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恋歌》 第一章 初相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性德 姜立立要结婚了，家里忙得一团糟，准姐夫带了弟妹和一个朋友来接新娘子，家里忙成这样，偏不见了妹妹姜婷婷，婷婷是大一新生，刚好放暑假，可是面对即将出嫁的姐姐，却怎么也无法好心情，所以早在下午准姐夫宇文浩没来之前就跑出去和同学玩了。这不，都快十点了，才蹑手蹑脚地回来，她生怕惊动了家人，尤其是老妈，那样，她又会唠叨起个没完。进了玄关，她看到姐夫和朋友正在餐厅喝茶侃大山，老妈老爸则在客厅里接待那些亲朋好友，热闹非凡呵！婷婷在心里叹息一声。 本来想去看一下在闺房的姐姐，可是隔着门就听见姐姐正和那一群闺蜜闲聊，听着那些祝福的话，婷婷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哼，结婚？结婚有什么好？用得着那么高兴吗？”婷婷自言自语道。她怕家人发现她才到家的事实，所以灯也没开，就在黑暗中换好衣服上了床，婷婷的床里边有一只超大的流氓兔公仔，婷婷上床后，习惯地用手去抱它，却抱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婷婷吓得一声尖叫，迅速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打开了墙壁灯。好在家里太热闹了，没人注意到这声尖叫，婷婷借着灯光，打量着这个人，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睫毛很长，在灯光下形成一圈好看的阴影，唇型也格外好看，高高的鼻梁。婷婷看着他，忽然感觉好象似曾相识，好象在哪里见过？她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个人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灯光刺激到了他，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大眼睛，双眼皮！”婷婷这个酷爱美术的文学人，立刻想到这个形容词。但是马上脸就红了，因为那人一睁开眼就看到正痴痴地看着他的婷婷。 “嗯，那个……”婷婷结结巴巴地，害羞地问，“你是谁？怎么、怎么会在我、我的床上？”说到床上时，婷婷的脸已经红得赛过辣椒。 “哦？是吗？”那人倒是一脸坦诚，疑惑地说：“没人告诉我呀？这是你的床？” “是，是的。” “那你是嫂子的妹妹？” “嗯？”婷婷一下没反应过来谁是他嫂子。“什么嫂子？” “宇文嫂子呗！”那人一笑，灿若星辰的眼光一闪。 婷婷也笑了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儿。 那人呆了一下，嗫嚅着说，“你和嫂子不太像。” 婷婷低下头，蓦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小可爱睡衣，霎时红透了脸，慌乱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藏起来？还是该跑出去？她紧张用手地揪住胸口的衣服。那人好笑地摇摇头，转过身去，“你先换衣服，我不看！” 婷婷飞快地拉开衣柜的门，找出件半袖小衫穿上。 “好了，我换完了！”婷婷小声地告诉他。 他转过身，看着脸红得象苹果的小丫头，笑着说：“丫头，你换衣服的速度可够快的。” 婷婷不好意思地掩了一下嘴角，“你是谁？” “我是你姐夫的同学，叫赵伟，我刚才喝得有点多，他们就把我弄这屋躺下了，对不起，弄得你这房间全是酒味。” “没事，那你还是躺着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赵伟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感激地说。 婷婷刚要转身，“唉，等会儿！”赵伟叫住她。 “嗯？还有事？” “不是，外面人太多，你还是再换件衣服吧。”赵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只是觉得好奇怪，这个女孩是那么与众不同，那眼神清澈如水。“我肯定不看，你看，我是个警察呢。” 婷婷这才发现他着着装呢，“呵呵，好，我知道。” 赵伟转过身去，婷婷换了套衣服，出去倒水了。 看着赵伟喝光了水，婷婷才问他，“你是姐夫的同学，怎么会是警察？”因为姐夫是财税毕业的，是国家的税官，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我是他小学的同学！” “啊？” “你很奇怪吧，他怎么把一个小学的同学给带来了呢？而且我们还不在一起。”赵伟笑起来。 “呵，是有点奇怪。”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你姐夫将来也会分到我们那去，我们是打出来的交情。”赵伟爽朗地笑着，嘴角上扬，那弧型很漂亮，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长得精致，甚至或以媲美女孩的帅哥。 “啊？那他们结婚后，我姐也得跟他去了？”婷婷马上意识到姐姐结婚就要走了的事实。 赵伟看着惊讶中略带哀伤的婷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 “你毕业后也可以去呀，到时候你父母都退休了，就一起去了，不是还会天天在一起吗？”为什么看到这个小丫头阴着脸，皱着眉，自己的心就会疼呢？赵伟极力地压制着这种想法和疼痛。 谈话间，赵伟知道了婷婷正在读大一，是新闻系的学生。而婷婷也知道了赵伟是t市某区派出所的预审员。 第二章 挽梅花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秦观 姜立立的婚礼是这样策划的，先在h市的娘家办一场酒席，因为亲戚朋友大都在这里，而后婚礼的第二天去n县的某厂，只带两个好朋友和妹妹，那是宇文浩的家，是赵伟上过学的地方，赵伟是在升初中后随父亲工作调动去的t市。 七月的夏天骄阳似火，一大早接亲的花车就来了，赵伟陪着宇文浩的弟妹来接新娘子。婷婷则在家里陪着待嫁的姐姐。 家门按照规矩是锁死的，宇文浩在伴郎赵伟的陪同下叫门，姐姐的闺蜜们把着门，婷婷的心情很复杂，家里只有姐妹俩，感情非常好，姐姐这一嫁就要走了，去t市！t市？赵伟也在那里，婷婷的心忽然一紧，他曾建议她毕业后去那里，姜立立看着神不守舍的妹妹，关心地问：“婷婷，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婷婷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没听到姐姐的问话。 “婷婷？”姐姐拉了一下妹妹的手，婷婷回过神来，“啊？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问你干什么呢？你怎么了？”姐姐把婷婷拉到身边坐下，这个妹妹从小就多愁善感，一定是自己结婚的事刺激到了她。 “没，没想什么。”婷婷靠在姐姐身边，“舍不得你呗！” “呵呵，我可不信！”姐姐搂过妹妹，摸着她的一头长发。“咦，今天怎么把头发绑上了？” 因为他叫她“丫头”，他一定以为她是个小女孩，婷婷长得一张娃娃脸，一笑一个小酒窝儿，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二十岁的女孩，倒象十六七岁的中学生。所以她今天才特意把头发绑起来，这样大概会显得成熟点吧？ “姐，你结婚后就去t市吗？”婷婷没理会姐姐的问话，把话题转移。 “不会，哪那么快呀！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之后吧。” “哇，门开了！他们冲进来了！”一群疯丫头，雀跃着，叫着跑进房间。 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这一刻，赵伟和婷婷的目光还是一下就碰到了一起，两人同时呆愣了片刻，因为没想到会有目光的胶着。 婷婷的心倏地疼了一下，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这就是缘份？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感觉不到甜蜜，总会疼那么一下呢？ 赵伟的目光停留在婷婷的脸上，婷婷也热切地望着他，欲语还休的剪剪双瞳，让赵伟霎间失神。赵伟就这样看着她，说不清目光里是哀伤还是欣喜，最后还是把头低了下来，婷婷的目光黯淡下来，女孩子敏感的心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含义。姐姐的婚宴，婷婷没去，她选择留在新房看家，她落寞地坐在红红的新房中听着琴箫合奏的《梅花三弄》。 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第一次有了爱上别人的冲动，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婷婷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晚上回到家，婷婷躲进自己的房间，一动不动地坐着，这爱情来得好突然，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尤其是赵伟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一见钟情就这么让人心痛吗？ 婷婷走到写字台前，却发现赵伟的衣服搭在那里，她拿起他的衣服，轻轻地抚摸着，呼吸着上面的味道。“爱真的是让人盲目的，有了爱情的女孩智商就是零了。”婷婷想起朋友们常说的这句话，不禁一笑，当时自己还对此嗤之以鼻，现在看来，那是因为自己没有爱过。 这口袋里鼓鼓地是什么东西？婷婷用手一探，拿出一把手枪，“哇，好重啊！”婷婷把衣服放回去，双手端着枪，对着门口的方向，感觉自己好帅。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婷婷喊了声“请进！” 赵伟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漂亮的丫头，端着手枪，乌黑的枪口对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自己，他呆在门口，因为这两天总是在喝酒，他怕枪在身上不安全，所以才想到婷婷这房间是最安全的，没人会来，就把枪放在衣服口袋里悄悄放进来了。 “丫头，你在干什么？”赵伟吓了一跳，迅速上前把枪拿下来。 婷婷站在那一动不动，赵伟以为自己吓到了她，伸手拉了一下婷婷，“丫头，怎么了？没事吧？” 婷婷的小手在他的手里颤抖着，汗津津的。 婷婷不说话，就这样望着他，一直望到赵伟松开了手，移开了目光，赵伟默默地离开房间，在关门的瞬间，他听到婷婷的哭泣。 婷婷、姐姐、姐夫、赵伟、姐姐的两个闺蜜，还有姐夫的弟妹，一行八人去n县姐夫的家。 姐夫的家不在n县县区内，而是在离n县几十公里的某化肥厂家属区。赵伟的父亲曾经就是那家化肥厂的党委书记。 到了县内，已经晚了，没有了去化肥厂的公汽，几个人一合计，就租了一辆小面包。连司机在内共八个座位，正好缺一个位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把目光都集中在赵伟和婷婷身上，因为赵伟比姐夫的弟弟大，而婷婷则是这几个女孩中长得最清瘦的一位。婷婷立时发现了大家的企图，脸忽地一下红了。 赵伟看到羞成这样的婷婷，自己只好大方坦然地坐上车，他拍了拍腿说：“上来吧，也就是你，别人想坐，我还不干呢！”婷婷犹豫着，站在车下没动，大家哄笑起来。 “上来吧，丫头！还等我抱你呀？”赵伟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如花绽放的笑意流转，他喜欢看她的羞涩，看她那一低头的温柔。 婷婷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不用！我自己来。” 因为是县境的公路，所以路况不好，一路非常颠簸，车里本来就热得象蒸笼，再加上婷婷坐在他腿上，赵伟感到手脚都无处可放，他也才二十二岁而已，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自己的腿上不紧张才怪呢。随着车的上下颠簸，紧张、闷热，使他脸上的汗水从脸上不断滑落下来，滴到婷婷的肩上。 婷婷坐在他腿上，动也不敢动，生怕会压着他，就这样小心地坐着，笔直地坐着，腰很痛，也很不舒服，感觉到肩头的濡湿，婷婷忙转过头，看见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的赵伟，她没说话，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别看赵伟装得挺大方，其实也是心如鹿撞，在婷婷转身使纸巾的时候，他以为婷婷坐得不舒服，要掉下去了呢，所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搂住婷婷的腰，婷婷一下僵在那里，手足无措。 两人的眼神交流在一起，说不清是爱是怨是惊喜还是羞涩，婷婷的手停在那里，只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擦上赵伟的脸，一张纸巾很快浸透了，婷婷又抽出一张，一边擦一边看着脸红的赵伟，偷偷地笑了。 赵伟一动不动地任她擦拭着自己的脸，她的手纤细柔软，动作轻柔，好象闷热的空气中流动的一丝微风，让人既舒服又留恋，赵伟的心里好生感动，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怎能让自己不喜欢呢？可是……转念间，赵伟那熟悉的心疼感觉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的一笑一颦都能牵动自己心底最柔软最敏感的神经，让他疼让他怜让他爱，这和他所遇到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只要是这样想上一想，他的心就如同打翻了的调料盒，五味杂陈。 第三章 道别离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 一样的婚礼，就象一个是彩排，一个是公演。 临近傍晚，赵伟忽然找到正在新房里休息的婷婷。 “丫头，来，我领你出去走走！” 婷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些来天，赵伟清醒的时候少，几乎每天都是微醺的状态，也从不和婷婷单独相处，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哇，丫头！还怕我把你领丢了？我在这住了十几年呢！”赵伟热烈的建议着，看着提不起精神的婷婷，心里总是若有若无的疼痛。 婷婷站起身，眼前一黑，这些天因为心情不好，又舟车劳顿，婷婷的身体状况欠佳。 赵伟看着摇摇欲坠的婷婷，飞快地跑过去扶住她，眼底满是焦虑和心疼。“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婷婷靠在他肩头，缓解了一下眩晕的感觉。 “没事，刚才可能起得急了点。” “我觉得你这两天比我刚看到你时瘦了好多，是不是怕回去时坐我腿上压坏我呀？”赵伟调侃中掩饰着关切。“你尽管吃，我不怕，我练过的，好赖我也是人民警察！” 看着赵伟单薄的身材，婷婷失笑。 走在这片家属区里，阡陌交通，纵横交错，这是一个非常安静而恬淡的地方，让人很舒服，“如果以后老了，就来这养老吧。”婷婷忽然说道，迎着午后的微风，婷婷的心情忽然变得悲切。 赵伟惊讶地看着她，“来这养老？” “哦，没什么，乱说的。”婷婷连忙摇头。 “我每天都从这条路出发去上学，你看，前面就是学校了。”赵伟走在前面，指着不远处的小学校给婷婷看。 婷婷看着前面的赵伟，身材虽然不是很高大，但是一身警服却弥补了他缺少的那点男子汉气概，让人顿生信赖和安全感。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心里想着，也许此刻自己的脚印正和十几年前他的小脚印重合，心里立刻一片温暖，迎着傍晚淡金色的阳光，婷婷眼里的赵伟，身影渐渐模糊，氤氲的水汽浮在眼底。 赵伟停下脚步，忽然转身，只一个转身的距离，就看到了泪水涟涟的婷婷。他黯然地看着她，心里一点一点漫过疼痛。他不是看不懂她眼底的哀伤，也不是看不懂她心里的情意，可是，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爱她呢？家里还有一个等他结婚的未婚妻呢！赵伟的心比婷婷更难过，可是他不能告诉她，就让她在心里恨自己吧，恨自己的无情，那样这痛就会很快过去的。赵伟在心里叹息着，无助地望着她。 婷婷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想起昨晚姐姐告诉她的事情，赵伟有女朋友了，一个叫徐瑶的女孩子。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呢？怎么样的女孩子才会走进他的心里？ 婷婷的心痛得揪在一起，一任泪水横流。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无语凝噎。 行行重行行。 十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终于走到了这一刻，终于要分手了。 婷婷的姐姐和姐夫会在父母家住上几天，而婷婷则和姐姐的朋友一起回家，赵伟也要回t市。 只有这一段是同路了，过了这一站，就要分别了。 婷婷坐在赵伟的对面，他不敢看婷婷忧伤的脸，他知道，他懂得，那一汪剪剪双瞳下的深情，可是，他只能刻意地闪躲，因为不能爱她，不敢爱她。他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见钟情这回事，那晚他睁开眼后看到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那眼睛是如此美丽，眼神是如此清澈，他只觉得自己顷刻间就沦陷在那里，这是个和他所遇到的女孩截然不同的一个女孩，但又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孩。他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清澈如水的女孩，会有这样让他心痛心疼的女孩。可是佳期已定，一切都无法更改，他要怎样去爱她呢？他拿什么去爱她呢？他有什么权力去打扰她的宁静？她会有更好的男孩来相配，也许时间久了，她就会忘了他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他不能招惹她，不能伤害她，她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好到让人无法不爱怜，不心疼！ 赵伟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每每在她不看他时凝视着她，他知道她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他听嫂子曾说起过这个妹妹，嫂子的话里满是赞叹。但是他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会让自己心疼一辈子的。 婷婷伤心地看着他，想把眼前的人深深地印在心底，生怕一转眼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记不起他的模样了。这爱情来得怪怪的，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手足无措，让她心乱如麻。更让她伤心的是他一直忽视她的存在，几乎从不正眼看她，她有那么差劲吗？“即使有女朋友了，也不用这样伤害我吧？”婷婷的心再一次抽紧，再过几分钟，就要下车了，此一别，也许就是永远。 婷婷拿出纸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赵伟看着低眉垂眼间，泪水潸然的婷婷，心里无限感伤，那一滴泪水凝结在睫毛上，再滴露到纸上，变成一点一点的心伤。看得赵伟心疼万分，多想伸手去为她擦去眼泪呀，可是不能，不能啊！赵伟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婷婷写好后，把纸仔细地叠好握在手里。马上就要下车了，就要下车了，这一声声的汽笛仿佛在催促离人的脚步。 赵伟在婷婷站起身的那刻，看向她，婷婷莞尔一笑，泪水和着笑容，倍感凄凉。她把手里的纸条递给赵伟，再轻轻地抽回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好象要把他永远印在心底；那一眼，好象要把他记住一辈子。 当她转身的时候，赵伟不知不觉地站起身，又颓然坐下，拿着纸条的手一直在颤抖。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那长长的头发，飘然而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错过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四章 恨邂逅 相思树底说相思，相思连绵郎不知。纵使郎知难相见，相见空怨相逢迟。——无名 火车再次启动，再也看不到婷婷的身影了，赵伟怅然若失，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呆了半晌，才想起手里的纸条。 美丽的错误 遇到你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错误的时间 错误的相识 错误的喜欢 遇到你是一个无法更改的错误 错误的相逢 错误的缘份 错误的心伤 当分别来临 这错误将永不再继续 错误的你 错误的我 终于有了一个不算错误的结局 姜婷婷 *年*月*日 看着婷婷和着泪水一气呵成的文字，赵伟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同时也为她的才华深深折服，婷婷的字写得洒脱大气，一点也没有女孩的娇柔。娇柔？赵伟仔细地回想起她的面容。大眼睛，小酒窝，长睫毛，典型的瓜子脸，因为最近的清减而更显瘦弱。一头顺滑的长发，完全没有时下女孩的俗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清纯如水，清澈如水，清丽如水的女子！ 赵伟的心好象被什么抽打了一下，痛得紧缩。又好象把心丢了一样，没有了思想。他握紧了手，纸条在手里立刻皱了起来。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条，就快到家了，家里有等着和他结婚的女友，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他回去当新郎了。 就让这一切随风吧，他慢慢地把纸条撕碎，好象用了一生的力气，一生的勇气，把它们洒向窗外，洋洋洒洒的纸屑如雪花、如蝴蝶般轻飞曼舞，瞬间便飞落在这个不知名的田野上，被疾驰的火车抛在后面…… 回到家的婷婷大病了一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写文章，要么就一遍一遍地用古筝弹着《梅花三弄》。 这让母亲十分担心，母亲给姐姐打去电话，询问了详情，知道了是因为赵伟的缘故，恨得牙痒痒的，在电话里把新姑父狂训一顿。 “什么朋友不好带？啊？你非带个赵伟来？害得婷婷变成现在这样？呜呜……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宇文浩只得好言相劝，又不敢跟赵伟说，人家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不是添乱吗？ 立立倒是给婷婷打过几次电话，告诉她别想那么多，人总是要长大的。受伤了，才会成长得快。 婷婷一声不吭。 立立跟妈妈说，她这是第一次恋爱，肯定会很难过，很受伤的，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人家赵伟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你怎么能赖人家呢？ 从此一家人仿佛约好了一样，绝口不提赵伟这个人。 婷婷继续着大学生涯，四年新闻专业毕业后，她没有选择直接工作，而是去了更远的城市读研。在毕业后她告诉父母去t市吧，她暂时无法尽孝，就让姐姐就近照顾他们吧。 几年的假期里她只是来去匆匆地与父母、姐姐小聚一下，大多数时间都在勤工俭学，选择留在校园里。 婷婷的大学生活唯独缺少的就是爱情，她像一条渴水的鱼，又像一只怕飞的鸟，拒绝所有的男生，不管是优秀也好，青年才俊也罢，只要提到爱情，她就会象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跑得远远的。所有的爱情都注定与她擦肩而过，而她也缺乏爱的勇气和力量，甚至是能力。只是远远地望着爱情，静静地生活。 刘宣是绝口不提爱情的男生，所以能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亦师亦友亦兄亦父，他这样的定位，让婷婷觉得很舒服，所以也从不拒绝他的帮助和关心。当婷婷决定考研时，他是最大的支持者，甚至和她一起复习，一起参加考试，两人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国内最著名的传媒大学，又开始了学习的日子。 “刘宣，你都二十五岁了，你家里不着急呀？读完研，马上找个好女孩结婚算了。”婷婷每每这样劝他。 “呵呵，我二十五了，你就年轻了？我该结婚了？你就不该？”刘宣长得浓眉大眼，一米七几的标准身材，很符合国人的审美标准。 “我不一样，我是女的，你们男的要成家立业，开支散叶，你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呵呵……”婷婷促狭道。 “哼，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女的总要求男女平等，在这上面怎么就不平等了啊？”刘宣一边辩解一边好笑地看着婷婷。 婷婷丝毫不为之所动，还瞪着他说，“别这么看我，你的媚眼对我不管用，我早就免疫了。” “哦？早就免疫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免疫的？喂，别跑呀，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免疫的？”婷婷早已跑得没了踪影，刘宣笑着摇摇头，“唉，这丫头，真没办法。” 二十四岁的婷婷，眼神明亮睿智，吹弹可破的肌肤，当年一样的长发，顺滑服贴，这无疑是女孩子最美丽的年龄。 赵伟一回到家，就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娶了妻子徐瑶。 徐瑶没有工作，赵伟就在楼下租了一间门市，给她开了一家小卖店，日子倒也平静安逸。 徐瑶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赵伟也是一个喜好交朋友的人，因为在朋友群里，赵伟也算是个早婚的人了，所以两人的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这样带来的唯一负作用是，家里的伙食费总是月月精光，钱总是不够花。 这天，赵伟刚要下班，就接到老七的电话，“喂？二哥，我们到你家了啊，嫂子下去看卖店了，我们开始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马上，这就下班了。”赵伟放下电话，老七是他一个排序的哥们，他有两组排序的朋友，在那群朋友里，赵伟排十四，在这群里他排第二，感觉象黑社会似的，其实就是同学朋友间互相方便的称谓而已。 他知道，老七洪兵的电话只是提醒他下班要买菜，准备回家做饭。 下班的路上，赵伟买了菜，买了袋大米，“不行，今天得回去告诉这帮小子，以后再来得交伙食费了，这哪供得起呀？”赵伟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家走。 