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嫡妻:夫君宠上榻》 第1章 仗势欺人 大曜朝弘武二十二年夏,应天府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要更加炎热。远远近近的蝉鸣,被阳光烘烤得打了卷儿的树叶,让空气都散发着倦怠的气息,人们慵懒得都不愿出门,四处冷清清的。 一个十四五岁,一身青绿色薄麻布袄裙,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急急地穿过一个三进院落的中间穿堂,中途跑掉了一只鞋子也没去管,直到跑进了内院的北屋,才气喘吁吁地开口。 “姑……姑娘,三……三爷他已经在宫中同陛下述职,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嗯。”屋内被称作姑娘的女子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清冷,古井无波。 那是名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琵琶袖亚麻交领薄长袄,满头的青丝随意绾了个慵懒的拧旋式随云髻,插上一根白玉簪子就算是装饰了,脸上未施粉黛,耳朵、手上、项上也没有任何饰物,一身的素雅。 她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翻着手中的书,自始至终都跟没被小丫头打扰过似的。 见她如此淡定,小丫头脸上的神情反而又焦急了几分。 “姑娘……您还不赶快准备准备去迎接三爷吗?几个姨娘都已经到老太太那边了!您不急,青萝都急了!” 沐云月瞧着青萝急红了眼的模样,放下手中蓝皮线装的《西厢记》,拿起黄花梨木桌上的青花瓷茶壶倒了半杯清茶。 “你急什么?他是阎王爷,催命来了?先喝口茶水,瞧你兴奋的,声音都结巴了。”说完把手中的白色瓷杯递过去。 这个动作却把青萝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娘,使不得呀,您是主,奴婢是仆,您给奴婢倒茶,真是折煞了奴婢啊。奴婢知道您自七天前落水后便失了记忆,但您也要听奴婢几句,记住您主子的身份才行。 您是云南西平侯府的嫡出姑娘,如今又是魏国公府三爷的正妻,地位尊贵着呢,怎能乱了规矩做下人的事呢?” 青萝边说边磕头,浅棕色的松木地板被她磕得“砰砰”响,就跟那额头不是长在她身上一样。 难为她一边拼了命地磕头还能一边说出这么一大番话来。 沐云月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无奈地把她拽起,她真该庆幸自己穿越成了主子而不是奴仆,否则按照这年代的尊卑次序,她膝盖非得被跪烂了不可。 “行了,你若是磕出个三长两短来,给你付医药费的还是我。我这就去见他不就 成了?” 说完,沐云月就起身朝着北屋的门口走出去。 青萝抚着额头上红红的一片,急匆匆地跟上去,看着一身素净的沐云月,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姑娘,您就这样去见三爷?您已经有半年没见三爷了呢,不好好打扮打扮吗?您以前每次见到三爷都是提前花几个时辰去打扮,而且还……” “你也说了是以前了。把厨房里的椰汁马蹄糕带上,上老太太那儿去。”沐云月不等这小丫头说完便打断她。 女为悦己者容,她连她那个便宜相公徐允靖的面儿都没见过,谈何悦己? 这些天她只从青萝口中打听到……她那位便宜相公似乎对她这个娘子好生厌恶。 这其中的曲折故事,还要追溯到七年前。 弘武十五年,皇帝的原配马皇后去世,这身体的原主儿跟着身为帝后养子的父亲——云南西平侯沐雄回京奔丧,当年才九岁的她在京中见到了长她两岁的徐允靖,被那位丰神玉润的徐三少爷所迷倒,从那时候起便哭着闹着就要嫁给他。 皇帝十分疼爱她这个孙女儿,见她那么喜欢徐允靖,便指了婚。 两年前,满十四岁的她如愿从千里之外的云南嫁到了应天府,嫁给了徐允靖。 之后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倒追是最不容易被珍惜的。 徐允靖很不喜欢她,新婚当夜留她一人独守空房,自己到厢房去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就跑到北平投奔燕王,后来又跟着蓝誉将军打蒙古人去了,这让她成了整个应天府的笑话。 接下来的两年,徐允靖常年守在北方,就算没有战事也是在北平府周边的卫所里操练士兵,她能见到丈夫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也没能同丈夫修成正果,却一个失足,落水身亡,让二十一世纪的沐云月穿了过来。 沐云月思索着自己穿越来的这个身份,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连通前后院的穿堂。 一个粗布青衣的小丫头刚好从西南面的茅房出来,见到走到前院的她,歪了嘴角冷笑一声,故意抓过放在一旁的扫帚跑上前,把地面上不多的灰尘都扫到沐云月的脚旁。 “三娘要出门呀?这地板好脏我来为您打扫打扫。” 沐云月后退了几步,否则那把用竹枝捆绑制成的扫帚就要扎到她的鞋面儿上了。 她在这宅子里过得苦,脚上踩着的这双是她最好的鞋子了,还是青萝 一针一线为她做的。 跟前这小丫头是徐允靖的偏房柳如画身边的冬芹。 这两年沐云月在魏国公府就是个笑话般的存在,柳如画相反,她一个侧室,除了没住在内院上房之外,享受的可是正室的待遇,在宅子里的地位比沐云月这个正室还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冬芹仗着柳如画得老太太、太太和徐允靖的重视,可没少在沐云月面前耀武扬威。 青萝提着装了椰汁马蹄糕的食盒出来,刚好看到沐云月脚旁边的一片烟尘,一下就气坏了。 “冬芹,你怎可对姑娘这般无理!她可是三爷正妻!” “三爷正妻能把三爷气到北平府两年都不怎么回家?就算她是正妻,你也不要忘了,三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们柳姨娘在打理,三娘今日还是正妻,指不定哪天就不是了呢。” “你胡说!我们是陛下指的婚,谁人敢轻易取代了她去?” “这可说不准,虽是陛下指婚,可她哪有一个嫡妻的样子呢。月初端午节家宴,太太可是差些连她都忘记唤过去了的,她没去也没人提起呢,我看她别叫三娘了,直接叫笑话还合适些。” 第2章 惩治恶奴 “冬芹你这般说姑娘实在太过分了!” “实话罢了,哪里就过分了?”冬芹昂着头笑。 “啪!”沐云月少跟她废话那么多,走过去伸手狠狠扇了冬芹一巴掌。 她其实想做个好人的,但是在这古代大宅子里,别说好人了,你不去经营立威,说不准连小命都保不了。 这身体的原主儿就是在魏国公府西面园林的静妙亭前失足落水的。这些天她可是特地去那落水的地儿看过了,水榭旁边都有护栏,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自己落水的,这其中的原因,细想便知。 不知道多少人想把她从三房正妻的位子上拉下来,甚至想弄死她呢,如今一个粗使丫鬟也敢踩在她头上,无法无天了,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hellokitty了?。 “你……你竟然打我?你就不怕我告诉我们柳姨娘……” “你尽管告诉她去,看她一个侧室敢对我这正室如何。最好也告到老太太、太太那边去,就说你扫地不注意弄脏了我的衣裙,被我赏了一巴掌,看看老太太和太太是说我管教下人做得好,还是为你出气惩罚了我去。” “你……你……”冬芹自知理亏。她捂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答不上来。 她总觉得三娘真的跟变了个人儿似的,从前她因三爷不重视她,太太不喜欢她,到哪儿都是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竟也教训起人来了? 这边听到动静,两旁厢房里的其余丫鬟婆子也都走出来了。 “怎么回事?冬芹你怎么了?” “赵妈妈、林妈妈,三娘……三娘她打我!”冬芹冲着跑出来的两名年长些的妇人哭诉。 闻言,跑来的丫鬟婆子面上都有些不可思议,眼里更多的是指责之意。 这宅子里头又有哪个人是看得上沐云月的?说她是三房正妻,可除了随她从西平侯府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就没有谁把她当主子的。 沐云月心中呜呼哀哉了一番,连这些下人都敢这样对她,这身体的原主儿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三娘,冬芹可是柳姨娘身边的人,柳姨娘为三房操劳,老太太、太太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她是偏房,可是因为您从来都不管这三房的事务,柳姨娘在三房可是做着正室的事儿的,你这样打了她身边的人,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告到太太那边去了?老太太、太太定然是会帮她的。” “这样啊……”沐云月听着林妈妈这番明显是在威胁她的话,她淡然地笑了笑。 “我倒是多谢你们提醒了我了,我的确是没个正妻的样子,更没管过这三房的事务,让柳妹妹操劳了,今天起我就要做回一个正妻的本分来。 如今你们竟敢逾越了规矩,教训起我这个主子来了,我不管管就是没了规矩,否则一会儿去见了老太太、太太,我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你们,全都给我跪下!” 最后六个字,沐云月声色俱厉,在这六月底炎热的空气中,硬生生透出些寒意来。 从没生过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还真是有着莫名的威力,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竟一下被她吓住了。 从前她们只是见她胆怯柔弱因而才敢欺到她头上,如今她竟然说要去告诉老夫人、夫人,她们哪里还敢造次?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上方是明晃晃的日头,院子中央的青石地板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夏季薄薄的衣料根本就抵挡不住那地板上的火热,满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得眉心紧蹙,汗流浃背。 “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许起来。” 沐云月留下一句话,便同青萝一起离开了。 走了一小段路,她突然听到走在她前面的青萝低低地哭起来。 “你怎么了?” “姑娘,您总算是开窍了,从前那些下人总是在您面前造次,您好歹是西平侯府的嫡出姑娘,在云南的时候,侯爷多疼您呀,整个侯府的人都让着您,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自两年前您到了这国公府竟变得连下人都不如了,如今见到您这样,奴婢真的是好开心呢。” “行了行了,哭成这样,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死了呢,往后没人敢再欺负咱两了,你别哭了。还有,我强调了多少遍了,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自称奴婢,你就把我当成你姐姐,懂?” 沐云月有些语重心长。 她一缕二十一世纪的幽魂,来到这个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年代,还进了处处是是非的大宅门里头,有青萝这样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相互陪伴着总是要好一些,她听不得她自称奴婢的。 青萝听话地擦干了眼泪,接着带沐云月继续往老夫人那儿赶去。 魏国公府原是一个七进五间带左右跨院的南向大宅,随着魏国公子嗣渐渐增多,加上几个儿子又陆续成家,原先的宅子显得有些拥挤了,便在东西两旁各 建一联,每联三个总共六个小院。 徐允靖一房就在西侧靠外的云起院,沐云月和青萝离开云起院,没多久便到了主院第一进开在西面的穿堂。 穿堂后还有屏门,进了屏门,再穿过一道垂花门,两层仪门,进了第五进的正中穿堂,才到正房大院。 庭院中间是交叉成十字的两条青砖路,被分割出来的四块地方挖成了莲池,时值盛夏,一朵朵白莲开得正好,空气中是扑鼻的清香。 顺着左面的抄手游廊往里走,还没进屋,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女眷的谈话声。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见了她微微一怔。 青萝说过,沐云月从前每次见徐允靖,都要花上几个时辰去打扮,其实那哪里是打扮?分明就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往脸上抹,把所有的首饰都往头上戴,把自个儿整得跟一只花母鸡似的。 如今她这般素净,让这宅子里的人见了不意外才怪呢。 讶异归讶异,小丫头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她对着里头说了句“三娘到了”,沐云月赏了她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大曜宝钞,便走进屋去,绕过一道六联花鸟图双面刺绣屏风,看到了满屋子的女眷。 第3章 讨好祖母 七天前她落水险些丧命,老太太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休息,因而她今天才算是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见云起院之外的人。 坐在靠墙弥勒榻左边的是一个身着红底团花对襟衫马面裙的老太太,古稀之年,面容慈祥,想必就是魏国公的母亲,老太太宁氏了。 炕几的另一边是一个着橙色金线提花大袖衫的,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显得有些严肃,必定就是魏国公继室贾氏。 剩下的坐着、站着好些个女子,她看到三房的几个侧室,其余她不认得的,应该是是老太太、太太跟前伺候的。 另外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并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徐允靖那两个未出阁的小妹妹,徐简柔和徐简如。 徐允靖还没到,她走到屋子正中央去,对着老太太和太太分别行了她刚从青萝那儿学来的万福。 “见过祖母,母亲。” 徐允靖的侧室、屋子里丫鬟婆子见状都跟见了鬼似的,和先前青萝看她的神情还真是如出一辙。 沐云月今日竟然这般知礼数,从前她满脑子都只有三爷,在这宅子里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就算来省老太太、太太那也是敷衍了事,情绪游离的,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吧? 老太太见她开始懂事了,甚是欣慰,笑眯眯地同沐云月招手,满脸祥。 “乖孩子,过来,跟祖母坐一块。” “谢谢祖母。”沐云月乖巧地过去坐在她旁边。 早些年先国公爷去世了,这宅子里,老太太就是大boss。徐允靖常年出差在外,就算回来也不管这宅子里的事情,她抱紧老太太这条大腿,才能好好在这宅子里愉快地玩耍。 “好孩子啊。”老太太慈祥的抓着沐云月的手。 “老三媳妇,你怎的竟不是同你几位妹妹一同过来的?这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们三房里头姐妹不和呢,你可是做嫡妻的人,这般疏远你的姐妹们,老三知道了也会不放心的。” 老太太夸奖她的话还余音未散,一番指责便从贾氏嘴里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沐云月暗自笑了笑,她这才来多久呀,贾氏就对着她兴师问罪来了。 明明就是徐允靖那几房小妾自己先疏离她孤立她的,自己来这里也没同她这个嫡妻讲,如今却倒怪到她头上来了? “母亲教训的是,往后儿媳定然要努力和各位妹妹和睦相 处,也希望各位妹妹能够不要嫌弃了姐姐才是,就如今天,几位妹妹自己过来了,竟也没有人同我说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三房的嫡妻呢。”沐云月有些幽怨地说。 话音落下,屋子里头好几个人脸色都沉了,自然是徐允靖的那几房妾室。 “你们真是的,怎的一同过来也不叫叫云月呢。”老太太看着徐允靖的那几房妾室,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说完再看向沐云月,又是一脸心疼了,“孩子,你受委屈了。” “多谢祖母关心,云月也没觉得委屈呢,兴许是从前云月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各位妹妹也说不定的,以后还希望各位妹妹多多担待呢。” 徐允靖那几房侧室梁氏、林氏、李氏都尴尬地垂了头。贾氏也垮着脸,原想着教训沐云月一通的,哪想最后竟然让沐云月装了回可怜,还博得了老太太的心疼呢? 坐在右手旁的一名女子却在这时起了身。 是柳如画。她人长得就同她的名字一般,如画里的漂亮侍女,柳叶眉、杏眼,小尖脸,身形略为瘦削单薄,一袭粉色丝绸长裙,套着银白色提花大袖长褙子,腰间两根丝带系着,把她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正好。 果真是三房里头地位最高的一个侧室,打理着三房的事务,又是贾氏身边儿的得力助手,这屋子里,她是唯一有座的侧室,其余几个徐允靖的妾,都是站在一旁的。 “没通知姐姐,倒是妹妹疏忽了。姐姐前不久前落水,感染了风寒,妹妹还以为姐姐需要休息,这才没去通知的,是妹妹错了。”柳如画对着沐云月福身,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好生惹人怜爱。 难怪青萝总说在云起院里头徐允靖最喜欢的也是她,换做她是男人,肯定也很喜欢这一款。 柳如画找了个由头后,贾氏就帮着她们下这个台阶了。 “如画你也是有心了,你关心云月,这事儿也怪不得你。” “谢谢太太,也谢谢姐姐没有责怪……”柳如画又对着贾氏和沐云月都福了福身。 “妹妹真是客气了呢,你也是关心姐姐,姐姐怎会怪罪你呢?回头想想,那曰我落水,分明水榭周围都有护栏的,我却那么离奇地摔下去了,还真是人生无常,保不准哪天人就没了呢,能遇到个像妹妹这般关心自己的,是姐姐的福气了。”沐云月笑着感叹。 她这番话也是想验证一下,看那天到底是谁推她下水的。 她说她那日落 水蹊跷,凶手肯定会紧张,露出破绽来的。 话音落下,她还真看到了好些个脸色变了的女子,数了数,足足有七八个。 除了梁氏、林氏和李氏之外,竟然还有这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 太多了,难不成她是被这些女子联合起来推下水的? 不管是不是,她都先记住这些面孔了,这些,可都是她要重点防着的人。 “姐姐说的什么话呢,姐姐福大命大,才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呢,休要再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了。”柳如画笑道,她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的神情。 沐云月礼貌地对她笑了笑,没答话,便看向了老太太和贾氏。 “祖母、母亲,仲夏暑气重,云月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了些马蹄糕,可以清热祛湿,可是消暑良品呢。”沐云月边说边示意青萝把东西端上来。 青萝暗自腹诽,什么叫亲自下厨为老太太、太太做?分明是姑娘自己贪嘴喜欢吃才吩咐她做的,下厨的人可是她好吧? 不过,见自家姑娘懂事了,知道去讨好老太太和太太,她还是很开心的,便欢欢喜喜地把食盒端上去,放在老太太那个紫檀木镂空雕花炕几上。 第4章 初见允靖 “好孩子啊,真是会讨我欢心啊。”老太太笑呵呵的,越发欢喜了。 “那祖母您尝尝?云月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呢。”沐云月乖巧地说着。 老太太笑眯眯地用小竹签插起了一块糕点。 “这马蹄糕怎么长得有些不一样呢,我从前可从未见过白色的马蹄糕。” “回祖母,云月用椰子肉研磨成汁加到了里头。马蹄清热有助于消暑,椰子肉生津止渴,适合夏季,还可以增加口感,云月琢磨着这么好的两样东西,如若能结合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因而便想到了这法子做出来这椰汁马蹄糕了。” “这倒是稀罕物,云月你有心了。”老太太说着,把一块柔软的马蹄糕送入了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 屋子中又不知道有多少道不善的目光投向沐云月了。沐云月只当是没看见。 她微笑着看向一旁的贾氏。 “母亲,您也尝尝。” 贾氏闷闷地“嗯”了声,也是捏了一块送入了嘴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让人读不出情绪来。 贾氏不喜欢她,甚至想让徐允靖休她另娶,这些青萝都告诉她了。 魏国公徐至总共三任妻子,第一任张氏还没生育便过世了,第二任谢氏生了大姑娘、大爷、二爷和三爷。 谢氏生三爷的时候难产殒命,徐至便娶了贾氏,让她代谢氏照顾三爷。十个月后贾氏便生了四爷,在之后又生了二姑娘和三姑娘。 虽说自古婆媳之间矛盾多,但是贾氏一个继室,并不是徐允靖的生母,也算不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婆婆的,本应与她没有矛盾才是。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徐允靖不是贾氏生的,沐云月出身显赫,与徐允靖结合便是强强联合,无疑会削弱贾氏亲生儿子四爷在国公府的地位。 谁让四爷娶的朱氏只是小门小户出身呢?贾氏巴不得徐允靖把沐云月这个候门嫡女休了,另娶个出身卑微些的呢。 沐云月见到老太太很喜欢她的椰汁马蹄糕,贾氏表面上也很喜欢的样子,她面上的笑容也更乖巧了。 “祖母、母亲,如果你们喜欢,云月有空就多给你们做些消暑的点心过来孝敬二位。” “好好好,好孩子。”老太太脸上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表情。 贾氏也在一旁笑着应了句好孩子。 “三爷到了!”这时候,有 小厮来报。 屋子里原本坐着的人,除了老太太和贾氏之外都站了起来。 沐云月也跟着站起,迎接她那位新婚之夜便把她抛下,跑去打仗的便宜相公。 魏国公徐至戎马半生,随着当今圣上弘武大帝南征北战打下了这片江山,开朝后也常年守在北平防守蒙古人。徐允靖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头打滚,四年前魏国公去世,这位徐三爷也没有因此而远离军营生活。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燕地练兵,回应天府的次数并不多。 伴随着平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个宽肩窄腰,身高目测有一米八八的英俊男子绕过花鸟图屏风走了进来。 他有棱有角有如雕刻出来一般的面部轮廓俊美异常,一双漆黑的眸子十分深邃,似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高挺的鼻梁之下,两片薄唇微微抿着,坚毅、刻板、冷漠、疏离。 他身上并未着戎装,而是一身正红色广袖交领麒麟图赐服。用金色丝线绣着的麒麟张牙舞爪,却比不过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凛和霸气。 前世沐云月是特种部队里的女军医,前后总共服役了七年,对军人身上的那种血性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徐允靖身上的,是经历过在战场上腥风血雨的厮杀,才能散发出来冷硬而凛冽的气息。 他大步上前,举手投足,都是属于军人的硬气,肃杀,又散发着十足的男性张力。 这的确是个魅力无限的男人,难怪这身体的原主儿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她做了七年的女军医,一年到头面对的都是英俊挺拔的兵哥哥,最后也没同哪位兵哥哥生出除了战友情之外的感情来。 哪想到一朝穿越,就嫁给了位古代军爷,老天爷这是在同她开玩笑么? 沐云月暗自感慨,徐三爷同学已经走到了老太太、贾氏跟前,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那群千娇百媚的女人一眼,连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她都给忽略了。 “允靖见过祖母、母亲。”徐允靖对着两名妇人行了四拜礼,声音竟是异常的浑厚清越,自带低音炮般地性感,宛若天籁。 “起来吧,你到应天府没多久,又刚述职回来,就不必多礼了,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就到祖母这儿用午膳。” “是,祖母。”徐允靖站起退下,直到再次离开正房,也没看他这些女人一眼,脸上自始至终都冷峻无比。 面瘫男,大冰 块,你是想让你身上每个细胞都在说你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杀敌无数的军爷吗?沐云月暗自吐槽着。 徐允靖身边有个大丫鬟云锦,常年跟着他来回北平府和应天府,这两年徐允靖一直在北平府,身边也是云锦伺候着的,因而他回云起院换衣裳,也不需要他这些妾室去服侍,原先到这屋子里头来迎接他的妾室也都留了下来。 “云月,你看,大房有了一儿两女,二房有了一儿一女,你四弟妹的肚子也大起来了,你也该有些动静了。你有了孩子,我这个做祖母的,才能放心。”徐允靖出去后,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 “多谢祖母关心了,可祖母您也知道的,三爷他总是往北平府跑,我与他聚少离多,这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太太抛给她这个问题,她就抛去给她那个便宜老公好了,反正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话虽这么说,可老三他毕竟是个年轻的,哪有年轻男子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在家不管的?你若是多懂得琢磨琢磨男人的心,可不早就给老太太多生个孙儿了?你也得多留心看怎么留住他才行,可别又冲撞他了。”贾氏接着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懂男人心,冲撞了徐允靖,如果她不那么讨厌的话,徐允靖就不会走了。 第5章 改变开始 贾氏话音刚落,厅堂内突然传出几声低低的哂笑,估计在笑话她拜堂第二天就让丈夫跑到北平去的陈年往事呢。 她哪里不知道,贾氏表面上看似关心她,然其中的意思却是在暗讽她。她脸色未变,甚至还淡笑着看向贾氏。 “多谢母亲关心了,儿媳自会努力的。也希望各位妹妹多多努力才行。这些年三爷不同我一屋睡,可不也是没碰各位妹妹么?要为徐家开枝散叶,我们姐妹俩可都要一起努力的。”沐云月笑着说。 徐允靖没碰过他任何一个侧室,就连表面上最“得宠”的柳如画,也没能同他过过夜,这也是青萝告诉她的。 不就是怪她惹得徐允靖厌恶让徐允靖逃离了应天府吗?那徐允靖两年来都没有碰他那些妾室,这可就不能怪到她头上了吧? 所以,三房无子,要怪就怪她那位便宜老公吧。 听了她这番话,贾氏无话可说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梁氏沉不住气了。 “姐姐,您还说呢,三爷他不愿意留在应天府,就是为了躲您吧?” “多谢妹妹提醒了,看来我以前真的是有许多荒唐事,以后我定会改的。”沐云月笑着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梁氏原本想羞辱沐云月一番的,哪想到沐云月竟然都不生气,还主动认错,她就跟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硬是让她憋出了内伤来。 满屋的人再次诧异了,这沐云月,什么时候如此大肚能忍了?换做从前,她定然是会委屈,可绝对说不出话这样一番话来的。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外头的丫鬟又说三爷到了。 徐允靖走进来,还是同方才一般面无表情,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玄墨色大袖交领直身,中间系了条黑底软皮玉带,因为步伐迈得大,轻盈又有质感的布料飞起带出了一阵破空声。 即使身着日常穿的衣服,这位爷身上依旧是透着一股冷硬的属于军人的气魄。 他瞥了沐云月一眼,双眼中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异样,看似不经意,可是沐云月知道,这位爷从方才起就一直对他的姬妾和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他看她,肯定就是有意的了。 那个眼神,又是几个意思呢? 对了。沐云月突然想起,她不是罚了云起院里头的丫鬟婆子跪在大太阳底下么?这位爷难不成就是为那事儿看她的? 他是觉得她太 狠还是怎么的? 转念一想,那些丫鬟婆子欺负她都欺负到这头上了,她又何必忍让呢,惩罚她们她可不后悔。 况且徐允靖也未必觉得她狠了,毕竟这年代,家仆就是贱籍,地位低下任主子宰割,她也不算作奸犯科违背常理。 话又说回来,她跟徐允靖的关系本来就坏到了极点,她应该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才是。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低沉又充满磁性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 “祖母、母亲。” “来了啊,走吧,上祖母那儿去用午膳。” “嗯。”徐允靖答了声,也没说云起院里的事情,便过来搀扶老太太起身。 沐云月扶着老夫人的另外一边,夫妻两个就这样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太太,却不看对方一眼。 沐云月知道徐允靖不喜欢她,他不看她也实属正常。 而她跟徐允靖“不熟”,毕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她又不是什么自来熟,又何必去搭理他呢? 不过,如果她哪怕是看徐允靖一眼,就会发现这位爷冷峻的面容上是有一丝丝的诧异的。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讲实在是反常得紧,没有打扮得花花绿绿的不说,竟然不对着他傻呵呵地笑百般讨好了,甚至还对老太太这么用心。 “祖母,小心些。”走到门槛前的时候沐云月轻声提醒道。 “诶,祖母这把骨头还硬朗着呢,瞧你这孩子,还当我老眼昏花了啊?”老太太嗔了沐云月一眼,可面上却是十分开怀的神情。 “祖母真是错怪云月了呢,云月自然是知道祖母身体硬朗着,去踢蹴鞠还没问题呢,云月这不是刻意在讨好祖母欢心嘛,还希望祖母不要揭穿云月的小把戏才是。” “好孩子,瞧这嘴巴甜的。”老太太被沐云月逗得开怀大笑。 徐允靖偏过头深深地看了沐云月一眼,没说什么就收回了目光。 跟在后头的柳如画却咬着唇,一双潋滟美目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其余人也是表情不一。 沐云月知道,她这只蝴蝶,说不定开始在这个年代扇起了翅膀。 魏国公府在新婚第二天就把丈夫气跑,在宅子里连下人都敢欺负她的三房正妻,从今天开始,要改变这一切了。 穿过主院第四进设在东边的穿堂,进入一个独立的三进小院,老太太的居所了。 由于提早便知道消息说徐允靖回来,厨房中早就准备了。 一行人进了饭厅,柳如画便张罗着布菜。 果真是和冬芹说的一样,这柳如画虽是侧室,做的却是正室的事情,是贾氏身边的得力助手。 换做以前的沐云月,这时候保准又伤心难过了。而如今的沐云月却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懒。 柳如画张罗着布菜,其余人却也先上座了。 这是个尊卑次序分明的世界。 不过魏国公徐至早些年只是安徽凤阳一个农户,后来跟着当今圣上明泰打下这片江山,开朝后才被封了魏国公,尽管如此,他到底还是草莽出身,对这些规矩也没那么在意,以至于到如今魏国公府里头的一切都是很随意的。 老太太和贾氏、徐允靖、沐云月坐下后,便叫着徐允靖的偏房、侍妾一同坐下了。 古代侍妾地位就和下人一般,能如此和老夫人同席而坐,或许也只有在魏国公府才有的事了。 自然,也有老太太希望徐允靖同他的妻妾多亲密些有关,谁让徐允靖大婚两年了,一儿半女都没有,老太太着急着呢。 “云月,你过去同老三坐一块,让你母亲坐我这边就成。” 第6章 面冷心热 “是。”沐云月乖乖地过去,不敢表现得同徐允靖太疏离。 他到底是她这一世的丈夫,同他搞好关系对她以后的生活和人生都有好处。 她可不会说她来自二十一世纪,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这毕竟是古代,她不觉得以她一个人的能力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去适应好了,也还好徐允靖是个美男子,她也不至于太难过,总比穿成年轻的后妃面对着一个老皇帝强吧。 沐云月落座后,柳如画也布好菜,在沐云月这边坐了下来。 她微微抿着唇,从前,挨在徐允靖身边坐着的人可是她的,如今却变成这个不受宠的沐云月了。 “老三,你这次回来,多久后去北平府?”开席后老太太问徐允靖。 “不回去了。北方那边最近并无战事,陛下今日授了孙儿勋卫散骑舍人,往后孙儿会留在应天府,明天便去勋卫署报到任职。”徐允靖答。 沐云月在一旁静静听着。勋卫,那不就是皇帝身边的亲兵么? 徐允靖过去同燕王明承在边疆守着,也算是对社稷有功。可如今毕竟是太平盛世,权利的中心还是在皇城这边。徐允靖能从边关回到京城做御前勋卫,往后这徐家三房,只怕是更显赫了。 听了徐允靖的话,三房几个姬妾都面露欣喜,也不知道因为徐允靖被授勋卫而高兴,还是因为她们不用再与自己丈夫两地分居而兴奋。 几名姬妾纷纷道贺。 “恭喜三爷了,往后我们三房定会更加蒸蒸日上的。” “恭喜三爷能够青云直上,守在陛下身边,飞黄腾达。” “恭喜三爷……” …… 沐云月见到徐允靖的姬妾们都在恭喜徐允靖,想着她一个嫡妻,不说一两句话也说不过去,于是她也开了口。 “恭喜三爷回京任职,往后再不用过刀尖儿上的腥风血雨的生活了,平平安安地在祖母和母亲身边,祖母和母亲也该更加放心的。” 话音落下,徐允靖偏过头深深地看了沐云月一眼。 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盯着,尽管这男人好看得不像话,沐云月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似乎也是太过亲密了些,别人都是恭喜他的仕途,而她考虑的却是他的人身安全问题,以她如徐允靖这尴尬的关系,着实亲近过 头了,她又不是什么受宠的。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那样去说,只是有些事情她想得比较通透。 徐允靖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标准的红二代、富二代、官二代,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老子是二世祖”六个字了。 就算他啥也不做,在这京城里也是能横着走的,一个小小的勋卫,对他来讲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恭喜他呢。 “三爷,吃菜,吃菜。”见到男人还在看她,沐云月尴尬地笑着。 徐允靖闷闷地“嗯”了声,竟夹了块鸡腿肉放进了沐云月的碗里。 这一举动,让满屋子里的人都诧异不已,包括沐云月自己。 只有老太太看到他俩琴瑟和谐,脸上是无比欣慰的笑。 “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了?如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徐允靖轻声问,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沐云月的耳边响起,就跟低音炮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这可是这位爷今天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啊。 “妾身已无大碍,多谢三爷关心。” “爷不是关心你,只是不想让人觉得,爷的娘子是个连路都走不好,大白天还能落水的蠢蛋。”徐允靖接着说,嘴角似乎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沐云月真是被这位爷打败了,有这样损人的吗?看着一本正经,原来竟是个毒舌男么。 不过谁都听得出来,徐允靖的语气中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宠溺的意味,这可是两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承认沐云月是他娘子。 除了老太太笑眯眯的,徐允靖自个儿没什么表情之外,其余人都有些讶异。 柳如画眼中似乎有水光在打转儿,坐在柳如画旁边的梁氏又沉不住气了。 “三爷,您以后能够呆在应天府,妾身真的好开心呢,以后三爷再也不用在战场上厮杀,也好留在祖母身边同祖母共享天伦了,真好呀。” 徐允靖听着梁氏明显在学沐云月说出来的话,皱了皱眉没言语。 梁氏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用过了午膳,他们也不好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徐允靖的姬妾们先离开,沐云月和徐允靖多陪老夫人说了两句,便也辞了老太太离开了。 徐允靖刚回京,还要到大房、二房和四房那儿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女眷去见他兄弟多有 不便,还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她,总之他没带她一起。 大概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吧,毕竟那三房也不是全是男人,甚至大爷徐允恭今年三月开始便到常德的卫所操练士兵去了,如今都不在应天府。 沐云月倒是无所谓,她本就没指望一个一妻多妾的男人可以对她专情,或者说会爱她。 她只要保住她自己嫡妻的身份,就能在这宅子里愉快地玩耍下去了。而保住嫡妻的身份,也不需要让这男人爱她,反正她是当今圣上亲自赐婚的,只要无过,便没啥可担心的。 没办法,沐云月就是这么消极的一个人,她只求在这宅子里生存下来就好,至于爱情,在来到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开始,她就决定不去追求了。 回到云起院,果真看到原本跪在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不在了。 她们是被她要求跪着的,就算是打理三房事务的柳如画,也定然不敢擅自让她们起来,那么让她们回去的自然是徐允靖了。 真是想不到,一个冷面军爷,竟然也会这么体恤下人。 上方还是明晃晃的太阳,沐云月也不想在日头下晒着,便大步走进穿堂进入内院。 她想她得让青萝给她买把伞才行,她堂堂西平侯府出来的嫡出姑娘,还是徐允靖的嫡妻,连把伞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第7章 上门找茬 进了内院上房,才发现里头有个十八、九岁的丫鬟正在收拾东西。 见她进来,丫鬟便停下手中的活儿对她行礼。 “三娘。” “不必多礼,你起来吧。”沐云月让她起身。 这准是跟着徐允靖走南闯北的那位徐允靖的大丫鬟云锦了。 云锦生得高挑匀称,鹅蛋脸儿柔和娇美,身着一件淡粉色琵琶袖上袄,配着一条淡蓝色马面裙,面料俱是名贵的双绉丝绸。一个大丫鬟穿得这般好,想来就是很受徐允靖宠爱的。 徐允靖是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男子,说他大婚后没碰过女人,仔细琢磨也不大可能。想来这云锦也是消受过他的,古代少爷房里的大丫鬟,不就是给少爷暖床的么。 想到这里,沐云月稍稍打量了她。云锦也是长得好看的,难怪徐允靖可以丢着他一个院子的妻妾都不动心的。 正在胡思乱想,云锦已经道谢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三娘刚从老太太那儿回来,想必是累了,先喝杯茶水,这是奴婢刚刚泡的,还放了从冰窖那边拿来的冰块。” “有心了。”沐云月把杯子接过来,果真是冰冰凉凉的,这云锦是算好了她回来的时间吗? 到底是徐允靖身边得力的,一举一动循规蹈矩,对她也是礼数有加,不像前院里头那些丫鬟婆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虽只是个丫鬟,瞧着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奴婢先帮三爷收拾东西了。” “嗯。”沐云月应了声,却看到云锦把徐允靖的物件儿往墙边黄花梨木靠山摆上搁,她突然一个机灵。 “云锦。” “三娘,有什么吩咐吗?” “三爷他……住这里?” “三娘您跟奴婢说笑呢?这儿是三房的上房,三爷他不住这儿住哪儿呢?” “……”沐云月没有答话。 她,要和徐允靖住在一块儿了? 云起院的内院是有三间上房的,三间房打通做沐云月的起居室,这里只有一张床。 她和徐允靖,还不熟呢,就这样“同居”了? 前世,沐云月可是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因而对穿越这种事她早早就接受过来的,可现在要和一位只认识了一天的男人同床共枕…… 她觉得她在起鸡皮疙瘩。 “ 三娘,这边奴婢已经收拾妥当,三爷先前交代奴婢给他弄一些物什,奴婢先去给爷采买去了。” “嗯你去吧。”沐云月目送云锦离开,脑袋里还在想着跟自己那位军爷,哦,准确来讲现在是御前勋卫爷一同生活的事。 真的就这样同居了?她知道她想保住嫡妻的地位,迟早会有同徐允靖睡在一块儿的时候,可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她活了两世都是未经人事的啊,沐云月心中大念一句呜呼哀哉。 站在她一旁的青萝红着小脸儿,揪着她手中的小手帕看沐云月。 “姑娘……” “嗯。” “以前三爷每次回京都是睡厢房的,这次他却要来同您一起过了,看来他是想与您重修旧好呢,您若是能早些生下小少爷小姑娘,往后看前院那几个还敢不敢像今天那般膈应您。” “都没有好过何来的重修旧好之说?”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啦,娘子您懂的。” “小小年纪,说的什么话呢,也不知羞,你是不是想男人了?要不我给你找个,把你打发了去?” “姑娘可别呀,奴……青萝还想多在您身边服侍几年呢。” …… 俩人说这话,正房外头就传来了脚步身,是柳如画带着徐允靖其余的几房姬妾进来了。 “姐姐。”进屋后柳如画便带了头行礼,还是那副如柳扶风的样子,好生惹人怜爱。 她虽叫沐云月姐姐,可年纪却是比沐云月要大上一些的,十六岁的沐云月长得还略为青涩,她眉目间要比沐云月多出一些风情来,的确招男人喜欢。 “都坐,什么事呢?” “妹妹回来后便得知前院里的丫头婆子冲撞了姐姐,还挨了姐姐的训,是妹妹对这三房里头的下人管教不周,这才让云起院里出了事,妹妹这就来同姐姐赔罪来了,还望姐姐宽恕,妹妹也保证以后定会好好管教云起院的下人。” 柳如画声音柔柔地说着。 这番话,看着像是来给沐云月赔罪,可满满的都是主人的语气,不就是在三房的事务都归她管,下人不懂事是因为她管教不周嘛。 好一副女主人的语气,这一听,沐云月倒是成了客人一般的处境了。 不说沐云月,连一旁的青萝都听出了这柳如画话中的意味,她气得险些跺脚,沐云月却是一脸的平静, 甚至还带着些笑容。 “妹妹言重了,姐姐我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没空在下等人身上浪费了时间,这不是拉低自己个儿的身份嘛?妹妹你倒可不必特地为了几个下等人特地来同我多费口舌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柳如画已经在拉低她自己的身份了。 柳如画自然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姐姐这么说就不对了,虽说是下等人,那也是云起院里的下等人,妹妹是管教她们的人,她们冲撞了姐姐,如若妹妹不来道个歉,岂不是对姐姐的不敬?” 看吧,柳如画又绕回去了,还在强调她自己是这云起院中管事儿的呢。 “还好姐姐大度,不与妹妹计较。但妹妹这边怎么说心里都是过不去的。三爷前阵子还在北平的时候,给妹妹寄了些小物件儿,妹妹琢磨着自个儿这儿也有不少三爷送的东西了,便选了件好的,拿来同姐姐赔罪呢。” 柳如画说完,她身边的夏桑便端了个盒子上来,在沐云月跟前打开,里头是一对桃花玉贵妃对镯。 柳如画这哪里是来赔罪?分明是来跟沐云月炫耀示威的,她一个偏房,能得到徐允靖那么多宠爱,随便拿点东西出来给沐云月赔罪,都是这么贵重的桃花玉对镯。 这把沐云月这个正房置于何地呢? 第8章 大力反击 “小小薄礼,还望姐姐别嫌弃才是。妹妹这就给姐姐戴上吧。”柳如画把一只镯子拿起来,亲密地握过沐云月的手,却在快要给沐云月戴上的时候,手一松,镯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柳姨娘你……” “青萝,不得无礼。”沐云月打断了青萝,她自己何尝没看出来柳如画是故意的? 柳如画浅笑,像没听到沐云月和青萝说的话似的。 “哎呀姐姐,你瞧瞧,妹妹这手,兴许真的是为三房操劳太多了,连个镯子都握不紧,还望姐姐能够多多海涵。” “无碍,既然妹妹不是故意的,姐姐怎可放在心上呢?姐姐还得谢谢妹妹的礼物呢。这几曰我正愁着能有什么东西赏赐给我这房里的青萝的,这青萝就是个低贱的,给她什么好东西都像是抬举了她,倒是妹妹这镯子解了姐姐的燃眉之急了。 哎呀,妹妹你瞧瞧姐姐这嘴巴还真是不会说话,姐姐可没嫌弃你送的东西不好的意思啊,只是觉得这镯子真配我这低贱的小丫头……哎呀,我还是不说了吧,真是越描越黑呢。青萝,你把这镯子拿去了罢。”沐云月边说边给青萝使眼色。 “谢谢三娘赏赐。”青萝行了个礼,欢欢喜喜地把那桌子拿过去,却一个松手。 “叮”一声脆响,第二个桃花玉镯也碎成了好几段,青萝故作惊恐地跪了下来。 “三娘恕罪,青萝平日里干多了粗活儿,这双手都不好使了,竟然把三娘赏赐的东西给弄掉了,求三娘绕过奴婢……” “你起来吧,就是个破镯子罢了,碎了就碎了,你是我身边儿的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农妇,大可不必把这些东西看得跟金山银山一般重,你们这样的下人平日里干多了活儿手太累抓不稳东西,也实属正常,我不会怪罪你的。” “谢谢三娘。”青萝忍着笑站了起来,看到柳如画脸都绿了。 还真是解气,姑娘说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漂亮了,跑到这儿来耀武扬威的柳如画在她口中一下子就变成了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农妇,干多了活儿以至于握不紧东西的下人。 “妹妹啊,姐姐我这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着实是有些累了,想先歇下,往后有空了,咱姐儿几个再聊聊天罢,今儿姐姐这儿实在不方便。” “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柳如画一脸憋屈地褪下。 原本想来让沐云月难堪的,哪想最后下不了台的竟是她了? 直到看着柳如画一行人走出穿堂,青萝才武者肚子大笑起来。 “姑娘,您今天做得实在是太好了,瞧那柳姨娘的脸色,都够我回味好些日子了。” “你可别得意这么早?” “为什么不能得意?姑娘您自从落水之后真的是变了个人似的,青萝真的是太喜欢您啦,咱以后不用再受她的气了。” “你说柳如画是户部尚书的嫡女?”相对于青萝的兴奋,沐云月显得很是冷静。 “对啊,户部尚书的嫡女又怎样?您还是侯府的千金,她有什么了不起?她再嚣张,也只是个妾,这不是被姑娘您给收拾了嘛?” “不。”沐云月摇了摇头。 户部是什么?六部之中仅次于吏部的存在。而且这个年代和别的朝代不同,早在弘武十三年,皇帝便撤了中书省,废了宰相制,如此一来,户部尚书便是直隶于皇帝的最高级官员了,户部尚书的女儿,尤其是嫡女,不应该会嫁与人做偏房才是。 这其中有太多说不通的东西了。 这或许就是柳如画在这院子里地位高的原因了。 另外贾氏也是很看重柳如画,柳如画时常帮她处理一些国公府里的事务,这一切,都说明柳如画这个人不简单。 “为什么不?”青萝确实有些不明白的。 “不管怎么说,如今在三房,处理宅子里大大小小事务的还是柳如画。你说两年前我嫁入国公府的时候,带了我的奶娘,另外还有两名嬷嬷,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之后她们病的病,犯错的犯错,都被遣走了,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你这个大丫鬟了,你不觉得这其中实在是太蹊跷了吗?这才两年的时间啊。” “啊!”青萝似乎才第一次想这些问题似的,恍然大悟过来。 “姑娘,从前我只觉得她们是见您不受宠,想为您争取,才犯了错的,可从来都没想过这些问题……” “这就得了,总之这宅子里每个人都不简单,尤其是柳如画,很不简单,可别小瞧了她才好。” “青萝知道了。” “嗯,那你过来帮我调墨汁儿吧。” 沐云月说完,往正房西面的案台边走去。 前世,她跟着部队出生入死七年,最想要的就是回归平凡,过平静的普通的生活。哪想到刚刚退役,她就因为救人而落水身亡,穿越到了 这个世界呢?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对简单生活的追求。 大宅子里是非多,可她也不是智商低的,谁来惹她,她反击回去,再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好。 剩余的时间,她就拿来好好享受生活吧,看看话本,画画水墨画,有空了再练练她一手不堪入目的毛笔字,也不算违背她的追求。 其实她老早就想着可以平心静气地好好画一幅水墨画了,反正如今也闲来无事,徐允靖这里的文房四宝又是现成的,倒省了她不少事。 青萝还有些一愣一愣的,姑娘刚才还在说着在这里的危机四伏,怎的现在突然就想去画画了?姑娘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讶异归讶异,她还是过去帮着沐云月一起调墨汁儿了。 沐云月画的是一副富贵牡丹图,昨天才刚刚勾好线。她是学生时代的时候学过几年的工笔,入了伍之后便没有时间再提笔画画了。 还好虽然几年没动笔,她的技艺也没有生疏,勾出来的白描底子线条流畅,根据美学分布合理的几朵牡丹形态各异,虽未上色却也令人看出了花朵儿的娇态来。 第9章 细嗅蔷薇 同青萝兑了墨汁儿,把笔洗、墨汁儿摆在案上,她便让青萝退到一旁去,右手同时拿着水笔和色笔开始分染。 青葱一般的手指灵巧地控制着夹在手指缝中的两支笔,时而用色笔铺上一层淡淡的墨水,时而用水笔打着转儿把淡墨晕染而开,她动作流畅得好像那两字笔不像是笔,倒像是长在她身上的手指似的。 少女专注的神情也透着一股恬淡清新的美感来,她在画画,而她本身也是一副养眼的画卷。 画上突然投下了一片阴影。 “青萝,你挡住我的光线了。” 走到旁边的人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后退了一些,却还是专注地看着她。 “青萝,我这边也不需要你的,你若是实在闷得慌,便到一旁去刺绣吧,你不是说想给你家中的妹妹做一件绣梅的半臂吗?” 那人还是没说话。 沐云月画得认真,也不想抬头,过了一会儿,见青萝还是不说话,她才继续开口。 “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就看吧,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说了三句话青萝都没有回答,沐云月便不理睬她了。 直到画得手有些发酸,她才把笔放到五峰山形青花瓷笔搁上,直起身子想伸懒腰,却突然愣住了。 “三……三爷?”她身体一僵,想不到刚才在这儿的竟然是徐允靖,“三爷,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爷挡住你光的时候。”男人冷峻的面庞依旧没什么神色,深邃的目光依旧令人捉摸不透。 沐云月脸一红。 虽说魏国公这一家子都是武将出身,徐允靖又跟着蓝誉将军打了好几年的仗,可作为魏国公府的公子,徐允靖理应没少受到文墨方面的熏陶才是。 她虽学过几年的工笔画,而且也画得还算娴熟,可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在水墨画的造诣上在徐允靖这古人面前说不定都只是皮毛功夫罢了,她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她要教他,真是丢脸啊。 “三爷,你……你刚从外头回来,要不要先去喝口水?”沐云月有些难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男人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负手立在了案前,定定地看她那副刚刚分染了一层颜色的未完成的画作。 “想不到,你还会画画。”徐允靖抬起眸看她,目光很深很深。 “随便画的,三爷您就别看了。” “画得不错。” “哈?”