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 第1章 发光体 作者:微风几许文案人人都说陆斐喜欢舒沅,喜欢得低到了尘埃里。仗着这份喜欢,舒沅作天作地,将陆斐折磨得死去活来。舒沅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陆斐不要他了。加粗排雷:【受前期特别作,攻前期特能忍,我自有安排,且不会改。不喜欢情节发展或不喜欢人物就点叉,别骂人别打负。】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搜索关键字:主角:舒沅,陆斐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陆斐不要他了。立意:爱的不同方式第1章 “陆斐说要和你分手?”温宜听到这里时顿了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几秒后,温宜试图确认:“不是你,是陆斐?”舒沅坐在温宜家他最喜欢的那个奶白色沙发上,捧着一杯热咖啡,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不过他这人很难控制自己情绪,哭了、笑了、怒了,都可以是分分钟的事。他哭过才跑到温宜家里来,不代表他是伤心过度,只能说明他非常生气,情绪处于濒临爆发的状态,而温宜是唯二可以无条件容忍他的人。听到温宜的问话,舒沅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确认过手机上一条信息都没有以后,再次点点头:“嗯。”早上,他和陆斐吵架了。原因只是因为陆斐打碎了一只碗。舒沅的睡眠时间很晚,陆斐要早起上班,因此陆斐每次早起做早餐,都会注意不要吵醒他。“咔”一声,清脆的碎响将舒沅惊醒过来,他憋着气走到厨房,陆斐和他道歉:“抱歉,宝宝,我手滑了一下,吵到你了?”“我已经说了多少次!”舒沅抱怨道,“我晚上做事做到很晚,你能不能静悄悄的——”话音戛然而止。地上的碎片让舒沅瞪圆了眼睛:“陆斐你打碎了我的彩釉碗?!”陆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只穿了白t恤,这时不知染上了什么酱料,湿了一片。他像没发现似的,好脾气地开始收拾:“沅沅,小心点别踩到。前几天收拾储藏室找到的,就想着拿出来用一用,你不是很喜欢吗?”舒沅火冒三丈:“你还知道我很喜欢?!陆斐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是工艺品,你放着好好的碗不用你用这个?”知道他有起床气,陆斐倒了碎片就走过来摸他的头,哄道:“我赔你好不好?”舒沅“啪”地打开他的手,口不择言道:“你赔?你拿什么赔?赔的能一样吗?这个彩釉盘是上次我们两家人一起去伊斯坦布尔旅游买的,意义很重要,你知道什么?!”所谓两家人,并不是和陆家,陆斐没有家。舒沅说的两家人是舒家和舒爸爸的好友林叔叔一家。“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再买一套。”陆斐低头看着他。“谁稀罕!”舒沅红了眼睛,“谁要和你一起去!你会什么?你会欣赏艺术品还是学过美术史?你买回来的东西哪一样都笨死了!”舒沅冲回房间里,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大概是陆斐在洗手或者别的。过了一会,舒沅听见陆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去了衣帽间,有衣柜打开的声音,可能是在换衣服。陆斐上班总是穿正装,他肩宽腿长,穿起西服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舒沅经常让他用这副禁欲的模样和自己做ai。可这时,舒沅脑子里装的都是那只碎成一地的彩釉碗。他越想越气,甚至觉得陆斐是故意的,陆斐见不得和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东西,所以就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达成目的。陆斐来到了床前。柔软蓬松的床铺里,舒沅团成一团,声音因为被子的阻隔显得很可笑:“你滚吧,我不需要你道歉!我今天晚上要回家去,他们都不吵我,我不回来了!你自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舒沅。”陆斐清冷的嗓音传来。舒沅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听过陆斐叫他全名了。六年,还是七年?这语气也令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像以前上课时偷偷吃东西,抑或是偷偷修改卷子分数,陆斐每次发现时都会如实告诉舒爸爸,然后舒沅就会挨揍、被扣零花钱。果然,下一秒,陆斐说:“分手吧。”舒沅掀开被子坐起来,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明明还在生气却带着迷糊劲儿:“你说什么?”陆斐已经换好了上班的衣服,剪裁良好的深灰色西装,褐黑色领带,不像一个上班族,倒像是什么英伦系广告里的男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床上的人。也许陆斐是担心舒沅听得不够清楚。因此陆斐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手吧。”舒沅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间难以置信,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分手?!你要和我分手?”这种羞辱让他受不了。 第3章 舒沅闷头往房间走,擦肩而过时脚蹬得哐哐响。等进了门,他猛地把门摔上了。舒爸爸回味过来,慢悠悠晃到厨房:“又耍性子了?”舒妈妈正和家政阿姨一起包粽子,笑道:“没理你呢?我叫也不理,一提小陆像吃了炸-药包。”舒爸爸咂摸嘴,并没有当回事。这舒沅闹别扭就好比狼来了的故事,次数多了就引不起重视了。奇怪的是这回直到吃晚饭,陆斐也没有赶到家里来接人,舒爸爸看着舒沅就有点不顺眼了。舒沅一发脾气就连坐周围的人,是他们家娇惯出来的。再加上他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气过了就又是软绵绵的一个乖小孩,很容易让长辈忽视他应该被教训这件事,等舒沅长大了,想要再教训的时候已经晚了。舒沅一个人坐桌子那头,眼尾红红,可能是又哭了一场,这会儿吃饭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说,这回又怎么欺负人家了?”舒爸爸问。舒沅扔开筷子:“我怎么就欺负他了?明明是他不对,还是我的错了?”对着父母,舒沅把满腹委屈从头到尾按顺序讲了一遍,除了陆斐要分手这个细节,他不想父母担心。和温宜的反应一样,父母也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因为一只碗,分分头疼。舒妈妈哄他:“不就是那种花里胡哨的碗吗?又不值钱。上次买的时候我也拿了一套,你忘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我那套带上,行了吗?别生气了啊。”舒沅哽住。这怎么就变成了一只碗的事呢?他忽然一点也不心疼那只碗了,好像早上因为它而产生的气愤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为什么要因为几年前买的、早就忘在储藏室的一只碗发那么大的脾气呢?可是这样一来,就显得陆斐真的很过分。连他都可以不在意这件事了,陆斐为什么还要那样?“我今晚不走。”最后,舒沅只这样说。这晚舒沅睡在自己的房间,却睡得并不好。和陆斐搬出去住的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家里的床,床垫是陆斐选的,按照两人的身体结构和睡眠习惯定制,每一处都很熨帖。睡得不好,舒沅就做了很多的梦。他梦见第一次见到陆斐的场景,陆斐长得那么高,看起来那么冷,生活拮据又古板。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陆斐太好了,陆斐对他的温柔和妥协,让他的恣意毛躁得到了释放,他喜欢被陆斐哄着的感觉。早上醒来,舒沅有些怅然若失。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两条提示,都是家里的指纹锁使用记录。陆斐昨晚十一点五十五分进了家门,今早七点十分又出门上班了,看起来和加班的那些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吃早饭时,舒爸爸说:“我昨晚给小陆打电话了。”舒沅装作没在听。舒爸爸故意卖了很久的关子,直到儿子要绷不住了才说:“人家没生气,还关心你晚上有没有吃饭。我还问了,昨天一整天他们都在开会,哪里有空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浪费精力?”舒沅狐疑:“真的?”舒爸爸:“真的。”舒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舒爸爸说:“吃完饭你就给我回去,这回不要又想着让人家来接,工作一天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跑半个城市来接你,你少给他找点麻烦。”舒沅别别扭扭吃完了早饭。在舒爸爸三催四请下,舒沅不得不往门口挪动。出柜那年已经把他爸气了个高血压,要是再闹,恐怕要把他爸气晕,陆斐来做家教的时候,他爸就特别喜欢陆斐了。临走前舒妈妈让他带了一袋子粽子回去:“端午节要到了,外面天气热,别一天到晚瞎跑,到时候有空就回来没空就算了。”舒沅不想拿:“不要,我又不会弄。”舒妈妈看白痴一样:“指望你?”陆斐是什么都会的。舒沅无法反驳,只好拎着袋子开车走了。*这天不是周末,陆斐却在家。舒沅拎着大口袋,头发乱蓬蓬,站在家门口看到家里的人,鼻子就是一酸。陆斐真是个王八蛋。他想。陆斐穿戴整齐,应该是去过公司以后再倒回来的,看样子是和陆爸爸通了气,知道他现在会回来,所以在家等着他呢。 第5章 天气不太好,夏日的雨说来就来。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中,舒沅看着盘子里面的华夫饼发呆。舒沅已经十二天没见过陆斐了。所以陆斐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第3章 随心所欲、想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没人管没人问的神仙日子,舒沅很快就过腻了。朋友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组局,舒沅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请人来家里打扫了卫生,顺便把冰箱也清理干净了。陆斐不在,除了那几个粽子,冰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空如也。舒沅没有自理能力,这辈子只和陆斐一起去逛过几次超市,嫌无聊和浪费时间,后来就不陪陆斐去了。他其实不太知道应该要买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满足自己未来几天不出门的生活需求,只好打电话给温宜,让他陪自己一起去。两个人在超市逛着,每当舒沅扔进去一些不靠谱的东西,温宜就会替他拿出来:“这个牌子不好,而且膨化食品吃了对你没好处。”陆斐就从来不管舒沅这些,总是随他买。虽然舒沅偶尔会发现他买的一些“垃圾食品”总是神秘消失,但总的来说还是和陆斐一起逛比较好。可是温宜看上去已经很烦了——温宜的耐心一向是不多的,因此舒沅只好乖乖地跟着温宜走。“你拿这个干什么?”温宜又拿过他手里的夏威夷果,“你不是嫌剥壳麻烦?”舒沅下意识说:“陆斐喜欢吃。”温宜:“……”温宜还是让他把那袋坚果留下了。足足逛了近两个小时,两人才走出超市。车子的后备箱都塞满了,考虑到舒沅的能力,大多是些或煮一煮,或加热就行的速食品。温宜怕舒沅营养不良,让他可以点外卖或者去自己家吃饭,舒沅乖乖应了。可能是提到了陆斐,舒沅坐上车很久都没有说话,闷闷不乐的。他问温宜:“你说陆斐是不是已经回国了啊?”温宜说:“我怎么知道?你可以打电话问他。”舒沅不满:“他说下个星期就回来,现在已经是下个星期了。”温宜:“你是在后悔吗?如果真的后悔了就去挽回,陆斐那种男人很抢手的,你不要外面大把小妖精等着他。”舒沅想了想,很快道:“陆斐又不会喜欢别人。”温宜竟无言以对。陆斐的确不是会移情别恋的那种人。舒沅一个人拿不动那么多东西,便让温宜帮他一起拿上楼。一进门,舒沅就惊呼一声:“啊!”客厅的地板上多出几个纸箱,陆斐剩余的衣物、书籍、鞋子都整理了出来,还包括陆斐养了两年的一大盆多肉。家里却没有人,看起来是他们刚刚去超市的时候错过了。不过这些东西还在,说明陆斐马上就会回来,舒沅像忘记了陆斐搬东西的含义,有点激动。只要两人见了面,舒沅撒撒娇,或许就有转圜的余地了。温宜临走前警告舒沅这次别顾着要面子,陆斐就是想找个台阶,也得舒沅自己给。舒沅答应了:“谢谢你温宜,要是我们和好了,晚上请你过来吃饭。”舒沅来不及管那些买回来的东西,随便堆在地上,人先冲到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他出了汗,怕自己身上不好闻,还喷了一点香水,打理了头发。等待的时间里,舒沅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开始思考要怎么告诉陆斐,他没有按照他威胁的那样把陆斐的东西扔出去,只是因为他顾及过去的情面。开门声响起,舒沅回头看去。玄关处进来的,却是陆斐的助理和一位眼熟的同事。“舒沅,你回来了?”助理跟了陆斐一年,自然是认识舒沅的,解释道,“我们是来帮陆总拿东西的,刚才已经搬了一些他的文件了。这堆东西我怕拿错,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哪件不是陆总的?”舒沅愣在当场:“陆总?”助理点点头:“这次公司上市后陆总分管网络业务部,已经升任总监了。”陆斐升职了。他们说过升职后要一起庆祝的。舒沅问:“陆斐呢?他自己怎么不来拿?”助理说:“陆总实在走不开,这些都是他刚才视频里和我说的。你们分开了,陆总不想一直麻烦你,这次我们要是遗漏了什么,他说你可以直接处理就好,不用再问他。”舒沅看着助理和那个同事把东西都搬走了。包括那盆多肉。他发了一分钟呆,助理又倒回来说:“对了,舒沅。”舒沅脸上一片迷茫。“房门的密码,我们刚才用过。陆总说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改一个密码,这样会比较安全。”助理顿了下,似乎不太擅长结束一段人际关系,“那,再见。”舒沅:“再见。”直到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舒沅才惊醒过来。 第7章 舒沅在黑暗中继续睁着眼睛,陆斐睡的那边是空的。他侧过身,想要学会一个人入睡,然后他看见了陆斐放在床头上的木底小台历。那只是一个黑暗中模糊的剪影。舒沅却想到了什么,他坐起来拧开床头灯,看到了台历上的笔迹。陆斐用黑色的笔,在一个日期上画了个圈。那是十七天,不,十八天前,陆斐要和他分手的那天。陆斐父母的忌日。第4章 舒沅在家里安分了几天。惶惶然起床,再惶惶然睡觉,日子过得像一睁眼一闭眼就没了。有一天他接到网站编辑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交稿,他才想起来这些天他什么也没做,倒是把两个月前就接下来的工作给鸽了。原定是要写柏林游记的,关于勃兰登堡门、柏林大教堂,舒沅都去过了,但是一个字也没写、一段片子也没剪。编辑很着急,约他当面谈一谈,看看有哪些资料可以先利用起来应急。他们约在美术馆旁的一家中餐厅见面,这里的银丝拉面很有名。见面时那位编辑吓了一跳,问舒沅是不是生病了。舒沅摇摇头:“我睡得不好,抱歉啊,我最近状态有点问题。”舒沅从大学起就和这家网站合作了,那时候看他旅游见闻的人还很少,他分享的旅行生活也仅有寥寥读者留言。可是他一直坚持到网站出了app,出了旅游平台,和网站一起红了。这位资深的编辑也和他很熟悉,算得上是朋友,见他确实状态不好便没有责怪。两人聊了一会儿,打算暂停交稿,用舒沅去拉萨时剪好的片子做一个雪山专题。编辑走后,舒沅在餐厅坐了一会儿,登上了自己的微博。果然如编辑所说,很多粉丝都在他的最后一条微博下面留言,问他怎么了,怎么不更新。私信里的关心也有很多,除了几位老粉丝,舒沅一般不会一一回复。其中有一位粉丝关注舒沅五年了,他也发了私信过来,不过时间是二十多天前。f56333:[圆圆起床了吗?今天生日,不可以睡懒觉哦。【蛋糕】]舒沅想起来了,那天的确是他的生日。那天他和陆斐去看了一场演唱会,晚上住在可以看海的酒店。陆斐给他买了他喜欢的洋桔梗,他们在泳池里吃了蛋糕,还做了爱。想到陆斐。舒沅心里就闷得慌。他知道他不该再思念陆斐了,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陆斐,他就非常非常生气,气到心里钝痛,觉得自己很没用。“舒沅?”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舒沅一抬头,便看见林君辞与老婆宋敏一起走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个粉糯糯的小婴儿。这餐厅在美术馆附近,还是以前林君辞带他来过的——林君辞在美术馆任顾问,同时还是大学副教授,他早该想到可能会在这里碰到对方一家。