，解读他的唇语，金月灵露出一抹憨实地微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由始至终都不并在这个男子面前比划过手势。 一来，比了手势，对方也不一定看得懂；二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打心底里面不愿让对方知道自己与常人的残缺。 顾梦林自诩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人，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行事虽然嚣张，可也有他自己的一把尺子，绝不超出。 撇开他身后显赫的家庭背景不谈，论相貌，他长得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论财富，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小有资产的本分商人，虽比不是皇帝有钱，可也算是富甲一方的霸主。眼下他急需能为自己解药之人，而她又有恩于他，虽然长得丑了点，脑子也蠢了点，总体上来说，看上去倒也干净，收了她倒也不会太失自己的面子。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8) 想到这里，顾梦林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在这之前，有些事必须先问清楚：“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他可不想日后因为她有人上门吵闹。 婚配？！ 金月灵听了他的问题，脸上一热，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家中可以长辈？” 若是没有最好。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自金月灵口中溢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十多年来，第一次同别人说话，而且还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人生难得一次，吃亏当吃补，买一送一连长辈一起养，若他们还健在的话。 “姑娘可有心贻之人？”这才是重点，他可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什么买卖都做，可就不做亏本的买卖。身边的人不管喜欢与否，都只能忠心于他，身曹营心在汉的，哪怕那汉地同样是他的领域，也不行！ 摇头。她早就决定终生不嫁，专心奉养金老爹，又怎么会有心贻之人呢！ 既然最后的后顾忌也已经消失，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 顾梦林两眼含笑地点了点头，悄然撤去了一部压制药性的内力，任由药性慢慢游走全身。轻声丢了句：“很好。” 金月灵还来不及思考他那句‘很好’的含义时，只觉眼前一花，嘴里就被塞一颗香味四溢的药丸，入口即化，连吐的时间都没有。 “别怕，不是毒药。”看到她惊慌的表情，顾梦林破天荒为自己所做的事解释。想他从小到大何曾与人解释过什么，今日竟然会对她多番破例，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听话，这药会让你好受些的。” 好受些？！为什么她觉得全身发烫，整个人酸软无力，就仿佛回到当年那段生病的童年。 “乖，闭上眼睛。”顾梦林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很快便消失无踪。他用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耐性轻哄着不知所措的金月灵，悄悄以内力加快她身上的药效发作。 对她下药，也属万不得已。要知道，就算是青楼那些久经人世的女子都不一定承受得了他的需索不度，更别说她还是朵不解人世的小雏菊。现在又加上君子醉，接下来的事情，怕是遭罪多过欢爱。这药下得虽说有些卑鄙，但至少不会令她不那么难挨…… 金月灵莫名地害怕，直觉将要发生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手脚却变得不听，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意识也越来越朦胧，直到坠入无限的黑暗……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9) 顾梦林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五味杂陈地注视着身旁昏的赤裸身影，百转千回地思绪在他脑海里翻滚着。苍白的脸却始终木然，看不出一丝情绪，唯有那双犀利地眼眸中闪烁着精光，似正思考着什么，又或是在算计着什么。 夜露的湿气让沉睡中的金月灵感到丝丝冷意，整个人蜷缩成团瑟瑟发抖。顾梦林缩成小虾米状的人儿，暗自责怪了自己如此大意，轻手轻脚地将丢弃在一旁的外袍披在她不着片褛的身上。同时掩去那一身悚目惊心地青紫，心口隐隐泛起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疼。 任他再怎么小心，还是伤了她。应该很痛吧？ 虽然他努力让自己不被药性控制，还是失控了，无视她的挣扎，一味的索取。而她压抑抽泣声，犹如催情灵药般，令他需索变得更加疯狂。 顾梦林继续静静地望着金月灵，直到感觉得有人正在接受洞，方才站起身，不及细想，便解下一直缠在臂腕之上的七彩银链，系在她纤细的腰间，末了在锁扣间拔弄了几下，只听“喀”一声，一切又归于寂静。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悬挂于银链上的七彩晶石，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嘴角，莫名地满足感觉填满了胸口。 顾梦林为她掖了掖外袍，确保她不会受凉，这才施施然立身于山洞口，看着早已躇足于月下的美貌女子。笑不及眼地招呼，一点也没有夜宿洞穴的尴尬。 “不知雪月仙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顾大公子可个是说笑了，月娘不是担心你燥火难消，特地来给你消火来了嘛。”一阵如银铃般的娇笑，是无尽的言语挑逗。若是定力稍差，怕也会被眼前貌若天仙毒妇给迷了心智。 可惜他顾梦林是什么人，又岂会因这些美色就色心大燥。别说是现在已经解了君子醉，就算没解，他情愿武功全失，也不要与这种淫乱娼妇有所瓜葛。 “仙子美意，顾某心领了。” “顾大公子何必同月娘客气呢？月娘……” 本欲靠近的雪月仙子总算发现他的异状，急忙退了几步，脸色难看地瞪着顾梦林，质问道，“你是何是解的？” “顾某不知仙子所言何事？”冷冷地笑看雪月仙子逐渐狰狞的表情，明知故问。 “哼，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了君子醉，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10) 顾梦林淡笑不语。 “不过，”雪月仙子不怀好意地笑道，“不知道顾大公子知不知道君子醉除了极品春药之外，还是双修圣品。” 双修？！ 该死的吴广之，竟然从未提及此事。顾梦林虽然表面上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心里却不断诅骂起那个知情不报的庸医好友。 “呵呵呵，只要通过阴阳调和，就能让其中一人功力大增，而另外一人则功力全失。就不知道顾大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呢？”雪月仙子人美，声音也美，只不过心却不怎么美。所以她做出来的药，也同她心一样不美。 她在赌。赌顾梦林到底是功力大增，还是武功全失。若是后者，可谓是正中她下怀，可若是前者，今晚怕是要偷鸡不豕把米，能不能平安脱身都是个问题…… “仙子何不亲自试试？”顾梦林说得客气，鼓胀的里衣却已经明确地告知，他正是前者。其实在君子醉药效消退后，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内力较以前更加深厚，却不知何故，现在雪月仙子的话，正好给了他一个解释。 呵，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怎么可能？！”君子醉可是她特地调配的，中了君子醉的人，若是与内力比自己弱的人阴阳调合，他的内力就会自动渡给较弱的一方，反之亦然。放眼天下，找不出一个修为胜过顾梦林的女子，那他此刻的内力又是怎么回事？ “妙手阎王的医术可不是流得虚名的。”那个庸医总是喜欢研究那些千奇百怪的药，可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可不比自己小。顾梦林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你个吴广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 雪月仙子忆起另一个被她看上眼，却不卖她账的男人，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盈盈一笑，福了福身，说道：“既然顾大公子已经安然无恙，那月娘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不送。”心系山洞之内的人儿，顾梦林亦不愿与之继续纠缠不清，一躬手，直接打发了。 雪月仙子面色不善地甩袖，疾步离去。 但这并不代表此事就此了结，这仇她（他）迟早会报的！ 正欲转身回山洞的顾梦林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树木一处，轻声命令：“出来。” “属下顾日，参见少主。”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单膝跪在他跟前。