沐云月倒是一愣了,她一个现代人,半吊子功夫画的画,竟然能入这位古代人的眼? “那个……谢谢三爷夸奖。” “不过,还有美中不足之处。”徐允靖说完,抓起了勾线笔,顿了一秒,他又把细小的勾线笔放下,拿了一支狼毫大楷。 “牡丹花有富贵祥和、繁荣昌盛之意,所以你要在花瓣上体现出缤纷感、层次感,你画得很好。叶子要繁茂有生机,但是不能喧宾夺主,这点你也掌控得很好。只不过在茎干上……”徐允靖边说,边俯身在一旁已经干透了的牡丹茎枝处下笔。 沐云月吓了一大跳,大楷笔勾线是极其难以掌控的,如若不是技艺十分娴熟,谁都不敢选择大楷笔,徐允靖会不会太大胆了? 几个流畅的动作下来,他抬笔。 沐云月再看向那幅画,已经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她先前勾线的时候,在茎干上下笔的轻重缓急和在花瓣、叶子上是一样的,以至于让牡丹的茎干显得很是单薄,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茎干在整幅富贵牡丹图上所占的地方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被人忽略的地方,可经徐允靖那么一画,竟有种画龙点睛的功效,让她茎干显得苍劲了许多,如此一来,整幅画看上去更为协调而有美感。 沐云月实在是想不到,这位可以骑在马背上驰骋战场杀敌无数的徐三爷,竟然也可以提笔画画,而且技巧如此娴熟,造诣极深。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如何?”徐允靖低沉的声音传来。 沐云月这才把目光从画上收回,看向男人。 “三爷画技娴熟,实在是令人佩服。”可不是?大楷笔勾线都能掌控得这么好。 “听闻你最近竟喜欢看书了?”徐允靖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多做表情,反倒是问起她的事情来了。 “不过是一些女儿家闺中消遣的话本罢了。”沐云月老实回答。 她倒是想看医书啊,中草药方面的书籍呀,虽然她厌倦了特种部队女军医的生活,可是她是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自己的专业知识的。 无奈这年代想弄到医书,还真是一件难事,她也只能看看话本消遣消遣了。 “如此,也好。”徐允靖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画画确实是一件 耗费时间的事情,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沐云月看了看窗外,觉得晚饭时间也要到了。 “三爷,你想吃晚饭了吗?” “不用你张罗了,爷去如画那里便好。” 徐允靖说完,转身从北屋走了出去。 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沐云月吐了吐舌头。 还好这位爷没和他一同吃饭,否则她不得尴尬到死?谁让她和这位爷不熟了。 这时候青萝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姑娘,刚才三爷同您说了什么了?” “没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吗?姑娘您知不知道,刚才三爷回来后,看到您在画画,我想要行礼来着,他却制止了我,还让我噤声,最后干脆把我赶了出去。我瞧着他这是关心您才不想打扰您呢? 您可知道,后来他站在您身旁,目光可是从来都没有从您身上移开过的。恭喜姑娘了,三爷这肯定是回心转意,喜欢上您了,您到底还是他的结发妻子的,那柳姨娘算得了什么东西?” “可是他现在去柳如画那边用晚膳了啊。” “啊!什么?姑娘您为什么不留三爷的?这……这……” “得了,去吃饭吧。” “姑娘,您就不争气吗?三爷今天才刚刚回来,他竟然不同您一处儿吃饭,您可是嫡妻,那柳姨娘再得宠也只是个偏房,您就这样放着三爷走,难道您不在意三爷吗?” 第10章 厨艺不精 “在意又如何?我以前在意他,他是怎样对我的?青萝你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你,要让你我都过上好生活,就一定会做到,但是有些事情是要循次渐进,急不来的。” “姑……姑娘说的是了,那我去给您布菜了。” “我同你一起吧。” “使不得呀姑娘,您是……” “再说,再说我就把你许配出去。”沐云月打断了青萝。 “这……好吧。”青萝也清楚自从姑娘落水醒来之后便跟变了个人似的,因而也没再坚持说什么。 沐云月心疼这个身体的原主儿,也心疼青萝。 自从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以各种理由被撵出府之后,她这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只有青萝做了。青萝拿着大丫鬟的月银,却干着好几个人的活儿。 这国公府管事儿的毕竟是贾氏,贾氏不喜欢她,也就不会给她身边安排什么人事了。 她是觉得青萝一个人累,才想着去帮她的,更何况,有一些现代才有的点心、菜肴,她想吃了,也得自己去做才是,否则三言两语也同青萝也说不清楚。 前院,徐允靖到了柳如画住的院子里,柳如画已经布好了菜等她了。 虽然徐允靖的几房妾室都住在前院的厢房中,不过平日里她们都是各自开伙的。 柳如画最为受宠,虽是个妾室,丫鬟仆妇也不少,林妈妈、赵妈妈、冬芹、夏桑都是伺候在她身边的。 正如冬芹所说的,柳如画虽然是个妾室,这待遇却跟正室无差的。 “爷。”柳如画迈着莲步走上来,款款行了个万福。 “嗯。”徐允靖应了声,大步迈进去在桌子旁坐下。 “这么丰盛?” “三爷您刚从北平府回来,如今又是陛下身边的勋卫了,妾身这是为三爷庆贺呢。” “嗯。”徐允靖也没有多说言语,坐下来后便动筷子,动作十分优雅,也十分迅速地吃着菜,柳如画在一旁为他添菜服侍他。 徐允靖吃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什么。 “眼睛怎么红了?” “没……没什么。”柳如画摇了摇头,眼睛却突然氤氲上了一层雾气。 徐允靖都到这儿这么久了,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换做从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姨娘,您就不要瞒着三爷了,您到三娘 那儿受了委屈,有什么不能同三爷说的?” “你住口。”柳如画呵斥了林妈妈,再看向徐允靖,“三爷,没事的,您不要听林妈妈乱说,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会给妾身委屈受呢?” 徐允靖没有回答柳如画,他冷着眸子看向了屋内的那些丫鬟婆子。 “说。” 轻飘飘的一个字,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下来。 “三爷,没事的,妾身……” “你让她们说。”徐允靖温和地打断了柳如画。 “回三爷,是这样的,今天奴婢几个冲撞了三娘,害得三娘一怒之下罚我们几个跪在庭院里,您也是看到了的。后来柳姨娘知道了这事儿,便觉得是我们不是在先,因而带着礼物到三娘那儿赔罪。 我们姨娘不过是不小心摔坏了一个镯子,哪想三娘她……她就让青萝把姨娘的另外一个镯子也摔坏了,还说我们柳姨娘是乡野村妇,是下人,我们姨娘受了委屈,这才回来自个儿哭的。” “三娘她是西平侯府的嫡女,我们都知道她地位尊贵着呢,姨娘也已经让着她了,可是她这般对待姨娘,就连奴婢们几个也是看不下去了的。” …… “砰。”徐允靖把筷子搁在,脸上阴云密布。 “三爷,您……您别听她们乱说,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吧,姐姐那边……兴许也是妾身先弄坏了一个镯子,惹怒了姐姐在先的。” “你吃饭。”徐允靖丢下三个字,便阴沉着脸出去了。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这才站起来。 “姨娘,这回三爷可是要帮您教训了那小贱蹄子了。” “未必。”柳如画也是个敏感的,她虽然看出来徐允靖很生气,可是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生谁的气,如果生的是沐云月的气,为何看她的时候目光也冰冷得紧? 内心渐渐有些不安了,总觉得这男人越来越难抓得住。 守在屋外的云锦见到徐允靖出来,便跟了上去。 “三爷,恕奴婢斗胆。柳姨娘她平日里可是个伶俐人,怎会连一只镯子都抓不稳呢?而且这屋子里头可都是跟着她从娘家那边过来的,护主得很,她们说的话未必可信。” “爷知道。”徐允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大步子已经迈进了内院。 上房的灯没点上,倒是西面的耳房亮着灯,里头还有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悦耳得紧。 徐允靖缓步上前,却不进去。 他处在黑暗的院子中,里头的人轻易不会发现他,他却能把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先前沐云月在画画的时候,青萝已经帮她把晚饭准备好了。迅速吃了晚饭,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她在微博上看到的很火的玫瑰馒头,便一时兴起同青萝做起来了。 刚好厨房里有鸡蛋,她便让青萝蒸了鸡蛋,做蛋黄玫瑰馒头去。 很快鸡蛋便蒸好,沐云月让青萝把蛋黄取出来碾碎,她在一旁和面。 沐云月前世可是没下过厨的,和面这活儿她做起来还真是费劲,最后青萝看不下去了,便同她换了活儿做。 “姑娘,您脸上都是面粉,跟只大花猫一样。” “你以为你脸上就没有吗?我若是大花猫,你就是小花猫,小花喵,咯咯咯……” “大花猫和小花猫刚好处一块儿了嘻嘻……” …… 两名少女一边相互打趣儿一边干活,脸上的笑容感染得屋外的徐允靖面容都没那么冷峻了。 沐云月取出了一个蛋黄,刚想去拿第二个蒸鸡蛋,一不小心就被热腾腾的鸡蛋给烫到了。 “哎呀!” “姑娘,您怎么了?”青萝听到沐云月的轻呼一下子就紧张了,可还没等她走到沐云月跟前,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先从外头进来,迅速地迈到了沐云月跟前。 第11章 梨花带雨 徐允靖抓起的左手,看着她那根被烫红的手指,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指han在了口中。 “呀……” 沐云月和青萝俱是一惊。 徐允靖han着沐云月的手指,带着深深寒意的目光撇了青萝一眼。 青萝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三爷饶了奴婢,是奴婢错了,不该让三娘进厨房,不该让三娘烫伤手,是奴婢罪该万死……” “青萝你起来。”沐云月看她又不停地磕着头,着实是有些心疼的,她看向徐允靖,“是我自己坚持要下厨的,同青萝无关,你莫要怪她。” 徐允靖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而是han着她那只手指。 温热湿润的触感让沐云月的脸泛起了红霞,三爷啊三爷,咱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呀…… 青萝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板上,她不敢说话,不过也没有去磕头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又过了好一会儿,徐允靖才放开沐云月的手。 “还疼吗?” “不……不疼了。”沐云月脸红红的,前世在几乎全是男人的特种部队生活,她每天面对的都是男人,可从来没有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的。 “怎么自己下厨了?” “我自己心血来潮,与旁无关。那个……青萝,你先起来。” “三爷……”青萝还用征询的语气问徐允靖。 “你起来吧。”徐允靖没有看青萝一眼,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自始至终都看着沐云月。 屋外,一神粉色提花大袖长褙子的女子揪着自己的衣摆,咬着唇愤恨地跑开了。 “你受了委屈,怎不懂同我说一声?” “啊?委屈?我没受委屈啊。”沐云月被徐允靖问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如画是不是来找过你?” “哦,你说那事儿啊……姐妹之间小打小闹的,不碍事儿,呵呵……那个……呵呵……”沐云月傻乎乎地笑着,没办法啊,两世都没谈过恋爱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同男人相处。 “小打小闹?”徐允靖重复着沐云月这几个字。 小打小闹,沐云月没同他说,可柳如画却是特地找了一群仆妇一同告状来了的。 “你果真是和以往不同了。” “人都是 ……会……变的……嘛……”沐云月边说边想挣脱开,哪想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挣脱得开徐三爷的手。 她想她真是脑抽了,才会想着用一个养在闺阁里的身体的力气去反抗这位久经沙场的军爷、御前勋卫。 “三爷,我要做……馒头。” “还做?”徐三爷看着她刚被烫到的手,二话不说,拉着她出了耳房,把她往北屋上房拉去了,根本就容不得沐云月反抗。 把沐云月扯进了上房,一把把她扔在椅子上,这位爷力气大呀,轻轻一甩,沐云月哪里挣脱得了? 她坐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谁都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子,徐允靖才先开口。 “去省老太太的时候也不知道提起你这院还缺人么?一个丫头哪能伺候得了你起居?” “习……习惯了。”沐云月说的是前世。她跟在部队里头,走南闯北,什么苦没受过?又有谁伺候过她呢。 “罢了,往后爷便住在这儿,这院子里头的下人总得安排些过来的。” “呃……”徐允靖不说,她今天还真是险些忘记这件事了。 她要跟这位爷同居了啊。 “怎了?”徐允靖见她神情有些怪异便问。 沐云月还没回答,就见到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身影,是柳如画身边儿的夏桑。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徐允靖沉声问。 “三爷,三娘,柳姨娘……柳姨娘房里的赵妈妈,不小心在庭院里失足落水,咽气儿了。” “怎会这样?”徐允靖只是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久经沙场见惯了死人看淡了生死,似乎赵妈妈死去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赵妈妈的腿脚本就不好,今天中午三娘罚她跪在青石板上头,她的腿脚病到晚上就犯了,她说不碍事让我们别管。 哪想她去给柳姨娘收衣服的时候,却因为站不稳不小心滑到了前院的水池中去,我们听到声音出去合力捞人,等把人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三爷您出去看看吧。” 徐允靖没答话,起身便往外走去,沐云月赶紧跟在后头。 夏桑说赵妈妈是因为被她罚跪后腿脚不利索才跌落水池里的,这事儿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赵妈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偏偏在徐允靖从前院回到她这里的时候出事?而且 哪有人夜深了才收衣服的,也不怕更深露重弄湿了衣服。 跟着徐允靖走出穿堂的时候,发现前院灯火通明,院子里的路灯都点起来了,还有无数的仆妇、丫鬟提着灯笼站着。 老太太、贾氏也都来了。 沐云月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事儿很明显就是在针对她的了,老太太和贾氏都住在主院里头,离云起院还有些距离,她们竟然能在她与徐允靖之前先到,这很明显就不正常。 “三爷来了。”柳如画身边的冬芹喊道。 “一个仆妇死了罢了,怎的竟劳烦祖母和母亲深更半夜到这儿来了?”徐允靖边说边走过去。 灯火中,他看到柳如画正跪在赵妈妈身边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爷您有所不知,这赵妈妈先前便是我们姨娘母亲的陪房,我们姨娘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对她是依赖得紧,如今她去了,我们姨娘才会如此伤心,我们看不过眼,才去通知了老太太、太太。”林妈妈在一旁解释。 站在柳如画身后的梁氏发现了跟着徐允靖走出来的沐云月,伸出手指着沐云月。 “是她!是姐姐,今天是姐姐罚赵妈妈跪在太阳底下才让赵妈妈站不稳跌落水中的!” 听梁氏这么一喊,原本围着赵妈妈尸体的人都看向了沐云月。 沐云月脸上、头发上都是面粉,刚才被徐允靖拉扯着从耳房拖到上房,衣衫还有些凌乱,甚至在和面的时候撸起的袖子还没放下来。 贾氏看到她那副尊容皱起了眉头。 第12章 纵容云月 “老三媳妇,你怎么这副模样?还有,这赵妈妈是怎么回事?” “母亲,您莫要怪姐姐,姐姐也是做了一个嫡妻的本分罢了,兴许真是……真是赵妈妈尊卑不分冲撞了姐姐在先呢,赵妈妈她也该罚,如今除了这样的事,只能说是赵妈妈命数不好罢了,怨不得姐姐的,嘤嘤嘤……”柳如画哭着为沐云月说话。 “姨娘,冲撞了三娘的是奴婢,赵妈妈她只是帮奴婢说了几句话而……” “你住口!”柳如画娇声喝住冬芹。 可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下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沐云月。 “老三,你看看你这事儿怎么处理吧,这赵妈妈也是跟了如画十几个年头了,就这么去了,往后这如画该有多伤心,你可不能再纵容这院里出现苛待下人的事。” 贾氏把问题推给了徐允靖,再怎么说,徐允靖也是这三房的主人,再顺便指责沐云月苛待下人。 “如画,这赵妈妈是你房里的人?”徐允靖没有理会贾氏,而是问柳如画。 柳如画一愣,所有人也是一愣,三爷这是许久不回应天府了所以忘记这里的事还是怎么着了? 而且刚才这么多人都一直在说那是赵妈妈了,就算他不记得,刚才那么多人说,他也认得了才是,三爷这不是明知故问? “是……” “云月,她是三房嫡妻,可是有错。” “没……没错。”柳如画轻声答,沐云月的身份压在她头上,就是她永远的痛。 “嫡妻训斥房里的下人,可有错?” “无……无错。” “既然云月无错,那你房里的赵妈妈失足落水,又与她何干?” “啊……”这一声轻呼,不只是来自柳如画,还出自这院子里无数人的口。 原来徐允靖先头问这么多问题,竟是为了圆这个说法的,他偏袒沐云月也偏袒得太明显了。 身为嫡妻的沐云月教训赵妈妈,理所应当,自然无过。 赵妈妈失足落水,那是柳如画房里的事,与沐云月无干。 他是直接把两件事之间的前因后果的联系给忽略了的,把沐云月罚下人下跪和赵妈妈落水两件事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可是三爷,如果不是三娘罚赵妈妈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赵妈妈又怎会……” “赵妈妈不是云 月身边的人,云月又如何懂赵妈妈身体不适?倒是如画,你明知赵妈妈腿脚不利索,还让她大晚上出来干活,这难道不是你不懂体恤下人?” “三爷……”柳如画咬着唇,事到如今,徐允靖是把所有赵妈妈落水身亡的过错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自始至终,沐云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就跟个局外人一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三爷,我们姨娘已经这么难过了,您为什么还责怪她?她那么依赖赵妈妈,赵妈妈是她身边最最得她重视的人,她怎忍心让赵妈妈累着呢?是赵妈妈自己要出去收衣服的……三娘,您就不能说句话吗?” “赵妈妈,她没死。”沐云月边说边走上前去,蹲在赵妈妈身旁。 “啊!姐姐……你要做什么?妹妹知道赵妈妈她生前的罪过你,可是她如今已经去了,你怎可还对她的遗体不敬?你……” “来人,把她拉开。”贾氏觉得有些晦气,不肯上前,便吩咐她左右两边的两名婆子。 “不要过来!我说了她没死她就没死,人命关天的事,” “姐姐,您这是魔怔了吗?赵妈妈早就没气儿了,我们都在这儿看着呢,你当我们都是瞎眼的?”梁氏大喊着。 “说了没死就没死,都别过来。” “别过去。”这时候,原本也是一直立在一旁不开口的老太太也开口了。 贾氏的那两名婆子这才停下来退后。 “三爷。”沐云月抬起头看向徐允靖。 虽然和这位爷“不熟”,可刚才这位爷也是帮了她的,如今她还真需要这位爷帮忙。 “嗯。” “你帮我把赵妈妈扶起。” “嗯。”徐允靖不知道沐云月想做些什么,却还是过来帮着她扶起赵妈妈了。 沐云月让徐允靖帮她把赵妈妈扶到一旁的一块石头上,让赵妈妈趴着。 赵妈妈腹部进水,这个动作让她吐出了好几口水,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还是肺部的。 沐云月在她后背拍了拍,再让徐允靖帮着把赵妈妈再次扶起躺下,她给她做心脏复苏,发现赵妈妈本来就还有微弱的心跳的。 “冬芹。” “干……干什么?”冬芹看到沐云月对着一具死尸做着一些很怪异的举动,本就觉得瘆得慌,哪想这时候沐云月竟叫住了她? “你过 来。” “姨娘……”冬芹向柳如画求助,虽然这院子里头人多,她面对着一具死尸也不会害怕,但是真要她靠近,她就是一万个不乐意了。 “过去。”冷冷的男声从一旁响起,冬芹看着徐允靖那张冰冷刺骨的阎王脸,还是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了。 死尸可怕,那也没有三爷可怕的。 “你捏着她的鼻子,张开她的嘴,给她吹气。” 沐云月要给赵妈妈做人工呼吸救活她,可是她可不想自己动口,让这个处处针对她的冬芹来做,又可以救活赵妈妈,又可以惩戒一下冬芹,何乐而不为呢? “我不要!”冬芹吓得脸色煞白,让她对着一具死尸吹气?那不是要了她的命? “姨娘,太太,老太太,奴婢今天冲撞了三娘,三娘这是在拿奴婢出气呢,奴婢知错了,还希望太太、老太太可以给奴婢做做主啊!” “吹。”徐三爷第二次下令。 冬芹吓得脸色更白了,她想装晕过,结果被徐允靖冰冷的眸子一看,吓得跪到了赵妈妈跟前。 “按照我说的做。”沐云月吩咐冬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徐允靖一眼。 “三爷,你就这么纵容你媳妇胡闹呢?她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她做的荒唐事还不够多吗?” “爷的人,还不允许她在爷这儿胡闹了?”徐允靖给贾氏扔了句话。 贾氏瞧着继子如此护着沐云月,她憋着一口气,不再言语了。 第13章 死而复生 冬芹一边流着泪一面一口一口给赵妈妈吹气,一张脸毫无血色。 沐云月在一旁配合着冬芹的节奏按压赵妈妈的腹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周围的人都觉得可怕得很,没人敢说话,然赵妈妈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允靖目光深深地看着沐云月。 从前沐云月也是做过很多荒唐事,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装疯卖傻有,死缠烂打有,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 她如今在赵妈妈身上做的事情也显得很荒诞,可是她神情认真、专注、肃穆,哪里有一点点胡来的样子? 所以他认定,她没有在胡闹。 或者说,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就算认为沐云月在胡闹也会容她胡闹这次吧。 “姐姐,你这到底在做什么?夜已经这么深了,还是先处理一下赵妈妈的尸体吧,我知道你生前对赵妈妈很不满,可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法子在她死后来侮辱她的遗体才是。”梁氏在一旁冷笑道。 沐云月不理会她。有几个年纪小些的丫鬟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了。 “老三,你真的就让你媳妇这般胡闹?”贾氏接着也冷笑道。 “不然呢?”徐允靖平静又坚定地回答,他今天的态度,就是要保沐云月保到底了。 瞧着他那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贾氏就是没来由地气,却又拿他没办法。 “嘤嘤嘤……赵妈妈……”柳如画在一旁哭着,似是为赵妈妈而难过,其实是为徐允靖这么护着沐云月而伤心。 “别哭了。”徐允靖温和地看了柳如画一眼,轻声安慰了句。 他伸手,站在他一旁的云锦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来递给柳如画,柳如画这才抽抽噎噎地慢慢止哭。 至少,三爷再怎么护着沐云月,也还是没忘记她的。 “老三啊,你也不问问你媳妇这到底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这晚上你真的就让她在这里胡闹,还让我们跟着看她这般胡闹?”贾氏的语气比刚才更加不耐烦了。 周围的人虽没说话,可脸上还是写着不耐烦,亦或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而害怕的那几个也继续在害怕。 “母亲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这儿的事不用您操心了。”徐允靖对贾氏说道。 贾氏一下就没了言语,双手却握得更紧了,虽然徐允靖不是她亲生,可他从前可没这样顶撞 过她的,如今竟然为了沐云月这般对她无礼。 “咳咳咳……”就在这时候,赵妈妈突然咳了出来。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那些个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 诈尸了!? 几秒种后,她们看到赵妈妈的胸腔正在起伏,才知道不是诈尸,而是找妈妈被救活了。 这三娘是神了?满院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沐云月,包括徐允靖。 “赵妈妈……”柳如画扑到她跟前去。 “姨娘……我没死?三爷惩罚了沐云月那贱蹄子了吗?”赵妈妈开口便沙哑着声音道,说完才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原本就惨白的脸彻底变得血色全无了。 “赵妈妈,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般说姐姐?你忘了你失足落水了吗?是姐姐救了你的,你还不赶快谢了姐姐。”柳如画慌了,她想不到赵妈妈一开口便无意间把她给出卖了。 “老……老奴谢过三娘了。”赵妈妈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爬起对沐云月磕头。 “不必言谢,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罢了,赵妈妈,我看你的腿脚也没有不方便吧?” 刚才赵妈妈起身跪倒沐云月跟前的时候,动作可没有任何不利索,加上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事情昭然若揭了。 赵妈妈、柳如画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老三,这事儿你该如何处置?。”老夫人毕竟见得多了,今天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她是细想便知道死怎么回事的。 只是这是云起院里的事情,柳如画又是个受宠的,如今徐允靖自己在这里,她便不好再插手。 “既然赵妈妈没有事,那便回房休息了罢。”徐允靖说道。 看来他也没打算追究柳如画。 老夫人也清楚,虽然今天徐允靖是处处护着沐云月的,可柳如画毕竟也是他宠了两年的人。 两个女人,对徐允靖来讲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割舍一方也着实是为难他,他可以偏袒沐云月,自然就可以偏袒柳如画,她也只能由了他去。 只不过,老太太心里头开始对柳如画不喜了。 青萝气得只想跺脚,今天这事儿谁都能看出来是柳姨娘一手策划的,三爷怎可以一点都不去追究呢。 沐云月自己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尽管她把一切都看得很通透。 起初看来徐 允靖是在偏袒她,可仔细想想,他偏袒的是柳如画才是。 赵妈妈在柳姨娘这儿出事,如今看着是因为被她罚跪才导致她腿脚不灵便的,可过段时间后再回头来说的话,她一个嫡妻惩罚下人并无过错,而让刚被罚跪的赵妈妈去收衣服的却是柳姨娘,因而导致赵妈妈落水身亡的,还是柳姨娘。 赵妈妈被救活了,最受益的,还是柳如画。 沐云月淡淡地瞥了刻板冷漠的男人一眼,总觉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何尝不是啊?若不是她活过两世经历得多看得通透,保不准还会真以为这男人在偏袒她呢。 徐允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偏过头看她。 沐云月别过了脸,徐三爷,你偏袒了欺负我的人,怎的还有心思来看我?姐姐才不看你呢。 “如画,你操持着三房的事务已经将近两年,管理下人不应当有这么大的疏忽才是,这次也幸好赵妈妈没出事,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你以后只须记住,你们同是三房的人,和气才能生财,若是以后你管不好下人,同云月生出什么不愉快来,到头来最不痛快的还是老三,你是他房里人,可不能这般不会替他着想。” 老夫人指责柳如画。言下之意,柳如画不应该有疏忽却有疏忽了,那便是刻意为之了,再顺便指责柳如画自己让三房内闹不和。 第14章 勿乱纲常 柳如画错了就是错了,徐允靖不惩罚她,老夫人也不好插手晚辈的家事,只是她都过分至此,不指责两句让她长个教训也是不妥。 柳如画脸色煞白,弱弱地回了个“是”字,便低着头不言语了。 老夫人看向沐云月。 “云月,你这是怎么回事?头发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面粉的。” 赵妈妈的事情算是翻篇过去,就得问问沐云月的事了,她怎的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呢。 “老太太,是奴婢错了,三娘非得要进厨房去帮奴婢的忙,是奴婢没能阻止三娘,才让三娘弄脏了贵体的……”磕头专业户青萝妹子又在磕头了。 她是沐云月从娘家带过来的,私底下叫沐云月姑娘,可有旁人在的时候就喊她三娘了。 “你起来罢。你不是她跟前的大丫鬟?怎地下厨这种事也是你来做?” “因为……因为三娘房里,只剩下奴婢一人了。” 听了青萝的回答,贾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 沐云月房里的人是她和柳如画一同找了法子遣走的,之后她也各种推脱没在她房里安排人,她想不到老太太会到云起院这边,更想不到沐云月会自己下厨,并且还让老太太知晓了,这下她该如何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厉声问贾氏。 “母亲,先头老三媳妇房里的人突然生了恶疾,我怕他们把病气过给她,便给了点钱打发她们走了。最近这些日子,府里事情比较多,我也没空去挑选那些丫鬟婆子是好使的,怕安排了不称意的过去反而会打扰了老三媳妇休息。儿媳原想着等她身体好后再让她亲自去挑选仆妇呢。” “那你呢?”老太太虽觉得贾氏的话漏洞百出,却懒得去揭穿她了,她看向柳如画。 “你是老三这儿的偏房,本应是伺候在云月身边儿的,先前念你为三房操劳才准你无需做这些,可你怎能对云月如此不上心? 前些日子云月还落了水,难不成这些日子她身边只有青萝一个丫头照顾着?你同她一起住在这院子里,你房里的丫鬟婆子这么多,也不懂得安排几个过去帮衬?” “妾身疏忽了。” “你们这都疏忽了多少次了?云月可是沐侯爷的嫡女,管当今圣上叫一声皇爷爷的,若是被旁人知道我们国公府如此苛待她,败了国公府的名声你们担待得起?” “妾身知错了。” “儿媳知错了。” 老夫人一番话下来,是把柳如画和贾氏都指责了去的,俩人只得道歉。 “祖母您不必动怒,云月这不是没事儿嘛?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云月不喜欢看祖母不高兴,祖母不高兴,云月就不高兴。”沐云月乖巧地过去缠住老太太的手臂道,心里甜滋滋的。 哎哟哟,有老太太帮撑腰,这心情可真舒坦呢,她得继续努力抱紧这位boss的大腿才行。 “还是云月懂事,明天一早到我房里去,你挑选几名丫鬟婆子过来伺候你。如今老三也回来了,这院子里头只有你俩的大丫鬟着实是不成体统。” “多谢祖母。” “好孩子。”老夫人拍了拍沐云月的手背,再看向徐允靖。 “老三,你都已经是加冠之年了,如今又是陛下身边的勋卫,理应当多懂事才是。蒙古人霸占中土近七十年,当今圣上立朝后最痛恨的就是外族留下来的尊卑无序的胡风。 近些年陛下也在致力于恢复祖制,重振中原正统,你理应响应圣上政策,休得让你这院子里头乱了纲常才是,云月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嫡妻,在这院子里头她应是只在一人之下的。”老太太同沐云月说了几句后再叮嘱徐允靖。 她其实也并不太在意这些尊卑规矩的,是以今天才会让徐允靖的侧室同席而坐。 如今却特地长篇大论讲到胡风的问题,强调起妻妾的高低位分来,就是想告诉徐允靖,不要宠妾灭妻,冷落了沐云月去。 “多谢祖母提醒,孙儿知道了。”徐允靖回答着,便伸手拉住了沐云月的手。 沐云月下意识想要收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这位军爷常年舞刀弄枪的手上长着厚厚的茧,加上他握得紧,沐云月每一挣扎,她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就会被摩擦得有些疼,更重要的是她的力气敌不过他十分之一,最后只任由男人握着了。 脸有些发烫啊怎么回事?活了两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一个男人牵着手的。 “天色晚了,孙儿同云月送祖母、母亲回去休息罢。”相对于沐云月的不安和焦躁,徐三爷冷静得很,语气平淡自然。 “不用了,你好好同云月回去休息,送来送去何时休呢,回去吧,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去。” “恭送老太太。”云起院里的人齐声道。 直到老太太走出院门,云起院 各个屋子里的人才各自回房。 徐允靖却没有放开沐云月的手,一直牵着她,在柳如画和其他一众姬妾泛酸的目光中同她回到了内院。 “三……三爷,老太太已经出去了。” “爷知道。” “知道你还不放开我?” “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三爷,那个……”沐云月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前世活了二十几岁都没谈过恋爱,她的单身狗综合征发作了,她不习惯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啊,“这儿也没有外人在,您不必要再装的。” “何出此言?” “你之前要我救活赵妈妈,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给柳妹妹留了话柄么?赵妈妈毕竟是为了她才落水的,若是真的淹死了,对柳妹妹多不利呀。” “你的思维……”徐允靖定定地看着沐云月,过了半晌才继续开口,“略奇怪。” 说完,他放开了她。 沐云月一头的雾水。 他说她的思维略奇怪,意思就是她分析错了,他并不是护着柳如画? 管他到底怎样呢,反正她只要记住,这是一个一妻多妾的古代男人,他永远都不会只属于她,她总会同好几个女人一起,那么多女人他总是会有偏向的,她又何必在意他偏向她还是柳如画呢。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对爱情没有追求的沐云月对这点倒是无所谓。 第15章 毛笔相赠 “那三爷,妾身去沐浴了,三爷您自便。” 沐云月说完跑了出去,虽然有些累,可是她总不能顶着一头的面粉睡觉的。 云起院虽然只是魏国公府西面的偏院,可建得一点都不含糊,除了三间两耳的北屋之外,光内院就有左右两边各五间总共十间厢房。 东边的耳房是徐允靖的浴室,沐云月不想同他用同一间浴室,便在几日前让青萝收拾了西厢房中最靠近北边上房的那间来做她的专属浴室。 徐三爷,抱歉了,你娘子我还不习惯同你用同一间浴室呢。 青萝帮沐云月提了水进来,伺候她沐浴。 “姑娘,三爷对那柳姨娘偏袒得也太厉害了,您为什么不趁着刚刚老太太在多告她几状呢?谁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可疼您了,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那柳如画就不是个善茬。如今这宅子里头也就只有老太太和你是帮我的,柳如画身边却有三爷、太太和一众的仆妇,那赵妈妈为了帮她污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身边那么可怕的人,我与她有正面冲突,未必能有胜算。。” “可老太太都说了,不让三爷学了那胡风的,您才是这院子里头的嫡妻。” “这又怎样?次序是死的人是活的,三爷若是宠她,会因为死的规矩,委屈了他自个儿那个活生生的人吗?老太太那些话不过是警告他罢了,难不成还真能束缚他?” “姑娘您就一点都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沐云月玩着洒在水里的玫瑰花瓣。要是生气的话,她早在被老天爷发配到这几百年前的古代社会的时候就生气了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接受了自己的古代身份,那就接受这个身份身上注定的一切才是,包括和别的女人共享徐允靖。 反正她不会喜欢无法做到专情的古代男人,不关心则不乱,她不在乎。 “那您真的……不找柳姨娘算账?” “不找。” “娘子,您为什么这么能忍的?” “这不是忍,这叫沉得住气。柳如画心狠手辣,为了污蔑我,连自己房里的人的命都可以牺牲,跟这样的对手对上,你沉不住气怎么取胜?” “原来姑娘您不是不想去争,只是沉得住气啊。” “可以这么说吧。”准确来讲,她的确还是不想去争宠,她只想保住自己嫡妻的身份 就够了,徐允靖爱宠谁宠谁,她不关心。 那柳如画,她来算计她,她便见招拆招吧,她也懒得主动去和她斗。 好容易告别了腥风血雨的戎马生涯,她理应当好好享受生活才是,这古代慢节奏的生活想想她还是很享受的。 舒舒服服洗个澡,擦干头发,沐云月起身穿衣。 原先这屋里头只有她和青萝俩人住,她平日里洗完澡后穿着中衣中裤便回房里休息了。 可如今上房里还有个男人,于是她把外衣也给穿上了。 回到房里的时候,徐允靖早已经洗好澡回来了。 他洗了头发,湿哒哒地搭在后背上,身上的白色纯棉寝衣被浸湿了一些,贴在他健壮宽厚的背上、腰上。 他站在西北面的黄花梨木靠山摆前,从沐云月的角度,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湿润的布料后面透出来的结实的肌理,虽看得不是很清楚,却让人感觉到那若隐若现的肌肉里蕴含的强大的力量。 到底是自小跟着魏国公徐至,跟着燕王殿下明承在战场上打滚的,这位爷身上一点书生的文弱气息都没有,永远都那么冷硬、壮实。 沐云月低着头,前世在部队里她不是没见过光着膀子的兵哥哥,可到了这个年代,她的思维入乡随俗了,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着实显得有些拘谨。 更何况,往后她就要同这男人生活在一块儿了呢。 “好了?”徐允靖把原先在把玩的一个紫檀木盒子放回到靠山摆上,转身看向她。 不知道怎么跟男人单独相处的沐云月同学低声“嗯”了句,走到桌子前,捡起她今天看到一半的《西厢记》。 “你不识字?”徐允靖走到他跟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身上冷硬的气息永远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可如今让沐云月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他腹部透过布料入了她眼的贲张肌理。 “识。” “可是你书拿反了。” “……”沐云月低头,才发现真的拿反了,“我还没开始看呢。” “哦……”徐允靖意味深长地答了句,突然伸手抓过她的书放到一旁,接着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三……三爷,你要干什么?”沐云月紧张了。 看吧,跟这位爷相处,迟早要出事的,难不成今晚就要……那啥么?穿越就穿越,她为什么要 穿成一个已婚妇女呢?呜呼哀哉。 徐允靖没说话,拉着她走到方才他站在跟前的靠山摆前,才放手。 他拿过之前他拿着的那个雕花紫檀木盒子打开来,里头放着极致大小不一的犀牛角杆毛笔,整整有十支。 “都是羊毫笔。你今天用来画画的笔,太粗糙了,伤纸,你用这些吧。” “啊……谢谢三爷。” “不用谢,借给你的,得还。”徐允靖把整个盒子都放到沐云月手中说道。 沐云月:“……” 这位爷今天白天刚说她是蠢蛋,如今又这样戏弄她,是真把她当蠢蛋了么。 小气鬼,在北平府的时候随便给柳如画寄的都能是桃花玉对镯这种贵重的东西,给她几支笔还要她还,什么道理?她才是嫡妻好吧? “那还是谢谢爷。”沐云月也不在意了,大不了等她下个月拿了月银,再去自己买一盒一样的羊毫笔,她总不能跟自己的画过不去不是?好容易可以静下心来,有时间去画画了,谁乐意画完一幅画的时候发现纸坏了呢。 没办法,虽然她嫁妆多,但是身上的现金可不多,这两年她身边每被打发走一个身边的人,她都会给些钱的,以至于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找不出几个钱来买好些的笔,总不能为了几支笔把嫁妆卖了吧? 徐三爷借给她的这些毛笔倒是暂时解了她的急了。 第16章 入木三分 徐允靖看着她如获至宝的样子,冷硬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些许。 沐云月抱着毛笔盒子回到案台前,挑了支小楷笔,蘸了墨汁儿抬起。 刚想落笔,她又想到徐允靖还在身旁。 这位爷用大楷笔都能把牡丹枝勾好,想必在书法上的造诣也是很深才是。 她一个现代人,虽然上中学的时候也学过几年的毛笔字,可哪里敢在古代人面前班门弄斧?更何况是羊毫笔这种柔软得难以控制的笔呢。 “怎了?” “没有,一时间想不到能写些什么。”沐云月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把小楷笔放到笔搁上。 徐允靖却抓起了紫檀木盒子中的一支中楷。 喂!那是我的笔!沐云月在心里呼喊着。旋即又想到,这盒笔是这位爷借给她的,归根到底还是这位爷的东西,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支配权。 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一个红二代、官二代、富二代,标准的贵族子弟,连一盒笔都要和她计较,小气死了。 徐三爷同学没有理会沐云月,他把沐云月还未完成的富贵牡丹图移到一边去,蘸了墨,在案台上平铺而开的白熟宣上下笔。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泛着白玉般光泽的犀牛角笔杆,动作流畅、挥洒自如地运笔。写字而已,动作却可以如此豪迈大气,大有一种挥斥方遒、气吞山河的气魄。 沐云月从这位爷潇洒、带着似是指点江山的魄力般的动作向下看。 《观沧海》? 想不到徐允靖写得是这篇,这是代表他心怀天下、大展宏图的抱负,亦或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才想写这首名冠天下的诗呢? 沐云月来不及多想,就被徐允靖精湛的书法水准给惊叹到了。 他笔力险劲、入木三分,不过写到“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区区几十个字,在一张四尺斗方的宣纸上占得地方并不多,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酣畅浑厚、雄健洒脱之感。 他写的是行书,每个字都各有形态,单单是横这一笔,就有下挑横、上挑横、带锋横、露锋横、垂头横……随性又熟练。 让沐云月怀疑,这位爷不是战场上走出来的杀神,而是专心于书画的文人墨客。可一般的文人,又怎会有他身上那种摄人心魄的豪迈之气呢? 沐云月没再说话,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徐三爷也没有 说话,直到把整首的《观沧海》都写完了,才抬笔。 沐云月还是定定地看着这位爷神来之笔般的作品。 “怎了?”低沉的闷声在耳旁响起,沐云月才反应过来。 “爷,您……是不是喝醉了?” “何出此言?”徐允靖把毛笔放在笔搁上问她。 “天下三大行书之首《兰亭集序》,便是王羲之在微醺状态下写的,等他清醒之后,对自己写下的字并不满意,便重写了好几遍,却再也无法超越微醺之时写下的原稿了,兴许只有微醺的时候,才能心无旁骛,道法自然。” “我岂能同书圣相提并论?” “妾身只是突然想到罢了。爷的书法,点如高山坠石,橫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可不就是当年卫夫人教授书圣的书法要领?” “我以前怎不知你竟还会研究字画?”徐允靖定定看着沐云月,原本是沐云月在夸他的,可他看沐云月的眼神,竟然包han着明显的欣赏。 “这个……妾身……”沐云月突然想到,这个身体的原身先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主儿,她今天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引起了徐允靖的怀疑,到时候把她当成借尸还魂的妖怪给灭了? “妾身出嫁之前,母亲曾告诉妾身,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丈夫面前,切不可露才扬己,以免惹得丈夫厌恶了去。”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不在意爷对你的看法了,所以露才了?” “……”沐云月怎么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呢。 她干脆不说话了,低头看徐老三那幅和他本人一般养眼的字。 “三爷写得真好,呵呵呵……”傻笑。 徐三爷同学定定看着她有些窘迫的侧脸,凉薄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那你也写?” “不了,三爷的的书法经赞绝妙,妾身在三爷面前自愧不如,就不班门弄斧了。” “这纸上还留有这么多空白的地方呢。”徐三爷的手点了点《观沧海》旁边的空白处。 “呃……”写就写!沐云月抬头看着用玩味眼神看着她的男人,突然有种要破坏他的字的小小恶趣味来。 抓过他刚刚用过的那支羊毫中楷,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深吸一口气,下笔。 她怎么觉得,这支笔不受她控制的呢?结果写出来的字果真是歪歪扭扭的,在徐允靖恢弘大 气的字旁边,就像是一只一只只丑小鸭,越发把徐允靖的字衬托得峻宕雄伟、雄浑豪放。 沐云月知道自己的字丑,却非得把一首《观沧海》给写完。因为不熟悉繁体字,有些笔画她还写错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把毛笔放下,心想她刚才也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这位爷不会笑话她才是。 徐允靖果真是没笑话她。他定定地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嘴角有些发抽,最终也是没笑出来。 “爷,好看吗?妾身觉得好看得紧。”沐云月问他。 是他让她写字的,若不是他非得让她写,她又怎会如此难堪呢。既然他让她出糗在先,她也不让他好过。心想来呀,来夸我呀,快点夸我呀,不夸我我就不放过你。 “呃……”徐允靖意味不明答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沐云月见到他那个样子,心中刚刚萌生出来的那点恶趣味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她的字……实在是太丑了。 还是别追问了吧,太丢人了。 徐允靖看着她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地加深了。 而此时的俩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副字,将会成为他们以后的人生当中,她和他都十分珍惜,承载着他们美好回忆的东西。 “那个三爷……天晚了,该睡了吧?”别再看她的字了。 “如此迫不及待了?” 第17章 美男舞剑 “……”沐云月咬牙切齿,“妾身的意思是,您以前这个点儿就该到厢房去休息了呢,明儿一大早您还要去勋卫署报到,应该早些歇息才是。” “爷是三房的主子,还不能睡上房了?”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三爷以前都是睡厢房的,以为三爷习惯了呢。” “爷今晚睡这里。” 徐允靖说完,径自大步地往东面的宝塔纹榉木架子床那边走。 沐云月杵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今晚就要和这位爷一起睡了? 大曜朝规定女子十四岁便可以成婚,她这个身体今年都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年代不是小孩子了的。 可她毕竟来自现代,总觉得有些事情接受不了,而且她今天才刚跟徐允靖第一次见面。 难道又要入乡随俗一次?古代盲婚哑嫁的事情多了去了,多少夫妻都是成婚当天才第一次见面,不也是顺利洞房了么? “怎么磨磨蹭蹭的?你不睡觉了?”在沐云月纠结来纠结去的时候,徐允靖那边问。 “哦。”沐云月吹灭了案上的烛火,往床那边走去。 徐允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十分宽敞的寝衣,躺下来后,xiong口的衣料往一边滑,露出一小片介于小麦色和古铜色之间的皮肤来,昏暗的烛光之下,可以看出来他肌肉紧实,贲张有力。 沐云月咬着唇,在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又绕了个弯儿走向了一旁的红木方角大柜子,从里头拿出来一个绣花枕头。 “三爷,妾身前段时间刚刚落水,感染了风寒,怕是把病气传染给了三爷,今晚妾身就在这儿睡吧。”沐云月走到了摆正北方供休息会客用的黄花梨木弥勒榻旁说。 “随你。”徐三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便起身把床旁边的蜡烛给吹熄了,沐云月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表情。 上房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沐云月躺下来,睁着眼没有马上睡。 沐云月啊沐云月,你是傻了吗?徐允靖可是你丈夫,他好不容易接纳你了不讨厌你了,你却把他往外推? 这宅子里危机四伏,那么多人想整你,你以为抱紧了老太太的大腿就高枕无忧了吗? 老太太已经七十多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呢。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何其难,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柳如画又踩到你头上了,你不争取 和徐允靖同房也就算了,竟然还主动说与他分开睡,疯了吧。 沐云月在心中骂着自己,可在刚才,她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呢? 思索了一阵,她竟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被,想来是徐允靖给她盖上了,想到这里沐云月有些脸红,还真是为面冷心热的爷。 还好,她昨晚一直在想她把徐允靖给推走很傻呢,如今看来,徐允靖还是会关心她的,至少没有因为她昨晚提出分开睡而生她的气。 而他都过来为她盖了薄被了,竟也没碰她,是他太正人君子,还是对自己的妻子真的是点兴趣都没呢? 沐云月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是想不到答案的。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往东边的大床看去,发现徐允靖已经不在了,院子中似乎有声音,想来应该是徐允靖。 一阵尿意袭来,她起身穿上鞋子往外走,刚开门,就看到一道深色的身影在庭院中舞剑。 果真是徐允靖。 看月亮的位置,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他那么早就起来舞剑了么? 回头一想,古代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古人一般都是早早睡下了,就算三四点起身,也睡了七八个小时了的。 沐云月原本想去上茅房,可目光停留在庭院中男人的身影上却是移不开了。 徐允靖握着一把瞧着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利剑,舞得那叫一个帅。 