徐瑶在小卖店的门里，远远地看见赵伟的身影，跑过去，刚想告诉他家里没米了，就看到车后带着的大米。 “瑶瑶，又让你挨累了，呵呵……”赵伟歉意地望着老婆，每次家里来了朋友，老婆都要在厨房忙活半天，在这方面，徐瑶倒是一个称职的好妻子。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徐瑶接过菜，往楼上走去。 徐瑶嫁给赵伟，任谁看都是高攀了，赵伟的父亲是县团级老干部，母亲退休前是护士，而徐瑶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徐瑶自己也是一无所长。好在赵家并不是一个讲究门第观念的人，所以徐瑶能顺利嫁进来，也算是自己的福份，尤其是赵伟长得帅气，工作又好，让她在姐妹面前赚足了面子。 结婚一年后，儿子出生了，儿子的到来，使原本就有些拮据的日子更加紧张，而赵伟又不想让家里帮忙，所以很是受累。 儿子放回了奶奶家，赵伟给徐瑶找了个学打字的地方，交了几百块钱的学费，一个月下来，徐瑶什么也没学会，赵伟叹息着，第一次为当年的选择流露出怀疑。 当时看中徐瑶是因为她对他好，且长得又漂亮，所以别的什么都没多想，处了一年就谈婚论嫁了。当时因为要结婚，还跟岳父闹得很不愉快。岳父问来求婚的赵伟：“你家准备安排几桌呀？” 赵伟一听心里就有点不高兴，说“你家准备去几桌呀？” 岳父立刻拉下脸，“没钱，就一桌都不去。” 赵伟原本就和这未来的岳父相处不睦，他是一个很市侩的人，动不动就用钱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使得赵伟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那就不结吧。”赵伟甩下一句话就走了，徐瑶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出来。“你说，想怎么办？结还是不结？”赵伟问道。 徐瑶不说话。 任赵伟说了半天，她就是一句话不说。赵伟气得不行，吼道：“不结了！” 徐瑶哭了起来，跑回家去。 后来赵伟知道，徐瑶回家后跟她父亲说，“你要是没钱，给我套行李就行。” 因此，结婚后赵伟对徐瑶一直不错。 第五章 毋相忘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李清照 研究生毕业的婷婷，进了一家国字头的报社。任政法版的记者，刘宣则进了另外一家大型期刊杂志任编辑。他们基本上就算留在了这个大城市里，两人的单位离得较远，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面，婷婷倒是很习惯这种日子，反而是刘宣每个星期都要挤出时间来看她，陪她逛逛街，吃吃饭，有时也回家做饭吃。 “婷婷，婷婷……”主任在办公室的窗子里看到到刚跑新闻回来的婷婷，忙叫住她。 婷婷的工作一向认真积极，从不让人操心，同事们都很欣赏她，两年里也创出了一点名堂，由她自己策划的《拍案说法》栏目，也是读者十分喜欢的，因为她报道民生社计，为民说话，定位在普通群众的基础上，所以深得民心，大家都知道，这家报社有个才美并蓄的记者姜婷婷。 “啊，主任呀，什么事？”婷婷站住脚。 “来，过来一下。”主任是个五十岁的老先生，亲切得就像父亲一样。 “婷婷，这期的拍案说法有题材了吗？” “嗯，都定稿了，一会弄完再给你看。”婷婷抖一抖手里的稿件，信心十足。 “刚才检法那边有人给提供了一个案子，我看，很符合你们的胃口。” “是什么案子？在哪里？”婷婷一听有案子，立马眼睛放光。 “在t市……” “不去！”婷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主任愣住了。 婷婷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斯斯艾艾地解释说，“让别人去吧，我这几天挺忙的，手头有几个案子，排得满满的，都够做一个星期的了。” 看着忽然变色的婷婷，主任很是奇怪。“我本以为你可以公私兼顾，顺便回家探亲的，所以一听说这案子，就特意要了过来，让你做的。” 婷婷沉默半天，说：“我真没时间，让小颖去吧，她那边最近挺闲的。” 婷婷转身离开主任的办公室，也不管主任的眼睛瞪得有多大。脚步沉重婷婷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听不得与他有关的半点消息？不是早就忘了吗？早就忘了呀？ 回到办公室，婷婷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心里翻江倒海一般，胃适时地绞痛起来，这是多少年落下的毛病了，紧张、饥饿它都会跟着痛。 婷婷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晕晕地睡过去，等到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 再也睡不着了，她起身打开电脑，放出那曲琴箫合奏的《梅花三弄》。 之所以喜欢听这首曲子，是因为当年在姐姐的新房，他曾经拿起碟片，说：“咦，还有这个？我喜欢这首《梅花三弄》！”婷婷没有说话，她没告诉他，她也喜欢这首曲子，而且会弹，弹得很好听。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睡不着的婷婷，想起几年前的那些前尘往事，出来将近十年了，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待在校园里，每次回家都来去匆匆，生怕惊醒那些沉睡在浅滩上的记忆，家里人绝口不提那个名字，她也只当他从未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 有一年，应刘宣要逛逛t市的要求，婷婷带他一起回了家，家里人高兴的什么似的，以为来了新姑父，弄得婷婷一个大红脸，刘宣倒乐得家人这么想，美得冒泡儿。 越想头越疼，越沉得无法睡觉，没有办法，最好只好用一杯红酒把自己催眠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婷婷头痛欲裂，只好请了天病假在家里改稿子。 晚上刘宣下班后赶过来看他，“嗨，老大，是真生病了？还是在家泡病号？我们的才女婷婷可是倒不倒，压不垮的呀！”看着脸色苍白的婷婷，刘宣心里十分心疼。 “去去去，少来，人吃五谷杂粮，哪会不生病？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呀？”婷婷说完，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大大的沙发，小小的人儿，看上去是柔弱得让人怜惜。 刘宣定了定神，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再不好好吃饭，你就会变成骷髅怪的。”看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速食，他顺口问道，“是不是又吃得胃疼了？” “没有。”婷婷扭了一下身子，把头靠在沙发上，顺势闪出了刘宣的怀抱。 “你再这么吃下去，我就告诉主任开除你，因为一个不会生活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干好工作的人！”刘宣不在意她的闪躲，因为她一向都是这样。 “哼哼……你要是资本家，还不得把我们榨得连渣都不剩呀？” “呵呵……那怎么舍得？”刘宣看婷婷有点累，也不管她的不乐意和挣扎，把她抱起来送进房间，放下她，然后看着她羞红的脸，严肃地说：“现在，你好好睡觉，我去做饭，一会儿吃饭时，我叫你，听到没？” 婷婷扁了扁嘴，未置可否，但还是乖乖地钻进被窝补觉去了。 临睡前，婷婷在心里想着：“我得问问小颖，那到底是个什么案子？” 几天后婷婷看到采访回来的林颖。 “小颖，去t市采访完了？顺利吗？什么案子？”“切，你一下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林颖是个男孩性格的女孩，大大咧咧地。 “挨个回答呗！”婷婷笑道。 林颖一边喝着水一边看向婷婷，“那么急着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婷婷语塞，“我那时手里有活，走不开，要不还把这现成的好事送给你呀？” “切，什么好事？整个一倒霉蛋儿！” “什么？什么整个一倒霉蛋儿？”婷婷疑惑不解。 林颖好整以暇地坐好，正了正身子，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说，那就是一个倒霉蛋警察！” 警察！警察！婷婷的心莫名地抽紧了，看到痛苦的婷婷，林颖吓坏了，忙打住话头，“婷婷，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啊？” 婷婷闭上眼睛平静了片刻，告诉林颖，“我没事，你接着说吧。 林颖刚要张口，就被同事叫去采访了，婷婷坐在桌前，大脑一片空白。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啊。” 第六章 寒如雨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柳永 不用说了，那个倒霉的警察肯定是赵伟了。 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个朋友的朋友在看守所里蹲着，因为家里有点事，想让他出来几天，赵伟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觉得不违反原则，也不给朋友添麻烦，于是就给看守所的朋友打了电话，那个人很顺利地出来了。 朋友为了感谢赵伟的帮忙，特意安排了饭局，邀请了赵伟所里的正副所长，还有看守所的朋友等，一行几个人，在t市的一家饭店里吃饭。 吃完饭后，大家鱼贯而出，所长最后出来时，不知道是他撞了人家，还是那人撞了他，反正两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这个人当下就不让了，嘴里骂骂咧咧的，所长忙着道歉，大家也说和着：“都不是故意的啊，都喝了酒，撞了就撞了吧，也没撞坏。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站在那摇摇晃晃地，口齿不清地说：“你他妈说没撞坏就没撞坏？你算他妈……老……老几呀？”大家一看这就是一个醉鬼，也懒得理他，就一起外走。 他却一把揪住所长的衣领不放，赵伟劝了几次未果，心里也有点生气，于是说话的口气就生硬了许多。“放开他！把他放开！放开！” 那人一看有人敢管他，立刻来了精神，冲到赵伟身边，迎面就是一拳，赵伟毕竟是警察，虽然是文职，但也多少练过，迅捷地躲过这一拳。如果就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此人却非平常人能比，居然又冲上来，赵伟这下可不干了，血气方刚的俩人打到一起，众人急忙将把他们拉开。 分开他们之后，看到两人都没什么大碍，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便各自回家。 没想到此人的父亲是t市某大型企业的一家老总，能力无限，当晚就找了五个市里的常委给市公安局局长打电话，施加压力，要求严肃处理赵伟。 市局迫于压力，同时也认为赵伟身为警务人员不应该动手打人，虽然事情不大，伤害也不大，但毕竟打了人，所以决定给赵伟一个记过处分。 赵伟接收处分后，表示一定认真改过，可是这个处分刚下达没两天，又被告之改为记大过处分了！赵伟这下可不服气了，找到市局领导，市局局长接待了他。 “小伙子，做事要小心，不要意气用事，作为一名警察，要知道你身上的责任，你不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说打仗就打仗呢？”局长打着官腔的样子，让赵伟很不舒服。 “局长，你得了解事情的真相再说话、再处分。事实是……” “我都知道了，了解过了，是，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因为你们撞了人……” “什么……”赵伟猛地站起来，满面怒火。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坐下坐下。”局长依然不愠不火，拍着赵伟的肩膀，让他坐下。 赵伟瞪着眼睛，一言不发，想听听局长接下来要说什么。 “年轻人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要意气用事，啊？事情发生了，要想着怎么解决，而不是扩大事态，你看当时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只有你动手了呢？啊？” “你呀，还是太年轻，遇事不够冷静，凡事要多想想后果，要想清楚再办事。你看，当事人不依不饶，一定要讨个说法，市委也给了我们压力，告诉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局长喝了口水。 “严肃处理我接受，记过处分我也接受，但为什么记过改成记大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最后处理结果？是不是你们还会一直改下去？”赵伟气结。 局长的脸色难看起来，“记过还是记大过，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是我们常委会研究讨论后，一致通过的处理结果。” “那我现在就请求召开一次常委会，就算是死刑犯，还要给他个最后陈述的机会呢，我要求重新研究对我的处分！”赵伟站起身，气愤异常。 “常委会不是你说开就开的，”局长显然有点气极败坏了，“你先回去，具体情况等我们研究后再说。” 随后发生的事，都是赵伟始料不及的，那家人放出话来，说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开除警察队伍，赵伟对此嗤之以鼻，“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你说开除谁就开除谁？” 接下来，正赶上警察推公，要考公务员，赵伟一心一意复习功课，把这些事情暂时丢到了一边。看到手里222编号的准考证，赵伟天真的笑了，因为“2”是他的幸运数字。考试很顺利，赵伟的名次也很靠前，但是忽然有一天，所长告诉他公务员没他什么事了，只能给他留个事业编，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警察了。赵伟又惊又怒，问这是谁的决定，所长无奈地往上指了指：“上边！” 赵伟怀着一腔怒火和委屈，先是找到市局，市局未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最后告诉他是省局的意思。赵伟立刻坐车赶到省里，到了省局，找到负责此类案件的科长，科长热情地接待了他，听他叙述完事情的前面后果，科长笑了笑，“赵伟同志，这件案子我们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接手，更没有发表过什么建议处理的决定，你还得回市局去解决问题。” 赵伟呆愣片刻，立刻明白了，这是市局在搪塞他！科长看到赵伟的表情，以为他还不相信，接着说：“赵伟同志，说句实话吧，以你的资历和职位，还不值得我们专门来下达什么批示，你还不够让我们管的，知道了吗？” 几番唇枪舌战下来，赵伟终于认识到了金钱和权势的厉害，上访，告状，他无数次走在这条路上，但最终还是失去了工作，离开了他热爱的警察岗位。原本当年赵伟就要入党的，也要被立为后备干部，可是这一切，就因为惹了一个不能惹的人，全都变了样。 赵伟暂时被安排到了治安联防大队。此时的赵伟对妻子徐瑶有诸多歉意，徐瑶跟他这几年，学过裁剪，开过卖店，一直在为生活打拼，而自己现在又这样，让他感到无比难过。 赵伟给徐瑶开了家帮办公司，就在治安联队大队不远的一家写字楼里，赵伟的朋友多，所以徐瑶的生意也不错。 这天徐瑶回到家，郁闷地对赵伟说丢了四百块钱，赵伟问她放哪丢的，她说就放包里了，哪也没去。 赵伟凭职业的敏感，立刻断定肯定是徐瑶雇的两个伙计有问题，赵伟告诉她，马上解雇那两个人！ 徐瑶很生气，“凭什么解雇他们？你看到人家偷我钱了？” “你傻呀？哪都没去，包一直在公司里，你说不是他们偷的，是谁？”赵伟一直对徐瑶的为人处事，接人待物颇有微词。 徐瑶任赵伟说出天来，就是不同意开除那两个雇员，赵伟气得无话可说。 第二天，赵伟来到帮办公司，他站在门外，看到里面叫大刚的那个人正和妻子聊得热火朝天。这个大刚二十出头，长得也算端正，但总让人觉得有点油腔滑调的，没正事。对面坐的是王利，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赵伟站在门外看了十几分钟，他们就这样面对面聊了十几分钟，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妻子，赵伟气不打一处来。徐瑶初中毕业，接触的人情世故较少，对人缺乏应有的观察力甚至是抵抗力。 王利起来倒水的功夫，发现了站在门外的赵伟，叫了声，“赵哥。” 徐瑶这才看见老公站在那里，遂起身迎出来，“怎么不进去啊？” “怕耽误你谈生意。”赵伟嘲讽地说。 “赵哥。”大刚站起身，叫了声赵哥，便和王利知趣地躲了出去。 “徐瑶，我告诉你，你就是雇了两个小偷，你马上把他俩辞了！” “凭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就是不辞。”徐瑶也来了倔劲。 两人怒目相向，赵伟握紧了的拳头又松开，“你，给我小心点！”气冲冲地离开了帮办公司。 晚上，徐瑶打电话说要陪客户吃饭，不回家了。赵伟的朋友也刚好要请他吃饭，于是两人各自为政。 吃完饭才八点多，赵伟坐在摩托车上想要不要给妻子打个电话，顺便接她回家。正想着，就看见街对面的饭店里走出一女两男。赵伟一看，正是妻子徐瑶和大刚、王利。赵伟很是愤懑，“居然骗我说陪客户吃饭，哪来的客户？有什么话，白天说不完，还是晚上吃饭接着说？” 赵伟越想越生气，站在马路上，一言不发。 眼看着王利和他们分了手，大刚却拉着徐瑶不放，叫了辆出租，把徐瑶连拖带抱地弄上了车。 赵伟气得眼睛冒火，“我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骑上摩托车跟在出租车的后面，可是跟进了一个小区后，却失去的出租车的踪影，赵伟气呼呼地回了家。一边抽烟一边等徐瑶。 十点多了，徐瑶忽然打电话回来，说让赵伟去接她，赵伟二话没说，蹬上摩托车就去了妻子说的地点，一看正是跟丢了出租的小区外面。 回到家，赵伟问她：“不就是吃饭吗？怎么吃到这么晚？” 徐瑶没回答。 赵伟接着说：“就你那个小破公司，用得着每天陪客户吃饭吗？有多少客户等着陪你吃饭啊？” 徐瑶听得火起，大声说：“吃饭就是谈生意，谈生意就得吃饭。”说完，翻过身去，再也不理赵伟。 赵伟猛然发现徐瑶的手臂上有几块淤青，他抓住她的手臂，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徐瑶也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搬什么东西碰的吧？” “搬东西？你搬什么了？你能搬什么？”赵伟气红的眼睛，大声呵斥她。 “不知道。”徐瑶转过身去，再也不理他。 赵伟扳过她的身子，把所见之事告诉了她，徐瑶愣了一会儿，说：“吃完饭，他非要带我去他家坐坐……” “坐坐？”赵伟冷哼一声，“一天都在一起坐着，犯得上晚上再去人家坐坐吗？你骗傻子呢？” 一夜未眠的赵伟，第二天勒令徐瑶关闭了帮办公司。此事虽然没有再提，但在赵伟的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结。 眼看着在治安联防大队也不是长久之计，赵伟决定上山养兔子，投入少，见效快，就是吃点苦，也好把妻子带在身边，关闭了帮办公司，让徐瑶很是恼火。 徐瑶每天只负责做饭、洗衣，其它重活和粗活都是赵伟的事，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徐瑶就不干了，这里太清苦了，连电视都看不上，她说想孩子，要回市里。赵伟便托朋友帮徐瑶支了一个批发雪糕的摊子，让她就近照顾孩子，自己则留在山上。 第七章 红颜顾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纳兰性德 此时离发生那件事的时间已是两年之后了，婷婷强忍着眼泪，听完了林颖的讲述。 算来，赵伟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自己都二十九岁了，过去了将近十年的光景，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婷婷的心再也无法平静。那些年前的日子又重新浮上脑海，“我要帮他！”婷婷下定决心是在两天之后。 “主任，我要重新去t市采访那件案子！” “呃？为什么？” “我听了小颖的介绍，觉得这个案子很有代表性，我们要把这个案子做实做好做细，这是官场腐败、司法腐败的典型案例，我要还当事人一个公正的说法。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一个人能用权势、金钱左右另一个人的命运，凌驾于法律之上，完全改写这个人的一生，这将是什么样的事件？”婷婷激愤地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谁！”婷婷觉得心里又掠过那熟悉的疼痛。 坐上飞往t市的飞机，婷婷的心还无法平静，这将是怎样的相见？他会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吗？快十年了，他变成了什么样？他在山上养兔子！养兔子？婷婷一想到这，就忍不住笑，那样一个精致得可以与女孩媲美的男孩，去养兔子了？他是怎么养的？他会养兔子吗？婷婷对他的现状甚是忧虑。 母亲很意外女儿的回来，这些年女儿只在节假日才回来小住几天，每次都来去匆匆，都没给她好好照顾她的机会，二十八九的大姑娘了，看上去就象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清瘦美丽的女儿，让做母亲的心疼不己。听说女儿这次要在家里多住几天，姜母喜出望外。 婷婷白天忙着采访那些当事人和目击证人，虽然这有点难，但好在这件事一直有人关注，所以大家基本上都能完整地回忆起当天的事情。 晚上，婷婷坐在案前整理材料，看着采访的影像声音资料、证人证言等等，婷婷陷入苦闷当中，只有这些，想要帮他推翻原有的处理结果是很难的，因为无法找到当初官商勾结给市局施加压力的证据。 “怎么办？怎么办？”婷婷苦苦思索着要如何拿到最关键的证据，想到头都痛了。打开电脑，点击播放，《梅花三弄》的旋律立刻充满房间。 “怎么才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说出当年的事实，让他主动承认当年他父亲动用了关系，找了市政府的领导，给市公安局施加了压力，最终导致赵伟被清理出警察队伍呢？”“毫无防备，毫无防备，毫无防备……”婷婷默默地念着这句话，眼前一亮。 t市的夜晚，灯火辉煌，王朝歌吧门前停着各种牌子的车辆，除了名牌私家车，就是政府要员的车，这里的晚上汇聚了t市商界名流，政府要人。就算你不识车，只要看看这些车牌号，也就知道了这些人都非普通人。 某厂老总的公子肖源，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呼朋唤友来此唱歌消费，反正家里有都是钱，也不在乎他怎么花。 肖源今天按惯例叫了几个熟悉的小姐，她们都是这歌吧里唱歌最好，长得最靓的红小姐。 一个叫妮妮的小姐坐在肖源的身边，正殷勤地倒酒，看肖源正高兴，便说：“肖总，我们这新来了一个小姐，长得漂高，歌唱得也好，而且一看就是个雏儿，不知道肖总想不想见见？” 肖源一听就来了兴致，忙让服务生去叫这个新来的小姐。 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裙的清丽女孩被服务生带进来，她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妆容轻浅，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 “水嫩！”肖源的脑子里闪过一词。 “过来坐。”肖源招了一下手，让她过来。 “你叫什么？”正在唱歌的那些肖源的哥们都奇怪肖源居然也有温柔的一面。肖源正轻声地和她说着话。 “白露。”女孩的声音柔软甜润。 “白露，白露……”肖源心思复杂地看着她，重复着她的名字。 “来，先陪我大哥喝杯酒。”边上某人递给白露一杯酒。 白露为难地看着他们，眩然欲滴，“我，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来干嘛呀？王朝的小姐个个都能喝！” “我，我，今天是第一天来，他们没告诉我要能喝酒，我只是来唱歌的。”白露小声的辩解着。 “不会喝酒，换人！”某人又叫嚣起来。 白露的眼泪终于滴下来，站起身欲走。肖源一把将她按回沙发上，“不会喝酒，就唱歌吧。” 白露直视着肖源，他看到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竟一时失神。“歌，你们都唱腻了，也听腻了。我，给你们弹首曲子吧。”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服务生抬来了一架古筝。白露翩翩坐到琴前，发丝低垂，眉目如画，让大家不由得屏心静气，白露看了看肖源，说：“《春江花月夜》。” 一曲荡气回肠的《春江花月夜》在白露的纤纤玉指下如泉水般流出，一曲终了，大家都没能从其中出来，包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灯光的转动声。 白露起身施了一礼，见众人皆没反应，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肖源走上前，拖着她冰凉的小手，把她带回沙发前坐下。“你们接着玩吧！”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你不是干这个的人，为什么来歌吧？”肖源一针见血地说，看来这个纨绔子弟还不算太草包。 白露呆了一下，立刻哭了起来。“我哥哥因为和一个警察发生口角，被那人诬告，抓了起来，我们家也没什么能耐，我要打工赚钱，为哥哥告状！” “嗨，就这点小事，遇到我大哥，你就有救了。”边上某人，看出肖源对这个女孩有非同一般的关心，顺势而上，狂拍马屁。 “就是就是，当年那个小警察还没啥大事呢，都被我们肖源大哥告到扒了那身皮！”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白露一听到此，眸光一闪，崇拜地看着肖源，“是真的吗？你真能帮我吗？” 本来想制止手下人乱说话的，可是肖源一看到她那双眼睛，立刻打消了念头。“那当然，那个臭小子不过是和我对打了几拳，我就让我老爸花钱摆平了他！” 肖源得意而炫耀地说“哼，当晚，我爸就找了……” “那个警察是谁呀？他怎么这么倒霉呀？”白露开心地问。 “赵伟，某区派出所的预审员，现在不知道在哪混日子呢。” 第八章 叹重逢 巴陵闲雨晴，白衣染花尘。执手话际遇，恨只相见迟。——未名 在姐夫的指引下，婷婷来到了这个远离市区的农庄，那边的山上就是赵伟养兔子的基地，此时正值盛夏，中午的阳光很烈，婷婷穿了一套半袖的天蓝色运动服，脚蹬一双跑鞋，背上一个双肩挎背包，头上带着一顶长檐的白色棒球帽。 地里是绿油油的庄稼，空中是飘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蝉鸣、鸟啼、微风吹过的“沙沙”声，汇成了一首好听的音乐，婷婷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山上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气喘吁吁的婷婷才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排平房，那很可能就是养兔子的地方了。房子静悄悄地矗立在那里，安静得好象没有人烟。 他在哪呢？他在干什么？ 婷婷放慢了脚步，调匀了呼吸，忍住心口的狂跳，轻轻地走过去，透开敞开的门，看到一层一层的兔笼，灰的、白色、杂色的兔子正上窜下跳地嬉戏，一只小兔子吃东西的声音都会很大，何况这是几百只兔子，婷婷走进去，耳朵里全是兔子嘴唇搅动的声音，“唰唰唰……” “你是谁？”