年轻的夫妻俩都是文化人,外在衣着打理得非常好,连小婴儿的围兜都干净整洁。舒沅穿得乱七八糟,头发长了,乱蓬蓬地顶在脑袋上,面前还扔了一堆擦眼泪用过的纸巾。舒沅顿觉狼狈。“怎么了?”林君辞问。舒沅与宋敏并不熟悉,只有参加婚礼时见过一次。宋敏知道他是林君辞父亲好友的儿子,还轰轰烈烈出了柜,好像一直对他有些好奇。但此时宋敏只是对他温和地笑了下,然后从林君辞手中接过小婴儿走开了。“我去那边找座位。”宋敏说。“好。”林君辞捏了捏老婆的手背,“我一会儿过来找你。”舒沅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他装作感冒的样子,用纸巾擤不存在的鼻涕,然后扔在桌面上。林君辞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我听阿姨说,你和陆斐闹了矛盾。”舒沅摇头:“不是的,是分手。”林君辞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分手?”舒沅内疚得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件事他连温宜都还没告诉,因为温宜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是面前的人是林君辞,林君辞比他更了解陆斐,所以更知道陆斐为什么生气。舒沅说:“我忘记了他父母的忌日,还在那天因为一只碗和他吵架。”林君辞是那个见证舒沅与陆斐在一起全部过程的人。林舒两家私交甚好,林君辞虽然比舒沅大几岁,却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舒沅偏科严重,文科中英语也差劲得要命,高二那年暑假舒爸爸要给他物色家庭教师。林君辞听说了这件事,推荐了他的大学学生会里认识的同学陆斐,说对方英语和人品一样好,收费合理,又有耐心。舒沅见到陆斐的第一面,印象却是这人长得太好看。陆斐很高,面容俊美,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很冷淡。陆斐教读课文时吐出的每一个单词都是禁欲的,好像跟读的人读错一遍都是一种亵渎。他从不多话,也不谈论私事,更从来不会在舒妈妈的热情挽留下留在舒家吃饭。有时候陆斐来时会带上一瓶冰水,上课的间隙他拧开瓶盖,瓶身沁的水珠会顺着手臂滑落,打湿他身上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舒沅观察过,陆斐带的冰水瓶子都是同一个,只有每次的水是陆斐灌进去的,大概放在宿舍的冰箱里冰镇过,这样不用花钱。林君辞和舒爸爸聊天,原来陆斐是一个人生活的。 第9章 人在一起太久,就会有很多共同的朋友。温宜是舒沅的朋友,那么巧又是陆斐上司的表弟,陆斐找到这套房子是上司帮的忙,只要温宜找人问一问,不难知道陆斐现在住哪儿。陆斐什么也没有说。他不可能因为舒沅找到他的住处就搬家,因此只点点头,径自走到门口按指纹。这么短短的几步距离,舒沅的心跳就快得要失衡。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见陆斐了。直到此刻,直到陆斐就在他眼前,他才知道自己多想陆斐。陆斐洁白的衬衣袖口、陆斐笔挺宽厚的后背、陆斐冷漠又禁欲的侧脸,让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靠近。他想一把抱住陆斐的腰,把头埋在陆斐的肩膀上,想整个人都窝在陆斐的怀里,听陆斐平稳的心跳,感受那强有力的手臂和宽阔胸膛,委委屈屈哭上一场。甚至,陆斐身上淡淡的男香,都让他贪婪地吸气。“滴——欢迎回家。”指纹锁发出提示音。舒沅看见陆斐修长的手指按在冰冷的金属把手上,马上就要推门而入。舒沅一把抓住陆斐的手臂:“等等我。”陆斐比舒沅高上许多,两人隔得这样近,几乎将舒沅笼罩。舒沅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口中忍不住撒娇道:“等了你好久,我腿都麻了……”陆斐:“放手。”这语气很冷淡,提示他们已不是过去的关系。面对面感受到这份冷淡比在电话里要直接得多,舒沅并没有放手,眼里逐渐升起一股水汽:“你别这样陆斐,我后悔了,我不要分手了,我就是气的,你别这样……你不要生我的气……”放在陆斐手臂上的手被轻轻拨开了。舒沅眼前迷蒙一片,听见陆斐说:“我没有在生你的气。”舒沅突然有点慌。果然,陆斐说:“你回去吧。”“我不要!”舒沅忽地提高了嗓音,急切道,“你就是在生气!我已经知道了,因为君辞哥的宝宝满月宴,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让你误会!可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啊!那只碗也没有关系的,我当时、当时就是有起床气,昏了头,其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还、还有,你爸妈的忌日……我也不是故意、不是故意……”陆斐没有说话。舒沅抓住他腰侧的衣摆:“我道歉。你不要这么小气,你要怎么生气都可以,可是你不可以说要分手……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陆斐,好不好?”陆斐:“不好。”舒沅抬头:“为什么?”这下陆斐把舒沅扯住他腰侧衣摆的手也拿开了。陆斐神色很淡,眼神里找不到过去的意思温存,说出口的话也很平静:“舒沅,分手了,就没有‘一起’了。”舒沅渐渐僵住。来之前,他可是以为只要把话讲清楚,把林君辞告诉他的那些事都解释清楚,陆斐就会回来。“和你分手,是因为我想开始新的生活。”陆斐有些不耐烦了,“你没有明白,我不是在和你闹,也和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们该分手了。”舒沅愣在原地。好像听不懂陆斐的话。陆斐说:“希望下次不用再解释,你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舒沅没有再抓到陆斐的一片衣角。陆斐很快在他面前关上了门,他连一丝陆斐如今生活的空间都没有瞥到。陆斐安静地吃过外卖,把餐盒收拾干净,慢慢洗干净手,和每天晚上回来做的一样。他在沙发上工作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住同一个小区的上司发的。[陆斐,这是不是舒沅。【图片】]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很没有形象地蹲在他们小区花园的路灯旁,哭得很伤心。陆斐回了一个字:[嗯。]*舒沅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温宜哄了他许久,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勉强哄出一个笑脸。温宜见他情绪好了点:“其实,你知道失恋的最好解决方法是什么吗?”舒沅带着鼻音问:“是什么?”他哭得发疼的脑子转了转,问:“是找个备胎吗?”温宜呸了一声,把自家的猫抱过来:“你摸摸。” 第11章 但现在陆斐不要要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温宜迟疑了下:“我觉得不是。”舒沅说:“是吗,可是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啊。”那个人长头发,小脸,眼睛也很漂亮,看着陆斐的时候似乎脉脉含情,整个人温柔又充满了书卷气。即使只看过一眼,舒沅就把他的模样记在了脑子里,可见对方也是个耀眼的存在。舒沅不确定陆斐会不会喜欢那样的人,但是,既然分手了,按照寻常人的角度来说,可能会找和前任完全不同的人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吧。“没有你好看。”温宜想要安慰他,又觉得这种安慰很苍白,改口道,“好吧,那个人的确很好看,但是是和你不一样的好看。认真谈过一段恋爱再分手以后,不要过快地开始一段新恋情,是对前任以及前一段感情的尊重。你们这才分手多久,我觉得陆斐不会那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那就是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在一起了。舒沅没说出口,他知道他一说温宜就会换另一种方式哄他,他已经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讨厌了。温宜已经花了时间陪了他整晚,他还不想连温宜也失去。等温宜走了,舒沅就坐在地毯上发呆。那只蓝猫探头探脑,从笼子里出来了。它的胆子很小,个子也还很小,身上还有些来自猫窝里的味道。宠物店的人特别交代了小猫刚回家不久,还不能洗澡,于是舒沅决定容忍这种味道。小猫还没有名字,舒沅没办法呼唤它。但是如同感觉到了主人的低落情绪,它还是试探着走了过来,抬起爪子撑在舒沅的膝盖上,肉垫软软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舒沅说:“你就叫呼噜吧,好吗,呼噜。”就这样坐到半夜,舒沅终于记起了自己答应编辑的雪山专题。当时在餐厅里聊完就碰见了林君辞,再然后便是失态地去找陆斐,再然后是去宠物店买猫,舒沅几乎没有任何心情与精力来完成工作。奇怪的是,明明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更加糟糕了,他却捡起了工作。片子已经剪好了,舒沅花了通宵的时间写好了专题,遣词用句都很认真地雕琢,太阳出来后他就发给了编辑。对方大概还在上班的路上,暂时没有回复。舒沅便打开了自己的微博。他像是要把没做完的事情都给做了,上次没有回复的私信他也捡了几条回复。然后很官方地发了一条新的微博。舒沅圆圆v:[我没事,不会放鸽子的,新的旅程我们不见不散【大笑】。]评论与点赞很快就淹没了后台。舒沅没有去看粉丝们都说了什么,在退出去前又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是他的老粉丝f56333,对话框停留在二十多天以前。f56333:[圆圆起床了吗?今天生日,不可以睡懒觉哦。【蛋糕】]舒沅圆圆:[我养了一只猫。]他根本不管与对话框里面的对话能不能接上,自顾自地打字。[我朋友说,宠物可以治愈失恋的痛苦。][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呼噜。]以往f56333都会很快回复他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失恋的时候会觉得被全世界抛弃,这次f56333很久很久都没回。舒沅爬上床,守着对话框看了很久。他觉得他和f56333的缘分也像陆斐一样,快要结束了。舒沅又发了最后一条:[它是一只蓝猫。【开心转圈圈】]第7章 上午醒来,舒沅打开手机,发现手机界面还停在微博私信对话框,他发过去的【开心转圈圈】表情包中的小人还在手舞足蹈地转着圈,转了一整晚,而f56333没有回复这条信息。他划掉对话框,正下意识地想看看别的提醒,就听到一声猫叫。“喵~”软软糯糯的一声奶猫叫从床底下传来。舒沅趴在床沿,看到小猫用爪子勾住床单,因为没有支撑点而摇晃着小小身躯,显得有些怯懦。他这才记起来昨天他领了一只小蓝猫回家,这房子里不再是他一个人了。小猫可能是饿了。舒沅坐起来,将呼噜的爪子从床单上解救出来,把它毛绒绒的小身子抱起来,然后趿拉着拖鞋去给它准备吃的。闻到猫粮和奶的味道,呼噜显得有些急切,焦躁地乱叫起来。舒沅是个新手,手忙脚乱地按照温宜说的比例给它准备好吃的,又按这几天学会的新技能给自己煮上粥,这才去洗漱。等他洗漱出来,发现呼噜在地毯上尿了:“……”地毯是雪白的羊毛材质,摩洛哥手工编织,舒沅人肉背回来的。为了带上这条地毯,舒沅费了很大劲,扔掉了不少自己原有的东西才办理好托运。平时他和陆斐在家,对这条地毯也保持了极大的尊重,甚至有个奇怪的规定——不脱鞋不准踩。 第13章 舒爸爸质问陆斐原因,陆斐只是道歉。舒爸爸他气昏了头,对陆斐破口大骂:“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你这样突然就把他扔下,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是不是太绝情了?我相信你不是一时产生的想法,舒沅的确早就该教训,可两个人相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一下子把他宠上天,一下子又要放手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能惯着他!陆斐,舒沅不对,你应该给他机会去改正,而不是一味宠着忽然判死刑,你做得太绝了。”陆斐被骂到最后,也没有辩解一句。他只在电话里道歉:“叔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年轻的事气得舒爸爸血压升高。舒妈妈赶紧拿来降压药,换了大半天才打这个电话过来。从陆斐提出分手那天开始,舒沅的生活被完全颠覆了。随着时间过去,事情变化后的后果也在提醒着他,他与陆斐的分开。舒沅站在十字路口。等着来自家里的,属于他与陆斐的最后一场风暴过去。舒爸爸叹气:“你回家吧。”“我没事。”舒沅不想回去,“你们不用担心我。”舒爸爸气得高血压差点又犯了:“闭嘴吧你,我这是担心你?我是想问你分手了还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干什么,家里养不起你吗?!”舒沅:“别人的房子?”他想到了什么,不服气地说,“房子是我和陆斐一起买的,他出了多少钱?我会把钱补给他。”舒爸爸气笑了:“一起买的?你那点钱好意思拿出来说?平时造都被你造光了,买房子你出了多少钱你心里是没数,因为那都是人家陆斐给的。你们那地段,首付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你们买下来以后每个月的按揭款是多少,你知道吗?你交过一分钱?”舒沅霎时愣住,哑口无言。他竟然从来没关注过这件事,他们的财政情况怎么样他从来没操心过,因为都是陆斐在打理。他能挣,却更能花,算一算这些年他恐怕真的没什么结余,可是吵架时,他还敢理直气壮地叫陆斐滚。而陆斐提出分手后主动搬了出去,除了拿走自己的东西,竟半个字也没提过这套房子。陆斐把房子留给了舒沅。这算什么?主动提出分手的人却什么都不要,算是给甩了他的补偿吗?舒沅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恼怒。挂断电话,舒沅立即拨打陆斐的号码,电话里却传来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他被陆斐拉黑了。第8章 “陆斐!”少年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春日,阳光灿烂,草木郁郁葱葱。陆斐家的老房子位于旧城区,地基比路面高出一截,临街的居民楼都有高高的台阶。陆斐刚停下那辆他骑了很多年的自行车,将它锁在台阶的栏杆上,就听见了舒沅的声音。他回头,看见舒沅从家里的车里下来。太阳透过树荫的间隙照在舒沅的身上,星星点点,白皙的皮肤与黑发似乎都在发光。司机对舒沅说了什么,舒沅根本没在听,隔着一条马路与穿梭的车辆朝陆斐招手。陆斐便停住了脚步,把怀中拎着的一摞书换了只手,站在那里等他。陆斐明明已经成年了,可每次见面舒沅都觉得他更高了一些,是因为陆斐太清瘦了。每当他这么冷冷淡淡地往那里一站,那股子天生的漠然与疏离就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车辆变少,舒沅终于从街对面跑了过来,口袋里装得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见面第一句话:“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身后的司机把车开走了,看来他是打算在这里待一会儿。陆斐道:“你打过我手机?”舒沅气呼呼的:“当然啊!我从昨天晚上给你打到现在,全部都说你不在服务区!”他一步步迈上台阶,多走了一步站得和陆斐一般高,才转过头来问:“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啊?”舒沅眼睛大而圆,双眼皮的褶皱由窄到宽,眼神干净澄澈。少年人咄咄逼人的时候显得非常娇气,既是质问也是委屈,还有几分理智气壮。“手机的信号有些问题,我没有把你拉黑。”陆斐平静地说,然后拿出钥匙,“你怎么会那么想?”舒沅跟在陆斐后面进了他的家。这不是舒沅第一次来,所以他完全没有要客气的意思,跟在陆斐后面只顾着说自己的:“你不是要出国了吗,我听他们说你出国了就不打算回来了,因为你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人想着你。现在房子也卖了,干脆一走了之以后都不回来。”舒沅说话口无遮拦,换了旁人可能都生气了。陆斐已经习惯,况且舒沅说的是实话。为了出国,陆斐提前大半年卖掉了这套房子,并和下一任房主商量好让他住到出国为止。现在手续办下来了,陆斐这几天都在忙着处理房子里的东西,舒沅也是偶然从舒爸爸口中听说的。陆斐家里果然有些乱,和舒沅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原本放电视机的位置已经空了,沙发不见了,冰箱也不见了。原本放爷爷使用过的按摩床的位置,地板上也只剩下了一圈痕迹。陆斐变卖了许多东西,倒真的有些再也不回来的意思。陆斐整理书本,没有反驳这句话。 第15章 陆斐更加冷淡了:“没有。”舒沅:“你们学生会最近都没事的吗?”陆斐指出:“我办理好手续之前就从学生会退出了。”舒沅“啊”了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失落地戳着甜点,少年人的心思一目了然。