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11) “起来吧。我娘让你来的？”看到爹安插在娘身边的影卫，顾梦林第一个反应就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娘又要开始胡闹了。 “是盟主令属下请少主回府一叙，盟主有要事相商。” “可知爹找我，所为何事？”父亲会出动影卫，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看来他真得赶回去一趟了。 “属下不知，盟主只是吩咐找到少主后即可启程？”顾日将怀中的密函交给顾梦林，便退到一侧，安静地守在一旁。 拆开信函，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顾梦林脸色铁青地将信撕碎，任其散落。 “你在这守着。”说完，转身回到山洞内，半刻钟左右方才回到洞外，与顾日一出离去。 终于自睡梦中醒来的金月灵，借着月打量着四周听一切，白日发生的一切不断在脑海中重现。她救了人，将人搬来山洞，结果那人不知道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然后她就开始迷迷糊糊的，再后来的事她都记不起来了。 记忆不在，可身上的酸楚，还有下身羞人的刺痛却不断的提醒她曾受的经历。是该恨那个恩将仇报的人吗？ 应该恨吧！那人轻易就夺走她的一切，毁了她的贞洁。失贞的事若是传开了，不但会令爹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更是会金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金月灵低头看着身上还会整齐衣着，露出苦涩地笑容。 还好，那人还不算是泯灭人性，至少知道给昏迷不睡的自己穿上衣裳。 该回去了，爹在家里，该担心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金月灵步履蹒跚下了山，看到举着火把，不停在山脚下来回踱步的人影时，整个人愣住了。酸涩的眼眶变得通红，所受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泪水悄然滑落。 爹。 看到一夜未归的女儿，衣裳不整，泪流满面的冲到自己跟前，金老爹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不安。再一细看，露出衣外的颈间、手腕的斑驳痕迹，整个人都蒙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算再蠢再笨，也都是当爹的人了。自然知道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只是苦了女儿，这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一想到日后女儿凄苦孤独人生，金老爹的胸口一阵巨痛，不由随着女儿一起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脸上的褶皱，又丑又狼狈。 爹，不哭。女儿没事，不哭……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12) 金月灵看到父亲为自己哭泣，强忍身体的不适，扯着笑脸，比划道。只是她不知道，她脸上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模样，不但不能令金老爹释怀，反而令他更加难过。 一身狼狈还拼命想要哄自己不哭的女儿，金老爹心疼不已。用力抹干自己脸上的泪水，脸上的笑容同样牵强的说道：“饿坏了吧？爹在有里煮了你最爱吃的菜，赶紧回家吃饭吧。 嗯，我们回家。 金月灵扶着金老爹的手，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父女两人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去提及她失踪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当是做了一场恶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天爷若是执意要捉弄人，试问肉骨凡胎如何能避得开？ 自金月灵出事，已经有三个多月。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父女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又一个恶梦再一次降临到他们头上。 金老爹见女儿一连数日都脸色苍白，食不下咽，担心她因为之前的事情，积郁成疾，特意带她到镇上的医馆看病，谁知被大夫诊出喜脉。 这对于金家父女两人，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轰得他们六神无主，望着大夫开过来的保胎药，两人愁眉不展地对望着。 女儿腹中的胎儿留是不留？ 留，女儿失贞的事必定会被乡亲们发现，按村里的规矩，失贞的女人是要被捉她去浸猪笼淹死的；不留，那毕竟是金家的骨肉，他又何尝忍心扼杀女儿腹中的血肉。 唯今之计，只剩下远走他乡这一个法子了，只是要他离开这片辛苦了一辈子家园，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不舍…… 拖得越久，越难离开。金老爹毅然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筹了点碎银子，带着金月灵悄悄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一路步行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镇。 盘缠用尽，父女两人站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市上，抚着叫嚣的肚子苦笑。金老爹看着女儿六个余月，却仍不甚明显的小腹，摸出最后两个铜钱，来到包子铺钱，换了一个包子，递给金月灵。 “趁热吃吧。” 虽然金老爹说话的语气淡然，但她知道这个包子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餐了。 我不饿，还是爹先吃吧。 “一起吃。”金老爹知道，如果自己不吃，女儿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吃这个包子。于是将包子一分为二，将多的那一半给递给金月灵，“你不顾着你自己，也要顾着孩子，赶紧吃吧。” 第一章 金家有初长成(13) 金月灵点点头，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着女儿细嚼慢咽的吃着包子，金老爹只觉鼻子酸酸地，忙转过头专心听着过往行人的八卦，免得继续看下去，又要老泪纵横了。 “你听说了吗？”路人1说道。 “什么？”路人2好奇地问道。 “顾府正在招下人，听说薪饷不错！”路人1神气活现地说着自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事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府的宅底阴气重，如果不是为了丰厚的薪饷，那种鬼地方谁愿意去呀。”路人2不肖地说道。 “那是……”渐行渐远的两人没发现，路边有人正巧听到他们的淡话之后，不由眼前一亮。 “这位小哥，可不可以向你打听点事儿？”金老爹又回到先前的那家包子铺，老板见是之前的客人，倒也客气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顾府要招下人？” 老板见金老爹跟自己打听顾府的事情，好心地说道：“老大爷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外乡来的。”金老爹老实地说道。 “我跟你说，那里的活不好干，”包子铺老板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听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还是不要到顾府做事情。” “实不相瞒，我和女儿就是走投无路了，才急着找份活干。可不可以请小哥指个方向给我，好让我能到顾府谋个生计。”金老爹虽然也有点怕老板说的是真的，但怎么招也总比他们一家三口饿死在街头强。 “前面直走，最大的那家就是顾府。”小贩瞅了着一身补丁的金老爹，指着个方向，说道。 “谢谢小哥。”金老爹谢过老板，回到金月灵身旁，说道，“月丫头，咱们走吧。” 金月灵乖巧地点了点头，静静地跟在金老爹身后，来到顾府门前。 负责招人管事睁着他那又绿豆大的小眼睛，来回打量着金老爹和他身旁的金月灵。 冷淡地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为什么想来顾府做下人？” 要当顾府的下人，第一个条件就是身家清白，举凡作奸犯科者一概不收！ “这位爷，我和小女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此地，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此事关系到小女名节，实在不便多说，但我们真的是奉公守法的乡下人。”金老爹一脸为难地看着管事，心里直犯突。 第二章 夫人?!少爷?!(1)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外面乱造谣，吓跑了府里大半的下人，害得他每天都为这事犯愁。 “几个月大了？”管事的视线在金月灵的腹部停留的片刻，直截了当地问道。 “六个多月了。”金老爹听到他的问题，心凉了一半。这份差事儿只怕是要黄了。 试问，谁会愿意花钱去雇将行就木的糟老头，还有身怀六甲的妇人呢？！ “嗯。”管事提笔凝神静思了半晌，在他跟前的本子上记了几笔，之才抬头说道，“等一下会有人带你们到下人房，明天一大早上工。” 