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问话。 吓得婷婷立刻转过身来。 “不是他！”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婷婷的震惊显然也吓到了他，他惊讶地看着婷婷。 “我……”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人，他挡住了光线，屋里立刻暗了下来。婷婷的话被堵在嘴里，没说出来。 “丫头？小婷？”这一声熟悉的“丫头”，让婷婷的大脑罢了工，她抬头望向那个人，千言万语一下哽在心头。 赵伟立刻认出了姜婷婷，那个时不时从记忆里跳出来折磨人的丫头！那个让他既温暖，又心酸的丫头！他热情地奔过来，也不管还有人在，一把将婷婷搂在怀里。 婷婷的热泪不断涌出来，滴在他的肩头上，她的双手慢慢环上他的腰，只这一个热情的拥抱，婷婷就坚信，他没有被打垮，他没有失去斗志，他还是那个阳光的、坚强的男孩。 放开婷婷，两人互相看着。 “你黑了、胖了，没有以前帅气了！”婷婷说，但是眉眼间还清晰地印着昨天的痕迹，还那么英俊，还那么让人着迷。 “你还那样，还那么好看！”赵伟叹息一声。“时间总是对美女手下留情，是不是？” 李健好奇地望着两人，赵伟介绍说“这是我的伙计，李健！我现在可是农场主！”然后又对李健说“我小妹，小婷！” 两人相互打过招呼。 “来，我带你走走，去看看我的农场！”这和当年的赵伟一样，看得出他依然乐观、热情、积极，他的精神状态很快让来时心情沉重的婷婷开心起来。 他们并肩走在山路上，他告诉她哪里是他们种的粮食，哪里是他们种的菜，哪里是他经常给兔子们割草的地方，哪里是他的健身房，说到健身房时，赵伟的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哀伤，细心的婷婷很快捕捉到了这清浅的哀伤。 他介绍着他的农场，他的儿子，他的生活，唯独没介绍他的妻子。 “小伟，你爱人呢？她不在这吗？”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的呀？婷婷疑惑地问道。 “走了。”赵伟很干脆地回答道。“她说要和人家做生意，拿着钱走了，半年前回来办了离婚手续。”赵伟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脸上分明写着痛苦。 婷婷默然，这些她没有打听过，不然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发现了婷婷的歉意，赵伟挥挥手，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嗨，没什么，哪幸福就让她往哪去吧，绑得住她的人，绑不住她的心。” “走，我给你做饭去，吃完饭，送你下山！” “呵呵……你都没问我来干什么，就让我下山？”婷婷“扑哧”一声笑出来。 “呃，对呵！”赵伟挠了挠头，“那，我现在问！” 婷婷大笑起来。 看着婷婷带来的材料，赵伟沉默了，两年来的伤以为早就愈合了，没想到它依然存在，被揭开的那一刻，仍然有痛。 “无所谓了，都过去两年了，我都不想了。”赵伟知道那家人的能量，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没必要牺牲婷婷。 “不，我一定要做，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让他们为你的一生负责！”婷婷坚定地回答。 “你有把握吗？”赵伟犹豫地看着婷婷，“就这些东西，当年我都弄过，没用的。” 婷婷甜甜地一笑，露出久违的酒窝儿。“放心吧，我还有一招必杀技！” “呵呵，跟我还保密？”赵伟拉着婷婷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嗯，你就放心吧，我要让他们向你道歉，要让你重回警队！” “不，回不回警队，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给我一个公正的待遇，让我心情能安，我就心满意足了。”赵伟平静地说。 婷婷笑靥如花，回握着他的手，“小伟，你放心吧，我的必杀技，一定能让你沉冤得雪！” “是什么？小婷越来越滑头了！”赵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管案子如何，能见到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孩，他已经开心无比。 吃过晚饭，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山路泥泞湿滑，本打算骑摩托车送婷婷回家的，但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宜下山。赵伟迟疑地看着窗外。 善解人意的婷婷看出了他的担心，大方地说：“农场主，今晚能否收留小女子过夜？”赵伟回过头看她。“别那么小气嘛，只一晚而已。” 赵伟为难地看着婷婷，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能住人的地方只有这一间小屋，而且李健的家就在山下，他并不在这住，也就是说，今晚如果婷婷留下来，那么这里就只有他和婷婷两人而已。 婷婷了解到他的难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眼神一片澄明纯净。 赵伟只怪自己太俗气，想了太多没用的事。 睡惯了床的婷婷，躺在炕上，觉得有点硬，有点硌人。两人借着夜里天空明朗后的月光说着话。 赵伟发现了婷婷的不舒服，起身又拿出一床大被，折了一下，让婷婷睡在身下。婷婷感激地看着他，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如此心细。 赵伟讲他和宇文浩小时的事，说他们是打出来的交情。还讲了他高中时的第一次恋爱，当说到当年随父亲来t市，他原本是要升初一的时候，赵伟说，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所以被退回小学，父亲想那就上五年级吧，可怎么也没想到，考试成绩还是不行，被校长“关照”到四年级，一下连降两年，幸亏他上学早两年，不然会显得很不合适的。因为这样，父亲大发雷霆，回到家把他往地下一摔，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他说七岁时，看到哥哥抽烟，他好奇，也学着抽了起来，母亲发现后，非但没责罚他，还偷偷给他钱。婷婷“咯咯咯”地笑起来，说以后一定要见见这位超女母亲，是怎样的母亲能这么没有原则的爱孩子，太溺爱了！赵伟说，也没有啦，后来他也没抽烟，都给哥哥买烟了。 第九章 有情天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李白 婷婷整理了一下资料，把录音、影像资料全都备好，好在当年的那些领导干部都还在本市，聚起他们并不困难。 婷婷首先找到了市政法委书记，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记者证。把自己采访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并出示了一些证人证言。“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就葬送了一个青年的大好前程，甚至是一生的幸福，这和医院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顿了下，婷婷看了看书记。 她知道这书记就是当年的五个常委之一，“事实还不十分清楚，等我们再调查一下再谈，好吗？”书记搪塞着婷婷。 “不行，这件事，事实十分清楚，没有再调查的必要，而且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所有相关的影像和声音资料都齐全，绝对可以负法律责任，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今天，我们必须坐下来把这件事抽丝剥茧，放在阳光下，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年，六百多天，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婷婷忍住悲愤，“你们还要研究，还要调查，还要处理？我想请问下书记，您打算研究多久？调查多久？两年的时间还不够处理一件这么小的案子吗？那我们的政府是干什么的？他们还能干什么？”婷婷加重了语气。 “我建议把所有的当事人都找来，包括当时传说中的五个常委，只要他们认为自己行得正，做得正，就不怕被当面对质！” 书记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如果您不同意我的建议，那么我就要动用新闻媒体的监督功能了，要让老百姓们看看我们的政府，是如何对一件案子进行调查处理的，是如何在两年后仍然说事实还不十分清楚的？”坚毅的婷婷，让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书记一时没了主张。 “姜记者，您先坐一会，我这就去找市委书记汇报，看怎么处理这件事好不好？” “不好，我马上就要答案，而且，我必须跟在您身边，才能在今后洗脱您有通风报信的嫌疑。”婷婷快乐地望着他。“我还要告诉您，在来之前，我已经有确切的消息，现在，今天，此刻，这些当事人全都在t市，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找齐。” 书记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没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孩，说出话竟如此犀利，而且做事滴水不漏，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好了，都准备充分了，自己竟然连搪塞的理由都没有。 很快，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坐齐了当年的当事人。五个常委、正、副所长、看守所的警察、肖总、肖公子，还有赵伟和婷婷。 会议由市委书记主持。他首先介绍了姜婷婷的身份，其次介绍了姜记者此行的目的，然后让大家各自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因为市委书记是后调来的干部，对当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五个常委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感觉没他们什么事。谁也无法证明他们当时的确打了电话给市局局长，只要局长不说，咳，那个局长肯定不敢说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应该清楚，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自信地点点头。 坐在赵伟身边的婷婷显然看到了这一切，她冷笑着看着他们。 等他们都说完当天的情况，赵伟说：“基本上与事实没有出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对我的处分，由记过改为记大过，最终改为开除？” 没人说话了，市局局长开始擦汗。市委书记首先问他：“你说说，当时是基于什么考虑，对赵伟同志做出这样的处分决定？” 局长小心翼翼地说，“是，是因为他身为警务人员执法犯法，应该重罚……” “应该重罚，不是从记过改为记大过了吗？”市委书记打断他的话。 “这，那个，后来，赵伟他……”书记吭吭哧哧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求救地看看那些常委。 此时的会议室里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出奇的安静。 沉默，沉默。 “好了，都不说，那我说吧。”婷婷把整理过的案件资料拿给书记，书记很快浏览了一遍，说：“你说他动用了关系，找了常委，给市局施加压力？” “这个，这个绝对没有！”市局局长连忙否认。 “哼，”婷婷冷哼一声，“那就是你以权压人，自做主张地做出了这个不公平的判决吗？” “不是。”局长一口否认。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婷婷笑着说。 “我们当时，是通过常委会同意才下的处分结果，不是我一个人定的。” “可是据我所知，根本不是这样的，在会上，只有一个人坚持要给他这样的处分，当时的常委会会议记录在这！”婷婷气愤地说。 市局局长低下头。 “局长大人，据说当晚您就接到五个常委的电话，要求您一定要严肃处理赵伟，是不是？” 局长看了看婷婷，不置一词。 “呵呵，我们现在采用零口供的方式认罪吧。”婷婷笑了一下，“当然这并不见得就是在座的当年五位常委。” 局长象捡到救命稻草一般，忙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在座的五位，当晚的确有常委给你打过电话，是不是？” “是的。”局长无奈地回答。 “正是这五位常委的压力，使你一再改变对赵伟同志的处理决定，是不是？” “是。” 肖源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一片茫然。 “姜记者，话可不能乱说，就算我们当时打了电话，也不见得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我们的原因造成的。”一个常委颇感不快地说。 “那您是承认打过电话了？”婷婷追问道。 那人不再说话。 “这本来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案子，如果不是有了你们的关注，不是有了你们的推波助澜，他—”婷婷指了指赵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婷婷走到肖源身边，低下头说了句：“还记得《春江花月夜》吗？” “白露！”肖源脱口而出，难怪她看起来这么熟悉，难怪从那晚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婷婷笑语嫣然，如花绽放，让沉闷的会议室为之一亮，这一刻她哪象一个冲锋陷阵、口齿犀利的记者，分明就是邻家的乖妹妹。 肖源看着这个叫姜婷婷的女孩，心情复杂，眼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怀疑，却也饱含欣赏。 婷婷拿出录音笔，现代的高科技真好，在那样嘈杂的地方，仍能清晰地听见肖源得意而狂妄的声音。 …… “赵伟，某区派出所的预审员，现在不知道在哪混日子呢。” 婷婷收起录音笔，嘲笑地看着肖源，肖源也看着她。她不理他错综复杂的眼神，转头望着赵伟，眼里满是柔情，好象要融化他两年多的心里坚冰，融化他两年多不能碰触的伤痛。赵伟激赏地看着婷婷，不知不觉得握住她的手。 所有人都沉默了，婷婷站起身，使自己的声音更加清亮。 “这原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案子，可是，为什么就这样一个小案子，能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能引起如此多的政府要员的关注呢？”婷婷看了一眼肖源，“就因为和他打架的不是普通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颐指气使惯了的、从未受过委屈的肖大公子！” “肖公子一定觉得此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无法无天了，是吧？”婷婷冷笑一声。 “哼哼，而肖公子的父子爱子心切，舐犊情深，立刻为儿子撑开了关系网、保护伞！他要这个人为此付出代价！作为父亲，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肖总，你有没有想到，正因为您的所作所为，您也深深地伤害了另外一位父亲的心？” 婷婷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大家，“就因为有了你们的关注，有了你们看似平常的几个电话，就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你们说，这值得吗？你们又知道这两年来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吗？知道两年来他都经历了什么吗？” “他失去了工作，成了一个养兔子、种粮食、种菜的农民！因为无暇照顾孩子，只能将年幼的儿子放在年迈的父母家里，而他的妻子，因为巨大的生活落差，因为无法适应这种日子，也离开了他。” “各位也是为人父母的人，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会让他为这样一个过失，而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吗？会让他因此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婷婷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会下手这么狠吗？” “肖公子，请您以后遇事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可能毁灭一个人，也可能造就一个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改变别人的命运，去改写别人的历史！”肖源看着她，不说话。“当然，你要是有都是闲钱，去资助些贫困孩子上学，因此而改变他们的命运，我倒还是佩服你的。” 肖源面对婷婷清澈的目光，惭愧地低下了头。 市委书记赞许地看着姜婷婷，看着这些一言不发的政府官员，做了最后的保证，告诉他们一定尽快处理这件事，让这件有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并代表市委市政府向赵伟同志道歉。 走出市政府的大门，赵伟拉着婷婷的手，满脸都是笑容，两年多了，他第一次感觉天空是那样蓝，花是那样鲜，空气是那样快乐！ 第十章 伤别离 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纳兰性德 赵伟的心情从未如此轻松，他欢快地带着婷婷穿行于城市的各个角落，陪她逛街，陪她吃饭，陪她去玩，这是一个绝对轻松的时光，婷婷也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两个人象孩子似的玩闹着。 婷婷陪他割草，陪他喂兔子，陪他锻炼，赵伟说，如果就过这种农场主的日子也不错，他心里的烦闷早已烟消云散了，他终于可以好好开始生活了，而能不能回警局已经显得不那么不重要了。 很快，处理结果就出来了，该负什么责任的就负什么责任，该受什么处罚的就受什么处罚，只是对赵伟的安置问题却成为一时之难，因为警察已经全部推公，转为国家公务员，而赵伟没有公务员身份，想马上回去，有点难。他至少要参加一次公务员考试才行，市政府为了弥补赵伟两年多来的损失，给他补发了工资，一些上访发生的费用也进行了核销。虽然一时间回不了公安局，但赵伟对婷婷还是感激非常。 “小婷，谢谢你！”赵伟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感谢的话，他知道他不用说出来，也不应该说出来，因为婷婷不会喜欢，他只有在心底里感激她，感激这个让自己一辈子心疼的女孩。 婷婷游走在一排一排的兔笼前，与它们嬉戏着，赵伟看着她的快乐，感到自己的天空都晴了，就这样宠溺她一辈子该多好！让她一辈子这样欢快地陪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喂，你看什么呢？”婷婷打断他的思绪。 “看美女呗，养养眼，每天看这些兔子，都快看成红眼睛了。”赵伟掩饰着说。 婷婷绕过他身边，藏到他后面不肯出来。 “快出来，我看不见你了！” “不要你看！”婷婷嘟着嘴，撒娇地说。 赵伟抓到她的时候，正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看痴了，他忍住吻她的冲动，用手刮了一下她的嘴唇，“傻丫头，象个小孩似的。” 婷婷坐在山路上，用树叶吹着口哨，这是赵伟刚刚教会他的。 “小婷，”赵伟喂完兔子，也坐过来。 “干嘛？” “肖源为什么叫你白露？” “呵呵，你才想起来问？”婷婷掩住嘴，笑起来。 “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赵伟着急地问。 婷婷巧笑债兮，连笑带说带比划地讲完了那晚的事。 听完婷婷的讲述，赵伟吃了一惊，虽然明知道婷婷好模好样地坐在自己身边，还是吓出一身冷汗，他抓起婷婷的手，焦急地问：“你，你没被他占便宜吧？” “什么话？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他占便宜？他斗不过我的。”婷婷骄傲地仰起头，看看赵伟。 “是是是，他斗不过你，但是，”婷婷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我是不聪明，所以被他打败，但是我求你，以后千万不能冒这样的险了，知道吗？”赵伟既心疼又后怕。 “呵呵，你要是这么想也行。”婷婷着急地回手，一边抒着手一边绕开他，他这样焦急担心的样子，让她好感觉，“我答应你，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找个人陪我就是了。” 赵伟“嗖”地一下站起身，拉住婷婷，婷婷一个不稳，跌落在他怀里。赵伟抱住他，“还要有下次？还要找人陪？我求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对付女孩子的招法？我当警察时看得多了！”赵伟焦急地看着婷婷，根本不知道自己正紧紧地抱着她。 这个姿势很暧昧，两人的距离相隔不到两公分，婷婷的双手只能放在他胸前。 婷婷红着脸，低下头，这一低头好似靠在他的胸前一样，赵伟心下激荡，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婷婷才害羞地推开他，赵伟软语哀求，“小婷，记住，以后有这样的事，要让男同志去干，或者干脆由警方去调查，你不要再冒险了，知道吗？我会担心死的。” 婷婷吐了吐舌头，说了声，“知道了。” 离公务员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婷婷问赵伟这段时间准备干什么。 “先养兔子吧，我对当警察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等我再想想。” “为什么？”婷婷急切地问，“你从前那么喜欢你的职业。” “那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赵伟闷声答道，“我想过一种和从前不一样的生活。” 婷婷深深地看着他，良久，才说：“好，你有什么打算，别忘了告诉我。”婷婷不再追问。 两人躺在草地上，吹着微风，看着白云，嗅着小草的清香，甚是惬意。 “小伟！” “嗯？” “小伟！” “嗯？” “小伟！” “……” “小伟！” 赵伟转过头看婷婷。 婷婷正痴痴地看着他，眼神如水如雾般迷离，小酒窝儿若隐若现。 赵伟的心立刻疼了起来，他怎么不知道婷婷对自己的情谊，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期待？可是，他不能，他没有权力追求她，因为他不能给她幸福。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让她跟自己吃苦受罪？她应该有更快乐的生活，更幸福的生活。 赵伟忍住心疼，强颜欢笑，“你叫魂儿呢？”然后跳起来，说：“走，该去喂兔子了！” 他们互相没看到的是，转身的瞬间，两人同时流出了泪水。 晚上送婷婷回家的时候，婷婷告诉他，明天要回去了，报社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呢。 “那我，我明天不送你了，你看，我那也离不开人。”赵伟不敢看婷婷的脸，生怕自己会哭出来，自己会忍不住让她留下来。 “好，我知道。”婷婷忍住想哭的冲动，故作平静地说，婷婷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看着赵伟，“小伟，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我相信你，你是一个打不垮的人，是一个勇敢的人，是一个坚强的人。” 看着婷婷的身影消失，直至不见。赵伟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女孩注定要让他心痛一辈子了。他不知道上天能不能给他个机会，等他有能力给她幸福，给她快乐时，再让她重新走进他的生活，让他好好爱她，心疼她，呵护她一生一世。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她是那样一个执著的女孩，如果知道了他的想法，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的，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不能啊！ 婷婷站在窗帘后，看着楼下的赵伟，满面悲凄，这一次分别是不是下一个十年的开始？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赵伟的影像逐渐模糊，在婷婷的泪光中走远。 第十一章 梅花悟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纳兰性德 婷婷走了，她没有留意到站在角落里来送她的赵伟，她甚至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赵伟的任何联系方式，也许这一次，将真的永不再见了。第一次相见，让她心痛十年，第二次相见，让她心痛一生，还有什么理由再见呢？ 婷婷回去了，又开始了每日跑新闻的日子，忙得黑白颠倒，生病、累了的时候，刘宣还会来陪她，照顾她，她好象已经习惯了刘宣的存在。 偶尔婷婷也听《梅花三弄》，想起他，想起和他那几天开心快乐的日子，也心疼他，心疼他过的颠沛流离的日子，她知道他最终放弃了回警局，因为对这个工作的失望，她也知道他不养兔子了，开始了给药厂跑药的生涯。但是就算是这样的生活，也没有打垮他，她没有看错，他真的是一个坚强的人。 三十岁的时候，婷婷终于决定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当然是刘宣，刘宣说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等来了心上人的眷顾。 “是时候了，就让这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烟消云散吧。”婷婷把《梅花三弄》彻底从电脑中清除，关上电脑，她拉开窗帘，吹着风，看着满天的星辰，怅然若失。“刘宣是一个极好的人，嫁给他，会很幸福的。”婷婷这样想着，让自己快乐起来，做一个快乐的准新娘。 八月的时候，婷婷和刘宣回到了t市，还没有去登记注册，还没有准备好新房，好在，在t市婷婷没什么朋友，她也不喜欢嘈杂热闹的场面，所以两人决定，只要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午后，父母出去散步了，刘宣和宇文浩正在讨论时事要闻，九岁的外甥女朵朵非拉着小姨去书城买书，婷婷恰好闲着没事，想想逛逛书城也好，便陪着朵朵出来了。 正值暑假，书城里人满为患，好多人或坐或站地在那里看书，这让婷婷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不禁莞尔。 “小姨，我要这本书！”朵朵拿过一本《飞天小女警》。 “朵朵，象这样的书呢，不用买回家去，我们就在这里看就好了。