随着年纪增长,他好像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内心想法,甚至在林君辞面前也不加掩饰。林君辞大约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才要和他保持距离。最近的惯例的两家周末聚会,舒沅去了好几次,林君辞都没有去。舒沅说:“君辞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陆斐:“……”舒沅:“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陆斐:“……”舒沅:“我一直都想等到十八岁再正式告白,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应该直接上啊?”陆斐:“……”舒沅叹口气:“我好想他——”“走了。”陆斐忽然站起来,“我一会儿还有事。”舒沅“哦”了一声,没注意到他的不一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结完账从餐厅出来,陆斐走得很快。他长得本来就高,走出一段距离后舒沅才发现自己被甩在了身后,赶紧追了上去:“陆斐!”舒沅跑过去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甚至根本没发现陆斐的心情。只不过,对方冷着脸,沉默地站在路灯下面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对方更远了。就好像,出国后的陆斐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陆斐问:“你还要问什么?”舒沅微微喘着气:“我不问了啊。”陆斐说:“我要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舒沅点点头,然后从宽松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盒子:“给你买的。”陆斐接过来,发现那是最新款的手机。这东西在舒沅口袋里装了一下午。“昨天买的,我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舒沅拿出自己的给他看,“你的电话打不通,我用后脑勺猜也知道肯定是你的破手机出了问题。你要出国,出去后手机都是破的丢不丢人!我都不好意思给你电话!”陆斐捏紧了那个盒子,没有说话。夜晚。舒沅身上还带着餐厅里甜点的香气:“你这个我打开过了,第一个存了我的号码。出去以后要经常给我打电话,也不准把我拉黑!”陆斐沉默了很久。舒沅心里发毛,因为陆斐俊美的脸孔看不清表情,让他觉得危险,却摸不着头脑。然后,他唇边一热。是陆斐侧低下头,就这样吻了他的唇角。十秒后。呆若木鸡的舒沅赏了陆斐一个耳光。行人侧目。第9章 那个陆斐出国前的夜晚,在路旁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一个耳光,让两人断了联系。最后舒沅是怎么回去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唇边一直都残留着陆斐唇上的温度,提醒着他都发生过什么。他只要一用手去触碰被吻过的地方,心就狂跳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羞恼的状态。没过几天,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陆斐。陆斐已经落了地,用这种方式发给他自己的新号码,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像对于那个吻完全失忆了一样。陆斐这么做也是在提醒着舒沅,舒沅有权利选择他们接下来是否还要联系。假如舒沅选择了否,陆斐也不会再打过来。这段少年时期的回忆,将成为他们各自人生许多回忆中的一小段,直到被更精彩的回忆代替。一个多月后,舒沅给陆斐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陆斐才接起来。远隔重洋,陆斐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沅沅。”电话这头是夜晚。 第17章 舒沅没懂“差不多算是”是什么回答,他懒得去想,对陆斐说:“那,我不生你气了,亲了就亲了吧,我同意你做我的男朋友。等你毕业回来,我们就要正式在一起。”陆斐沉默了一会儿。舒沅在电话这头脸红了个透彻:“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意思,你再不说话我就反悔了啊。”陆斐笑了笑说:“好,你等我毕业回来。”舒沅听到他同意了,这下自己真的有了男朋友,又迷迷瞪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要怎么谈,下完通知就挂断了电话。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里多了一份邮件。陆斐把自己的课程和打工安排都写在表格里,非常详细地做了一份时间表。舒沅又打过去,问他为什么要汇报这些,是不是这些时间他们不能联系的意思。那要是这样的话,还谈什么恋爱?“不是。”陆斐对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同的时间都在做什么、人在哪里。”舒沅“哦”了一声。他其实不太想知道这些,要把别人的时间表都记住好麻烦的。“男朋友。”陆斐第一次在电话里这样喊他,“只要你想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第10章 舒沅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过他和陆斐以前的事。做了整晚的梦,梦里都是陆斐站在街道旁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楚脸。路灯把陆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舒沅却怎么也走不到他的身边,连陆斐留在地面上的影子,都触碰不到。但是梦里的陆斐却对他承诺:“只要你给想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舒沅醒来后,心中藏了一股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悲伤。昨天接到父亲的电话,让舒沅稍微清醒了些,他是个大人,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理直气壮的少年,就算分手了,他也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起责任,而不是什么都不闻不问。起床后舒沅在家里找到购房合同,房子的价值他是知道的,但手续怎么办的他没有操过心。他们办理的是共有产权,房产证和合同上都写了他和陆斐两个人的名字。陆斐,舒沅。两个名字被遒劲潇洒的笔迹写在纸上,亲密地并列着。舒沅眼睛发热,因为他想起了签完合同回家那天,陆斐对他说过什么。“这样就算是我们两个结婚了。”陆斐拿出一枚戒指,自己手上已经戴上了另一枚,“以后要乖一点,知不知道?”舒沅伸着手,看着那枚套上他无名指的闪闪发亮的戒指,一会躺着,一会趴着,翻来覆去地观赏。最后他把陆斐的手拉过来排在一起:“知道了!以后我就是你老公,你又知不知道?”陆斐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不仅能写一手漂亮的字,还能在某些时刻让舒沅哭泣着求饶。陆斐戴上了戒指,手指更是让舒沅看得移不开眼睛,总觉得陆斐连戴戒指都比他戴得要好看。他不由得心生嫉妒,说完就含着对方的手指,张嘴便咬。陆斐任他磨牙,还替他擦掉唇边的口水:“咬人的老公?”舒沅把陆斐的手指咬红了,留下牙印,又轻轻地给陆斐舔舔。他浑然不知自己看上去有多诱人,还抬起眼皮要求:“我不管,你快叫我老公。”陆斐把他摁下去压在沙发上,两只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紧扣:“反了你?到底谁叫谁老公?”舒沅起了鸡皮疙瘩:“陆斐,我们好肉麻。”陆斐也有点受不了这个称呼,低头亲了他一下,平日里冷淡的眸子里带着笑:“嗯。”记忆尚未褪色。舒沅伸出手,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他的戒指没过多久就不见了,不知道是忘在了哪里,陆斐很生气,他哭了一场哼哼唧唧地认了错,陆斐就原谅他了。后来他们说过要再去买,可一直都没行动,陆斐倒是一直把戒指都戴着。可能因为是那本来就只是个形式,陆斐其实也没那么看重。也有可能,是因为后来补上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上原来那一枚了,陆斐其实从未真正将这件事放下过——舒沅后知后觉,终于在分手近一个月后明白了这一点。把眼泪擦干净,舒沅大概算了下首付的钱和陆斐这两年的还款金额。昨天回家以后,他就查询了自己所有的银行账户余额,现在算出来距离这个数字大概还差小几十万。他想要这套房子,一来确实是很喜欢,二来是舍不得。为什么舍不得,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他和陆斐的回忆吧。他毕竟没有陆斐那么狠心,能说断就断。另外,这让舒沅想起了另一套房子的事。尘封在岁月里,被他暂时忘却的那套房子。他给温宜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温宜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还做过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舒沅却说:“你帮我打电话吧。陆斐把我拉黑了。”温宜:“……所以这两套房子的事和他把你拉黑了,哪一个才是你的重点?”舒沅过了好一会才说话,一说话就发现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说过永远都不会把我拉黑的,他就是个骗子,狼心狗肺,说话不算话,王八蛋!” 第19章 这次舒沅没有哭。第11章 此后一两个星期里,舒沅都保持着一种迷茫的状态。陆斐给他发了几次短信,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舒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子的事,陆斐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总之陆斐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机上。舒沅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他其实一点也不忙,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中间还去温宜家打了好几次游戏。对于两人的事,温宜什么也没有问,这让舒沅觉得很安心。有一天舒沅接到朋友的电话。朋友新开了一家花店,周五开业,邀请舒沅和陆斐去玩,还开玩笑说要请陆斐剪彩,搞不好能凭着陆斐的颜艺现场吸一波粉。舒沅坐在温宜家他最喜欢的那个奶白色沙发上,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朋友骂了句,问道:“你怎么回事,这次怎么闹这么久?差不多得了吧!周末前赶紧和好啊,听见了没有?”舒沅就很生气:“什么叫闹?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在闹?”朋友愣了下:“那,不然呢?总不能是陆斐要分手吧。”舒沅“啪”地挂了电话,恼羞成怒,狠狠地锤了十几下抱枕才红了眼圈。从提分手,到朋友劝解,到家长介入,再到财产分割,最后到完全公开。不知不觉,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快要走完全部的流程。他反应过来,他不是不想见到陆斐,而是潜意识里不想和陆斐划清最后一道界限。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完,就意味着他和陆斐完全没有任何瓜葛了。而约定处理这件事的时间,就是在为斩断他们之间所有关系的最后一刀,商议行刑日期。舒沅痛恨这样没有用的自己。他有点赌气地给陆斐发信息:[周五晚,xx俱乐部,我有时间。]俱乐部那种地方陆斐不喜欢,说不定不会来。那么不能及时处理这件事,就不是他的问题了。陆斐可能在忙,没有回复。舒沅去洗手间洗了脸,出来对温宜说:“我要回去了。”温宜握着游戏手柄,似乎很担心他:“不玩了?”游戏界面暂停着。舒沅对游戏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摇摇头:“不玩了。”看见他和陆斐发信息的过程,温宜似有犹豫,但还是说:“那天和陆斐在一起的那个人,叫元加依,是合作方的人。陆斐和你分手一两个星期后才开始追陆斐的,听说,陆斐的私人号码他都还没搞到手。”舒沅:“哦。”温宜有点着急,在他关上门前补了一句:“意思就是陆斐现在还单身,但以后就说不定了,你是不是傻?”舒沅开车回了家。点了一份外卖但戳了几下就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陆斐是单身,那又怎么样?被甩的人是他,凭什么就要他主动呢?他委屈,想哭,可是并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他们只是让他去把陆斐追回来。他已经试过了,可是绝情的、想开始新生活的那个人不是他。舒沅带着情绪去洗完澡,好容易哄好了自己,出来一看生无可恋,呼噜又在那块羊毛地毯上尿了。新买的猫砂没有半点作用,羊毛地毯才是它的最爱。舒沅收拾地毯的时候收到了陆斐的信息。陆斐只回了一个字:[好。]*周五早上,舒沅起得很早。因为要和陆斐见面,他在衣帽间挑了大半小时的衣服,每一件都觉得不满意。其实陆斐要晚上才会来,等到晚上再好看的造型可能也不太好看了,最终舒沅放弃了,找到穿得最舒服的一身,就那样去了朋友的花店。这一整天,舒沅都围绕在鲜花的香气里,心情变好了点。他喜欢花,也喜欢植物,旅行途中总爱记录本地看不到的植物特性,慢慢地也写成了一个植物养护小专栏,即便过去几年中那些植物该怎么呵护,陆斐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朋友谢晓芒也是富二代,但花店的规模很大,不算是玩票性质的。她的人缘很不错,什么类型的朋友都能捞出一大把,这天店里很热闹。没有人询问舒沅关于他和陆斐正式分手的事。他们都不再是少年人,结束一段感情后不必在朋友圈煞有其事地昭告天下,只要通知了一个人,渐渐地消息就会传遍私人的人际圈。就像他们当初在一起时一样。当时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最开始谁也没有告诉。偶然有一天被人知道了,很快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21章 不是分手了吗?所有人心里都在犯嘀咕,有不认识陆斐的人小声询问身边的人他是谁,窃窃私语。谢晓芒是主人,她起身走过去和陆斐打了招呼,说:“陆斐,你先坐吧,舒沅刚去了外面说要通通气。”陆斐对她点了点头,说恭喜她花店开业,然后道:“你们玩,我在外面等。”他一出去,谢晓芒就赶紧给舒沅打了电话,却发现舒沅的手机忘在沙发上,上面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来电者写着:陆斐。*舒沅猜陆斐应该不会来了。他在房间里和大家玩了一会儿,只很短暂地忘记了这件事,可是只要游戏不轮到他,他就会忍不住往门口看。可能是被满屋子的二手烟熏的,时间越来越晚,他越来越难受,几分钟前他说要出来透透气。他在俱乐部户外泳池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靳琛也来了。靳琛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舒沅不想理他。“要不要考虑我?”靳琛问。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舒沅觉得他脑子有病。“你不会那么长情吧。”靳琛在他身边坐下,拿了一支烟出来抽,“不是说早就想和他分手了吗?”舒沅闻着烟味有点想吐:“你可不可以离我远点?”靳琛笑了声:“瞧瞧,还这态度?被你那前任惯的。”舒沅鼻子一酸,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用你管。”“那是怎么样?”靳琛抽了一口烟,吐出来,又说,“难道你还真在为他难过?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不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眼熟?”舒沅酒意冲头,有点晕,他就那样醉眼迷蒙地看着靳琛。眼熟?为什么眼熟?靳琛凑过来了些,道:“忘了?”舒沅:“……”靳琛提醒他:“眼前这个泳池。”泳池有满满的一池水,池底灯光照得水面清澈,夜风中波光粼粼。舒沅霎时睁圆了眼睛。几年前,他在这家俱乐部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那晚他们玩得很疯,不少人都下了水,陆斐来接舒沅时不怎么高兴。舒沅湿淋淋地从泳池爬上来,他穿的白色上衣,在水里还好,但身体一露出水面,变得几近透明的衣服就紧紧贴在身上,皮肤、身体曲线都一览无余,还不如不穿。