如果没有一双识穿人心的好眼力，又如何能坐稳总管的位置。顾府的下人，除了身家清白之外，更注重忠诚，他们虽然一个老，一个孕，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一看就知道是忠厚本份的人，反正夜里感觉正是缺人的时候，暂时就先留下他们好了。 原本放弃希望的金老爹一听，心里是又惊又喜，连连道谢，这才带金月灵带路的下人一同离开。自此在顾府落下了脚，展开了他们全新下人的生活。 秋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转眼间金家父女已经在顾府住了两个余月，管事看他们可怜，倒也没有安排什么重活累活给他们，只是让他们一个在厨房里帮帮忙，一个打扫打扫后院的落叶。 于是，金月灵每日主要的工作，就是把着扫帚，将地上的落叶扫成一小堆一小堆，然后拿到厨房一面烧掉。看似累人，实则是管事经过反复思量才做的决定闲差。只要早晚各扫一次落叶，再将凉亭的桌椅抹干净也就可以交差了。这些事情，对怀有身孕的人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只是他老人家千算万算，硬是漏算了金月灵老实本份的性格，所以她只要一见到有叶子落下，就老老实实地扫帚，一遍又一遍地打扫，一有空，就会拿着干净的布，将凉亭里里外外给抹上一回。 若是实在累了，就停下手。捶捶长时间站立开始酸痛的腰，摸摸因为摄取了充分营养急速成长的“将军”的肚子，感觉腹中不安份的胎动时，总会露出幸福的微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已经偷偷在附近观察了她数天的妇人，看到她一个吃吃地傻笑终于忍不住上前攀谈了起来。 金月灵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妇人吓了一跳，拍了拍受惊的胸口，不知所措地看向来人。 第二章 夫人?!少爷?!(2) 你是谁？ 纳纳地缩回比划到一半的手。因为她突然想起，府里好像没人看得懂她手势。 “你刚刚在笑什么？”好奇心重的妇人没有留意到她变得不自在的微笑，只是一个劲地问道。 金月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摇头晃手，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听不到，也说不出。 “你听不到？”妇人这才知道她为何总是异于常人安静。原本不是是性格使然，而是因为她又聋又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很快妇人便新的发现，“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金月灵比了比嘴，表示自己看得懂。 “你会读唇语？”妇人小心翼翼地求证。 点了点头，显然是被妇人那一脸崇拜的表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的金月灵，露出了腼腆地微笑。 “你是新来的？”妇人一听她看得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更乐了，拉着她的手时了凉亭。 面对妇人接踵而来的问题，金月灵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了后来有问必答。当然，妇人体谅她不会说话，所以问的都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她只要摇头或是点头便可以了。 在妇人第n次将好奇的视线往她肚子上面打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孩子几个月了？” 金月灵轻轻拂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比了个8字。 “你之前是因为在跟宝宝说话，所以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吗？”妇人有点不能理解，她开心的理由。想当年，自己怀那个兔崽子的时候，就没少受过罪，整整吐7个多月，兔崽子还不带安分的成天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痛得她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生下来，也没让她省过心，气得她宁死也不愿再生第二胎。“对了，孩子的爹也在府里工作吗？” 听到妇人的问题，金月灵先是一愣，随既苦笑着摇了摇头。 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妇儿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尴尬地别开脸，看着地上的落叶发呆。 金月灵见气氛被自己弄僵了，急忙拉了拉妇人的衣袖，引起她的注意后，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比了个‘自己没事’的手势。 看出她是个体贴的好姑娘，妇人笑着拉起她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理解地轻轻地拍了拍，继续像之前那般东扯西扯。 两个人就这样，在没有人打扰地凉亭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同渡过这安静的午后时光。 第二章 夫人?!少爷?!(3)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秋意也随之一天天地转浓，微熏地暖阳照得人们的身上，令人觉得昏昏欲睡。 顾府上下却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享受暖阳的抚触，只见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跑进跑出，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因为府里离家多时的大少爷就要和老爹一起回来了，夫人命令所有人在少爷回来之前，将府中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确保家具光可鉴人，地面一尘不染。免得大少爷有借口说什么住得不舒坦，没几日又给她来去匆匆的跑了。 只可惜下人们数日的辛苦，正主儿压根就没注意，从进门就同父亲直奔书房，闭门不出，连他们的老婆兼亲娘亲自来敲门，都不搭理。气得当家主母，狠狠地踢着书房的大门出了口恶气，这才气呼呼地走人。 终于步出书房的顾家父子，看到守在门口的管家，不约而同的问道：“夫人呢？” 光看那被踢凹一块的门板，就知道顾夫人被气得不轻，只怕这回想哄她开心，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父子两人回头望了一眼可怜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大叹：有妻/母如此，实在累人…… 夫人还不是被你们气走的。管家在心里小声地犯着嘀咕，嘴上还是老实地答道：“夫人不久前，刚去了后院。” 走得是一路杀气腾腾，横冲直撞的。 “后院？不应该在百花楼吗？” 父子两人互看了一眼，再一次异口同声。 顾家主母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到与家人吵架之后，跑到青楼去喝花酒。套用当事人的说法，就是人生苦短，所以要及时行乐，免得还没玩够本，就先被人给气死了。 “夫人说，自家就有解语花，干嘛要去百花楼花冤枉钱。”一起到夫人所指的解语花，管家的脸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夫人的品味实在不是一个下人所能理解的，不知道一个又聋又哑的人，要怎么解语。除了用她们心灵的窗户大眼瞪小眼，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解语花？”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该不会娘心血来汗，给百花楼的姑娘赎身了吧？顾家大少爷顾梦林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是府上新聘的一个下人。” “新聘的下人？”顾老爷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这位夫人真是越来越胡来了，之前是跟娼妓饮酒作乐，现在又跟下人打成一片。 第二章 夫人?!少爷?!(4) “是的，老爷。夫人近日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到后院找月丫头聊天。”早已习惯当家主母特立独行的行为模式，管家处事不惊地说道。 “每天？”能够让娘乐此不疲的天天去，看来那新来的下人本事不小。 “是的，夫人每天都会在后院呆上一下午。” 顾老爷听完管家的话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问道：“我们不在府里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有？” “各地都会按时把账本已经让人送少爷房里了……百花楼的账单……还有新聘下人的合约……”管事有板有眼地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上报。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头让下人们送些茶点心到后院给夫人。”顾老爷说完，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本欲跟去看热闹的顾梦林，被一旁苦着脸的管事拖住，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只好暂时将好奇心放在一边，一脸不甘地随管事先去解决那些堆积已久的账册。