你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都在这里看书，以后我们也每天都来这里看书，好吗？你先坐在这看，小姨也找本书去，然后过来陪你，行吗？”婷婷把朵朵安排在一张桌子前坐下，自己顺手拿了一本古典诗词。 朵朵哪里坐得住，一会儿就又跑去翻书、找书，婷婷知道她也丢不了，就让她自己去玩好了，自己则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是看得太久了吗？怎么眼前发黑？婷婷闭上眼睛，抬起头，往后一倒，便靠在了椅背上，婷婷的小脸是如此精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略显苍白的嘴唇，轻轻地抿着。 缓缓睁开眼，映入婷婷眼帘的是一张逐渐放大的笑脸。 “丫头！”那人轻轻地、无比兴奋地叫了一声，“丫头，你好吗？”那样真情流露的赵伟，就这样用了两年的时间站在她的面前。 恍如穿越时空的问候，婷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眼神好象穿透了赵伟的心，穿透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无声地笑了，尽管这笑里有说不尽的沧桑和幽怨。 赵伟用了一年的时间闭关修炼，发愤苦读，终于考取了执业律师，那是号称“中华第一考”的考试，可以想象他那一年中所承受的压力，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但是婷婷知道那一年一定是他一生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年，婷婷不由得心生敬意。 “你终于过上了与以往不同的生活。”婷婷由衷地为他高兴。 “是，前半生当预审员，天天想的是如何将这个人定罪，送进去；现在想的是如何让这个人无罪，放出来！”赵伟爽朗地笑了。 “呵呵……”婷婷也被他快乐的情绪感染，“那你结婚了吗？” “没有。”赵伟看着他，深情缱绻，“如果今天没碰到你，我也正准备找你呢。” “找我？”婷婷倍感疑惑，“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是的，有一件事非你帮忙不可。”赵伟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那弧型上扬的嘴，一下让婷婷想起他当年的样子。 “什么事？”婷婷定了定神，“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赵伟深深地笑了，笑得那样多情，那样含情脉脉，几乎一下就淹到了婷婷。“我要找回我十年前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她是我心底永远的痛，我现在能给她幸福了，我要她回来！我要一辈子对她好，心疼她，爱她。”赵伟深吸一口气，说：“我爱她，很爱很爱！” 婷婷立刻想到他的妻子，是的，他现在有能力给她幸福了，律师是一个多热门的职业呀？是的，他有能力了，所以要找回她。他那么爱她，如果不是深深地爱着她，当年怎么会无视自己对他的痴情？“找她？你有线索吗？”婷婷轻声问道。 “有。”赵伟抓住婷婷因紧张而略显僵硬的小手，她的小脸是如此苍白，她的表情是如此落寞，她为什么这么清瘦？赵伟的心疼成一团。 婷婷惊讶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不解和悲伤。 “小婷，小婷，小婷……”赵伟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婷，她就在这里呀，她一直在这里！”赵伟拍拍自己的心，“小婷，我爱你！小婷，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我，可以让我低头，只有你，只有你！” “你是我心底的疼，这些年只要一想起你，我就会心疼，你知道吗？我忍着，忍着，逼自己不去想你，不去爱你，因为我配不上你，我不能给你幸福，你那么好，你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你和我过苦日子？” “可是，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动力，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我努力学习，刻苦学习，就为了今天，有资格站在这里，对你说：我爱你！对你说：我爱你，我终于能给你幸福了！我的小婷。”赵伟的声音有些哽咽。 婷婷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双手在他的大手里不住地颤抖。 “小婷，”赵伟心疼地擦着她那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小婷，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婷婷哭得肝肠寸断，以至于赵伟不得不把她抱出书城，后面跟着刚刚跑出来的朵朵。 赵伟把她放进车里，朵朵乖乖地坐在车后座上，“叔叔，小姨怎么了？” “叔叔不知道，”赵伟眉头紧锁，开着车门，就这样蹲在那里看婷婷，“小婷，别哭了，求你别哭了，好吗？你让我的心都疼了，小婷，小婷……” “叔叔，是不是女人结婚之前都这样呀？”朵朵象个小大人似的问。 “什么？”赵伟的心一下提起来，“朵朵说什么？” “那天妈妈看到小姨不开心，妈妈说，女人结婚前都这样，还说小姨都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再哭就不好了。” 赵伟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我等了你十年，小伟！我等了你十年！”婷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轻声说，她看着赵伟，定定的眼神里全是绝望。“可是，我们没有缘份，你走吧，再也不要走进我的生活了，我累了，真的好累好累！”婷婷闭上眼睛，任泪水在脸上滂沱。 “不，小婷，不要这么快就打发我，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知道！”赵伟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可是，小婷，我真的爱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对你好吧，让我好好爱你吧！” 赵伟的低声请求，让婷婷更难过，她站到车下，凄然一笑，“小伟，你是我的克星吗？在我下定决心忘记你，要嫁给他的时候，你就出现了！你就这样打乱我的生活，我的平静，我的心！” “你知道你有多狠吗？你知道你有多狠吗？”婷婷推开他，“不要，我不要另外一个男人象我这样伤心十年！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不会！” 婷婷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一头栽倒在门厅里，吓得刘宣不知如何是好，忙把她抱回房间，小心地侍候。 清醒过来的婷婷，什么话也不说，只说头疼要休息一会儿。 宇文浩倒是多了个心眼，问后来回家的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朵朵一说和小姨遇到了赵叔叔，他心里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刘宣心事重重地回到客厅，看了看宇文浩，聪明的他焉能看不懂宇文浩眼里的情绪？ “说吧，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她才会这样。”刘宣打破沉默，“我受得了。” 宇文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遂起身去了婷婷的房间，回来重新坐下后，宇文浩叹了口气，“婷婷说要你知道，不然对你不公平，她要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宇文浩从十年前自己的婚礼讲起，讲到他们的别离，讲到两年前婷婷千里迢迢回来为赵伟的事奔走呼吁，讲到他们再次分离，讲到赵伟无数次跟自己述说的心伤。 刘宣想起来了，两年前婷婷回去后大病一场，原来这十年来婷婷拒绝所有的爱情，不是因为怕爱，而是因为心中有爱！ 刘宣情绪复杂至极，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宇文浩知道这个故事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得让他慢慢消化。 第十二章 花解语 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严恽 赵伟心情沉重地返回书城取车，在车上，他打开cd，听着熟悉的《梅花三弄》，泪如雨下。 “老天，这是什么世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难道你就见不得我赵伟幸福吗？见不得我幸福吗？从前我没有能力的时候，她要结婚，她要幸福，我祝福她，我放弃她，我会把对她的感情永远埋在心底。可是，可是为什么却偏偏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要我失去她呀？为什么呀？” 赵伟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男人，只是一个伤心的男人。他的脆弱，他的深情，他的失落，他的心痛，他的不甘心，他的无奈，都化作了一声声地泣血呼唤。 “不，我不能这样就失去她，我要爱她，我要好好爱她，我要对她好，对她好一辈子！” 赵伟下定决心，决不能就这样失去婷婷，他深爱的婷婷，他迷恋的婷婷，他最好的婷婷，他这辈子最想娶的婷婷，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追回他的婷婷！ 赵伟平时不怎么在事务所里，因为有好多案子要忙，所以经常在外面跑。今天宇文浩告诉他，要他务必在所里呆着，因为有个人要见他。 赵伟正在整理卷宗，看到有个人走进来，凭直觉他立刻感到这个人是来找他的，他站起身，迎向他。 两个大男人对面站着，谁都没说话，但是通过眼神的交流，都对对方的身份了然于胸。 “赵伟。”刘宣叫了一声。 “刘宣。”赵伟也同时说道。 两个伸出手，握了一下。 茶社里，他们相对而坐，互相打量着。 赵伟的眼里刘宣是一个帅气大方的男人，长得端正挺拔。 而在刘宣的眼里赵伟则是一个长得有点书生气的男人，大眼睛双眼皮，居然有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唇，虽然三十几岁的人了，看上去倒象二十几岁的男孩， “你们的事，姐夫都告诉我了。”刘宣首先打破沉默。 赵伟看看他，没说话。端起茶杯，把它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放下，“婷婷是个好女孩，我爱她，我不会放手的。” “呵呵。”刘宣一笑，说：“我不是来求你放手的。” 赵伟看着他，有些纳闷。 “正因为婷婷是个好女孩，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放手，而我也不会。我在她身边将近十年的时间，从大学开始，她不喜欢恋爱，我们就当朋友；读研，为了陪她，我和她一起复习，一起考试；工作了，我们离得有点远，但是我还会抽时间去看她，陪她。她一直拒绝所有与恋爱有关的事情，好，她拒绝，我就不提，我们就当好朋友、当亲人一样相处。十年了，我们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虽然婷婷不说爱，拒绝爱，但是，我爱她，这是她不能约束的。” 赵伟从刘宣嘴里听到这十年来婷婷的生活，心痛无比，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不，不用说谢，因为你没有资格。”刘宣打断他的话，“我对她好，只因为我爱她。” “是的，我也爱她。从前是因为责任而放弃她，而后是因为不能给她幸福再次放弃她，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她值得我为她付出一切。”赵伟坚定的说。 “我也是，婷婷温柔善良，是难得的好女孩。为了她，我等了十年。等了十年不说爱，就在她答应嫁给我，接受我的时候，你出现了，呵呵。”刘宣苦笑了一下，“可是，你出现得很好，我不舍得让她伤心，不舍得让她不幸福。” 刘宣看了一眼赵伟，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只要她幸福，我就幸福了。我要给她时间考虑，给她时间让她明白，她心里到底爱的是谁？是那十年空白里的等待，还是十年我真情的守候。” 赵伟感激地看着他，“是，我也只要她幸福，她若痛苦，痛的总是我的心；她若流泪，湿的总是我的脸。她若开心了，我的天空就晴了。” “我觉得只因这十年的空白，才让她弄不明白，她到底要的是什么？因为十年的不接触，不往来，让她对那一切充满了向往和渴望，所以你才成为她心里解不开的结。”刘宣笑了笑，开心地说，“也许给了你们时间和空间，她才会明白，她也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你！” 赵伟错愕地看着他，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起身拥抱了一下刘宣，“兄弟，记住，我们不是敌人，因为我们爱着同一个女孩，因为她的优秀，她的好，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坚持，不管输赢，我们都是朋友。” 婷婷心事重重地坐在琴前，漫无目的地拨了几下琴弦，流淌出的竟是《梅花三弄》！她就这样毫无情绪地弹着琴，间或有几滴眼泪滴在琴弦上。 刘宣和赵伟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看着婷婷空洞的目光，赵伟难过起来。想起当年听这首曲子的情形，眼睛湿湿的，一转眼看到客厅的墙上挂着婷婷父亲的箫，便顺手取下来，和着婷婷的拍子，跟着吹起来。 婷婷弹着弹着，忽然听出多了箫声，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赵伟，赵伟在看到婷婷脸的那一刻，泪水潸然而下。她走进来，站在婷婷身边。 刘宣看着看着，忽然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悄悄地走了出去。“十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和等待？”他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但是他知道，总有一个人要心疼，总有一个人要放弃。 赵伟和婷婷就这样在感动和热泪中完成了琴箫合奏的《梅花三弄》。 一曲终了，婷婷扑到琴上，哽咽着问他：“你，还来干什么？” “当然为了追你！”赵伟含笑把婷婷扶起来，“你怎么又瘦了，再瘦下去可不行啊。虽说流行骨感美女，但你也不能太骨感了，都快成羽毛了。” 婷婷警觉地推开他，“不，你不能追我，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可由不得你喽。”刘宣跨进房门，“为了让大家都能安心地过好下半生，我们必须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婷婷，我很爱你，所以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不想你不开心。现在，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可以自由选择，我们也可以各自花心思追你，对你好。让时间来告诉你：到底爱谁？” 婷婷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所云。 刘宣指了指自己的心，说：“不用谢我，更不用感激我，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心。我不想将来娶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我不想让你后悔，让自己后悔。这十年我从不问你为什么害怕爱情，那是因为我总觉得即使你是块冰，我也能把它融化了，我深信我的爱能感动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爱他，还是爱我？是想和他在一起，还是和我在一起。” “婷婷，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对那十年的伤痛和空白无法忘怀，而不是爱他呢？”刘宣话音未落，就遭到赵伟的强烈反击。 “不带这样诱供的啊？”赵伟开玩笑地给了他一拳，“你这是妨碍司法公正，知不知道？” 婷婷看着两人，破涕为笑。 “赵伟，我们一起加油吧！看谁赢得美人归！” “唉唉，那可不行，你们过几天就走了，回那么远的地方，我在t市怎么追她呀？这不公平，我鞭长莫及，想说点悄悄话还得花长途费呢。”赵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切，还长途费呢，我们回来之前就准备在这安家落户了，婷婷去电视台任法制频道总监，我去市委宣传部，婷婷可是人家花大价钱聘请回来的。” “别胡说了，你才是呢，他可是特调回来的人才。”婷婷笑着指着刘宣对赵伟说。 “你们俩别再互相吹捧了，再说我就该跳楼了。”赵伟笑起来，开心得象个孩子。 第十三章 蝶儿飞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张先 婷婷的心情好极了，虽然走马上任后，忙得一塌糊涂，每天都顶着太阳上班，扛着星星下班，使刘宣和赵伟难得见她一面，但她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快乐、轻松，好象心儿都化成了蝶儿飞。 这天，婷婷刚审完送来的节目，正在构思着要创建的一个新版块，她对着电脑，轻轻的敲上几个字： 《律师前沿》 时下法律是一个比较热门的词，但是普通老百姓对执行法律的律师这个职业还不是十分了解，甚至觉得他们是高不可攀的，律师费也是漫天要价的，总觉得那扇门对我们来说，是那样高，是那样远。而我们要通过这个节目，把律师从圣坛上请下来，让他们走近老百姓的身边，关心民生，关心社稷，切实贴近老百姓的生活…… 打了一会，婷婷有点累了，摘下防辐射的眼镜，靠在椅背上休息。 赵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她身后，伸手为她揉揉肩膀，把婷婷吓了一跳，一回头看是赵伟，立刻嗔怪道：“干嘛呀？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呀？” “嘿嘿，那怎么舍得？吓死你，我爱谁去？上哪再找你这么好的女孩？嗯？”轻言细语的赵伟是如此可爱。 “油腔滑调！”婷婷甜甜地一笑，瞪他一眼。 “呵呵……我只在你面前才油腔滑调，讨老婆欢心，让我做什么都行。”赵伟更加甜腻。 “少来，谁是你老婆？”婷婷笑，忽然若有所悟地说：“小伟，时间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怎么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的感慨？”赵伟站到椅子前看着她。 “呵呵，你当年生硬得像块石头，现在不仅不像石头，而且还会油腔滑调地讨女孩子欢心了。” “切，我才懒得讨女孩子欢心呢，我只对你才这样，而且我不仅会油腔滑调，还会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只要你喜欢听，我就说一辈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做。”赵伟开心地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婷婷开心，他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花都开了。 “你不上班，来这干嘛？” “这是我的优势，我可以不坐班，不受朝九晚五的约束，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案子办完了？” “没有，案子哪办得完呢？办完就得喝西北风了。”赵伟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你！” “越说越来劲了，是不是？我看你呀，根本就是胡言乱语！”婷婷笑着说。“是真的，小婷，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早上起来时想：我的小婷是不是也起床了？开车的时候想：我的小婷是不是该上班了？吃饭的时候想：我的小婷有没有乖乖吃饭？喝水的时候想：我的小婷是不是也在喝水？也在想我呀？”赵伟目不转睛地看着婷婷，眼里全是宠溺。“我真想天天看着你，让你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婷婷感动万分，小声地抗议道：“开车的时候不许想，要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是，遵命！”赵伟调皮地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亲爱的小婷大人，是不是该下班，吃饭了？” “啊？下班了吗？”婷婷迷迷糊糊地问。 “是呀，工作狂！我们去吃饭吧。”赵伟拿过她的包，拉着她往外走。 “纸飞机的折法……”婷婷的手机响了。 “喂，刘宣！”婷婷接起电话。 “哦，嗯，小伟在这儿。”婷婷看着有些郁闷的赵伟，做了个鬼脸。“你也要下班了？那，一起吃饭吧。” “不要，兄弟，能不能给个机会？啊？”赵伟抢过电话，“你都陪她十年了，怎么也得给我十天吧？” “干嘛？”婷婷拿过电话，“别听他胡说，我们这就过去找你。” 深秋了，天有些凉，婷婷最怕冷了，她下意识地裹紧风衣，把脸往衣服里缩了缩。 赵伟看着她的动作，先行几步上了车，打着火后，把车开过来。 婷婷纳闷今天的绅士怎么不等着给她开车门就钻进去了呢？ 赵伟伸手在里边打开车门，“快上来，外面冷。” 婷婷上了车，赵伟把她的包放到后座上。握住她的手，“这么冷吗？都是你太瘦了，缺少脂肪，要是像我这样就好了。咦，小婷，我说你要是也胖了，我们俩是不是可以打一个地名？” “合肥！”婷婷柔声说道：“其实，你也不胖，是我乱打击你的，只是比当年略胖了一点而已。” 婷婷的手在他的手里温暖着，婷婷的心也在他的心里温暖着，她呆呆地看着他，“这就是自己盼望了十年的人？盼望了十年的爱情吗？” 赵伟看着发呆的婷婷，握住她的手不说话。 “小婷，想吃什么？”赵伟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这样会暖和些。 “嗯？”婷婷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吃什么？告诉我！”赵伟低头看着怀里有些迷迷糊糊的女孩，眼神是那样深情缱绻。 “什么都行，只要不油就好。”婷婷被她看得脸红心跳，挣脱他的怀抱端正地坐好。“不行，你再不吃油，眼珠都不会转了。”赵伟夸张地说。 “不要，我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婷婷嘟起嘴，抗议。 赵伟最熟悉她这个动作了，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又撅嘴？” “嗯哼……”婷婷撒娇地转着脸。 “那……” “纸飞机的折法……”婷婷的手机。 “喂，刘宣。” “婷婷，我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部里刚接到通知，明天有批新闻媒体的客人要来，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刘宣在电话里说。 “那也得吃饭呀。”婷婷说。 “不行了，一会儿我们集体去吃，你们去吧，好好吃，多吃点啊！”刘宣叮嘱着，挂断电话。 婷婷放下电话，一转眼，看到一脸得意的赵伟。“笑什么笑？笑得像坏蛋似的。” “呵呵，像坏蛋就坏蛋，他不来了，是不是？”赵伟高兴地说。 “哼，明知故问。”婷婷斜了他一眼。 “婷，那我们回家吃吧，我给你做饭。” “你？”婷婷看看他，“会做饭？” “那当然，这些年又当妈又当爹的，什么学不会呀？”赵伟把车发动起来。 婷婷拍了拍他的手背。 “没事，我不觉得苦，我感谢她，因为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爱，让我明白了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爱的人幸福，要怎么样心疼自己的女人。”赵伟明白婷婷心里没说出的话。 这是婷婷第一次来他家，孩子只在周末的时候才回来，家里很整洁，一点都不像只有男人的家。 “你先休息，我去做饭。”赵伟一边说一边换下衣服，钻进厨房。 婷婷看到墙边一排超大的书柜，她好奇地走过去，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自然知识、文学名著、法律书籍……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赵伟说即便他在养兔子的时候，他也规定自己每天必须看上两个小时的书，看来他有今天的成绩，绝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事。 婷婷转过身，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赵伟，心生敬佩，她没有看错，他一直就是一个坚强、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一蹶不振。 她靠在厨房门边歪着头看他，赵伟一抬头，看到她温柔的目光，心里一暖，“宝贝儿，先进去休息啊，这没你什么事。” 婷婷闹了个大红脸，笑骂道：“讨厌！” 饭后，婷婷开始和他讨论自己要做的新节目，赵伟基于律师的角度提了很多中肯的意见，并对节目的定位给予了很好的建议。 “小婷，把这个节目打造成夫妻档算了。” “哼哼，想得美！” “真的，只要我不出差，每周五我都去电台录节目的，有一档关心百姓的法律节目，现场直播的。”赵伟认真地说。 “哦？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婷婷惊讶地问。 “呵呵，我怕你一下知道太多，接受不了。”赵伟调侃道。 “哼，吹牛！下次再录节目的时候告诉我。” “是，一定！”赵伟戏谑道。 “没正经的。” 第十四章 爱亦难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鱼玄机 高大帅气，才华横溢的刘宣一进市委宣传部，首先面对的不是工作，而是众多美女的青睐，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慕名前来，还有人来介绍女朋友给他，弄得刘宣不胜其烦。婷婷说他这可是贾宝玉落进了大观园——进了温柔乡！ 虽然不胜其烦，但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刘宣每天除正常工作外，就是和美女们谈天说地。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 刘宣自认对婷婷的爱绝不比赵伟少，但是他分明感到赵伟的实力不可小觑，因为这是婷婷给他的实力，因为以婷婷的个性，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记住一个人十年！整整十年啊！那是怎样的眷恋和盼望，才能让一个女孩子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用来思念、惦念这个人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爱，因为婷婷真的爱他…… 刘宣的心痉挛了，他站在窗前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心情，但是他怎么能就这样认输呢？