他一上岸,陆斐就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旁人在起哄,说舒沅的男人来了,问他服不服管。陆斐不苟言笑,不爱玩,在众人眼中是死板无趣的代名词。舒沅听得生气,陆斐的表情让他丢了面子,显得他好像真的被陆斐吃得死死的似的,他当场趾高气扬地打偏陆斐的手:“还轮不到你管我。”陆斐站在那里看着他:“那你想要谁管?”舒沅卡了壳,他说不出来,只好气呼呼地告诉陆斐:“反正不是你。”一群人开始吹口哨。有人在喊:“林君辞!林君辞!”舒沅对着靳琛有点犯恶心。不,不仅仅是对靳琛,他心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针对自己的厌恶感,不明原因。这让他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心一阵阵发疼,虽然那晚以后他再没和那群人玩过,也没有再来过这里,但当时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靳琛从他身边退开了,舒沅一抬眼皮,就看见了站在泳池对面的陆斐。泳池水面的光波反射到陆斐的脸上,使得他的脸呈现出一种玉一般的质感。有点冷,有点陌生。有那么一瞬间,舒沅觉得那可能是他喝多了以后出现的幻觉,陆斐怎么会真的来了。可是他很快发现不是的,因为身边的靳琛发出了“啧”的一声,显然也发现了陆斐。舒沅张了张嘴,不知道应不应该和陆斐打招呼。他在想,从陆斐的角度看过来他和靳琛的姿势会不会很难暧昧。陆斐会不会,还想管一管他。第13章 靳琛这个人是很讨厌,但远没有到不要脸的程度,见陆斐来了就自动离开了。舒沅不确定他是不是要回房间去和所有人八卦这个场景,然后叫他们一起来看好戏。他无暇顾及,因为陆斐的出现让他不能同时思考两件事。靳琛一走,泳池边除了他和陆斐就没别人了。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两人隔着泳池,目光接触时舒沅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第23章 虽然分手了,但陆斐还是包容了这一点。舒沅并没有觉得羞愧。助理本来开了一点冷气,但很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还开了点窗。可能是不想自己的老板感冒吧——舒沅想,这个助理一向是不喜欢他的,他不傻,他看得出来别人对他无可奈何的容忍。快到家的时候。缩在后座上的舒沅忽然说:“ 我没有骗你。”陆斐一直在闭目养神。这么久的路程,他身上的衬衣都快要干了,但因为泡过水皱巴巴的。他睁开眼睛,像以前一样理解了舒沅的话:“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真的买了你家的房子。”舒沅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他为此时的对话产生了深深的悲哀,“我是想要在你三十岁的时候送给你的,是你毁了这件浪漫的事,是你毁了它。”陆斐没再像上次一样无情,面对指控他揽下了属于他的罪名:“是我毁了它,对不起。”车子还在往前开。舒沅在照进车窗的不断变换的光影里,像个伤心欲绝的小孩一样,不断用手擦去脸上止不住的眼泪。他哭了好一会儿,车子在他家楼下停住了。又过了几分钟,舒沅渐渐止住了哭泣,他沙哑地问陆斐:“你还爱我吗?”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舒沅现在不要什么脸面,哪怕助理还在他也觉得没关系,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有些忘记了陆斐的分手有多坚决。他转过头,看着陆斐的脸又问了一次:“陆斐,你还爱我吗。”可惜,不管他多期待不一样的答案,他的期望还是落了空。陆斐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很愿意道歉,他听见陆斐说:“对不起。”舒沅摇了摇头,想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突然的分手。他早就明白的。但是他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话。他花了好半天,才重新找到说话的方式,如同刚学会说话一样对陆斐宣布:“我会去见别人。”眼泪重新流满了面颊,他对陆斐说:“我会遇见新的人,我会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等你回来了。”如舒沅预料中那样,陆斐说:“好。”舒沅咬着嘴唇打开车门下了车,把车门关得很重很响。陆斐没有送他上楼。车里恢复了安静。只剩舒沅身上那一条俱乐部带出来的毛巾留在车里,残存着舒沅身上湿润的温度。陆斐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助理重新回来开车。他们还没吃晚饭,经过这个算得上闹剧的插曲,助理猜陆斐应该没有心情去吃饭了。车子重新开出去。助理没忍住,说了一句:“陆总,舒沅瘦了好多,刚才在俱乐部门口我差点没认出来。”陆斐手里抓着那条宽厚的毛巾,刚才只用这条不算太宽大毛巾,就能将那个人完全地包裹起来。陆斐看着窗外,手掌感受到力道下毛巾浸出来的湿意,“嗯”了一声。第14章 这天凌晨下了暴雨。舒沅在梦里辗转反侧,心脏钝痛,失恋的后遗症在见过陆斐之后变本加厉,达到了峰值。“我就玩一局。”梦里,十五岁的舒沅趴在桌上哀求,笔帽把脸蛋戳出一个小圆窝。“最后一道题,阅读理解。”陆斐说,“在高考试卷中的分量很重,你刷题的时候要注意这段文章的主线,首先根据题目去找到目标词……”“就一局!”舒沅烦死了,“刚刚写了那么久还不能休息一下?上课45分钟也有10分钟休息时间!”陆斐放下试卷:“我的课90分钟,你能自由活动吃东西上厕所,所以不算太久。我答应了你爸爸,这次考试要帮你把英语提高2到30分。你基础虽然差,但只要题量词汇量上去了,短时间要完成这个目标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以后的阶段才是最难的。”舒沅耳朵都要被念出茧子了:“玩一局也不影响90分钟的课,你之后再接着上就是了啊。”陆斐拒绝了:“给你上完课,我还有别的兼职要做。”舒沅震惊:“你干嘛要做那么多工作,不嫌累啊!”陆斐没有回答,他不怎么谈论自己的私事。只上了一次课,舒沅就知道陆斐这个人油盐不进了。 第25章 舒沅:“为什么?!”他在陆斐心里难道还比不上一份兼职?陆斐说:“我还得靠这份工作维持生活。”舒沅又不高兴了:“大不了你回去再重新找一份工作!而且,谁让你打工了啊,我有钱,我可以养你啊!”陆斐没有回答。舒沅挂了电话,自己在网上选好了机票,因为不知道陆斐的证件号码,就把链接发给了陆斐。他期待陆斐看到机票能不再犹豫,听他的话坐上飞机,最好是等他一觉醒来,就能看见陆斐坐在自己的床前。他那时想,如果是生病的人换做是陆斐的话,他一定会买最快的机票赶到陆斐的身边,因为谈恋爱就该这样,就该这样毫无保留地为对方付出。可是他发着烧,盯着微信界面。陆斐却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抱歉,我不能花你的钱。]他气得关了机。陆斐的自尊心对那时的他来说非常可笑,难道谈恋爱还要分你我吗?陆斐到底会不会谈恋爱?舒沅生气的时长从来都维持不了多久,于是过了两三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陆斐和他视频,他吭哧吭哧撒了半天的娇,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和陆斐冷战,就拉下脸:“我还在生你的气呢,你严肃点。”陆斐想笑。但是忍住了,以免某人炸毛。陆斐以拳抵唇,他那边仍旧是晚上,夜晚的光线是他面容显得很深邃。能看得出,陆斐住的地方已经换了一个,看起来比上次那个还要小,但舒沅没怎么问他。舒沅小脸拉得老长。陆斐这么好看,他心里已经不想生陆斐的气了。陆斐收拾好表情,配合道:“那沅沅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舒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陆斐说:“舒先生,请问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舒沅在过去的几天已经想明白了。父母对他的性取向还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与陆斐在一起的事,偶尔撞见他与陆斐联系,舒爸爸还会很高兴地在视频里和陆斐说上两句,表示如果需要什么帮助,让陆斐尽管开口。要是因为他得了重感冒,陆斐就忽然从国外跑回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难免会让父母觉得很奇怪。就算陆斐真的回来了,他们也没办法在父母面前腻歪。舒沅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这时舒沅已经回了家,房间里没有别人。他起床后刚洗过澡,身上还热着,擦了身体乳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香。舒沅坐在窗前,日光洒在他的身上,睡衣的扣子半开,露出平而直的锁骨。陆斐感觉到一丝强烈的暗示意味。果然,舒沅眯了眯眼睛,小声说:“你也让我看看。”少年人开窍不久。对待身体的发育与反应非常坦然。陆斐那边镜头移动,看上去是把手机换了个位置,更黑了,舒沅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变得沉了些的嗓音问:“沅沅,你想做什么?”舒沅一脸正经:“phone s*x,你没听说过?”陆斐:“……”舒沅回忆前几天在视频里看到的画面,笨拙地开始解自己的扣子。大白天的,随着他一颗一颗揭开的扣子,一寸寸白皙细腻的皮肤都暴露在了空气与日光中。倏地,画面一黑。陆斐切断了视频。舒沅本来脸就红得不行,这下更是羞得冒烟。陆斐行不行?!都是男的,难道陆斐就不想的?陆斐很快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室友在。]舒沅:[你怕他听见?难道他是华人,能听懂我们说什么?]陆斐:[是俄罗斯人。]舒沅连发的信息都是怒火满满:[那???你关上门就好了啊!] 第27章 他在陆斐身旁蹲下,轻轻叫了陆斐的名字。陆斐问:“你不是要和别人一起过生日?”舒沅乖巧地说:“有你在,我怎么可能选别人。”陆斐低着头,平淡如水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然后,陆斐用拇指狠狠地擦过他柔软的唇,低声道:“沅沅,你真的欠操。”第15章 话是那么说,陆斐根本不愿意去住机场附近价格高昂的酒店。那天舒沅跟着他去了一家民宿,陆斐付了押金和房费,就带着他上了楼。这一路,陆斐都牵着他的手。路上有不少人看他们,民宿的老板娘也看着他们,对两个男孩子在一起觉得好奇,陆斐任他们看着没有松手。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十根手指缠绕在一起。舒沅玩得开也放得开,但还是被人看得很不好意思。他毕竟只是个嘴硬的纸老虎罢了,年纪还不够他长出厚脸皮。可是,每当察觉他有把手抽出去的意图,陆斐的大手就把他的手牢牢抓住,不让他从掌心溜走。哪怕陆斐的侧脸与下颌线弧度看上去依旧冷漠平静如初,舒沅也可以感觉道陆斐强烈的占有欲——从认识陆斐起,舒沅就以为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除了前程理想,就是学习机器。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做。民宿很干净。但千里迢迢赶回来的陆斐,并不准备在就这样花掉他们的第一次。陆斐将他压在柔软的床铺里。从粗暴到温柔。第一次恋爱后的冷战结束,他们接了很多次吻。陆斐第一次对他剖白了心意。“沅沅,我爱你。”*这场重感冒又引发了舒沅的扁桃体炎,他不愿意说话,人醒了就发呆,只偶尔转动眼皮看看病房里的电视。前一晚舒沅不慎跌落泳池,陆斐随之跳下去,两人湿身后就离开了俱乐部,舒沅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手机,等他迟钝地想起来这件事,才知道应该联系谢晓芒。舒沅借了温宜的手机打给自己,发现手机关机了。他在想手机是不是丢了。在俱乐部那种地方,虽然他们包了场,可人太多了,兴许被拿错了、被当成垃圾收走了、被人捡了都说不定。不过这关系不大,那支手机除了和陆斐的是情侣款,也没什么特别的。手机里面的资料照片通讯录反正都有云备份,舒沅只要重新买一个新手机登录账号,就什么都找得回来。到了晚上,舒妈妈和温宜都离开了病房以后。舒沅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病房门上的小窗发呆。他已经没再输液了,只是人还有点虚,站起来头重脚轻。不过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很好,医生说舒沅经过观察第二天就可以出院。舒沅自己走到护士站,对值班的护士说:“你好,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舒沅的长相很能唬人。用温宜的话说就是很能激起别人的同情心。他借到护士的手机,回病房去拨打自己的号码,这一次手机竟然能打通了。舒沅想,如果手机真是在俱乐部被别人捡到或误收,他愿意出一部分的报酬给对方。电话被接听的一刹那,舒沅立即就说:“我是手机的主人,请问你是不是捡到了我的手机?”可是电话那头却是谢晓芒:“舒沅!是我!”舒沅松了口气。谢晓芒问他人在哪里,舒沅说自己生病了,人在医院。谢晓芒说:“怎么会这样!你在哪家医院我给你送过来,顺便看看你。”舒沅说了地址,又想到了什么:“算了,我明天就出院了,我自己来找你拿吧。”谢晓芒说那也行。两人聊了几句,谢晓芒道:“还好我机智,给手机充上了电。这部刚充上你就打过来了,不然指望陆斐的话,我怕是得到处找你!”舒沅疑惑:“陆斐?”谢晓芒一说起就这个,就忿忿不平:“没错,我打给陆斐了。昨晚靳琛说他最后看见你和陆斐在一起,你俩又一声不吭地走了,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散场的时候发现你的手机还在房间里,我就给陆斐打电话,你猜他怎么说?”陆斐会怎么说?舒沅大约猜到了,但还是问了句:“怎么说?” 第29章 什么意思?看到“它”字,再结合自己上次发过去却没有得到回复的信息,舒沅反应过来,f56333是在回复他说过的自己养了小猫的事。上次舒沅在私信里对f56333说过自己失恋了,还说自己养了一只猫。这么久了,f56333一直没有回复他的信息,舒沅都快忘了这件事。舒沅想要回复这条信息,对方却又发来一条私信,是在补充上一句:[和自己。]这感觉很奇妙。这是舒沅第一次在私信里遇到和他同时上线的f56333,以前对方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以留言的方式,这一次大概是因为他发微博说自己生病了,f56333看见了微博又正好在线,就来和他叮嘱两句。舒沅抓紧时间打字给他。舒沅圆圆v:[好。]舒沅圆圆v:[你这么久去哪里了啊?]舒沅圆圆v:[我还以为我失恋了,连你也不愿意理我了。]f56333没再发信息过来,瞬间消失了。从语气上来,对方显得没有以前那么温柔,多了些陌生的疏离感,有些冷酷。这时再看他发过来的信息,舒沅忽然品出了一丝告别的味道。他想到了广告的事,现在有一部分人还是误以为他变了,或者找了枪手,说不定f56333也误会了。别的人误会舒沅,他虽然解释,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是f56333是不一样的,没有f56333的支持和不算多却代表鼓励的打赏,舒沅的事业在一开始可能就坚持不了多久。他向对方解释:[我真的是提前写好了专题,发稿的时候感冒住院了。]他说“我把手机落在了俱乐部”,说“我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说“没换衣服就睡觉家里还开了冷气”,最后说“我见到了前男友”。打到“前男友”几个字的时候,舒沅删删减减,心中涌上被挤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沉闷与无力。他告诉f56333这些事,和倾诉给温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温宜会站在他这边,会哄他,而他此时能倾诉给一个完全不了解这件事、也不了解他现实中到底是谁的人,似乎比向温宜倾诉更能缓解心中的钝痛。舒沅继续发信息。[猫没有治愈我的痛苦。][虽然它很可爱。][怎么办,我根本没有办法忘记他。][我就只有过他而已。]最后,舒沅发:[可是,他说他不爱我了。]f56333没有回复信息,大概已经下线了。舒沅不受控制地发了这么多信息、说了这么多私事给对方以后,才觉得非常不妥。好在时间不久还能撤回,舒沅把信息从头开始一条条撤回,撤到“他说他不爱我了”的时候,手指停在了屏幕上。陆斐并没有真的说过这句话。当舒沅问“你还爱我吗”的时候,陆斐的回复是“对不起”。舒沅想起他找上门请求陆斐不要分手那天,陆斐说的话——“和你分手,是因为我想开始新的生活。”那么陆斐的“对不起”,是不是代表“我对你还有感觉,但是我不想再继续了”。在“陆斐不爱他了”和“陆斐对他失望”,这两者中选其一,后者并没有让舒沅感受到任何的轻松。因为陆斐的人生规划得滴水不漏,对自我需求清楚理智到了可怕的地步,舒沅是他自我掌控下的唯一意外。当陆斐不再渴望舒沅的回应,并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就是真正把舒沅这个意外,从他生活中完全剔除了。这说明,陆斐不会再回头。*舒沅这些天一直都在反思。他想搞清楚陆斐具体是因为那些事情对他失望。他搞了一个表,把对陆斐做过的过分的事按星级划分,尽量站在陆斐的角度评星。