劈、斩、截、撩、挑、钩、刺,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有力,杀气十足,摄人心魄。 他轻车熟路地使着变化莫测的招数,如若不是常年舞刀弄剑,断不可能会有如此炉火纯青的剑术。 虽只是一人舞剑,沐云月却感受到了来自战场和厮杀的那种杀气和震慑力。 沐云月前世也看过不少的武侠剧,什么样的招数都在电视中看到过,可她觉得,跟徐允靖的剑术相比,电视剧里的都是花拳绣腿。 徐允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相对于电视上那些花俏的招数,他的招数显得朴实无华,却是这样的朴实无华,却给人看出,招招致命,势不可挡。 难得的是,沐云月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养眼。 夜色中,月光下,美男舞剑,自然是容易令人着迷,挪不开目光。 她的眼睛几乎是黏在 徐允靖身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坐在白玉兰树下的石凳上的云锦。 云锦手中拿着毛巾,旁边还有水杯,想来是来服侍徐允靖的。 好一副和谐的俊男佳人图,云锦到底是服侍在他身边的大丫鬟,不知道多少个早晨都是这样陪伴着徐允靖的。 云锦知道她发现了她,先是起身对她无声地行了个万福,再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徐允靖。沐云月点了点头。 没多久,徐允靖练好一整套的招数,拔剑收起,抬眸看向沐云月,一点诧异都没有,想来是早就发现了沐云月的。 “三爷早。”沐云月对他行了个礼。 “怎么醒这么早?是爷吵醒你了?”徐允靖接过走到他身边的云锦手中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 他刚运动过,本就充满磁性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听着很是性感。 “没呢,也不早了。”沐云月看了看天,她刚才竟然不知不觉看着徐允靖舞了许久的剑。 这时候,西面厢房的第二间“吱呀”一声打开,是青萝。 青萝原本同沐云月睡在上房里好伺候沐云月的,可徐允靖回来了,她不能打扰他们小夫妻,因而就跑到厢房去睡了。 她出来,看到院子中的三个人,吓了一大跳。 “三娘,您醒了?青萝贪睡,没伺候三娘起居,请三娘恕罪。”青萝险些没跪下来。 第18章 妾大压妻 “你起来吧。”沐云月还没开口,徐允靖便说道,似乎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不悦? “谢三爷。” 青萝战战兢兢地起来,云锦已经在一旁把水给徐允靖递过去了。 一道身影绕过放在穿堂中央的大理石浮雕插屏走了进来,是柳如画房里的夏桑,见到沐云月和徐允靖便分别对这俩人行了万福。 “三爷早,三娘早。” “嗯。” “三爷,三娘,我们姨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她说,时间也不早了,三爷一会儿还要去勋卫署报到,问三爷是过她那儿用早饭,还是吩咐奴婢们把早饭送过来呢?” 夏桑给了两个选择。 要么是徐允靖过去同柳如画一起用膳,要么就是柳如画的人把早饭送过来。 柳如画特地一大早起来安排早饭,徐允靖要是不过去同她一起用膳,未免是辜负了她的用心,因而,这二选一的问题,徐允靖只能选前者。 好聪明的柳如画。 自然,过来请徐允靖是真,请沐云月,就是客套话了。 “爷过去吧。”徐允靖答道,他看了沐云月一眼。 “爷,您赶紧过去,别让柳妹妹等久了,妾身自己在这儿用膳便好。”沐云月可不会那么不识趣。 她一个正妻,一房的妾室都不来跟她请早安也就罢了,柳如画还敢来“抢”徐允靖。足以证明她在这院子里的地位多低,何必在这时候去看徐允靖和柳如画你侬我侬,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嗯。”徐允靖答了声便出去了,云锦自然是跟在他旁边伺候的,庭院中只剩下青萝和沐云月。 “狐狸精。”青萝愤愤地喊了句,“昨晚上她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三爷竟然不跟她生气,还过去同她一块儿吃早饭,气死我了!姑娘,您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沐云月望天。 她生什么气啊?昨晚上是她自己把徐允靖给推走的,她要生也是要生自己的气的。 那柳如画那么早就起来准备早饭,抓住徐允靖的心了,她什么都不懂,怪谁? “别说了,去准备早饭吧,一会儿我还要去老太太那边呢。” “嗯。”青萝答应下来便进厨房。 沐云月上了茅房自己洗漱完毕,也没什么事干便进厨房去帮青萝。 青萝在蒸馒 头,另外还给她熬了汤,虽沐云月落水后风寒不重,但身体终究还是需要补的。 “姑娘,恕青萝好奇……昨儿晚上您和三爷……” “别说了。”还真别说了,你家姑娘已经亲手把你家三爷给推走了。 “哦……”青萝意味深长地沐云月一眼,火光下的小脸儿都红了。 沐云月知道她误会了,也没说什么。 没多久馒头就先蒸好了,青萝正帮沐云月把馒头抓起,便看到外头有个人影进来,还是柳如画身边的夏桑,她端着一个纯白色陶瓷汤盅走了进来。 “三娘,这是我们柳姨娘那边炖的老鸭汤,您不过去同我们姨娘一块儿用膳,我们姨娘却是惦记着您的,于是便让奴婢把这碗鸡汤给送过来了。” “不用了,我们姑娘有自己的汤的,还是留着回去给你们姨娘自个儿喝吧。”青萝对柳如画有深深的敌意,自然也对柳如画身边的人没什么好脸色的。 更何况,柳如画昨晚上还设计陷害沐云月,今天就让人送了汤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青萝,你不过是三娘身边的奴婢,怎就帮三娘做起了主儿呢?三娘都没说话呢。这是我们姨娘的一点心意,三娘不会拒绝才是,您说是不是,三娘?” “嗯,你放那儿吧。” “姑娘,您……” “闭嘴。”沐云月打断了青萝,再看向夏桑,“你放那儿吧。” 她知道青萝很生气,可是如今徐允靖还在柳如画那里,如果夏桑这时候把这盅汤再端回去,不是让徐允靖知道她刻意疏离柳如画吗? 如果到时候柳如画再因了这个由头在徐允靖跟前哭诉一番,对她来讲未必是好事。 所以这盅汤,她是必须得收下来的。 夏桑把那盅汤放在厨房另一边的饭桌上,笑着看沐云月。 “三娘,这是我们柳姨娘的一片心意,我们姨娘在这院里是敬您一声姐姐的,在你面前她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就怕您不喜欢她了。 这汤是她亲手熬的,三爷很是喜欢,她见此才更放心地让奴婢送过来给您,还特地吩咐奴婢,让奴婢看着您喝下去再回去同她说呢。” 夏桑说得恭敬,可这番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逼迫。 哪有人给人送了东西还逼着人吃下去的?这夏桑只不过是柳如画身边的一个下人,竟就敢如此这 般同沐云月说话,分明就是柳如画派过来向沐云月示威的。 果真是妾大压妻。 沐云月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她把汤盅的盖子打开。 里头装着的,的确是老鸭汤,可汤水清淡得夸张,明显就是用水兑过的,里头的东西也都不少,却都是把肉剔干净了的骨头。 她懂了,夏桑留下来,不仅要来替柳如画扬威,还要来瞧她难堪,否则送了老鸭汤就应该回去了才是。 青萝过来,也看到了那汤盅里的东西,一下子又气坏了,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沐云月抓住了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老鸭汤是在徐允靖到柳如画那儿去之后又过了一些时间才端过来的,想来是当着徐允靖的面盛的,否则不大可能会装好了汤却拖到现在才送过来。 如若她们真的要动手脚,徐允靖又如何知道?他知道的,不过是柳如画的人当着他的面儿给沐云月盛汤,盛的跟同他喝的是一模一样的汤。 如果沐云月去告状,说这汤兑了水,肉被剔干净了,徐允靖是听她的还是相信他自己看到的? 柳如画这是给沐云月吃一个哑巴亏啊。 “三娘,您怎么不喝汤呢?您喝了汤,奴婢才好去同姨娘交代才是的。”夏桑还是故作恭敬地笑着说。 如今这汤,沐云月是不喝也得喝了,否则,传到徐允靖那边,让徐允靖知道她拒绝柳如画的示好,那便是损她利柳如画的事呢? 青萝再傻,也看得出来沐云月怕是要哑巴吃黄连了。 第19章 如此寒碜 在青萝气愤,夏桑得意之时,沐云月自己却是一脸的淡然。 “这汤有些烫,如今天气热,我搁会儿再喝。既然柳妹妹如此有心,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应当送她点东西,礼尚往来才是。” 沐云月带着笑站起来,不仅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还说要送给柳如画东西,这倒是让青萝和夏桑都诧异了。 她走到灶上正在熬的汤跟前,抓过一边的粗布把盖子打开,用汤勺搅了几下。 “汤好了,青萝,抽了柴火吧。” “是。”青萝依着她的吩咐把柴火都抽了出来,却还是一脸的不解。 等她直起身的时候,看到沐云月手心里抓着什么东西往汤里头放。 “姑娘您……” “住嘴!”沐云月打断了青萝,拿过厨房里的一个汤盅,把汤盛起来,再在汤盅里打了个蛋,再把蛋打散了。 汤刚刚盛起来,呼呼地冒着热气,鸡蛋打进去很快就熟了,香气四溢。 “汤好后再放鸡蛋可以让鸡蛋的口感不会太老,我平日里也是喜欢这么喝蛋花汤的,柳妹妹想必也会喜欢。夏桑你帮我把这盅汤给柳妹妹送过去吧,我知道柳妹妹那边有了老鸭汤,可我这目的就是想同柳妹妹分享这喝蛋花汤的法子,你快去,别等到时候凉了。” “是。”饶是她再想看沐云月把那碗兑了水的汤喝下去,也不敢在这时候耽搁了时间。 “姑娘,您不想喝这汤,所以才特地给柳姨娘也盛了一碗汤好让夏桑赶紧走?那也太便宜那个小狐狸精了!” “未必。”沐云月浅浅地笑着。 “那您干嘛把您调养身子用的药材也放进去了呢,真是便宜了那狐狸精了,那些药材可不便宜,还是您用您自个儿为数不多的私房钱买的,给那狐狸精做什么?” “我没要给她的,我自个儿也要喝。”沐云月边说边自己盛汤。 “姑娘,还是我来吧。”青萝夺过了她手中的木制大汤勺,“可您之前都已经放过一次了的,怎的就放第二次?这药材也是要熬很久才能够熬熟了的。” “端到饭桌去吧。”沐云月压根就不会去回答青萝的问题。 “姑娘……” “嘘——还让不让我好好吃早饭了?” 见到沐云月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青萝再生气也没法子了,只好泄气地站在一旁服侍沐云月。 她还以为自那日落水之后自家姑娘就变了呢,哪想到依旧是那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这柳姨娘都欺负到这份上了,她不生气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自己的汤送过去,连她都咽不下这口气了。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三爷。”青萝起来给徐允靖打招呼。 徐允靖“嗯”了一声,便在沐云月旁边坐下来。 “你就吃这些?”徐允靖看着沐云月盘里的馒头问。 “不是还有这个吗?”沐云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鸡汤。 她抓了个馒头咬了一口,再喝了一口汤。 “三爷你这是吃饱了?什么时候去报到?” “不急。” “哦……那你要不要来点?我这儿还有很多呢。” “不用了。”徐允靖薄唇抿了抿。 刚从柳如画那儿回来,看到沐云月这里的早餐,觉得实在是寒碜得很,看起来柳如画像是个正妻,而她倒更像偏房了。 偏偏沐云月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脸满足。 可不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她,哪里吃过这么纯正的有机食品?馒头松软得恰到好处,尽是麦子的醇香。鸡汤鲜美不腻,隐隐还有一些淡淡的药香,她在里头放了党参、天麻和黄芪。 沐云月的双眼微微眯起来。 她已年满十六岁,可因为这两年在国公府过得苦,身体发育得比同龄要晚一些,竟也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倒显得小一些。 小小的,清瘦的脸带着一丝稚嫩,满足于这简单早餐的样子显得有些娇憨可爱。 徐允靖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拿着汤匙的那只手。 “三……三爷,您这是干什么?”沐云月吓了一大跳。 “你以前……”徐允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深邃如一片平静又幽深的湖水,可其中似乎又有火焰在燃烧,令人捉摸不透,沐云月干脆就不去琢磨了。 “三爷……妾身的手被你弄疼了。”这位爷打仗打惯了吧?把她的手当成什么了?手劲儿总是那么大。 他手心还有常年持刀舞枪留下来的老茧子呢,沐云月不沾阳春水的小手儿哪里能承受得住? “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徐允靖稍稍把手放开了些,却还保持着抓住她小手的动作。 “以前?呵呵,以前的 事就让他过去吧,妾身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呵呵……”沐云月傻笑,“三爷,妾身还没吃饱呢。” “嗯。”徐允靖闷闷地答了声,把抓着她手的大手放开了。 沐云月低头喝汤,总觉得今天这位爷又犯抽了吧? 徐允靖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到了桌子上夏桑送过来的白瓷汤盅,自然是看到了明显稀释过的汤水,还有把肉都剔干净了的骨架子皱了皱眉。 难怪他说,柳如画的人给沐云月送了老鸭汤,为什么她却没有喝呢,这汤是人喝的? 如果沐云月在他到这儿后便告状,兴许他会以为是她或者青萝故意整成这样的。 可如今这老鸭汤就放在这里,沐云月也不说,他便知道这定是这老鸭汤端过来时候的样子了。 否则沐云月没必要特地把一碗汤整成这样放在一旁的,毕竟她也不知道他会走到这厨房兼饭厅来。 徐允靖皱起了眉头。 “你今天可有什么不高兴?” “没有呀,我可以吃饱穿好,还不用为了点工资出生入死在前线拼命,跟前还有人伺候着,我为什么不高兴?” “工资?”徐允靖不太能理解她口中蹦出来的新鲜词汇,可却是大体理解了她所说的话了。 “你倒是个极易满足的人。” “哦?呵呵呵……”沐云月傻笑。 容易满足么?经历过用生命去争取生存的机会的生活,如今这样的平静,的确足够让她满足了。 这边风平浪静的,而柳如画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第20章 一箭三雕 “这真的是沐云月让你送过来的?”柳如画看着那盅乌鸡蛋花汤,脸上阴云密布。 “是。” “她那是几个意思?我们都这般羞辱她了,她还要给我送汤?以前我就知道她是个能忍的主儿,可也从未见她如此示好的。” “恕奴婢直言……奴婢看到她在里头……在里头……” “说!” “奴婢看到她在里头放了东西,可奴婢没看清楚。倒是青萝是挺诧异的,想说什么却是被她打断了。” “是吗?”柳如画脸上露出了一丝明了的笑容,“我就知道沐云月没那么好心,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的。夏桑,去把上个月三爷寄回来给我的银簪子拿过来。” “是。” 夏桑很快便把银簪子拿过来了。 “想不到,三爷送我的银簪子我一次都没戴过,倒是用来试毒了。” 柳如画把银簪子插进乌鸡蛋花汤中,再拿出来,果然如她所料,银簪子竟然变黑了。 除了她自己以外,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的脸色都哗一下变白了。 柳如画在这宅子里的身份自不必说,谁敢真正地与她作对?这沐云月是第一个,而且这一作对,就是要取她们姨娘的命啊,如果她们姨娘没有防备喝下去,那不是一命呜呼了? 一屋子的人又是生气又是后怕,柳如画自己却很是得意,出了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呢。 “快去,把三爷叫来。” 内院厨房里头,沐云月自己吃了三个馒头,两碗汤,这还不够,还要青萝去给她盛第三碗。 顿时,徐允靖除了觉得她容易满足之外,还知道她特别能吃。 她在徐允靖跟前一点也不矜持,青萝在一旁都急坏了,总想着姑娘怎能在三爷面前如此这般没规矩呢,这次三爷回来,好容易对她比以往要好一些了,她这乡野丫头的样子不会招三爷烦么。 可徐允靖却是温和地看着她。 在一房子的侧室、通房都极力讨好他的时候,沐云月这副随性自然的样子倒是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她果真是同她以往不一样了。 沐云月喝了第三碗汤,再把汤碗递给青萝,青萝又是无奈又是焦急,却见夏桑急匆匆地跑进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青萝见到夏桑便满心不悦,也忘记徐允 靖和沐云月还在场了,便把排斥表现到脸上来。 刚才夏桑是怎么羞辱沐云月的,青萝可是记得清楚得很,如今夏桑再来,准没好事。沐云月可以忍得了柳如画和夏桑的折辱,她可忍不了,更不想忍。 夏桑没有理会青萝,而是“噗通”一声在徐允靖跟前跪了下来。 “三爷……我们姨娘她……她……” “有话直说。” “柳姨娘她……她……”夏桑额头上满是汗水,“方才三娘送了一盅汤给柳姨娘,哪想,那汤里……那汤里竟是有毒的……” “一派胡言。”徐允靖冷着脸打断了夏桑。 沐云月有些诧异,徐允靖还没有听夏桑把话说完,就认定夏桑在胡说八道了,这说明徐允靖真的很信任她。 这份信任,不管是来自什么,对她来讲都是好事,对她在这国公府里立足都有莫大的帮助。 “三爷,奴婢真的没有胡说,真的有毒的,您过去看看吧,我们姨娘已经吓得快要哭了。” “爷,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妾身是断不会在汤里下毒去害了柳妹妹的,我们过去看看,也好还妾身一个清白。” “嗯。”徐允靖见沐云月自己提出来要去看,便遂了她的意,让夏桑从地上站起来,跟着夏桑出去了。 青萝跟在后面愤愤不平的。 “爷,恕奴婢直言,我们三娘定不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的,况且那锅汤三娘也自己喝的,如果她真的在里头下毒,那不也是给自己下毒吗?还望三爷明鉴,切不可让人污蔑了三娘去。” “青萝,三娘是你主子,你自然是会替她说话了。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下毒了就是下毒了,证据确凿,你再想抵赖也没用!” “三娘是我主子没错,可她不也是你主子?你们房里的柳姨娘只是个妾,妾懂吗?我们三娘是明媒正娶的,是三房里头除了三爷之外最尊贵的,你是柳姨娘房里的人,可也得先对我们三娘称一声主子。” “你……”夏桑一时间答不上来。 沐云月和徐允靖也没去管俩人之间的斗嘴,便走在前头了。 青萝瞧着夏桑吃瘪的样子很是得意,不够心中的气愤也没有因此而消散了去。 在她看来,柳如画先是拿了一盅兑水了老鸭汤来羞辱沐云月,沐云月都忍让了,她还变本加厉,竟然污蔑起沐云月来了,实在是过分得紧。 四个人和云锦一通到柳如画屋里的时候,柳如画正在哭,而其余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满脸愤怒地看了沐云月一眼,又望着徐允靖希望徐允靖能为她们姨娘做主。 “姐姐……妹妹从前兴许是做过什么事情惹得姐姐生气了,妹妹也心怀有愧,因而才主动去同姐姐示好,希望能和姐姐和睦相处,可姐姐怎可拿了这东西来害妹妹呢? 今曰妹妹也不是特地跟姐姐争三爷的宠,妹妹只是琢磨着三爷要去勋卫署报到,希望他能够早些用膳罢了,您误会了妹妹也就算了,可就算妹妹特地与姐姐你争宠,也是罪不至死才是。 妹妹知道姐姐是三房里的正妻,如果姐姐对三爷在妹妹的屋里用早饭有所不满,妹妹以后便不同三爷一块儿用饭便是,只是希望以后姐姐能对三爷用点心,让三爷早些吃了早饭去好去勋卫署……” 柳如画哭哭啼啼地说着,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若不是之前被她羞辱在先,沐云月真是不忍心了,说不准还会给她递过去一条手帕呢。 她这话说得也是漂亮,委屈的同时又体现出自己的贤良淑德,懂得伺候徐允靖,再指责她这个正妻做得不好,不为徐允靖准备早饭。 一箭三雕啊。 第21章 以己度人 青萝在一旁吓得脸色通红。 与她相反,沐云月平静得就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她走到桌子旁,把那盅柳如画说的“有毒”的乌鸡蛋花汤捧了起来。 “妹妹你是说,姐姐我在这盅汤里头下了毒?” “不是妹妹说的,是……证据就在这里呢。”柳如画说着,示意冬芹把银簪子拿上来。 夏桑手中捧着一块手帕,手帕上就是那根有一端发黑了的银簪。 “三娘,这银簪子就是放进您这盅汤里头才变黑的,如若您还不愿意承认的话,那奴婢只能再验一遍了。” 夏桑说着,把手帕上的银簪子拿起来,把还白白的那头往乌鸡蛋花汤里头放,过了一会儿再拿起来。 起初银簪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了好一会儿,那银簪子竟真的变黑了。 青萝吓得脸色煞白。 “这是污蔑!这肯定是污蔑!我们姑娘是定不会下毒的,我们姑娘没有那么歹毒的心思!肯定是你们后来自己把毒放进去的!请三爷明鉴,姑娘她不是这样的人!” 青萝“噗通”一声在徐允靖跟前跪下来,这个护主的小丫头,每次都是这么卖命地去护着沐云月。 “青萝你起来,清者自清,你若跪坏了身子谁来伺候我?”沐云月心疼又无奈地把青萝扶起来。 柳如画还在哭,而她房里的丫鬟婆子也怒气冲冲地看着沐云月。 “是不是污蔑,她比你更清楚。你若说是我们污蔑三娘的,那你也得找到证据。我们姨娘这里是不可能会藏有毒的,这碗汤自从三娘那儿弄过来后就没有动过,原先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奴婢几个是绝对不会污蔑三娘的!” “你们真的没在这碗汤动过手脚?”沐云月平静地问。 “自然是没有,奴婢几个还敢欺骗了三爷不成?” “哦……”沐云月淡淡地答了声,把汤盅端起来,往嘴边送,“咕噜咕噜”几下就把整盅的汤给灌下去了。 “姑娘——”青萝吓得扑到沐云月身上,死死地抱着她的腰。 “姑娘,这碗汤有毒,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您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证明您的清白有无数种办法,您没下毒就是没下毒,这些人瞧着就知道对您不安好心,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没事。”沐云月笑了笑,把空空如也的 汤盅放在一旁。 柳如画身边的人都惊呆了,沐云月这时不要命了? 徐允靖还是一脸平静。 “柳妹妹,银针试毒的原理是银遇到了砒霜中残留的硫和硫化物,与之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鸡蛋中也含有硫化物,也会同银发生反应,所以你们才会看到银簪子变黑,但是这不代表着有毒。”沐云月说完还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点汤汁。 她这话里带了许多现代词汇,她们单个字儿听兴许是听不懂,可这番话综合下来,却是让人听懂了。鸡蛋里头含有和砒霜里有的一样的东西,所以才会和砒霜一样,能让银变黑的。 柳如画和柳如画房里的人脸色一下子红一下子白的,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紧张不已的青萝转悲为喜。 “不过柳妹妹,你这是不相信姐姐吗?为什么姐姐我送给你的汤,你还要去试毒呢?是怕姐姐会害了你不成?” “姑娘,我看柳姨娘是以己度人,觉得您也是她那样的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奴婢读书少,好像叫……以什么之心度什么之腹?”青萝接着说。 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今天自家姑娘见着了柳姨娘那盅兑了水的汤不生气,还让夏桑送一盅乌鸡蛋花汤给柳姨娘,并不是因为太能忍。 实际上她竟早就设计好这一出来反击了,她先前真是小瞧了姑娘了。 “啪!”柳如画在林妈妈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都是你这老奴,教唆我去怀疑姐姐的。” “奴婢知罪,请姨娘责罚,请三娘,三爷责罚。” “奴婢知罪,是奴婢们教唆姨娘的,姨娘本无怀疑三娘之意,是奴婢们疑心太重了,还望三爷、三娘责罚!” …… 柳如画的奴婢们纷纷下跪替柳如画说话,可怎么解释都像是欲盖弥彰,徐允靖也不看她们一眼,更不去管她们。 “如画,爷不是蠢的,以往爷只是宠你罢了,你若是恃宠而骄,爷的耐心迟早会被消耗殆尽。”徐允靖丢下一句话,便抓过沐云月的手,牵着她离开了。 柳如画脸色煞白,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徐允靖已经拉着沐云月离开了她的屋子,留下两个背影。 御前勋卫爷的步伐极快,迈的步子也极大,看样子是一刻都不愿意呆在柳如画那儿的。 沐云月还没 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拉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徐允靖意识到自己的步子大了些,便伸手搂住沐云月的腰把险些跌倒的她扶好了。 “爷……”沐云月感受着腰上那只温暖的大手,身体一僵。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搂着,还是个英俊到不像是真人的男人。 “当心点。”徐允靖语气平和地说了句,便放开搂着她的腰的手,再次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牵着她回到内院去。 沐云月在琢磨,她昨夜里已经亲自把这位爷给推出去了,她犯傻了一次,这次不能再犯傻了啊,因而便这样让他牵着手了。 看徐允靖对她这么好的样子,她就知道昨晚上她提出和他分开睡也没惹恼他。 “爷,您还不去勋卫署报到吗?眼看天都快亮了。” “不打紧,还没到时间的。”徐允靖把沐云月拉进屋子里去,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你一会儿要去祖母那儿挑人,可不能这样子去。今天是初一,各房的人都要去省老太太,你别丢了我的脸。” “喔?” 魏国公府的规矩没有旁的豪门那么繁琐,老太太院子里头还有徐至的两个小女儿陪着,便没规定其余人每日都要晨昏定省,平日里愿意去尽孝便去,不去也没关系,只规定初一十五必须要女眷和孩子过去。 第22章 对镜画眉 沐云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昨晚上为了防着徐允靖她和衣而睡,如今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原来她今天早上竟然是这样一副尊荣么? 难为徐允靖不嫌弃她,还抓过梳子亲自为她梳头。 青萝是在沐云月身边伺候的,如今见到徐允靖竟然亲自帮沐云月打扮,她为自家少夫人高兴,也不再去打扰俩人。 “放松点,爷不是要吃了你。”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上响起。 “哦……”沐云月尴尬地笑了笑。 “爷怎么觉得,半年不见,你似乎很怕爷?” “哪里的事,爷多虑了,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怎会怕了爷呢?只是许久不见爷,有些紧张罢了。” “嗯。”徐允靖闷闷地答了声,他也知道这两年,他同他这个妻子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你的头发,有些干枯。”徐允靖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 “嗯……”沐云月没多说,她这两年的月银都用去安顿那些从她院里被赶出去的丫鬟婆子了,加上贾氏那边有克扣,两年来过的可都是苦日子,头发若是还能同柳如画那般光滑乌黑就怪了。 虽说她是女军医,在中医的造诣也不浅,这些天也同青萝去国公府西侧的园林挖了好些调理皮肤、头发、身体的药材回来,可中医讲究的事循次渐进,从来都不会立竿见影,她的头发又怎会这么快能拥有丝绸般的质地? 徐允靖也没再同她说话,认真地帮她梳头,把头发梳顺了再给她绾髻。 他动作很灵巧,倒是让沐云月诧异不已,他怎么会连女子的发饰都会梳呢?难不成这位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徐三爷,其实是万花丛中的小蜜蜂? 沐云月的脸很小,可却不是柳如画那种尖尖的单薄的瓜子脸。 她虽说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削,可脸颊两旁还留有一点婴儿肥,下巴小巧挺翘,却比较饱满,鼻梁不算高挺,却也恰到好处。 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睫毛浓密而翘长,眼珠子黑白分明,目光清澈,这双眼睛,实在是担得起“美目盼兮”四个字。 就是面色有点蜡黄…… 这个倒没事,只要调养好了,这是一张十足的美人脸儿。 这个身体的名字和二十一世纪的她一模一样,长相也是一模一样的,沐云月很清楚这张脸调养起来后有多美。她白白年轻了十几 岁,算是赚大了,剩下的,就留给时间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徐三爷已经帮她把发髻给盘好了,是分四股叠拧的朝云近香髻,用一根淡蓝色的发带固定。 徐允靖打开了她梳妆匣,发现里头都是些大红大绿无比俗气的发饰,终究是下不去手去挑,又把梳妆匣的盖子合上了,只抓过她昨天头上的那根白玉簪子。 “你竟只有这么一件看得过眼的首饰?” “好像是呀……”跟柳如画比起来,她的饰品真的是俗气死了,这身体的原主儿还觉得那些大红大绿的花花首饰很抢眼,以为可以用来抓住徐允靖的眼球呢。 徐允靖把手中的白玉簪子插在她头上,简单、素雅。 发髻慵懒随意却也一丝不苟,衬得她原本气色不算太好的小脸儿多了几分娇俏可人。 徐允靖抓过一旁的水粉,被沐云月抢过来放了回去。 这古代的粉底可都是含有铅的,沐云月可不想为了美而伤了自己的脸蛋和身体。 这些天她也琢磨过自己做安全无害的药妆、植物成分的化妆品来着。可穿越来的前几天她在适应,如今虽说来到这年代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也没来得及,主要是还没钱去做化妆品的。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因为暂时缺化妆品而用这些有毒有害的东西。 “爷,妾身前几日落水,身体还有些不爽利,气色本来就不好,不必把脸刷得那么白的。” “嗯。”徐允靖没有坚持。 他把她连着凳子转过来,拿过梳妆台上的眉黛,替她画眉。 沐云月总觉得徐允靖同她在青萝口中打听到的有些不一样。 青萝说这位十分厌恶她,而他在成亲当夜不与她同房,之后甚至抛下她不管跑到北方打仗去了,这些都是事实。 可为什么她如今见到的,却与青萝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男人英俊的面庞上是极其认真的神情,他凝视着她的眉,手中的的眉笔轻轻地扫着,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带着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很好闻。 沐云月看着这个好看的男人,看着他与他冷峻刻板的面容截然相反的温柔,总觉得自己心中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挠得她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了。 难怪这身体的原主会被这位爷迷得神魂颠倒,这货压根就是行走的春、药好吗?连她都有一些动心,沉浸其 中。 “好了。”徐允靖把眉笔放下,凝视着自己的“作品”。 沐云月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的,虽然他正与她对视,看着她的眼睛,可她总觉得他目光有些涣散,似乎,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爷,你在想谁?”沐云月好奇地开口问。 “你胡说什么?”徐允靖收回目光,看向她的发髻。 沐云月没答话,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换衣服吧,你这身都皱了,去老太太那儿未免失礼,今天人会比较多。”徐允靖说完把沐云月拉起来,直到把她拉到大衣柜前。 打开,看到衣柜里头花花绿绿的衣服,徐允靖皱了皱眉头。 “怎的你就只有这些衣服?”他拿出了一件紫色绣红花的半臂。 红配紫,这也想得出来。 他嫌弃地把那件半臂放回去。 实际上柜子里大都是这样的衣服。 这些衣服颜色艳丽夸张也就罢了,布料也是十分粗糙。 沐云月扶额,她理解徐允靖的现在的心情,记得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看到这满柜子的衣服也是无语得紧,她身上总要留些钱来打发下人,因而也只让夏桑去给她做了两身素雅一些的。 一身就是昨天穿的,一身便是如今身上穿着的了。 第23章 越俎代庖 徐允靖把柜子关上,帮她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鹅黄色对襟长褙子,把衣缘上的几个褶子也稍稍拉了拉。 “行了,你去祖母那儿吧。” “嗯,三爷你也早些去勋卫署报到吧。” “嗯。” …… 国公府的男丁都是在朝廷上做事的。 大爷徐允恭在左军都督府任职。 二爷徐允禄原先也是勋卫,一年前因为护驾弄伤了腿,如今还下不了床。 四爷徐允清也在勋卫署做事。 因而去给老太太晨昏定省的活儿便交给女眷了。 沐云月和青罗一起,又穿过国公府的一道道门进到主院,刚走到老夫人院前的仪门前,里头便“哗啦”一声泼出来一盆脏水。 如若不是沐云月躲闪及时,身上肯定被那盆脏水飞泼湿了。 “姑娘小心些。”青萝过来拉住沐云月。 可她话音刚落,里头又“哗啦”一声泼出来第二盆脏水。 两人后退了两步。 “谁啊,怎可以这样泼水?也不怕浇到人吗?”青萝冲着里头大喊。 里面没人吱声,却有第三盆水泼出来了。 沐云月把自己套在外头的及膝长褙子给撩起来,迅速的跑过去,故意让那脏水弄湿了自己的裙摆。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青萝在后面吓坏了。 沐云月把原本抓在手中的褙子放下,把裙摆上被脏水弄湿的那片地方给遮住,对青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青萝懂了。 经过早上的鸡汤事件后,她知道自家娘子不管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因而便没说话。 仪门里头有两个丫头的声音传来。 “得趁早把这儿打扫干净了,一会儿太阳一烘烤,只会热得人不想动呢。” “一会儿还有人要来省了老太太,动作不快些,这院子里落了树叶,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这边也要打扫一下,唉,灰尘也不能留啊。” …… 沐云月和青萝走进去,看到三四个穿着粗布袄裙的,十五、六岁小丫头正在院子里头洒水、扫地、擦抄手游廊上的柱子、护栏。 旁边还有三个空盆子,想来便是装刚才泼出来的那些水的。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不知道今天是初一,几房的人都要来省老太太的吗?也不瞧瞧门外有没有人,便这样把脏水泼出去,就不怕打湿了别人的衣物?”青萝一进去,还是气不过了,便指责她们一番。 沐云月看了看,都是些眼生的丫头,昨天她在正房大厅和老夫人这儿都没见过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房里的青萝,你不去伺候你家三娘,倒是到这儿来训斥起我们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 “就是,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还是三娘那个不受宠的房里的人,真把自己当回事呢,我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去,就说是三娘房里的人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开始越俎代庖做起主子的事情呢。” “你们说,到时候老太太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是说你乱了规矩责罚你一通呢,还是怪罪三娘管理下人不周?” …… “你们……太过分了!” “青萝,算了,走吧。” 沐云月早就看到今天这一出就是针对她来的,这些丫鬟不过是受人指使,要惩治她们还不简单?只是她可能够冲动行事。 这些面生的丫头她不知道是谁的人,她只知道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训斥老太太的人,那还就跟她们口中说青萝的那样,越俎代庖了。 到时候若是她们告到老太太那儿去,她说不定会免不了一阵责罚的,那不就是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当然,她可不能任由这些人欺负到她头上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青萝见到沐云月这样就算了,很是不服气。 姑娘可是主子,这些丫鬟背后的人再大,也不可以欺到主子身上才是,可见到沐云月坚持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哪想,俩人刚走几步,那些个丫鬟突然就拦到俩人跟前来了。 “青萝,你要去哪里?你还没跟我们道歉呢,你跟我们一样不过是这府里的下人,却训斥起我们来了,你做了这等越俎代庖的事情,不跟我们道歉就走?真不怕我们告到老太太那儿去?” “你们让开!三娘要去省老太太,耽误了时间你们担待得起?” “三娘?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是说那个打扮得花花绿绿跟只大公鸡一样的三娘?这里哪里有?”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主子?” “怎样了?我们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这府里谁人不知道她就是一只花公鸡?否则三爷怎会被她气得不回北平府呢。你说她要去省老太太,我看还是别去了,她害得老太太两年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孙子,老太太心中说不定还记恨着她呢。” “你们胡说八道!在主子面前说主子,你们懂不懂什么叫规矩的?” “主子?这儿哪里有主子?” “三娘不就在这儿吗?” “她?”几个丫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沐云月,“这是哪门子的主子?我怎的就没见过这人?瞧这身上寒酸的,哪里像是主子的样子?” 沐云月没什么钱,这几天她又买了些调养身体的药材,还要留着一些钱来打赏下人,做衣服的钱就少了。 身上的衣服,布料确实是……有些不太好。 几名丫鬟便嘲笑起她来,青萝在一旁愤愤不平,极力护主。 “青萝,道歉。”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沐云月淡淡地对青萝下令。 “可是姑娘,我……” “叫你道歉,你同她们同是奴仆,却教训起她们来了,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道歉。” “是……”青萝很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对着那几名丫鬟福了福身。 “是青萝错了,还望各位姐姐原谅。” “这还差不多,你们进去吧。”几名丫鬟昂起头,这才把沐云月和青萝放进去,末了,还在后面嘲笑俩人几声。 第24章 贵气逼人 里头通向第三进穿堂的丝绢写意莲塘图插屏后面,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女子梳着分成八股的牡丹头,每两股发间都插着朱玉翡翠,一条赤金色马面褶湘裙,一件鸭黄色暗纹团花竖领对襟大袖衫,在外披了一条与湘裙同色的刺绣海棠花丝绸云肩,脚下踩着一双黄底玫红刺绣绸面翘头履,通身的富贵之气。 虽然年纪不大,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内敛冷静、心思深沉的气度来,分明嘴角在上扬,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感。 她旁边跟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还有一名年纪比她小一些,一身柳黄色棉布圆领对襟长袄,梳了个坠马髻,也不戴任何头饰的女子。 女子面露恭敬,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出头的小丫头。 “妾身就说,三岁定八十,那沐云月从前就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昨日那些事儿兴许不过是巧合罢了,瞧她今天,不也是任由了那几个丫头欺负了去了么。” “那可不一定,等着瞧吧。”满身富贵的女子笑着,那笑容给人一股深深的寒意。 临进屋前,她把旁边年纪小些的女子怀里的小丫头抱了过去,原本阴冷的面容多了一丝慈爱,还低头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亲。 老太太的院是三间两耳的,不过她的起居室却是在东面的耳房中,俩人进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坐在屋里那张三面围子刻着鹤寿龟龄图的鸡翅木大罗汉榻上了,与她坐在一块儿的是贾氏。 贾氏离老太太这儿近,因而每月初一十五也都会到老太太这儿来,一来可以陪老夫人聊天,二来晚辈们给她和老太太请安也不用两头跑了。 “祖母,母亲。”通身富贵的女子分别朝着老太太行礼,她旁边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也跟着行礼,分别喊老太太和贾氏“曾祖母”、“祖母”。 “起来吧。” “谢谢祖母。”女子起身来,她怀里的小丫头在这时候“咯咯咯”笑出声了。 “祖母,母亲,你们看,仙儿见到你们,就乐成这样了。” “真乖,来,抱过来给曾祖母看看。”老太太笑得一脸的慈爱。 女子把小姑娘抱过去,小姑娘伸手抱住老太太的脖子,笑得咯咯响,老太太也是被她逗得乐开了怀。 “好了,娘知道你喜欢你曾祖母,但你也不能累了你曾祖母不是?来给娘抱。” “不要!”小姑娘生气地嘟起了嘴,却让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大嫂,既然仙儿喜欢祖母,你就让她在祖母身边玩耍嘛。你别看仙儿年纪小,小孩子心根子净,祖母福寿康宁,她们能感受得到,自然就会亲近一些。我肚里的孩儿不也是嘛?一来到祖母这儿,就安静下来了。” 坐在老太太右边第二张椅子上一个十五、六岁,挺着五六个月大肚子的女子说道。 女子一身枚红色六幅湘裙,套着橙色栀子花纹比甲,手上是一对黄金对镯,虽不比先前那女子富贵逼人,却也是通身贵气。 这就是四房徐允清的正妻朱氏,见着大房的李氏拿孩子来讨老太太欢心,也用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来讨老夫人的喜来。 “你们啊,一个个儿的,都这么会说话。”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了。 满屋子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说老太太的好话。 只有坐在老太太的右边下去第一个位子上素色绸缎衣的女子自始至终只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刻意去迎合和讨好谁,她身边有一儿一女,两个都是两三岁的样子,也同她一样定得住气。 这是二房嫡妻苏氏和她的孩儿。 “好了,德哥儿也得去先生那边了,快给你曾祖母和祖母磕个头,好好念书去。”大房李氏吩咐她的大儿子道。 “阿德,你且去罢,就不必行礼了。”老太太心疼孩子,不想让他行礼。 可李氏却坚持。 “祖母,阿德还小,若是现在就不让他知些礼数,不知道他以后会成什么样子呢。” 李氏说着,已经有仆妇把蒲团给放好了。 “德儿给曾祖母,祖母请安。”随着稚嫩的童声,徐亦德给老太太、贾氏行了三拜礼,虽然年纪小,可做什么都是有模有样,有板有眼的。 “好好,你且起来,去上学去吧,可要听先生的话。” “是,德儿告退了。” 沐云月刚进内院,还没走进老太太用作起居室的耳房,就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里头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见到她,很礼貌地行了个礼。 “三婶。” “嗯,你起来吧。”沐云月认不得这孩子,不过既然他叫她三婶,那应该便是大房的长子,也是魏国公府第三代的长子徐亦德了。 沐云月进去,看到满屋子的人,欢声笑语。她认不得这些 人,不过也能从年纪、坐的位子上认出来,这些都是谁。 大曜朝以左为尊,那左边第一个位置,那通身富贵的女子就是她大嫂李氏,右边第一个位子那淡雅的女子是她二嫂苏氏。 左边第二个位置空着,是留给她的,右边第二个位置上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就是她四弟妹朱氏了。 有座的都是徐家少爷辈的正妻和孩子,也有几个侍妾模样的人,却是来服侍正妻的。 柳如画不在。 从前柳如画也会过来,只不过她昨晚上做出那样的事来,惹了老太太不悦了,因而今日贾氏便没让她过来。 更何况从前她是代替沐云月的位置来给老太太、贾氏尽孝的,如今换了个魂儿的沐云月自己“懂事”了,哪里还需要她? 沐云月走到老太太、贾氏跟前。 “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免礼了。” “我们这儿都聊了好一会儿天了,才见你来,老三一回来,你就忘了你祖母和母亲了?”贾氏面上十分和气地打趣儿,可不就是说沐云月迟到了嘛? 青萝在愤愤不平,为什么太太每次都跟他们家姑娘过不去的? 沐云月一点也不慌。 她又福了福身。 第25章 明争暗斗 “母亲说的是,三爷他……实在是……这个不是儿媳说了算的呢,他一个男人,是我的丈夫,儿媳又怎可违抗了他去?” 沐云月脸一红,说话支支吾吾的,可总算是能让人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了。 反正徐允靖不在,更不会知道她在老太太这边说了什么,她拿他出来做挡箭牌又如何?谁让这挡箭牌这么好用呢。 沐云月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徐允靖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她想着,那位驰骋沙场,跟着蓝誉将军把蒙古人打到西伯利亚去的,所向披靡的军爷,就这样成为她的万能挡箭牌了,心中不免得意,嘴角也不知不觉勾起来。 她嘴角自然流露的浅笑,更是印证了她方才所说的话。 屋子里的人都信了去了,那些个未出阁的姑娘、丫鬟一个个都面色通红的,尤其是丫鬟。 徐三爷身材挺拔,面容英俊,英姿煞爽,多少伺候在老太太、贾氏跟前的丫鬟都想着往他床上爬,做他的侍妾,生个一儿半女什么的,留在他身边也好。 如今听了沐云月说出来她们暗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的事情,自然是会羞涩难当。 其余人也是神色各异。 大宅子里十分多,争田产,争爵位,争荫官位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上演,有时会摆在明面上,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她获得了徐允靖的宠爱,若是生了孩子,那便是给三房添势了,不知道多少人将她视为眼中钉呢。 沐云月也不是不懂得韬光养晦,可是这宅子里的人,她的忍让不过会惹得某些人变本加厉罢了,她今天过来这里,在仪门那边,不就是受了几个丫鬟的委屈嘛? 她如今还没搞懂是谁指使的。 所以她不必装出胆怯害怕的样子。她只需记得,不惹事,不怕事,必要的时候也该让别人知道她在三房是有地位的,省得有些人不分轻重压在她头上来。 “云月,你同老三能夫妻和睦,自然是好的,你且起来坐吧。” “谢谢祖母。”沐云月又福了福身,这次她动作故意做得很大,原本长及膝盖的褙子飞起来,露出了她裙摆上的水渍来。 “云月,你的裙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倒是让祖母笑话了。”沐云月理了理她的长褙子笑道。 老太太却皱了眉,沐云月这两天的表现和以往不同,可人的性子哪里 是那么容易转变的?她保不准又是受了什么委屈,为了徐允靖又忍下来的。 哪有人摔倒会摔成那样的?裙缘都没弄脏,偏偏就弄脏了膝盖的地方,而且那面料也没坏的样子,如果真的摔倒,那薄薄的衣料不可能会一丝损伤都没有。 “过祖母这儿来。” “是。”沐云月乖巧地走过去,余光却在打量着这屋子里头的人,她看到朱氏脸色微微变了,心中了然大半。 想必那些丫鬟便是朱氏指使的了。 “坐祖母身边来。” “谢谢祖母,云月不敢。” “哪有什么不敢的?你这是故意要同你祖母生分了不是?” “哪有嘛,祖母福泽漫天,云月能坐在祖母身边沾沾光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祖母身边这么多孙媳儿,大家都那么喜欢祖母,抢了姐妹们共同的祖母,惹得姐妹们吃味儿了怎么办呢。”沐云月一番话夸了老太太,又让人觉得她谦逊有加,不争宠,一箭双雕。 “只是与你亲,又不是说冷落了你的姐妹们去,过来。”老太太拉着沐云月的手让沐云月坐在她旁边。 “你这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祖母,你连祖母都要骗了吗?”老太太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就是几个粗使丫鬟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弄到我身上了而已。丫头们干活儿也挺辛苦的,云月也不想同她们计较了,更何况那会儿她们在仪门之内,也看不到我在仪门外,才把水泼出来的,云月体谅她们辛苦,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吧。 祖母,人家前几日落水,险些丢了性命,这几日也想了许多,人能活着不容易,有这么好的祖母在,云月应当是珍惜当下,多陪陪祖母才是,何必再花时间去同那些个小丫头计较呢,祖母您说是不是?”沐云月说着,亲昵地往老太太身上蹭。 老太太被她哄得开心,却没有打算忽略了沐云月被泼水的事。 如果不是故意的,有哪些丫头会那么傻不看清楚就把水往仪门外泼的?不知道仪门外都是忙来忙去的国公府下人? “你去把前院里头打扫卫生的那几个丫头叫到这儿来。”老太太吩咐她一旁的张嬷嬷。 张嬷嬷应了声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几个丫头脸色煞白地被带进来。 她们是受了四房朱氏的指使给沐云月找不痛快的,而且朱氏也吩咐她们,羞辱沐云月几句,把水泼到沐云月脚下就好, 不要动手,也不要留下任何让沐云月能来老太太这儿告状的证据。 哪想到她们还刚刚在说李氏这次会给她们多少赏钱呢,就见张嬷嬷沉着脸出来找她们了。 沐云月进去的时候,分明身上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难不成老太太听了她一面之词就能来找她们算账? “谁给你们的胆子对云月不敬了?” “奴婢们不敢,请老太太恕罪啊!” “不敢?我看你们倒是敢得很,她的裙子,是怎么回事?” 几名丫鬟抬起头,看到沐云月裙子上脏脏的水渍,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原来沐云月的裙子还真是湿了,只是先前她用长褙子给挡住,因而她们才没有发现。 “来人,把这几个丫头拖出去,赏十个棍子。” “老太太饶命啊,老太太饶命啊,奴婢几个是没有认出那是三娘,所以才说了些不恭敬的话的,奴婢知错了,求老太太给奴婢们一次机会。” “你们还对她出言不逊了?”老太太的脸色更沉了,原先只以为她们不过是向沐云月泼了水罢了,想不到她们竟然还敢言语上惹得沐云月不快。 第26章 借刀杀人 沐云月感觉到老太太握住她手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她知道,老太太在心疼她。 跪在地上的几个丫头有些发愣,原来,沐云月没有告诉老太太她们言辞羞辱她的事,她们倒是自己招了?于是,那头磕得更响了。 “老太太饶命啊!三娘饶命啊!是奴婢几个有眼无珠,冲撞了三娘,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不敢了,你们说三娘是花公鸡,说她寒碜的时候,我就没看出来你们有什么不敢的。”青萝看到这个画面只觉得解气得很,便在一旁说了几句。 “青萝,这儿是祖母的地方,哪容得你说话了?你且先退出去。” “是。”青萝福了福身退出去了。反正她也已经在火上浇了一把油,听了她的话老夫人脸上的怒意也更胜了。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丫鬟诚惶诚恐的,青萝对着她们做了一个鬼脸才出去。 老太太面色阴沉,看着地上不停说自己不敢了的丫鬟,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 “拖出去,赏板子,每人再给个六贯钱打发出府去,永远都不能踏进魏国公府半步!” “老太太饶命啊!”那几名丫头吓得哭了起来。。 