他也爱了婷婷十年啊！也用了十年的时间等她啊！ 他拿起电话打过去。“喂，婷婷！” “刘宣？今天怎么有时间找我啊？是不是美女集体放假？”婷婷打趣他。 “呵呵，”刘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今天怎么样？忙不忙？” “忙，我都要忙死了！”婷婷正紧张地修改着新节目的企划案，她要赶在一月份的时候把新节目推出来。 “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我忙完后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别太累了啊！”刘宣关心地说。 “嗯，我知道。谢谢！” 从什么时候起，婷婷变得如此客气了？刘宣郁闷之至。 婷婷忙着手里的企划案，和一些新年来临台里要做的节目，整个人都掉进了材料堆里，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此时何时了。 赵伟停好车上楼，今天他是特意来看婷婷的，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她一定很忙，所以上午一开完庭就赶过来了，刚好可以陪她吃两顿饭，想到这，赵伟笑了，只要一想到能看到婷婷灿烂的笑脸，他的心情就格外地好。赵伟怕吵到她，影响她的思路，每次快到她办公室门前时，都会放慢脚步。 婷婷正蹲在地上，一脸的痛苦。 “小婷！小婷！”赵伟飞快地跑过来抱起她。“你怎么了？啊？快说呀，怎么了？”他焦急而紧张地询问着，因为婷婷的表情让他又害怕又心疼。 婷婷摇摇头，紧闭着眼睛，手按在胸口处，在赵伟的怀里缩成一团。“小婷，你别吓我，告诉我怎么了？啊！快说呀，宝贝儿，你想折磨死我吗？”赵伟的声音颤抖。 婷婷的额角渗出冷汗，睁开眼睛说：“没事，帮我把包拿过来，有药。” “你怎么了？就吃药？”赵伟生气地说。 “我，啊……”婷婷抓住他的手，“我胃疼，快帮我把药拿来。” “吃什么药？吃药！你是饿的！”他不容分说，抱起婷婷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婷婷颤声问道。 “当然是去吃饭！”赵伟闷声答道。 “那你也得先放我下来呀？让人看见。”婷婷羞涩地说。 “看见就看见，让他们羡慕去吧！”赵伟又生气又心疼，拒绝将她放下来。 赵伟一声不吭地看着吃饭的婷婷，面无表情。婷婷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我早上吃饭了，才刚刚中午，我没忘了吃饭。”婷婷小声解释着。 “哼哼，早上吃什么了？”赵伟生气地看着她。 “我，我今天胃疼，不是饿的，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紧张才疼的。”婷婷知道他担心她，心疼她，所以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嘻笑着逗他。“别看了，再看我，饭都凉了。” “我就要看，偏要看。”赵伟赌气地端起碗，“我还要看一辈子呢。” “不许你看，不要你看。”婷婷在他面前总象小女孩一样会撒娇，会耍小脾气，再也不是人前那个能干又睿智的白领了，因为她知道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点，放大她的优点，她是不是有点被宠坏了？ “哼，这你可说了不算，我这人，一旦认准了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唉，看着这样的婷婷，赵伟觉得好幸福，她就应该是让自己疼的。 回去的路上，赵伟去超市买了n种饼干，并再三告诉她，“胃不好，就要小心，要学会吃零食，别让自己饿着。我妈胃就不好，但是她很在意，吃了近二十年的面食，终于把胃都养好了。要不，你哪天跟我回家吧，跟婆婆吃面食，保证你的胃再也不疼了。”赵伟期待地看着婷婷。 婷婷低着头，没说话，赵伟叹口气。 刘宣没等到婷婷的电话，遂自己开车过来。一进来，就看到赵伟的车停在那里，刘宣无奈地摇头，自嘲地说：“又来晚了！” 婷婷在看材料，赵伟也在看自己的材料，两人都没发现刘宣的到来。 “嗨，来得好早啊！”刘宣跟赵伟打招呼。 “他呀，都来了一个下午了。”婷婷抬起头掖揄着。 “是，不过我不是来看她的，我是来看她的胃的，她这个胃可太倒霉了，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唉！”赵伟跟刘宣发泄着。 刘宣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婷婷的胃病犯了，他抱怨地说：“你不知道，我们干记者这行的，经常跑新闻，没白没黑的，吃饭更没个准点，胃病是常见病、多发病，据有资料显示，80%以上的记者都处于亚健康状态，什么失眠啦，抑郁啦、心脏病啦、脱发啦，连美女都熬成熊猫眼了。” “那可不行，”看着坐在身边的刘宣，赵伟反驳道：“小婷本来就瘦，体质又不好，再不好好吃饭，还不变成白骨精啦？” “你才变成白骨精呢。”婷婷笑说。 “还别说，婷婷真是白骨精，你看白领、骨干、精英，可不就是白骨精吗？”刘宣大笑。 “二位大哥，能否放过小女子一马？”婷婷看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对付她，马上亮起免战牌。“今晚我请客，说，想吃什么？” 看她还要收拾材料，赵伟说了声“我先下去。”就没影了。 婷婷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毛病啊？每次他都先下去，生怕别人跟他抢这个第一。” 一出门，婷婷习惯性地缩缩肩。赵伟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前，他打开门，叫婷婷快上来！ 婷婷二话没说，立刻钻进车里，“好冷啊。” 刘宣默默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这车是当时和婷婷一起相中才买的，本来以为会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可现在…… 婷婷望着他的背影，才发现自己太欠考虑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气氛有点怪，赵伟才不管这些，一会儿给婷婷挟这个，一会儿告诉她要吃那个，那个有营养。 “刘宣，听说最近被美女普遍骚扰？”赵伟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 “呵呵，都是些无聊的人。” “要不要本律师帮你打个骚扰的官司？律师费减半。” “不用了，你哪有时间？天天泡在婷婷那儿。”刘宣酸溜溜地说。 “呵呵，兄弟，你当时可没规定一天见几次啊？现在抗议？晚了。”赵伟一拍桌子，用法官的语气说：“抗议无效！” 婷婷和刘宣都被他的幽默感染，大笑起来。 “你怎么总这么乐观呀？”婷婷问。 赵伟看看他们，说：“那么困难的日子，都难不倒我，何况是现在？”赵伟看向婷婷，“尤其是找到了你，我觉得我找回了全世界，我现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 婷婷饱含敬意地看着赵伟。 而刘宣面对豪气勃发的赵伟，却一时无语。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用再打这场爱情争夺战了，因为婷婷看他的眼神从没如此温柔，从没如此多情，是那样可以融化坚冰的温柔呵。 第十五章 意缱绻 倾城巧笑如花面。恣雅态、明眸回美盼。同心绾。算国艳仙材，翻恨相逢晚。缱绻。——柳永 年终岁尾，总是宣传部门最忙的时候，刘宣他们整天忙着接待、走访、慰问……而婷婷也被台里临时抽到一个与商家在新年举办互动的晚会《新春推介会》晚会节目组。 赵伟这些天除了打官司、开庭，只要不出门就带了工作来陪她，台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姜总姜婷婷有个小跟班儿叫赵小伟，因为婷婷每次发短信都叫他赵小伟同学，所以他也自称赵小伟了，他说他喜欢这个名字。 每天婷婷的吃饭、喝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婷婷说她享受的是国际大腕的待遇。 “嗨，赵小伟同学又来了？”台长来慰问时看到正在婷婷身边忙活的赵伟。 “不来能行吗？”赵伟佯作生气地斜了台长一眼，“看把婷婷累成什么样了？” “呵呵，家属都有意见了啊？”台长笑着上前，握握赵伟的手，回头对跟在后面的办公室主任说：“记住，后勤的工作绝对不能马虎，这些人可都是我们台的宝贝！” 主任连连称“是。” 婷婷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见台长，忙起身打招呼。 “别别别，快坐下吧，你的家属—赵小伟同学都有意见了！哈哈哈……”台长笑着指了指赵伟。 “赵小伟？”婷婷看了看赵伟，心说这可是我们开玩笑时叫的名字，怎么别人都知道了？“台长，他不叫赵小伟，他叫赵伟！”婷婷更正道，“而且，他还不是家属呢！” 这下可不是台长一个人笑了，全办公室的人都笑起来。 “哈哈哈，不光是我，全台的人都知道他叫赵小伟，是我们小姜总的跟班儿，而且，据我看哪，他还挺满意这个称呼的， 是不是？”台长看看赵伟。 “谢谢台长！”赵伟抛个媚眼给婷婷，对她眼里的那点怒火自动过滤清除。 又是半夜了，台里为了方便大家休息，就近在宾馆开了几间房。乘大家收拾东西时，赵伟拎着婷婷的包率先下楼了。看见赵伟把车开过来，一直开到婷婷身边，同事打趣道，“婷婷，他可是这世上绝种的好男人了，快点嫁了吧啊！你要是再不嫁，我们可要抢了？” “抢吧抢吧！”婷婷幸福地笑。 坐进车里，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赵伟帮她把座椅调低，婷婷的眼睛一直跟着他转，“看什么？没见过这么帅的吧？”赵伟调侃着，顺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嗯嗯……讨厌！”婷婷闪躲一下，嘟起嘴巴。 赵伟忍不住飞快地在她的脸上轻啄一口。 婷婷的脸立刻像红透了的苹果。 赵伟帮她把头发弄弄好，拍拍她的脸说：“婷，你有好多小动作是我熟悉而你不熟悉的。” “什么？” “不告诉你，等过几天忙完了，我申请个号码，这样即使我不过来，我们也可以在网上聊天了，你必须安个视频，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知道吗？”赵伟提议。 “嗯，好。”为了免得他这样辛苦地跑来来跑去，婷婷立刻同意了。 “好了，快睡会吧。”赵伟帮她安全套扣好。 迷迷糊糊中婷婷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每次都抢先走，不是为别的，是为了暖车，因为他知道我怕冷。” 这里离宾馆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婷婷居然睡着了，到了楼下，赵伟犹豫了：是这样让她睡下去呢？还是抱她上楼？可如果一动，把她折腾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算了，先让她睡会儿再说。 二十分钟过去了，赵伟有点犯难了，这样睡明天肯定要不舒服的，他下车叫了门童，告诉他一会帮他停车，帮他拿包。他在婷婷的包里翻出房卡，然后抱起睡得沉沉的婷婷。 直到将她放在床上，他才敢大声喘气，“丫头，有点胖了啊！” 帮她把外套和鞋都脱掉，然后把她放进被子里，婷婷象只小猫似的，习惯性地抱过另外一只枕头。 赵伟看着婷婷熟练的动作，猛然想起当年，就是她这个小动作，一下抱住了自己，从此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他俯下身，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眼看就快一点了，赵伟决定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明天早上陪她吃饭，然后送她上班。 婷婷睁开眼睛，一时记不起这是哪里，打开手机一看才五点多，下去倒水时才发现这是宾馆，不是家里，肯定是赵伟把她送上来的，她笑了笑。 走到厅里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不是赵伟还会是谁？那样睡着多难受？婷婷走过去。 “小伟，小伟，小伟。”她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脸。 “嗯？”赵伟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干什么？”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一看是婷婷，立刻坐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天还没亮呢？赶快回去睡觉！” 听着他一连串的疑问和命令，婷婷心里好生感动，“他的心里只有我，没有自己吗？” 婷婷目光深深，清澈地看着他，柔声说：“好，一起睡，起来，上床去。” “啊？”赵伟一愣，“不用了，你去吧，我，我在这还行，你快睡吧啊。”赵伟推开她的手。 他也会脸红吗？婷婷看出他的不自在。“不行，马上起来！”她拉起他不由分说，走进房间。 “安安静静睡觉，不许胡思乱想！”婷婷下完命令，便不再理他，其实自己也是心如鹿撞。 赵伟乖乖地躺在她身边，心说：“你不让想就不想啊？我偏想！”不由得轻笑，感觉美上了天。可，可这样根本睡不着啊？赵伟不敢翻身，怕惊动了她，直到听到婷婷的呼吸平稳，才悄悄起身。 借着门廊里的灯光，他能清楚地看到婷婷安祥的睡颜，这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这就是自己做梦都想娶回来疼的女子？看着躺在身边的婷婷，赵伟的心里有难以置信的幸福感。他俯下身，深情地在婷婷额头上印了一吻，说了声“晚安，小魔女！”然后满足地躺下了。 婷婷悄悄地笑了。 在婷婷最忙乱的时候，赵伟总是忙里偷闲地过来陪她，能带过来做的工作就带过来，能往后延的工作就往后延，因为婷婷这些年在外，习惯了家里也是另一个办公场所的概念，所以生活很不规律，以至于赵伟要帮她改掉许多毛病，他呵护倍至的照顾，让常年在外的婷婷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人关心、被人疼爱、被人重视的幸福和满足。 午后的办公室里有难得的宁静，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婷婷正在沙发上小憩，赵伟则在她的办公桌上，用自己的笔记本打一些抗诉的、起诉的、上诉的材料。桌上乱乱的东西，既有婷婷的，也有他的。打完材料，看看离叫婷婷起来还有段时间，他准备先清理一下办公桌。现在的他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感觉阳光都好象灿烂了许多，只是有一件最痛苦的事就是叫婷婷起来工作，每次都勉为其难，总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又怕婷婷怪他公私不分。看了一眼睡觉的婷婷，赵伟开心地笑了：“能这样陪着她多好！” 他先把自己的东西归到一边，再把婷婷桌上东西摆放整齐，然后打开自己的文件包，开始装材料，“咦，这本不是我的？肯定是小婷的。”赵伟看着手里的一个本本，好象用了好多年的一个旧本本了，他顺手打开来看，是婷婷平时记的一些随想、札记、甚至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忽然从本里飘出几片干枯的树叶和花瓣。“真是个孩子，还有这东西。”赵伟捡起那些树叶和花瓣，一下愣住了，因为那些树叶和花瓣上都有一个日期：*年*月*日下午！那是他们在n县的时间，是他带婷婷去看他学校的时间！因为这些数字也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从未远离！ 他蹲在沙发边看着婷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哀伤和疼惜。有一滴泪落在婷婷的脸上，婷婷惊醒了，他看见赵伟含泪的双眼，看见他拿在手里的树叶和花瓣，立刻明白了。她就这样躺着看他，无言中四目相对，眼里有无限的感伤。 “小伟，小伟……”婷婷喃喃地叫着他，用手擦去他的泪水。 赵伟再也忍不住了，哭泣着抱住婷婷，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婷，小婷，小婷，我的小婷，我最爱的小婷，我怎么就舍得伤了你呢？我为什么要装得那么男人，为什么要去负什么该死的责任？我的小婷，我的小婷！” 两人的眼泪和在一起流下来。 这一刻，冬天的阳光格外温暖；这一刻，眼里的泪格外甜蜜…… 第十六章 夜难眠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李益 圣诞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满街都是白色的雪花，红色的圣诞老人，这个节日好象是专属于年轻人的，好象所有的外国节日到了中国，都成了年轻人的专属。到处是逛街的情侣，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帅气的男生，相携手，走到飘雪的街上，看上去让人格外感动，格外温暖，生活多好！ 也许是心情不一样了，连看事物的眼光都在变化，婷婷现在看哪儿都觉得顺眼，都觉得舒服，感觉街上的行人都是幸福的，就连挂在圣诞树上的铃铛都带着浓浓的暖意。 今天刘宣推了部里的聚会，赵伟因为有案子要开庭，晚上才能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他要和婷婷在这个下午好好玩玩，好久没和婷婷单独在一起了，这样难得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吗？婷婷也是忙里偷闲，把下午的工作挤在上午完成，这个下午让人感觉暖洋洋的，甚至有点懒洋洋的，想到这儿，婷婷轻轻地笑了：懒洋洋的？那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状态，我是不是温柔乡里呆久了，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和兴趣？以前的婷婷心里好象只有工作，只有工作才能让她感觉充实，她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想心事，忙得没有时间谈恋爱，忙得什么都不想。现在的她，却在享受没有工作的压力和烦恼，以轻松的小女孩般的心情出来逛街，出来玩。 刘宣拉着婷婷去和圣诞老人拍照，婷婷则让刘宣扮成圣诞老人，两人笑闹着走在街上，就好象大学的时光重回一样。洋人的节日到了中国就具有了中国特色，看前面就有一个派发糖葫芦的圣诞老人，婷婷笑着跑过去，挤在一群少男少女中间，中间还混杂着小孩子们的欢呼声。 看着挤出人群的婷婷，手里拿着糖葫芦，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刘宣不禁笑了起来，抓住她的手帮她把手套重新戴上。 “婷婷，你越来越可爱了！” “呵呵……”婷婷笑着把糖葫芦送进嘴里，没有理会刘宣的话。 望着被糖葫芦塞满嘴的婷婷，刘宣心里一动，“从什么时候开始，婷婷变了呢？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这和他熟悉的婷婷完全不同，以前他面对的婷婷，是一个坚强得有些生硬的人，象个女强人似的，总是站得很挺拔，让别人，让大家相信她不需要扶持，不需要依赖，甚至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不需要别人的爱，可现在的婷婷好象越来越小女人了，这样的变化？难道……和他有关？” “刘宣，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人少没意思，不如带上几个你的美女军团来？”婷婷打趣地说。 “你怎么不让他带上美女来呀？”刘宣气闷。 “他哪有？除了事务所里的大姐、大婶，就是当事人了，哪个当事人会陪他出来过节？”婷婷没理会他的烦恼。“咦，要不我带几个来吧？我们台里美女如云，个个都是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婷婷大笑。 “去，少来了，我可不喜欢和明星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粉丝儿围追堵截，知道咱不是护花使者的，也就不理你了。不知道的趁乱被人海扁一通，我多冤啊？”刘宣立刻否决。 “那好，那就你带了。”婷婷见鱼已上钩，马上收网。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太了解刘宣了。刘宣不是一个张扬的人，这点和她一样。 刘宣气结。 赵伟赶回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刘宣和带来的女孩先去了，而婷婷则留在家里等他。赵伟的电话打进来，告诉她已经在楼下了。婷婷欢快地象只燕子，今晚她有精心打扮过，不仅化了淡妆，还穿了她平时不怎么喜欢的艳丽的红色高领毛衣，为了配合圣诞的气氛，她还特意买了一条白色的缀满绒球的围巾和帽子，穿上黑色的大衣，飞快地跑下楼去。 姜母看着女儿越来越红润的脸蛋儿，越来越多的笑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要女儿开心幸福，他们就对女儿的选择绝对赞成，婷婷走后，姜妈妈和姜爸爸也高高兴兴地去和大女儿一家过圣诞了。 赵伟坐在车里望着婷婷来时的方向，他看到一个火红的人儿飞跑过来，“老天，是小婷！”他吃惊地看着婷婷。 “干嘛？不好看吗？”婷婷站在车窗前，望着好象生吞一头鲸鱼的赵伟，郁闷地问。 “啊，不是不是。”赵伟连连摆手，让她赶快上车。 婷婷上了车，扭过脸来，小心地看他。 婷婷的小脸被大红色映衬得一团喜气，娇嫩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头上的白色绒线帽下露出黑色的柔顺的长发，赵伟看得呆掉，舍不得转开眼睛。“小婷，你真好看！” “哼，讨厌，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吓了我一跳！”婷婷松了口气，马上又警觉起来，“谁要你喜欢啦，你，你就当没听见，听见没？” “当哪句话没听见？”赵伟好笑地看着她。 婷婷早低下了头，“说多错多，唉！”自己叹了口气，闭紧了嘴巴。 “小婷，圣诞快乐！”赵伟递过去一个盒子，在婷婷接手的瞬间，飞快地在她的脸上印上一吻。 婷婷笑着没有躲闪，打开盒子的时候，她愣住了。 那是一套设计精美的书签，每一张都塑封得很好，很唯美浪漫。每一张书签上都配着几句话，而，而，而这套书签竟然是用婷婷那些干枯的树叶和花瓣做的！婷婷眼泛泪光，深情地望着它们。 赵伟把她的小脸托起来，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上面缀着晶莹的泪珠。“那些诗是我配的，喜欢吗？” 婷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她睁开眼睛看着赵伟，忽然抱住他，哽咽着叫了一声：“小伟……” “好啦，别哭了，送这些是为了让你高兴，不是为了惹你哭的。”赵伟用力抱了她一下，“你看，你要是再哭，就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了！” 婷婷点点头，把它们装好，宝贝儿地放进包里，又转回头看了一眼赵伟，伸过头去，轻轻地，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赵伟此时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心花怒放”，那是开心幸福满足，能听得见绽放的快乐声音。他一边开车，一边把镜子转过去看婷婷，婷婷不让，把镜子又给他转回去。他说：“你是想让我不专心地开车，老惦记着转过头去看你呢？还是让我能一边安心开车，一边看你呢？“ “你这是无赖作风！”婷婷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无限甜蜜一点一点漫过来，于是又帮他把镜头乖乖地转过来，转到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的角度。 他们进来时，刘宣和那个女孩已经等了有一会了，看来两人交谈甚欢，女孩的脸红红的，刘宣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政府办公室的杨柳。杨柳长得文静秀气，没有时下女孩的张扬，这和婷婷的气质有点像。 婷婷看那女孩要比自己小上几岁，便自作主张地叫人家小柳。 边吃边聊边唱歌。 赵伟告诉婷婷，要给她唱一首歌，婷婷问他唱什么，他说保密。 《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屏幕上一打出歌名，婷婷就知道这肯定是赵伟要唱的。 果然，赵伟深情款款地唱起这首歌，这首歌好象在他的心里早已百转千回，每一句都唱得恰到好处，唱得让人心动。唱完后他走过来，径自坐在婷婷身边，婷婷递他一杯水，以此掩饰自己慌乱的心。“小婷，以前我每次去歌厅，都要点这首歌，我朋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对这首歌情有独钟，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一直都想唱给一个人听，可是她不听到，她也不知道，今天她终于听到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婷婷眨着眼睛，柔柔地看着他不说话，但是他知道她心里要说的话，眉眼流转间，两人的心意早已相通。 看着窃窃私语的俩人，刘宣沉默，他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走的也总是要走，他拉着杨柳跳起慢四。然后又唱了一首《读你》，婷婷看着刘宣，眼里不知是什么情愫，心情复杂到极点。 刘宣在和婷婷跳舞时，问婷婷开心吗？婷婷肯定地说：“嗯，开心！以前最讨厌过节日了！” 婷婷呀，这个自认成熟能干的女强人，竟然一语道破天机，难怪人家会说恋爱的女孩智商下降，刘宣沉默了。 赵伟兴高采烈地又唱了一首铿锵有力的《精忠报国》，婷婷则点了一首蔡琴的《你的眼神》，赵伟非要和她一起唱，看着两人默契地合唱，刘宣忽然如释重负，“是的，如果幸福，就让她去吧！只要她幸福，自己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还是有些心痛，毕竟爱了她十年！ 杨柳很安静，跟在刘宣身边，要跳舞要唱歌都听他的，婷婷总是偷空过来给她讲刘宣的事情，包括一些糗事，刘宣提了无数次抗议，都被赵伟的一句：“抗议无效！”顶回来。 四个人玩得很开心，回家时刘宣和杨柳一起走，赵伟自然是婷婷小姐跟前最粘人的小跟班儿。 刘宣回到家，打开电脑，看着婷婷的那些照片，回想着和婷婷走过的十年，有哪一年婷婷是这样开心的？有哪一天婷婷是这样轻松的？她总是让自己站得很直，让大家相信她可以做得很好；她总是浅浅地笑，带着成熟的味道，让大家相信她长大了；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样的婷婷是她熟悉的，而今天这样为悦己者容的婷婷是陌生的，他看得出她今天的美丽不是为他绽放，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那个让婷婷可以寂寞十年的男人！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这歌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他此刻的心情。 “唉……”刘宣长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找婷婷谈谈，还是找赵伟谈谈？