由“在家什么也不做还挑三拣四的弱智”打一星开始,到“弄丢有纪念意义的戒指”、“忘记陆斐父母忌日还因为一个碗吵闹”打五星结束。舒沅像高中时代做作业那样,在一个傍晚咬着笔头把表格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呼噜对他在做什么感到很好奇,跳到了他的怀中,尾巴扫来扫去撒娇。自从那次暴雨夜抱着睡了一晚,一人一猫的感情突飞猛进,呼噜已经会认主人了,即便呼噜偶尔还是会在地毯上尿尿,舒沅多少也有了些欣慰。他把填完的表格拍照发给温宜看。温宜欣赏完他的“作精历史”,用语音告诉他:“你还少了六星。”舒沅想不到比五星更过分的事,他问温宜是什么,温宜说:“你作得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替代品。”舒沅惊了:“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温宜说:“不是我们这么想,是你表现得他一点也不重要。就算你现在没有那么想了,你扪心自问,你在一开始有没有把他当成替代品?”舒沅张了张嘴巴,答不出来。温宜:“你以为陆斐不知道吗?”好几年前心里是怎么想的,喜欢着谁,对舒沅来说就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在他们的一开始没有认真地面对陆斐的感情。不说温宜提出的“所有人都觉得”,舒沅自己低头看着手里的表格,都能从细枝末节里看出来他对陆斐的不认真。有些事埋得太深会长出果实,即使它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吃果实的人也会上当。他记起了林君辞上一次和他说的话。舒沅花了十七天又二十一小时搞清楚了陆斐不要他了。然后花了两个半月搞清楚了为什么。他不确定自己的分析对不对,只迷茫地投入了新的一波工作中。 第31章 舒沅咬牙:“你想怎么样?”陆斐当然不会怎么样,更说不出舒沅期待的话。他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提议道:“现在八点十分,还不算太晚。如果你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上次没谈成的那件事。”直到进了电梯,舒沅都觉得有点像做梦。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他不过想见陆斐一面,刷刷存在感,而不是今天就要把最后的那点联系了结。他猜陆斐会带他去这家酒店的咖啡厅什么的,可一进电梯,陆斐就按了16,这里5楼以上都是住宿层。电梯里还有别人。陆斐按了电梯就退后了一步,而舒沅站在另一侧的角落里。看着陆斐的背影,舒沅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怎么才能不失体面又非常有理地把房子的事情延后。这样的思考仅维持了几秒钟。电梯在中途停了一下,又有一波人进来了,陆斐再往里退了退,两人的距离忽然就变得很近。除了上一次落水,舒沅已经很久没感受过陆斐的气息了。看着陆斐的背影,闻到陆斐衣服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舒沅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他都感知不到了,他想要靠近陆斐的愿望是那么强烈,可对方身上散发的那股气质只让他觉得陌生。出电梯的时候陆斐遇到了熟人。这一层都是他们公司的人,对方叫了声“陆总”,口气很恭敬,而陆斐只是点了点头,回了句“晚上好”。走廊的地毯厚实而柔软,人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人沉默着,一路无声地来到了陆斐的房间门口。1613。舒沅早就知道了,温宜把目标人物的情况给得够足。陆斐拿出房卡,“嘀”的一声惊醒了舒沅。他悄无声息地被惊了一下,已经想起了元加依,迟钝地开始思考对方会不会在房间里,如果在的话,他要做什么反应。“进来。”陆斐脱了鞋,换上拖鞋往里走。舒沅跟在他身后,经过玄关后朝房间里快速扫了一圈,一览客厅全貌。想象中的元加依没有出现在房间里,说明他们不住一个房间。但舒沅很快就看见了沙发扶手上的一件外套。稍显浮夸潮流的款式,那绝对不是陆斐的。“坐。”陆斐说。陆斐简短地说了一下处理方式,舒沅其实没在听。他来到这个酒店,等了那么久,不是来听陆斐和他进行最后的清算的。但陆斐转身进了书房,从里面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打开一份表格放在了舒沅面前。“前段时间我请了评估公司,这是他们做的关于目前的房产报价。”陆斐俯下身指了指屏幕,食指的指甲剪得很短,很干净,“两处房子都有。关于按揭款项和手续费用等也有计算,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符合的,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出来修改。”舒沅愣了愣:“还要请评估公司吗?”陆斐站直了身体,脱掉外套扔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然后解开了衬衣袖扣:“有必要请专业人士来做,这样会比较公平。”舒沅轻轻地“哦”了声,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滑动。一行行的项目与数字他好像看得懂,又像看不懂,但还是机械地履行着陆斐对他的要求。他看了两分钟,陆斐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他就说了句:“谢谢。”舒沅捧着杯子把水喝了,没有马上回答陆斐,而是说:“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发布会了。你的那一部分,是前年就在准备的那个,演算的时候数据看起来像个球形的那个,是不是?”“是。”陆斐这样应着,没有催促他回到正题。“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过程重启了,害你多等了一个小时。”舒沅说,“我问你,如果我按到的不是重启,而是删除怎么办。你说没关系,你的数据都有备份。”陆斐这一次没有接他的话题。舒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闯入者,明明就已经不受欢迎了,还要进一步的索求。可是,他做不到无动无衷。不管他上一次说得再决绝,说什么不会等陆斐回来了,实际上想要追上去的人,从来都只有他而已。他小声地,卑微又隐晦地问陆斐:“别的东西,你还有备份吗。”你对我的容忍。你对我的感情。还有备份吗。房间的座机电话忽然响起,突兀得像催命一样,十分刺耳。冥冥中有什么在打断他们的对话。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用座机,有事都会手机联系。可能以为是酒店前台打来的电话,陆斐直接按了免提:“喂。”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带着笑:“回来了?我在猜你什么时候才发现。” 第33章 那时候不管是什么都想要记录,舒沅吃过的冰棍留下的木柄、狭小的阁楼里那张很凌乱的铁艺床、两人在街上经过商店橱窗时的侧影,还有圣诞节的晚上,他们随了洋俗立在雪地里的圣诞树。那天舒沅戴一顶大红色的毛线帽躲在树后面,冲镜头吐舌头,手机夜拍模式下形成的画面噪点,让照片充满了记忆的味道……这些照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陪伴陆斐,从留学、到工作,到出柜并布置新家,组成了陆斐乏味人生最绚烂的一部分。换掉原本的照片,设置新的壁纸。做完这个,陆斐心中感到一阵轻松。他把桌上的杯子推开,皱巴巴的纸巾也都收进垃圾桶里,触碰到纸巾上的湿意时指尖有一秒钟的发麻。最后他收起笔记本电脑回了房间,在酒店浴室里冲了个澡,才擦干头发来到桌前继续工作。大约一个小时后,陆斐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弹窗显示在桌面上:“尊敬的会员,您今年的会员权益已升至level9,优先享用全新口味订购特权……”是月饼广告。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中秋。以往每年,陆斐都会在这家手工月饼店提前排队订购月饼,舒妈妈很喜欢吃这家的口味,但她替陆斐心疼钱,说过好几次不用特别去买。陆斐给邮件点了已读,关闭了弹窗。从端午到中秋,今年陆斐没有长辈可以送月饼了,自此正式与传统节日告别。对于部分年轻人来说,省去这些繁文缛节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但陆斐这晚没有睡好,在飞机上也点了咖啡。一旁助理提醒他:“陆总,您还没吃早餐,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的。”陆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转而问了其它的事:“你失恋用了多久才走出来?”陆斐竟然与他聊起了私人生活,助理有些惊讶,下意识答:“要看是哪次了。”助理谈过三次恋爱,其中有一次是他主动提的分手,算不上失恋,他就举例了另外两次:“上一次失恋吧,我挺喜欢对方的,就那几天都很难受,整天想着对方,找上门去好几次求复合都没成功,过了半年,也就渐渐地淡忘了。”陆斐轻轻蹙眉,想到了什么:“所以只需要半年。”“半年算是短的。”助理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感叹道,“第一次失恋,我好几年才缓过来……她是我的初恋,我们大学在一起整整四年,毕业就分手,我们算是没逃过这个魔咒。不瞒您说,哪怕我后来又谈了两次恋爱,还是会忍不住和她比较。直到现在,在同学群看到关于她的消息心还是会痛。好像这一辈子最激烈的爱情,都只和她有关了。”陆斐道:“说明你那时很爱她,才会难过这么久。”助理表示赞成:“非常爱。”两人短暂地聊了一会儿私事,算是助理替陆斐工作以来的头一遭。也是助理头一遭感觉与上司拉近了些私人关系上的距离,他有些高兴这样的交流,可等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陆斐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了。陆斐没再问过那些情情爱爱的问题。他背脊挺直,眼神从容冷静,全身心地投入思考,如同许多个日夜里他做过的那样。听说为了搞清楚数据的运算法则,陆斐跨专业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学习,听说为了留在这里成为站得最高的人,陆斐拒绝了猎头三翻四次的挖角。他可以为了一个设想,不厌其烦地对上级部门阐述它的可能性,可以在所有人都参加团建的时候,留在办公室等一个演算结果。即便是在碎片化的时间里,陆斐也在不断向上,向上。仿佛不知疲累。飞机舷窗外是湛蓝天空与漂浮的云朵。高空中没有参照物,它们看起来移动缓慢,实际上一日数千里。在这飞机上的乘客中,不,在这芸芸众生中,陆斐或许不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但是却是最孤独的那一个。结束了一段恋情以后,陆斐更加是陆斐。*从外地回到家中的第二天,舒沅回了一趟父亲的老家。他的爷爷奶奶很久以前就不在那里居住了,耄耋之年念了旧才重新搬回去,父亲也不是在那里长大的,这次舒沅是要跟着父母去看望爷爷奶奶,舒爸爸中秋节有重要的活动要出席,只得提前团圆。进门后奶奶说他瘦了,问他是不是减肥,又问他陆斐呢,舒沅才想起来没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已经分手的事。他没说,长辈们也没说,老人经不得刺激,大家都不想让他们操心。舒爸爸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说陆斐在工作。一名小辈听到这里很激动,连连附和,说陆斐在发布会上的表现简直惊艳,还拿出视频来给老人们看。当天一家人围在一起观看了陆斐的演讲视频,称赞声络绎不绝,舒沅挤不出笑容。临走前爷爷给了红包,要舒沅带给陆斐,说事业开门红是好事,红包代表好兆头。过了两天,舒沅给陆斐发了一条信息,同意了他那天提的处理方式。他小题大做地委托了一位律师,全权代理两套房子的事。中秋节当天,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舒沅去了一趟陆斐的住处,把舒妈妈给的月饼挂在了陆斐的门把手上,没有敲门。爷爷给的红包也在口袋里面了,陆斐打开就能看到。这天阴雨,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舒沅没有带伞,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扣上卫衣的帽兜往外走。小区里没什么路人,地面很潮湿,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快走到小区出口时,远远地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外面驶过,舒沅停顿了两秒,没看清车牌。陆斐把车开进停车场,发现自己租的车位已经被人占了。中秋节,人们走亲访友,小区的流动车辆变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适逢佳节,陆斐不想打扰别人。他把车停在那车后面,在车里靠近前挡风玻璃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提示对方如果需要离开可以联系他挪车。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太多次了,因为陆斐已经准备要搬回自己家的房子。 第35章 果然,他们去了家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舒沅对生鲜区的每一处都很好奇。作为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舒沅五谷不分就算了,鸡鸭鱼鹅也能引起他的注意,在鱼虾处看了很久的鳝鱼。他看了什么都想买,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两个人其实吃不了那么多,但陆斐都没有拒绝。除夕的超市人不多,但两人还是足足逛了一个多小时,结账前舒沅叫住了陆斐:“等一下哦!”陆斐在收银台附近等了十几分钟,才见舒沅跑回来,把一叠东西塞进购物车里。红彤彤的一堆事物,分别是窗花、对联,还有一些小灯笼。“你家什么都没有,我一会儿拍个照都看不出来是过年。”舒沅吐槽,“太不讲究了吧!”舒沅不知道出门右转两三百米,就有卖这些东西的小市场,比这里的价格便宜两三倍。陆斐本身就没打算过要买,但舒沅选了,他就不想退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开支不小,两人吃完这一顿火锅,陆斐至少还能吃一个星期。舒沅只是图新鲜,回到家就兴致勃勃和陆斐一起贴好了窗花对联,看着“辞旧迎新”的横批十分满意。等陆斐吩咐他摘菜的时候,他就眨巴着眼睛说“我不会啊”,陆斐感觉很无语。他一个大学生,不想和上高中的小屁孩儿计较,就安排舒沅注意看着火锅底料,独自在厨房里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材。窗外又开始下雪,映着刚贴好的窗花。陆斐手中的蒜剥到一半,客厅里传来电视机里综艺节目的声音,还有舒沅的笑声。吃饭时舒沅问:“你能别老告我的状吗?”陆斐说:“我没有告你的状,是实话实说。”舒沅苦着脸:“陆斐,陆老师。那我爸问你时候,你就不能适当地少说一部分事实吗?他老是骂我,我快烦死了。”陆斐想起来舒沅上课时的种种,唇角展现一丝弧度:“可以考虑。”吃过饭,他们打了一整下午的游戏。舒沅在陆家待到天黑才走,临走前问陆斐下次什么时候还可以来吃火锅。陆斐开学后就会比较忙了,不仅要忙学业,还要忙兼职,便告诉舒沅,假期中随便他选哪天都可以来。舒沅说:“从明天起到初五都不行,我得跟着他们到处去拜年。”陆斐:“初六呢。”舒沅:“初六轮到我家请客呢。”高中开学早,陆斐道:“那初七也可以。”“初七就更不行了。”舒沅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初七我们两家人约好了聚会,每年都不变,君辞哥也会去的!”出租车来了。舒沅跑下台阶,期间被路边小孩玩的爆竹吓了一跳,差点在雪地里摔个狗啃泥。他狼狈地回头,发现陆斐在笑就比了个中指,陆斐则往下比了大拇指,气得舒沅黑着脸跑掉了。车子开走,在夜幕中的道路上留下痕迹。陆斐耳边静了下来。一个人收拾好家中的残局,将它恢复成以往的模样,陆斐洗完澡入睡前,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大红包,还有一张纸条。舒沅在纸条上写了字。密密麻麻的。[新年快乐!ps:我今天来找你是经过我爸同意的,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真的真的不要告我的状了!]下面还有一行小字:[pps:如果明年除夕邀请你到我家来,你会来吗?会吧会吧会吧?!!]*二十四岁的舒沅站在走廊里。给别人留下东西时,爱附赠字条且话痨的习惯这么久了也没变。邻居送了客人转身回来进了家门。走廊里就剩他们两个人。舒沅说完那句话,提醒完关于的坚果的保质期,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看了看陆斐,就转身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等等。”