赏板子,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罢了,多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事了,可把她们赶出魏国公府,那是断了她们的生路的,从魏国公府被赶出去的,谁还敢要她们?她们这下是彻底慌了。 “四娘,您要救救奴婢们呀四娘,求求您了,救救奴婢们,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们一定会改过来的啊……” 朱氏闻言,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一些。 “你们是老太太房里的人,一切凭老太太做主,求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管到你们头上去了?”朱氏赶紧撇清关系。 “四娘,您不能这样的……” “还不快拖出去?!”朱氏厉声对进来的侍从说。 几个丫鬟呼天抢地地被拉出去了,老太太看向朱氏。 “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孙媳平日里经常来祖母这儿问安,自然是同您府里的丫鬟走得近一些,如今她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冲撞了三嫂,也很令孙媳失望呢。”朱氏倒是很快给自己找了一番还算说得过去的说辞。 “那些个丫鬟几日前才进府,这几曰你来我这儿不过两次,只见了一次面便让她们对你如此信赖,我倒是看不出来, 原来你竟也是个会体恤下人的了。” 朱氏闻言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险些嵌到掌心中,老太太说这番话,很明显就是认定了她便是那些丫鬟背后的指使者了。 她强行地在脸上挂上一个笑容,看向老太太。 “祖母,孙媳一向喜欢同下人们亲近些,倒是让祖母笑话了。” “你安心养胎,以后少同这些下人这般没规矩。”老太太也并不会真地同她计较,朱氏再怎么说也是怀着身子的,警告警告也就过了。 知道老太太不同自己计较,朱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不管怎样,她今天都是惹了老太太不快的。 “静姝,这些丫头是前些日子你挑选进来的?怎的竟能出这样的差错来?”老太太沉声对贾氏说。 贾氏是徐允清的亲生母亲,朱氏做出这样的事来,背后定是她管教不力。朱氏怀有身孕不便责罚了她去,但是这贾氏,还是得问问责的。 “母亲,儿媳前些日子身体也有些不爽利,这些丫头是交给林总管去做的,想不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是儿媳疏忽了。”贾氏边说边轻轻瞪了朱氏一眼。 “你身体不舒服,那边好好休息罢,你儿子也长大成家,府里的事情可以分给府里的几个媳妇去做了,你也不用这么操劳。” 老太太一番话让贾氏抓紧了手中的手帕。 这话听着像是老太太在关心她的身体,可实际却想要削她的权。 先魏国公去世后,袭爵之事还没定下来,可大爷在这府里是最受拥护的,老太太也看重他,因而宅子里的事情已经分了好多些去给大房管了,她又不是大爷的亲生母亲。 府里四位爷,只有四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说她会一视同仁,可到底还是会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些。 亲儿子年纪最小,又不像三爷一般有本事,她可得多多算计,又怎会愿意把权利分到别的几房中去呢? “母亲,儿媳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这府里的事儿儿媳也管了将近二十年,这十几年来国公府被儿媳打理得井井有条,您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纯属意外,往后儿媳会用心一些。” “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不过如若你真的身体不舒服了,是应该考虑让你几房儿媳多多帮衬的。” 老太太也没有坚持,可这也是给贾氏一个警告了,想必以后贾氏也会老实本分些。 “ 谢谢母亲关心。”贾氏表面恭顺,心里头却跟吃了黄连一般,撇过沐云月身上的目光带着寒意。 沐云月只当没看到,是笑嘻嘻地看着老太太,脸上就写着三个字:“傻、白、甜”。 “祖母,您快别生气了,那几个丫头也已经被赶出府,为了几个下人伤了您的贵体可不好呢,云月不过是被弄湿了一身衣裳罢了。” “你啊。”老太太轻轻地按了按沐云月的额头,一脸的慈爱。 大房的李氏动作优雅地抿着手中的茶,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沐云月,果真是同她所说的那样,变得不简单了。 在被丫鬟们顶撞羞辱的时候她没有直接出手教训,而是借着老太太的手惩治她们,大力反击了朱氏,除去朱氏和贾氏的几个心腹,最后还让老太太生出了要分走贾氏手中权力的心思来。 而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谁也不得罪,甚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最后目的达到,吃了她的亏的朱氏和贾氏却找不到由头来说她,如若真的细究起来,她还是个受害者呢。 可真是个聪明的主儿呢。 在宅子里头,最怕的不是贾氏这种把喜恶偏向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就怕沐云月这种沉得住气,杀人于无形的。 第27章 越发蹊跷 沐云月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再看着自己,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看到了正抿着茶面上带着笑的李氏。 李氏见到沐云月在看她,也不躲避她的目光,不怕沐云月知道她在打量她,不过目光也没有在沐云月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老太太。 “祖母,建女学的事儿孙媳已经办妥,从苏州、扬州搜罗来了一批绣工极好的绣娘,琴师是从教坊里请来的。先头您说过,我们徐家的女儿不能只认得几个字,只懂女戒女训,肚子里也还要有些墨水儿才行,孙媳便开始张罗着找合适的教书先生。 大爷如今在常德练兵,在那边有些新相识的,有一位前些年在湖广布政使司任职,如今赋闲在家的邓举人,大爷觉得合适便介绍来了,等过些天他从武昌赶到应天府了便可以开学。” “好,女学早该建了。这府里的丫头越来越多,也都在慢慢长大,设个女学也方便培养她们,姐妹们几个在一块儿也好能相互学习的,冰清你有心了。” “应该的。西面的亭子也差不多建好了,近两日便能完工,到时候还得请祖母去看看。” “上个月才刚刚动工的,这么快就建好了?” “孙媳请的都是些娘家那边技艺极高的匠人,轻车熟路,自然做得快一些。哦对了今季的佃租已经收完毕,账目孙媳已经做好,便拿来给祖母过目了。” 李氏说完,便有一名妈妈端了个本子上来。 老太太也不看。 “你处理的事我自然会放心,不用什么都拿来给我过目的。” “是。”李氏笑着,便让那名妈妈把账本给收下去了。 沐云月在给老太太捏肩,她知道,这李氏在这国公府的地位很高,国公府这么多事情都是她来管的。 “哦对了。”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亭子周围的护栏,你可要吩咐人建得高一些,可别再出现有人不小心落水的事儿了,上回云月落水,我每次想起都心有余悸,险些就没了这孩子了。” 老太太边说边伸手拍了拍沐云月为她捏肩的手。 沐云月跟个孩子似的抱到老太太身上去了。 “祖母,您不必这么担心的呢,静妙亭那边的护栏够高了,一般人还是掉不下去,可别为了防止人落水而破坏了亭子的美感才好。云月想不起来当日落水的情况了,不过云月知道,那肯定是个意外,和护栏无关的。”沐云月在李氏回答前说。 说前日落水,她又看到好些人变了脸色。 昨天在老太太这儿的时候,说起落水,很多人脸色都变了,有徐允靖房里的妾室,还有老太太、贾氏跟前的人。 如今她却看到大房、二房和四房的人也有人变了脸色的。 那曰她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越想越觉得蹊跷了。 这事儿她是非得弄清楚不可,毕竟是害了她的人,她就算不打算帮这个身体的原主报仇,那也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好提防着才好。 “妹妹,既然祖母这么说了,那便吩咐人把护栏给修高一些也没关系,那些工匠技艺高着,他们会知道如何去修的。倒是妹妹,这些日子姐姐手头上的事情太忙了些,也没怎么去关心妹妹,不过见到妹妹如今身体无大碍,姐姐便放心了。” “多谢大嫂关心。” “妹妹哪里话呢,姐姐这儿还有礼物要送给妹妹,就当是这些日子姐姐没关心妹妹,给妹妹赔罪了。海棠,去把我屋子靠山摆上那个胡桃木盒子拿来。” “是。”海棠福了福身便退出去。 “谢谢嫂嫂了。”沐云月起身行了个礼。 没多久,海棠便把李氏说的那胡桃木盒子给端了上来,当众打开,才拿去给沐云月。 里头是一根千年人参。满屋子的人看到李氏出手这般阔绰,都吓了一大跳,包括沐云月自己。 平日里大房和二房之间的来往也说不上亲密,李氏突然拿出来这么贵重的礼物,定是有她什么目的的。 拿人手短,沐云月若是收下这礼物,往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麻烦呢,于是…… “大嫂,你真是太关心云月啦,云月好喜欢大嫂,嘻嘻。”沐云月一脸的傻白甜,开开心心地收下了这人参了。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不拿白不拿。 满屋子的人神色各异,这李氏很明显就是想拉拢沐云月,沐云月这一脸沾沾自喜的傻样,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过,很多人都默默地为李氏默哀,不管沐云月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都说明她没有被李氏拉拢过去,而且瞧她这傻样,很明显就是不愿意回礼了,李氏白白浪费了一根人参了。 李氏自己却是一脸的平静。 “你喜欢就好,等养好了身体,祖母才能放心的。“ “谢谢大嫂关心。”沐云月傻傻地笑着。 “好了,闲聊了这么久,都忘了正事儿了。昨晚上说好的今天让云月挑几个仆妇过去伺候着,静姝,你都吩咐好了吗?” “回母亲,已经安排好了呢。翠娥,去把人给叫进来吧。” “是。”贾氏身边的肖妈妈退了出去。 “祖母,不用那么麻烦的,先头我院里不是有些仆妇丫鬟嘛,母亲说她们生了病才遣走她们的,如今这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们应该康复了才是,再把她们叫回来便好,她们熟悉我的生活作息,我也省去了和新人磨合的时间了。”沐云月靠在老太太身上说。 她觉得,跟她从西平侯府来的人毕竟要比贾氏安排过来的人要信得过。 满屋子的人见她那般无礼地往老太太身上靠,都觉得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却见老夫人也很亲昵地搂着她,因而对她又生出几分嫉妒来。 “她们大都已经被送回云南了,从云南到这儿还有一个多月的车程,等他们回到应天府,黄花菜都凉了,这段时间老三也在,你们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哪里行? 老三媳妇,你不肯用母亲给你安排的人,是害怕母亲不对你用心,安排了些不懂事的人过去,还是担心母亲会害你?”贾氏问,相当于就是不给沐云月退路了。 第28章 将计就计 沐云月笑了笑,心道这贾氏倒也不傻。 “哪有的事,母亲多虑了,儿媳只是不想麻烦母亲罢了,既然先头我院里的人都回云南了,那也不勉强再把她们叫回来。母亲的人,肯定是一个个都是手脚麻利,真心侍主的,儿媳还得谢谢母亲的用心呢。” 沐云月起来给贾氏福了福身,她不说那些丫鬟婆子是贾氏挑的人,直接说就是贾氏的人。 如此一来,出了差错,那就是贾氏的责任了,沐云月先把责任关系给说清楚了去。 贾氏哪里听不出她这番话的技巧?她只在心中骂了句这小蹄子,面上却是笑着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些丫鬟仆妇虽是母亲给你选的,可往后她们都是你院子里的人,你才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若是服侍得好了,那便是你管教有方,你不必来感谢我。” 言下之意,她们若是犯了错,那也是沐云月自己的事。 这时刚好肖妈妈带了十名妈妈、二十名小丫鬟走了进来,事到如今,沐云月哪机会再提出异议? “老三媳妇,你看哪个有眼缘的,就挑了去吧。”贾氏面上笑着对沐云月道。 沐云月瞥向这群丫鬟婆子。 这些都是贾氏的人,挑哪个都一样。 十名妈妈一个个都长得壮实,那二十名丫鬟倒是相反,一个个娇娇滴滴的。 丫鬟是用来服侍人的,哪有挑丫鬟跟挑青楼女子般按着样貌和身段来的? 贾氏明显就是要往徐允靖床上送人。她是想以此来控制三房吧?想来一个柳如画已经不够她用了。 沐云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再糟糕的处境她都可以挑出优点来让自己心里舒坦。 既然贾氏打算把女人往徐允靖的房里送,她又无法拒绝,那她何不将计就计,挑漂亮的? 贾氏有贾氏的打算,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丫鬟到底出身低微,就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为徐允靖生个一儿半女出来,顶多只能抬做侍妾罢了,根本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她们暗地里是为贾氏做事,可明面上却是她沐云月的人,生了孩子,还不得放在她这个嫡母身边养着,喊她一声母亲,为她添势? 如此一来,就算事情如贾氏所计划的那般发展下去,她们之中有人上成功爬上了徐允靖的床,那削弱的也不是她这个嫡妻的地位,而是柳如画的。 到时候,贾氏看到自己送过去的丫鬟削弱了柳如画的地位,还帮她沐云月生了几个孩子,她会怎么想?想想都觉得好玩。 “就你们吧。”沐云月挑了四名妈妈后,又在那二十名丫鬟中挑了样貌最好的六名。 青萝在屋外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声音,若是知道自家姑娘存着这样为自己相公挑美妾的心思,估计得郁闷死。 其余没被她选的丫鬟婆子退出去了,剩下的十个人给她行礼。 “三娘。” “都起来。” “谢谢三娘。” “往后你们就是三房的人了,以后可要尽心服侍老三和云月。” “是。”十个人一脸恭敬地行礼。 沐云月挑了人,一众人也不方便再打扰老夫人休息,便都退下。新挑出来的丫鬟婆子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表现得恭恭敬敬,一离开老太太的视线,果真是把真面目露出来了。 原先在屋里的时候,沐云月说要退下,几个丫鬟便过来要搀扶她,她推脱都推拖不得,让老太太看了那是一百个放心。 等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原先扶着她的,都狠狠甩开她,一个个的都没什么好脸色,又是让青萝一顿气。 “你们都是三娘身边儿的人了,这般给三娘摆脸色是几个意思?” “我们有摆脸色了吗?我们是骂了三娘了,还是打了三娘了?” “可是你们对她不恭敬!” “你哪里就看出来我们不恭敬了呢?要不你告到老太太那儿去?我们对三娘有多好,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当时守在门外也是听到了才是,难不成你耳朵是聋的不成?” “你……你们……”青萝无言以对,这群人就是老太太跟前是一套,姑娘跟前又是另一套的。背着老太太这般怠慢姑娘,不是让姑娘有苦也没处说吗?如若这时候姑娘真去找老太太告状去,保不准还会被老太太以为她在无理取闹呢。 何况姑娘曾表现出要把被遣回云南的那些丫鬟婆子叫回来的意思,到时候老太太兴许还会觉得她说这些人不好,是故意污蔑她们好找到理由去云南把那群仆妇给叫回来呢。 “青萝,算了吧。”沐云月拉过青萝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那些个仆妇丫鬟都暗自得意,这三娘果真是个好欺负的,看来以后在三房可以更加轻松自在了。 沐云月看着她们脸 上露出来的些许得意便继续开口。 “与禽兽吵架,赢了,便是赢了禽兽;输了,便是禽兽不如。何必动口呢?” “姑娘说的是,以后青萝再也不跟禽兽吵架了,哈哈……” “哈哈……”沐云月听着青萝的笑声,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跟在俩人身后的丫鬟婆子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进了云起院,就看到柳如画带着几名丫鬟在庭院里的樟树下乘凉刺绣。 那些个跟她一同进来的丫鬟仆妇立即给柳如画行礼。 “见过柳姨娘。” 看吧,这些人第一次来到云起院便认得柳如画,并且还当着她的面儿给柳如画一个姨娘行礼,这是把她这个嫡妻置于何地,让她情何以堪呢。 “你们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柳如画大大方方地答,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还真当她自个儿是正妻了,甚至抬起眸直勾勾看着沐云月,眉目之间带着嘲讽的意味。 “青萝啊。”沐云月睥睨柳如画,“你说,这世道这是怎么了,三爷好歹是国公府的弟子,陛下身边的勋卫,怎的他的偏房连下人都不如呢?” “三娘,你说谁呢!”夏桑见到沐云月看着柳如画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不悦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你们姨娘,柳如画了。” 第29章 弱柳扶风 沐云月连名带姓地嘲讽。 柳如画一双美目微微眯起,尖尖的小脸儿上带着惹人怜爱的娇美。 “姐姐又何必说出这番难听的话来呢?妹妹是哪里让姐姐不高兴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似乎沐云月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似的。 “柳姨娘,三爷又不在这里,你何必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呢,这儿可没男人给你勾引。”青萝看到她这样子倒是先看不过眼了。 柳如画倒是没有理会青萝,只是看着沐云月。 “先前姐姐说妹妹连下人都不如,妹妹是听不懂的。不过既然姐姐都开口了,那妹妹真是劳烦姐姐来教训妹妹呢。只是……姐姐连自己身边儿的的丫鬟都没管教好,竟让她对妹妹这个姨娘说出这番不堪入耳的话来,姐姐不是应该先管管她吗?” “原来妹妹也是个知礼数的,姐姐方才倒是误会妹妹了,还以为妹妹是那些莽撞粗鲁的乡野丫头呢。既然妹妹知道青萝身为一个丫鬟不可对你这个偏房无理,那你又为何对我这个正室如此这般无理呢?这些丫鬟仆妇进了这院子尚且懂得同你这个偏房行礼,你见了我这个正室却不懂得行礼,这如何说得过去?” “姐姐真是多虑了,老太太说了,要我们院子里的姐姐妹妹能够和睦相处,多了这些规矩岂不是生分了吗。”柳如画微笑着,看样子就是不想同沐云月行礼了。 “这样呀,那倒是……妹妹倒是提醒了姐姐了,咱一房的人,是不需要如此多礼数的,可这些奴婢见了妹妹你便行礼,这不是同妹妹说的那般,会让我们之间生分了去吗?姐姐这就去禀告祖母,说这件事去,好让他们换些见到你也不懂得行礼,而是跟你一般,见到我也不行礼的仆妇丫鬟去。” 沐云月说完还真转身了。 “姐姐!”柳如画叫住她。 沐云月回过头,看到柳如画娇小单薄的小尖脸上的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惶恐,一双美目中有丝丝委屈和不甘在流转。 她放下手中的刺绣,极不情愿又迫不得已地对沐云月行了个万福。 她有徐允靖的宠爱,在这院子里头可以放肆些,但是到了老太太那边便不行了,她不能让沐云月真的去告状了去。 “妹妹见过姐姐,仲夏天气炎热,姐姐还是别去打扰老太太休息了,姐姐也赶紧回房里休息罢,省得过了暑气才是。” “你起来吧妹妹,既然妹妹如此关心姐 姐,那姐姐这次便不去了,等以后……哎呀,你说,妹妹这般懂事,又怎会有不懂得关心姐姐的时候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柳如画咬着唇轻声答。 “那姐姐也不打扰妹妹了,姐姐也该回去休息了呢,昨晚上被三爷给弄得,哎哟……”沐云月扶着自己的腰,还故意小幅度地扭了扭,就看到柳如画那张柔美的小脸上的血色微微褪去了一些。 她想她是不是太残忍了呢?这柳如画同学一看便是极喜欢徐允靖的,她还真是有些不忍心。 可是没办法,这是她的竞争对手,是威胁到她生存的人,她也只得跟她斗了,再说是柳如画先惹她的,如果柳如画能够老实点,她真的不介意同她和睦相处。 先前从老太太那儿挑过来的丫鬟仆妇跟着沐云月往内院走。 沐云月怎么想都有些不太自在,她习惯了和青萝俩人安静的生活,院子里头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的人,并且还是贾氏的人,要她如何舒服呢? 那些丫鬟倒也还好,毕竟年纪小,就算是贾氏的人也未必和贾氏感情有多深,并且还是她打算用来同柳如画对抗的。 可那些妈妈嘛。 “宋妈妈、史妈妈、孟妈妈、高妈妈,内院儿地方也不多,你们一同进去住会显得有些拥挤的,南面倒座那有六间房还是空的,你们就到那儿去住吧,早晚再过来服侍便好。” “三娘真会体恤下人,这是奴婢们的福分。不过奴婢们也是粗鄙的,对吃穿住也没多大讲究,几个人一块儿挤挤也不碍事。奴婢们是老太太吩咐了过来伺候三娘的,哪能不留在三娘身边好方便听候三娘吩咐呢。” “有她们几个便够了。”沐云月指了指那六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 “这哪儿行呢?这些丫头刚刚入府,不懂规矩,如若冲撞了三娘,岂不是让三娘不快?奴婢几个在太太跟前做事也有几年了,服侍三娘也做得好一些。” “没事,有青萝在就可以了,以往不也是她一个人伺候着我的。”沐云月想,就是因为你们在贾氏身边呆了好些年,姐姐才不让你们同我生活在一块儿的。 “这是万万不可的啊三娘,奴婢们不再您跟前伺候,传到老太太那儿去,老太太知道了未免会不高兴的。她年事也高了,还是别惹得她不痛快才好。” “那随你们了。”听她们把老太太都搬出来了,沐云月便先由了她们这次。 她们如若真的能老实了,对她来讲就是省事的,如若不老实,那刚好,她也找找机会把她们给赶走了。 就是被一群奴婢逼迫,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 傍晚,徐允靖从勋卫署回来,一进云起院,便看到一身淡黄色竖领对襟纱衫的柳如画,她里头只穿了一件露着肩的草绿色的主腰,下面是一条浅绿色的马面褶湘裙。 细腻如凝脂,白皙如冬雪的肩膀透过轻薄到几近透明的纱衫布料,在月色中更显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偏偏这样一身略显诱、惑的着装,硬是让她穿出来一种极其勾人的同时,又温婉可人来。 “爷,您回来了,今天去勋卫署可还顺利?”柳如画先对徐允靖行了个万福,一脸的恭顺。 “嗯。” “那爷是到妾身那儿去用晚膳吗?” “不了。” “爷……”柳如画低下了头,咬着唇,一副弱柳扶风,一推就倒的样子,面上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徐允靖见状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第30章 夫妻乐趣 “怎么了?” “爷昨晚上是不是同姐姐一处儿睡的?姐姐今天都来告诉妾身了,她说她的腰……好酸,到今天还没缓过来呢……爷,妾身发现,您这次从北平府回来后对姐姐的态度同以往不一样了,您难道忘了您的承诺,您……” “别胡思乱想。”徐允靖也不解释,拿过柳如画手中的手帕,替她擦了擦盈出眼眶的眼泪。 “可是爷,姐姐她……”柳如画抓住了他为自己擦泪的手,徐允靖不动声色地松开来。 “别想多了,我一直没忘记我的承诺的。”他少见地在自己的女人跟前自称“我”的,在柳如画这儿却是破了例。 说完把手帕放进柳如画的手心。 “回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肚子。” “爷,妾身为您准备好了晚膳的。” “爷去云月那儿。”徐允靖的语气很轻,也带着一股坚决,不容商量。 走到通入内院的穿堂前,他突然又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对了,以后别穿这么少,着凉了就不好了。” 柳如画的笑容僵在脸上,以为徐允靖改变主意的她,冷不丁被徐允靖泼了一盆冷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樱花一般粉嫩的唇瓣被她洁白如珍珠的贝齿咬得血色全无。 现在是夏天,内宅中的女子为避暑穿纱衫的不计其数,三爷竟然看不惯她这番打扮了,她先前还以为他会因此多看自己几眼的。 “姨娘,三爷他怎么走了?她不留在您这儿用膳了吗?”夏桑从柳如画的房中走出来。 “别说了,去沐云月那个贱人那里了。”柳如画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踱着步子回到屋里去。 内院,柳如画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有些发愁啊。 她饿啊。 以前只和青萝两个人住的时候,她的饭菜很简单,可对她来讲也够了。 如今徐允靖回来了,云锦拿出钱来了,饭菜是变得丰盛了,可她也不自由了。 连吃个饭都要先等徐允靖回来,如果哪天徐允靖要加班了,或者皇帝突然想留他在身边聊聊天啥的,她不得饿死? 好饿好饿啊…… 饿了不能吃真煎熬。 饿了看着满桌的美味不能吃更煎熬。 沐云月觉得自己饿得都要翻白眼了,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多 吃一些的。 她为什么不是个妾呢?如果是个妾,只要老老实实不犯错,自己躲在角落,没有富贵荣华也没关系,身份低下也没关系,只要她不惹正妻,至少不用饿肚子。 可她是嫡妻啊!如果她这个嫡妻做不好了,这年代可是有一百种方法让徐允靖把她给休了的,到时候她要跑回云南去?到时候她远在云南的便宜父母肯定很失望,还要为她操心。 她可不愿意去承受那样的心理压力。 沐云月撑着下巴,她只想到了吃饭问题,没想到妾的生存实际上要比嫡妻更困难得多。 终于,徐允靖的身影出现在了耳房外头。 “三爷,您终于回来了。”沐云月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屋子的仆妇丫鬟也连忙对徐允靖福身。 徐允靖径直地走到沐云月跟前。 “这么想爷?” “对啊,爷您总算是回来了,来吃饭吧。” “……”徐允靖看着沐云月快要流口水了的样子着实有些无语,“你不是想爷,你是想饭了吧?” “哪儿能呢?妾身想的就是爷。”沐云月说着,不等徐允靖动筷,便夹了一块排骨往嘴里送。 青萝一直在同沐云月摇头示意她这是无理的。 她知道沐云月记不得以前的事,因而先前就特地叮嘱了沐云月,吃饭的时候,不管是哪盆菜,只要三爷没动筷,她都不能动,哪想转眼的功夫,她就把她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其余的仆妇却是幸灾乐祸的,就等着看沐云月笑话了。 可有时候,有些事发展的轨迹总是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徐允靖瞧着沐云月无理的样子,一丝不悦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他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三爷笑了? 在国公府干久了的仆妇都知道,徐三爷为人虽然和气,但是却是极少会笑的。 “吃这般快,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再叫大夫。” “……”三爷嘴角抽了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为了吃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了的。 “三爷,您怎么不吃?” “嗯。”徐允靖优雅地夹过一小块盐水鸭,再优雅地送进嘴里,再夹一块桂花糯米藕。 沐云月抬头看徐允靖,这位爷吃饭速度很快 ,毕竟军人出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可是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优雅,他是妖孽吗? 沐云月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吃饭吃得这么快,她就不应该叫他吃才是,她应该先吃饱了再喊他。 她感觉自己的饭菜正在被争夺。 于是,她也同徐允靖一样,迅速地夹菜往嘴巴里送,可是她的样子就没有徐允靖那么优雅了。 青萝在一旁又急出了一身汗来,姑娘真是越来越无理了。 徐允靖还是同方才一般,不与她计较,他面上的神情反而更轻松下来,像是故意逗沐云月玩一样,他也迅速地夹着菜,往嘴里送。 沐云月看了他一眼,也这般做。 站在一旁的四名仆妇和青萝都看傻眼了。 三娘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三爷怎么也同她一起胡闹起来了,两个人抢菜吃的样子,怎么样都像是小孩子之间的赌气。 这难道就是……夫妻情、趣?看着三爷一脸和缓的样子,想来三爷真是心情不错。 沐云月终究是败下阵来了,不是她抢不过徐允靖,是她吃饱了。 “怎么,不吃了?”徐允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您吃……三爷您吃……”沐云月mo着自己有些撑的肚皮,怎么样也下不了筷了。 看徐允靖还在继续迅速地、优雅地吃着。 “你今天又见了如画了?” “大家都是三房的,我见柳妹妹有何奇怪的?都是住在这云起院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同她说,爷昨晚把你睡了,还把你的腰弄酸了?” 第31章 越丑越好 “呃……”沐云月一愣,mo着自己腹部的手顿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出柳如画那张柔美可人的小脸儿。 想不到她一个长得那么娇弱、温婉的美人儿,竟然会对徐允靖说出那种话来,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 现在怎么办?徐允靖问她来了,她要怎么解释嘛。 “三爷……妾身是这么说,可是妾身的意思是……昨晚上同三爷一块儿写字,弯腰太久以至于腰都疼了,没让柳妹妹多想吧?” “你真是这个意思?”徐允靖看着她,神情意味不明。 “不然呢?三爷以为还能是什么意思?要不三爷您说说?”沐云月问,反正她是打死也不承认她故意对柳如画透露出那样的信息的。 她也想看看,柳如画那般规矩得体的美人儿都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徐允靖这个冷面军爷,严肃刻板的男人说出那种话会是什么样一个画面。 “没别的意思。”在沐云月带着小小恶趣味的期待中,徐三爷用五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 沐云月显得有些失望,想看到的画面并没能看到,只淡淡的答了个“哦”字。 无趣。 这时候,外头走进来六名小丫鬟,正是沐云月从老太太那儿带回来的那几个。 她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过,身上的衣服说不上是名贵,却整理得一丝不苟,把腰身都显了出来。 六个人看着徐允靖,齐齐行礼。 “三爷。” 徐允靖没说话,而是看向沐云月。 沐云月傻乎乎地笑着。 “三爷,这就是妾身从祖母那儿带来的的人。” 徐允靖抬着头看着这些疑视着他的丫鬟,瞧见她们一个个都眉目含情,看着他的时候羞赧脸红的样子,他眉心皱了皱。 修长的手指放在桌上,食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他扣桌子的不急不缓的“笃笃”声。 沐云月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她怎么觉得……这位爷看上去不高兴? 按理说一个正常男人,见到自己房里多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丫头,就算不欣喜如狂,也会因为觉得养眼而露出些许欣喜的神情才是。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不悦。 难不成,徐允靖不喜欢女人? 过了良久,徐允靖才开口。 “太丑。” “这还丑?”沐云月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些丫鬟,虽然她没钱给她们准备好看些的衣服,可方才她也是特地准许她们去洗了澡,梳妆打扮过了的。 她还指望这些小美人儿能够多引起徐允靖的注意,好让徐允靖多留在这后院里,少去柳如画那里,好让她巩固自己的身份呢。 哪想徐允靖竟然说她们丑呢。 “你丑。”徐允靖把目光从那些丫鬟身上收回,转过来,盯着沐云月的脸。 沐云月咬牙。 任何一个女子被人说丑都会不开心的,她不也是?这张脸再怎么说都和二十一世纪的她长得一模一样,不就是因为营养不良,面色差了点,枯瘦了点吗? 尽管如此也还是能让人看出来她是个美人胚子的,只要调养好了,并不比前院那个貌若天仙的柳如画差,徐允靖也不至于这么说她啊。 可是嘛…… 毕竟她还没调养过来,硬件设施就是差,这口气她只能先忍着了。 “三爷,妾身丑不丑,和这群丫鬟有何关系?” “面对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嫡妻,爷都觉得很不舒服了,如果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比你好看,爷不得烦闷死?所以,得换,越丑越好。” 沐云月:“……” 听着徐允靖一本正经的语气,她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那六名小丫鬟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三爷竟然说她们比三娘更好看,悲的是,她们就这样被三爷给赶走了。 计划好的锦绣前程没有了不说,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同太太交代呢。 徐允靖丝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叫云锦去禀了老太太,再让云锦挑了六名长得丑些的丫鬟。 沐云月看了新挑回来的人,果真是一个个都是……怎么样都不像是能让徐允靖看得上的人。 罢了罢了,兴许身边的人长得丑些也安分些,她们自知自己几斤几两便不会想着爬上徐允靖的床,如此一来也能更忠心于她。 只不过,她那个让贾氏的人跟贾氏的人争,好让自己渔翁得利的计划就这般落空了。 没有了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多了些歪瓜裂枣,徐允靖会不会不想回这后院,而是天天晚上呆在柳如画那边? 前院有柳如画那样的美人儿也就算了,梁氏、林氏、李氏,另外色几名侍妾,还有夏桑、 冬芹那些个小丫鬟,哪一个不都是长得娇俏可人又独具特色呢,就算徐允靖对她们没兴趣,也会觉得在前院里呆着比在她这儿呆着要好些的吧? 她又留不住徐允靖了么? 沐云月撑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爷换了这些人,你不高兴?”徐允靖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沐云月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旁来了,原先他还是坐在她对面的。 傻傻甜甜地笑着看向徐允靖。 “哪能呢?爷高兴,妾身就高兴。” “哦。”徐允靖最后瞥了沐云月一眼,再看向云锦。 “把她们带下去吧。” “等等!”沐云月想到了什么。 “你还有事?” “爷,这些人既然是在我跟前伺候的,我便给她们取新名字吧。” “随你。” “你们,从左到右,就叫红樱、紫樱、粉樱、橙樱、蓝樱、绿樱吧。” 沐云月有点脸盲症,魏国公府人极多,她要记住她那些妯娌、叔伯,还有老太太身边的,贾氏身边的,其他几房的丫鬟都已经够头疼的了,如今自己院子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她不想再给自己的大脑增加负担了。 原本想直接叫她们小红、小紫什么的,可怎么听都像是青楼的姑娘们的名字,便在后面加个樱花的樱字,也不算太难听。 “谢谢三娘赐名。”六个丑丫鬟恭恭敬敬地行礼,她们不像先前那六个一样是贾氏安排的人,因而对沐云月是真心的恭敬。 第32章 嫁夫从夫 “不必多礼了,起来吧,先在这儿等一下。”沐云月说完起身走到她的梳妆台旁,打开梳妆奁,在里头挑选着什么东西。 “你倒是个会体恤下人的。”徐允靖在她身后说。 “哦……呵呵。”沐云月吃吃地答,体恤下人吗?那可未必。 没一会儿便从梳妆奁里头找出来六朵丝绢做的花,分别是红色、紫色、粉色、橙色、蓝色还有绿色的。 “你们每人一朵,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了,以后你们就别在腰间吧,如果嫌不方便,一个月后便可取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记住这些人了吧。 六人受宠若惊:“多谢三娘。” 这些花做得很是粗糙,而且十分夸张显得很粗俗,可到底是主子送给她们的,她们只知道这说明沐云月这个主子会对她们好。 可不是?三娘不仅给她们赐了好听的名字,还那么有心地送了她们和她们新名字颜色相同的花呢。 只有徐允靖看穿了沐云月的心思,他嘴角有些犯抽,她这是记不住人才给她们取了名字送了花好帮助自己去记的吧? 目光从那些粗糙的小花儿上挪开,瞥向沐云月,看到沐云月正懒懒地打着呵欠,身上还是今早那件布料粗糙的鹅黄色长褙子,皱巴巴的,头上的朝云近香髻已经有些松,歪向了一边,在他面前打呵欠也不知道拿手帕挡一挡的。 她还是同以往一般无理,可从前她那是刻意引起他的注意才做出一些令他反感的事情来的,如今的她,却是慵懒,随意的,很是自然,和以往大有不同。 她这副样子,竟莫名地让他感觉到一阵轻松自在,舒服,就如同经历过一个冬天的寒冷冰霜,前方吹拂过来一阵温暖的春风似的。 “三爷,妾身脸上有饭粒吗?”沐云月把手撑才桌子上,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徐允靖,懒懒的,还带了一丝小俏皮。 “没有。”徐允靖并未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也没做任何表情,“爷只是突然觉得,你其实并没有那么丑。” “哦,谢谢爷夸奖,呵呵。”没有那么丑,那还是丑吧?等着吧,等姐姐我把身体调养好了,说不定比你那位美妾柳如画还美呢。 沐云月说着,又在徐允靖跟前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青萝记得差点没跺脚,娘子怎的在三爷跟前越来越无理了呢,又是打呵欠又是伸懒腰的,太没有妇容了。她怎 的竟这般无理了?在三爷跟前不应该要矜持一些吗? 稀奇的是,三爷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相反,他看姑娘的眼神中竟然包han着一抹不明显的温柔。青萝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见鬼了。 青萝回忆起以前,那个时候姑娘对三爷也是十分主动十分不矜持的。她总觉得,同样是不矜持,姑娘现在的不矜持和以往的不矜持是截然不同的。 难道是因为姑娘和以往不同了,因而三爷对她也和以往不同了? 沐云月吩咐青萝把新安排过来的六名小丫鬟带去安排住宿,就让住在原先她给那六个小美人儿的屋子里头,小美人儿被徐允靖赶走了,就让这六个颜色住吧。 安排妥当,她该准备准备洗澡了。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是天天洗澡的,可沐云月毕竟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每天洗澡,才符合她的生活习惯,更何况如今是炎热的生下,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蒸煮”,她身上全是黏黏腻腻的汗。 好在她是国公府三房的正妻,不管有多不受宠,在洗澡这件小事上,以她的身份还是能满足她的。 院子里头多了四名妈妈,其中两名是厨娘,剩下的两名是粗使的,如此一来,青萝的活儿便轻了许多,更不用沐云月亲自动手。 宋妈妈和高妈妈去为沐云月烧水,在徐允靖跟前的时候,她们可不会如今天坚持要求住在内院厢房的时候那般咄咄逼人,面上只剩下恭敬。 沐云月看到徐允靖似乎对这四名妈妈很满意的样子,她暗暗叹了口气。 这群妈妈,还真是会装啊,在徐允靖跟前装得越恭敬,在背后欺负她就越是似乎忌惮吧?毕竟……就算她被欺负了,徐允靖也未必会信她。 等水的时间,沐云月双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看徐允靖。 极品美男啊,还是她这一世的丈夫,看两下无碍的吧?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挺拔颀长的身材,身上散发着的那种纯爷儿们的气息,要是拿到二十一世纪那种针对贵妇开的男、色俱乐部去做男公关,肯定是头牌。 如果她把他带回去,做他的经纪人,那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沐云月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 徐允靖也注意到沐云月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他怎么觉得,沐云月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些猥、琐?就跟男子到秦淮河边的大院看娼女的时候一般。 可等他想要确定她眼中的神情到底是不是猥、琐的时候,却看到她眼神清澈,毫无杂质,难不成他看走眼了? “爷很好看?” “爷当然好看了。”沐云月也不想说假话,“爷,你跟着姐夫和蓝誉将军练兵,打蒙古人的时候,很危险吗?” 魏国公府的大姑娘徐锦华是燕王正妃,因而嫁入国公府的沐云月也应该喊燕王一声姐夫。 虽然她这一世的父亲是当今圣上未生育时收养的养子,很受疼爱,而燕王在皇子中排名老四,她原先应该是要管燕王叫一声四叔的。 不过……沐云月在特种部队的日子过得太紧张了,以至于她现在真的很懒,来到一个夫为妻纲的世界,就嫁夫从夫吧,她可没那自信和那功夫去以一人之力反抗一个世界的规则。 “嗯,还好。” “那你不怕伤到脸?”沐云月总觉得,这样一张英俊到像是这世上技艺最最高的工匠按照最完美的比例雕刻出来的脸,如果毁容了,真的好可惜。 第33章 爷没兴趣 “大丈夫,怎可同妇人般拘于容貌这般小节?” “这样啊……”可是毁掉了的话还是很可惜的吧,沐云月暗想着,视线更是粘在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挪不开了。 “你是在意爷的长相?”徐允靖习惯了被女子如此盯着的样子,很是自然。 “妾身在意的是爷的身体呢。爷打仗的时候,头戴头盔,身穿铠甲,身上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却没有什么防护措施,那不是很容易被伤到?” “这么说回来,你在意的还是爷的脸?” “是吧,毕竟爷长得可真好看,呵呵……”承认吧,承认又怎样? 这身体的原主就是对这位爷一见钟情才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就算她不承认,徐允靖也会这么觉得,又何必否认呢。 徐允靖倒是想不到她会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一丝以往面对他时候的羞涩都没有。 他也看她。 这小女子面色枯瘦蜡黄,竟也给他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跟徐允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小会儿,沐云月起身去完成她那幅还未完成的富贵牡丹图。 徐允靖跟在她旁边看着,让沐云月觉得有些不自在。 准确来说,不是不自在,是面对徐允靖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画技有些自卑。 算了,他爱看就给他看吧,大不了被他看出了什么问题来,让他提一提呗,她还能因此提高自己的画技呢。 “你说你先前是敛才藏己?”就在沐云月晕开一层青色的淡墨的时候,徐允靖在他一旁问。 “嗯。” “岳父大人在弘武十四年才留在云南镇守一方,你也是那一年才跟着去云南的,先前西平侯府一家都住在应天府,我怎就没听说沐家的四姑娘画得一手好画?” “这个……应天府第一才女可是大姐,她饱览群书、才华横溢,有‘女诸生’之称号,名冠天下,相对之下,妾身这点水准着实是上不得台面的。” “如此这般,倒是大姐的存在掩盖了你的光芒了。”徐允靖低头看着沐云月的话,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对沐云月说的,还是自言自语,总之,其中带着对沐云月满满的肯定。 见到他这般反应,沐云月自己倒是意外了,她有画得这么好? 为几朵牡丹染了一层色,青萝进来说水已经准备好了。 沐云月便放下笔 去西厢房。 虽多了两位妈妈帮忙,但服侍在沐云月身边的只能是青萝。 她帮沐云月脱了外套,刚挂到一旁的衣帽架上,宋妈妈提了一桶水进来了。 “砰!”宋妈妈把水用力地摔在地上,原本满满一桶的水,硬是洒出了大半,洒到了青萝身上。 沐云月就知道,这些妈妈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毕竟是贾氏的人。 “宋妈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的裙子都被你弄湿了!” “哦,十分抱歉啊,瞧我这老身子骨,竟这般不听使唤了。”宋妈妈道歉,可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 沐云月毕竟是主子,她们就算是再不喜欢沐云月,也不好直接这般欺负沐云月,不过出手教训教训青萝还是可以的。 “宋妈妈你……” “青萝,算了。你们出去把,留青萝一个人在这里便好。” “是。”宋妈妈笑了笑,退出去了。 “姑娘,她也太无理了,您就这样放过她?如果再这样下去,您在三房哪里还能过安生日子的,这些个妈妈在三爷、老太太跟前都懂得装,私底下对您这也太不恭敬了!” “你也知道她们懂得装,如此我去同祖母说,那不是无理取闹了?谁信我呢?” “姑娘……” “帮我搓搓背。” 沐云月不愿和青萝多说,自然她也不会忍。 她随遇而安,是接受自己国公府少爷嫡妻的身份,接受自己那个身为古代男人的丈夫一妻多妾。可不代表着会愿意让奴婢欺负到自己这主子身上了。 只是,如今你还不出手的时候。 洗好澡回到上房,徐允靖正在案前看书,云锦和青萝都退下去了,房间内只剩下沐云月和徐允靖俩人。 “爷。” “嗯,睡吧。”徐允靖把手中的书放下,朝沐云月走过来。 沐云月躺在床上,全身都挺得僵直。 她是女军医出身,徐允靖又是她最最熟悉的一种人——军人。他身上散发着令她觉得很熟悉的军人的那种冷硬和凛冽,那是她在部队七年每天都能见到的,因而今天和徐允靖的相处变得自然了许多。可是……这不代表着她也可以很自然地和他一起睡觉。 偌大的上房,只有床边的一个烛台上还燃烧着一根蜡烛。 徐允靖 走早床边来,他的脸背着光,被埋没在光影之中,沐云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身上永远带着的那股冷硬的气魄。 她的身子挺得更僵了。 “你很紧张?” “我?没有呀。”沐云月否认,却不知为何突然就自己坐了起来,把被子抱在怀中,似乎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沐云月说不紧张是假的,纵使她也跟着部队打滚了六七年,也不代表着她懂得如何同一个男子这般相处,她不知不觉抓紧了抱在怀里的被子。 徐允靖坐到床边,沐云月这才终于看清他面上的神情。 看清了和没看清不都一样吗?反正这位爷永远都面无表情。 他定定地看着沐云月的脸,还是同今早为她画眉的时候一般,沐云月总觉得,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实际上却不是在看她。 他眼神中有落寞,有伤感,有不甘,还有些许的无奈,等沐云月想看清楚他的神情之时,他双眼又恢复成毫无波澜的平静样子,深沉、深邃。 沐云月觉得,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那么多情绪,兴许是她的错觉了。 徐允靖突然在这时候伸出手,大手抓住住她纠起来的手背,完完全全地把她的小拳头包裹在手心中。 沐云月的手因为刚沐浴过而有些发烫,他的手心却比她手上的温度更烫。 他轻轻地加重力道,沐云月却慢慢地放松下来,他才放开手。 “你怕什么?这副身材,爷还没兴趣,多长两年吧。” “嗯?” 第34章 肆无忌惮 “睡吧。”徐允靖用一种看小孩的目光上下在沐云月的前xiong、腰上看了一圈后,抓过外头的枕头,帮沐云月把丝织的床帷放下,吹熄了床边的蜡烛,整个上房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沐云月深受打击啊,她送上门徐三爷也不要?! 听到他大步里去的声音,等习惯了房间里的黑暗,她轻轻掀开床帷,看到徐允靖躺在了她昨晚躺着的罗汉榻上。 怎么跟昨晚反过来了?难怪这位爷昨晚上并没有生她的气,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她一起睡? 可是……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同徐允靖分开睡的,别人知道了倒是小事,反正她也是被嘲笑惯了,就怕再这么下去,影响夫妻感情…… “三爷……”沐云月鼓起了勇气,坐起来喊徐允靖。 黑暗中,她听到男人翻身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男人低沉中透着一股慵懒的声音才传过来。 “嗯?” “没……没事了,三爷早点睡,晚安。”听着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沐云月知道自己似乎是吵醒了徐允靖的,她也想不到徐允靖会那么快便能睡着。 那边又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嗯”,便没了声响。 罢了罢了,反正从前徐允靖也不碰她,她如今可以跟他同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已经算是进步的了,如果她太过于主动,那不就变得跟以前的沐云月一样了? 还是循次渐进吧。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还是在凌晨四点左右醒来,院子中传来舞剑的声音,她知道定是徐三爷又在练剑。 穿好外衣开门出去,见到的还是昨日一般的画面,云锦坐在一旁服侍着徐允靖,见她传来便起身无声地行了个礼,如出一辙的画面让沐云月有些恍惚,以为现在和昨天清晨是同一天呢。 如果夫妻和睦,那现在云锦所做的事情,应该是她来做吧? 厨房中已经有两位妈妈在忙活做早饭,以前这院子里只有她和青萝住,她不想累着青萝,便不让她起太早来做饭,因而以往这时候她若是醒来,厨房中定是没人的。 现在,和以往那是不一样了。 徐允靖把剑收回,看向她。 “三爷早。” “醒这么早?”徐允靖朝她走过来,云锦跟在一旁把擦汗的毛巾递给他,他胡乱地擦了下,自始至终都看着沐云月,“是爷吵醒你了?” “没有呢,妾身都是这个点儿醒的。”就算有也不能说有的,要是到时候你以此为借口跑去柳如画那边睡怎么办? 他在她这儿是不愿意同她睡,可去了柳如画那边就不一定了。 柳如画还没有孩子都能这般嚣张,如果她有了孩子那还了得?至少,在她有孩子之前,不能让柳如画有吧? 再不济,她房里哪个丫鬟被徐允靖收了,在柳如画之前有个孩子出来给她这个嫡母养也好的,可是她房里的丫鬟…… 沐云月想着昨晚上被她赐名的那些彩色姑娘,只觉得不忍直视。 “啪!”额头突然被人用手指弹了下,是徐允靖。 “三爷,疼啊,您干嘛?”沐云月捂着自己的额头,这位爷手劲儿大,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就跟被小锤子敲了一下似的。 她只顾着喊疼了,似乎并没注意到徐允靖对他做的这个动作其实是很亲昵的。没办法,军营里出来的女军医,早习惯了同男子打打闹闹,不同的是,面前这人是她丈夫,在夫为妻纲的古代,她可不敢像前世对待战友的手一般打回去。 “爷就在你身边,神游什么?” “妾身……妾身在想爷呢。”伸手不打笑脸人,沐云月深谙这个道理,于是给了徐三爷一个她自认为的甜甜的笑。 徐允靖看着她那个明显装出来的小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姑娘,水已经好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青萝端了盆水走出来。昨天她睡懒觉似乎惹得徐允靖不快了,今天她可不敢。 “好。”沐云月回答着,却是暗自叹了口气。 她让青萝在她面前不必自称奴婢,可如今这院子里不只是她和青萝住了,就算徐允靖不介意,这院子里头有那么多贾氏的人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如若她们到老太太那边通风报信,说青萝对主子不敬,又少不了一番解释了。 进了屋,沐云月让青萝把蜡烛点上,因为有了烛光的充盈室内的光线亮了许多。 沐云月看到青萝的手背红红的,收起火折子的时候那只手还缩了缩。 “青萝,你的手怎么了?” “姑娘……”青萝看了看门外,有些犹豫。 