应该说什么呢？” 杨柳是个很用心的女孩，她已经从那晚的事情上看出端倪，她知道刘宣一定很喜欢那个叫姜婷婷的人，她能从刘宣的脸上看出痛苦，看出悲伤，因为她看到姜婷婷似乎更喜欢那个叫赵伟的律师，两人看起来是那样合拍。 晚上刘宣加班，杨柳从家里带了饭盒来看他，“是妈妈包的饺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刘宣接过饭盒，笑着说：“那你是让我感谢你妈妈呢？还是感谢你？” 杨柳俏皮地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就都感谢吧。” 刘宣被她的后半句话逗乐了，吃完饺子，刘宣继续干活，他对杨柳说：“你先别走了，一会我弄完材料，送你回去。” 杨柳说了声“好”，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看他在电脑前写材料。 刘宣长得很大气，大眼睛，大脸盘，一幅近视镜，使他在大方中又有了书生的清秀，一件铁灰色的毛衣，把他的脸衬托得又干净又好看。 刘宣浑然不知杨柳正在如此仔细地打量他。 “听说他以前是某名刊的编辑，到这里来还真是委屈他了。”杨柳看着刘宣，不由得越看越喜欢，小脸渐渐红了。 刘宣打完最后一个句号，晃了晃头，累得脖子都酸了。 杨柳会意地走上前来，给他按摩，刘宣一怔，忘了她还在这呢。 “不用了，不用了。”刘宣慌忙站起身，“快，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说完，急匆匆地把衣服套上，电脑关掉。 杨柳低了头，没说话，有些失落，慢慢地跟着他走出去。刘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顺手把她的包拿过来帮她拎着，杨柳心里一甜，他的心可真细。 坐上车，杨柳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刘宣把她的包放在后座上，叮嘱她扣好安全带。 也许疗伤的最好方法就是重新开始一场恋爱吧！ 第十七章 新春结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纳兰性德 元旦的晚上，台里的新春推介会就要正式开始了，为显示对各位来宾的尊重，同时也为展现台里主创人员的风采，婷婷和几个男女同事被台长勒令必须穿上西装礼服。这不，婷婷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高腰收腰长裙，同色的高跟鞋，盘起的头发，鬓边插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玉蝴蝶，裙子是抹裹款的，所以婷婷的整个脖颈都是裸露的，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总怕衣服会掉下去，台里的化妆师今天格外忙碌，还为每个人都化了精致的妆容。 因为怕坐下来会大泄春光，所以婷婷一直站在贵宾室，和同事及陆续来到的商界、政界要人闲聊。贵宾室里虽然人很多，也略显拥挤，但都是大人物，所以不是很嘈杂。 赵伟应婷婷的邀请把刘宣和杨柳请了来，坐在晚会现场，他则来贵宾室看望婷婷。 婷婷和同事说着话，因为那些商界、政界的要员她都不认识，毕竟她才来几个月而已。正说着，就看到东张西望正在找她的赵伟，她猜他肯定认不出她了，就悄悄地走过去，站在他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赵伟看到这些名流要人，衣香鬓影，不禁有些眼晕，“小婷哪去了？难道她不在这？不是说好了在这等我的吗？” 找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人是婷婷，赵伟转身欲离开，却看到身后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孩，鹅黄色的长裙，使她的身材更显玲珑有致。赵伟看了一眼就要走，忽然感觉不对，因为他看到了她眼里促狭的笑容！“小婷！”他低呼一声。 婷婷显然听到了他的叫声，也看到了他的惊讶，笑得露出那个好看的酒窝儿。 赵伟上前拉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腰就往外走。“干嘛去？”婷婷挣扎一下，停住。 “你，你穿这些不冷呀？”赵伟生气地说，看着她裸露在外细白娇嫩的肌肤，心里十分不快。 “呵呵……”婷婷笑得歪在他肩上，一字一顿地说：“你吃醋了！” “你才吃醋呢，我是醋精制造工厂！”赵伟反驳。 “这里哪冷？怎么会冻着？一会儿就好，我们接待完贵宾我就可以翘班了！”人越来越多，婷婷只好趴在他耳边说话。 “宝贝儿，你让我多活两年吧！你这样穿着，我难受！”赵伟只好老实地回答。 “不许油腔滑调的，这是工作！封建！”婷婷嘻笑着，拉了一个他的手臂。“跟在我身边，别走远啊！” “知道，你让我走远，我也不干呀。”赵伟知道这是工作，可是婷婷穿成这样太漂亮了，让他心里没底，何况她体质那么差，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这也许是自己吃醋的借口？赵伟胡思乱想着。 今晚大概所有t市的著名商家、企业和政府要人都到市电视台来了，贵宾室里热闹非凡，熟悉的、不熟悉的，互相介绍着、寒暄着。婷婷一直站着，站得都有点累了，便靠在赵伟的身上小小地休息一下。 “姜总，来，你刚来t市很多人都不认识，我帮你介绍一下。”台长刚刚进来，和众人打过招呼，看到闲在一边的婷婷。“这些人可都是咱的衣食父母，你呀，得认识认识！” 赵伟只得放开了婷婷，任台长领着她穿行于那群政客和商人之间。 台长首先给她介绍的是市长，然后介绍市委书记，婷婷一看之下，立刻认出此人还是两年前自己帮赵伟平反时见过的那个市委书记。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不得我了？应该不记了吧？两年了，而且我今天还打扮成这样？”婷婷心里想着，嘴上没说，只是礼貌地打着招呼。 市委书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说：“早知道电视台请回来了一个美女总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时你们台长找我汇报时，还一再强调：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尤其是她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看来此言非虚呀，哈哈哈……” “哪里哪里，是台长过奖了，我哪有那么优秀？书记别开玩笑了。”婷婷最讨厌这样的应酬了，言不由衷。 婷婷这一开口，立刻引起了书记的注意，当年那个声音对他太震撼了，他狐疑地看着婷婷，“我们好象见过？” “啊？哈哈……不会吧？”婷婷打着哈哈，未置可否。 “肯定见过！”书记一口咬定。 “不好意思，书记同志，我们还得去和其他人打打招呼，你先忙啊！”台长适时地打断书记的思路，拉着婷婷走开了。 婷婷可不想跟当官的沾上什么关系，她不喜欢搞政治的，总觉得那些人都是城府很深的人，跟这样的人交往会很累，尤其还是个大官，就让他自己想去吧。 婷婷美目流转，终于找到了赵伟的身影，她向他吐了吐舌头，估计他肯定也认出那位书记了，赵伟象看孩子那样，溺爱地看着她。婷婷给了他一个唇型：“去现场吧，等我电话！”并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赵伟伸手示意“ok！” 台长带着婷婷满场飞，婷婷都快被他转晕了，真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太累人了。 “这人是谁呀？”婷婷震惊地站在他身前，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台长，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哼，谁和你认识？讨厌！”婷婷厌烦地看他一眼，心里说，她准备等台长一走，自己就跑开。 “肖总，你认识我们的姜婷婷？美女总监？”台长打趣地对肖源说。 是的，是的，这人正是肖源！就是当年害得赵伟差点失去一切的肖源！如果说当年的婷婷是以一个记者和朋友的身份来帮赵伟，还可以很理智地站稳立场的话，那么今天她好象成了赵伟的一个亲人，所以看到肖源，心里觉得十分憋闷气愤，话也懒得说。 其实肖源早就看到了姜婷婷，那个美女记者，那个两年前为了帮赵伟，不惜为讨厌的自己抚琴一曲《春江花月夜》的女子，那个如宋词一般婉约的女子，那个让自己总也忘不掉的女子。 “是的，我认识姜婷婷小姐！不知道姜小姐还认得在下否？”肖源谦卑地说，如今的肖源眼里没有了当年的戾气，更多的是宽容和踏实，尽管如此，婷婷还是懒得理他。 “不认识！”婷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对大人物，尤其是能操纵一切的大人物不感兴趣，我也怕接触这样的人，怕他们会一个不高兴，就想以改变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命运为乐事！”婷婷毫不留情，冷冷地说道。 台长纳罕地看着两人之间的雷光火炮，好象世界大战就要开始，这是怎么回事？ 肖源扬了扬眉，正要说话，婷婷拉起台长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大爷，我们今天是新春推介会，是推介电视台给商家，不是推介我的，do you understand？” 台长笑了笑，回答：“yes madam！” 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渐行渐远的婷婷，肖源若有所思。 晚会正式开始了，所有的节目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介绍台里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与大家认识，只要这个节目一完，婷婷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走上台来，面对众多的目光和摄像机，婷婷有点不适应，主持人介绍说这是台里最年轻的总监，毕业于**传媒大学，曾任**报社政法版首席编辑、记者……台下一片掌声，当然，肖源也由此知道了婷婷的一些经历，他的眼里全是欣赏，没有一点怨恨的意思。 婷婷看见台下的赵伟、刘宣和杨柳，笑了，也顺便跟全场打了个招呼，并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走下台来，她长出一口气，“哎呀，终于没我什么事了！”便匆匆走回贵宾室，那里有水果和水，刚才光顾着跟那些人打招呼去了，根本没时间吃东西。 赵伟的手机短信提示音，他拿起一看：“赵小伟同学，姜小婷同学还没吃饭呢，在贵宾室等你！”不由得笑了，“这丫头，一要吃东西就想起我了。” 刘宣奇怪地看了看他，赵伟把短信拿给他看，“哦，那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了，我们看完节目就走。”看着赵伟的背影，刘宣心里酸酸的。杨柳适时地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快看节目。 婷婷看见赵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工作人员叫了出去，赵伟忙跟出来，婷婷一边跟来人说话，一边把手伸到赵伟跟前，赵伟叹口气，递上一块巧克力架。婷婷一边吃一边吩咐来人要怎么怎么样做。 那人一走，赵伟就抱怨道：“宝贝儿，你想累死吗？” “啊？”婷婷一边咬着巧克力架，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没听清赵伟叫她什么。“你先别跟我说话，我这几天说话都说累着了。” 赵伟早听出她的声音有点喑哑。也不管她想什么了，连拖带抱地把她弄进贵宾室坐好，把自己带来的保温盒拿过来，象变魔术似的，变出一碟青椒土豆丝，一碟韩式泡菜，还有煮得软软的粥，两个豆沙包，居然还有红烧排骨！婷婷惊奇地看着他。 “有时间就吃这个，不能光吃零食，来，快吃吧。”赵伟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头发盘起来了，摸不到那顺滑的感觉了，真差劲。 “这，是你做的？“ “不是我，还是你？”赵伟好笑地反问。“豆包不是，那是我妈包的，呵呵！” “你好象我妈诶！”婷婷感动地说。 “大姐，能不能换个提法？”赵伟搞笑地说，“怎么也得把性别叫准了呀？” “呵呵呵！”婷婷娇笑着，倚进赵伟的怀里，小声说：“小伟，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会把我宠坏的！我会习惯的！” “我就是要宠坏你，那样就没人敢要你了，就没人和我争你了！”赵伟拍拍她的背，这样的婷婷让他迷恋。“快吃吧，一会就凉了。”并顺手把从车里带来的衣服搭在她裸露的背上。 婷婷吃饭的时候，赵伟就帮她剔排骨上的肉，婷婷一边吃一边不断地把肉分给他。 “狡猾，不许这样，我不要。”赵伟知道她这是想减少份量。“自己吃，你不知道我在减肥吗？” 婷婷吃进嘴里一块肉，把盘子里的另一块挟起来，赵伟躲避，“你要是不吃，我就不吃了！”婷婷呜噜着，含糊不清地说。 “不行，你必须吃四块以上，我才吃。” “不，四块太多，反对！”婷婷反对。 “反对无效！” “嗯哼！不要！”婷婷拒绝他又递过来的肉，扭着身子，不张嘴。 赵伟一把将她搂过来，把肉塞进去。 婷婷瞪着他，他只当那是抛媚眼。 “吃三块行吧？三块？”婷婷竖起三根手指，求他。 “呵呵，好吧，三块就三块！”赵伟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折衷的建议。 肖源站在这里已经看了半天了，他几乎是跟赵伟同时出来的，当看到赵伟的时候，他心里吃了一惊，当年就直觉到此人肯定和婷婷有某种关系，现在又在这里看到他，那肯定不是单纯的有关系那么简单了。所以他一直没出声，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了贵宾室。看到两人甜蜜的吃饭，甚至是打情骂俏的全过程，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自己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呀？凭什么要不是滋味呢？那个赵伟是自己曾经摆平的人，那个姜婷婷又是曾经摆平自己的人，自己干嘛要不高兴看到他们这样呢？可是骗谁都行，就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哪。两年多来，这个女孩一直在他的心里装着，他也无数次打听过她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 其实那是因为婷婷既不是在这长大的，也不是在这上的学，而且父母搬过来时都已退休，所以在t市她几乎是一个空白。 肖源就这样站着，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正郁闷着，电话忽然响起。 这电话铃声是如此刺耳，一下惊动了三个人！ 门外的肖源一脸尴尬，门里的婷婷和赵伟则是一脸惊讶。 “对不起！”肖源对二位点点头，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婷婷和赵伟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都有点疑惑。 “对不起，打扰了。”肖源走进来，“我刚才忘了拿这个。” 台里为了方便大家与电视台的联络，把各部门负责人的名片都放在贵宾室一进来的台子上，肖源走过去，拿了几张名片，对他们歉意地笑笑，走了出去。 婷婷看了赵伟一眼，赵伟也看了她一眼，两人同时笑起来，“你猜他是为什么回来的？是为拿谁的名片回来的？”赵伟问。 “我的。”婷婷若无其事地一边吃一边肯定地回答。 “好聪明的丫头！”赵伟赞许地看着她。 “哼，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婷婷横了他一眼，满脸得意。 婷婷吃饱了，赵伟递上纸巾，“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回来拿你的各片吗？” “律师的职业敏感？还是警察的职业病？”婷婷笑着反问。 “都有，不许顾左右而言它，要老实回答！” “去，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当事人或者犯人了呀？”婷婷不干，“你先说你的猜测。 “咳，都是你太招人喜欢了嘛。”赵伟小声嘟囔一句。“不许乱说，这是电视台！老大，美女如云的地方！” “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最完美的！”赵伟反驳。 “你那是情人眼里……”婷婷说了一半，意识到这话不对，忙捂住嘴。 “……出西施！”赵伟笑了，打趣她：“麻烦你说话时别说半截话，你想急死我呀？” “别闹了，”婷婷笑。“你先说你的猜测！”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 “你是男人，要让着女人。” “嗯哼，这时你是女人了啊？”赵伟拿过一张纸，一撕两半，“来，一起写！” 两人刷刷刷几笔写就，互相交换来看。 “好奇，追你！”这是赵伟的。 “好奇，休想！”这是婷婷的。 “休想？”赵伟奇怪这第二个答案，“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呀？”婷婷笑了又笑，终于笑倒在他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是回答你的第二个猜测的。 “古灵精怪的丫头！”赵伟用宠爱无限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婷婷。 肖源的确是特意回来拿婷婷的名片的，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当年一出现在歌厅包房的门口，他就知道他再也不会忘了她。天知道，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一直在悄悄地打听她，甚至从未恨过她，也从未恨过她用那种手段诱他作供，以至于被她打得一败涂地。 她是那样聪明睿智，口齿犀利，打败了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圆滑政客，也打败了父亲的精心策划，但是父亲看到他这两年的变化后，却从心里感谢这个小姑娘。因为她改变了肖源的人生目标，重新修订了他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他再不是当年婷婷嘴里的纨绔子弟了，这些年他守法经营，依法纳税，捐资、助学，甚至带领自己的员工定期去福利院、老人院做义工，获得了很好的口碑。 他拿着婷婷的名片看着，“姜婷婷，姜婷婷……”记者、编辑、总监……看得出她的生活丰富而充实，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人。 那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清纯女孩，那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美丽女人！ 肖源的嘴角泛起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还没看完节目，刘宣就已经心情全无，他骗杨柳说忽然想起有份材料要写，就先把杨柳送回了家。他知道婷婷一定会在晚会结束后最晚一个出来，他就坐在车里等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好闷，闷到要窒息。 照例是赵伟先出来，他把车打着火，开到门前，车里暖了，婷婷也和同事们一起出来了，晚会很成功很顺利，大家都很轻松，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婷婷穿了件米色的大衣，系一条绿色的点缀着亮绿色立体树叶的丝巾，手里拎着一个咖啡色的大包，赵伟忙从车里下来，帮她把包拎过去，又顺手将她的衣领竖了起来。 “小伟同学是台里最棒的家属了，是最最敬业的后勤服务人员！”大家打趣道。 “那你是羡慕呢？还是羡慕呢？”赵伟得意地问她，这些天他跟这群兄弟姐妹们都混熟了。。 “羡慕呗！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啊？我立马就嫁给他！”那位女同事大声说。 立刻就有男同事跑过来凑趣，帮她拎包，然后帮她把衣领翻上来，“嫁给我吧，亲爱的！” “去去去！东施效颦！”众人哄笑。 婷婷不好意思地笑着，赵伟揽过她的肩，低声说：“快上车吧，一会又该叫冷了。” “嗯。”婷婷顺从地跟他上了车。 第十八章 两心知 绿波风动画船移，娇羞初见时。银烛暗，翠帘垂，芳心两自知。——秦观 刘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输了。他是陪了婷婷十年，但婷婷从来都拒绝他过份的关心，不许他这样，不许她那样，甚至两人有时就象哥们一样，婷婷在他面前总是坚强而独立的。可现在的婷婷如小鸟依人般，她现在是真正的女孩儿了，一个需要人疼，需要人爱的女孩儿。 她就该是赵伟的，就该是。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还有肖源，只是他的感觉和刘宣不一样，他要追婷婷，不管赵伟有多爱她，他也要一试，因为这个女子错过一个就错过一辈子了，绝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女子了。 忙完新春推介会，婷婷就开始自己的《律师前沿》了，这个节目要在一月份推出，也就是说最快还有十天就必须把新节目的所有东西搞定，婷婷总感觉时间不够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全都在办公室里和大家开会、讨论、研究，去现场录节目，事无巨细，样样亲力亲为，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她没有时间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她告诉刘宣和赵伟，这段时间闭关修炼，谁都不见，谁也不许来打扰她！ 这下可苦了赵伟，本来都已经习惯照顾她了，习惯一有时间就跑去电视台看她了，她这一道命令可好，让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想到要有十几天看不见她，就心慌难受，唉，比恋爱中的小男生还要多情而痴迷。 “喂，刘宣！”赵伟给刘宣打电话。 “赵伟，我正想找你呢。”刘宣一接电话就说，看来他们都想解决一个问题了。 “那好，两个大男人出来聚聚吧。”赵伟知道，两人必须要谈一谈了。 刘宣要了一瓶啤酒，平时他很少喝酒的，赵伟则要了一杯白酒。 “赵伟，不用说了，这段日子我都看到了，我知道婷婷爱的人是你，你也是最适合她的人。”刘宣开门见山，毕竟是大男人，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不用那么儿女情长的痴缠。 “刘宣，”赵伟由衷地感谢他，感谢他的大度，如果当初不是他给自己这个机会，婷婷一定死心眼儿地嫁给他了。“你是个好男人，出色的男人，你一定会幸福的，我和婷婷都希望你幸福。” “我知道，婷婷很善良，其实她可能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只是碍着我，没法表达。”刘宣虽然有痛，但是他更希望能给婷婷幸福，如果因为自己的放手，能让婷婷开开心心地去爱一场，去幸福一生，自己又为什么要执着呢？“婷婷是我爱了十年的女孩儿，我希望她开心幸福，是真心的希望。她这十年太苦了，如果早知道是因为你这小子，我一早就飞来痛扁你一顿了，害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儿。” 赵伟觉得喉咙一窒，所有的话都哽住，是的，他让婷婷疼了十年，这回，该轮到他了，他要让自己疼一辈子，不过不是心疼，是要疼她一辈子。想到这，赵伟心里立刻甜如蜜。“我知道，我懂，我早就应该向她表白，还在乎什么江湖地位，只要两个人幸福地在一起，依婷婷的个性，一定会觉得即使喝白开水都是好的。” “这下你才说对了，说对了婷婷。”刘宣竖起大拇指，“婷婷不是个物质女孩，她是氧气女孩，只要她爱，只要她爱，她就幸福了。”喝了点酒的刘宣，说话明显流畅了很多。 “赵伟，我告诉你，你若是将来让婷婷不开心不幸福，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刘宣有点醉了，相思莫喝酒，酒入愁肠尽化相思泪。 “放心吧，刘宣，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能娶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怎么舍得她不幸福？不开心？” “赵伟，你说你有什么好啊？让婷婷爱了你十年，惦记了你十年？你是毒药吗？让婷婷就这样中了毒？” “不，我不是毒药，婷婷才是，是她让我中了毒，开始的时候是不敢爱她，因为身上有责任，不能爱不敢爱，以为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就这样过去好了，就把她埋在心底吧；后来不敢爱她，不敢面对她的深情，是因为自己太逊、太差劲，怕伤了她，怕不能给她幸福……”赵伟的声音有些哽咽，想起那些年的日子，不禁心酸起来。 “赵伟，赵伟，别说了，我知道，如果你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婷婷是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爱上你，一爱就是十年！就是一辈子！我猜，她当时答应嫁给我，可能只是到了需要一个婚姻的时候了，即便当时我们结婚了，她也会像从前的你那样，把你放在心底里，放一辈子。”刘宣的心彻底痛了，也彻底轻松了，因为把婷婷交到他手里，交回到他手里，他最放心！ 赵伟听到这里不由得流下了热泪，他的小婷，他的小婷呀，他那让人心疼的小婷！ 婷婷此刻正和领导进行节目的最后审定，没来由地打个了喷嚏，心想肯定是赵伟想她了，不由得微笑。 节目顺利通过，一月十五日正式播出！时间一定下来，婷婷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伟和刘宣，这也是她从平面媒体转行到电视媒体的第一个作品，她也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当然还得感谢赵伟的大力支持，毕竟律师是他的专业，他提出的意见和建议现在看来都是点睛之笔。 赵伟接到电话的第一个反应是，“哦，老天，我终于能看你去了！”二话没说，按断手机就飞快地下楼取车。 而刘宣的反应则是：“那天是你生日呀，婷婷！双喜临门，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婷婷站在电视台门口的马路上等他，远远地看到他的车疾驰过来，婷婷兴奋地招招手。 赵伟停好车，跳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跑来。 十天没见了！婷婷也向他跑去。 赵伟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婷婷，转了一大圈！放下她，看着她羞红的脸，像苹果一样诱人，“切，哪有？比苹果还要诱人，我什么时候这么想吃苹果了？“赵伟忍不住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宝贝儿，想死我了！”也不管婷婷愿不愿意，就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上了车，婷婷的脸还红着，“干嘛去？” “叫上刘宣和杨柳庆贺去呀？等十五号那天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赵伟开心地笑。 “什么意思？”