谁让他是家中唯一的商人呢？所以账册什么的，不是他看，还能有谁来看呢…… “少爷，这是最后一批账册了。”老管家让人最后一叠账册放到书桌旁，恭敬地说道。 “嗯，放下吧。”几乎被埋进账册堆里的顾梦林，忙到头也没空抬一下。 他不眠不休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遍布各地所有商铺的账册看完，没有问题的账册全让人送回各商铺管事手里。至于那些有问题的，他得好好地从长计议，看是要怎么处以那些倚老卖老，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想坑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 终于忙完所有的事情，顾梦林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瘫软在椅背上，推揉自己发痛紧绷绷的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里因前不久手下回报的信息而显得心烦意燥。不过就是一个村姑而已，竟然连号称上天入地无一不能的探星阁也打探不到，不知道该说他手下的探子太过于无能了，还是他要找得人太厉害了，不然，怎么会查了这么久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思及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顾梦林的心不由更加烦躁了起来。为了让自己继续在纠结于此，于是他决定起身去给那自打回来就没见上一面的娘敬点孝道，请个安，问个好。 “娘，这是我特地让人为你锻造的袖中剑，你看喜不喜欢？”顾梦林捧着精致的锦盒，讨好地看着他那一脸怒容的娘。 第二章 夫人?!少爷?!(5) “哼，不错，正好拿来宰了我那个不孝的兔嵬子。最好再来口玉棺，好让我宰完之后，直接让人抬出去埋了！”顾夫人将镶满宝石的袖中剑搁在手里头把玩，冲着自己那回家多日也没露过脸的不孝子，开口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孩儿这不就是来给你请罪的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伸手不打笑脸人…… 才怪，遇上像顾夫人这样的，管你笑不笑，老娘我不爽，照打不误！ “请罪，省省吧！我可受不起你那么大的礼。”继续不给面子地哼哼。 要是早知道这个儿子是专程来气自己的，她当年就应该直接把他给塞回去，重新来过！ 想她那些闺中姐妹，随便哪一个的子女都已经娶妻生子了，独独她家这个不孝子，别说生子了，到现在，她连个媳妇茶都没喝过！ 儿子，儿子，生儿子有什么用！？养条狗，还会冲你摇几下尾巴，生个儿子，就只气她！ “只要娘喜欢，别说玉棺了，就是要玉屋我都想办法给您弄来~！” 对面顾夫人娘两天一小气，三天一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顾梦林早就练得一身应付自如的本事。反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多顺着她点，自然就搞定了。 反正她生气的理由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又不知道哪位长舌妇没事跑到她跟前面乱嚼舌根了，说些有的没有…… “哼，就你孝顺！你若是真的孝顺我，就给我变出个儿媳妇，让我今年之内就可以金孙在怀！”一想到前天张夫人在自己跟前摆出那张有孙成事足的得意嘴脸，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个会生男丁的媳妇了不起了吗？！改明儿，非让她家未来的儿媳妇给多生几个，一年生两，两年生四，四年生八…… 给那个张夫人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娘不就是想抱娃娃嘛，我这就让下人们把家里的奶娃全都抱来，让你一次抱个够。”顾梦林好言好语的哄着气头上的顾夫人。 于对于她强人所难的无礼要求，全当耳边风，吹过就算了。 一张泪湿的小脸不期然间在他脑海中闪现，很快就因为接下来听到的话而被他抛诸脑后。 “哼，你以为我很闲吗！？”顾夫人不客气的猛请不孝子吃不要钱的白果子。 “娘日理万积，哪能闲呀。”顾梦林谦顺地点头哈腰，摆出一副狗脚的样子，终于将生气中的顾夫人给逗乐了。 第二章 夫人?!少爷?!(6) “就你嘴贫。”乌云密布的脸总算是放晴了，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过自个那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儿子，顾夫人故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箱子，说道，“那些都是牙婆新送过来的画卷，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看来娘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看着那箱比书房账册还多的画卷，顾梦林不由地苦笑。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回头叫管家把这些着这些画卷送到他开的红娘馆，让那里的牙婆早早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省得娘又拿这些有的没有来烦他。 “别给我装死人脸，我告诉你，回去你给我好好地看，明个我会亲自问你的！”有本事生出一只小狐狸的人，自然不是吃素长大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臭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想跟她斗，再练个十年吧！ “是是是，就算是整夜不睡，我也会把这些画卷里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倒背如流的！”大不了他今天就走，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哼，你最好真的有看……”训话正训到兴头上的顾娘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名气喘吁吁的下人给打断了。 “夫，夫人，快快快，要生了……”跑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的下人，猛拍胸口，好不容易才把话坑坑洼洼，分成好几节说完。 娘人生了？老蚌生珠吗…… 顾梦林一脸黑线地看着那个不太会说话的下人，寻思着，等一下得让管家好好教一教这些下人，该怎么说话。 “要生了？”顾夫人一听，乐得坐椅子上蹦了起来，飞快地冲了出去。至于教训儿子的事，等她回来再继续。 “打话说清楚，谁要生了？”头一闪被他娘冷落的顾梦林不是滋味的命令有点傻眼的下人。 “呃，是月丫头要生了，夫人先前交待，月丫头要生的时候，一定要及时通知她。”下人老实地将顾夫人下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顾梦林听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感情在他娘眼里，亲生儿子还比不上一个下人重要？！很好，他倒要会一会那个比他还重要的月丫头到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美若天仙，才会让娘对她这么上心。 “少爷，老夫人这两天要会很忙，说是让你背的那些画册延到大后天再背。”管家一脸平静地看着满脸不悦的顾梦林，如实转述了顾夫人的原话。 第二章 夫人?!少爷?!(7) “娘在忙些什么？”虽然心里面已然有了底，但顾梦林还是想从第三者口中得到证实。 “月丫头要生了，夫人怕有什么意外，正在产房里头守着。”诚实的管家像是看不到顾梦林越听越黑的脸，继续实况转播。 没见过哪家主母像府上这位似的，下人生孩子也要跟前凑热门，怎么劝都不肯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头生的那个是她家媳妇呢！ “这还真是忙呀……”顾梦林说得那是咬牙切齿，脸上的更改晚是狰狞。 可惜管家今天眼神不好，所以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见。 “张管家，下人生孩子的，主人是不是应该关心关心？” 蓦变的低气压，谅是管家再怎么淡定，还是忍不住渗出汗珠。直到等得不耐烦的顾梦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机械式地点头，答：“是。” 这是屈打成招，这绝对是屈打成招！管家在心中忿忿不平地呼喊。 “说得好。”顾梦林哪管家是不是被自己逼着点头的，找以借口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月丫头。 “稳婆来了没有？”才刚刚到下人房，就听到他娘中气十足的吼真。顾梦林不由一愣，冷凝的脸上浮上一抹令人看了发寒的兴味。 看来娘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视那个下人。 “来了来了，稳婆了来。” 一名下人打扮的女人接着年迈的稳婆，气喘吁吁地冲进屋，还没喘过气来，又被暴躁的当家主母给踢了出来。 “还不赶紧去烧水！” “这就去，这就去。”被踢的妇人不明白了，不就是个下人要生孩子吗？夫人为什么要紧张得跟自己生孩子似的？难不成这孩子……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烧水？”顾梦林一眼就看穿了妇人的猜忌，冷冷地打断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呃，是是是，这就去。”