昨晚上服侍沐云月沐浴的时候,沐云月就告诉过她,要沉得住气,出了事不要直接告状,最好是在对方再次行动的时候把事情闹大,人赃并获,如此一来在教训了敌人的同 时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她刚才给沐云月烧洗漱用的热水的时候,是受了几位妈妈的委屈,如今想着三爷还在外头,怕跟娘子说会让三爷听了去,让三爷以为她是在造谣。 “你说吧,三爷他听不到的。”沐云月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便走到她身边凑近她。 “是宋妈妈。我在为姑娘装热水的时候,宋妈妈故意撞了我一下,她还说是我笨手笨脚的,自己烫到不关她的事,当时还有孟妈妈在场,孟妈妈也一口认定是我自己烫到的……” “青萝……你受委屈了,你在这里别动。” 沐云月说完向门外走去,徐允靖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又继续在舞剑了,她还没踏进院子,便撞见刚从厨房走出来孟妈妈。 “三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和三爷去用早膳了呢。” 孟妈妈语气恭敬,甚至对沐云月福了福身,可神情中只有不屑和挑衅。 她知道,沐云月就算是知道青萝吃亏,也没处儿说去,先前沐云月就表现出她想把她们几名妈妈赶到南面倒座房去住的,如果这时候沐云月说是她害得青萝的手背烫伤,她完全可以说沐云月是因为想把她们赶到南面倒座房去住而故意抹黑的。 是以,她才敢对沐云月的人如此那般肆无忌惮。 第35章 明知故问 “等会儿吧,别打扰三爷练剑,这会儿还有时间。”沐云月不打算现在同孟妈妈计较,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青萝的手伤。 留下孟妈妈在原地,她走到东厢房前面的花坛旁,她记得这里长有几株金线吊芙蓉的。 还好她没有记错,几株长得鲜嫩翠绿的金线吊芙蓉便长在花坛的边缘处。 摘了两片嫩叶,绕过孟妈妈进屋去。 孟妈妈见到沐云月隐忍,默念了句“不过如此”,便瞧见沐云月手中拿着几片叶子走进屋去。 青萝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眉心皱得紧紧的,听到沐云月的脚步声才抬头。 “姑娘……” “别动。”沐云月把手中的金线吊芙蓉放到水里清洗一下再拿起,摘了几片叶子放在手心里搓,直到搓出汁液,再抓过青萝的手往她烫伤的地方轻轻涂抹。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这是治开水烫伤的药,你这手都被烫成这样了,不及时处理会出现溃疡的,到时候你的手背会烂掉。” “啊!”听沐云月说她的手会烂掉,青萝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不用怕的,涂了这药,你烫伤的地方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青萝放下心来。 这些天的相处,青萝明白沐云月的行为变得和以往大有不同,并且似乎还突然懂了医术,昨日银簪发黑事件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因而她相信她定会处理好她手上烫伤的痕迹的。 “嘶——” “疼?” “不疼呢。”青萝嘴上说着,可眉心却皱了起来。 “忍着点,涂上去了就没事了。”沐云月安慰她。 她幸好如今这院子里还有从老太太那儿来的六名丫鬟可以用,否则青萝的手一烫伤,这院子里的活儿还不知道谁来做呢。 “爷……”在沐云月为青萝擦药的时候,徐允靖突然从外头进来。 沐云月转过身去,也对他喊了声爷。 “在做什么,还不去用早膳?” “青萝的手烫伤了,我为她擦药呢。” “哪来的药?”徐允靖看着青萝手背上绿绿的药汁皱了皱眉。 沐云月瞧他那样子,难不成以为他以为她在胡闹么? “三爷,这叫金线吊芙蓉,也有叫石荷叶、虎耳草、老 虎耳的,这种植物的汁液对水火烫伤有消炎、消肿和舒缓修复的作用,在《开宝本草》、《图经本草》、《政和本草》中都对其药效都有记载。”沐云月为了让徐允靖更相信她不是胡来,便把写到虎耳草的几本书籍都说了出来。 “你还看过医书?”徐允靖的眉心总算是展开了,眼神中多了一丝令人读不懂的意味,反正沐云月看不明白,只知道那不是怀疑和厌恶便对了。 “先前在侯府的时候,闺中闲着无事,妾身便喜欢看些医书打发时间。” “嗯。”徐允靖没有多问。 沐云月找了条丝巾为青萝把手背给包上。 “还好你伤得不重,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这些天就让青樱她们先服侍我吧。” “谢谢三娘。”青萝不敢在徐允靖跟前无理,便对沐云月行了礼。 “好了,你去休息吧。” “是。” 青萝出去,沐云月走到放着洗脸水的案台前伸手进去洗。 徐允靖也走过来,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她的手,帮她洗。 沐云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男人却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那双在战场上持枪杀敌无数,长着粗糙的茧子还带着细细疤痕的手,正温柔细致地为她搓掉掌心中留下来的虎耳草汁液。 “云锦,端盆温水进来。”朝着外头吩咐完,徐允靖继续为沐云月洗手。 “三……三爷……” “嗯?”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爷?” “……”难道她现在表现得很不喜欢他吗? “你以前,真是装的?” 沐云月的心咯噔一下,不会吧?又问? 这个问题在上回和徐允靖一同写字的时候,她已经被他问过一次了,当时她侥幸含糊过去,哪想到最后她终究是躲不过的。 他才不要被误认为是借尸还魂的妖怪呢。 “妾身上回落水,险些丢了性命。正因为这段经历,让妾身明白,不管刻意装成什么样子,那都不是妾身本来的样子,就算侥幸得到爷的垂爱,相处久了,爷总会知道妾身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装呢。” 听完沐云月一番话,徐允靖抬头看她,良久。 “做你自 己,挺好,” 说完帮她把手洗干净,还亲自用干毛巾替她擦了手。 沐云月琢磨着他这句话,心中有一丝小兴奋。 徐允靖说她好耶,这说明她这个丈夫真的是肯定她了?如此,她国公府三爷正妻的身份便可以更加稳当了? 徐允靖看出来沐云月有些沾沾自喜,他也没做什么表情,让云锦用她端进来的第二盆水为沐云月洗漱后,他便牵着沐云月的手去厨房了。 一路上沐云月都很开心,徐允靖对她真是变好了许多。 起初被徐允靖牵着手她还有些不自在。屡次三番下来,她渐渐也就接受了。 被好看得不像话的军爷、御前勋卫爷这般牵着,她还觉得有些小兴奋呢。 “如画她们都不来你屋里给你请安?”坐下后徐允靖问。 “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云起院的偏房都不给她请安,反而去给柳如画请安,徐允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事儿还是他惯柳如画惯出来的。 “如此这般没规矩,着实有些不妥。”徐允靖皱眉。 沐云月努了努嘴。现在知道没规矩了?以前哪儿去了? 仔细想想,国公府出了徐允靖这么个大婚当日不洞房,第二天干脆跑去打仗的奇葩;出了她这么个明明是贵族千金小姑娘,偏偏品味极差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公鸡一样的奇葩;还有个比正妻地位还高,身为妾室却做着正室的活儿的奇葩妾室柳如画,就是奇葩集中营嘛。 如今其中一个奇葩竟然来问另一个奇葩关于第三个奇葩不来请安的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葩的事吧。 第36章 宠辱不惊 徐允靖看着沐云月努嘴的动作,以为她真是为柳如画她们不来请安的事不高兴呢,便等她一个答案。 哪想没一会儿,她又自己笑了起来? “爷可别这么说,妾身习惯了清净,也不希望各位妹妹们那么辛苦,如若妾身想同她们聊天,再走几步到她们院里去便成,还是别让她们来同妾身请安了。” 来她还不乐意呢。柳如画她们哪一个不是巴不得把她弄死?让她们来给她请安,那不是给她找不痛快? “哪有嫡妻不愿意让偏房来给自己请安的?” “妾身就是喜欢清净,也真心不希望妹妹们辛苦呢。”沐云月一脸的真诚,又傻又白又甜的样子。 徐允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你倒是会为她们着想。” “姐妹们都是三爷的人呢。理应相互体恤,这般才能更好地服侍爷,也能让爷安心地工作不要再为家里的事情分心呢。”沐云月装出一个温柔贤淑的表情来。 徐三爷,看吧,你的嫡妻就是这么贤良,一点嫉妒心都没有,可不就是《女戒》、《女训》之类的书里头所说的贤妻了吗? 所以您可别休了我,让我继续过这种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还有人伺候啥都不用做的米虫生活吧。 徐允靖看着沐云月那个明显装出来的表情,嘴角有些抽筋。她这等演技骗骗别人可以,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要知道,沙场上的那些年,掩藏得再深的北元细作,他都能一眼认出来,燕王还因此十分佩服他的。 面前的小丫头,实在太小儿科了。 自然,他虽然看出来她是在装,却不知道她的目的为何,他也不感兴趣,甚至懒得揭穿她,随她吧。 “也罢,既然如此,便遂了你的愿。” 徐允靖用了早饭便去勋卫署工作去了。 青萝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 “姑娘!” “嗯?” “青萝都听到了,您为什么不让柳如画那个狐狸精来给你请安呢?就应该让她来给您请安!让她知道这院子里谁才是嫡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您面前嚣张。” “哦……她若是嚣张,就算每天给她来给我请一百次安,她也照样会嚣张的。一大早的,就让我见不喜欢我的人,不是给我找不自在?”沐云月从紫檀木盒子里拿出了一支中楷羊毫笔,去蘸墨汁儿。 “可是……” “嘘——”沐云月对青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下笔上色。 青萝看着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脸上还是那副名叫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可看着沐云月瞬间便沉浸入绘画之中,她心中再有不甘,也不忍心去打扰了。 沐云月面上沉静恬然,真的是一丝愠气都没有。灵活地控制着两支笔,那动作,流畅自然,优雅熟练;那神情,专心致志,从容不迫。 认真作画的沐云月,给人一种娴静温和,宠辱不惊的感觉,就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画画而生的一般,心无旁骛,纯粹得不含有一丝一毫世俗的纷扰。 难怪那天三爷可以目不转睛地看着娘子,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呢,如果她是男子,可定也会被这般安静恬淡的女子给吸引的吧? 三爷竟然喜欢那个除了一副娇滴滴柔柔弱弱的样子之外什么都不会的柳如画,真是瞎了眼了,姑娘这样的才是令人舒心的呢。 兴许是被沐云月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给感染了,青萝也一下子把请安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请安就不请安吧,姑娘写字画画过得如此自在,不让那些狐狸精来打扰也好。 她走到案台前,为沐云月研墨。 沐云月微微抬头,看到了包在青萝手背上的手帕,惊觉自己竟然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宋妈妈害得青萝的手背烫伤孟妈妈在一旁假装看不到,这不明摆着在欺负青萝吗? 她不惹事,不代表着她会忍气吞声,她的人怎能就这样让人欺负了去呢?这事儿,她非得给青萝做主不可。 她很快便想到了主意。 把富贵牡丹图轻轻地挪过一边,换了一只小楷笔用她歪歪扭扭的字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了一张,再拿起另外一张空白纸继续写。 约莫半刻钟后,她写完了,两张纸上分别列出了一些东西来。 “青萝。” “在。”仔细研墨的青萝抬起头,才发现原本正在认真作画的沐云月写了两张字。 “你帮我去做三件事。” “嗯。” “第一件,把……”沐云月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到院子外头有说话声传来,是宋妈妈和那些颜色姑娘的声音。 “宋妈妈,三娘已经把我们的工作都分配好了,买菜这件事可不是我们来做的,而且也 用不着六个人一块去的。” “叫你们去你们还那么大的意见了?是不想在这跟前伺候了?要不要我去告诉太太说你们为三娘做事还找那么借口推脱?”宋妈妈咄咄逼人,分明就是故意在欺负那些颜色姑娘的。 沐云月就知道,只要是会忠于她的人,或者看上去会忠于她的人,贾氏的人便不会放过。 “姑娘,您看啊,那宋妈妈踩到您头上来了,她是这屋子里的奴婢,领的是二等的月银,那些丫鬟也是二等的,她凭什么去支使她们?我看她就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我这就去说说宋妈妈去。” “别去。”沐云月拉住了青萝的手腕,“不管她是几等的,她背后都是贾氏,自然嚣张一些,先别管她。” 沐云月倒是觉得,宋妈妈做出这样的事来帮了她大忙了呢。 “可是……” “说了先别管,她现在欺负的又不是你,你先帮我做那三件事情。” “好……的吧,姑娘您说。”青萝咬着唇,依旧是有些不甘。 “这两张纸分别交给史妈妈和高妈妈,让她们分头去帮我买这些东西。”沐云月把纸交给青萝,转身打开柜子拿了几张这个时空的货币——大曜宝钞出来塞进青萝手中。 第37章 幸灾乐祸 这些大曜宝钞是她留着打发下人用的。 古代大宅子里的丫鬟婆子势利得很,偌大的国公府,她要去老太太那儿,要去太太那儿,偶尔还要去祠堂什么的,留点钱打点人,在这府里也舒坦些。 她钱不多,好在发月银的时间也快到了,如今为了帮青萝报仇,她更不吝啬了这几个钱去。 “好。”青萝不识字,自然也看不出沐云月的字是美是丑,只是…… “姑娘,要干活儿为什么不找宋妈妈和孟妈妈?”青萝可还记得她的手被烫伤的事,记恨上这两名妈妈了,刚才又听见宋妈妈欺负那六名小丫鬟,她更是生气,如今天气这般热,她还想看这两位妈妈晒晒日头吃吃苦头呢。 “就让史妈妈和高妈妈去吧,你可别吩咐错人了。” “好吧。”青罗有些失望,“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要睡个回笼觉,一会儿你出去出去帮我关好上房的门,告诉所有人我要休息,这段时间不许有人在内院弄出任何声响,以免打搅到我。” “嗯,好,第三件事呢?” “早上我给你擦药的时候,你记得那金线吊芙蓉长什么样子吗?” “好像……记得一点,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三件事,是为你做的,不是为我。去摘点金线吊芙蓉回来,不过我要睡觉,所以你不能吵到我,不能在内院里采,就去前院,而且只能在前院,不能去花园,懂了吗?” “嗯……好。”青萝点头,心中觉得沐云月的吩咐听着真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让她只能在前院摘呢?如果她不这么说的话,她还想跑去西面花园摘呢。 “那你赶紧去做吧。” “好。” 瞧着青萝帮自己把门关上,留在屋内的沐云月嘴角勾了起来。 好戏,要开始了。 青萝很快便把前面两件事吩咐出去,说是沐云月下的令,史妈妈和高妈妈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去做。 瞧着史妈妈和高妈妈出去了,青萝再进柴房找了个篮子去找金线吊芙蓉。 早上的时候光线暗,她只在案台上为沐云月点了一根小蜡烛,当时其实没怎么认清楚那草药长什么样子,不过既然沐云月在,她就算采了错的药回去,她也会帮她挑的。 前院和沐云月住的内院可不同,这里的花坛时常有人来修剪打理,虽然在 花坛的深处也会长着些许的杂草,可相对于内院,是少一些,青萝找得有些吃力。 这时候,孟妈妈抱着一个装满换洗衣物的篓子从内院走出来。 云起院洗衣服的地方在一进外宅,因而沐云月的衣服要拿去洗,就得穿过柳如画她们住的第二进。 孟妈妈刚走出穿堂,见到青萝蹲在花坛旁便走过去,一脚踢开了青萝放在花坛边上的篮子,青萝好容易采到的草药叶子全都从篮子里掉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孟妈妈,你干什么?你怎么踢我的篮子?” “青萝你可别胡说,你自己的篮子没抓好,怎的竟怪到我头上来呢。” 孟妈妈说完,还故意踩在青萝的那些散在地上的虎耳草叶子上。 青萝真是气得脸都要红了。 “孟妈妈!你这样太过份了!”青萝推开孟妈妈去捡地上的叶子。 这些叶子可是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摘来的,这院子里长得虎耳草本就不多,踩坏了这些,可未必再能找得到了。 孟妈妈可不管青萝怎么说,见青萝捡叶子,越发用力地去踩那些虎耳草叶。 “孟妈妈你走开!” “你是这院子里的主子?这是三房的地方,我站在这里,你是凭什么赶我走的呢?” “可是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是吗?我还想说你呢,你是这屋子里的奴婢,应该要为主子做事的,可是你却在这里摘草儿玩,成何体统?” “我除草行不?” “我看这花坛也没有到杂草丛生的地步。既然你力气那么多,那你拿这些衣服去洗了。” “孟妈妈,你们到三房来的时候,三娘就已经把谁负责什么活儿都给安排清楚了,洗衣服这事儿不是我来做的。而且我的手受伤了,我……嘶——”青萝还没说完,孟妈妈便直接把那个装满脏衣服的篓子往她怀里塞去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都是一同服侍三娘的,既然你闲着,帮三娘做些事你还嫌委屈了?拿去!” 篓子很大,塞到青萝那边的时候可不就弄疼了青萝的手了?孟妈妈用的力道重,推搡中差点没把青萝手背上包着的手帕给蹭下来。 青萝到底年纪小,后退了几步,孟妈妈却不罢休,硬是把那篓子衣服塞给她,青萝险些没摔倒。 院子里头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前院的人都吵得从屋 里走出来,看到孟妈妈把青萝逼到角落的画面,谁也不去管,就差没买点瓜子嗑嗑看热闹了,一个个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宋妈妈也从内院走出来,同孟妈妈一道儿对青萝咄咄逼人。 她们不好直接欺负沐云月,欺负她身边的小丫头却是可以的。 反正沐云月睡觉了,这儿是前院,再闹腾沐云月也听不到,更不用说出来帮青萝出头了。 “拿去洗!拿去洗啊!这些都是三娘的衣服,你伺候在三娘跟前这么久了,你最清楚怎么洗三娘的衣服了!” “手受伤了就不干活?你是下人,就应该服侍主子,手受伤了就不用干活了,那以后大伙儿若是想偷懒的话,是不是只要故意把自己的手弄伤便得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青萝怒了,以往冬芹、夏桑她们欺负她也就算了,她们毕竟是柳如画的人,柳如画在这府里的地位比她家姑娘高,自是有嚣张的资本。 可这孟妈妈和宋妈妈已经是姑娘房里的人了,就算她们是贾氏的亲信,到了这里,还是得跟她是平等的才是,她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青萝也不管自己手背上还有伤了,狠狠地往那竹编篓子褪去,满篮子的衣服散落在了地上。 第38章 大难临头 孟妈妈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衣物,面上出现一抹得逞的冷笑。 “青萝!你闯大祸了!这可是三娘的衣服!你竟然把三娘的衣服往地上扔,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不好好教训你你还不长记性了!”孟妈妈呵斥完,把手抬起就往青萝脸上狠狠地扇下去。 “啪!”重重的把掌声,把停在院子中白玉兰树枝上的鸟雀惊得都飞了起来,光听声音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青萝那张小脸比被打得那么重,肯定会肿的吧?众人幸灾乐祸,再看过去,却发现被中的并不是青萝。 刚才,就在孟妈妈的巴掌快要落到青萝脸上的时候,沐云月一把拉过青萝,再顺便一脚把宋妈妈给推了过去。 沐云月的动作快得就跟一道闪电似的,眨眼的功夫便完成了,甚至宋妈妈被打,都没人看清楚过程。 除了沐云月自己之外,事件中的其余三人,还有无数的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挨了打的宋妈妈却是反应最快的。 “三……三娘,您不是睡回笼觉吗?怎……怎么出来了?您为什么要打老奴?”宋妈妈不仅反应快,还会泼脏水,她一番话,就把打人的人说成是沐云月了。 “你……你血口喷人!打你的明明是孟妈妈!”青萝刚躲过一劫,听到宋妈妈的污蔑,她又气坏了。 “你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三娘打的我,你们说是不是?” “对,就是三娘打了宋妈妈的!”过来围观的夏桑、冬芹等人也一口咬定,就连柳如画,也默认不语。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要睁眼说瞎,搬弄是非,沐云月和青萝就两张嘴,她们却那么多张,就算告到老太太那边去,看老夫人信谁的。 宋妈妈为自己的聪明感到一丝得意,得意过后,她还得继续装。她委委屈屈地看向沐云月。 “三娘,老奴自认为服侍您尽心尽力,对您的要求老奴都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兢兢业业,小心服侍,您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老奴?” “就是呀,虽说奴婢说这些话有些逾越了规矩,可是三娘您真的太过分了。” “奴婢服侍在柳姨娘身边,柳姨娘可从未如此对待过奴婢的。” …… 宋妈妈哭诉,周围的人也跟着睁眼说瞎话了。 青萝气得咬牙切齿的。 “你们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哎哟青萝,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难不成你当我们都是瞎的?是我们搬弄是非还是你信口开河,这不是明摆着吗?” “三娘,既然你这般不喜欢老奴,那老奴也不便再侍奉在您身边了,老奴这就到老夫人那儿请辞去。”宋妈妈说完,果真是往外走了。 孟妈妈跟在后头一同出去,其余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沐云月,却也都散去了,沐云月自个儿却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拍拍手往内院走去了。 青萝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跟上前来,也不去管那些被宋妈妈弄到地上的叶子。她的手伤要紧,可沐云月被污蔑了更要紧。 “姑娘,宋妈妈这哪里是去请辞?她这是去同老太太告您的状呢,您不过去解释解释,老太太肯定会被她们蒙骗了去的呢。” “不怕,祖母信任我。”沐云月伸了个懒腰。这出戏,是她自己导演出来的,她怕什么?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事情的过程还带给了她很多惊喜呢。 她原以为宋妈妈和孟妈妈趁着她睡觉给青萝找点麻烦也就够了,哪想孟妈妈会打青萝?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助了她一臂之力。 闹吧闹吧,事情闹得越大,对她来讲就越是好事。 “姑娘!”青萝越发焦急了,“她们人多势众,就算老太太再信任您,也敌不过众口悠悠啊。” “怕什么?青萝,你的右手没事吧?先别挖金线吊芙蓉了,帮我挖这两种草。”沐云月把自己刚从花坛中拔出来的一棵蒲公英和一棵夏枯草放到青萝手中。 她先前在这国公府里地位不高,嫡妻不像嫡妻的,这对现在的她来讲倒是还有个好处了。 就是因为她地位不高,这院子极少有人来修葺,倒是方便她找草药的。 吩咐完青萝她便走进厨房,找了个空罐子出来洗干净,青萝满脸不甘又无奈地找了好多些好些蒲公英和夏枯草。 沐云月拿去洗干净了,放进罐子里捣碎。 “姑娘,您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急什么?清者自清。” 沐云月捣出了很多汁液来,就见到原先被宋妈妈和孟妈妈吩咐出去的六名颜色姑娘回来了。 “你们都给我跪下!”沐云月见到她们便声色俱厉地下令。 六名小丫鬟吓了一大跳,却又不敢忤逆了沐云月,纷纷跪下。 地板很烫,却谁都不敢多加言语。 青萝很是不解。 “姑娘,您怎么让她们下跪了呢?她们做错了什么吗?她们刚才还被宋妈妈欺负呢。” “她们……”沐云月还没有回答完青萝,便听到穿堂外有声音传了进来。 青萝的脸一下子吓得煞白了。 “姑娘……是老太太,老太太她们来了。我就说,那些个最喜搬弄是非的妈妈定是会害了姑娘您的。” “别急。”沐云月把手中装着蒲公英夏枯草汁的罐子放在院子里的大理石桌子上。 老夫人、贾氏带着自己的人和先前跑去告状的宋妈妈、孟妈妈,还有前院里的柳如画等人都走进来了。 沐云月苛待下人的事已经在国公府传开,如今除了老太太之外,其余人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见到院子里跪着的那六名颜色姑娘,宋妈妈好孟妈妈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惊喜的神情。 “老太太您看,三娘便是这么苛待下人的,这日头这么猛,她怎能让这些丫头跪在这儿呢?这些丫头可都是昨晚上三爷从您那儿挑过来的,您的人您很清楚,她们定安都是规规矩矩的,怎的才到三娘这边一天,就竟惹得三娘给她们罚跪了呢?” 孟妈妈指着地上的六名颜色姑娘指控沐云月。老太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没有马上开口。 第39章 事情败露 “啪!”沐云月走到孟妈妈跟前,狠狠地在孟妈妈脸上扇了一巴掌,毫无预兆。 她下手很重,以至于那一巴掌的声响极大,屋内的人着实都吓了一跳。 孟妈妈的左捂着自己的脸指向沐云月。 “老太太,太太,你们可都看到了,奴婢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三娘就是这般苛待奴婢们的,先罚这些丫头在日头下跪,奴婢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她却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打奴婢,请老太太、太太为奴婢们做主啊!” 孟妈妈的脸很快便肿了起来,连忙跪下朝老夫人请求。 “祖母,云月这不是苛待下人,是惩治污蔑自己主子的孟妈妈。她是我的人,理应当对我尽忠才是,结果她非但没做到,还往自己主子身上泼脏水,不是该训训吗?” “三娘,明明就是您打我的,在座所有人可都是看到了呢,人证无证据在!哪里有往你身上泼脏水之说?” “人证是有,可是物证呢?孟妈妈,你的脸是肿起来了,可是你怎么证明那就是我打的?” “你……大家都看到了,你当这里这么多人都是瞎眼的?老太太也在这里呢!” “啪!”沐云月不管孟妈妈怎么指责她,又扬起手在孟妈妈另一边脸上扇了一巴掌。 “啊……三娘,你你你……太太,老太太,你们看啊!三娘这不是欺负老奴吗?” “云月,你这是做什么?”许久未说话的老夫人终究是开口了。 老夫人眉心皱着,可对沐云月说话的语气却半点责备都没有,这让一旁的柳如画、贾氏等人都十分不解和不甘。 凭什么呢?沐云月先是打了宋妈妈,再是烈日下罚这六名小丫头跪着,如今又当着老太太的面打孟妈妈,还扇了两巴掌,如此之恶劣,已经不是一个苛待下人可以形容得了得了,这根本就是目无家法。 可老夫人依旧是一点责备之意都没有,着实是令人窝火。 “回祖母,云月这是在帮孟妈妈的忙呢。” “老三媳妇,你连着扇了孟妈妈两巴掌,我们都是亲眼看到了的,何来的帮孟妈妈一说?”贾氏先开口了,生怕沐云月会找借口掩盖这件事情去了似的。 “母亲,您这是不相信云月吗?云月真的是在帮孟妈妈。我刚才不是说孟妈妈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打了她吗?我现在帮她找证据。” “三娘!”脸肿起来的孟妈 妈气恼地看着沐云月,“除了您自己之外,没人说您打我没证据的,您又何必多此一举找什么证据呢?这事儿就算您否认也没用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同样也不需要你再找什么证据!” “不,这必须要证据,否则怎么给我定罪呢,你说是不是?” 沐云月说完,把大理石桌子上装着蒲公英和夏枯草捣在一块儿的药汁的罐子拿过来,倒了一点到手心,就往孟妈妈脸上抹去。 孟妈妈料想不到她会突然做这个动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脸已经被沐云月给涂上了一层药汁了。 “啊——三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在老奴脸上涂了什么?老太太,太太,你们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三娘可能是对老奴给下毒了啊……” “你急什么?要是给你下毒,你现在还能这般活蹦乱跳?孟妈妈,我给你涂的是消肿药。这药汁能快速消肿,并且把我打你的巴掌印给显出来,到时候印子显出来了,不就可以看出来是我打你的了?孟妈妈,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帮你?还有……” 沐云月不等孟妈妈回答便看向宋妈妈。 “宋妈妈你说你的脸是我打的,那你过来,给我涂一点药,看最后你脸上显出来的巴掌印是不是我的手,如果不是的话,你就是污蔑了。” 沐云月话音落下,院子里很多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孟妈妈和宋妈妈。 俩人的脸都被沐云月打得红肿,可此时竟然能血色全无,煞白一片。 知道事情要败露,俩人俱是“噗通”一声朝着老夫人跪下来。 “老太太饶命,是老奴污蔑了三娘了。” “是老奴,是老奴……”孟妈妈不停磕头。 “是老奴不小心打了宋妈妈一巴掌,宋妈妈又是太太那边的人,老奴怕被太太怪罪,便推给三娘,老奴只是觉得,就算三娘真的打了宋妈妈,可她毕竟是主子,打了下人也不会被责罚才是,于是才鬼迷心窍地把黑锅丢给三娘背的。” “是这样,老奴可以作证,老奴也是鬼迷心窍了才帮孟妈妈圆这个谎的,三娘是无辜的,奴婢们只是不想被老太太、太太责罚罢了……” “只是这样?哼!”老太太重重地哼了声,她拉过沐云月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你们到我那儿去告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你们都当我是聋子,是瞎子了?就是你们一个个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是云月这孩子 打了你,让我来为你们做主,责罚云月的,怎的如今事情败露你们就知道改口了?晚了!” 老夫人话音落下,宋妈妈和孟妈妈险些没把额头给磕破了。 沐云月叫她们起来。 “别磕了,会毁容。” 一句话,让两名妈妈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女人不管到什么年纪,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那个……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其实那药汁儿虽然有消肿的作用,不过,却没有那么神奇的效果能让巴掌印显出来的……”沐云月语气中带了点狡黠的小俏皮。 孟妈妈和宋妈妈听了她的话,不免都有些恼了。 “你……三娘你竟然耍我们!” “住口!”老太太脸色又冷了些,“云月若是不使些计策,能让你们把实话说出来?她若是个蠢笨些的,早被你们害得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你们还敢指责她?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一番话,让宋妈妈和孟妈妈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太瞪了她们几眼,再看向这院子里的柳如画她们。 第40章 最后处置 “是孟妈妈打了宋妈妈的,你们怎的也都一致说是云月打了人了?这事儿你们也参与在内了?”老太太质问道,她抓住沐云月小手的力道加重了许多。 她原先就知道沐云月在这院子里没什么话语权,如今才知道,原来她的处境更糟糕,不论是偏房,还是下人,都如此不加收敛地针对她的,这像什么话! 前院那些跟着宋妈妈孟妈妈一起污蔑沐云月的丫鬟婆子也是吓得跪了下来。 “老太太,奴婢们先前也没看清楚,只听说是三娘打了宋妈妈,又见宋妈妈的脸肿起来的样子,便信以为真,是奴婢们的错了……” “你们竟如此糊涂!”老太太冷哼着,她转向沐云月,又变得一脸慈祥了。 “孩子,你以后若是再受委屈,大可到祖母这儿告诉祖母,我到要看看还有谁再敢欺负了你去!” “谢谢祖母,祖母待云月最好啦。”沐云月亲昵地挽着老太太的手臂。 一旁的贾氏脸色很难看,原以为来到这里可以看沐云月出错的,那想剧情竟然有这么大的反转? 她气恼得紧,恰在此时她注意到了刚才被忽略了一阵的,跪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小丫头。 “老三媳妇,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日头你竟让她们跪在这里?”贾氏像是抓到了沐云月什么把柄一样昂着头指着那六名跪着的丫鬟问。 沐云月笑了笑,她还怕没人问呢。 “回母亲……她们不听我的话,却听孟妈妈的,孟妈妈叫她们做什么她们便做什么,不把我当主子,把孟妈妈当成主子了,我这才小小惩戒他们一下的。” “竟还有这样的事?”老太太重重地也闷闷地说说,这声音让着院子里头许多人都险些吓破了胆。 贾氏知道自己又被沐云月给利用了。 沐云月真是沉得住气,之前先让这些妈妈丫鬟们先去瞎忙,她掌控一切却按兵不动,等时机到了,再一击连着一击地教训这些人,让人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你们禁足在云起院半个月,扣三个月的月银。宋妈妈,孟妈妈,撵出国公府,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云月的月银从十五贯涨到十八贯,你马上安排下去。” 老太太几句话便把最后的处置交代清楚,前面是对云起院前院的那些跟着宋妈妈孟妈妈一起污蔑沐云月的丫鬟婆子说的,后面自然是吩咐贾氏去做了。 虽然她已经不管事 儿了,可是这国公府里她依旧是话语权最大的那个。 前院的丫鬟婆子被禁足,还被扣了三个月的月银,一个个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她们多数是柳如画的人,柳如画脸色自然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贾氏狠狠瞪了宋妈妈和孟妈妈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她们教训教训沐云月她们没做好,最后却是自己被赶出了府,还便宜了沐云月。 贾氏很不舒服,可是老太太的话她不能不听。 沐云月躲在老太太的身后,对着宋妈妈和孟妈妈做了个鬼脸,再见了,两位嚣张的妈妈。 老夫人见贾氏答应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 “云月,你这儿一下子就少了两名妈妈,如今老三也回来了,这会人手不够的。” “祖母,其实没事的啦,先头这院子里只有青萝一个人伺候云月,不也伺候得好好的?三爷他从三岁起便跟着父亲,跟着燕王守在北方,在军营哪来那么多人伺候着的? 如今多了这么多人,应该够了才是。如果祖母实在是不放心的话,不如让人去把先头伺候在我身边的人给叫回来便好,云南到这儿虽说有一个月的路程,可算了算也不算太久的。” 沐云月总觉得,还是用西平侯府来的人放心一些,至少她们不会害她。 “如此也好。”老太太答应了下来,“先头给你这儿安排人匆忙了些,很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你这房里,是需要一个管事儿的,那芍药是个稳妥的人,这事儿交给她如何?” 芍药?这名字听着陌生,沐云月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她看的是紫樱。 “祖母,我给她赐了新名,她如今叫紫樱呢。” “这名字好,那便让她帮你处理这院里的人事罢。” “云月悉听祖母安排。”沐云月欣然答应。她懒,有个人为她管家她倒是乐意。紫樱看起来的确稳妥,把事儿交给她她也放心。 紫樱走过来行了礼,三房这人事就暂时这样定下来了。 “云月,你在这院里如若没事的话,就到祖母那边陪祖母念念经吧。” “好呀,能和祖母一起念经,是云月的荣耀呢。”沐云月甜甜地笑着,她知道老夫人表面说是让她去服侍念经,实际上是告诉所有人,她是被她护着的人,让这些人不要再在她面前嚣张。 “那你今天开始就过来陪我吧,先熟悉熟悉也好,我 晚课一般从申时开始。” “好,时间到了云月一定准时到,真开心呀,可以陪祖母礼佛念经,云月会不会受到熏陶,变得和祖母一般平和呢。”沐云月笑着,又往老太太身上靠了靠,也不嫌热。 “你这张小嘴,真是会逗我开心。”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 “哪儿是逗呢?云月就是说了心里话,祖母说云月刻意逗您开心,那是冤枉了云月呢。” “老实交代,你今天吃了多少蜜了?” …… 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开心,为什么沐云月就是那么能讨老太太开心呢?先前老太太还在生气来着,如今竟然又喜笑颜开了。 这风波暂时便这样过去,沐云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把宋妈妈和孟妈妈给赶出了府去,大获全胜。 老太太嘱咐沐云月好好休息,便带着一群人一同离开云起院。 经过柳如画身边的时候,贾氏给了柳如画一个眼神,柳如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等老夫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她悄悄走了出去。 她知道,贾氏找她定是为了沐云月的事的。 第41章 商量计策 贾氏住在魏国公府正院第六进,偌大的庭院布置成自然山水风格,前有一汪清池,零星又巧妙地种着一些莲花,还分散着昂贵石料垒成的假山。 柳如画走得急,头顶上的烈日烘烤得再厉害,她也不愿绕进抄手游廊,而是径直地穿过立在莲池上的汉白玉平桥往里走。 上房门口不远处是一面百图案多禄图屏风,屏风后面正北方靠墙摆着一张万字纹后围的檀香木弥勒榻,大榻的左右围子内侧雕着梅枝、竹丛,还有几只栩栩如生的绶鸟。 穿着橙黄底子银线绣珠联璧合图圆领袄,配着一条银色八幅大褶裙的贾氏坐在那罗汉榻的右边,手肘撑在刻着如意连云图样的炕几上,支着自己揪起来的眉心。 她的手指在打转儿,似乎想把自己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哪想两眉之间的“川”字却是越来越深了。 柳如画来的时候已有人进来通报,贾氏知道她已到却不睁眼,听到细弱蚊声的脚步声便指了指弥勒榻的另一边。 “你先坐着吧。” “太太……”柳如画也不管贾氏看不看她,她先行了个万福,才走到贾氏跟前,在炕几的另一头坐下。 “妾身真的不明白,为何老太太却总是那般护着沐云月,就因为她是西平侯府出来的嫡女吗?妾身的爹爹可是户部尚书,还是京官,如若说想靠外家扶持三爷的话,我们柳家也不比沐家差。西平侯府远在云南,又能帮得了国公府什么? 那沐云月是有个哥哥,据说自小在国子监学习,便受陛下宠爱,可他如今不是在湖广都指挥使司任同知吗?湖广离京城那么远,他又能帮上三爷什么?妾身实在是找不到老太太疼着沐云月的理由。” 柳如画哭诉着,娇柔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很明显的哭腔,连瘦弱的身躯都有些发抖。 她眼里有不甘,有气恼,更多的是委屈。说完话,白如珍珠的贝齿咬着樱花一样的唇瓣,静静等贾氏的回答。 贾氏还在揉着自己的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早些年大曜刚立朝的时候,国家还未安定,北元虎视眈眈,陛下派手下猛将四处征战,扫除北元残余势力,先国公爷和西平侯也在那些将领之中。 男人们都打仗去了,留了一众女眷在应天,为自己丈夫儿子担心的女眷便时常往来,相互鼓励。西平侯到云南镇守之前还跟着先国公爷北征,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让两家的女眷来往更是频 繁,老太太当时也是时常见沐云月的,自然会疼爱沐云月一些。”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柳如画的唇咬得发白,眼眶中开始有泪水在打转,为什么她父亲不是开朝大将呢,“那怎么办呢?那个贱人是越发得势了,往后这院子里还有妾身的立足之地吗?嘤嘤嘤……” “你哭什么?别哭了,我把你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看你哭的。”贾氏终于是睁开了双眼。看着柳如画这番模样,原先就很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柳如画知道自己惹了她不开心,便急忙收声。 “那……太太您是想到了对付那个沐云月的主意了?” “主意倒是说不上,就是那沐云月如今跟以往真是不一样了,我们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对付她,得当心些。”贾氏语气中多了一丝狠意。 “我们这两天频频败于她,就是没想到她如今竟然这般厉害,因而疏忽了些,如若以后多加注意,那沐云月也不是不能对付。” “嗯……”柳如画点头。 仔细想想,这些天她们之所以会败给沐云月,原因还真是如夫人所说,是轻敌了。 贾氏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让先国公爷一个庶子、庶女都没,自然不是简单之人,怎会轻易就输给沐云月?如若以后注意些,倒也不用怕了那沐云月去。 “那太太,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先别管怎么做,首先你得清楚,以后不管什么事,你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要自己动手。那沐云月如今是诡计多端得很,你若是自己动手,万一出了意外事情败露,受责罚的还是你。 有什么事你让你房里的人去做,如此一来,成功了自然是好,就算最后事情败露,也责罚不到你头上去,赶走一两个丫鬟,我这边再给安排过去几次便是,你要保证你自己双手不沾事。” “知道了。” “多在老三身上下点功夫,决定你在这院子里的地位的,是老三。如果老三宠你,你在三房的位置便巩固了,如若他不宠你,你就算弄死了沐云月也没用。 所以重中之重就是要抓住老三的心。老太太那边,虽然威望最高,可到底已经不管事儿了,只要你别闹到她跟前去,那老夫人还是千里眼顺风耳,自己知晓了你们的事情去?” “是。”柳如画点头。她也是个明白人,经贾氏这么一提点,就恍然大悟了。 忽而她又想到了什么, 好容易平静下来的一双潋滟美目又露出了十分明显的恼意来。 “可是太太……沐云月她……三爷……三爷已经同她……同房了……三爷还没碰过妾身呢。”说到这里,柳如画眼眶中又开始有泪水在打转,把她的恼意都掩盖了些许,令人看了好生怜惜。 贾氏“砰”一下狠狠拍在炕几上。 “你糊涂啊!怎的让老三和她一块儿过夜呢?” “太太……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她自落水后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学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这些天三爷都不来奴婢,天天喜欢同她黏在一起,奴婢也是又焦急又没办法呢。” “砰!”贾氏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里头的热茶全都撒了出来,质地通透的和田玉杯子碎得四分五裂。 贾氏脸上只有愤怒,丝毫不因为为昂贵的杯子就这样坏掉的有半分的惋惜。 守在外头的丁香和紫荆听到声音匆匆跑进来,看到贾氏黑得不成样子的脸。 “滚出去,不叫你们别进来。” “是……”两名小丫鬟吓得连滚带爬地退出去了。 贾氏再次看向柳如画。 第42章 故意炫耀 “沐云月长进了,你也得长进一些才行!先头沐云月惹得老三那般厌恶,你却是老三喜欢的。如今被厌恶的人还能让老三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你还怕不能让老三比以往更喜欢你?以你的姿色,不应当输给她才是,以后多花点心思。” “妾身知道了。” “先前怎么就低估了她呢。”见柳如画答应下来,贾氏还是叹了口气。 “难不成先前她做的那些蠢事都是装出来的?看着也不像!都怪那曰她落水害的,她就是落水后才变变了样的。太太,要不干脆把她落水那事儿捅出去得了!” “可别。”贾氏冷声制止了柳如画,“那日之事如若捅出去了,当时在场的女眷可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都臭了,你我又怎能保全自己?” “是……” “那事休得再提。你平时也得多找机会,讨老太太欢心。老太太虽然不管事,可老三是个极有孝心的,很听她话,你逗得老太太开心了,老三自然会多看你几眼。” “道理妾身是懂,可是妾身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老太太都对妾身有意见了,这还能如何补救?” “不用担心,你可别看老太太是个威严的,实际上心肠软着呢。你是老三的侧室,老三如今也没真的冷落你,老太太又那么希望三房能有后,你去真心道个歉,真心忏悔,老太太那心软的不就原谅你了吗?” “是。” “好好去做,还有,你也可以利用你的身份。这两年老三为什么待你与别的偏房不同,其中的原因你很清楚,这是你可以用来打败沐云月的最好的武器。” “是……”柳如画听了贾氏一番话,嘴角勾了起来。 对啊,她手中还拿着一张底牌的,保证徐允靖会待她好。 …… 云起院内,老太太等人散去后,也接近午膳时间了。 紫樱果真是个有能力的,她短短时间内便重新把沐云月房里的人事分工给安排好,竟然比沐云月先前的安排要合理得多。 经过中午的事,留下来的周妈妈和史妈妈暂时老实了,六个小丫鬟更是不敢忤逆沐云月。 用过了午膳,沐云月小小地午休了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未时六刻,也就是下午两点半,离老太太做晚课的时间近了。 她让青萝为自己简单梳理,准备往老太太那儿去。 刚走出前院,便看见柳如画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竟然恭恭敬敬地同她行礼。 “姐姐。” “哈?嗯。”沐云月有些呆呆地答,这柳如画如今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滴?她设计让她房里的人也跟着被禁足,她不怪自己也就罢了,竟然对她如此恭敬? 沐云月和青萝对视了一眼,在对方脸上也看到了诧异。 “姐姐这是要去陪老太太念经吗?这个点日头还是很猛的,妹妹来给姐姐撑伞吧。” 柳如画说完,还真把她带来的伞打开遮到沐云月头上了。 青萝很不开心,更不放心。 “柳姨娘,我们姑娘的事不需要你来关心。” “青萝,你这么说,不是让我和姐姐姐妹俩生分了去了吗?先头我兴许是做过一些让姐姐生气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正寻思着找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呢。 就算姐姐真的还在生我的气,那也不应该对自己的皮肤过不去的,在这么大的日头底下晒,姐姐的皮肤会变黑、变粗糙的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嗯,也是,那就劳烦妹妹为我撑伞了,呵呵。”沐云月也不拒绝她,有人为自己撑伞,多好的事啊,她干嘛要拒绝呢? 她想到昨晚上徐允靖瞧她的时候那嫌弃的眼神…… 哼,她得想办法变美才行,在变美之前至少不要让自己晒黑了嘛。 青萝在后面跺脚,她轻声地嘀咕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便也跟上去。 “柳姨娘,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撑个伞就是赎过了?” “青萝。”柳如画笑了笑,也不恼,反而更加温柔,“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也没想过给姐姐撑伞就能换来姐姐的原谅,以后我会找更多机会弥补姐姐,还望姐姐成全,往后莫要刻意疏离了妹妹才是。” “好啊。”沐云月傻傻地笑着,她还抓过柳如画撑伞的手。 “妹妹,你这皮肤真好,你是怎么保养的?” 柳如画突然一顿,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太自在的神色。 沐云月肯定是不喜欢她的,按理来讲她做这些事,沐云月应当非常不乐意,可为了不让人家说她做正室的刻意疏离偏房,因而只能默默忍下来才是。 她还想看沐云月不痛快呢,哪想沐云月竟然就这般自然而然地同她亲近了?这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谢谢姐姐夸奖,妹妹也没什么秘方,就是三爷托人给妹妹送了些珍珠粉,妹妹便用那些珍珠粉和了牛奶抹在皮肤上,久而久之,这皮肤便变得细腻光滑了。” “哦……”沐云月有些失望地点头,她还以为柳如画会有什么新鲜的方子呢,原来却是个老掉牙的。珍珠粉?她那么穷哪里买得起,这方子还不如她知道的那些草本方子呢。 柳如画看出来沐云月失落,以为她是嫉妒她有徐允靖宠着,心中便多了些许的小得意。 “妹妹那边还有一些珍珠粉,三爷总是送妹妹的,妹妹用都用不完呢。如若姐姐喜欢,今晚妹妹便送一些过去给姐姐罢,不然放在妹妹那儿也浪费了。” “真的啊?谢谢妹妹了,嘻嘻。”沐云月喜笑颜开。有现成的珍珠粉呀,真好,这样她又可以少花些精力去弄草本美容品了。 更重要的是,她又可以先省钱了啊,想到这里,沐云月就觉得开心,不自觉地呵呵呵傻笑起来。 柳如画的脸变得有些坚硬,敢情沐云月刚才失望是因为自己没有珍珠粉,而不是因为三爷冷落她宠爱一个偏房? 青萝怒着嘴,姑娘这是没听出来柳姨娘在同她炫耀么,她怎的还不反击一下的? 第43章 不相上下 有时候青萝真的很不明白,这几日姑娘可没少受算计,可她总是能见招拆招,按理说就是个聪明的,怎的这时候柳姨娘到她跟前炫耀她却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呢。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智若愚”? 青萝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她便明白了,因为她看到了柳如画脸上有一丝憋屈的神情。 原来姑娘是故意装傻让柳姨娘不痛快的啊。想想也是,柳姨娘来炫耀不就是为了让姑娘不舒服吗?如今姑娘一丝不快都没有,反而很开心,柳姨娘目的未达到,自然不会高兴了。 姑娘真是高明啊!想到这里,青萝看沐云月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拜。 她不知道的是,她还真是猜错了,大错特错。 沐云月这会子哪有那么多小心思?她只是懒,外加喜欢占小便宜罢了,毕竟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不要的道理。 就在沐云月开心,柳如画憋屈,青萝得意的时候,三个人不知不觉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头。 老太太的佛堂设在内院的抱厦房里,还未走进去,便闻到里头传出来淡淡的檀香,令人心静。 沐云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发现老太太已经坐在蒲团上,还未开始念经,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云月,来了?” “嗯。” “你怎么也来了?”老太太看着跟在沐云月后方的柳如画皱了皱眉。 “老太太,最近妾身因为太在意三爷了,因而对姐姐做了些糊涂事……女人不都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多关照自己一些嘛,如画没克制住自己的嫉妒,走错了几步……妾身是真的知道错了,因而想来佛堂忏悔,还望老太太成全……”柳如画很是真诚地说。 她给自己找的理由也合理,都是女人家会有的小情绪,所幸她没有酿成大错,如若她做出诚心悔过的样子,老太太没有理由不原谅她才是,太太都说了,老太太是个菩萨心肠的。 “也罢。”老太太点了点头,果真神色放松了下来。 她也是女人,也是过来人,知道一个女人和别人共享男人的痛苦和无奈,既然柳如画已经认错,如若她真的有心改之,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沐云月和柳如画分别在老太太两边的蒲团上盘坐下来,柳如画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悄悄弯腰,用余光去撇沐云月,发现沐云月一脸的平静。 她自己不免皱了皱眉头,沐云月这到 底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太傻了,因而看不出来她也开始博得老太太的宠了? 没多久老太太跟前的周嬷嬷用托盘端了一些抄录的经文上来给沐云月和柳如画选。 