婷婷哪里知道两个大男人早已取得了共识。 “刘宣，呵呵……”赵伟笑起来，“刘宣说，把你交到我手里，交回到我手里，他放心！”赵伟象刘宣那样加重了“回”字的发音。 婷婷一怔，立刻明白了刘宣的意思。“我又不是货物，他说交回就交回呀？” “当然不，谁敢说你是货物？”赵伟笑道，“你是宝贝儿！” “去，又来了！”婷婷笑骂他。 “那你说该怎么样回来呢？”赵伟放低身段，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得追我一次！哼，”婷婷耍起了小女孩脾气，“我给你机会追我，但不知道得追到什么时候，等你追到我时再说。” “遵命，我愿意追你！好好地、认认真真地追你一次，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追过女孩子呢！”赵伟立刻郑重其事地回答，以表示对此问题的重视。 “哼，我知道，你是大帅哥，都是女孩追你，当年你和她也是一拍即合，没费什么力气。哼！”婷婷酸溜溜地说。 “小样，还吃醋呢？”赵伟看她又嘟起嘴，知道她这是撒娇呢，便爱怜地刮了她鼻子一下。 “你说刘宣和那个杨柳会不会有故事？”女人的心思转得就是快。 “但愿吧，我希望有。”赵伟肯定地说。 “是，我也希望！”在这点上她和赵伟心意相通。 晚饭定在t市一家很有名气的火锅店，店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很是热闹，加之马上就到新年了，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而美好。 下了车的婷婷走在赵伟身边，忽然不知道哪个淘气的孩子扔过一个鞭炮，“嘭”地一声震天响，把全无思想准备的婷婷吓得尖叫一声扑进赵伟怀里。赵伟赶紧抱住她，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啦，啊！”一边四下逡巡，看是哪个混蛋淘气的孩子，非教训他一顿不可，太不懂礼貌了。 这一幕刚好被陪客户来此吃饭的肖源看到，看见相拥的一对可人，心里莫名地难受。 婷婷从他怀里钻出来，看见赵伟生气的样子，连忙说：“算了算了，小孩子嘛，要过年了肯定太兴奋了，所以提前预支新年的鞭炮了，别管他，我们走吧。” “不行，我得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懂得什么叫尊重社会公德。” “好啦，不要这样了，走吧，刘宣他们该等急了。”婷婷拉着他的手往饭店走。“你呀，一遇到和我有关的事就不能冷静了，是不是？” 赵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无巧不巧地在门口与肖源狭路相逢。 赵伟和肖源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姜小姐，你好，这么巧，又遇上了！” 看肖源的身边还有客人，婷婷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见婷婷一幅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表情，肖源识趣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先行。 婷婷毫不客气，也不说话，与赵伟十指紧扣，款款而行。 赵伟受宠若惊地偷偷看她，婷婷知道他在看她，也知道他的心意，遂不回头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上了楼，赵伟俯身轻声说：“宝贝儿，谢谢！肖源看到自己深爱的女人挽着一个自己超不喜欢的男人，一定郁闷死了。” 婷婷不说话，只是笑，这笑容里全是女孩子的娇羞和调皮，这笑容让赵伟的心里洒满了阳光。 婷婷和杨柳很谈得来，刘宣和赵伟也成了好兄弟，席间的气氛非常好，杨柳看刘宣的眼神全是情意，虽然看不出刘宣的心意，但是婷婷知道，如果是刘宣讨厌的女孩，打死他都不会带她出来的，他肯定是不讨厌杨柳，而杨柳也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那么离爱上她还有多远呢？如果刘宣有了归宿，她和赵伟会更幸福，不是吗？ 婷婷看出杨柳的心思，告诉她刘宣是一个好男人，错过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并鼓励她一定要加油，杨柳会意地点头。 赵伟告诉刘宣自己的战况，告诉他，婷婷终于给他机会追她了，他已经得到授权了，以后可以明目张胆地对她好了，一说到这，刘宣马上纠正：“还明目张胆？你早就明目张胆了，早就当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了，切！” 听到刘宣的强烈反驳，赵伟忍不住乐了，“是是是，早就明目张胆了啊，这回是正大光明了，呵呵呵……”心里美得不行。 “切，还正大光明？你还不正大光明啊？老兄！你就差在电视上打条广告，告诉t市千家万户姜婷婷是你赵伟的了！”刘宣更好笑地打断他的话。 看到笑得如此暧昧的两个大男人，婷婷和杨柳都停住了话。 “你们说什么呢？表情那么奇怪？”杨柳问。 “就是，要不知道，还以为你是gay呢？”婷婷笑。 “说什么呢？胡说八道！”赵伟和刘宣一起反对。 “反对无效！”婷婷和杨柳齐声说，看来杨柳已经逐渐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并习惯了他们的生活方式，甚至是语言表达。 “完了，杨柳，你都跟他们学坏了！”刘宣对杨柳说。 “我愿意！”杨柳拉起婷婷的手，两个女生笑成一团。 一月十五日黄金时段播出《律师前沿》，这天也是婷婷三十岁的生日，一大早刘宣就以城市特快的方式把礼物送了来，婷婷刚收到礼物，就接到刘宣的电话。 “婷婷，生日快乐！” “谢谢，你是最早祝贺我生日的人，不过也没什么好祝贺的了，都要老了。” “老了，你也是个漂亮的老太太。” “去，少来，你也学会了油腔滑调。”婷婷笑着说。 “婷婷，今天我们工作很多，可能没时间去参加你生日晚会了，你过得开心点啊！”刘宣有点落寞，差不多陪婷婷过了十个生日，今天却不属于他了。 “是真的工作多吗？不是赵伟那家伙又说了什么吧？”婷婷从刘宣的口气里听出情况，这十年的生日差不多都是和刘宣一起过的，“你别听他乱说，晚上到我家来，带上杨柳。” “不去了，今天杨柳说她妈妈要我过去吃饭。”刘宣一是因为赵伟的确关照过，再一个也觉得自己是时候放手了，应该学会适应没有婷婷日子。 “哦，那好吧。记得看电视啊，别忘了提意见，也顺便帮我听听别人的意见。”婷婷叮嘱他。 “好，放心吧。” 吃完午饭，婷婷正和节目组的同事们聊天，这个时候应该让大家轻松，而不是让大家更忐忑，电话又响起。 “喂，妈！”原来是姜妈妈。 “什么？姐姐晚上叫你去吃饭？”婷婷有些奇怪，怎么今天没人给自己过生日了吗？“嗯，好，你们去吧。没事，我还有工作呢。你们别忘了看电视啊！你和爸明天负责搜集街道大爷大妈的反馈信息，我姐夫负责国家公务员，我姐负责白领。”婷婷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任务。 同事们都在旁边竖起大拇指，“老大就是老大，来，打电话回家。” 同事们纷纷把搜集新节目反馈信息的工作化整为零地落实到家里的人头上，朋友们的肩上，做到人人有指标，人人有责任。 奇怪，今天赵伟怎么这么安静？连个电话都没有？婷婷好几次都差点打电话过去，又怕他有工作，或者开庭，那是不允许接电话的。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婷婷的手机响起，她飞快地拿起手机，一看，正是赵伟的。“喂，你去哪了？怎么一天都没有踪影？你不知道我会着急吗？” 婷婷一连串的问题，把赵伟问乐了，“婷，我在楼下呢，下来吧。” “不下。”婷婷赌气地说，明知道他总开车出去，自己会担心的，还居然敢一天都无声无息的，哼！婷婷生气地按断电话。 “婷，我在楼下，下来吧，啊！”赵伟又打进电话来，柔声劝道，“我今天上午开庭，忘了告诉你，下午办了一些紧要的事，这不马不停蹄地来看你了吗？知道你担心我，我下次一定记住，以后把我每周的日程表都打给你一份，啊！快下来，乖啊！” 听得出他的疲惫和歉意，婷婷乖乖地下楼。 赵伟把她的包放在后面，把一束热烈的红玫瑰拿过来，婷婷怔住了。“你不是忙了一天吗？哪还有心情做这个？” “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赵伟调皮地说，“怎么也得给个吻吧？来，宝贝儿，生日快乐！” 看着把脸凑过来的赵伟，婷婷拍了他一下，“去，讨厌！”婷婷忽然回过味来，“喂，你今天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安排出去了？包括我爸妈？想搞什么鬼？” “聪明！”赵伟刮了她鼻子一下，“不过，明白得有点晚！”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二人世界了！”赵伟把车发动起来。 婷婷也懒得问他去哪儿了，由他去吧。 车拐进了赵伟家的小区，原来是去他家里。婷婷看看他没说话，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 房间里到处是花儿，有百合、有玫瑰、还有一些婷婷叫不上名字的花，因为她很少关心这些东西。 桌上放着许多彩色的小蜡烛，还有一个蛋糕盒，几样菜，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 “是你自己准备的？”婷婷指着这些东西问。 “是啊。” “准备一下午？” “呵呵呵……”赵伟笑着拥她进屋，“就这些东西得准备一下午？那得是什么智商呀？”婷婷一头雾水地望着他，难道这就是他失踪一天的理由？ “来，宝贝儿，准备一下午的是这个！”赵伟示意她打开蛋糕。 婷婷放下手里的花，打开蛋糕盒，一个很奇怪的蛋糕：花朵大小不一，也不是很整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祝我最最亲爱的小婷生日快乐！”因为字太多，所以蛋糕最上面除了字就是一朵盛开在中间的牡丹。婷婷看看蛋糕，看看赵伟，百思不得其解，谁家做得出这么糟糕的生日蛋糕？ “这是我做的第三个！”赵伟开心地说，“我是有点笨呵，学了一个下午才做成这样！” 婷婷大笑起来，想到一个大男人笨拙地学做蛋糕的情景，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看见如此开心的婷婷，赵伟知道自己的心思没白费。 “这些菜是怎么做的？”婷婷知道他也很少做饭。 “照菜谱做的！”赵伟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想不到为心爱的人下厨也是一种幸福，我一边炒菜一边想，这个菜小婷会不会喜欢吃？这个菜小婷会不会喜欢吃？”他一边说一边指点着那些菜。 “小伟，”婷婷打断他的话，眼里有波光闪现，“小伟，值得花这么多心思讨好我吗？” “不是讨好你！”赵伟严肃地更正，“是爱。因为爱，所以做这一切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快乐，多幸福！我还得感谢你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让我体会到了爱的快乐！” 婷婷走上前，把手环上他的腰，赵伟低头轻吻一下她的耳垂，婷婷没有躲闪，他拨开她的头发，吻上她的唇，用他的唇瓣摩擦着她的，她的嘴唇甜润娇嫩，象春雨后的清泉。赵伟轻启开她的嘴唇，灵巧地吸吮着她的绵软，婷婷笨拙而僵硬，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只任他一味地索取。 这一吻是如此缠绵，婷婷伏在他怀里，半天不出声，也不抬头看他，因为羞涩，因为震惊，因为意外，因为，因为这一刻，他们都等得太长太久了。 婷婷的情绪很快感染了赵伟，他知道婷婷在哭，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宝贝儿，别哭！我爱你！我要疼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他轻拍着她的背，细语温存。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好的，我知道！”婷婷真想就这样腻在他怀里一辈子，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让人迷恋。 第十九章 庆除夕 盈盈秋水不时流，终是孩儿，相顾还含羞。雪里相逢，柔情难诉，如梦悠悠。——周文齐 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的节日景象，商家适时地打出各种促销的大红广告，满街都是喜气洋洋的面孔。 赵伟接了婷婷去给家人买新年的礼物，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他最清闲的时候，因为案子少，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可是今年不同了，他有了婷婷，尽管婷婷没有明确地告诉他已经追到她了，但是他们早已经是恋爱中的人了。 婷婷和他一起给家人准备礼物！只要一想到这，赵伟的心里就美滋滋的，感觉婷婷好象已经是赵家的媳妇了，有一天他们一起逛街时开玩笑，婷婷说他美得都不知道姓什么了，赵伟说自己是赵姜氏，她则是姜赵氏。婷婷说他臭美。 “想什么呢？把你美成那样？”婷婷看着傻呵呵地跟在自己身边的赵伟，说他。 “没，没想什么，呵呵……”赵伟习惯地把手放在她肩上，“接下来该给谁买了？” 婷婷想了一下，“给你爸妈的礼物买完了，给孩子们的东西也准备差不多了，现在该去书店给傲然买书了。” “准备买什么？”赵伟问她。 “嗯，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去了就知道了。” 婷婷早就在书店看好了一套《国家地理》，赵伟拿起来翻翻，说：“原来你早就想好给儿子买什么啦？“ 婷婷羞涩地笑笑，把书抢了过来，警告他：“不许抢着付钱，这是我要送给他的。” “知道知道，谁还跟你抢这个？”赵伟把书拎过去打了包装。 他又给傲然买了一套时下少年都喜欢的运动装和跑鞋。 看着车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两人相视而笑，在车上，赵伟抓过她的手，幸福而满足，“小婷，好多个新年都没这么开心快乐了，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要怎么感谢你？” “呵呵呵，你现在越来越肉麻了。”婷婷学着他的样子，羞了他脸一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头一次感觉过新年原来可以这样忙乱着，幸福着，享受着。 “小婷，你这算不算是新媳妇进门呀？” “少来，胡说八道！”婷婷马上反对，“你才是呢，尤其是给我爸的礼物，明显是在讨他的欢心！” “呵呵呵……我愿意！我讨好岳父大人谁有意见吗？”赵伟嬉皮笑脸地说，“那是天经地义的！婷，我保证你们全家人都会喜欢我这个新姑爷的。” “去去去，自作多情！谁说你是新姑爷了？哪个认定的？臭美！” “你就不能让人家臭美一会儿呀，真不够善良！”赵伟瞪她一眼，拿开手，准备开车。“狠心的小巫婆！” “你说什么？”婷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没说什么。”赵伟闷声答道。 “说，你到底说什么了？”婷婷不依不饶。 “不告诉你！” “嗬嗬嗬，你还会耍脾气呢？”婷婷笑他。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赵伟有点郁闷，这个丫头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啊？ “哼哼哼，快说你刚才说的什么？” “就不告诉你！”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赵伟觉得好笑。 婷婷知道他最怕痒了，趁他还没启动车，伸出两手搔向他的腋下，车里空间小，赵伟又没防备，结果被她逮个正着，他左躲右闪地也避不开她的魔爪，又不忍心抓住她的手，婷婷的皮肤很娇嫩，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出现淤青。 “别闹了，别闹了，别闹了，小婷，小婷！”赵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求着她。 “那快说，你刚才说什么了？”婷婷停下来，自己也笑得不行。 “好好好。”赵伟坐稳后，气喘吁吁地说，“你等着，先记在帐上。” “呵呵呵，快说。”婷婷才不怕他。 “明知道不是好话，还非要听，真行！”赵伟没好气地说。 婷婷作势又要伸出手来，赵伟赶紧求饶，“我说我说我说！”他把车启动起来，这是一个相当安全且聪明的作法。“我说你，”赵伟一字一顿地说，“是一个狠—心—的—小—巫—婆！都不让人偷着乐上一会儿，哼。” 婷婷看着他生气地样子，非常好笑，“小伟，你生气的时候真好看！” “去，少来！”赵伟学着他的口吻。 “呵呵呵，几天的功夫，我就从小魔女变成小巫婆了，这时间过得可有点快！” “嗯？小魔女？”赵伟呆了一下，转而一笑，原来那天她也没睡着。 婷婷一说出来就后悔了，早羞得脸透红，把头转向了车窗外。 回到赵伟家里，婷婷把所有的礼物都写上名字，除了父母和傲然的。婷婷说要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要过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新年。 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婷婷，赵伟的心里很温暖，已经很多年没有女人出现在这家里了，他总和儿子说这是和尚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最爱的！看来人家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打开一扇窗”是有道理的。 婷婷最近在赵伟的严厉看管下，胖了好多，脸也圆了，身材也丰满了。一件咖啡色的高领毛衣衬着她的小脸透着瓷器般的亮白，也使她的身姿更显玲珑。赵伟看得有些失神，这个女孩和这样的日子，就是自己梦想中的童话王国，在那里王子总会和美丽的公主过上幸福而快乐的日子，直到永远。 婷婷很少做这些活，所以有些笨拙，好不容易干完了，已经累得腰酸背痛，饭也没吃就躺下休息了，想着一会儿醒来就回家的，没想到竟睡着了。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了，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嗓子干哑得象着了火，咳嗽几声后，觉得嗓子更疼了。 “小伟，”她轻轻叫了一声，她已经习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自己需要就喊出这个名字了，而他好象也会随时出现在她身边，就象神灯里的精灵。“小伟，小伟……” 赵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她一喊立刻惊醒了过来，他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忙起身开灯，灯下的婷婷面色潮红，呼吸沉重，双眼紧闭，嘴唇干干的。“小婷，小婷？”赵伟吃了一惊，伸手一试，额头滚烫。肯定是她下午干完活，嫌热，在阳台上吹了风。 “嗯？”婷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半睁着眼睛，“我想喝水！” “好，我这就去倒水，你别动啊，一会儿咱们去医院！”赵伟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婷婷知道自己可能是感冒了，喝完水，觉得好多了。 赵伟帮她把衣服穿好，婷婷打着冷战，倚在他怀里。赵伟紧张之下竟然没能把她抱起来，只好背着她下楼。赵伟的家是老式建筑，非高层建筑，所以没有电梯，他就这样把婷婷从五楼一口气背下来。 上了车，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婷婷身上。 到了诊所，医生一看这种情况，二话没说就给婷婷挂上了水。打完一瓶后，婷婷有了点精神，面上潮红也渐渐褪去，赵伟心下稍安。 “小婷，好点了吗？”赵伟一直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嗯，好多了。”婷婷看见他长吁口气，知道他一定担心坏了，“刚才把你吓着了吧？” “呵呵呵，岂止是吓着，差点吓死！”赵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唉呀，我可怜的心呀现在才算回到老地方！” “贫嘴！” 赵伟摸了摸她的额头，点点头，“退烧了！” “小伟，我饿了。”干了一下午活，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都半夜了。 赵伟闻言，忍俊不禁，“嗬，真难得！我还第一次听你说饿呢。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是神仙呢，就靠一口仙气活着。” 对床打针的女孩“扑哧”一声乐了，那女孩的男朋友也一直在边上殷勤地侍候着。听见赵伟的话，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赵伟转身对那男孩说：“小兄弟，你先帮我照看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吃的东西，一会儿就回。” “放心吧，没问题。”男孩热情地回答。 小情侣的嘴很甜，赵伟一出去，那女孩就对婷婷说：“姐，你真幸福，姐夫对你可真好。” “嗯，可不是？刚才他抱你进来时的表情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多严重的急诊呢？”男孩形容赵伟焦急、担心的样子。 婷婷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好生甜蜜。 赵伟开着车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仅给婷婷买了东西，还给小情侣买了一套麦当劳，小情侣连忙道谢。 给婷婷买的则是粥和小馒头，自从知道她的胃不好后，他一直坚持让她多吃面食。 “吃粥多麻烦呀？”婷婷嗔怪道。 “麻烦什么呀？不是有我吗？我喂你。”赵伟拿出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 “你也吃吧，晚上都没吃饭呢。” “没事，我得先让你吃饱了，不然我怎么吃得下去？。” “肉麻，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文艺腔了？” “呵呵呵……俺也曾经是文学青年！我要麻你一辈子。”后一句话他有意放低了声音。 两人眉目流转间，流淌着情意无限。 刘宣要回家过年了，婷婷和赵伟晚上为他饯行，刘宣很主动地带来了杨柳，看来他们相处得不错，婷婷和赵伟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目光。 “刘宣，我妈让你明晚去我家吃饭，她说给你父母准备了礼物。”杨柳对刘宣说。 “那怎么好意思？去吃饭可以，告诉阿姨，礼物我可不能要，真的。”刘宣拒绝。 “婷婷……”杨柳求助地望向婷婷。 “说什么呢？刘宣！阿姨的一片心意你怎么可以拒绝？”婷婷教训他，“是不是不想在回来的时候给阿姨带上你们那的土特产啊？” “是啊，刘宣，过年嘛，就图个开心快乐，我还帮你准备了些东西呢，在我车里，一会儿去拿啊。”赵伟说。 “那明晚吃饭时，你拿回去啊。”杨柳开开心心地笑。 “喂，你给刘宣准备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婷婷纳闷地问赵伟。 “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为什么都要让你知道？”赵伟笑道。 “哼，肯定不是好东西。”婷婷和杨柳窃窃私语，“一会儿咱们去验验货。” 杨柳笑着点点头，婷婷有时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的女人，倒像是二十岁的调皮女孩子。 吃完饭，婷婷要了赵伟的车钥匙和杨柳先下楼，因为要验货的嘛，两个嘻笑着向楼下走去。婷婷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上，咦？不对，不是墙，没有墙那么坚硬。婷婷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头看去—— 是肖源！那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身边照样跟着一群哼哈兵。“对不起，姜小姐，撞疼了吧？” 哼！婷婷不理他，绕过去就走。 “姜小姐，姜小姐！”肖源叫住她。 婷婷冷冷地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呵呵，我看了你们的节目，做得很好。”肖源装作没看到她厌恶的表情。 “谢谢。”婷婷转身欲走，想了一下，又回头说：“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没什么指教，很好。” “那好，不见。”婷婷一句废话都懒得说，“谢谢观赏！” “啊？”肖源很好奇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居然说“不见”！这个女孩太有意思了。 杨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婷婷，她生气了，她很生气，而且很讨厌这个男人！ “婷婷，他是*企业的老总，是钻石王老五，据说最近正在组建自己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呢，你怎么那讨厌他？还……” “哦，小柳，我对那人不感兴趣，我们走吧。”婷婷打断杨柳的话，心说：“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小伟，我讨厌他，讨厌他！” 站在赵伟的车前，两人一时无话，婷婷的好心情一落千丈，她心疼赵伟那些年的辛苦，那些年的奔波，这都是肖源一手造成的，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赵伟和刘宣走出大门，就看到两个沉默的女孩子，心里十分奇怪，刚才还好好的，叽叽喳喳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没嘴儿的葫芦？ “怎么了？小婷？”赵伟低头看她的脸，“不高兴了？” “没有。”婷婷笑了一下。 面对刘宣投过来的质询目光，杨柳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的事，是刚才碰到了肖总，婷婷就很生气的样子，不关我的事啊。” “谁？”刘宣眉头一皱，“肖总？肖源？” “是。”杨柳肯定地回答。 刘宣看看赵伟，心下明了，因为宇文浩跟他讲过那个肖源。赵伟笑了，趴在婷婷的耳边说：“老婆，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啊，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走，咱们回家。”这个丫头，嫉恶如仇，只因为那人伤害的是他，赵伟知道她的心思，非常感动。 两人手牵着手上楼，婷婷快到家的时候，忽然转身抱住赵伟，“小伟，我从来没这么讨厌、这么恨一个人，可是我一想到他让你受那么多苦，我就特别恨他，讨厌他！” “我知道，小婷，我知道！”赵伟感激她对他的好，感激她恨他的恨，“可是，现在我不是挺好的吗？这都是命啊，如果没有他，也许我还不一定离婚，如果不离婚，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不，我宁愿我们再也没有交集，宁愿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过得快乐，过得平安，过得好。” 