陆斐叫住了他。舒沅顿住,转身又那样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陆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说:“雨下大了,我给你拿把伞。”舒沅点了点头:“哦。”陆斐提着袋子进了门。他把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在舒沅看不见的地方僵硬地站了几秒钟,才重新迈开步子进屋去拿伞。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陆斐就拿到伞出门,把它递给了舒沅。舒沅道了谢,说:“车子今天限号,一路上我得撑着伞回去。明天还要飞佛罗伦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不还你了。”陆斐点点头:“好,没关系,我还有别的伞。”舒沅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分手那天在家里叫你滚,不是故意的。你以后别记着这个,那时候那里是你的家。” 第37章 路上呼噜又吐了一次,舒沅到达宠物医院时已经有些慌乱了。他对护士描述了呼噜的症状,然后挂了号在前台的长椅上等待。一位护士俯下身简单地看了看猫,对舒沅说:“这位家长您也不要太着急,医生很快就能看它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舒沅自责地问:“会不会是吃坏了东西?我昨天给它喂了一种新口味的罐头。”护士安慰他:“我看猫咪的体温还是正常的,如果是吃坏了东西可能会伴有腹泻、发热等,如果只是单纯的呕吐,很有可能是排出毛团的正常反应。”这个舒沅还是知道的。猫咪会舔舐身上的毛发清洁自己,那么便会不可避免地吞入一些毛发进入胃部,毛发太多成了毛团,它们就会将毛团用呕吐的形式排出体外。舒沅点点头,心中稍安:“谢谢你。”护士说了句不客气,就起身走开了,舒沅方才被挡住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陆斐牵着一条狗,似乎刚晨练过来不及换衣服,身穿黑色速干衣,正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走廊里。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七个月零三天。隔着两百多个日夜,他们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有新的病患被叫到名字,带着狗狗从走廊经过进入门诊。陆斐牵着狗狗侧身让了让路,舒沅呆了两秒,移开视线后脸腾地烧了起来。别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前任会是怎么样的,应该如何反应?舒沅全无经验,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像整个宠物医院,不,是他对整个世界的感官都全数落在了陆斐一个人身上。对方的面容,对方的肩膀,还有那只修长的握着牵引绳的手,都让舒沅只看了一眼,就烙在了脑海里。他没再看陆斐。低头看着怀中的呼噜,轻轻抚摸它的头。他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就停住了动作,然后听见陆斐对护士说话的声音。具体内容舒沅没有分辨,大概是拿药或者收费什么的,最后陆斐说了句“谢谢”。就这样挺好的。舒沅想,如果在某个地点碰见了对方,就当成陌生人。说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人都是白痴。一双长腿进入舒沅的视线范围。他听见陆斐说:“这么巧。”陆斐的狗坐在陆斐脚边,吐着舌头哈气,正与他对视。剧本拿错了吗?舒沅便也说:“是很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他抬头与陆斐对视,方才因为着急,他眼眶泛起的红还未褪去,神情却算得上镇定自然,还笑了下:“也没想到你居然有一天会养狗,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养宠物呢。”没有“好久不见”,没有“最近怎么样”,他们之间没有甚至没有寒暄。这样的交流连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大概是只属于熟人的范畴。舒沅知道对陆斐来说,养宠物是消耗时间与精力的行为,而这两样恰巧都很重要。哪怕一分钟的空余时间,陆斐宁愿用这一分钟去学习,也不会花在宠物身上。陆斐换了发型,露出饱满的额头与硬挺眉骨,较之之前更为利落。可能是因为久居高位,他明明还那样年轻,是一双黑眸却称得上森冷,即便语气平淡,也叫人生出他仿佛遥不可及的距离感。陆斐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朋友的狗。”舒沅再次移开了视线,心中仍在狂跳:“很可爱啊。”谁的狗?陆斐居然会帮忙。不过,尽管舒沅再好奇,夸奖却不是敷衍。这只边牧长得很机灵,吐舌头的时候像在笑。淡淡的男性气息袭来,卷着非常轻微的汗意,有些好闻。是陆斐蹲下了身体,保持着一段礼貌距离看舒沅怀中的猫:“猫怎么了?”舒沅说:“早上起来,它忽然开始呕吐。”陆斐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舒沅觉得有一丝尴尬,便反过来问:“你,你朋友的狗怎么了?”陆斐道:“今天早上带它一起晨跑,可能是在跑道上扎到了什么,后腿有点跛,刚刚请医生消了毒。”“七号!”正在这时,护士忽然叫了舒沅的号码。舒沅整个人轻轻一颤,抱着猫站了起来:“到我了,那我先进去了。”陆斐:“嗯。” 第39章 空姐刚离开,就有人落座在他身边的空座位上:“这么巧。”这么巧。这三个字前几天才有人说过。但舒沅看清了对方,就回答道:“怎么是你。”他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一点都不遮掩,显然并不因为飞机商务舱的偶遇而感到高兴,而是怀疑自己觉醒了什么不该有的偶遇技能。靳琛最近估计是喜欢上了玩摇滚,打扮得非常朋克,身上那股有钱人家富二代的腐朽气息分外浓烈:“别这么凶,我今天不撩你还不行吗?”舒沅:“……”“刚就觉得有点像你,但你戴着这玩意儿,我也不确定。”靳琛指了指他手中的眼罩,又瞄了两眼他的头发,“你怎么染了这么个色?怪好看的,看着皮肤忒白。”舒沅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这人刚说过的话当放屁。舒沅的头发染了有一段时间了,灰蓝色,持续掉色后看着有点绿。不过好在他皮肤是真的白,一点也不违和,去年失恋后不见了的体重已经涨了一部分回来,脸恢复成了一点点婴儿肥的模样,看着有点乖。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有点憔悴。靳琛在耳边烦人地说些有的没的,空姐来了,靳琛就管人家要了杯饮料,舒沅说:“你能回去了吗。”靳琛道:“别,我们正好都是一个人,做个伴。”舒沅说了句什么,靳琛没有听清,舒沅好像说的是“真倒霉”,一点也不客气。说完,舒沅就重新戴上了眼罩,看样子完全不会搭理他了,要把他当成空气。靳琛也不生气,他觉得舒沅这个人作是作了点,但身上有骨子旁人都没有的真实,喜怒哀乐一目了然,是难得的简单化社交。靳琛不再逗他,却也不甘心被无视,转而说:“上个月,我爸让我去s城参加一个什么交流会,你猜猜我遇见谁了?”舒沅:“……”好吵。靳琛小小地卖了个关子,才道:“我遇见了陆斐。”舒沅扯下了眼罩。头发有点乱,眼睛微微圆睁着看了过来。“这下愿意听了?”靳琛自嘲般笑了笑,倒不是骗人的,“我是去学习的,他不一样,人家是特邀嘉宾。上台时那排场……聚光灯都追着他打。没想到陆斐还真是个潜力股,我们当年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还是你厉害。”他告诉舒沅,陆斐当天讲的那些数据化的理念,那些程式化的设计,根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领域。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差距,地位就彻底反过来了,当天结束后有宴会,靳琛反而成了那个需要被父亲向陆斐引见的人。靳琛说,陆斐只是很平常淡定地和他握了手,然后就略过了他,被更多人簇拥着去往了更高层次的交际圈。不过后来陆斐提早退了场,据说是胃病犯了,引得人们一阵小小的骚动。靳琛最后感叹道:“早知道他能发展到这一步,你不该和他分手的,多可惜。”舒沅却没听出来对方口中的利益成分,他一直在想,陆斐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胃病。是工作太忙常常来不及吃饭,还是应酬太多伤了身体?可是陆斐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他们在一起时,陆斐是那个督促着两人要好好吃饭的人。不管忙到何种程度,只要陆斐在家,一定会挤出时间烹饪美食。就像他们分手那天早上,陆斐做的那一份来不及吃的华夫饼。舒沅想了很久,想起来有一年自己人在巴黎时,接到了陆斐助理的电话,说陆斐急性胃炎进了医院。那时候舒沅正好把护照落在了住过的宜家酒店,因为自身的事情焦头烂额,只简短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当天他的证件就找到了,却忘记了陆斐的事,直到第二天才知道陆斐住了院,但后来他回国时陆斐已经出院了,他们没再提过这件事。难道,是那一次开始,陆斐就没停止过胃痛吗?他为什么没发觉?明明当初恋爱时发过誓,说生病的人如果换成陆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陆斐的身边。迟来几年的钝痛,像一根粗大的钢针般刺入了舒沅的心脏。七个月来暂时被压抑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回笼。舒沅喘不过气。*谈好工作的事准备回程的头一晚,舒沅收到了温宜的信息:[我准备要去还耳机了。]舒沅回复:[谢谢。]舒沅看着屏幕,很想问问温宜准备怎么还的,是要给陆斐还是要给别人代还,但实际上舒沅没有行动,只是看着屏幕发呆。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这样的交集,似乎到这里就应该彻底停止了。但温宜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把准备怎么还耳机的过程发了过来,全数告诉了舒沅。温宜:[我给陆斐打了电话,他年前搬回自己家老房子住了,我现在正好在他家附近,就打算顺路给他拿过去。不过,他已经买到了新的耳机,应该没想到还能找到。]舒沅慢吞吞地打字过去:[现在这么晚了,他家里会不会不方便。]温宜:[我问了,家里就他一个人。]温宜:[我刚也打电话问我哥了,陆斐现在是单身。] 第41章 舒沅陪它玩了两回合,那头陆斐已经洗完手倒好水从餐厅过来了:“芝麻。”原来这狗叫芝麻。被代理主人一呵斥,芝麻的兴奋劲儿稍减,自动叼着玩具走开了。“你怎么做到的。”舒沅脱身后环顾家里一圈,问,“好厉害,基本上都还原了。”“找朋友帮了忙。”陆斐又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很多东西找不到了,就只好买了替代款,也不是都一样的。”又是朋友。陆斐这样说的时候,就总是提醒舒沅他们的距离,和分手后他没来得及参与的那些属于陆斐的变化。舒沅接过陆斐递给他的水,喝了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害怕这样的冷场,便又往里走了几步:“你把这个木质台历也找到了?”那是一个木质的万年历,可以根据当年的日期历法随意调整木块的位置。舒沅以前每次来的时候会玩一会儿,弄乱了,陆斐就去调整过来。陆斐道:“不是我找到的。”舒沅:“那?”陆斐说:“是保存在你那里的。那时候有一批东西都寄放在你那里,其中就有这个。”舒沅:“……”他记起来了,这个木质万年历好像是陆斐的爷爷亲手做的。当年陆斐出国前留下来的一批东西都是属于他本人很重视的、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舒沅的确自告奋勇替陆斐保管了它们,却从未了解过陆斐在意什么,更没有去看过这批东西。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让舒爸爸帮忙,请人做好了这些事。“我傻了。”舒沅抓了抓头发,“怎么忘了这个。”陆斐站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猫好些了吗?”舒沅点点头:“它只是吐毛团,已经没事啦。”在这栋随着记忆褪色的房子里重聚,很容易让人想起来他们最初相处时的样子。那时候舒沅没心没肺,单纯幼稚,而陆斐清高倨傲,心事重重。他们总在不经意间改变对方的生活方式,陆斐学会了敞开心扉,而舒沅却没学会变得懂事。这世界上,有些人的成长总是要比别人慢上几步,当他们终于成长时,原先追逐的那人却已经去往下一个阶段了。他们不着边际地聊了几句日常,带着一些不合时宜。远不得、近不了,舒沅这辈子都没与人有过这样尴尬的聊天方式,可他仍希望这样的相处不要停止。分手以来,这是他与陆斐心平气和待得最长久的一次。这期间陆斐看了一次表。这表示他不太希望舒沅继续留在这里了,但他不说,舒沅就没有提出要走,虽然这本身就令舒沅感觉到难熬。“爷爷还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舒沅说,“我生日时他给我打电话还问过你。”老人的事总能让陆斐软下心肠。果然,他顺着话题问舒沅:“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舒沅:“还不错。前段时间奶奶因为小毛病住了几天院,不过现在已经出院了。”老人家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从舒沅乃至舒爸爸舒妈妈,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小辈分手的事。陆斐显然不反对这一点,他对此持默认态度,却没有提出要去同舒沅一起去看望他们之类,只道“我会抽时间去看看他们”。太过理智使得陆斐很清楚那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人有的时候不得不得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用以维持另一份决心。芝麻又来找过一次陆斐。这次它叼来了牵引绳,用黑豆子一样的眼睛盯着陆斐看。舒沅被逗笑了,问陆斐:“你要遛狗了吗。”陆斐说:“时间差不多了,但是今天下雨。”芝麻仿佛听懂了一样,呜呜叫了两声。陆斐只好起身,去柜子里找出了它的雨衣,芝麻高兴得在地上转圈圈。陆斐给狗穿雨衣的时候很温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这一幕让舒沅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手段大概和一只狗差不多。一人一狗都穿戴整齐。陆斐拿起了立在墙角的伞,舒沅也站了起来。陆斐并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也没有对交谈中自己忽然就要去遛狗而感觉到抱歉,更没有挽留舒沅。他只是很平常地做着自己的事,舒沅的到来可以暂时与他的生活产生交集,但不能真正融入他的生活中。他们现在可以交流,可以相处。但仅此而已,无法更近一步了。陆斐像他所计划的那样,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只要舒沅今天离开,明天陆斐的生活便重回正轨。出门时,舒沅拉住了陆斐的衣袖:“陆斐。”陆斐停住,却没有扯出袖子,但也没回头。舒沅在这天说了那么多废话,却到了现在才有勇气说出最重要的一句:“我明天还可不可以来?” 第43章 陆斐没有吻他。舒沅挂在陆斐身上,被陆斐托起屁股抱了起来。这样的抱法触碰到了舒沅最委屈的一点,他把整张脸埋在陆斐的肩膀,哭得很伤心。时隔一年的拥抱让舒沅的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好像重新被宠爱的孩子一样难以控制自己。他的鞋子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脚趾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可能是狗在舔他的脚趾。但很快陆斐关上了门,舒沅也被放在了柔软宽阔的床上,他来到了陆斐的卧室,陆斐也随之压在了他的上方。阴暗的天气光线不好。天快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舒沅的眼泪没有停止,也没有得到陆斐的安慰。陆斐又问了他一次要不要离开,他很坚决地摇了头,然后主动去解开了陆斐的扣子。舒沅的动作有一点变态的急切。他渴望陆斐的触碰,渴望陆斐的亲吻,也渴望陆斐身上每一种他所喜欢的味道。他买过陆斐同款的男香,穿过陆斐留下来的衬衫,回忆过一百次陆斐抚摸自己的感觉,最终徒劳一场,除了陆斐本人,他什么也不想要。这不是一场有关于复合的序幕。他们从来不是在这方面不合拍的情侣。相反的是,在陆斐的禁欲外壳底下,埋藏着炙热的火种。陆斐从抽屉里顺手找到了东西,刚刚开始的时候舒沅哭得更厉害了,他无知无尽地悲伤着,难以想象陆斐曾经有过别人,在被陆斐开拓的时候心也被撕成了两半,快要不能呼吸。他们没有说话,进行得很压抑。像这天的天气。“……陆斐。”舒沅混乱地叫他的名字,“陆斐……”陆斐始终没有把他转过去。也没有吻他。