老太太天天做早晚课,经文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自然不需要再对着经文念,周嬷嬷端上来的经文是给沐云月和柳如画选的。 托盘上有《佛说阿弥陀佛经》、《大悲咒》、《心经》、《普贤菩萨十大愿王》等十余种经文。 沐云月懒,于是她选了字数最少的《心经》,至于柳如画选什么,她就不感兴趣了,不关她的事。 把经文拿下来后。沐云月有一刻的愣神。 这经文的字……也太好看了吧? 先前看过徐允靖的行书,她以为她再也看不到比徐允靖的字更好看的字了,哪想到手中这篇《心经》的字体也是极好看的? 是草书,行云流水,飘逸随性,又带着一股自然流露的豪迈之气,和徐允靖的字,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沐云月一下子看呆了。 想到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她真是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她曾听人说过,要想练得一手的好毛笔,可以多看看优秀的书法作品,把每一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的样子都记下来,深深地记在脑子里,如此一来,自己抬笔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地按着脑子里的印象写出来。 她多看看这好看的书法,会不会让自己的字也好看一些? 带着这个想法,她竟也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记着,念着。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老太太晚课的时间也结束了。 老太太看着她还专注地看着《心经》,慈祥地笑了笑,想不到沐云月竟是个沉得住气的,她这个年龄,换做别人,哪能如此这般静下心来念经的? 柳如画看着沐云月那认真地样子,心想肯定是装的吧?早知道她也装了。 兴许是觉察到了有人在看自己,沐云月抬起头来。 “祖母,晚课结束了?” “嗯。想不到,你这孩子竟是这般有耐心的。” “哪能呢,云月先头就说过,陪祖母念经是云月的无上荣耀。” “菩萨面前,竟也这般油嘴滑舌。”老太太轻斥,面上却是和煦的微笑。 沐云月轻轻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在“菩萨面 前”没规矩了。 柳如画在一旁咬着唇,她这次又输给沐云月了么?可她就不是个会这般跟长辈撒娇的,这可如何是好呢?好在老太太今天对她也还不错,慢慢来吧。 “好了,你也累了,先到祖母那儿喝口茶吧。” “嗯……祖母……云月有个不情之请。” “说。” “可不可以把这张《心经》送给云月呢?”她可喜欢上面的字了。 “我当是什么呢,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祖母。”沐云月开心地把《心经》收下来,青萝便进来把她扶起来了。 盘腿坐了那么久,还真是有些累的。 柳如画的丫鬟婆子被禁足,她只好自己站起来,那娇娇弱弱的动作,身为女子的沐云月都有些心疼了。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样子。 “如画,你也一块去我那儿稍作休息吧。” “谢谢老太太。”柳如画忍着双腿的酸麻给老太太行万福,这懂礼数的样子又让老太太对她的印象多了些改观。 沐云月毫不在意,她只为自己得到的那张好到爆的书法而沾沾自喜,等到了老太太的屋里,还忍不住多拿出来看。 字真的是太好看了,她都看了半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时了,竟然不腻,原来字好看也也会让人这般赏心悦目,爱不释手。 第44章 陛下赏赐 老太太看着沐云月那欣喜异常的模样,只觉得这孩子是有佛性的,对她的好感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云月,你真就这般喜欢《心经》?” “嗯。”沐云月抬眼点头,心想自己还在老太太这儿呢,光顾着看书法不陪老太太说说话也太没礼貌了。 “祖母真好,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人家。”沐云月把心经收好,笑着挽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这府里敢对老太太这般无理,这般没大没小的就属她一个了,偏生老太太就是吃她这一套,被她那么一蹭,笑得合不拢嘴了。 “瞧你,一篇《心经》就把你乐成这样,怎的这《心经》对你来说竟这般好?” “当然好啦,因为……”沐云月想了想,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喜欢这上面的书法所以才这般欢喜的吧? 这身体的原主儿虽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毕竟是古人,写毛笔字肯定没她写的那么难看才是,她可不能让人知道她不会写字,免得露了馅儿。 “《心经》虽短,里头却是包含着大智慧呢。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表象罢了,荣华富贵也好,一贫如洗也罢,往细里看,金砖瓦砾,土墙茅屋,都是无数的尘埃构成的,本质都一样。 人生亦是如此,承载着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的人、事、物,不也是无数细小到微不足道的东西构成的,又何必执着呢?人生在世,如若能理解《心经》里的这层道理,做到浑然无我的境界,活得可不就更自在些呀。” 沐云月娓娓道来。感谢前世她闲来没事的时候看的一些闲书吧…… 说完这番话,倒是再次把她自己也说服了。 被老天爷发配到几百年前的古代又如何啊,现代的电脑、手机,往细里说和这古代的书籍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无数细小的分子、原子构成的,本质都一样,好好享受着古代的生活吧,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别再想念二十一世纪了。 “你这孩子呀,倒是个有思想的。”老太太呵呵笑着拍了拍沐云月的手背。 柳如画在一旁咬着唇,虽然她也是到老太太跟前尽孝的,可如今看着沐云月和老太太亲密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心中对沐云月的怨恨不免又多了几分。 她不信沐云月自己能得出这番感悟来,她来老太太这儿之前是做过功课的吧。太太真是说对了,沐云月如今是厉害得很,又懂得占先机了,以后她可得多下些功夫,不能再输 给沐云月才是。 “想不到你竟通得佛法。”在老太太和沐云月的谈笑中,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徐允靖绕过老太太屋里的金玉满堂图屏风,走到老太太跟前。 屋内的丫鬟婆子连忙对他行礼,沐云月和柳如画也起身做了个万福。 “三爷。” “嗯。”徐允靖低低地答了声,便对老太太行礼。 “到我这儿来怎不叫人通报一声?”老太太道。 “通报了,我又怎能知道云月原来竟这般有见解呢?”徐允靖看着沐云月,看似面无表情的他眉眼间似乎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赞赏。 他本就是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如若能让他神情有所缓和,便代表他心情极好了。 沐云月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总觉得自己会被那双好看到不可理喻的眼睛给吸进去,他很淡定,却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自然显露,与他对视时她的气场一下子便败下阵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缀着白色护领的交领右衽窄袖曳撒,绣有暗纹祥云图,衣服裁剪得当,不会太宽也不会太窄,干净利落,恰恰把他无可挑剔的挺拔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宽肩、窄腰、双腿健壮笔直,比例协调,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恰到好处,光站在那儿就彰显着无尽的男性魅力,身国公府的少爷,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贵族气质,更为他无可挑剔的外表增加了几分魅力。 他真是把这身勋卫制服穿出了最好的效果。 要是把这位爷放到二十一世纪,娱乐圈的男神们都退圈算了。 养眼啊养眼。 “很好看?”徐允靖突然凑近了沐云月,在她耳边用他自带低音炮的低沉声音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诮,却也撩人得可以,让沐云月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一只小猫在用它的小爪子肉垫轻轻挠着一般,挠得她的心都有些痒了。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做这动作虽有些不妥,可他们到底是夫妻,也不会太失当。 沐云月有些尴尬,她不敢与他对视,竟然不知不觉在打量他的身材犯花痴了,真是……丢人。 “嗯?”见沐云月低着头久久不说话,徐允靖又在她耳旁加重了语气。 “那个……衣服好看,很好看,呵呵……”沐云月傻傻地笑着。 “哦?”徐允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戏谑,明显就是不相信沐云 月的。 这一幕,在柳如画看来又是他们夫妻情深了,一股嫉妒之意油然而生,双眼有一层雾气氤氲起来 “三爷。”她声音柔柔地喊住了徐允靖。 “嗯。“徐允靖看向她,“怎的你也在祖母这里?” “妾身到老太太这边给老太太尽孝呢。”柳如画温柔地说。太太说了,三爷是个有孝心的,她如若在老太太跟前尽孝,自然能让三爷对她多些好感。 “嗯,你有心了。”徐允靖淡淡地答,听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是温和的。 老太太见徐允靖同自己的妻妾都和睦得紧,开心起来。 “瞧瞧,光顾着说话,都忘记给你备茶水了,银杏。” “是。”杏花把茶水端上来,给徐允靖倒了小半杯。 “怎的今日竟回来这般早?”徐允靖入座后老太太问。这才酉时未到呢,勋卫署的工作不应当在这时候便结束了才是。 “今日恰巧几个小国进贡不少东西来,陛下赏赐了孙儿一些东西,孙儿便拿来孝敬祖母,再送些给府里其他几房一些。” 第45章 滴水不漏 徐允靖说完,便有几个他手下的小厮搬了好些个大箱子进来。大箱子打开,里头还有些小箱子、小盒子。 那些小箱子、小盒子有绿檀木做的,还有紫檀木、黄花梨木、铁梨木等,有的小箱子、小盒子上还镶嵌了一些宝石、珠玉。 光是盒子就这般名贵,里头装的东西可想而知。话说回来,皇帝赏赐的东西能差么? 想来这大曜朝还是个强大古代帝国,八方来朝啊。穿成这大帝国的贵族,沐云月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甚至还有点赚到了呢。 没多久,大房、二房、四房的人,还有两名未出阁的小姐都来了。 “恭喜三叔,陛下每年都会封些王公候府子弟为勋卫,可像三叔你这般受厚待的却是少见,想来往后三叔定会青云直上,前途无量。”大房的李氏刚进屋便道喜。 昨天她给沐云月送了千年人参想拉拢沐云月,沐云月却一副傻乎乎的都不懂的样子,如今她竟也没生气,还笑呵呵地恭喜徐允靖,一脸的喜气。 也不知道她是心思够深,八面玲珑,还是真的不在意一株千年人参。 “大嫂说笑了。”徐允靖淡淡地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李氏却还在笑着去看他那些东西。 “哎哟,先头听说三叔你受了赏赐,我还以为不过是一些小物件儿呢,哪想到……瞧瞧这些盒子,装东西的罢了竟就做得这般精巧,这里头装的东西是有多珍稀呢,瞧瞧,瞧瞧呀。”李氏啧啧地大赞着。 如若换做别人如她这番表现,定是给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农妇的感觉,可李氏非但不给人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反而给人感觉她这大嫂会说话,会做人了。 “大嫂说笑了。”徐允靖跟个复读机一样,淡淡地重复了刚才那句话。 “三叔啊,如若往后你真飞黄腾达了,可要多关照关照我们其余几房呢。”李氏继续笑道,其余跟着她过来的大房的人也都纷纷贺喜,明摆着就是想和徐允靖搞好关系了,想来上次同沐云月示好没得到回应,这大房还不甘心。 “大嫂,做勋卫不是很危险的吗?我听说护驾是很容易出危险的呢,到时候三哥不会有事吧?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呢。”这时候,五岁的徐简如突然开口说。 在众人都在向徐允靖道喜的时候,徐简如这番话简直就是煞风景,就同早烧得正往的篝火上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简如, 你说什么话呢,乌鸦嘴!”贾氏呵斥了徐简如一句,语气中也未必见得有多深的责备之意。 “娘,我有说错吗?二哥不也是因为做勋卫护驾才弄伤了腿吗?到现在还没能起得来呢。瞧瞧二嫂如今多可怜呢,谁知道三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三嫂本来就不受宠,到时候她不是比现在更惨么。” “闭上你的嘴,真是没教养。老三、云月、雅宁,简如还小,童言无忌,你们可别介意啊。母亲,是儿媳对简如管教不力,往后我定会对她严加管教的!” 贾氏先是呵斥了徐简如,再是同徐允靖、沐云月和苏氏赔罪,最后是给老太太承诺,真是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不仅成功给二房和三房找了不自在,还让人没法责罚她,毕竟她认了错的,即使老太太知道她是故意的又怎样?她做得如此无懈可击,再责罚她便是得理不饶人了。 至于那徐简如,毕竟才五岁,这时候不管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一个“童言无忌”便可以帮她开脱了,而去追究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又还有何意义呢? 徐允靖一脸的平静,一来不想同妇孺计较,而来他一向隐藏得深,这番对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一旁的苏氏脸色却突然有些暗淡了。 沐云月也不愿咽下这口气,反正注定和贾氏势同水火,总不能一直退让的。 “三妹,你放心好了,你三哥自小便跟在先国公爷身边戍守边关,先国公爷去后也常年在边防卫所操练士兵的,他身手好得很呢,哪会那么容易出事?况且人人都知勋卫不过算半个闲职罢了,都是为以后升官打基础的,你三哥更不容易出事了。 你也别觉得你二嫂有多可怜,你二哥救驾有功,就算你二哥往后不能再封官加爵,陛下必定也会对他多加关照,三房的弟弟妹妹必定能受荫,这不是塞翁失马?”沐云月边说边给苏氏一个安慰的眼神。 苏氏感激她,对她微微笑了笑。沐云月再看向贾氏。 “母亲,想当年,大曜立朝之时,大姐不过是五六岁,便因为有才学而声名远播,因而陛下才把她赐婚给燕王殿下。 这女孩子的口碑也是要从小经营的,有个好名声,以后才有更机会许个好人家,否则,大户人家可都看不上的,母亲,您说是不是?”沐云月明着夸燕王妃,实际上却是有所指,说贾氏教育不好女儿呢。 “是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西平侯府就很会教导女儿?竟让女儿来教训长 辈来了。” “母亲,这儿只有儿媳一个西平侯府的女儿,便是云月,云月何时教训长辈了?大家伙儿这么多脑子没问题的人可都没觉得云月做了这事儿,为何单单母亲您认为云月教训长辈了呢?”言下之意就是说贾氏脑子有问题了。 几个刚入府还不够沉稳的小丫头听出了沐云月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贾氏瞪了她们一眼。哑口无言,回忆起来沐云月确实是没说一句教训她的话,不过是夸了燕王妃一阵罢了,是她自己心虚才对号入座的。 老太太听着她们的舌战,眯着眼只当是没看到,没听到。 地位是靠自己争取的,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不管她心里偏着谁,她都不想插手了。不过这贾氏实在是太嚣张了些,如今竟也敢在她跟前打压二房三房了,是该给点苦头吃。 贾氏吃了暗亏被沐沐云月嘲讽了一番,脸色极不好看。 气氛突然急转直下,还是许久不说话的徐允靖打破了这尴尬。 第46章 弄巧成拙 “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礼物了,你们过来。”他喊住两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只字不提刚才那事儿。 吩咐完两个小厮,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那些进贡品身上,纷纷在猜都有些什么。 徐允靖走到沐云月身边,低下头贴近了她的耳朵,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开口。 “牙尖嘴利。” 沐云月听着他这低沉撩人的声音,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她抬起头看向徐允靖,大大方方地开口。 “多谢三爷夸奖。” 听到她这句话,屋内好容易被那几大箱子的东西吸引过去的人都看向她。 沐云月又瞥了徐允靖一眼才看向众人。 “三爷夸我能说会道呢,呵呵。”沐云月傻笑,她说徐允靖夸她能说会道,不就是说徐允靖夸她刚才戏弄贾氏做得好么? 贾氏母女几个脸色更加难看了,徐允靖这是什么意思?是公然与她们叫板了吗。 沐云月看到贾氏几个脸色变得更难看,心中有种得逞了的小得意。 她就是故意的。和贾氏之间的较量注定是一场持续性的战争,就算她不想同贾氏争,贾氏也不可能会放过她,她拉这位爷在她的阵营上有何不可呢?一个人去战斗,哪里比得上两个人去战斗来得厉害? 徐允靖今天算是真的明面上得罪贾氏了,覆水难收,和她变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吧。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再次低下头。 “敢玩爷?” 沐云月笑了笑,踮起脚尖凑近他耳旁。反正他们是夫妻,这般亲密地讲悄悄话也无妨。 “爷可别这么说,如今爵位的事还待定,难不成爷不想袭爵?母亲想削弱四房之外其他几房的势力,针对的可不是内宅的女人,她的最终目的是爷,爷难道不想反击?我们这叫同舟共济。” “你还是个懂爷的心的。” 沐云月给了他一个“那是自然”的眼神。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没有追求权力的欲望?魏国公世子的位置就在那儿,连贾氏都敢为四爷争取,徐允靖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为何不争? 沐云月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才敢那么大胆地直接把他拉下水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她和徐允靖终于站在统一战线上的时候,徐允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不过爷喜欢玩阴的, 你这般把爷直接搬到明面儿上,爷可不乐意。” 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意,沐云月内心咯噔了下。她只想到徐允靖也想袭爵,怎么就没想到他不喜欢明争呢? 还好她也是机灵的人,事情已经发生,她还能补救。 “爷,您这番同妾身说悄悄话,便是坐实了您刚才夸妾身的事实,若说真的箭已离弦一发不可收,那您也有责任,您若是想玩阴的,本还有解释的机会,可如今,因为您先同妾身耳语,机会没了,您不能怪我。” “果真是伶牙俐齿,推脱责任吗?这招,没用,爷不会放过你的。”徐允靖撂下狠话,直起身给了沐云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沐云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她似乎真的是玩大了啊。该死的,她怎么还没摸清这位爷的性子便这般冲动呢,真不知道这位爷会用什么办法来报复她。 完蛋了完蛋了,弄巧成拙,本想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建立革命友谊,一同对抗贾氏好谋得爵位,好让他鹏程万里,她荣华富贵的,哪想到竟是这样的后果? 沐云月坐立不安,而只看清了他们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声音的柳如画黑了脸。 柳如画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她轻声默念了句贱人,眼神撇到沐云月身上带着一丝很明显的怨恨,后者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哪有空理会她。 这时两名随从端起两个小箱子走上来,刚才那事儿便那样翻篇了,徐允靖又恢复成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小厮先打开第一个箱子,一股淡淡的异香从中散发出来,弥漫满屋。 “祖母,这是安南国进贡的龙涎香,孙儿知道祖母最喜香料,这批龙涎香品质是极好的,想必祖母定会喜欢。” 说完,随从又打开另一个长条状的盒子。 “这一幅是乌斯藏进贡的祖师像唐卡,祖母每日礼佛,拿来挂佛堂最合适不过了。” “你有心了。”老太太笑眯眯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徐允靖给她挑的这两样东西。 老太太收下后,小厮又端过来一个雕花小盒,打开来,里头是一枚通身乌黑,泛着闪耀光泽的黑珍珠。 魏国公一族算是皇室之外最显赫的人家之一了,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在府里的人眼里可都不是稀罕物,可这珍珠的色泽、品质,都是上乘,看得满屋子的人都挪不开目光。 这黑珍珠,会是给谁的?老太太年纪大了 ,也不需要这珍珠才是。 想到方才徐允靖和沐云月的亲密动作,众人都觉得这肯定是要给沐云月的。 沐云月自己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人人都以为她刚才和徐允靖的耳语是亲密,可只有她知道,她弄巧成拙,被徐允靖警告了,如今还不知道徐允靖有多生她的气呢。 就在所有的的目光都投向她,柳如画眼里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的时候…… 徐允靖从小厮手中拿过那盒子,走到柳如画跟前。 “这是日本进贡的黑珍珠,如画,你先前不是说想要根珍珠簪子吗?拿去给府里的匠人给你做根簪子吧,黑珍珠比白珍珠看起来要更大气些。” “啊……谢……谢谢三爷。”柳如画有些受宠若惊,甚至刚才脸上的怨还未完全褪去,便直接转换成惊喜的神情了。 这对她和沐云月来讲无疑是巨大的转折,方才徐允靖还和柳如画夫妻情深,亲密无间呢,如今徐允靖却这般不给她面子了。 柳如画收下黑珍珠,瞥了沐云月一眼,目含得意。 沐云月坐回老太太旁边,拿起炕几上的茶抿了一口。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怪她太冲动啊,算计的事情没有成功,却白白让自己这些天的努力白费了。 第47章 小肚鸡肠 什么叫功亏一篑?沐云月总算是体会到了。 这些天教训了身边不安分的人,让那些个总是对她存着歪心思,设计算计她的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好容易让自己在这府里的威望高一些。 如今倒好,因为她的冲动,没考虑周到便行动,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又变回了让徐允靖厌弃至极的嫡妻。 她轻轻叹了口气,其余人用或是同情,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她。 徐允靖瞥了她一眼,又挑了几个盒子分给其余几房来的人,可最终,还是没有给她任何东西。 沐云月往徐允靖身上贴了个王八蛋的标签。 先前是谁说他是大男人所以不拘小节的,他现在这般记仇不是自相矛盾么?她是拉他下水,可那算是什么大事?难不成贾氏真的会因为几句拌嘴的话彻底与他决裂? 就是小气,空长着一副俊美到天理难容的好皮囊,还带着那么迷人的男性的硬气、霸气,哪想却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王八蛋呢。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沐云月在心里把徐允靖骂了个千万遍。 “老三,云月的东西呢?”老太太徐允靖送东西没有沐云月的份,一向护沐云月的她开口了。 “哦……”徐允靖意味深长地看了沐云月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沐云月念了句糟糕,她可不相信老太太这么说后徐允靖会对她心怀有愧 万一到时候他直接说没给她准备,那不是狠狠打她的脸吗? “祖母,三叔的东西便是三弟妹的东西,三弟妹可是三叔明媒正娶的正妻,夫妻之间哪用得着分那么清楚的呢。”苏氏在徐允靖开口前说。 方才是沐云月帮她解了围,如今也到她为沐云月解围了。她特地强调沐云月是明媒正娶,便是把沐云月同柳如画区分开来。柳如画再受宠又如何,是纳进府里的,怎可同沐云月这正妻比? 沐云月对苏氏笑了笑,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她还是高估了那个王八蛋的度量。 “哦……云月,这儿还有些东西,你去挑吧。”徐允靖权当没听到苏氏那番话,指了指几个箱子里没分出去的东西说。 去挑吧,去挑吧。让她自己挑。 房内有嗤笑声传来,自然都是冲着沐云月的。好端端一个嫡妻,丈夫没给她准备礼物,还是受人提醒了才想起让她自己去挑,实 在是可笑得紧。 不受宠到底就是不受宠,能把丈夫气到边关两年的人,又怎可能那么容易让丈夫回心转意的。 沐云月知道她们在笑她,事到如今,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被某个王八蛋给戏弄了又如何,她也要找回场面来。 “三爷,您真是对妾身太好了,您送给别人的东西他们都是不能选的,唯独妾身想要什么就能选什么,三爷对妾身最好。” “额……”徐允靖听了她这番话,冷硬的面部线条微微抽了抽…… 沐云月调皮地对他笑,怕了他不成? “三爷真好,你们大家不要太羡慕我呢,谁让我是三爷的嫡妻呢?三爷您说是不是?” “……”徐允靖没有说话。 沐云月已经投入到选礼物大事业中了。房中其余人表情不一,却也没人嘲笑她了。 嘲笑人是为了让人难堪的,她们嘲笑沐云月,沐云月丝毫没受打击,还更加沾沾自喜,那不是让他们自个儿憋出内伤来了嘛,何必再笑呢。 沐云月原本只是想不要脸地找回场子的,可她打开几个箱子的时候,却又是真的看上了。 她看到有玛瑙、翡翠、玉石、宝石、金银制品等等,一件件儿可都是精品。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皇帝的赏赐不能拿去卖,可美好的东西谁不爱? 她看中了一个水色很好的镯子,质地通透,棉絮少颜色清新,看一眼便爱不释手了。 徐允靖瞧着她的模样,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嘴唇微微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沐云月是个有品位的,这么多东西,她不看金的银的,不看夸张贵气的,就喜欢那温润剔透的美玉,她眼光也是独到,这些东西中玉器可不少,偏生她就选了个质地最好的。 就在沐云月要把那玉镯收起来的时候,徐简柔走过去,抓过了那个镯子。 “三哥,我喜欢这个镯子,可以送给我吗?”徐简柔把镯子举起来说。 因为箱子放在桌子上,位置很高,老太太是坐着的,视线被箱子挡住了,自然是看不到的徐简柔是从沐云月手中抢走镯子的。 徐允靖看是看到了,却不好拒绝她这而请求。 “嗯,你拿去吧。” “谢谢三哥。”徐简柔把那镯子收好,得意地看了沐云月一眼。 沐云月和徐简柔只算是打 过照面,接触得少,她完全看不出徐简柔竟是这样的人。转念一想,徐简柔是贾氏的女儿,就算她不是那样的人,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找不自在才是。 罢了,一个镯子罢了,给她吧。 沐云月又看中了一个玉如意,这次她还没伸手,徐简柔又先拿走了。 “三哥,这个玉如意我也喜欢,三哥送我可好?” “喜欢就拿走吧。” 沐云月太美看了徐允靖一眼。他长得那么高,又是站着的,肯定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这般纵容徐简柔。 王八蛋。 沐云月才不在乎这些东西,她甚至连他爱不爱她,他有多少个女人都不介意,可是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地位经营,如若人人都觉得徐允靖厌弃她,往后她还怎在这府里好过? 见她皱眉,老太太就算看不到箱子里的情况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简柔,你三哥都送了你一盒子的首饰了,怎还同你嫂子抢?” “简柔能与云月眼光如此相似也是有缘,着实难得,云月,你说是不是?”还没等徐简柔说话,徐允靖便说,一句话便帮徐简柔开了脱。 “三哥真好。”徐简柔抱着那两件质地极好的玉道,还不忘用蔑视的目光看了沐云月一眼。 沐云月不乐意了,徐允靖却突然在这时候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第48章 老谋深算 他又要做什么? 沐云月的第一反应是这王八蛋又想到什么狠招耍她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可她力气哪里敌得过徐允靖?徐三爷稍稍用力一扯,她非但没有成功挣脱,反而一个趔趄,整个人载到了他宽阔的怀里,一股属于他的独有的好闻气息灌入她的鼻腔。 “徐允靖,你干什么?”沐云月从他怀里出来,有些咬牙切齿。先不管他什么目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俩人搂搂抱抱毕竟不合适,这儿还有长辈在场呢。 “连站都站不稳了。”徐允靖瞥了她一眼,让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却不放开抓着她小手的大手。说完看向屏风那边,刚好有一名小厮搬了个小箱子进来。 “三娘,这是三爷为您准备的礼物,他先头说着盒子有些灰尘,怕是会弄脏了三娘的手,便让小的先拿去细细擦了,这才送过来晚了,望三娘不要责罚小的。” “啥?”沐云月看着那个绿檀木做的雕花小箱子,再抬起头看徐允靖。 徐允靖抓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稍稍加重了力道。 见状,屋子里的人表情不一,如若说刚才徐允靖送柳如画珍珠那是小转折,如今这是大转折啊。 谁说徐允靖不宠沐云月呢,就是因为太宠了,才让人特地先去擦了箱子的,谁还敢嘲笑沐云月呢。 简直神转折! “妹妹真真是陛下指婚,明媒正娶的发妻,三叔和妹妹伉俪情深,感情深厚着实令人羡慕。”苏氏在一旁笑道,她再次强调沐云月是正妻,今天是处处帮着沐云月压柳如画了。 “二嫂说笑了,这么说,云月会不好意思的,是不是?”徐允靖突然很温柔地对沐云月说,那双原本冰冷的眸子多了一丝宠溺。 他这话也是承认了苏氏所说的了。 “哦,呵呵……”沐云月尴尬地笑了笑,她还是想把手从徐允靖手里挣脱开来。 “再敢乱动试试。”徐允靖凑近了她耳旁低语。沐云月这回老实了。 一道幽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沐云月都不忍心看过去了,想到柳如画那娇滴滴的小样子,真是令人心疼啊。 小厮把箱子打开,里头还装着三个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日本进贡的黑珍珠,竟比徐允靖给柳如画的那枚要更大,也更有光泽。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个冰种翡翠镯子,水色竟比先前徐简柔从 她手中夺走的要更好。 沐云月微微有些诧异,第三个盒子,该不会是玉如意吧?她死死盯着那盒子,直到小厮把盒子打开,果真是一个比徐简柔抢走的那个更好的玉如意。 徐允靖神了?他为什么刚好那么巧地准备了这三样东西? “这黑珍珠好看,与你还算般配。早知道你会喜欢镯子和玉如意,我便提前为你选了这三样,如何?可喜欢?”徐允靖一副和沐云月很默契,很了解沐云月的样子。 “喜欢,谢谢爷。”沐云月假惺惺地笑着收了下来。 柳如画和徐简柔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尤其是徐简柔。 刚才徐简柔抢她的镯子和玉如意的时候何等得意,如今这是被徐允靖打脸了。 “云月是我娘子,我多宠着她一些,还望大家不要见笑。”徐允靖假装没看到沐云月脸上的假笑道。 “你们夫妻情深,又有谁会笑话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同如今这般,一直对云月好便好。”老太太欣慰地说。 “会的。”徐允靖把沐云月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这里还有些地毯、织品,我也不知道大家喜欢的花色材质是什么,便留下来让你们自己选了。祖母,母亲,时候不早,允靖先告退了。”徐允靖拉着沐云月同老太太、太太行礼。 沐云月也同老太太,太太行礼。徐允靖都走了,她留在这做什么?没看到贾氏和四房的人都用杀人的目光看她了吗? 最关键的是,徐允靖一直死死拉着她的手,她若是不行礼,定然也是会直接被徐允靖拉着走,那样的话便是她不知礼数了。 见俩人都告辞,柳如画也告辞。 三人一同出去的时候,徐允靖一直牵着沐云月的手。 “徐允靖。”沐云月咬牙切齿,迈着小步子有些吃力地跟在这位爷后头。 她不管柳如画对她有多羡慕嫉妒恨,不管后头满屋子的人认为徐允靖有多宠她,她只知道,她被徐允靖算计了。 “叫爷。” “爷……”你个头。 沐云月之前还以为自己算计了这位爷,惹得这位爷不开心了呢,现在她才清楚,原来徐允靖才是心机最深的那个,竟然算计她! 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嗯。” “你……先放开我。”嗯什么嗯?没看到跟在后面的你的那位美妾 都快哭了吗? “为何?”徐允靖不放。 沐云月看了柳如画一眼,心知柳如画是贾氏的人,有些话不方便让她听到,便踮起脚尖吃力地凑近徐允靖的耳朵。 徐允靖这回倒是体贴,微微弯下腰听她说。 “这里又没人看见,你就不用装了吧?你先头故意让大家嘲笑我,让二妹来针对我,挑起我和二妹的矛盾,最后再替我出气,让母亲和二妹丢了面子,因而更怨恨上我,如此一来我以后便直接同母亲那边的人撕破脸皮。 而整个过程,你因为没有直接参与,甚至还帮了二妹几次,因而最后二妹丢面子的时候你便能全身而退,让我一个人去和母亲她们斗,是吧?徐允靖,你把我当枪使?” “叫爷。” “……”爷你个头。知道自己一开始便被徐允靖给算计,沐云月怎么也喊不出口。 什么叫老谋深算,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沐云月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她还存个毛线小心思呢,这位爷在来老太太这儿之前便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吧。还假惺惺地装着被她坑了而生气呢。 王八蛋! “我知道你喜欢玩阴的,可是你玩阴的你自己玩啊,何必把我拉扯上呢。” “先头是谁说同舟共济的?” 第49章 逗她玩呢 “是我说的,那又如何?我说的同舟共济是建立革命友谊,不是单方面你利用我。”说到这里沐云月就气。 她怎么觉得,一切已经偏离她原先的人生规划了呢? 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决定乖乖做只米虫,跟这一世的老公相敬如宾过完一生便好,不想和他太熟也不需要他宠自己。 哪想初来乍到,柳如画和贾氏便三番两次算计她,让她不得已反击,因而给徐允靖看出了她有点脑子,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开始利用她了? 虽然能和徐允靖合作也是稳住嫡妻身份的一个手段,可是…… 她真的很懒啊,她都是谁来惹她她就反击,不想主动去招惹谁,更不主动算计谁的,如果徐允靖真的把她当成夺爵的帮手,那她以后还怎么开心地做个米虫? “爷?”见徐允靖许久不说话,沐云月叫住他。 徐允靖方才一直看着低头思考,眼神滴溜溜地转的她,听她喊自己,便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狠狠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 “啪!” “爷你干什么啊!”沐云月捂着自己被打疼的额头怒目。 “你真觉得,爷会屑于同些内宅这些妇人争?” “什么意思?”沐云月揉了揉被弹中的地方,不会起包吧?本来就丑,连柳如画的一半都不如,再起个包不更难看? “爷刚才只是想让人知道,爷没有冷落你罢了,瞧你……”徐允靖伸手摸了摸沐云月的脑袋,这动作着实是亲密。 “你这里,整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什么,爷看着就那么像会跟妇人争斗之人?” 沐云月伸手把他的爪子给弄开,再摸她的头发都要乱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刚才又说要和我同舟共济了?” “爷有承认过?” “……”回忆起来确实没有,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以为他默认了的。 “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了。”徐允靖伸出手又想弹她一记,这次被沐云月躲开了。 徐允靖也没坚持,却也是大手一抓再次把干干瘦瘦的她拉到自己身旁来。 沐云月跟只落入了大花猫手里的小耗子一般,只能任他控制着。 她在思索他刚才的话,难不成真的是她想多了么?她是被柳如画和贾氏算计多了,所以有了被迫害妄想症? 回头想想,徐允 靖一位御前勋卫爷,仕途已经从勋卫署开始起飞,往后官路定是一帆风顺,就算想袭爵,也是不必要同些妇人斗争才是。 想来真是她多虑了。 “可是爷,对妾身好就直接把东西给妾身不就好了?又何必故意先让人误会呢。” “不然爷怎么看你还能耍什么小花招?”徐允靖看沐云月的目光多了些许的玩味儿。 得,沐云月看他那个眼神明白了,敢情这位爷是觉得她好玩,故意逗她玩呢。 他大爷的,他才多大?放到二十一世纪还得管她叫一声姐姐,竟然逗她玩!这古人早熟也早得太夸张了。 “可是爷,二妹怕是记恨上妾身了。” “干爷何事?” “混……”沐云月气恼,刚想骂句混蛋的,又及时地想到这是个夫为妻纲的世界,刹住了车。 “还不是爷算计妾身,才让妾身和二妹结下梁子的?爷一开始便猜到妾身和二妹会怎么做的不是?”谁让你是只老狐狸呢。 “你觉得,爷还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徐允靖说得理所应当。 沐云月一怔,他刚才说什么?自己的女人?他承认她是他女人了? 沐云月一阵兴奋。 承认了啊!伟大的米虫计划又完成了一步。 可是…… “可是我也还不算是你女人吧……”沐云月小声低估,她可没忘记徐允靖晚上不愿意同她睡的事。 “你说什么?”就在她轻声嘀咕的时候,徐允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没什么,嘻嘻,只是觉得爷真好。”沐云月告诉自己矜持矜持。 徐允靖逗她玩?看在他承认她是他女人的份上,她就原谅他这次了。 她怀着欣喜的小情绪,感受到了两道幽怨的目光。 哦,她怎么忘了呢?这身边儿还有位徐允靖的如花似玉的美妾呢。 “柳妹妹,你怎走这般慢呢?快些跟上来呀,和爷一块儿嘛。”沐云月热情地同柳如画招手,就好像先前柳如画做得那些事都是误会一样。 跟在后头的青萝气得直跺脚,姑娘这是做什么呢,把自己男人往外推吗?别说青萝了,甚至柳如画自己都觉得不相信。 “妹妹,怎么了?上来呀。”沐云月见她不说话,再次对她招手。 沐云月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 舒心一些罢了。来到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一妻多妾实属正常,她要是介意,那不得活活把自己郁闷死? 所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些,她就接受了呗。 “妹妹,怎么了?” “姐姐……”柳如画咬着自己樱花瓣一般柔嫩的唇,委委屈屈地看着沐云月。 “妹妹知道姐姐同爷伉俪情深,可姐姐又何必如此来羞辱妹妹呢?”柳如画声音微微发颤,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好似沐云月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沐云月倒是诧异了。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沐云月这回真是有些茫然了,她怎么就羞辱柳如画了?她明明是好心让柳如画不要被徐允靖忽略了的。 “姐姐,你这是何必呢?”柳如画委屈中带了一丝丝阴冷,她就是觉得沐云月这是故意同她炫耀他们夫妻和睦,笑话她的。 “柳姨娘。”这时候,贾氏身边的山茶跑了过来。 “三爷,三娘。”山茶先对徐允靖和沐云月行了礼,再次看向柳如画。 “柳姨娘,太太那边要开始算这个月的月银,还有些账目要处理,请柳姨娘过去做帮手呢。” “嗯,我马上过去。”柳如画应了下来再看向沐云月。 “姐姐,妹妹手头上事情多,不像姐姐这般闲,不能陪姐姐,还望姐姐赎罪。”语气中多了一丝炫耀。 “爷,妾身先告退了。” “嗯。”徐允靖没多说什么。 第50章 极品美男 柳如画又眼含得意地看了沐云月一眼才离开。 贾氏这不是找她去看账,而是给她出气,给她撑腰呢。府里算月银的事都要叫上她,沐云月算是个什么东西? 沐云月压根就没注意到柳如画眼中包含有对她的嘲意,她还在一头雾水地看着徐允靖。 “爷,方才妾身可是说错了什么话?为什么柳妹妹突然就生妾身的气了呢?” “你不知,爷又怎会知。” “您真不知?”她不是您最宠的美妾吗?您应该很了解她才是吧。 “嗯。”徐允靖淡淡地吐出一个音节,也没继续说话。 沐云月看他的神情,怎么样都觉得他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算了算了,他不说拉倒,她就当柳如画帮贾氏算账太辛苦,心情不好找她发泄了一通吧,无所谓了。 如果柳如画知道沐云月此刻对她一点都不羡慕嫉妒恨,反而觉得她受劳累了而同情她,那不得活活气死? 其实沐云月何止不在意?恰恰相反,如若贾氏真的让她去管理这府里的事情,她还不乐意呢,又不是说管了这府里的事情她便能得宠,徐允靖对她的重视不是比其他任何人的重视都重要么? 再得贾氏重视又有何用,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徐允靖自己身上。 这段婚姻的月老当今圣上不过六十一岁,至少还能活个几年,她在他驾崩之前多在徐允靖身上努力,让自己在他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她这嫡妻不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下去了?就让柳如画跑去贾氏那儿做无用功吧。 “想什么呢?母亲不让你去管账,不开心?” “没……没呀。”沐云月回过神来。 “那你在想什么?” “喔……在想……” “可别再说想爷,你装得一点都不像。”徐允靖一脸嫌弃。 “喔……”沐云月被看穿了,有些讪然,可她脸皮却是厚的很,“可是妾身的确是在想爷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深谙这道理,笑嘻嘻地看着徐允靖。 “太假了。” “真的吗?”沐云月用空出来的那边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演技不会这么差吧? “嗯,假。” “爷是不高兴了?” “并无。” “那爷现在心情好不好?” “好。” “那就得了,既然爷心情好,那就说明爷不介意妾身装。不介意的话,那妾身便可以继续装,说不定装着装着,就成真了呢,爷您说是不是?其实妾身想过了,想爷没什么不好。” “……”徐允靖一脸的无语。 “爷真好看,气质也是迷死人了,像这样的,在我们那边……妾身的意思是在云南那边,会被称为男神呢。当然,您比我们那边的公认男神们都好看,您要是去了,准是国民男神。” 沐云月往他那边凑近了一些。这番话,总算不是假话了。 徐允靖真是从什么角度看都好看,五官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一身干净利落的曳撒更是把他比现代国际超模还更好的身材毫无保留地显现。 这位爷的生母谢氏,当初和她姐姐有着“谢家大小乔”之称,可是名冠江南的美人儿,难怪生出来的儿子也那么好看。 徐允靖听着她嘴里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词汇,看着她这眼冒桃心的小眼神,险些没又伸手弹下她的额头。 “不知羞。” “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喜欢爷,怎的就不知羞了?” 就算是不知羞又怎样,和徐允靖这样一个极品俊男待在一块儿,她能忍住不去看?反正都忍不住,大大方方承认又如何呢,承认了还方便看他呢。 “哼。”徐允靖冷冷哼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沐云月似乎发现他冷峻的面壁线条变得有些不自在,甚至小麦色的俊脸上有一丝十分不明显的红晕。 她有种调戏了个超级大帅哥的小小成就感,乐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啪!”徐允靖终究还是伸出手弹了她的额头, “没规矩的。” “唔……”沐云月捂着自己的额头,冲他吐舌。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他弹过几次她额头的皮变厚了,这次她竟然不觉得疼。 难道这位爷故意减轻了力道么?终于懂怜香惜玉了? 他沉默,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 沐云月跟上他的脚步,却还在他一旁偷笑。 这些天他总是同她这般亲密,她先前还真以为他是装的,可现在看来,是越来越不像了。 不是装的最好。 沐云月觉得,自己的穿越生活还算顺利,这也得益于她目标不高, 因而容易实现。 如果一开始她就想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现在还在苦逼战斗中吧? 俩人走出老太太的院子,走出国公府主院,便看到等在主院一进穿堂外的几个小厮,都是徐允靖的随从,他们旁边还放着几个箱子。 “三爷,三娘。” “嗯,搬回去吧。”徐允靖吩咐。 这些箱子里都是皇帝赏赐的进贡品,先头徐允靖拿到老太太那边的只是部分,他总得自己留些的。 而因为云起院内除了他都是女眷,没有他在场这些小厮也不方便进去,因而便在这儿等他了。 几名小厮等到他便抬着那些箱子往云起院走回去,他和沐云月跟在后头,再后头就是青萝。 一路上,他一直牵着沐云月的手,从未放开过。 他生得高大,沐云月却没有完全长开,身高连他的肩膀都没达到,更别说两条小短腿了。他倒也体贴,脚步虽一如既往地平稳有力,步伐却迈得小了些,缓了些,直到进入云起院。 夏季白昼时间长,如今不过刚到申时,日头还有些晒。白天时间一长,晚饭时间也跟着推后了,屋子里闷,云起院里头的人都走出屋子在院子的树下乘凉。 见到徐允靖牵着沐云月的手进来,一个个儿都惊呆了。 这换做以往,在三爷旁边的人该是柳姨娘吧? 也不对,从前就算柳姨娘跟在三爷旁边,三爷也是不会牵着她的手的。三少太太可是第一个能同三爷这般亲密的。 “爷。”一群人太震惊,险些忘记行礼了,还好最后及时地反应了过来。 第51章 小鹿乱撞 “嗯。”徐允靖沉声答,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听不出什么态度。 偏房妾室们起来,看着徐允靖,一个个都是又害羞又忍不住去看的。 倒是徐允靖旁边的沐云月,收获了不少妒恨的目光。 她们是学变脸的吧?她和徐允靖就站在一块儿,离得那么近,她们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游移的时候竟然也能自由地切换模式,一下子是爱一下子是恨。 厉害厉害。 沐云月笑了笑。 “周边小国来纳贡,陛下赏赐了爷好些贡品,先头已经拿些到老太太那边去了,三爷也为各位妹妹也准备了一些呢。” 沐云月边说边看向小厮们搬着的那些个箱子。 这些女人终究是徐允靖的偏房妾室,她体现得大度,才是有嫡妻应有的贤德,况且对她们大度些,不和她们剑拔弩张的,她的生活也少些麻烦。 “真……真的?”一众的偏房妾室又是惊又是喜的,从前三爷可是只给柳姨娘送东西的,就连沐云月这正室都没有,如今竟然给她们送东西? “这是自然,你们可都是爷房里的人呢,他怎会不关心你们?爷,您说是不是?”沐云月抬着头看徐允靖,发现他没有做什么表情,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令人捉摸不透。 “把松木箱子留下,其余的,都是给云月的,搬回去。”徐允靖吩咐下一句话,目光从未离开过沐云月的脸上移开过。 沐云月偏头看向那个松木箱子。 啥? 那箱子在徐允靖带回云起院的这些箱子当中,是最小的,也是看着最寒碜的,其余的箱子哪一个不是做得大气精致,木材也是上等的? 还处在兴奋中的那群偏房妾室,面上的神情一下子急转直下了。 周氏、陈氏、邓氏、孙氏四个侍妾倒还好,毕竟侍妾的地位就同下人一般,甚至连大丫鬟、一等二等丫鬟都不如,在府里都是要看人脸色的。 可梁氏、林氏、李氏那些个偏房姨娘就不乐意了,对沐云月瞪得越发凶狠。 沐云月再是正室,三爷也不至于区别对待到这程度的。 瞧瞧沐云月那些个大箱子,就算是分出来一个给她们也不至于让她们那般寒碜,她一个人得了那么多,她们却是一群人分了个松木小箱子,也不知道里头到底装有什么东西呢。 先前徐允靖宠柳如画 ,她们也没那么不乐意的,柳如画再怎么说都是姨娘,在她们眼里,那都是一同对抗沐云月这正室的人,对柳如画她们有团体认同感。 但沐云月就不行。 沐云月扶额,她本是想让徐允靖的这些女人们与她之间的关系可以缓和些的,哪想倒是更招她们嫉妒了? “那个。妹妹们……呀……” 沐云月话还没说完,徐允靖突然松开原先牵着她手的手,再一捞,搂住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都揽到了他身侧,紧紧地搂着,不由分说。 “三爷我……” “回去吧,不期待爷都给你送了些什么东西?” 徐允靖说完,便那般搂着她往三进走。 “爷,不是,我那个……” “怎的?还嫌爷为你准备的还不够?你喜欢什么,就告诉爷,爷能办到的,定会满足你。”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妹妹们啊,那个,爷其实很在意你们的,我那个……” 沐云月回过头看着徐允靖的那群女人,有些语无伦次,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群偏房侍妾看着沐云月那样子,怎么样都觉得她是在炫耀,装。 沐云月看出来她们眼中愈发旺盛的妒火,心中一阵呜呼哀哉,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她是真的大度呢? 她想挣脱徐允靖的怀抱,可这可能?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扣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上,几乎能把她的腰全都握在手中,他力气又是极大的,沐云月险些整个人都被他给拎起来。 她就是一只落入老鹰手中的小鸡仔啊! 好吧,虽然预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但既然反抗不了,便由了他去了,就让他那么搂着扣着罢。她贴在他身上,感觉他身上每一处都是结实得很,无不彰显着极致的男性魅力。 抬头看见的便是他英俊异常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又略微冷硬、微微紧抿的薄唇,剑一般微微上扬的浓眉,直视前方目光磊落的眼,她气恼的同时怎的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身为现代女军医,在军营里打滚了七八年,什么样的军爷没见过?生在京城长在京城霸气侧漏俊美异常的红三代见到的可不计其数,她都没一个心动的。 原以为自己可能不喜欢男人呢,如今才知道,原来她是没遇到像徐允靖这般好看的,看着他这副美到天理不容的皮囊,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身上,沐 云月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就在她默默犯花痴的时候,徐允靖不知不觉已经半搂半拎地把她带进了上房中,这才一把松开她。 她方才一直靠在他身上黏着他,他突然松手,她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徐允靖看她那囧样,“嗤”一声轻笑出声。 三爷,笑了?跟着进来的小厮无不惊讶。 沐云月咬牙切齿。