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下人说完，飞也似的逃走了。 “哼，”顾梦林不悦地迈步向前，却被一路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挡住了去路，于是冷冷地质问道，“做什么？” “呃，女人家生孩子的地方有晦气，大少爷进去不方便。”虽然惧于少爷不怒而威的气势，管家依旧不敢稍退半步。免得日后老爷知道了，自己饭碗不保。 “方不方便，我说了算。”顾梦林出手极快地点住了管家的穴位，绕过他，推门、进屋、关门，完全无视稳婆与其他丫环错愕的目光，来到到顾夫人边上，笑而不语。 第二章 夫人?!少爷?!(8) “怎么进来了？”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儿子，顾夫人不赞同地摇头，却未多加指责。男人进产房的先例，在顾家又不是没有，她家老爷当年还不是一直陪着她，一直到不孝子出世。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是顺顺当当的，没见有什么倒霉的事发生。 “不这是好奇嘛……”顾梦林的话，在看到床榻上熟悉的面孔的身影后消失无踪，只剩下惊喜与错愕。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找了整整9个多月的人儿，没想到竟然就在自己家里。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现在这个形式再次相见…… 顾梦林望着金月灵高高隆起的肚皮，无语。 “兔嵬子，眼睛往哪瞧呢！”顾夫人哪晓得自己儿子翻江倒海的思绪，见他真勾勾盯着女人家肚皮发呆，火就不打一处来，细腕那么一起一落，冲着顾梦林脑门，狠狠就是一刮子。反正她这个不孝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皮粗肉厚，耐打耐摔。 “娘，可不可以劳烦您老人家一件事？” “什么事？”头一气听到儿子不是假意的巴结狗腿，而是诚心诚意求自己，顾夫人自是爽快地应允了。 “帮我看一下，她腰上不是挂着一条腰链……”顾梦林指着床上辛苦忍耐阵痛，无暇顾及其他的人儿，慢吞吞地说道。 莫非儿子除了在外头瞎混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世外高人，学了法术？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帮他看看月丫头腰上有没有东西…… 带着满腹的疑问，顾夫人依言照做了。 呃，自己应该没有老到两眼昏花吧？！月丫头腰上那条银链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怎么长得跟她家祖传的七彩玲珑这么像…… 什么像呀！明明就是她准备传给长媳的七彩玲珑链！ 认出银链的出处，顾夫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个透，怒气冲天地瞪向同样敛眉不语瞪着银链出神的儿子。正准备破口大骂，就被顾梦林抢先打断了。 “娘，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一下。回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突如其来的意外，砸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化，顾不上娘的怒火与质疑，顾梦林匆忙地转向离去。 他得找地事情，让混乱的大脑好好冷静一下！对了，是时候去“亲切慰问”一下那帮连个身怀六甲的女人都找不到的可爱手下了。顺便听听他们怎么解释，他要他们找的人现在正躺在会他家的床上。就他所知，她来这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第二章 夫人?!少爷?!(9) “滚，谁准你破我的宝贝金孙的！”顾夫人板着脸，不留情面地狠狠拍开那双企图指染她金孙们的魔手，咬牙切齿地瞪着手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生来就只会气她的不孝子。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月丫头产下的双胞胎一定是姓顾的，哼哼，光看两个小家伙肥嘟嘟的模样，就跟不孝子刚出生那会儿一个模子里印出来，哪还会有假！ 要是让她知道兔嵬子在外头始乱终弃，花天胡地，她非给他大义灭亲不可！反正顾家的香火已经有了。 一时激动难以自控的音量惊扰了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婴儿，只见他们在睡梦中不安嘤咽兼扑腾了几下，吮着各自的拇指继续沉溺甜美在梦乡之中。 可恶，不便害她差点吓到两个宝贝金孙，罪加一等！ 顾夫人凶狠地瞪着站在一旁，抿嘴不语的顾梦林，在他那本罄竹难书的恶帐里又添一笔。 “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气势如宏地一脚踢开自己家亲亲相公，堂而皇之的霸占会的位置，开始纠结她一个晚上的疑问在。 顾梦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顾夫人没好气地打断顾梦林的开场白。 平是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就不会了。 …… 理亏的顾梦林对于娘亲那少得可怜的耐性无奈地翻翻白眼，缓缓将自己与金月灵那档子的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一翻。 真不愧是她‘好’儿子！但恩将仇报，还给她始乱终弃？！ 顾夫人听完顾梦林的话，脸都给气绿了。 不只是她，就连极少动气的顾老爷都难得的动怒了。只见他重重地往小几上一拍，怒斥道：“荒唐！” “吵什么吵，没看到孩子们还睡着吗？！”顾夫人再次气势如宏的飞出一脚，将怒气冲天的顾老爹踢到一边，一手一个抱着被吓醒了孩子低声轻哄。 经孩子们这么一折腾，任二老心中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 更何况，儿子就是有再大的不是，做长辈还不是第一个原谅他们的吗？更何况，自己生的儿子，她还会不清楚他，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他不就是一眼就看穿了月丫头单纯又善良，知道她好欺负，才会又快又狠的出手嘛！幸好，兔嵬子还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知道把她传给长媳的七彩玲珑链送给了月丫头。不过，该解决的问题终归还是要解决的。 第二章 夫人?!少爷?!(10) 顾夫人重新哄睡两个小家伙以后，无奈地想道。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再三确认两个孩子一时半会不会醒，顾夫人难得一脸严肃地冲身后大眼瞪小的父子命令道。 “是。”父子两乖乖地跟在身高不到他们肩膀人顾夫人身后，来到屋外。 “我们顾家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从不曾出过忘恩负义、负心寡性的败类。”顾夫人这回可是铁了心。帮理不帮亲，非要为金月灵出头不可。“月丫头的事情，你自己说要怎么办？” “一切就眼娘的意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顾梦林的回答两棱可模，却也变相的应允了顾夫人意思。 “凤冠霞披，三书六聘，八抬大骄，总之该有的统统都不能少。”顾夫人老实不客气地说道。同时也言明了金月灵在她心中不可动摇的位置。 顾梦林听完，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点了点头。 反正，早在他给她戴上银链的那一刻起，就有这娶她的打算，只不过从妾变成妻，称呼不同而已。 “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让人去请亲家过来商议聘礼的事宜，等选好日子，马上成亲！”为了防止这门亲再生旁枝，顾夫人立马让人去请金老爹。 “金老头，快快快！”被吩咐去请金老爹的下人跑了半个顾府，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他要找的人。 正在熬粥给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儿吃的金老爹看着来人，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起身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月丫头出了什么事情？” 来人见他误会了，猛摇了摇头，说道：“她没事，你不用担心，是老爷夫人要见你，你还是赶紧大堂去看看吧。” 他和月丫头自打来了顾府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干活，没多占顾府一点便宜。难道是因为昨天月丫头生孩子的事情？！ 金老爹纳闷归纳闷，还是随着来人匆匆赶到大堂。 “老爷，夫人。”金老爹战战兢兢地在大堂门口躇足，拘谨地向屋内的人请安。心里还在担心，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弄完，灶台上的那锅鸡粥不知道成什么样了。那鸡可是他花钱拖采购的人偷偷帮自己买的，月丫头才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不吃点好的补一补…… “哎，月儿爹，什么老爷夫人的，多生份呀！以后就成一家人了，你就叫我笑蓉好了。”顾夫人一脸笑意地站起来，示意一旁的丫环为金老爹布茶添座，好不热情。至于她家相公那张吃醋发黑的嘴脸，就当没看到。 第二章 夫人?!少爷?!