第一次结束后舒沅很想哭,可是又觉得有点幸福,他可能真的要变态了。他抓着陆斐的枕头,记起了陆斐要和他分手的前一晚,那晚陆斐也是一言不发,但最后还是把他搂在怀里哄,在余韵里细细亲吻他的鼻尖和眼皮。但这一次没有。舒沅大概只休息了两三分钟,就看见陆斐赤脚站在地上,把东西摘下来打了个结扔掉,然后拉开抽屉找到了一个新的。床垫下陷,陆斐坐下后,舒沅就被抱了起来。他红着眼眶低下头去,看见陆斐启唇对说:“自己动。”在他第三次尝试的时候,陆斐扣住他的后脑勺往下按,然后吻住了他。*舒沅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就像挨过一顿毒打,身上哪里都痛。手机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是几点,房间里完全是黑的。陆斐不在,舒沅叫了他几声,发现房子里非常安静。舒沅打开床头灯,眼皮被刺激得下意识一闭,才发现眼皮肿得厉害,很沉。他没兴趣看自己现在的丑样子,低头也没找到鞋,只在地上看见了两只用过的套子,和散落在一旁的蓝色包装。他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没忍住笑意。他重新倒下去,在黏腻的床单上忍着酸痛打了几个滚,盯着老房子的天花板继续发呆。外面的雨好像停了。陆斐会去哪里了呢。舒沅又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陆斐也没有回来。他只好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在穿衣服的过程中他看到身上的痕迹有些可怕,深深浅浅,如同受过虐待。不过他不介意,摸到了在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分。客厅也没有人。狗不在。舒沅猜陆斐应该是去遛狗了。小时候舒妈妈养过狗,他知道有些狗很磨人,不管什么天气都必须得去外面遛,否则拆家。按理说,陆斐不该有这样的耐性放在宠物身上,他也说过这是朋友的狗,但是是哪个朋友呢,舒沅承认他在嫉妒。他想到了元加依,也想到了陆斐随手抽屉里拿出来的rh剂与保x套,心情瞬间又降落到了谷底。疼痛一丝丝蔓延,舒沅擦眼泪的时候,陆斐回来了。舒沅坐在客厅抬头,两人同时一怔。陆斐果然是去遛狗了。芝麻身上还穿着雨衣,脚上沾了不少泥泞。令舒沅感到惊奇的是,芝麻一进门竟然就在门口坐下了一动不动了,等陆斐去拧来了毛巾,它就像做过几百次一样主动抬脚给陆斐,由着陆斐把它的四条腿擦得干干净净。这期间陆斐没有和舒沅说话。舒沅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走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留下来。“想吃什么?”舒沅从杂乱的思绪里被叫醒,陆斐已经洗过手站在他面前问话。 第45章 舒沅就闭了嘴。以前的他不懂,现在的他懂了。不是每个人生来都能无忧无虑,而他们那时候的快乐再多金钱也买不到。“咔”。一声轻响。车锁弹开的声音在夜里落入耳中,很清楚。他们走到了车子旁边,车神锃亮的漆面挂着未干的雨珠,倒映出他们被反射得光怪陆离的样子。舒沅从车窗里看见了乱七八糟的自己,他绕到另一面,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车里舒沅“嘶”地扯了扯嘴角,屁股刚落到座椅上,眼泪花就快冒出来了。自动送上门挨了一顿操,操完了还要被送回自己家,他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弱鸡,又弱又作,明明刚刚还觉得不管怎么样都高兴,伟大得很,现在就委屈得想失声痛哭了。因为委屈想哭,还想骂人。又不敢。于是就更委屈了。陆斐把车开出去十几分钟,似乎直到等红绿灯的时候才终于注意到了他。车子在车道上蛰伏,左转弯灯打开后,提示音就有节奏地在车厢里回荡着。“没撑破。”陆斐说。舒沅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带着鼻音回头:“什么?”陆斐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继续道:“进去的时候我注意了,没有伤到。”那时候陆斐很凶,却有注意不让他受伤。陆斐说:“只是红肿,没有弄伤。”“啊?”舒沅张了张嘴巴,脸很快变红了,“哦……”这情形,莫名有些像回到了他们的第一次。实际上分手后时隔一年打了个炮,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们什么都还算不上,什么都不是。但舒沅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种隐秘的青涩,他很喜欢现在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捧着它在心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车停在楼下。停在那栋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房子楼下。“忘了问你是不是还住在这里,就直接开过来了。”陆斐说,“抱歉。”“还在的。”舒沅看着他,表明心迹一样强调,“每天都在的,我住在这里从来都没搬走过,除了温宜,也没有带别人来。”陆斐不太关心这个,“嗯”了声,只道:“上去吧。”舒沅很舍不得离开,盯着陆斐的眼神很明显,他想要一个亲吻。当然,陆斐可能不会给他。事实果然是这样。直到舒沅下车,陆斐也没有怎么看他,只说了句:“明天不要来了。”舒沅如同被人点过穴般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了。陆斐依然看着前方,微微上扬的眼尾使他从侧面看也显得薄情:“明天我会加班。”舒沅又如同被天赐神力,缓慢地冲开了穴道:“那后天呢。”陆斐说:“后天有个会议。”穴道冲开,力量直冲心脏。舒沅的气息很不稳定,因为心在乱撞:“大后天呢,大后天你会在家吗?”陆斐终于转头看向窗外,审视般发问:“你没有工作要做?”“当然是有工作的。”舒沅点点头,直白地说,“可是还是来见你比较重要,我会提前很久很久把工作做完。”陆斐什么也没说,只收回眼神重新目视前方,发动车子走了。舒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上楼的时候脚步变得轻盈。他轻轻踢开地面的一颗石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通红的鼻尖,露出笑意。第25章 陆斐送完舒沅,再花了相同的时间回到家里。卧室里还亮着床头灯,橘色的暖光使得房间看起来很温馨。地板上的套子和包装已经被收拾过了,但床还乱着。薄被掀开了一角,床单有了褶皱,连枕头也还保持着一个轻微下陷的弧度,有人睡过的痕迹很明显。这种凌乱提示着在几个钟头前,这间卧室里曾短暂有了生息。只看了一眼,陆斐就迅速合上卧室门,重新回到了外间。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从排放得整整齐齐的苏打水中拿了一瓶,仰着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咙直透心扉,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冷静。 第47章 陆斐进屋洗手喂狗以后,才把东西都从口袋里拿出来,又在最下面发现了一罐很贵的红茶。看到这罐红茶陆斐意识到舒沅在做什么,舒沅送来的这些东西看上去有些无厘头,其实都是传说中养胃的食物,包括这罐几乎能抵普通人半个月工资的红茶,虽然它与几十块一袋的品牌本质上没什么不同。舒沅还是那个舒沅,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道柴米贵,想要买什么,就做了。陆斐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收进柜子。再过了几天,陆斐在公司里收到了快递。前台小姐交给助理,助理又带着纸箱送进办公室的时候表情很奇怪,陆斐不怎么网购,也不往公司寄送私人物品,但这件物品的名称处写得很清楚:肩颈按摩仪。而陆斐办公室摆着一台上面给他专门配备的高级按摩椅。助理问:“您最近肩颈不舒服?我听说这个牌子好用,的确比按摩椅更有针对性,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长时间一个姿势工作久了,的确是会不舒服。但陆斐并没有买过这种东西,想也知道是谁买的。接下来一个星期陆斐又收到了养生壶、爱心午餐,然后不负众望地收到了花。众人闲暇之余多了八卦谈资,说面冷心冷的陆总监又走上了桃花运,这回不知道是谁又该知难而退了。助理胆子大得多,私底下问陆斐:“陆总,是不是元先生又卷土重来了,我感觉他这次比上一次还厉害。”陆斐说:“不是。”助理想了许久,他们日夜相处,陆总的新情况他不可能发现不了:“那到底是谁?”元加依本人听说后也打电话过来给警告陆斐:“我不背锅,好马不吃回头草,栽一回就够了你可别坏了我名声,赶紧解释解释到底是谁干的。”是谁干的。除了舒沅,陆斐不作他人想。舒沅似乎变了。陆斐偶尔会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一次失控,他将舒沅重新置入了一年前的境地。但错不在舒沅。距离上一次见面大半个月后,陆斐联系了舒沅:“你在干什么。”舒沅好像一下子就能懂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愣了下回答道:“我在追你啊。”陆斐:“……”“难道不明显吗?”舒沅有点着急地说,又慌张地告诉陆斐,“是不是送过来的东西你都不喜欢,还是我不该送来你公司,可是你每天回得很晚,我前几次送去家里的都被你超时拒收了。”“是,不该送来我公司。”陆斐说,“不用做这些。”电话里一阵安静,少时,舒沅对陆斐说:“对不起。”听到这三个字,陆斐心脏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犹如密集的针尖刺在心脏上,连手指尖都被刺到。“我是想找点存在感。”舒沅在那头断断续续地讲,“你不想见我,也没有很想和我睡觉。睡之前你觉得我很讨厌,睡完以后你觉得你自己很讨厌。”陆斐:“……”陆斐:“谁告诉你的。”“温宜告诉我的。”舒沅低落地说,“但有一点我自己想通的,那就是你养了狗,故意说是朋友的,是因为你不想我了解你的生活,也是不想让我靠近你的意思。”“如果我总是来见你,你会烦我的吧。”“我总是造成一些不好的事,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事。”“我好像找不到很好的办法来靠近你了,如果以后都那样——”陆斐打断了他:“为什么。”舒沅懵懂地停顿了一下,问:“什么为什么?”陆斐问了新的问题:“舒沅,这一整年,你都找不到别的事做?”舒沅说:“找不到。”他想了想,“我这一整年好像都用来失恋了。”陆斐按压太阳穴:“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舒沅问:“怎么试?”陆斐:“……”他从未觉得用语言向某个人说明某个含义会这么艰难。“我其实在试了。”舒沅忽然小声说,“我在试着,让你还有一点想要我。”第26章 电话里,陆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要不是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舒沅会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陆斐的心捉摸不定,像一道深不可测的题目。舒沅解不开陆斐给他出的题目,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通过专属考核。他们目前的情况,是两个人都很不喜欢的拖泥带水。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谁也不想这样。可一年的缓冲期过去,他们仍未能做到完全对对方视而不见,哪怕见面是偶然,羁绊却埋进了骨血里,早已经拧为一股,彻底无法分离了。 第49章 陆斐侧低下头,眉眼冷淡,却是个附耳的姿势:“什么?”舒沅偷看他微微上扬的眼尾,与那挺拔的鼻梁,凑过去说:“其实我和温宜来过一次这里。”陆斐转过来了些,垂眼看他:“什么时候?”被陆斐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舒沅立即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了。因为他和温宜来过的那一次,恰好是他给陆斐买坚果的那一天,也是陆斐叫助理来家里搬走所有东西那一天。那天助理对舒沅说,要是他们遗漏了陆斐的什么东西,直接处理掉就好,不用再问陆斐了。可是那天他们遗漏的是舒沅,舒沅身上有写着陆斐所有的标签,他们却有意视而不见。队伍排得很长,等结完账走出超市,早已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陆斐将采购的东西都装进了后备箱,舒沅想要帮忙,最终只是像以前一样站着,无从下手。回去的路上陆斐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对方约他第二天上午见,他说没有时间。舒沅犹豫地问:“你很忙吗?”陆斐:“嗯,有一点。”舒沅想着后备箱的那些等待处理的食材,与自己饥肠辘辘的肚皮联系在一起,还是说:“要不然我们不做汤锅了,可以吃点简单的,你可以忙你的。”只要别急着赶他离开就好,他可以很安静,也可以和芝麻玩。陆斐只说:“不耽误。”再次来到陆斐家,芝麻已经认识舒沅了。陪它玩了一会儿,舒沅才去厨房看陆斐备菜。汤锅很简单,只要底料不错就能做出美味来,舒沅看温宜做过,想要加入陆斐一起准备。陆斐叫他帮忙准备了电磁锅,又叫他准备碗筷。舒沅第二次进厨房的时候说:“我们现在这样,好像有一年春节煮麻辣火锅的样子。”陆斐:“你还记得。”舒沅说:“记得的,那年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的。你出国以后我和谢晓芒说起这件事,我说你做火锅了,她还带我去靳琛家里组过一次局,但他们弄的没你做的好吃。”陆斐抬眼,这一次见面舒沅已经剪短了头发,颜色也染回了黑色。他淡淡道:“杯子洗好拿出去,可以准备吃饭了。”这顿饭吃得不久。舒沅饿得狠了,嫌弃汤锅涮起来赶不上趟,一次倒太多又嫌煮得太久不好吃。陆斐慢条斯理,吃相一向都挑不出错来,这天下似乎就没什么让他失态的事,他甚至还有空替舒沅涮牛肉。第二次被投喂,舒沅开始觉得慌张。陆斐有些反常,也不对他的告白表态,这一顿怎么看怎么像是断头饭,吃完了就好上路的那种。随即,舒沅味同嚼蜡,原本鲜美的汤锅看上去也失去了食欲。他们吃完了大部分食物,舒沅放下了筷子,陆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用餐完毕了。这一刻,舒沅感觉自己即将被审判。陆斐这一次没有采用激烈的手段,而是算得上温和地拒绝他,他猜如果还有下一次,陆斐是不是会比这一次的态度更柔软一些,是不是会看在他那么有诚意的情况下,试着去重新接受一下他。人在犯错后往往会悔不当初,舒沅是最无助的那一个。被他迫害的人没有告诉他,他错了,所以他骄纵放肆,自以为是,以至于错失良机。但是,没有人能真正一夜长大。小锅安静地沸腾。舒沅选择做鸵鸟:“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只要这一次陆斐没有拒绝,那么他们就还有下一次。陆斐看了看时间,问的却是:“为什么难过?”舒沅迷茫抬起头,眼前雾气氤氲,不知道是汤锅的雾气还是别的:“反正我不说你也要叫我走了。”“我是问。”陆斐说,“见不到我,为什么会觉得难过?”舒沅知道陆斐在问什么了。上一次他在这里,曾经抓着陆斐的袖子对陆斐说,这几个月见不到陆斐,他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或许他还说过别的,说过关于分手后的一切,但陆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难道还需要解释吗?舒沅眼眶酸涩得厉害,一年来的挣扎在陆斐眼里化为虚幻的气泡,就像不存在一样。陆斐看不到他,听不懂他,对于这点他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舒沅。”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斐绕过餐桌,来到了他面前。先是居高临下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蹲下来,用拇指擦去了他的眼泪。陆斐又问了一次:“沅沅,告诉我为什么。”舒沅含着眼泪看他的脸,哽咽道:“因为我爱你。” 第51章 陆斐看着狗的行为,表情如常。舒沅却猛地发觉了什么,不对,那只耳扣他只在去出差的时候戴过一次,嫌它卡得耳骨疼就摘下来再也没带过,陆斐应该没见过才对,为什么陆斐会知道?他这样问了陆斐。陆斐说:“刷朋友圈看见的。”舒沅眼睛圆圆的:“朋友圈?”陆斐淡淡道:“有一次交流会议上,有人引见我加了靳琛,有天他在朋友圈发了你的照片。”舒沅记起来,他戴耳扣的那一次正好是他在飞机上偶遇靳琛那天,他怎么不知道靳琛发了照片?早八百年前,舒沅就把靳琛删了好友,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光是听陆斐的简单描述,舒沅也知道靳琛一定是趁他不注意偷拍的,还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那种,那家伙真是个讨厌至极的厚脸皮。被偷拍这种事并不让人愉快,何况还被陆斐看见了,舒沅郁闷地低头走路。“几天后你来找我还耳机。”