赵伟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送走了刘宣，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婷婷约了赵伟去买新的厨房用品，赵伟说家里都有，不用买了，可婷婷说妈妈说了，新年要添新碗筷，这是风俗。 “我知道了，我们家也买，我妈说那是添人进口的意思，你是不是准备明年嫁给我，再生个赵小伟？” “去，讨厌。”婷婷的脸又红了。 这是婷婷第一次为新年准备这些东西，觉得又兴奋又新奇，她象个真正的家庭主妇那样仔细地挑选，赵伟看着她小心地把那些东西擦好放进壁橱里，心里觉得好温暖。 除夕的下午，婷婷决定和赵伟回家，因为傲然在奶奶家，他是绝对不会跟赵伟来这的，而赵伟为了婷婷，又不舍得回去，所以婷婷决定为了赵伟，为了尊重孩子，回赵伟家过年去！赵伟很感激婷婷的理解。 婷婷很紧张，上楼的时候有点犹豫，“小伟，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他们会喜欢我吗？” 婷婷穿了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一个超大的帽子象个披肩，一圈紫色的兔毛随风而动，她又搭配了一条紫色的长丝巾，一条阔腿牛仔裤，使她的身材看起来修长美丽。 “很漂亮啊，象个洋娃娃！”赵伟两手都拎着东西，空不出手来抱她，只好亲了她脸蛋一下，“嗯，好香，你还化了妆！这眼毛上都能放火柴棍了！人家说丑媳妇怕见公婆，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什么？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婷婷笑了笑，这些年见的人多了，政府要人、商界名人、甚至是明星大腕，可是见谁都没这么紧张过。 “快来吧，宝贝儿。” 赵伟没法用钥匙开门，只好用手肘按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婷婷猜她肯定是赵伟的姐姐赵宁，赵宁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会计。 “姐，快把东西拿进去。”赵伟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去，回头又把婷婷手里的东西拿过去放在地上。 进了房间，赵伟径自拉着她的手来到客厅。 他把婷婷介绍给在座的众人，哥哥、姐夫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赵赫然，是哥哥的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冯斯朵，是姐姐家的女儿。 “爸，她就是姜婷婷。”赵伟把婷婷领到父亲跟前。 “叔叔好！”婷婷忙递上为他精心挑选的周易八卦，赵伟说他父亲正对这个感兴趣呢。 “啊，好好好。”赵父显然很喜欢这套书。 “爸，以后你可有知音了啊，没事的时候就找婷婷聊这个吧，她对这些有研究。” “哦？你也懂这个？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耐心看这个？”赵父很惊讶，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居然看这些老古董的书籍？ “呵呵呵，叔叔别听小伟乱说，我只是露通皮毛而已。” “通皮毛就已经很难得了，有时间咱爷俩好好聊聊啊。”赵父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沉稳内敛女孩。 “走，去厨房，姐和妈她们在那儿呢。”赵伟拉着她出来。 “妈，她是……” “不用说了，早就如雷贯耳了，婷婷吧？”赵母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 “大姐、大嫂。”赵伟介绍着。 “阿姨、大姐、大嫂。”婷婷有点紧张。 “好了，我们先进去了啊。”赵伟看出婷婷的紧张，一直握着她的手。“赫然、斯朵，来房间拿你们的礼物。” 看着俩人进了房间，三个女人都笑了，“唉，小伟呀，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赵宁最了解弟弟了。 “是啊，不过这女孩看上去倒挺舒服的，长得又好，又聪明能干。”赵母对儿子这次选择媳妇的眼光很满意。 “还是电视台总监呢，这么年轻漂亮，小伟这回有福喽。”嫂子由衷地说。 孩子们拿了礼物开开心心地走了，婷婷小心地问：“怎么没见到傲然？” “他先去姥姥家，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显然这是惯例，赵伟说道。 “小伟，我去厨房帮厨吧？”婷婷觉得两人这样腻在一起太让人笑话了，就提议去帮厨。 “不用，不用你帮厨，你的任务就是和我在一起，陪我！” “去，少来，我才不干呢。”婷婷不等他反对，就从他身边钻出去。 “阿姨、大姐、大嫂。”婷婷走进厨房。 “唉呀，你来干什么？你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工作又那么忙，哪会做这些事？快进去吧，啊。”赵母爱屋及乌，喜欢儿子的最爱，儿子再三跟她说，这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我会包饺子，我还会擀皮儿呢。”婷婷洗了手过来。 “傻瓜，擀皮儿最累了，你感冒刚好，能擀动吗？”赵伟站在那里，有点心疼。“擀一会儿就换人啊。” “没事的，你快进去吧。”婷婷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他还这样？真讨厌。 赵伟不走，说他也要包饺子。 大姐和嫂子都笑话他，他才不管呢。 “婷婷，我听说你早就想见见我这个惯孩子没原则的老太婆啦？” “啊？”婷婷惊讶地咬住唇，责怪地看着赵伟。 “妈，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赵伟笑妈妈小肚鸡肠。 “我不是要兴师问罪，是想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能不能把我惯坏的孩子管好！”大家都笑起来。 “我看呀，早管好了。”大嫂笑道。 “就是。婷婷，我们家小伟呀，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可从来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你是怎么做到的？”姐姐打趣道。 “就是，小伟还很驴呢。”嫂子也说。 “哎，我说，我都得罪你们了呀？”赵伟马上抗议。 “本来就是，我告诉你啊婷婷，我们家现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看到赵大律师不高兴了，那你就提姜婷婷，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他马上就眉飞色舞的。” “亲爱的大姐，你能不能给你老弟留点面子？” 婷婷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透红。 快干完活的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走进来，一看就是赵伟的缩小版，这和二十二岁的赵伟更像。 婷婷一呆，一句“小伟”冲口而出，“啊，不，傲然！你一定是傲然，是不是？”她走到傲然身边，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儿。 男孩反应奇快，“你是婷姨？” “是。”婷婷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帅，呵呵，是不是迷倒了一大群女生啊？” 傲然低下头，不好意思了，这个阿姨说话跟那些大人不一样。 “呵呵呵，那当然，我儿子嘛！”赵伟拥着两人走进房间。 “这个婷婷可真可爱，看来，我们全家都被她征服了。”姐姐赵宁很喜欢这个女孩。 “嗯，贵在本色，关键是她不是特意这样做的，这才让大家不得不喜欢她。”赵母很欣慰，儿子终于找到了幸福。 “来，儿子，看婷姨给你买什么了？”赵伟让儿子过来看。 傲然看到这套书时非常惊喜，“喜欢吗？”婷婷问。 “嗯，喜欢，谢谢婷姨。” “这套衣服是老爸的礼物。”赵伟拉过儿子，“来，换上，让老爸看看。”看着同样帅气的父子俩，婷婷忽然觉得这一刻好熟悉，好象自己早就看到过这样的一幕。 “怎么样？小婷？”赵伟搂着儿子的肩问婷婷。 “嗯，一大一小，两个超级帅哥。” “那就快点嫁过来吧，有两个帅哥给你养眼呢，正好你每天用眼过度，迫切地需要这个。” “少来了，讨厌。”婷婷打了他一拳，三个人笑成一团。 第二十章 浪漫紫 新风风光如旧风，所恨征轮，渐渐迢递。纵有远情难写寄，保妨解有相思泪。——欧阳修 新年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刘宣回来了，他先去杨柳家拜了年，然后又带着杨柳来到姜家。 男生们在房间谈天说地，女生们则在厨房忙着晚饭。 “小柳，刘宣走了差不多十天了，想他了吧？”婷婷打趣她。 “婷婷！”杨柳难为情地追着她，要打她。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没想他，是他想你了。”婷婷一边躲一边大声说。 “哪有？”杨柳稍显郁闷地站住。 “不会吧？要知道，在这，我们家就好象是刘宣的娘家，他可从来没带女孩回来过。”婷婷给她打气。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反正都是我主动发短信给他的。”杨柳有点委屈。 “那他回了吗？” “回了。” “那就行了呗。你不知道，刘宣最讨厌发短信了，他从来都是有事就打电话，嫌发短信麻烦，又浪费时间。”婷婷拉住杨柳的手，“再说他回到家里，那边全是同学和朋友，估计他这一个新年光喝酒会同学去了，能有时间回你短信已经很难得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傻丫头。” “小柳呀，婷婷说得对，刘宣可是个好孩子，错过这么好的孩子，可再也遇不到了啊！”姜母一直很喜欢刘宣，如果没有赵伟，肯定是要招他做女婿的。 “是啊，小柳，现在象刘宣这样又有才华，又老实厚道的男孩可不多啦，你得好好争取呀。”姜立立早看出了婷婷和赵伟的心意，加上杨柳也的确是个很本份、很善良的女孩，所以大家都希望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嗯，我爸妈也很喜欢他。”杨柳开心极了，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宝。 饭后，应大家之邀，赵伟和婷婷合奏一曲《梅花三弄》，一曲流畅、清新的《梅花三弄》，仿佛又把他们带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初相识、伤别离、叹重逢……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其中的艰难等待，苦苦守候和坚持，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个中滋味，怎一曲梅花了得？ 两人的眼里都有泪光闪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浸透了十年的期盼，都显得格外甜美而缠绵。 新年过，元宵节，这个新年是婷婷和赵伟记忆里最开心甜蜜的新年了，两人都很轻松，每天都在一起陪家人、陪孩子，逛街、吃饭、游玩，婷婷和赵家人相处得很好，而赵伟也早被姜家人接受，谁让他是婷婷最喜欢的人呢？ 上班了，一切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今天是情人节，大街上到处都是花的广告和浪漫的情人节寄语。 一大早赵伟就飞车而至，接婷婷上班。 迎接婷婷的是一束热情的红玫瑰，“别太浪漫了，花这钱，还不如做点正经事。”婷婷好象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小伟，下午有时间吗？” “干什么？”赵伟有点不高兴。 婷婷看到他的表情，知道嫌她说他乱花钱了，马上伸过头去，吻了他一下，“谢谢，情人节快乐！” 赵伟笑了下，“小魔女！” “下午有时间吗？” “有。”他干脆地回答，“不知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保密！哎！在前面的花店停下。”婷婷一打眼看到前面有一家花，下车前她对赵伟说：“你送我的情谊我留下，这些俗物我就不留了。” 赵伟有点纳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等婷婷出了花店，他知道了，因为她手里没有了鲜花。 “老大，你把花打折卖啦？”赵伟心里有点不高兴。 “是，打折卖掉的是鲜花，会干枯会凋零，没打折珍藏的是感情，会历久弥新。”婷婷笑靥如花。 到了电视台，婷婷要下车了，她提醒赵伟下午来接她，午饭后就来。 “喂，告诉我干什么去？” “保密，你快忙去吧。”婷婷快步跑进楼里。 嗬，这办公室简直是花园了，几乎每个女同事的办公桌上都有一束鲜花。婷婷感慨着这个泊来节日的魅力，好象春天提前来了。 “姜总，姜总！”婷婷快进办公室的时候，被记者小张叫住。 “什么事？”看着小张捧着一大束紫色的郁金香，向自己走来。 “花店送来的，我替你签收了。”小张把花递到婷婷手里。 “花店？”婷婷奇怪了，除了赵伟，应该不会有人给自己送花吧？“谁送的！” “啊？你不知道哇？”小张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挠了挠头，有点为难了，“我以为你知道呢，所以就签收了。” “呵呵，没事，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打电话来了，谢谢你啊。”婷婷连忙安慰他。 “谁送的？这么大手笔！”婷婷虽然不甚了解花的行情，但也知道郁金香肯定是很贵的啦。 先放这吧，等小伟来了再说。婷婷想着，把花随手放下，开始工作。 午后，赵伟如约前来，婷婷捧着这一大束紫色的郁金香招摇过市，办公室的姐妹们都以为是赵伟送的，婷婷也没作什么解释。 “哇，这是谁呀？”这束花大得，只见鲜花不见人了。 “不知道。”婷婷上了车，“先去花店。” “卖花姑娘，能告诉我这是谁送的吗？”赵伟有些好奇，也有些郁闷。 “不知道，卖了再说。”婷婷简洁地回答。 卖了花，婷婷上车后，面对的是赵伟询问目光，“帅哥，能陪我去趟文具店和书店吗？” “亲爱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呵……我以为你会猜到呢。” 赵伟陪着她买了一堆文具和儿童读物，他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上了车，婷婷不说话，看着笑而不语的赵伟，她知道，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用你的钱，某人的钱，还有我的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比那些鲜花更美丽的事情。” “知道了。”赵伟开着车，一路奔向社会福利院。 马上就要开学了，那些孩子一定会需要这些东西的，婷婷美美地想。 这些没有父母亲人的孩子，好象更容易满足，更懂得感恩，他们懂事得让人心疼。拿到婷婷和赵伟送的礼物时，眼里是那样诚恳真诚的谢意，赵伟被感动了，他决定晚上留下来陪孩子们吃饭，于是带上婷婷去买菜买食物。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街上，在市场里跟商贩讨价还价，买菜、买肉、买鱼……幸福、满足和快乐，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买菜回来后，赵伟在厨房的师傅们商量今晚的菜单，定好菜单后，婷婷让赵伟回去把孩子们都接过来，赵伟欣然应允。 朵朵、斯朵、傲然和赫然都来了，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礼物，有书籍、文具，还有衣服和食品。孩子们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的群体，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生活的一群孩子，都很感慨。 今晚的孩子们就象过年一样开心，包括傲然他们几个，婷婷和赵伟觉得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花。 回来的路上，大家都有点沉默，婷婷怕孩子们因此而心情沉重，遂提议，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感想。 斯朵说：“以前只知道有他们这样一群人，但从来没接触过，感觉他们特别容易满足，特别容易快乐。” 赫然最大，他说：“我没想到他们过得这么简单的日子，我同学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够他们一年花的了，以后我得建议他们来这看看。” 傲然半天不说话，是的，他很小妈妈就走了，他一定会很有感触，婷婷有点心疼，“傲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生活得称心如意，但是不能说他们就不快乐，不幸福，因为人们没有忘记他们，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关心着他们。就象今天我们的到来一样，他们一直在爱中生活着。” “嗯，我知道，比起他们来，我们真是太幸福了，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要向他们那样学会感恩，学会坚强，学会不放弃。”婷婷惊讶于他的阐述。 “傲然，你真的只有十一岁？而不是二十一岁？”婷婷赞叹着，“你现在的心智比你爸爸二十二岁的时候还要强呢。” “干嘛？干嘛？有这样窝囊人的吗？”赵伟不干了。 “呵呵，傲然，你有什么想法或提议吗？”婷婷才不理他。 “嗯，我希望以后我们还会来这里看他们，我回去后也会发动同学们来关心他们。” “傲然啊，傲然，我简直太佩服你了，你就是我的偶像！”婷婷由衷地说。 送婷婷回家的路上，赵伟一直笑个不停，婷婷问他笑什么。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宝，一个一生一世只属于他的宝。 婷婷知道他想什么，也不接茬儿。 下了车，赵伟紧紧地拥抱她，“小婷，越了解你，越认识你，我就越爱你，你总能带给我惊喜和感动，你说，我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宝？” “唔……”婷婷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经被他吻进嘴里。 婷婷的嘴里正含着刚才朵朵下车前给她的糖，她乘机把糖送进赵伟的嘴里，赵伟呆了下，笑着放开她，“你总是把甜蜜留给了我！” 从情人节以后，婷婷每周都会收到两束花，而且全部都是品种不同的紫色鲜花，看来此人对紫色情有独钟。婷婷向花店的人打听是谁送的花，花店的人说因顾客的要求不能泄露身份。 今天一大早婷婷就坐在办公室里，等那个送花的男孩。 “你来了，”看了一眼很为难的男孩，婷婷立刻说：“我不问你是谁送的花，但我有一个建议，哦，不，是一个要求！” 婷婷说她不再追问送花的人是谁，但是花坚决不要，如果他们不想断了财路，那么就把每次所送的鲜花品种、数量和价钱写好，打八折，拿现金来，否则从此拒绝签收。 那个男孩给花店老板打了电话请示后，说老板同意。婷婷说：“那就这么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束花，知道吗？” 今天杨柳约了大家吃饭，婷婷建议去麦当劳，并让赵伟带傲然过来。 刘宣乍一看傲然，冲口而出：“小赵伟！” 傲然很乖巧很礼貌，在爸爸的介绍下，叫了声：“刘叔叔、杨阿姨好。” “赵伟，怪不得当年能一见之下就迷住了婷婷，看来你当年长得一定挺奶油的。” “什么意思呀，你？”赵伟笑着在婷婷和儿子的身边坐下，“你是说我现在长得对不起观众了？我有那么大的变化吗？啊？小婷，你说！” “没空，”婷婷看见杨柳那幸福满满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小柳，你这是谢媒宴吧？” 赵伟这才看出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谢媒宴可不行，太马虎了，要请顿好的才行。” 赵伟和婷婷看到他们这样，心里都十分高兴，如释重负。 “呵呵，不可耍赖，这地方可是婷婷选的。”刘宣指着婷婷。 “啊？”赵伟奇怪地看着婷婷，“你不是不喜欢吃洋快餐吗？再说就你那胃，三十岁的人，六十岁的胃，哪消化得了这些东西？” “呵呵，傲然喜欢呀。”婷婷转头看看傲然，“再说偶尔换一下胃口也不错嘛。” 赵伟不说话，摸摸儿子的头。 “婷婷，找到给你送花的人了吗？”杨柳问。 “没有，不找了，没劲，他有钱就送吧。”婷婷干脆地回答。 “现在，人家不送花了，改送钱了。”赵伟大笑起来。 “什么？改送钱了？有没有这么夸张啊？送钱？”刘宣吃惊地说。 “婷是个小财迷，她让花店的人把花全部折成现金了，所以现在收到的不是鲜花，而是人民币！”赵伟解释说。 “那你们真不想知道他是谁了呀？”杨柳好奇地问。 “不想，婷婷心里有数！”赵伟很相信婷婷处理事情的能力。 婷婷笑着打断他的话，“别乱说了啊，我正要和傲然商量这事呢。” “啊？和我商量？”傲然奇怪了。 “是啊，傲然，你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吧？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两千多块钱了，我和你爸爸把它凑足三千，马上就到六一了，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刘宣和杨柳听得一头雾水，赵伟在旁边给他们讲了带孩子们去福利院的事。 “等一下，婷婷，我和刘宣也算一份。”杨柳一边说一边把钱递给婷婷。 “给傲然吧，还有我们的。”婷婷把自己的钱也拿出来，交到傲然手里。 傲然惊讶地看看手上的钱，再看看爸爸，“儿子，老爸和婷姨，还有刘叔叔、杨阿姨都相信你能把这件事做好。把钱收好，和同学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嗯，婷姨、老爸，你们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傲然越来越喜欢这个婷姨了。 “婷婷，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那么喜欢你了？”杨柳忽然说。 “哦？”众人都好奇地望向她。 “因为我觉得你活得特别精彩，连带着我们都跟着精彩了！”“呵呵，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精彩，只要把心放正放平放稳！”傲然崇拜地看着眼前这个婷姨。 傲然在学校发起了“省下六一零花钱，我为孤儿献爱心”的活动倡议，当婷婷在电视台看到这条新闻时，心里好生赞佩，“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当记者问他是如何想起要做这件事时，傲然说：“是爸爸和婷姨让我走近了那些孩子，知道了还有那样一群孩子，我觉得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同一片蓝天下，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关心他们，帮助他们！” 听到傲然这席话，婷婷感动不己，拿起电话告诉了赵伟这个消息，赵伟让她把新闻保存起来，等他回来时再看。 赵伟在婷婷的笔记本里一边看新闻一边看婷婷，听到儿子的话时，倍感欣慰，“小婷，这都要感谢你，真的。” 婷婷含笑看着他，不说话。 晚上婷婷和赵伟买了菜回到奶奶家，他们要祝贺傲然这次活动的成功，同时也要就一些细节问题和他商量。 傲然一看到婷婷，热情地叫了声：“婷姨，快来看看我们的物品清单，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好。”婷婷坐下，把清单拿过来仔细地看。 清单列得很详细，分类也很明确，食物从糖果、香肠，到牛奶、鸡蛋应有尽有；学习用品从橡皮、铅笔、格尺，到给中学生孩子准备的复读机一应俱全；日用品从牙膏、牙刷到洗发沐浴用品等想得都非常周到。 婷婷赞许地点点头，“傲然，你真棒！” 赵伟在边上也看完了这些，“儿子，你真行！老爸象你这么大时就知道打架。” “哈哈哈，你也知道你没干什么正经事啊？”赵父赵母一起笑儿子，但对儿子还是充满歉疚，当时都只为了忙工作，根本没时间管他，因为没有时间照顾他，让他六岁就上学了，跟着大孩子混，也没好好关心过他的学习，只当是看孩子啦。 傲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的，是和同学们一起做的。” “呵呵，还谦虚呢。傲然，电视台说要对这件事进行跟踪报道，你知道吗？”婷婷问他。 “我知道，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更多的关注他们，从而去帮助他们。”傲然讲起话来头头是道。 “傲然，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婷婷看着傲然，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 “干什么？”傲然看着婷姨。 “我想抱你一下，真的！”婷婷在傲然的应允下，抱抱他，“我喜欢你，傲然。” “婷姨，爷爷、奶奶和姑妈他们都捐了钱呢，奶奶和爷爷说有时间还要去看他们。”傲然指了指爷爷和奶奶。 “婷婷，你这么忙都能想到做这些事，我们做点事是应该的。”面对婷婷感激而尊敬的目光，赵父赶紧说。 他们越来越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准儿媳妇了。 这个周末的上午，电视台派了部新闻采访车，某单位派出了一台轿货车，婷婷和赵伟还有傲然以及老师、同学一起去采购清单里的物品。 因为宣传的作用，所以他们在采购过程中，又接受了很多新的捐款、捐物。 中午三口人回到家里，婷婷说累了，要进房间睡觉。傲然说要马上核对物品和金额。赵伟看着他们俩各自进了房间，心里美美的，高高兴兴地进了厨房。 跑了一上午，下午还要去福利院，婷婷真有点累了，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觉，赵伟进来了。 “怎么了？累了吧？”赵伟心疼她的身体，她一直都弱弱的。 “嗯。有点头疼，你做好饭了？” “你当我是超能太太呀？”赵伟起身去给她拿药，“就算我行，那些做饭的家伙事儿也不行啊！” “来，宝贝儿，吃完药，先躺着，做好饭我再叫你啊。” “小伟。”婷婷笑着看他，眼神格外温柔。 “哦，老天！你别这么看我，我会受不了的！”赵伟捧起她的小脸，轻吻上她的唇。 “嗯哼，我还没说完呢。” “要说什么？” “呵呵，想告诉你，你的嘴越来越甜了。” “是你老给我糖吃呀。”赵伟正要继续吻下去，就听到儿子叫：“婷姨！” “他好象越来越喜欢你啦，快去吧。” 婷婷走出房间，看到傲然拿着核对好的帐单，“怎么了？” “还剩几百块钱，怎么办？”傲然有点为难。 “哦，还剩钱？买什么呢？”婷婷看着傲然，傲然也看着她。 “走，咱们现在就去买。” “买什么？” “常用药、感冒药、烫伤膏、跌打膏什么的，行不行？” “行。” 赵伟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满足而幸福。 福利院的院长一看到赵伟和婷婷就热情地走过来打招呼，婷婷连忙摆手，指指老师和同学们，以及其他一些爱心人士。这是一场爱心的饕餮盛宴，傲然的同学们还和福利院的同学们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联欢会，并结成了“手拉手，一起走”的帮助对子。 肖源在电视机前捕捉到了院长看到婷婷时的表情，“看来，她是那的常客。”这个女孩越来越吸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