(11)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金老爹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别说坐了，站着都腿发软，“老头只是府里的下人，怎么敢跟老爹夫人平起平坐呢？更何况是的直呼夫人名讳……” “还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等月丫头嫁到进来，我们不就成亲家了嘛！你若真不愿叫，那我们就以亲家相称好了。”顾夫人心想，这么叫也好，省得她那位酿了二十多年醋的相公，又开始发酸。 “夫人，莫说笑了。” 金老爹那张布满皱摺地老脸绷得紧紧的，牵强地苦笑。“丫头打小就命不好，还请老夫人不要再拿她的名节说笑了。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小人就回去做事了。” 说完，一躬身，转身便想走。 “呃，等一下，你误会了。我没有拿月儿的名节开玩笑的意思。”顾夫人见金老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拉住他，转身火大地冲屋里另外两个坐壁上观的父子吼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把事情解释清楚！” 要是害她的宝贝媳妇给跑了，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金老爹，留步。”见顾夫人动气，看妻如命的顾老爷哪能不乖乖听话。客气却充满威严地开口挽留。 总之，先把人留住，再从长计议。 金老爹一听当家做主的人都开口了，他能不留步吗？！只是这心里真犯悚，隐约感觉得到，接下来必定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坐下说话，先喝杯热茶，万事好商量！”顾夫人为了防止金老爹再次走人，忙使了个眼色，让丫环一左一右将金老爹请到上座。 “兔嵬子，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还不给我原原本本跟亲家解释清楚！”这头对人客客气气，对自己的儿子可就不是那个味了。 早以习以为常的顾梦林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威信在自己的母亲跟前一点点分崩离析。也只能乖乖将他与金月灵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不孝子的错，亲家看是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相公和我绝不偏袒。但还请亲家看在月丫头已经为我们顾家生下香火的份上，答应了这门亲事。”顾夫人握紧汗湿的手心，斟酌着要怎么说服看起来非常固执的金老爹点头答应兔嵬子和月丫头的婚事。那丫头本来就得她心，现在知道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她的宝贝金孙，心里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夫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老爷夫人若是没别的事，小的下去干活了。”金老爹眉间打了个死结，又一次拒绝了顾夫人说亲，起身告退。 这一次他走的很顺利，没有人多加阻拦。都是做父母的人，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情呢？！月丫头生下顾家长孙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必定很大…… 顾夫人回头，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儿子，耐心地等着他给自己一个明显的答复。 第二章 夫人?!少爷?!(12) “把人先接到流云阁，至于其他事情，等她做完月子之后再说吧。”顾梦林丢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脸得意地顾夫人让丫环找了些下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地往金月灵那屋奔跑。儿子都已经答应让月丫头住进他那里了，她还不赶紧把事情给办了，也好让他们能够早点联系联系感情。 呵呵呵，相信只要他们能够多处处，她那眼高于顶的兔嵬子一定会喜欢上天真善良的月丫头的！ 在顾夫人的特意排下，懵懵懂懂的金月灵就这样住了顾梦林居住的流云阁，与他比邻而居。临去前，她还不忘吩咐厨房多准备点女人家补身体的食物，照着三餐点心宵夜的送来这边。立誓要在这段时间里将她这个越看越顺眼的准媳妇人养得白白胖胖的，他日最慢好为顾家开枝散叶，生下更多胖娃娃。 呃，怎么感觉顾夫人心存不良呢？！明明自己痛得死去活来，生了那么一个之后，就死活不肯再生一个了，怎么落别人头上，就让人向母猪看齐，努力生产了呢？！厚已薄彼也不能这么明显呀！ 在经历了长长了梦境之后，金月灵终于从长久的饥饿中醒为。仍然十分无力的手，习惯性地探向腹部，扁平的触感令她心头猛然一颤，慌乱地撑起身，掀开被子瞪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呢？！ 对了，她之前是在后院扫地，突然肚子痛的厉害，下身也感到湿湿的，正好有人经过，她就让人扶自己回下人房。之后，好像夫人来了…… 再后来…… 呃，好像肚子痛得厉害，其他的什么都没注意到了。 宝宝应该出世了，好想见见他！金月灵左右张望，试图找到宝宝的身影，结果宝宝没找到，四周的陌生房间摆设，却让她愣了半天。 这里哪？ 冰冷空洞而又陌生的房间令她感到一丝惧意。顾不上全身的不适与酸痛，咬牙撑起疲惫生疼的身体，想要下地。 “你在干什么？”脚尖尚未沾地，就被凭空响起声音喝止。忙完生意上的事情，刚刚回来的顾梦林，难得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已经醒了，没想到一时门就看到她不知死活地想要下床。不赞同地敛眉，冷冷地瞪着那双悬在床沿的裸足。她难道不知道，女人刚生完孩子，脚不能受寒吗？！ 第二章 夫人?!少爷?!(13) 没想到屋里有其他人进来的金月灵被那充满怒意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按住大如雷鸣的心跳声，一脸无辜望向陌生的来人。 他是谁，没有见过。该不会是顾府的客人吧？ 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金月灵羞得小脸通红一片，整个人钻进了锦被当中，躲了起来，只露出两颗眼红日子戒备地瞪视眼前陌生的男子。 将她的生分、害怕、防备尽收眼底的顾梦林，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烦躁，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但一想到她为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就是有再大的气，也生不出什么火来，谁让理亏在先呢！ “我不是要凶你，只是看到你想下地，才会一时没控制好，大声了点。”为了消除金月灵对自己的戒心，顾梦林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她。态度更是有别于往日的冷漠与威严，轻声细语地哄着，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无害。 金月灵眼睛一眨不眨地瞪了他半晌，不知被他诚恳的态度，还是身上散发出的友善气息所感染，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闪烁地眼神中透露出她心中渴望见到孩子的期盼。 “孩子很健康，能吃能睡，乳娘刚刚才喂他们，现在正在娘那里睡着呢。”娘怕她头一胎，没经验，特地请了经验丰富的乳娘到家里照顾。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他这个亲爹都不给多看一眼，更别说抱了。 不过这样也好，长辈们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他同孩子的娘才有机会独处，也好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他们？不是一个宝宝吗？ 好想见宝宝，好想见宝宝…… “是双生子，都是男孩。晚点我让人抱他们过来给你瞧瞧。”笑看着金月灵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顾梦林轻笑着许诺。 一听晚点可以看以宝宝们，金月灵兴奋地眼前一亮，脑子里心心念念地全是那打出生就没见过的孩子，没有发现有人乘她不注意的空档悄悄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 “先别想地么多了，生孩子伤身，不好好补回来不行，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顾梦林一边说，一边将他特地吩咐厨房准备的清粥小菜布上桌，再将金月灵连人带被抱到桌前。 动作快到金月灵还同有反应过了自己为什么一下子飞了起来了，人已经坐在椅子上，手里还被塞了双筷子。睡了十多个时辰，醒来之后先是担心孩子不见了，又眼前的陌生人给吓到了，反倒没觉得饿。现在，被他这么一问，肚子倒也真得饿到抗议了。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2) 管它哪一套，有效就好嘛！ 金月灵笑眯眯地看着努力想板起脸，偏偏不成功的顾夫人，所有的心思全都写在她那张透明的小脸上。 被挤到一旁，闷不吭声当墙草的顾梦林总算在她们两人的互动里看出问题来了。由始至终她都不曾开口说话，一开始，他还当她是过于内向，现在看来不然。只是她真的不会说话，那当初在山洞里说话的又是谁？ “他就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不孝子。”