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位不苟言笑的爷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是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好看,可是…… 他那是在嘲笑她啊!她站不稳还不是因为他刚才搂得太紧就差没直接把她抬起来? “爷,你利用我?”沐云月站稳了,语气有些不悦。 “何出此言?” “爷不就是不想同您那些偏房妾室亲近么?何必拿妾身当挡箭牌?” 自两年前徐允靖大婚后,贾氏便以为三房延绵子嗣为由为他纳了很多妾,他常年在练兵、打仗,却是从未关心过,甚至有些厌恶的,这些沐云月都从青萝口中问来了。 可他疏远那些偏房妾室便疏远吧,何必拉她垫背! “还不是你先自作主张说爷会送她们东西?” “这个……”好吧,沐云月回忆起来,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自作主张了,“可爷您不觉得妾身这是贤良淑德,大肚能容,实乃嫡妻之典范?” “爷不需要。” 第52章 宣和画谱 “啥?” 他不需要? 男人不都向往三妻四妾,并且自己的女人们还能和睦相处的么。 不对……似乎他对他那些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就柳如画能入他的眼。 若说真的要找个人帮他处理好内宅之事,柳如画比她还适合呢。 沐云月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丝危机感,这是不是说明,她在柳如画面前,压根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呢,她是不是得花点心思去想想,怎么让徐允靖觉得她是个有用之人? “那爷您希望妾身做什么?” “你觉得,就你这样的,能做什么?” “这个……”沐云月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对啊,她能做什么? 徐允靖想袭爵,如今国公府世子的人选还是待定,他若想争得那位置必定还需要做很多事情,可她一内宅的妇人,又能帮得上他什么。 唯一可能能帮得上他的,只有她西平侯嫡女的出身。可西平侯府远在云南,沐家连个京官都没有,哪能插手京中之事? 如今贾氏又想方设法让徐允靖休了她,指不定哪天又想出什么阴招来对付她,她都自身难保,还如何帮他? “你们都出去吧。”就在沐云月默默叹气的时候,徐允靖叫那群搬箱子的小厮出去。 他身边的小厮随从很多,只不过云起院都是女眷,因而他们都不住这儿。 沐云月瞧见那群小厮走后,便自顾自往案台那边走去,想一边完成她未完成的画一边想怎么办。哪想刚走两步,徐允靖便从身后叫住她。 “去哪里?” “画画呀。” “回来。” “哈?”沐云月听着他那两个带着些许命令语气的话,回过头看到男人负手而立看着她。 他往那儿一站,真像是一尊古希腊战神雕塑,英俊,健壮,高大,透着唯我独尊的霸气。 上天为何如此眷顾这位徐三爷呢?给了他无比显赫的出身,无可挑剔的身材,俊美无双的面庞,英武矫健的身手,还给他天下无双的华贵气质。 沐云月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目光,竟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不受控制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爷,什么事?” “送你的东西,不要了?”徐允靖边说边打开一个箱子。 “那什么,爷,您来真的?” 沐云月原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顺便再利用她来和他那些美妾们撇清关系呢,哪想到这位爷竟然真的要送给她东西? “爷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徐允靖把她拉到身旁,让她站在那打开的箱子前。 沐云月乖乖站好,箱子里有什么,她可是没有任何期待的。无非又是一些值钱却于她无用的东西罢了,她最缺的就是钱,皇帝的赏赐,又不能拿去卖,留着做什么? 哪想,她往箱子里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竟然是《宣和画谱》的花鸟白描底稿,整整一箱子! 《宣和画谱》是宋徽宗亲自组织编撰的画谱,收集历代名画无数,精品数不胜数,可是华夏民族的文化瑰宝,盛名远扬。 前世沐云月虽是名女军医,可工笔画却是她最大的业余爱好,她对这本画谱一直充满着向往。 她还总想着等退伍之后想办法弄到一些这本画谱里的底稿呢,哪想她没来得及弄到便穿越了,最后却在这个世界实现了当时的念想? “爷,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沐云月爱不释手地看着那满箱子的底稿。 “啪!”徐允靖又重重在她额头上弹了弹。 “怎么说话呢?” “妾身……”沐云月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太粗鄙了些。 “妾身这是乐坏了,才口不择言的,还望爷见谅。谁让爷您对妾身这般好呢,这底稿定然不是进贡品,爷有心了。”沐云月的注意力返回到那箱子的画谱上。 她突然觉得,被一个人这么宠着可真好。 前世活了二十几年,她也曾向往有个男人爱她,宠她,疼她,她有什么愿望他都可以尽己所能满足她。 如今她嫁给了一个注定一妻多妾的古代贵族,时代背景摆在那儿,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是不可避免的,可除此以外,如若这男人能一直这般宠着她,那不也是实现了她前世所向往的了? 沐云月有些飘飘然,小小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方才心中的那点危机感突然之间烟消云散了。 徐允靖看着她那副爱不忍释、沾沾自喜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低下头,凑近她耳旁。 “爷只是嫌你画的画太丑了,不忍直视,才为你准备了这些,你还真以为爷会对你上心,嗯?” “……”沐云月捂住耳朵,努了努嘴抬头,看着这位一本正经 地毒舌的爷。 他低沉的声音那么好听,吐出来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厚重,透着十分撩人的性感,尤其是最后的那个“嗯?”,苏得她骨头有些发软,耳朵都要怀孕了。 可为什么这么好听的声音就不能说句好听点的话呢。 “爷先头明明说妾身画得不错的!”当时还让她诧异了一回呢。 “不过不忍打击你罢了。” “……”沐云月看着他似是带着一丝玩味,又像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庞,已经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她发现,徐允靖很喜欢逗她玩,先头在老夫人那边便逗了她一次,把她当什么了?她这么有趣么。 算了,一个小屁孩罢了,她在现代的时候可比他年长几岁,她不跟他计较。 “那个……谢谢爷。”不管怎么样,得到这箱白描底稿她都是很开心的。 她呵呵呵地朝着徐允靖做出了几个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小心翼翼把藏在琵琶袖里的《心经》拿出来,爱之如宝地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放到那装满白描底稿的箱子里。 徐允靖看着她那张《心经》,冷峻的面容上有些异样,在她合上箱子之前,他伸手阻止她,重新把箱子打开,皱着眉拿起了那张《心经》。 “爷,您干什么?”沐云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该不会是看中她这张字,要抢走吧?这爷也是很喜欢书法的样子。 第53章 被亲到了 徐允靖没答话,瞥了一眼那张写了《心经》的纸,再低头看沐云月。 沐云月越发紧张了。来到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世界,她就只剩下这么点小小爱好,徐允靖连这都跟她抢? “爷,还给妾身!” “哦?”徐允靖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眼里多了丝嘲弄的神采。 他突然抬起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捏着那张纸,举得老高。 “爷您干什么?还给我!”沐云月一急,连妾身的自称都忘了。 徐允靖长得极高,她踮起脚尖高高举起手还是够不着。 徐允靖看好笑似的看着还未长开的矮小瘦弱的她,又把手抬得更高了些。 沐云月就不服气了,这位爷逗她玩呢?她跳起来,想去抓住他的手腕,把那张纸拉下来。 徐允靖见到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沐云月扑过去,脚下一个站不稳,竟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因为她是跳起来的,额头撞向了他的下巴,徐允靖正巧一低头,凉薄的双唇不偏不倚,刚好亲到她的眉心。 柔软而略微冰凉的触感传来,沐云月心一惊,她抬起头,看到徐允靖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时间似乎静止了。 她双手撑在他结实的xiong膛上,由于刚才她险些摔倒,徐允靖条件反射伸出空闲着的那只手搂住她的腰,好让她站稳,也让她更贴紧了他精壮的腰身。 俩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对方。 沐云月的脸颊开始发烫,她怎么感觉,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好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感觉,并且开始慢慢地在往全身蔓延…… 而一向冷静的徐允靖,眼里竟然也出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慌乱。 “爷,妾……”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是柳如画。她见到俩人这拥抱在一起的姿势,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一张樱花般柔美的小脸刷一下变得煞白。 “爷……你们……”柳如画咬了咬唇,瞬间美目泪光潋滟,她伤心地瞧了徐允靖一眼,又满含妒恨地瞪了沐云月一眼,提着裙子小跑出去了。 “那什么……”沐云月赶紧从徐允靖身上起开,脸正在发烫。 “爷,您不追出去?” “不。”徐允靖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音节。 沐云月看向他,发现他竟然 恢复了一脸平静的样子。 凭什么啊!他刚才亲了她的,虽然是个乌龙,可是她现在心跳还有些不平稳,他却那么快地恢复了平静,不公平! “那爷把《心经》还给妾身。” “不还。”徐允靖说完,直接把那张心经揉成了一团,往案台旁的纸篓扔去。 “爷您怎么可以这样,我……放手!”沐云月刚想追过去捡那张字帖,徐允靖却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去。 “三爷你干什么?那张《心经》上面的字那么好看,你扔了,我以后去哪里找那么好看的字帖来练字?你不是嫌我的字丑么,丑就要多练习。就算不练字,拿来看也养眼啊,多好看的字啊!” “既然你那么喜欢,爷再写一张给你便是。” “啥?”这话怎么听得沐云月一头雾水的。 “那是爷两年前写的字,还稚嫩了些,你若喜欢,爷再写一张给你。” “爷您说啥?”沐云月这回冷静下来了,心中的气恼也渐渐地被震惊给取代。 她只知道这位爷行书写得好,哪想草书也写得那般好? 因为字体不同,她原先并没想着那张《心经》也是他写的……而且还是两年前,他才十六岁的时候写的。 难怪他见到这张字的时候会皱眉,是不满意自己以前的字吧。 沐云月只知道,魏国公徐至一向不遗余力地培养自己的子女,燕王妃徐锦华自小便有“女诸生”的称号,名冠整个大曜王朝,如今看来,这三爷也是自小便受了最好的教育的。 “走吧。”徐允靖拉着还在愣神的沐云月走到案台边,稍稍研了墨,拿过一张三尺斗方的熟宣,再抓过一支羊毫笔。 “想爷写什么?” “就……就写《心经》吧。” “嗯。” 徐允靖闷闷地答了声,开始下笔。 他竟然背得《心经》。 沐云月站在一旁,瞧着他潇洒飘逸的动作,总觉得,他的字好看,可他写字的样子更好看。 如果有手机,她定要把他写字时候的样子录下来,回去再慢慢回味。 可惜了这世界根本半点现代化的痕迹都没有,更别说手机了。 不过还好,这位爷是她这一世的丈夫,她以后看到他写字的机会可是多得很呢。 沐云月 坐到一旁,撑着下巴看正在行云流水写字的徐允靖,她本是想要字帖的,如今倒是对他这人更感兴趣了。 字再好看,也没人好看呀。 就在她犯花痴的时候,徐允靖已经把《心经》的最后一个字给写好,收笔,抬眼看她。 “傻笑什么?” “啊?有吗?”沐云月怎不知道自己在笑呢,“喔……是爷的字太好看了,妾身开心,所以才笑呢。” “可你一直没在看爷的字吧。” “……”啥?犯花痴被发现了?他不是在认真写字的么,她分明看到他神情专注,完全投入到写字中去的。 “那什么,爷的字就是好看,呵呵呵呵……”沐云月傻笑转移话题,起身看他新写出来的《心经》。 笔画流畅,入木三分,果真是比先前他扔掉的那张要好上许多,她看得双眼都发亮了,直勾勾地盯着那张三尺斗方的宣纸,跟见到了宝似的。 这可不就是宝? 沐云月突然有些泄气了。 她原想着拿那张《心经》做字帖,练练字的。 如今看了徐允靖的真正水平,她突然觉得,她还是别写了。 就这高度,她一辈子都达不到吧。 徐允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情绪,突然又抓起了她柔软的小手,在手中捏了捏。 “爷您干什么?” 沐云月虽然过得苦,却是没做过什么粗活的,小手儿嫩嫩的,被徐允靖满是茧子的大手一抓,还真有些疼。 第54章 懒得去争 沐云月疼得皱着眉,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哪想徐允靖抓得越紧了。 “手指太软。”徐允靖捏完她的手指得出一个结论,接着去捏她的手腕。 兴许因为先前俩人牵过好几次手,他这动作倒是没让俩人觉得不自在,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手腕传来,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脉搏十分有力地在跳动。 “手腕也软,毫无力气的样子,要练便练楷体小字罢,练什么草书?爷重新给你写一张。” “哈?”沐云月成功把手抽回来,抬起头看他。 “怎的?”徐允靖瞥了她一边,果真拿起一支小楷笔,把写了《心经》的斗方熟宣放到一旁,开始给她写小楷字帖。 “还是心经?” “嗯,可以,那什么……”沐云月看着徐允靖开始动笔写的漂亮的小楷,眼睛微微有些放大。 虽然知道一个古代贵族所受的教育肯定是不少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徐允靖这般全能的。 “直说。” “爷,您不是自小便在军营里长大的?怎会懂得会这般多?”她一直以为在军营里长大的军爷都是糙爷儿们的。 “很多吗?”徐允靖侧过脸轻轻瞥了她一眼,一副觉得她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个……爷真厉害,呵呵……”沐云月生生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一番。 从徐允靖那神情便能看出,这位爷懂的,或许还更多,如今她认为很厉害的这些技能,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他是万能的吗? “爷,您之前是怎么知道妾身会选镯子和玉如意的?”这问题沐云月从离开老夫人那儿之后便开始在琢磨了。 “爷又不是你你肚子里的虫,爷怎会知道?” “那为什么爷为妾身准备的偏偏就是妾身选的两种东西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了?”徐允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可爷准备的东西分明就和妾身看中的是一样的。” “那两件东西,虽不是那些东西里头最值钱的,却是最有格调的。爷不过想给你最好的,哪想到,原来你的品位也不差。” “爷您这是夸妾身?”沐云月听他说他想给她最好的,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了,真是有种被人宠着的感觉,幸福感一袭来,便口无遮拦起来。 “……”徐允靖沉默了下,才再次偏过头,“脸皮是越发厚了。” “难道不是?妾身可是挑了品位最好的,爷分明就是在夸妾身。” “……”徐允靖写下最后一个字,再把墨迹未干的小楷笔放在青花瓷笔搁上,“你说是就是吧。” “谢谢爷,夸得妾身都不好意思了。”沐云月轻轻捂脸,为什么被徐允靖夸,她就这般开心?难道是因为他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好的“大神”么。 徐允靖看她那副理所应当接受的样子,摇了摇头。 “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爷的意思是妾身很特别了?”沐云月心情大好,什么话都说出口了。 “你说是就是吧。”徐允靖一副无奈的语气,面色和缓。 回忆起来,第一次同徐允靖见面的时候,只觉得他刻板严肃,毫无情趣。可两三天的接触下来,她却觉得他其实内心深处应该是个很爱玩的人,虽然他玩的对象是她……总是逗她玩。 不过,他脸上也是时常会出现笑容,至少没有总是板着一张脸,和青萝所描述的那个“不苟言笑、深沉内敛”的徐三爷真真是有些出入。 沐云月以为这是因为青萝不了解他的缘故,毕竟青萝也是同她一起从云南过来的,见过徐允靖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徐允靖只有在她跟前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他这一面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沐云月吹干了徐允靖给她写的字帖,小心翼翼、如获至宝地放在一旁,刚做好这些,外头便由远而近地传来了脚步声。 “爷。”是夏桑的声音。 “进来。”徐允靖似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可终究还是让她进来了。 “爷,柳姨娘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请爷过去用膳呢。” “不用了,回去告诉她,爷今晚同云月一块儿吃。” “那什么,爷……” “嗯?”徐允靖瞪了刚想说话的沐云月一眼,沐云月乖乖闭了嘴。 不得不说这位爷瞪人的时候看着还真是有些吓人。 自和他第一次见面起,她被他无视过,嘲笑过,戏弄过…… 可是这会儿可是第一次被他这般瞪着,她哪还敢插嘴? “爷,今晚的晚饭是柳姨娘精心准备的呢,有爷最爱的金陵鲜和……” “如若她真的想同爷一块儿用膳,便叫她到爷这儿来,同月儿一起,回去吧。”徐允靖压根就没兴趣听夏桑说完,便把她赶走了。 他这哪是让夏桑去叫柳如画过来呀,分明就是让她去回绝柳如画。 沐云月想到那娇滴滴的美人儿,想到夏桑回去后那美人儿泪眼婆娑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心疼了。 而且方才徐允靖叫她什么?月儿?这般亲密,让沐云月倒是觉得有些肉麻,这传到柳如画耳朵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这位爷,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和她这般亲密,究竟是为何呢,他私底下分明就没和她那般好的。 “那什么,爷,方才柳妹妹进来看到妾身和您……”沐云月想到俩人抱在一起的情形便有些脸红,尤其他还亲了她的额头…… “她看到了咱俩……那啥啥的画面……如今夏桑又看到咱一同在这儿写字,她回去定然会告诉柳妹妹,柳妹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爷您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柳妹妹?” “你不喜欢同爷在一块儿?” “爷可别多想,妾身只不过不想柳妹妹难过罢了,妾身……”沐云月该怎么说呢?难道她要说,她不想让这三房再闹出什么事来,她懒得去处理吗? 连为他争风吃醋都懒。为了不争,她宁可把他推走,这心理,若是被徐允靖知道了,他定会不高兴的吧,想起他方才瞪她那眼神,沐云月的小心肝还有些发颤。 “爷……” 第55章 补偿云月 “嗯?” “爷……柳妹妹现在肯定是很难过呢,反正爷也是要吃饭的,多去陪陪她也是应当。爷您也别多想,妾身绝对不是不愿意同爷待在一块儿,妾身只是心疼柳妹妹罢了。” “你这般会为她着想,她可未必会如你待她那般待你。” “没呀,柳妹妹对妾身真的很好呢,妾身像是会撒谎的人吗?柳妹妹,是个好人。”沐云月扯着一个她自认为很迷人,可在徐允靖看来就很假的笑说。 “爷本来还可能会去的,如今……”徐允靖专注地看着他这个一脸纯真无私的嫡妻,“如今爷是绝不会去了,爷陪你。” “那什么,爷……” “抗议无效。”徐允靖态度坚决,不容置喙,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便往外走,那霸道的样子那容得了她说一个不字? 沐云月迈着两条小短腿跟上这位古代长腿欧巴的步伐,空出来右手不住扶额。 这身体的原主儿想方设法地要接近徐允靖,能和他呆在一起一会儿都能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最大的愿望便是和他腻在一起,徐允靖却很反感她。 如今她放过来推他走,他反倒是非得留下来陪她了。 这男人难道就是这么犯贱,送上门的不要,疏远他的倒是更能入他眼么? “爷,您要带妾身去哪儿?难道要去柳妹妹那儿?” “你满脑子都是她,就不会想想爷?”徐允靖轻轻哼了声,牵着她往西面的耳房,也就是内院的厨房走去。 “爷您别误会呀,妾身不是百合的,如若在柳妹妹和您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妾身选的定是您的。您多好的男人呀,标准的高富帅,颜值爆表的长腿欧巴,妾身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您的。” “满嘴胡话。”徐允靖没好气地说着,把她拉进了厨房。 高妈妈、史妈妈妈妈和青樱、粉樱、蓝樱正在做饭,见到徐允靖和沐云月进来,俱是吓了一大跳。 她们就算是不怕沐云月,也得怕徐允靖的。 “三爷,三娘,奴婢们未能及时准备晚饭,还望三爷和三娘恕罪。”几个人以为徐允靖和沐云月是来吃饭的,战战兢兢地行礼。 “行了,你们都出去。” “爷,这饭还没做好呢。” “爷的话听不懂了吗?”徐允靖懒得同她们说那么多,直接赶人,语气冰冷。 几名丫鬟妈妈看着他阎王一般的脸,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一个个连滚带爬跑出去了,心理素质真差。 沐云月瞧着这位爷截然不同的态度,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哎哟,这爷变脸变得如此快,方才跟她一块儿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如今就凶成这样了。 “爷,您要干嘛?” “做饭。” “那什么,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你知道‘君子远庖厨’是何意思?竟这般乱用。” “不就是说君子要远离厨房的意思?” “不学无术。” “难道不是吗?还是说,爷您不是君子?” “……” “到底是什么意思?” “……” “爷告诉妾身嘛。”沐云月缠着他。 不巧啊,虽然吧,她前世兴趣爱好很多,看的书也不少,甚至连《红楼梦》里的诗词都背得滚瓜烂熟,可唯独她还没抽出时间去了解儒家,便被老天爷发配到这年代来了。 “做饭。”徐允靖懒得和沐云月讨论这问题。 沐云月原也不想讨论超出她学术范围的东西,她只是觉得纳闷。 “爷您今天怎的心血来潮自己做饭呢?” “补偿你。” “什么补偿妾身?妾身可有……”沐云月还没说完,便见徐允靖拿出了鸡蛋,面粉。 沐云月立即明白了,原来他说的补偿是这个意思。 前天晚上她正在做蛋黄玫瑰馒头,做到一半手不小心被烫到,他便不让她再做。 沐云月又有些飘飘然了,徐允靖连这种小事都放在心上,说明是真的疼她,不是装的啊。 “爷,那妾身和面。” “你会?” “……”沐云月低头不语,她不会。 徐允靖轻哼了声,把鸡蛋的蛋壳清洗干净放进蒸锅里,倒出面粉来和面。 “爷,您还会和面?” “嗯。” “难道爷在军营里就是管伙食的?” “你觉得呢。”徐允靖把面团狠狠一摔,冷冷地撇了她一眼。 沐云月努努嘴,她开个玩笑的嘛,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练兵带兵的,那么严肃做什么。 她也 知道战争无常,每个经常在腥风血雨里打滚的军人,身上不管拥有多少生存技能都不足为奇,更何况这年代没有压缩食品和罐装食物呢。 “爷,和面。”沐云月催促他,她实在是受不了被他那般冷冷地看着了。 徐允靖闷闷地嗯了声,继续和面。他动作十分有力,熟练,举手投足尽是一股像是来自战场的铁血。 沐云月真是服了,他要不要那么纯爷儿们啊!揉个面团而已,都能散发着那么强烈的男子气场。 她更加不明白,徐允靖堂堂一个国公府的爷,他原本可以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的,可他竟选择了杀敌卫国这件事……难道真是为了逃离不喜欢的妻子么。 “爷……”沐云月也不想了,她洗干净了手,过去同他一起和面。 她的手很小,也使不上劲,别说同他一起和面了,不耽误他都已经很不错了。 稀奇的是徐允靖也没有拒绝她,便让她一起了。此时的俩人,还真是像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他不是出身显赫的国公少爷,她也不是得和很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嫡妻。 四只手,一双又大又长,一双纤细瘦弱,一同揉着同一个柔软的面团,俩人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的热度,还有他的力度,在他熟练的和面动作下,她的双手彻底沦为了酱油党,她却不亦乐乎,他也任由她闹。 沐云月突然觉得有些暖暖的,同时心中也萌发出了些许的危机感。 “爷,您对妾身真好。可爷您以前也是对柳妹妹极好的吧,如今怎的竟对柳妹妹这般冷落?不会有一天您也冷落了妾身吧?” “你跟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第56章 闹小情绪 “你……”徐允靖停下了手中和面的动作,偏过头看着她。 沐云月抬头浅笑,与他对视。难道她在他心里,她真的就那般特别,比柳如画还好?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徐允靖继续开口。 “爷压根就没喜欢过你。” “……” 沐云月低下头轻轻“切”了声,不再去看这个又开启毒舌模式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戏弄她还是真话。 如若真的不喜欢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在贾氏跟前为她出气,特地为她弄到了那么多《宣和画谱》的白描底稿,如今又来补偿她同她一起做紫薯玫瑰馒头? 可如若喜欢她,又为什么不承认,还这般直接地打击她呢。 沐云月糊涂了,不过她也没有为这问题纠结多久,喜欢她如何,不喜欢她又如何,结果不都一样么。 徐允靖是什么人?古代贵族来到的,而且是有机会成为国公世子的古代贵族。 如若他真的成了世子,将来袭的便是这古代最高的爵位了,他的女人,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的的出身和地位,注定他不可能只会疼爱一个女人。 他先前可以宠爱柳如画,如今便可以宠爱她;同样,他如今可以为了她冷落柳如画,以后也很可能会为了别的女人冷落她。 沐云月是一个善于在任何糟糕的处境中找到理由安慰自己的人。她想,反正徐允靖很有可能有一天也会对她厌倦,既然如此,她就更得抓紧时间享受他现在的宠爱,又何必把短暂的时间浪费在忧虑之中呢? 想到这里,她又抬起头,傻乎乎地对身旁神祗一般气质出众的俊美男子笑。 “妾身觉得爷对妾身真好。爷不喜欢妾身都可以对妾身这般好,如若有一天爷喜欢上妾身了,那岂不是对妾身更好?” “爷不会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妾身觉得爷已经对妾身很好了呢,妾身满足了。”沐云月傻乎乎地笑,他那句话语气十分肯定的话丝毫没有伤到她。 事实上她说的也是心里话,她满足了。那个柳如画,也未必能让这位爷同她一块儿下厨吧? “你啊……”徐允靖摇了摇头,突然抬起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做完这动作,他自己也是有一秒钟的发愣,迅速地把手指收回去,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瞥向一边。 他面上似乎有些后悔的神情,然而动作已经做出来,没有后悔的道理的,这亲密的动作让沐云月乐得咯咯咯笑。 瞧吧,徐三爷不管怎样都是对她好的,管他嘴上怎么说呢。 “别笑了。” “妾身开心,为什么不可以笑?” “你真的……”徐允靖很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也严肃下来。 “不要以为爷会喜欢你,爷是不会喜欢你的。” “知道知道,爷不喜欢妾身,妾身很清楚,嘻嘻……” 不喜欢有关系吗?对她好就好,她就没指望他喜欢她过。 沐云月直接无视掉他的严肃和认真,就沉浸在自己的小得意中傻傻地笑。 徐允靖不让下人进厨房伺候,可那群丫鬟妈妈可不敢怠慢,耳房外守着很多人。 虽然听不清俩人在里头说了什么,也没人敢去看他们在做什么,可沐云月的笑声却是清晰得很。 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是见了鬼似的表情。三娘胡闹也就罢了,怎的三爷爷跟着她一同胡闹呢?三房的爷,竟然屈身下厨,这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呢。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这位爷对三娘是疼爱得紧。 两名妈妈脸色十分不好看,她们是贾氏的人,徐允靖和沐云月关系好,贾氏定然会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倒霉的还是她们。 倒是一旁的青萝开心得紧,她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袖浅笑,已经开始在想象以后帮沐云月带孩子的情形了。 有一人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 “夏桑,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又是柳姨娘让你来的?说了,爷是不会去柳姨娘那儿的,爷和三娘如今是好得很呢,没听到三娘的笑声吗?爷在讨她欢心呢,你若是敢为了柳姨娘打扰了爷,小心爷要你好看!” 青萝底气足了,伸手拦在夏桑跟前。 如今沐云月得宠,身为沐云月身边的大丫鬟,她总算是扬眉吐气一番了。 “夏桑你走开,我……” “这里又不是你们柳姨娘的地儿,凭什么让我走开,你是主子了?”青萝昂着头说道。 “你……爷!爷——”夏桑眼瞧着也进不去,便在外头喊起了徐允靖。 “你住口,说了不要打扰爷和三娘了!”青萝伸手便想去捂住夏桑的嘴,夏桑连忙闪到一旁,只对着那耳房大 喊。 “爷,柳姨娘说她想家了,明天想回娘家一趟,便让奴婢来向爷请示呢……” …… 沐云月刚和徐允靖一起把蛋黄碾烂了和在面团里,便听到夏桑在外头的喊声。 沐云月第一反应就是,这柳如画是闹脾气了,所以要回娘家? 她也能理解,毕竟这柳如画以往那般受宠,徐允靖在北平府练兵不忘时常给她寄东西,如今被冷落,闹脾气也实属正常。 她抬头,看到徐允靖眉头紧皱,眼神中有很复杂的情绪在闪烁。 而他手中的动作也顿下来,沐云月看到他加重了骨节上的力道,已经揉成团的面团被他抓出了十个深深的坑。 哟,这是知道自己疼爱的美妾闹脾气,所以也不淡定了? “爷……那个,要不您去看看柳妹妹吧。”沐云月想想,这位爷都这般激动了,不给他去也不像话。况且人家柳姑娘也挺不容易的。 她没谈过恋爱,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男人,不知道对一个人牵肠挂肚是什么感觉,不过同为女子,她也能想象得到被心爱的人冷落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她是真心希望徐允靖能出去,安抚一下那位柳妹妹的情绪,安抚好了,柳妹妹才不会来她这里闹事,她才可以省心是不是? “爷,您到底去不去呀,给个话呀!”沐云月见他不说话,又催了句。 第57章 毫不在意 “去。”徐允靖洗了手,不看沐云月,也不再同沐云月说任何一句话,便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挺拔,却不会过分壮实的背影,连头都不回一下,步履坚决。 外头什么声音沐云月没再去听,只见一脸气恼的青萝急匆匆地跑进来。 “柳如画那小狐狸精真是越发会耍心机了!竟然玩这招,一不高兴就闹着回娘家,打扰了三爷和姑娘的兴致不说,还硬是把三爷给叫过去了。姑娘,您都不知道,刚才三爷出去的时候,夏桑看青萝的那样子有多嚣张! 柳如画那小狐狸精不就仗着自己父亲是户部尚书,是个京官吗?仗着自己娘家就在京城,一不高兴就闹着回娘家,瞧她那得意劲儿,如若西平侯府在京城,看她还怎么嚣张!姑娘,您说,那小狐狸精是不是太有心机了!” “哦。”沐云月轻轻地答了声,她的情绪和青萝总是不在同一条线上,青萝气得脸色通红,她却是面含笑意。 徐允靖真的走了呀,她就知道,他从前那般疼着柳如画,又可能会突然之间便冷落了柳如画呢。柳如画果真是受宠,没得说了。 “姑娘,您还在笑,您笑什么呀,三爷都被那小狐狸精给勾走了!是从您身边抢走的!三爷他本来是在陪您的呀!” “我知道呀,爷对我可好了。”沐云月傻笑,是发自内心的。 “姑娘!”青萝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爷对您再好,也没对那个小狐狸精好!她比您晚入府,还只是个偏房,也没为三爷延绵子嗣,三爷甚至都没同她睡过,他却跟您睡了几个晚上……” “噗——”沐云月见青萝这般口无遮拦,有些乐了,她怀疑青萝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否则怎会说话那般大胆呢。 她被青萝逗笑了,心情越发好,便学着徐允靖的动作在青萝的鼻子上捏了捏。 其实青萝也是气坏了,她平日里可是不敢说这样的话。 “姑娘,您傻了?别闹了好吗?三爷对您比以往好了您就不去争了?那小狐狸精说回娘家,您就可以说您要去看咱二爷。咱二爷在湖广都指挥使司任职,从这儿到武昌不过是几天的路程! 要不咱干脆真的去武昌一趟吧,或者给二爷写封信。咱二爷最疼的就是您这个妹妹了,叫咱二爷回来,他不得狠狠把三爷胖揍一顿?到时候看三爷还敢不敢为了那狐狸精冷落您去。” “可别。”沐云月几天时间记住国公府这么多人已经很 不容易了,再来个二哥,她脑子不得乱套? 青萝也说了,她那位二哥沐晟对她可是宠爱至极的,兄妹俩关系也极好,她如今换了个魂儿,没做好功课便去见她二哥,那不得露陷? “姑娘!”见到沐云月这般淡定,青萝倒是越发激动了。 “咱二爷可是西平侯府的二公子,如今又是湖广都指挥同知,才二十岁便有了从二品的官职,那小狐狸精她爹不过是正二品的职位,还是个文官,有什么资本在您跟前嚣张? 咱二爷自小便受到陛下的喜爱,从前也是在宫中同皇子们一同上课的,指不定他哪天便能升官,到京中任职了呢,您怎能让那小狐狸精在您跟前嘚瑟呢?要不我这就去告诉三爷,说您要去看咱二爷!“ “可别。”沐云月拉住了正气在头上的青萝,“他去看柳如画,这不是挺好的吗?” “姑娘您疯了?!” “没啊,确实是挺好的呀,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从前他待柳如画那般好,如若他往后对她不好,那不是始乱终弃?他懂得对柳如画念旧情,便说明他也会对我念旧情,你不觉得很好么?” “这……”青萝被沐云月这番理论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可心中又有那么些不得劲。 “可是姑娘,我们现在说的不是三爷好不好,我知道三爷是个顶顶好的男人,可我说的是,柳姨娘那小狐狸精耍手段把三爷给喊走了,这口气您不能忍。” “面团和好了,好像还要等发酵呀,叫吕妈妈周妈妈先进来把刚才的饭做好吧。”沐云月跟没听见青萝说的话去洗手。 她怎么觉得,她跟青萝比起来,青萝更像是穿越来的呢? 反正徐允靖注定一妻多妾,她若是跟青萝一般在意,她不得活活把自己气死呀。 “姑娘您……好吧。”青萝被沐云月淡定的样子弄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跑出去叫两位妈妈。 沐云月擦干净手也先回上房休息了,还在生柳如画的气的青萝跟着进来。 “青萝,你知道‘君子远庖厨’是什么意思吗?”刚才沐云月便一直在想这句话。 “这个……青萝不知呀,姑娘您怎会突然问这个呢?” “因为啊……”因为你家姑娘被你家爷说不学无术了。 沐云月还没把缘由说出来,就见云锦从外头走进来。 “姑娘。”云锦是 个礼数周到的,进来便先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有什么事呢?” “爷晚上要在柳姨娘那边用膳,叫奴婢过来跟您说一声,让您别等他了。” “嗯,我知道啦。”沐云月对她笑。 徐允靖还会特地叫云锦回来说一声,说明他真的待她比以往好了,换做从前的沐云月,他就算晚上不跟她睡一屋,也懒得同她说的。 不错不错,有进步。 “嗯。”云锦见沐云月对徐允靖的离开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表现出来什么情绪。 “云锦,你‘君子远庖厨’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君子要远离厨房?” “君子远庖厨?”云锦本就有些诧异,如今见沐云月还有这功夫问她《孟子》,心中是越发疑惑。 原先她以为沐云月是觉得自己没面子,所以才故意扯些别的,亦或是想随便找些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为三爷伤心。 可瞧见她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哪里像是装出来的? “姑娘,其实三爷他……” “他怎么了?” 第58章 如画不悦 “没什么。”云锦原本只是想帮徐允靖试探下沐云月的态度的,哪真的会有什么同她说? “没什么就告诉我‘君子远庖厨’的意思可好?”沐云月想,徐允靖优秀得无可挑剔,他跟前的人应当是不简单才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嘛。 更何况这云锦也是个受重视的,吃穿用度都可以赶得上大户人家的姑娘了,想必也应该读过一些书才是,徐允靖也不像是会喜欢一无是处的文盲的人。 “回三娘,‘君子远庖厨’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说的是君子不忍看见别人杀生的心理,并不是说君子不进厨房。” “喔……这样呀。”难怪徐允靖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会那般不屑,他一位战场上走出来的军爷,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他会不忍心杀生?死在他手下的敌人早就不计其数了吧。 “好了云锦,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三娘,三爷吩咐了奴婢,要奴婢服侍您用晚膳。” “是吗?嘻嘻,三爷真好,你是伺候在他跟前的,如今竟然让你来伺候我,记得去告诉三爷,就说我很感动,觉得三爷真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嘻嘻……” “嗯。”云锦低低地答了声,实在不忍心告诉沐云月,徐允靖其实不是让她来伺候她的,而是让她来观察她的。 不过她自己也有些纳闷,三爷为何突然之间对三娘这般感兴趣了呢,竟然还特地吩咐她过来看三娘都做了什么,再事无巨细地同他回报。 她跟在徐允靖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是他的大丫鬟,还比徐允靖要大上两三岁,可她从未猜透过那位爷的心。 沐云月吃过了晚饭,面团也发酵好了,她把微博上看到过的做玫瑰馒头的办法讲给青萝听,青萝着手去做。 先把面团切成小块,压扁,用擀面杖擀成饺子皮大小的圆片儿,接着交叠排列成六片,用筷子在中间压出一条线,从下到上卷起来,再从中间拧断,最后放进蒸锅中。 沐云月让史妈妈高妈妈留下来烧火蒸馒头,自己就跟青萝回去画画,云锦以徐允靖让她伺候她为由跟了回来。 两刻钟后,高妈妈来说蒸好了。 沐云月、云锦和青萝走进厨房,让高妈妈把盖在蒸锅上的竹编盖子提起,一阵带着鸡蛋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等带着香气的雾气散去后,几个人都看到了蒸笼中的玫瑰馒头。 沐云月很是得意,这在她的指导之下做出来的玫瑰馒头,比微博上看到的还要好看呢。 而一旁的其余人,都惊呆了。 蒸锅内,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个个大小均匀的蛋黄玫瑰馒头,每一片花瓣都饱满鲜嫩,栩栩如生,这一看过去,哪里还像是馒头?一不注意,还真以为是一朵朵黄玫瑰了,实在是太逼真,太好看。 “姑娘,这……这真是太漂亮了,这真的是我做出来的?” “不然呢?你家姑娘是不是天才?”沐云月抓过筷子夹起一个玫瑰馒头,稍稍吹凉了些送到嘴边。 为了这玫瑰馒头,她刚才可是故意只吃了五分饱的。 馒头松软,香气怡人,酵母粉和糖放得刚刚好,蛋黄的比例也控制得刚刚好。 “perfect!”沐云月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姑娘,您说什么泼什么?” “没什么。青萝,云锦,你们也吃,可好吃了。”沐云月抓了几根筷子递给青萝和云锦。 云锦瞧着她那样子,只觉得她这是真的已经把三爷抛到一边了,一会儿同三爷汇报情况的时候,不知三爷会是什么反应呢。 云锦是讲规矩的,沐云月是主,她便说自己吃饱了来推脱。 青萝在沐云月跟前却是随意一些,这玫瑰馒头对她来讲就是个稀奇玩意儿,沐云月给她机会吃,她哪里会拒绝? 只是…… “姑娘,这花儿长得也太好看了,青萝都不忍心吃呢,若真的吃了,青萝可不觉得只是在吃馒头,倒像是摧残了一朵娇花呢……“ “噗……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措辞呢?还摧残一朵娇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呢。” “青萝说的,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沐云月赶紧摆手,她自己污,总不能也把一古代小姑娘带污了是不是? 青萝还是满头的雾水,一旁的云锦却是听懂了的,她嘴角有些犯抽,在想这事儿是不是也要禀报给自家爷。 “哦对了,卖相和口感也都般好的馒头,怎能不给三爷尝尝呢?顺便再给柳妹妹送去一些也好,青萝,把食盒拿来,装些让云锦送去给柳妹妹。” “姑娘,为什么要给那个小……柳姨娘?” “瞧瞧你,怎的这般小心眼儿?我知道你看柳妹妹不顺眼,可你总不能不 想着爷你说是不是?这面还是爷亲自和的呢,你都能吃了,他反倒不能尝一口?” “爷想吃就不要在柳姨娘哪儿留那么久呀,早些回到三娘这儿,不就可以吃到了么。”青萝努嘴,就是不愿动。 “可他现在不是没回来?动作快些,凉了便没那么好吃了。” “好吧。”青萝虽有不情愿,却也不敢再违抗沐云月的命令。 徐允靖正在同柳如画聊天,便见云锦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了。 “爷,柳姨娘,这是三娘吩咐奴婢送过来的,是三娘和青萝亲自做的馒头。” “嗯,你放那儿吧。” “是。” 云锦把食盒放在炕几上,徐允靖没叫她走,她便站在一旁守着。 柳如画看着那个食盒,不悦地皱了皱眉。 “爷,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明知道爷您在妾身这儿用晚膳,如今天色也这般晚了,为何还特地让人送馒头过来呢,馒头那是爷吃的东西吗?知道爷您到妾身这儿,便送这等寒酸的东西过来,这不是让妾身难堪? 想来姐姐还是介意爷到妾身这儿来。妾身知道妾身的出身没有姐姐显赫,姐姐是侯府的姑娘,而家父不过是户部尚书,她定是看不起妾身,可是她怎可这般羞辱妾身……” 第59章 狠狠打脸 徐允靖没理会明显已经带着哭腔的柳如画,他伸出长长的手指,扣住那个食盒。 “爷……”柳如画见到他这动作是越发不高兴了,伸手想阻止他,就在她纤长的手指快碰到他的手背的时候,她又悻悻地收回来了。 “姐姐她明显就是来羞辱妾身的,哪有给爷送馒头的,这等粗糙的东西岂是给爷吃的?打发叫花子呢。” 柳如画原想阻止徐允靖,却在她刚好说完话的那一瞬,徐允靖把食盒的盖子打开了。 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甜香传来。 玫瑰馒头刚刚起锅,还冒着一层热气,等氤氲的雾气散去,一朵朵玲珑精美的淡黄的玫瑰映入眼帘,每一朵花儿花瓣清晰饱满,似乎轻轻一捏,便能把花瓣里的花汁儿挤出来似的,每一朵,就是开到最好,最盛的时候,艳绝群芳。 食盒的下方还垫了几片绿色的菜叶,更衬得每一朵花儿都越发娇嫩可人。 “这……不是说馒头吗?姐姐哪儿弄来这么多黄玫瑰?”柳如画眉心皱得更紧了,她觉得沐云月又在耍什么花招。 “柳姨娘,这不是玫瑰,这是三娘做的馒头。”云锦在一旁解释。 柳如画一愣,一双美目里情绪纷杂。 “不俗。”徐允靖拿过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了一枚馒头,“小丫头,又给爷惊喜了。” 徐允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小声,甚至连他身旁的柳如画、云锦都没听见,可俩人都是看到他面上似乎有了一层笑意。 柳如画咬着唇,她方才还说这馒头是粗糙的东西呢,哪想到沐云月竟能把馒头做得这般精致好看?这不是在她脸上狠狠打一巴掌吗? “如画,你明天还要早起,早些休息吧。这是云月给你的馒头,慢慢享用。”徐允靖把筷子放下,站起身来。 “爷……”柳如画咬着唇,一脸不甘,满目不舍地看着徐允靖。 “早些休息吧。”最后留下五个字,他便出门,挺拔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云锦跟着出去,要跟他汇报沐云月方才的一切。 柳如画一个人留在屋内,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与容貌十分不符的狰狞。 “哗啦!” 她伸手,把桌子上的食盒给狠狠地甩在地上,外头的夏桑、冬芹跑了进来。 “姨娘,怎么了?爷怎么这么早便走?” “都被沐云月那个贱人搅 黄了!” “这是怎么回事?奴婢们刚才只看到云锦进来了,爷不是不理那贱人了吗?” “你们自己看吧!”柳如画瞥了地上那些个玫瑰馒头。 夏桑和冬芹瞧了一眼,轻呼一声蹲下去。 “呀,这玫瑰花儿可真好看,啊……姨娘您干吗踢奴婢?” “这不是花,这是馒头,沐云月那贱人做的,她竟然会那么多吸引爷的小花招,她成精了不成?想不到她以前竟然一直在藏拙!是故意等爷回应天府任职了才显露出来的吗?真是个心机重的小贱人!” “姨娘您息怒,明天您便回娘家了,您哪次从娘家回来,爷不是对您优渥有加的?” “就怕以那贱人如今这层出不穷的心思,往后我就算闹着回娘家也不管用了。” “姨娘您放心,只消明天您回了娘家,三爷还是会心疼您的,沐云月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取代得了大……” “别跟我提她!如今嫁给三爷的我,是柳如画,不是她!”柳如画恼火地打断了夏桑。 “是……”夏桑和冬芹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 …… 徐允靖听完云锦的汇报才回内院,沐云月已经洗澡去了。 浴桶里洒满了白天的时候让青萝偷偷从西面院子里摘来的玫瑰花瓣,每一片花瓣都饱满多汁,可是美容养颜的佳品呢。 氤氲的雾气中,沐云月抬起手看自己手背粗糙的皮肤。 “青萝,什么时候发月银?” 要拥有一副好皮囊,就得内调外养,光泡花瓣浴做美肤是不管用的。 “每个月初五,还有几天就能下来了。” “哦……” 今天已经初一了,那能拿到钱的日子也不久了的。 到时候她可得多买些东西回来,为这身体做些投资,不光是为了吸引徐允靖,最主要的,还是悦己,谁不希望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呢? 粉樱和青樱又提了两桶热水进来放到一旁,青萝把沐云月的头发从浴桶中撩到外头,用皂角水和刚提进来的两桶热水给她洗头发,洗干净后再用捣烂的芝麻叶汁抹在头发上按摩。 先前沐云月跟前只有青萝一人伺候着,她着实是不忍心让青萝一个人做那么多事情,如今这屋里人多了,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更多事情了。 这头发,确实得护理 护理,她可忘不了那天,徐允靖嫌弃地看着她的头发说枯黄的表情。 “姑娘,这芝麻叶抹上去后,您的头发真滑。” “等干透后你就知道了,又滑又黑。”沐云月撩了一捧水浇在肩膀上,想着明早起来的时候,看徐允靖还敢不敢说她的头发是杂草。 用芝麻叶汁在沐云月的头发上按摩了半刻钟,青萝再用热水帮她冲洗。 “不用冲得太干净,就留些在头发上吧。” “嗯。” 青萝照做,再帮沐云月擦干净头发,沐云月才从浴桶里起来。 徐允靖,应该还在柳如画那边吧?柳如画闹小情绪闹着回娘家,今晚说不准徐允靖便留宿在她那儿安抚她的情绪了。 想到这里,沐云月也不打算把外衣穿上了。 “青萝,我直接穿寝衣吧。” 这年代的裙子都是一片式的,穿的时候要交叠几圈扎在腰上,穿着睡觉到底有些不舒服,还是直接穿寝衣好。 青萝帮她把她的纯棉寝衣拿来,为她穿上后才清理浴室,沐云月自己回上房去了。 上房的门关着,里头有昏暗的烛光,她刚才走的时候特地叫人别吹熄蜡烛,省得她回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 她也没多想,便推开了门。 就在她把那扇贴着软烟罗的格子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只觉得一股血气正在往鼻梁上涌……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第60章 要长针眼 她屋里并没有放屏风,一打开门,屋内的一切一览无遗。 屋子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薄到根本不足以遮挡视线。 放在最中央的是一个巨大的澡盆,徐允靖刚好从澡盆里走出来,身上一丝不挂。 满头的青丝湿哒哒地搭在他肩上,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结实的xiong膛往下淌,流过他结实的腹肌、人鱼线,继续往下,没入他那片神秘的黑森林。 她还看到了他的…… 沐云月死死盯着那一处,脑子一片空白,兴许是第一次看到活人的那里,并且还那么雄壮,她竟挪不开目光。 徐允靖面色阴沉,迅速地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干净利落地把自己下半身给包好,沐云月这才反应过来要逃跑,连忙转身。 “回来!”身后传来一声狮子吼一般的咆哮,透着彻骨的寒意。 沐云月打了个哆嗦,徐允靖这可是第一次对她这般凶的,她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果体,这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气场一下子便被他这两个冰冷的字给震得半分不剩,脚也像是灌了铅一样。 “爷,妾身……什么都没看到。”背对着他,沐云月弱弱地说。说完她才发现她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欲盖弥彰。 “把门关上。”徐允靖语气依旧冰冷彻骨,她怎么感觉自己身后是一台正朝着她吹着冷气的制冷空调呢。 “爷,那什么,如果您是个大姑娘,被看到了是不好,可您一大老爷儿们,发生了这种事,吃亏的也不是您您说是不是?” “爷叫你关门,听不懂人话了?”这回徐三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恼怒。 这就生气了?他真是大姑娘?分明长得那么雄壮,不应该是大姑娘才是。 沐云月腹诽着,小心脏也有些发颤,她乖乖地把门关上了。 身后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徐三爷已经把寝衣给穿好,擦身子的毛巾被他挂到一旁,他手中抓了另外一条干净的毛巾。 湿哒哒的乌发正慵懒随意地垂下来,身上的衣衫被他的湿发浸湿了不少,身上结实的肌肉隐隐约约地透过衣料显出来。 沐云月对他的身材已经无法直视了,看一眼,便能想到她刚才看到的那片黑森林,以及黑森林上的…… 脸发烫得厉害。 “傻了?莽莽撞撞的。”徐允靖胡乱 地擦了下头发,把手中的毛巾往沐云月这边扔过来。 “啪!”一下砸到她头上。 沐云月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这男人力气这么大的,一条擦头发的湿毛巾而已,竟然险些把她砸得站不稳。 她把罩在头上的毛巾拿开,鼻息间似乎还有些属于徐允靖身上的淡香。 “进来抬水。”徐允靖没再理会杵在门口处的沐云月,他对屋外头说了声,云锦便带着白樱和蓝樱走了进来。 沐云月把毛巾扔给云锦,小跑着回到床上抱过被子。 云锦一脸纳闷,三娘这是怎么了? 