陆斐忽然转变了话题,“想不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舒沅抬头,发现陆斐在他后面两三步的地方,表情晦暗不明。他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掉进泳池那天对我说,你会遇见新的人,你会和别人在一起。”陆斐顿了顿,说,“我就在想,你的眼光为什么那么差。”舒沅:“……”难道那时候陆斐竟然以为他和靳琛在谈恋爱吗。陆斐重新走过来,接上刚才的问题:“见到你站在我家门口,我想了一些你不敢想象的事,比分手那天想要对你做的的更过分。或者说,是连我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陆斐垂着眼皮看他。夜风吹得有点冷。这次舒沅不追问陆斐在想什么了,身上皮肉下意识地的一紧,汗毛倒竖,因为陆斐整晚都在给他讲恐怖故事。芝麻“汪”地冲他们叫了一声。舒沅有点害怕了:“……”陆斐好像是认真那么想过的,不是在开玩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街道上时不时有行人经过,陆斐说:“小时候什么也不懂,什么都抓不住。长大后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渴望的东西,就越需要拼命去争取,只要我稍微有一丝懈怠,它就会消失不见,让我又变得什么都抓不住。”那年暑假。陆斐答应了学生会认识的同学林君辞,第一次去做家教。那个骄纵的少年不爱学习,闹脾气还爱哭。他们第一次上完课就闹得很不愉快。但陆斐第二次去,少年竟然给他准备了一杯冰镇汽水,还主动道歉:“陆老师,你还生气吗?你笑一笑呀,别老板着个脸!你看看我,我要做鬼脸了哦——”即便后来弄清楚少年别有所图,他还是不可救药地栽了进去。陆斐抓不住舒沅。恐怖的占有欲与阴暗的念头滋生,膨胀到他难以控制的地步。剖析这一切并未让陆斐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也并没有要以此来对分手的原因做说明,好彰显自己的伟大。他陈述完事实,撇开视线眺望了一眼路的尽头,然后对舒沅说:“我给你叫了车。”舒沅露出些迷茫来。片刻后,他问:“那我们今晚说的事情怎么办?”陆斐怎么想的,接受他的追求了没有,说这些是为什么。舒沅摸不出头绪,完全搞不清楚,虽然陆斐已经尽量没给那么多信息,只是点到为止了。“你是不是怕要是我留下来的话,你真的会对我做不好的事?”舒沅猜测,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那反过来,你跟着我去好不好?”不甚明亮的路灯下,舒沅就像在发光。他伸手过来牵住了陆斐的手,带着几分天真,仿佛从未意识到危险:“我今天晚上不想和你分开。”陆斐低头吻了下来。舒沅没有想过拒绝,有点意外却还是顺从地任他索取,再乖乖地回吻。一切都还没厘清,但这是个好的开始。第28章 陆斐没有选择和舒沅一起回去。他们接了长达一分钟的吻,陆斐才松开了舒沅,静静地看着他。舒沅被吻过以后的唇瓣更红润,眼神也变得湿润乖巧,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魔王被扣住了软肋,一旦安静起来就很招人疼。舒沅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学会了适度地给予彼此空间,而不是咄咄逼人。可是他也在等待着陆斐回答他的邀请,充满眷恋期待:“你要和我一起走吗?”陆斐拒绝了他:“我今晚还有工作。” 第53章 这时温宜打来电话:“这么晚了,你在哪里?”舒沅心情不错,知道温宜是关心他和陆斐的事,还是卖了个关子:“以前你从来不关心我在哪里。”温宜吐槽:“你常常一走就是几天,今天飞这里明天飞那里,我连你人都联系不到,怎么关心你在哪里。”舒沅愣住了。他想起陆斐听起来就像是在吓他的计划。电话那头温宜又问:“快点说啊,你们到底怎么样?陆斐跑来接你,这次怎么样也该有戏了吧?”舒沅告诉他自己在家,然后回答了几个温宜好奇的问题。挂断电话以后舒沅在床沿坐了一会儿。陆斐点到为止的谈话,在此时被舒沅后知后觉地延展开来——陆斐没有开玩笑,也不是故意捏造幻想吓他。要绑架一个因为工作关系本来就行踪不定、任性而又容易失联的人,多瞒外界几天的成功率应该会很高。按照陆斐的心思缜密程度,只要花点时间去计划,说不定真的能把他关起来一辈子见不到外面的天空。舒沅真的觉得自己很笨。他慢慢地回忆他与陆斐之间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再回到分手那天陆斐摔碎的那只碗。那只碗和林君辞有关,而分手的头一天,陆斐去参加了林君辞的小宝宝的满月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舒沅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而那天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个早上,因为任性和起床气,他甚至没看过陆斐的表情。他说,那是他们两家人一起买的,所以意义很重要。他说,陆斐什么也不懂。他说分就分,反正早就想和陆斐分手了。他以一个赌气般的要求获取了站在陆斐身边的权利,却让陆斐以近似于替代品的身份与他绑在了一起。在分手之前,舒沅从未对陆斐说过我爱你,从未对陆斐表达过他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事实上,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他没有给过陆斐爱。陆斐说:“小时候什么也不懂,什么都抓不住。长大后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渴望的东西,就越需要拼命去争取,只要我稍微有一丝懈怠,它就会消失不见,让我又变得什么都抓不住。”陆斐想要抓住那个不爱他的舒沅。陆斐真的那么计划了,甚至曾想过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毁灭。或许他早就开始计划,或许他的一味纵容都原本是个计谋,或许他早就开始让舒沅变得非他不可。但是在恶意、欲望的驱使下,陆斐还是选择了放手。陆斐不要舒沅了是真的。想要舒沅也尝一尝虐心滋味是真的。想要开始新生活也是真的。以陆斐的对自己的狠厉程度,能做到这一步不是没可能。只有对舒沅的冷漠是假的。第29章 第二天舒沅和陆斐没有见面。陆斐上午要上班,工作很忙碌,但舒沅下午也没有过去找他。对于舒沅发信息给陆斐,强调自己没有和靳琛在一起这一点,陆斐忙完看到信息后回复得很简洁:[我知道。]舒沅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之前没有对陆斐说过这件事,难道陆斐有透视眼或者有读心的能力吗?陆斐:[你猜。]这两个字可冷淡了,舒沅合理猜测陆斐是询问过温宜,但温宜否认了这一点,他想不出来陆斐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只好腹诽腹黑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聪明一点而已。两天后是陆斐父母的忌日。也是他们分手一周年。陆斐在国外念书那两年,一直通过订花代送的方式,请人按时送去花束以做纪念。这天陆斐到到达墓园时,墓前已经有一束花了。淡雅的一束花,搭配适宜,和墓园附近卖的完全不一样。陆斐扫完墓,在墓前站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的仪式,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因此气氛不算肃穆,也不算低沉。沿着小道下山,没走几步,陆斐就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翘首以盼的舒沅。舒沅穿着很普通的白色t恤,看起来和十几岁时的模样几乎没什么不同,一见到他出现眼神就亮了起来。等陆斐走近了,舒沅便赶紧说:“花是我送的!”陆斐说:“我知道。”舒沅泄气:“你又知道了!”陆斐仿佛洞悉一切,只待他给一个明摆着的答案。舒沅说:“今天很早我就起来回家去,让妈妈从花园剪的。她学了插花,知道要怎么搭配,比外面买的都要好看,这样叔叔阿姨看见也会高兴的吧。”陆斐“嗯”了声,说谢谢舒妈妈。舒沅大概已经和家里说过他们现在的事,对于家长来说,他们俩能有重新走在一起的势头是件好事。舒家一家人都很喜欢陆斐,舒沅猜,其实家人或多或少的也给他追回陆斐增加了一点筹码。 第55章 舒沅趴在枕头上熟睡,风扇吹得他的发丝轻轻飘动,长长的睫毛蛰伏在眼睑,留下安静的阴影。陆斐在床沿坐了很久。猫来过卧室一次,蹲在门口观察他,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中途舒沅醒过来一次,烧还没有退。可能是因为陆斐重新回到了这套房子里让一切看起来都很像以前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脑子不清醒,他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他看了陆斐一会儿,流出眼泪,又闭上眼地说着零碎的句子。“我在哭,你不理我。”“……心很疼很疼,我都写表格了,写了好多。”“你和别人牵手。”他的呓语很短暂,主要是对着梦里的陆斐委屈指控,很快就重新睡去。直至一个多小时后,才降下了体温。舒沅的睡颜天真无害,和他醒着的样子其实完全一致。他热烈懵懂,单纯善良,却又没心没肺,任性妄为,喜乐厌恶全凭本性。被他忽视,就像被踩在尘埃里,无论怎么样也触碰不到他的心。被他喜欢,又像被暖阳包裹,全世界关于美好的一切不过如此。舒沅是披着天使外皮的魔鬼,是最诱人的纯结与邪恶。陆斐得到了他。第30章 舒沅醒来时陆斐不在。卧室里亮着灯,猫在床沿趴在,见他醒了就“喵”地一声站了起来,在他脸上蹭蹭。吃过药又睡了一觉,舒沅已经好了很多,烧退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现在是晚上十点,陆斐给他留了纸条放在床头柜上,遒劲的字体非常漂亮:我去买吃的+安排芝麻,呼噜已经喂过了,稍后回。陆斐还会回来这一点让舒沅感到惊喜。纸条不知道是陆斐什么时候写的,或许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舒沅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自己出汗后浑身臭,决定要速战速决地洗个澡。从床上起来时舒沅看见了床上皱巴巴的衬衣,想了一两秒陆斐有没有发现,然后偷偷地把它放进了衣柜。洗完澡,陆斐还没回来。舒沅又拿起陆斐留下的纸条反复看了两遍,每一个字陆斐是怎么写的,横竖撇捺,他都仔细欣赏,有种被爱着的满足感,然后,舒沅的注意力放在了“呼噜”两个字上。舒沅清楚地确定,除了温宜和家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猫叫呼噜。他们重新开始有联系并不久,温宜不可能与陆斐讨论这个话题。而陆斐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问过他,就算陆斐再怎么神通广大能猜出他的一切,也不至于连猫的名字都知道,毕竟猫又不会说话。疑惑中,舒沅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时也有什么画面被他抓住了。那是前几天他在陆斐朋友圈看到的一张照片,当时他曾短暂地疑惑过一个点,觉得特别巧合,现在好像找到了解释。舒沅打开手机,找到陆斐的头像进入朋友圈,顺着那些他才看过不久的状态迅速往下滑,很快就滑到了想要的内容。那是几年前陆斐发的一照片,就在那张做了标记的地图之后。照片上是飞机与夜空,看起来是站在航站楼上拍的,文字内容是:等待登机。飞机上喷有航空公司标志以及编号。xxx f56333。舒沅往前滑动,在其它的有关于飞行的照片上也找到了或露出一半、或露出开头的编号。最廉价实惠的红眼航班。陆斐与这个世界找到联系的每一次,都是乘坐它来完成。11749km的航程距离,是陆斐来到舒沅的身边的距离。舒沅打开了微博,找到互相关注了好几年的粉丝。f56333,陆斐用它做了微博昵称,从舒沅还没开始把旅行做成事业,就陪在了他的身边。那些数目不小的打赏,以及从未停止的鼓励和长久的陪伴,形成了舒沅在事业之初的全部动力。舒沅告诉他自己的失恋,倾诉痛苦。一年前的私信记录还在。舒沅圆圆:[我养了一只猫。][我朋友说,宠物可以治愈失恋的痛苦。][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呼噜。]f56333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几个月后的“好好照顾它和自己”,此后再无联系。他与陆斐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中秋节,而芝麻现在还是一只不满一岁的狗。宠物可以治愈失恋的痛苦。那一次,陆斐收下了他买的坚果,以为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结束。*陆斐回来前的十几分钟,舒沅已经又去洗了一次脸了。 第57章 “我买了。”陆斐不做没有准备的事,他的瞳孔颜色很深,看着舒沅的脸说,“上一次也提前买了。”舒沅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陆斐去拿了东西,他才理解到陆斐说的是指什么——上一次在陆斐家抽屉里的bx套和rh剂,竟然是陆斐在知道他会去还耳机的情况下提前买的。陆斐对他的占有欲,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将近凌晨四点,舒沅的愿望终于被陆斐巨细无遗地完全满足,累得意识模糊,头发汗湿,只想睡觉。陆斐把他抱去洗了澡,换了床单才搂着他躺下,舒沅已经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彻底睡着前,他听见陆斐说:“没有真的牵过别人的手。”舒沅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往陆斐胸膛上靠。梦里又有人对他说:“仅限于你好、再见的关系。”舒沅无意识地应了声:“嗯。”他沉入睡梦里,好像有什么很难过的事在随着梦乡远去。*陆斐重新搬回家的第二个周末,两人一起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外加物品整理。呼噜与芝麻相处良好,每当主人收拾出来一件杂物,它们就抢玩具一样跑去占领,乐此不疲。陆斐从冰箱里收拾出来去年的粽子,舒沅看了自惭形秽,那时候端午节将至,舒妈妈提给他后他就放进了冰箱里,等着陆斐去做。后来陆斐和他分手了,他就懒得完全无视了这件事。今年端午节当然不会这样,他们会和舒家的长辈在一起过。温宜说他们这是复婚,所以必须要经过长辈的同意,问陆斐怕不怕。陆斐神态自若,其实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提前和舒爸爸通过电话了。整理时,有些大件的物品需要搬进杂物间。陆斐的声音传来:“沅沅!”舒沅跪坐在地板上翻看陆斐的东西,受到召唤一样爬起来跑过去:“怎么啦?”舒沅头发乱乱的,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灰。陆斐捏了捏他的脸,指着角落里说:“你不是说要把它扔掉?”陆斐在杂物间找到了卷成一卷的羊毛地毯。那次舒沅来酒店找他,说自己养了一只猫,但猫总是在陆斐喜欢的地毯上撒尿。舒沅问他“等它不尿了,我只好把地毯扔掉,可以吗?”,陆斐那时候的回答是“你决定就好”。结果舒沅还是没有把它扔掉,只是清理之后就放进了杂物间。舒沅生气时对陆斐说,要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实际上他没舍得扔掉和陆斐有关的任何东西。“那我扔了哦。”舒沅搂着陆斐的腰,狡黠地说,“反正你也不喜欢了,我真的扔了哦。”陆斐亲他的唇:“谁说我不喜欢,不准扔。”两个人身上都很脏,彼此也不嫌弃,就这样站着在杂物间接了一次吻。呼噜早就学会了使用猫砂盆,再也不会在地毯上尿尿了,陆斐叫舒沅帮忙,两个人一起把地毯抖落开,准备重新铺回原来的位置。阳光照进房子,展开地毯时细小的尘粒在金色光线中扬起。舒沅呛得咳嗽了两声,笑着松了手,地毯砸向地板时有什么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什么东西?”舒沅顺着那转着圈儿的金属物件追去。陆斐也放下地毯走了过来。舒沅趴在地板上,手伸到柜子底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戒指。“是我的戒指!”舒沅十分惊讶,两秒后眼睛红了,又哭又笑,“陆斐你看,是我的戒指!”陆斐把他拉起来搂在腿上:“我看看。”素圈,有一排碎钻。戒指内圈刻着陆斐的名字,lufei。舒沅仍然感觉很奇妙:“它怎么会在那里?!”经过检查,陆斐确信这枚戒指是当初遗失的时候恰好卡入了羊毛地毯的纹路里,以至于舒沅怎么都找不到。他对舒沅说:“呼噜总是在地毯上同一个位置撒尿,可能就是在提醒你。”舒沅果然信了,嗅了嗅皱起鼻子嫌弃道:“好臭啊!”陆斐失笑。舒沅把戒指洗干净重新戴回自己的无名指上。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它在他的指间重新闪闪发亮。舒沅欣赏了好一会儿,要求陆斐:“你的也要戴上!我们是复婚呢!”陆斐还没有整理到戒指那里去,它应该是在某个盒子里被好好地保管着,但还是笑着答应了:“好。”芝麻与呼噜在家里追逐,展开猫狗大战,箭一样从他们身后跑过,爪子在地板上发出恼人的声响。陆斐从身后抱住舒沅的腰:“宝宝,新婚快乐。”舒沅泪光闪烁:“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