顾夫人的话，适时打断了顾梦林的深思，让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她们的对放当中，“月丫头，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 金月灵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何夫人会这么激动。她应该认识他吗？呃，她来府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过大少爷，一时认出来，应该不会被赶出来吧…… 金月灵偷偷地打量凶巴巴瞪着自己的顾梦林，开始担心万一被赶出顾府，她和宝宝们要怎么生活，最坏的打算就是她到外面乞讨人家不要剩菜剩饭，总归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看出金月灵不是在说谎，顾夫人忍着拿宝刀大义灭亲的冲动，扭着头狠狠瞪着一脸冷淡的儿子，等着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承认对她所做的事情，一开始可能真的不是很十分愉快的事情，但绝对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而她竟然该死的把他给忘得干干净净，连渣都没剩下……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顾梦林不理会母亲的大呼小叫，快步来到金月灵跟前，双后固定住她的，直视着自己，严肃地问道。 我应该认识你吗？ 摇了摇头。金月灵被搞糊涂了，他为么要生气？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令他生气的事情吗？ “臭小子，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要是不解释清楚，看老娘我不给他砍个十段八段的，丢到巷去喂野狗！以后没胆这么做，是因为他是顾家的一根独苗，现在顾家的香火已经传下去了，就算真把他给灭了，相信顾家列祖列宗也不会有话说。 顾夫人这回是铁了心，非要把事情给问清楚不可了。 “娘，回头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的。”顾梦林皱着眉，示意自家这位搞破坏的娘先行离开。等他把始末弄清楚了，自然会解释。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3) “好，给你一刻钟。”顾夫人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转而冲金月灵和蔼一笑，“月丫头，我去看看两个小家伙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再抱他们过来。” 一听能见宝宝了，金月灵开心地直点头。如果不是顾梦林这头按着不让她起身，她只怕早就扑过去，跟在顾夫人屁股后面一块儿走了，哪还会坐在这里目送顾夫人。就连顾梦林同她说话，都不甚认真，他说了十句，有九句漏看了，那眼神飘呀飘，直往那门口瞅。 “不要看了，等你身子养好一点，自然就可以天天陪着孩子了。”顾梦林黑着脸，再一起将金月灵的脸板向自己这个方向，语气非常重地说道。 可恶，明明就听不到了，竟然还给他不专看他说话！ 真的可以天天陪着孩子们吗？！兴奋发亮的小脸很快又蔫了下来，一起到自己白天要做事，没办法照顾孩子们，想多陪陪他们都不行，心情当下就沮丧了起来。 不知道她心事的顾梦林见她上一刻还兴高采烈的，下一秒又开始无精打采的，真恨不能拜个世外高人为师，学个读心术回来，也好过现在这般沟通不良，跟她‘交谈’还需要用猜的。 “你再不专心，我就让娘把孩子抱回去。”头顶上乌云密布的顾梦林忍无可忍地下起最后通牒，生意场上无往不利的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最短的时候内掌握敌人的弱点，并以此给对方以致使的一击。 不要！ 金月灵一看，那还得了！惊慌地捉着他的衣袖，一脸乞求地拼命摇头。 “不想见不到孩子，就给我乖乖听话。” 我听，我听，只要能让我见孩子，你说什么我都听！ 拼命点头，生怕一个慢了，他真的会让夫人把孩子抱走，不让她们母子相见。 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顾梦林这才满意地继续问道：“孩子的爹是谁？” 金月灵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咬着嘴唇，眼只闪过一丝忧郁，但一思及他的威胁，还是乖乖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顾梦林无力地发觉语言沟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接下来的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回答就好了。” 点头。 “你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摇头。随即想到，除了长想之外，自己对那个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于是她又用力摇了摇头。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4) “……你还记得孩子的爹吗？”发觉自己再一次问了白痴的问题，顾梦林非常干脆的跳过，不再继续纠结那个‘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问题上去了。 点头。 记得还认不出他？！骗人也应该编个好一点的，呃…… 某人突然没想起来，第一次碰面那会儿，他为了逃避雪月仙子的追击，易了容，脸上带着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她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过要找去他吗？” 金月灵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一直追着问那个人的事情，可为了见孩子，她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 该死，连孩子都有了，她竟然都没有想过要来找自己？！ 某人心里燃起了熊熊火焰，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头发都给烧焦了。如果不是念在她刚刚生完孩子，他发誓他一定会把她安在大腿上，在她粉嫩的小屁股上留下在此一游的手掌印！ 顾梦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金月灵瑟缩害怕的眼神中，强自冷静地问道：“你怕我吗？” 呃，可不可以不回答呀？ 这一回，金月灵没有马上摇头或点头，只是迟疑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可万一他一气之下把自己赶出顾府怎么办…… “不许说谎，怕还是不怕？”哼，连撒谎都要考虑半天，还想骗他，门都没有！ 怕…… 在他严肃的目光下，金月灵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 谁让她打小就没撒过几次谎，现在就算想撒谎，也是有心无力。与其让人看笑话，还不如老实交待了。 “很好。”虽然针对她怕自己这一点上，他不是很满意，不过看在她诚实的份上，这一次就不跟她计较了。“你多大了？” 贫苦人家的儿女一般都比较早出嫁，她大概也就十四、五岁吧…… 当顾梦林看到金月灵比了个19的手势时，整个人都有点傻眼了。 不会吧？！她虽离极品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怎么说也算是甜美清秀，怎么19了，还没许人？！是该说自己捡到宝了，还是捡到个没人要的…… 再次无语。顾梦林决定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比较好，免得最后把自己呕死。 “你还恨他吗？如果再让你遇见，你会原谅他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虽然她认不出自己就是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蛋，迟早她也会知道的。 ……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5) 金月灵低头想了许久，再抬起头时，脸上是一片清明。只见她轻轻地摇头，淡然一笑。 “不恨，还是不原谅？” 金月灵指了指自己的心和肚子，再比了个抱孩子的姿势，脸上一片祥和。 真的要算起来，也许在她心里对那个人是心怀感激的吧。虽然他曾经欺负过自己，但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份天大的礼物，两个可以陪伴她终老的亲人。 “如果那个人想对你负责，你会答应吗？”顾梦林问完之后，手心早已经冒汗一片了。她长得明明不是很美，人也不怎么聪明。好吧，是有点笨，不笨哪会不自量力的去救一个陌生人，被人欺负了，还傻傻地给人生孩子，就连那个欺负人的正主儿站在她跟前，还不自知的！改天真让要给卖了，估计也还傻傻地给人数钱来着…… 负责？！为什么？ 金月灵有点莫名其妙看着顾梦林，她从不认为那个人会回来找自己，更别说负责了。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那条看起来很贵重的链子了。也不知道那链子是怎么回事，正好卡在腰上，她试了很多办法都解不开，还好在腰上，衣服遮着没人看得到，就是怀着孩子的时候勒得她有点不舒服，习惯之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你不想他对你负责吗？”见她半天都没有半点反应，顾梦林不得不再次开口。 “哼，我看是你不想负责吧！”早已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的顾夫人听不去地冲了进来，一手一个孩子，不方便拿手指着自己儿子鼻尖，只好将就着抬起下巴指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孩子！ 金月灵第一眼看到孩子，就把什么都给忘了，统统丢在脑后，满心满眼就只装得下孩子们的身影，就这样痴痴地看着。 小小的，白白的，一直冲自己笑，看起来好可爱…… “娘，你误会了。”看着自己不知道在外面偷听了久的娘，顾梦林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她借不步说话，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不忘某位垂涎渴望的宝宝们已经很久的人儿。将顾夫人手里的两个孩子塞到金月灵怀里，再一次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明知道她什么都听不见，还是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我就在旁边，抱累了，叫我一声就好了。” 看到他细心的动作，顾夫人知道自己差点冤枉他了，想道歉，又拉不下脸，只好板着脸不吭声。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6) 这事也不能怪她呀！谁让兔嵬子有过前科，对人家姑娘吃了霸王餐，还不认账…… 早已习惯了顾夫人冲动又死要面子的性子，顾梦林倒也没跟她计较。不过他想计较也没办法，先不说她是自己的亲娘，当是他那位奴性坚强的爹，就够他受的了。 “月丫头认不出你是怎么回事？”不管是良人，还是冤家对头，女人家对于自己的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的，更何况月丫头的第一次更是刻骨铭心，不可能会认不出来，自家儿子就是那个人面兽心的主，里面一定有鬼！ “她见到的并不是真的我。”顾梦林将自己当时带了人皮面具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顾夫人，同时也将他觉得棘手的问题道出，“这事只怕是说了，她也不一定会明白。” 如果她也是江湖中人，事情可能还好办一些，只要将那张人皮面具拿出来，事情也就解释了。偏偏金月灵的身份背景实在离江湖二字太远了，别说人皮面具了，也许看到别人使得轻功，她都会误会那人是神仙下凡吧…… 这回连顾夫人都犯愁了。想那月丫头心思单纯善良是一回事，可她的固执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好比之前，明明跟她说过，这几天就要临盆，乖乖在房里休息，她倒好，不休息也就算了，连要生了，还非得先干完活。她肚子里的可是顾家的宝贝金孙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呢！ 呃，显然已经某人忘了，她好像是事后才知道月丫头肚子里那两个小的是姓顾的…… “不如，你以后就带着那张人皮面具得了。”顾夫人非常不负责的建议。 “面具已经毁。”回头就把那张面具给烧了！他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更何况遮遮掩掩的也不是长久之计，难道要他一辈子在她跟前带着面具做人吗？！ “那，就说你遇到神医，改头换面了。”第二个不负责的建议。 “……”他还遇到神仙，脱胎换骨了呢！ “再不然，你说怎么办？”被看得有点心虚的顾夫人，不服气地瞪了一脸鄙视的顾梦林一眼，不爽地反问。 “……顺其自然。”这大概是目前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有讲等于没讲。顺其自然，谁不会说呀！问题是，这不过是逃避问题的办法…… 顾家的列祖列宗呀！媳妇不孝，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不负责、吃了就跑，令顾家蒙羞的逆子……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7) 顾夫人无比哀怨地看向天际，默默地向顾家的先祖反省自己的教子无方，顺道向他们告状。 不用猜也知道顾夫人又在那先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长辈们说自己坏话，顾梦林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干脆丢下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顾夫人，转身去找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金月灵。 多笼络笼络感情，也好过在一旁干着急，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把人给骗到手来手。 “月丫头，你怎么又偷偷跑下床了？！”闲着没事跑来看金孙的顾夫人一门屋，就看到鞋子都没穿就跟到婴儿床前，逗两个小家伙玩了的金月灵，急忙将手上的小衣服丢给身后的丫环，使着蛮力将不听话的大人给扔回被窝。也不管她看不看见自己在说些什么，不停叨念着，“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不是告诉过你，做月子的时候最忌讳受凉的吗？！你倒好，天天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一个不注意就给我偷跑下床！孩子又不会跑，你想看的话，叫其他人给你抱到床上来就好了，干嘛老是自己偷偷跑过去看呢……” 眼睛有点跟不上训话速度的金月灵，不舍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婴儿床，心里暗想，等夫人走了再悄悄溜去看宝宝好了。 至于顾夫人嘴里边念的，她就算不去看，也猜得出一个大概来。谁让她最近的记录有点不良，每天来来回回被念的总是那么几句，久了自然倒背如流。反正只要她受教，坚决不改就是了…… “娘，你又在念什么呢？”刚刚在外面谈完生意回来的顾梦林大老远就听到顾夫人的大噪门，多少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会明知故问，完全是为了转移顾夫人的注意力而已。 “哼，还不都是你的错，家里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用得着每天往钱堆子里钻吗？有空就多陪陪月丫头，省得她好好的月子不坐，尽往孩子那跑。就你这样死要钱，哪家姑娘愿意跟前你呀！”他这一问，把枪口全都引了去过，只见顾夫人双手往腰上那么一叉，嘴里的话就跟刀子似地往顾梦林身上丢，半点情面也不给。 “不过就是下个床，又不是跑外面去吹风，不会受凉的。”顾梦林好脾气地自动跳过顾夫人那些有人身攻击之嫌的话语，挑着不刺耳的重点回答。 第三章 洞房花烛亮(8) “是呀，还真是不会受凉。不过就是地冰了那么一点，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而已，还真是不会受凉！”顾夫人冷笑着酸了回去，闲闲地等着看好戏。 “你没穿鞋，就满屋子乱跑？”原本一脸悠闲的顾梦林一回也板起脸来，瞪着缩在被窝里，一脸心虚的金月灵，看似波澜不惊的问道。“我昨天才刚刚告诉过你，再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吧？”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满屋子乱跑…… 金月灵吓得拼命摇头，否认自己将他昨天的话当成耳旁风，呼一吹主给忘了。 朝夕相处了十多日，金月灵多多少少知道顾梦林生气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是平静，就说明他的火气越大，也意味着惹他生气的人要倒大霉了。他不会打也不会骂，只不过会挑对方最怕的事情做。而目前她最怕的事情就是…… “娘，您之前是不是说过最近有点闲？”顾梦林微微侧过身，故意朝着金月灵看得到方向问道。 “是有这么说过。”顾夫人这话接得可顺嘴了，乐得直点头。 呵呵呵，她就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就是那坐等的黄雀，看尽小蝉挣扎着落入螳螂的大刀之下，再一口气把螳螂给吞下肚。 “既然如此，两个小家伙不如就暂时在你那边小住几天好了，省得有人好好的月子不肯做，在一边瞎操心。”满意地看到若人垂头丧气的可怜相，顾梦林毫不见心软，令下人们将连人带东西全都给打包好，一并送到顾夫人那儿去。甚至还特别指派了四名机灵的丫环轮流守在床头，一步都不准离开。 “月丫头，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心得好处的顾夫人放下话，美滋滋地跟在抱着孩子们的丫头身后离开了。 看着金月灵在床上，跟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拥着被子，可怜巴巴看着门口。顾梦林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来到她跟前。 “从现在起你给我乖乖呆在床上做月子，完成我交待给你的事情，我就让每天让人抱宝宝过来陪你半天，如果还像之前那样不听话的乱跑，我就让她们把宝宝抱回娘那里去。”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金月灵一听每天都能见宝宝，急忙点头答应。 “很好，回头我让人拿本书给你，今晚之前如果你能看完它的话，明早我就让人把宝宝抱来陪你。”顾长林知道做惯了事情的人，让她一动不动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确实不容易，便想找些事情给金月灵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