沐云月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 她和徐允靖是夫妻,看一下应该没什么的吧,以后,只要他不休她,他们迟早要洞房的,别说看一眼了,更亲密的都有…… 等云锦和两名小丫鬟都出去了,沐云月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都还没褪下。 徐允靖面色阴沉地站在案台旁写字,沐云月离他有些距离,可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他真的生气了? “爷……”沐云月壮着胆喊他。 那边的男人继续写字没有答话,动作依旧是那么大气潇洒,跟天生就为了勾、引女人而存在似的。 “爷,您不是在耳房洗澡的嘛?妾身也没想到您会在这里……而且外头也没有人守着,妾身也不是故意的嘛,您何必生气呢?” “谁跟你说爷生气了?” “啥?”沐云月把抱在怀里的被子拿开。 刚才见他阴沉着脸的样子,她还以为他真的恼了呢。 出了刚才的事后,她又是羞,又是害怕,最后最多的就是害怕,如今听他说他不生气,她却是大胆了起来。 “真没生气?那爷为什么板着一张脸不笑?” “懒。” “……”沐云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不笑的理由的。 “那……妾身睡觉了,爷晚安。” “嗯。”徐允靖沉声答了个字,便没再说话。 沐云月躺下,侧着身子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可进门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却在她脑袋里挥之不去。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她淡定不下来。 学生时代她可没少见到过各种人体结构,入伍后她更没少帮男人疗伤看病。 难道是因为今天她是第一次见到活人的那个地方吗?平日里她只疗伤,体检都是男医生来做的。 而且……徐允靖的身材,真的跟她想象的一般好,脱光光之后更直观。 跟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比?徐允靖的双腿更加笔直健壮,肩更宽厚,手臂也显得更加有力,xiong肌不会太发达,却给人感觉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八块腹肌紧致结实,深深的人鱼线下…… 哎呀,真的是挥之不去啊。 沐云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加速,脸上好容易退下去的热气又重新燃烧起来。 “爷!” 她突然“哗啦”一下又坐起来。 “不是睡觉了?” “您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人服侍?”沐云月一直以为云锦是一直服侍在他跟前的呢。 云锦那般端庄得体的一个大丫鬟,如若她真的服侍徐允靖洗澡,能不能做到淡定,心无旁骛?她真的很好奇,反正换做是她,她肯定做不到。 “不习惯。” 不习惯?一个古代贵族,身边有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竟然不消受消受? “您以前洗澡从来都没有让人服侍过?” “废话怎么那么多,不睡觉了?” “爷不是没睡吗?”沐云月胆儿突然肥了,穿好鞋走到他旁边。 “爷,您是不是喜欢男人?在军营里头,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你们一年半载也难以见到一个女人,久而久之,精力没处发泄……” “不知羞耻。”徐允靖放下笔狠狠地在沐云月的额头上弹了弹。 第61章 扑倒三爷 “妾身只是好奇罢了。”沐云月捂着自己被敲疼的额头,后退了两步看徐允靖。 “好奇什么。” “爷您的……” 她本想说他有着那么一副好皮囊,不光脸好看,身材也那么火爆,哪个女人见了不会对他有念想?他不近女、色也就罢了,竟不多让几个美人儿来服侍他,那不是说明他不喜欢女人么? 可她哪敢直接夸他这副皮囊?一夸,不就是认了她把他看光光的事了么。 “爷,您就没同哪位妹妹睡过?您这房里这么多女人……” “所以,你是想让爷要了你?”徐允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身材,眼里突然多了丝鄙夷。 沐云月才意识到,她身上穿着的是薄薄的寝衣,薄到根本就遮不住什么,她弓了弓背。 “嗤——”徐允靖瞧见她的动作讥诮地笑了声,“弯什么腰?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爷对你不感兴趣便是喜欢男子?也不去照照镜子看自己几斤几两。” “……”沐云月被他的毒舌气得咬牙切齿的,为什么他每次损人都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如果他嬉皮笑脸的也就罢了,可他偏偏那般认真,让人觉得他说的好像就是真的似的。 好吧,确实是真的,沐云月承认她这小身板确实是小了些。 她倍受打击,小跑着回到床上,发誓一定要把这身子塑造成魔鬼身材,看到时候这位爷还敢不敢鄙视她! “妾身是没长开,那云锦呢?柳妹妹呢?还有您那几个偏房呢?她们年纪都比我大,发育得也都比我好,尤其是云锦,这屋里头就数她年纪最大了,您不也是没碰她?我看您就是不喜欢女人,要么就是不行。” 谁怕谁啊,沐云月被他损了一通,也去损他,还怕斗不过他了? 她原只是带着恶趣味的心理想损损他,哪想话音刚落,屋里的气温突然之间又下降了好几度。 心下一惊,她玩大了?男人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质疑那方面的能力了,她是被他气昏了头脑,竟然去踩他的雷点…… “那什么,其实……爷……妾身开玩笑的,呵呵……”沐云月见他放下笔,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顿时紧张不已。 瞧着他越走越近,她一骨碌坐起来,一点一点地往床的后方挪,直到背部抵着冰冷的墙壁。 “那什么……爷,玩笑,玩笑……呀——”沐云月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俯 下身的徐允靖伸手一抓,整个人被他从大床最深处拉出去,再一堆,她狠狠摔在了床的最中央,身体上方压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子。 “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你说呢?”徐允靖掐着她两边细细的手腕,往头顶上方一放,交叠在一起单手压着,另一边手掐住她的下巴。 “爷……您这是……” 沐云月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不是吧?虽然知道这位爷是她这一世的丈夫,可是这第一次,来得会不会太突如其来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俩人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结实的肌理。 那么真实,那么靠近,包裹过来的竟是浓重的男性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竟觉得……有些心痒痒。 “爷……妾身累了……” “你刚才说爷的时候,没见你喊累?”徐允靖讥诮道,他把他原本用于抓着她下巴的手往下移,掐住她的腿,往上一抬,俩人贴得更近了…… 她感受到他的……硬的……竟然已经硬邦邦的了…… 沐云月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是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徐允靖见她有些被吓到的样子,眼里的讥诮更盛了。 沐云月挣扎几下无果,也意识到自己尝试挣脱是十分幼稚的行为。她干脆直视他的目光,怕什么?迟早是要来的,早点上刑场早点生娃,对她也没坏处。 她已经羞得脸色通红,觉得脸颊都可以煎鸡蛋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死猪不怕开水烫,她都已经这般了,干脆就豁出去得了,难不成还能有比如今更加令人发臊的情境? “爷,您这是被妾身吸引了?来呀,妾身做好准备了。” “哼。”徐允靖轻哼了声,“还以为你长进了呢,原来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是吗?”沐云月笑着看他。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虽徐允靖说她同以往没什么差别,听着内容像是在嫌弃她,可他眼里没有厌恶,语气中也没有厌恶。 他没有恼。 “妾身就是喜欢爷怎么了?爷不也是喜欢妾身才对妾身有生理反应吗?既然相互喜欢,那就来呀。” “口无遮拦,不知廉耻。”徐允靖放开她,从她身上起来,哪想沐云月突然勾起她的双腿,死死环住他精壮的腰。 反正她都豁出去了,既然刚才已经死皮赖脸地做了那么放得开的事情,何不趁着现在勇气还在,再接再厉? 早些有个孩子她的日子会过得更舒坦吧,反正娃生出来也不用她自己带。 “爷,不来吗?” “放手!” “妾身一直没动手呀。” “放腿。” “可……哟——”沐云月还想死皮赖脸地扯的,哪想徐允靖直接用手掰开了她的双腿,把她往床的深处一扔。 沐云月不轻不重地撞在墙壁上,还真有些疼。 “徐允靖你几个意思?分明是你先过来招惹我的,现在又自己把我给扔掉?你这是始乱终弃。” “没有乱过,何来弃之说?” “没有?” “爷不过想让你知道爷没问题罢了,爷对你这小身板没兴趣,再长两年吧。” “爷的意思是再长两年就对妾身有兴趣了?” “爷一直是专一的人,现在对你不感兴趣,以后,也是。” “……”要不要这么伤人的啊!沐云月咬牙切齿地看着这男人,她怎么觉得她被他给戏弄了? 她实在是气不过了,趁着徐允靖还在床边,她朝他身上扑过去…… 第62章 财大气粗 徐允靖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在她得逞之前迅速闪向一旁。 沐云月已经扑过去,身体没有了着力点,险些摔下床,就在她扑出床沿的时候,徐允靖伸出手臂一捞,扣住她纤细的腰,把她往里头一推。 “咚——” “哎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沐云月疼得龇牙咧嘴的。 “原先只是以为你没长进,如今才知道,你是越发不像话了。” “谢谢爷夸奖,既然爷给了这么个评价,妾身若是做不到‘越发不像话’,那岂不是对不起爷的金口了?” 沐云月咬牙切齿地说完,再次朝他撞过去。 事实证明,不要试图去挑战一个战场上走出来的男人的实力,你会输得很惨,沐云月就是个惨痛的例子。屡战屡败后她唯一的收获就是清楚地了解了自己和徐三爷之间实力的悬殊。 他面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意,她用以回应的竟是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被他大手推回去十几次,她竟然没有一次是主动碰到他的。 “哎哟——疼……疼啊……爷您轻点……” “能别乱说话?” “可是爷您真的弄疼妾身了,哎哟……” …… 夜很安静,这般突兀的声音,怕是早就传到前院去,在整个云起院传开了。 这边沐云月闹腾了一阵,累趴趴地睡过去了,可前院,注定有人要彻夜失眠。 第二天稀奇地醒来得很早,沐云月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徐允靖竟然陪她闹腾了很久。不是说讨厌她么,讨厌她还和她打闹? 不过他昨夜里也没同她一起睡,在她快呀睡着的时候,看到他吹熄了蜡烛回到罗汉榻上去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看到徐允靖正站在床边不远处的镂空雕花翘头案前洗漱。 同昨晚上一般,他只让云锦备好水,却不让人服侍。 “爷,早。” “起这么早?” “嗯。”沐云月也知道自己醒得早了,前头她醒来的时候徐允靖可是已经在舞剑了的。 她也起来,叫青萝把水端进来,洗脸刷牙。徐允靖不让人伺候,她也不让人伺候,倒不是说不敢僭越了徐允靖的待遇,只是她本就不习惯刷牙洗脸也有人伺候。 这年 代的牙刷用花椒树、柳树等树木的树枝做成的,刷牙的时候得自己把枝条的末端咬开,咬出细微的小纤维来,再刷牙。 牙膏则是用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甲香、丁香皮等药材捣成粉末再用蜜调成糊做成的。 虽然跟二十一世纪的牙膏牙刷比有些麻烦,但她倒也还能适应。 每天早上醒来,沐云月都能深刻体会到穿越成贵族的好处,虽然大宅子里是非多,可至少生活用品不会短缺了她的。 沐云月早上洗漱总共用三个盆子,一个放刷牙的清水,一个给她吐刷了牙的脏水,最后一个是放洗脸的清水。 刷完牙她去洗脸,突然感觉到她的头发被人抓起。 她没在意,往脸上扑腾了几捧水,用毛巾擦干净才抬起头。 “青萝,我说的对吧?芝麻叶汁是不是很棒?” “你头发上抹了芝麻叶汁?”低沉浑厚的男声响在耳旁。 沐云月一惊。 瞧她,又忘了她现在是和徐允靖生活在一块儿,而不是跟从前一样只和青萝一起了,估计是起太早没睡够吧。 “喔,爷呀,是呀。” “你们女子,不是有头油?沁芳斋的头油远近闻名,不是么。” “妾身就是喜欢芝麻叶,纯正,天然,无污染,不好吗?”更重要的是没钱啊。她知道这古代的粉底含铅会伤身,但是古代的其他护肤品也是纯正天然无污染的。 可她哪来的钱?初五会发府里的月银和俸禄,可今天才初二呢。 不过,徐允靖怎么连沁芳斋的头油都知道?她连沁芳斋都不知道呢。 一个男人,会帮女人绾头发,会给女人画眉,会知道哪里的头油好,实在是不正常,他分明瞧着就很纯爷儿们的。 沐云月没想多少,他会就会呗,关她什么事。 “爷,妾身的头发,是不是顺了许多?”沐云月一边梳头一边问,这爷昨天还嫌弃她头发干枯呢,看他今天还怎么说。 徐允靖没有答话,而是打开了他的柜子,拿了一叠纸出来给她。 “啥?” “去买点头油,买点衣服吧。” “哈?”沐云月放下梳子,接过那叠纸,才看到这些纸上头写着“大曜通行宝钞”,这……这是钱呀!她顿时双眼放光。 这面额有一贯的,五百文的,还 有三百文的,都算是大面额。 数了数,加起来整整有二十贯!她如今一个月的月银才有十八贯呀!还是老夫人给她涨了价后的。 二十贯意味着什么?一贯就是一两白银,按照古代一斤等于十六两来算,二十贯就是二十两,换成白银重达一斤多了呀。 想想若是一斤多的白银放在她跟前,那可是很大一个银疙瘩呢。 有钱,任性,随便拿出来给她的钱都能有这么多。 “爷,您这是包养妾身了吗?妾身就知道,爷对妾身最好了。” “爷只是不想看你太寒酸,丢了爷的脸罢了。”徐允靖瞧着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冷硬的面部线条抽了抽。 “是是是,可爷就是好。”沐云月可不管身边男人的鄙夷,喜滋滋地把一叠的大曜宝钞收好,抬头对他傻笑。 这爷,财大气粗,器……粗? 沐云月低下头,看来昨晚上看到的画面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瞧瞧,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少女就这么变污了,都怪他洗澡乱换地方还不关门。 徐允靖看着她那小表情,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只以为她为这点钱便开心成那样呢,又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这次下手很轻。 “爷,妾身又做错了什么?” “行了,你自己个儿用早饭,爷去如画那儿。” “哦,好的,爷再见。”沐云月挥舞着手中的一叠大曜宝钞,欢欢喜喜地同他道别。 原先要走的徐允靖见状顿了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 “爷,又怎么了?”沐云月赶紧把手中的大曜宝钞藏到身后。 第63章 把爷卖了 “爷,您难道要反悔,把钱拿回去?妾身知道您对柳妹妹好,可是已经给了妾身的,没有再从妾身手里拿回去给柳妹妹的道理!” 沐云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柳如画闹脾气,昨晚这位爷就安抚了她一晚上,今早又去同她吃早饭,如此一来,她的担心也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紧张什么?又没几个钱。”徐允靖一脸不屑。 他之所以会顿下来,还不是因为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诧异? 沐云月听他这么说,面上的紧张褪去,又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不是就好,那爷您赶紧去柳妹妹那儿吧,别让柳妹妹等急了,爷再见。”沐云月又放心地把那叠大曜宝钞拿出来,挥着同徐允靖道别。 徐允靖瞧着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有种自己被她卖给了柳如画,她在这儿数钱的感觉? 她竟这般不在意他! “那钱,爷借你的,得还。”留下一句话,徐允靖转身离开了。 “喂!”沐云月朝着他挺拔的背影喊了声。 他先前分明是说给她的,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说借给她呢,变脸比变天还快,她刚才可是说错什么话惹恼他了?小气鬼。 算了,借就借吧,她自己有月银还有俸禄,又不是还不了,谁怕谁? 沐云月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喜滋滋地把一叠钱放好,梳头。 唉……她怎么觉得这古代的发髻这么难盘呢?加上她头发又顺滑了许多,盘起来就更难,真不知道徐允靖和青萝是怎么帮她盘的。 试着盘了几次失败后,青萝进来帮她倒水。 “姑娘,您怎么又让……” “我怎么又让三爷走了,怎么又让他去跟柳妹妹待在一块儿了?怎么不拦住他?青萝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我都能背下来了,求别说了,来帮我梳头。” “姑娘……” “叫你别说了,有用吗?他是我的丈夫,就不是柳如画的丈夫?不仅是我和柳如画的丈夫,还有梁氏、李氏、林氏,以及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侍妾,他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梳头。” “好吧。”青萝已经彻底对沐云月无语了,“我还以为,昨晚上爷和少夫人那么激烈,爷不会再想着那小狐狸精的。” “什么什么?”沐云月一头雾水,“什么激烈?” “姑娘您就别装了。”青萝羞红了脸。 “……”沐云月明白了,昨晚上她和徐允靖闹腾了一晚上,她也乱叫了一晚上,想不到竟然会被人误会。 “姑娘,您都不知道。我今早去外院提水,经过前院的时候,那些个姨娘出来见到我都在瞪我呢,真是笑死我了,我这两天啊,真的是体会到什么叫扬眉吐气了,真开心!” “……”她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的?那些人嫉妒她,会不会又要给她惹事呢。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她和徐允靖之间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却要承受什么都发生的时候才会遭到的嫉妒么? 唉…… “那个,青萝……如果一个男人,正当血气方刚的年岁,身边美人无数,他却不碰,那是什么原因?哦,他身体没问题。” “姑娘您是说以前的三爷呀?青萝也不知道,不过估计那会儿他是没知道少夫人您的好呢。” “柳如画呢?他不是喜欢柳如画吗?” “谁知道呢,不过那柳如画那么讨厌,未必是真的喜欢她,反正我若是男人的话,我也不会喜欢柳如画,太爱装了,心肠歹毒得很,却装作纯良无害的样子,作。” “是吗……” 先不管柳如画心肠歹毒不歹毒,至少她的外表是十分可人的,哪有男人抗拒得了?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还是没搞懂徐允靖一直守身如玉的原因。 “青萝,咱现在不聊三爷,咱就聊男人。你说,如果一个男人,非常俊美,身材非常好,出身显赫,气质出众无可匹敌,还是陛下身边受宠的,那么他不近女、色的原因是什么?” “姑娘您说的还是三爷呀。” “说了不说他,我做个假设,你说,可能是什么原因?” “那除非他有心上人,并且还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 “哦……” “三娘,早饭做好了。”紫樱走了进来。 “嗯。” 沐云月走去厨房,一路上一直在想青萝所说的话。 难道徐允靖真的有心上人? 他会画眉,会绾发,还知道沁芳斋的头油好…… 沐云月回忆一些青萝给她讲的事情,很快便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故事。 徐允靖原先是有个心上人的,俩人郎情妾意,情深意浓,就在他到成婚年纪的时候,她横插了一刀,嫁给了他。 因为是皇帝赐婚,他不能拒绝,气恼之下只能跑去北平府投奔他姐夫燕王殿下。 难怪他以前那么讨厌她…… 虽然沐云月也是瞎猜的,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她的这个猜想有七成的把握是真的。 这么说来的话,她是……小三? 天啊!沐云月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穿越成什么不好,穿成了拆开人家情侣的第三者了? “青萝,这年代休夫的程序是什么?”沐云月突然顿住脚步问青萝。 “姑娘,您怎么问这个问题呢?您今天这是怎么了?问那些东西做什么,您同三爷如今这般要好,又是陛下赐的婚,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你们呢。” “哦……呵呵……”沐云月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对啊,皇帝赐婚,除非等皇帝死了,否则她和徐允靖就不可能离婚。皇帝今年才六十一岁,等他死的时候,徐允靖的心上人也老了,她可未必能等到那时候再嫁给徐允靖。 算了,她想那么多做什么?这故事不过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罢了,还未必是真的。更何况,就算是第三者,那也是这身体的原主儿犯下的错误。 原主儿犯的错误用不着她去负责吧,她何必因为原主的错误而放弃自己国公府三爷嫡妻这尊贵的身份呢? 不对!沐云月刚想明白这个问题,又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第64章 共处一车 如果她分析出来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如果她分析对了。那么徐允靖还守身如玉那就是因为他还在等那名女子,还要把他自己留给那名女子了。 然而他却不把那女子纳为妾,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想委屈了那名女子,想让她做正妻。 如此一来的话,徐允靖就先得把他现在的正妻给休掉。 也就是说,就算她沐云月不想休徐允靖,徐允靖也可能会想休她了? 沐云月一下子胃口全无了,早餐也就扒拉了几口。 当然,她很快又发挥了她随遇而安的潜质。 休了就休了呗,如果到时候真的和徐允靖分开,她又不想让远在云南的父母操心的话,大不了她自个儿留在应天府,一个人过,还不用管那么多大宅子里的是是非非,多好的事呀。 想到这里,沐云月又呵呵呵地傻笑起来。 吃完早饭,她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同青萝出发去逛街了。 说起来,她来到这世界那么久,她还没有出过魏国公府的大门呢。 这是个程朱理学备受推崇的年代,民风比较保守,女子轻易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除非是到寺里上香、走亲戚等,否则,就算买胭脂水粉,首饰衣服,也是交代管家、下人去挑选,十分不自由。 不过,徐允靖今天是准了她出门,因而沐云月可以亲自走一趟。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开心的,不知道这古代的街市长什么样子呢。 刚走到穿堂的插屏后,她便听到前院徐允靖和柳如画的声音。柳如画还是坚持要回娘家,徐允靖在给她送行。 沐云月总觉得如今她走出去会尴尬,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地送别,她走出去做什么?因而她拉住了青萝暂且躲在插屏后头。 “嘘——”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正妻,三爷送个妾回娘家您还需要躲着了?” “嘘——别说话就对了。”沐云月懒得同青萝解释那么多。 青萝看着沐云月的样子,以为沐云月想偷听,因而便乖乖地同她站着了。想偷听,说明她家少夫人还没那么消极,还是会去做努力的。 “爷,那妾身这便回去了。”柳如画柔柔地说,那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嗯,你记得……”徐允靖的声音似乎比以往要更加低沉,其中还带着失落的情绪,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外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是柳如画开了口。 “爷,妾身会回去好好同家人叙旧的,爷您放心好了。” “嗯,走吧。”徐允靖语气温和,亦难掩方才便带着的落寞,自然,沐云月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在想,柳如画的地位果然是高,果然是受徐允靖重视,换做旁的,一个妾哪能想回娘家就回娘家的? “出来吧,别躲着了。” 就在沐云月胡思乱想的时候,徐允靖在外头说。 沐云月没说话,她和青萝对视了一眼,心想,难道这院子里头除了她和青萝之外,还有人躲着藏着? “沐云月,别瞎猜了,爷说的就是你。”徐允靖在外头补充。 沐云月努了努嘴出去,走到他跟前。 “爷,您怎么知道妾身在后面?您还真是妾身肚子里的蛔虫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徐允靖轻轻哼了声。 沐云月吐吐舌头,她发现他脸色阴沉得很,跟方才洗漱的时候判若俩人。 怎么,柳如画回娘家,对他打击那么大? “那个,爷,妾身要出去买头油,做衣服了,妾身可不要再丢了爷的脸。” 沐云月说完跟只兔子一样往外溜。 这位爷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她还没摸透他的性子,哪能就在这儿任他宰割?万一他突然耍脾气,弹她额头,她起个包什么的,一会儿还怎么逛街呢。 “啪!” 沐云月还没走出垂花门,手腕就被一只长满了茧子的手给抓住了。 徐允靖把她往后一拉,又是“咚”的一下,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落入了他的xiong膛之中。徐允靖这才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死死按着。 “那什么,爷……大庭观众的,似乎有些不太好……”沐云月看到徐允靖好几个偏房妾室正从屋子里头走出来呢。 “你忘了你是爷的嫡妻了?” “没……没有……” “那还有何可说?”徐允靖松开她,再次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垂花门外走去。 青萝跟在后面,对着那群正用嫉妒的目光看着沐云月的女子吐舌头做 鬼脸。 徐允靖的脸色还是很阴沉,抓住她小手的力道很重,就在沐云月险些要受不了的时候,俩人走出云起院的大门,他松手。 外头停着一辆简单,又极有质感的黑色马车。 马车旁有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头,是车夫,另外还有四名随从模样的小厮。 “爷,您这是……” “不是要去逛街?“ “三爷,三娘。”老头掀开了车帘。 沐云月终于懂了,这是徐允靖为她准备的,送她上街的马车,那四名随从是保护她的。 也是,这年头,贵族女子轻易不出门的,每每出门,身边总得有人跟着才行,她只是想不到徐允靖会为她准备这些。 果真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男人,女人再多他也顾得过来,先头还刚送柳如画走呢,如今也没忘记帮她准备马车。 “谢谢爷。”沐云月走上马车去,她刚想叫青萝也上来,就见徐允靖跟着上来了。 “爷?您不是要去勋卫署工作?” “顺路。” “……”好吧,沐云月抱歉地看了青萝一眼,青萝这回只能辛苦些,跟那四名小厮根在外头走了。 还好只是去逛街,马车总不可能在大街上奔得太快,青萝也不至于跟不上来。 上了车,车夫便赶马车离开了。 马车内铺了一层软垫,加上魏国公府和京城的道路都平坦得很,就算车轮没有气胎也不会颠簸,只是…… 第65章 跌进怀里 沐云月打了个哆嗦,冷的。 而冷气源,就是坐在马车最里头的徐三爷。 他眯着眼睛,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却令人感觉到他十分严肃,本就冷峻刻板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似的。 柳如画回个娘家罢了,至于么。 沐云月冲着闭眼的他做了个鬼脸,还把双手放到头顶上做猪耳朵的形状。 “毫无妇容。”沐云月正吐着舌头呢,徐允靖突然冷冷地开口,并睁开了眼睛,刚好对上她的鬼脸。 沐云月收回手,努了努嘴端坐好。 “爷您有透视眼?明明闭着眼睛的,却能知道妾身在做什么,还是您真的是属蛔虫的?” “胡说八道。”徐允靖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又冷了几度。 被他那幽深的眼睛一瞧,沐云月算是明白了,他不是有透视眼,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他只是能洞悉一切,把她的小心思了解得通通透透的。 在他跟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小丑一样,想什么,做什么,干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么,他知道自己心中的疑惑吗? “爷,那什么……” “放。” “……”放你妹的放!沐云月知道自己被他骂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她。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在柳如画面前他那般温和,那般循规蹈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贵族,那才符合他尊贵的国公府少爷的人设啊! 可到了她跟前,他就会逗她、耍她、玩她、损她,想方设法戏弄她! 把她当猴子了?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反正她也斗不过这只老狐狸。 “爷您心情不好?” “否。” “不是心情不好您板着脸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妻子呢。”沐云月本想说死了爹娘的,可想了想,他不就是死了爹娘么,幸亏她及时地改了口,改完口后她才发现她竟把自己诅咒了一通。 “要不,你试试?看爷会不会板着脸。”徐允靖冷着眸子看她,语气亦如方才冰冷。 “……”试个鬼,她若真的死了,还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见这位爷还会跟她开玩笑,沐云月知道他应该不会真的心情太差,于是挪到了他跟前去。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人本就轻,直接就撞进了他怀里,他则是条件反射地护住她,她因为害怕,搂住了他的腰,两个人紧紧地贴着。 沐云月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哪想男人的手臂扣得越发用力了。 她抬起头,原本呼在她头顶上的热气如今打在她脸上,他深邃的双眼如黑洞般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被这么个极品美男抱着,看着,沐云月哪会好意思?就算他是她这一世的夫君,她也免不得又脸红了。 相反,徐允靖一脸的淡然,甚至眼底还有一丝嘲弄。 “这时候想逃了?昨晚上那大胆劲儿哪儿去了?”他讥诮地看着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一丝戏谑,也性感到了极致,跟自带了低音炮似的。 “……”沐云月明白了,他这是在报昨晚上被她调、戏的仇呢。 徐允靖果真是个小姑娘,竟这般斤斤计较,她以为那事儿就那么过了的,哪想到他竟记到现在! 她没答话,想从他身上起来,原先单只手扣住她的徐允靖突然之间双手并用,把她瘦削的小身子圈在怀里,就是不让她走。 沐云月挣扎几次无果,干脆就不挣扎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生活就像被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被这么个极品美男抱着,她也不吃亏,这位爷外在条件那般完美无缺,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进入娱乐圈,指不定会有多少女粉丝想抱他呢。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赚到了的。 脑袋就贴在他的xiong口,她能清晰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双手触碰到的地方,都是结实又不太夸张的肌理。 抬起头,就能看到他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俊颜,他身上还有十分好闻的味道…… 哎哟,其实这样抱着一个美男也挺享受的呀,沐云月喜滋滋的。 沐云月发现,虽然她和徐允靖“认识”的时间不长,他见到穿越来的她的第一天开始便喜欢损她玩。可她发现,单独和他相处并不会尴尬,似乎有种冥冥之中的东西拉近俩人的距离似的。 当然,这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她正在做着一件足以令万千少女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她在和一个俊美绝伦的美男抱在一起呀。 俗话说得好,乐极会生悲,就在她刚开始享受的时候,徐允靖突然松手,抓住她的 腰,把她往一旁一扔。 “咚……”她享受的表情还没从脸上卸去,后背便轻轻撞向了马车壁,不疼,可是丢脸啊。 徐允靖就是故意的!故意先色、诱她,让她抱紧他,再在这时候给她一击扔开她,看她脸上的小表情,再嘲笑她! “徐允靖,你不耍我玩会死吗?” “会。”徐允靖直接给了个肯定的回答,这倒是让沐云月无言以对了。 低头骂了句老狐狸,沐云月不再往他那边靠找虐了。 她自以为不算笨,可一山比一山高,一物降一物啊。她不知道徐允靖为什么喜欢逗她玩,只知道,她玩不过他。 算了,不跟他计较,主要是斗不过他。 “爷,您有心上人?”沐云月问这个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的问题。她有些紧张,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需要知道,徐允靖到底是不是想休了她。 如果真的想的话,她就得制定好将来的人生计划,最好在他休自己之前先休了他,这样她好歹不用那么丢脸,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徐允靖垂着眼看他,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她在等他的答案呢,便直视他的目光,强烈想知道答案的心理让她不再害怕与他对视。 “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徐允靖没有回答她,倒是抛给了她一个问题。 “好奇,爷您说,到底有没有?” 第66章 妖孽美男 徐允靖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猜。” “喂!”好容易等到他说话的沐云月要炸了。 什么叫你猜?她要是猜得到,还用得着问他? 徐允靖没再理会她,又再次闭起眼睛养神了。 沐云月轻轻哼了声,不说就不说。 不过看他现在的反应,定然就是有的,否则他肯定直接说没有的吧。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爷,这年代,和离,被休,或者休夫后,女子可以自立门户吗?还是必须回娘家?”沐云月得为自己准备好退路,安排好以后的生活。 “问这问题做什么?” “万一哪天我跟你……” “不会有那天的。”徐允靖睁开了眼睛,伸手掐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个儿的方向一拉,“爷不会让你走。” 哈?沐云月看着他深深的眸子,他这是承诺? 可他分明就是有心上人,还要为心上人守身如玉的样子,甚至昨晚上还亲口说他对她不感兴趣,永远都不会碰她的,怎么今天又是这样的态度了。 他精神分裂么? 沐云月搞不懂,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到了? 沐云月刚想出去,便听到外头有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可是三爷?” 徐允靖听到那声音,面上容色有些异样有些变化,他放开沐云月,走了出去。 沐云月总觉得他那个表情有些熟悉,哦对了,今天早上,他送走柳如画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她倒是好奇了,便挪到马车的前方,稍稍掀开点车帘。 外头是一顶黄花梨木四抬轿,前面站着戴着黑色乌纱帽,身穿正红色绣锦鸡图常服的中年男子。 锦鸡图?貌似是二品大官啊。 沐云月瞧着这中年男子的眉眼和柳如画有些相似,柳如画她爹是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难道…… “岳父大人早,小婿有礼了。”徐允靖冲着中年男子行了拱手礼,中年男子也回了礼。 果然被她猜中了,这就是柳如画她爹,户部尚书柳大人。 话说回来这柳如画果真是受宠,她只是个妾啊,娶妻纳妾,妾都是纳进来的,说白了徐允靖是她的丈 夫,她却算不上是妻子,可徐允靖竟然管她父亲叫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最近可还好?” “承蒙三爷关照,一切都好,家里人也好,也多谢三爷让小女儿回娘家看看。”柳尚书语气恭敬,似乎站他跟前的并不是一个晚辈。 也是,他只是个官,而徐允靖是国公府少爷,是世家后代,如若成了世子,以后便是魏国公爷,就算不袭爵,他显赫的出身注定他往后肯定也会身居高位,不是一个户部尚书比得上的。 “嗯。”徐允靖沉声吐出一个字,没有多说。 “大女儿还在替她娘亲守孝,还有一年孝期便满了。我这大女儿啊,就是拗,与她娘亲感情深,非得守个三年的,这次三爷您让小女儿回来同她叙叙旧,说说话也好。” “她……”徐允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很温柔,还透着一股缠绵悱恻的哀伤,不过一个字罢了,竟蕴含着那般复杂的感情。 “岳父大人,小婿还需去勋卫署,失陪了,等有空了,小婿再到府上拜访。” “好,好,那我就不耽误三爷的时间了。” “嗯。” 徐允靖重新往马车这边走,沐云月赶紧后退端坐好。 “别装了,偷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爷还会吃了你?”徐允靖嗤笑一声看着故作淡定的沐云月。 “……”若不是古代,沐云月都以为她身上被装了摄像头,她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他怎么什么都懂?刚才分明是背对着她的。 算了,不跟他计较。 沐云月努了努嘴,贴近车窗看外头的街道。此时不过是卯时四刻,上早朝的官员已经下朝,这座城市也慢慢在秦淮河边苏醒过来。 晨光中,这座六朝古都的深厚底蕴慢慢地展现在沐云月的眼前。 两旁屋宇鳞次栉比,酒肆、茶坊、药堂、肉铺……一间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铺并排而开,向远处蔓延,看不到边。 酒肆、茶楼,甚至街边的小摊上都有正在慵懒地用早饭、攀谈的人,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多,川流不息,越来越多的小摊贩支起自己的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 目光所及,无不是一座古代繁华城市的风貌,既有厚重的历史感,又有贴近生活的真实,这是古装电视剧上体现不出来的。 徐允靖不是送她出来逛街的吗?如今送到了,她可以下去了吧? 沐云月都迫不及待了,别说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了,就算她不爱逛街,这古代的热闹街道对她也是有十分强烈的吸引力的。 就在她回过头想要问徐允靖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原本闭目养神的徐允靖睁开眼睛。 “买好东西就早些回去,别耽误太长时间。” 徐允靖说完便下了车。 沐云月掀开车帘,才发现原来都督府到了,徐允靖要去勋卫署呢。 眼前的大门气势恢宏,森然耸立,光看着就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震慑力。这就是古代的权力机构,还是贴近皇权的权力机构啊,果然不一般。 沐云月正看着这恢弘的大门发愣,就见到里头跑出来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的是和徐允靖一样的勋卫制服,深色的曳撒,干净利落。 他身形和徐允靖差不多,都是一米八五到一米八八之间,那肩、那腰,跟徐允靖比略显单薄,却也是足够好的了。一张如女子般妖冶的脸上长着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正笑吟吟地看着徐允靖。 他的模样,竟让沐云月脑袋中出现了“倾国倾城”四个字,他分明是男子呀。不过勋卫署里本来就都是贵族子弟,气质、样貌自然都是与众不同。 这男子看着也是挺养眼的,当然,如果他不说话的话,一说话,便破坏了一切美感和想象空间了。 “老三,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昨儿晚上你……咦?”妖孽男说到一半看到了停在都督府大门前的马车。 第67章 偶遇美人 “哟,老三,今天怎么用上马车了?哎哟,还有随从,怎的,身手那般好,连蓝誉将军都对你赞不绝口,今天变成小姑娘,也要人保护了?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种徐三爷。” “嗤——”沐云月听到那骚包男说徐允靖是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骚包男跟她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徐允靖小气吧啦的,二十贯钱都跟她计较,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嘛?若不是怕不合适,她真想跳下马车对那妖男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妖男听到了马车里的笑声,一下跑到跟前来。 “哟,原来不是老三变成小姑娘,而是里头藏着小姑娘了呀。” “林伯,赶紧走吧。”徐允靖没有理会妖男,而是吩咐车夫,骚包男却拦在了马前。 “别,先别走呀,老三,你还没告诉我里头是什么人呢,今早我来都督府的路上瞧见了柳小嫂子的轿子,怎的,小嫂子回娘家了,你就开始在外头拈花惹草了?或者里面是我那位花花绿绿的嫂子?”妖男嬉皮笑脸地说。 徐允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句废话都没有便开始倒计时。 “三、二……” “别,别,那么认真干嘛?我走还不是吗?”妖男耸了耸肩回到了徐允靖跟前,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瞧着身旁冷着一张脸的徐允靖,他也没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了。 沐云月在马车里头骂了句活该。刚才还想着说跟着少年英雄所见略听呢,如今看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花花绿绿的嫂子?有那么损人的么。 “老三,里头到底是不是花花绿绿的嫂子?” “皮痒了?” “可……好好好,我走还不是吗?知道我打不过你……” …… 沐云月听着一低沉一亢奋两个声音,见马车再继续前行,知道徐允靖走远了,便让青萝也上马车来,再吩咐林伯送她去最好的卖高档布料的布庄。 青萝本是不愿意上车的,就怕被人告诉了徐允靖,会挨训。还是沐云月命令她上来,她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上开,可在马车里坐好后,她又喜笑颜开了。 “姑娘,我觉得,您现在的生活终于有点当年在侯府时候的感觉了。”青萝打量着车内豪华考究的内饰说。 “是嘛……”沐云月可不知道当年在侯府是什么生活,“青萝,刚才和三爷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信国公府的七爷汤子谦。” “哦……”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三爷的朋友也是出身显赫的。 没多久,马车便把她带到了应天府最大,也是口碑最好的高档布料布庄,春风坊前。 沐云月让林伯和四名随从留在布庄外等她,她自己和青萝走近了布庄中。 大曜朝跟历史上的明朝十分相似,也是等级十分森严的,按照社会阶级的不同,每个人可以用在服饰的布料、颜色都有严格规定。 春风坊卖的都是绫罗绸缎织锦等名贵布料,寻常百姓就算有钱买,也不可以穿出去,因而春风坊内的布料只有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消费得起。 尽管如此,如今在春风阁内的大都是一些仆妇丫鬟,毕竟民风保守,官宦贵族人家的女子需要做新衣,都是等府里的下人出来采买了布料带回府去供她们挑选,再让府里的绣娘为她们量体裁衣。 沐云月走进去,立即有店里的伙计迎上来。 虽然沐云月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很名贵的,可毕竟她身边带着丫鬟,外头还有随从等着,伙计便知道她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这位姑娘,请问您需要买什么布料?” “我先自己看看吧。”沐云月对布料的名称也不是很熟悉,因而便让伙计先走。 “好,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 “嗯。” 沐云月走到一排放着各色绸缎的货架旁,突然鼻息间有一抹淡淡的幽香传来。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到一名个头稍稍比她高一些,身形单薄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条淡粉色马面褶湘裙,套着浅紫色绣海棠花的大袖衫,满头的青丝梳成了朝云近香髻,别了两朵用丝绸做成的海棠花,与她衣服上绣的花朵儿前后呼应,相得映彰。 这身打扮,还真是把她衬得人比花娇,只可惜她蒙着面,看不全她的真面目,可露出来的一双美目却是风情流转,顾盼生姿。 沐云月以为柳如画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了,可眼前这美人儿竟比柳如画还要美上几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云月总觉得,眼前这美人儿,眉眼和柳如画有那么几分相似。 在春风坊里,这姑娘和沐云月是唯二两个不是仆妇丫鬟的人了。只不过沐云月看上去比人家要寒碜很多,长得也没人家好看,没人家高。 知道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沐云月对她笑了笑,伸手去看一匹她看中的绸缎,是浅绿色的,她打算拿回去做一件长袖褙子,再让绣娘绣上几多小白花,想着就觉得很是清新素雅。 哪想,她刚伸出手,那匹布料就先被另一个人给抓了去了。 “姑娘,这料子真好,您早上不是说想做一件新的对襟上襦吗?奴婢瞧着这布料挺合适的。”抓住那匹布料的女子说道,竟是那比柳如画还美的美人儿的丫鬟。 “嗯,那就要这种布吧。”美人儿开口了,声音婉转动听,黄莺出谷似的。 美人儿吩咐完自己的丫鬟便抬头,用有些瞧不上眼的目光看了沐云月一眼。稀奇的是,她做出这般表情来竟然不显得不雅,反而有种异样的风情来。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呀。 沐云月对美人儿一向是十分宽容的,她也不同她计较,而是伸出手拿同样一款布料的,放在里头的那一匹。 哪想,她刚伸出手,美人儿的丫鬟再次在她之前抢走了那匹布。 “姑娘,这匹放在最外头的,怕是被很多人mo过看过了,脏,还是拿里面那匹好,您说是不是?”丫鬟说完,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沐云月,故意装出惊讶的神情来。 第68章 给她找茬 “抱歉,我忘了,看中这种布料的,还有这位……小姐呀。”小丫鬟故作抱歉地说。 “小姐”在这年代可不是一个敬称,只有对地位低下的女子才有这般称呼,甚至在宋元时期可是专指ji女、宫女或者姬妾的。 这一主一仆,明显是来给她找茬呢。 “香杏,既然这位小姐这般喜欢,你就别跟人家抢了去。”美人儿开口了。 “嗯。喏,给你了。”香杏把原先她说“脏”的那匹布递过去给沐云月。 这般明显的羞辱,沐云月哪会接过来? 她没理会香杏,走到了一旁去。 “这布庄如此多名贵的布料,我还瞧不上那绿色的缎子呢,本想拿来纳鞋底的,既然先被人瞧上了拿去做衣服,我可不乐意再用了。” “姑娘说的是。”青萝冲着美人儿主仆做了个鬼脸跟到沐云月身旁来。 原本她还很恼火呢,如今见沐云月这般轻巧地就反击了回去,她倒是开心起来了。 那对主仆还想羞辱她家姑娘?不知道她家姑娘嘴巴是很厉害的吗?她们拿去做半臂的料子,她家姑娘连拿来纳鞋底都瞧不上呢。 美人儿吃了亏,脸色微变,虽然用纱遮住了下半边脸,可那双流转着盈盈眼波的迷人双眼中多了一丝不算明显的愤怒。 沐云月早就不搭理她了。她又看中了一种薄纱,鹅黄色的。夏天这般热,拿回去做一件纱衫也好。 “姑娘,我们拿这料子回去做抹布您说如何?”香杏吃了亏也不长记性,过来又夺走了沐云月手中的布料。 “你……” “青萝,算了。”沐云月摆摆手,打断了想骂人的青萝。 她很清楚,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把事情闹大。 她是谁?虽然这年代贵族女子轻易不会抛头露面,可是她在应天府可算是“盛名远扬”,谁人不知道她就是魏国公府那位把自己丈夫气得跑去打仗的徐三爷的娘子? 那女子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茬,她肯定知道她的身份,万一真的闹起来,她捅出她的身份去,被嘲笑的还是她。沐云月不想吃这个亏。 “姑娘!” “爷叫我们早些回去呢,若是我们在外头闹出什么事来,爷会不高兴的。” “可是……” “既然那两位小姐兴致那么高,那我们就等她先 挑完,再挑吧。”沐云月再次打断青萝,把美人儿主仆在她身上用的“小姐”二字打包送了回去。 美人儿主仆虽然被沐云月喊了声小姐,可到底是把沐云月给逼得退让了的,面上不免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来。 沐云月也不理会,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春风坊的掌柜亲自把茶水端上来。 “这位姑娘,那边那位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姑娘,我们做些小生意也不容易,小的也不敢得罪了她的,如若您不高兴的话,我们一会儿给您打个折?” “没事,我与她之间的事,赖不得你们。” “这位姑娘深明大义,小的感激不尽。” “感激的话,光说也不管用,我同你合作做一件事如何?保证你稳赚不赔。” “姑娘您说。” “拿纸笔来。” “好。”掌柜见沐云月不生气,心中是庆幸得很,屁颠屁颠跑去把纸笔拿来,当看到沐云月在纸上写的内容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惊讶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沐云月歪歪扭扭,跟虫爬一样的字,而是她所写的内容。 “如何?”沐云月写完后把纸递过去给掌柜的。 “可以。”掌柜的欣然答应下来,还在上头签了字。 美人儿和银杏时不时地看着这边,银杏还对着青萝撇撇嘴,翻个白眼,再和美人儿一同选布料。 “青萝,那边那两位小姐挑得也太久了,等她们挑完,天都得黑了,我们……要不我们去另外一家店?” “姑娘,您这不是被她们欺负了吗?凭什么她们在这儿买东西,我们就得走?” “也是,那我们到那边去看织锦吧。”沐云月起身。 既然美人儿主仆在看绸缎,那她便去看织锦。 意料之中,美人儿主仆果然跟了过来。 “掌柜的,你们这里最贵的织锦是哪一种?” “姑娘,在这边呢,这祥云纹织锦,是今年新出的料子,在京城命妇之中十分受欢迎,昨天吏部尚书府里的人刚来买了许多。” “那我就……” “那掌柜的,给我们姑娘包起来吧。”银杏跟了上来说。 沐云月故作气恼地瞪了她一边,走向一旁。 “我不要了!掌柜的,还有跟这种织锦差不多的料子吗?” “有,有。”掌柜的先吩咐人帮美人儿把祥云纹云锦包好,再带着沐云月走到一旁。 “这是前天刚到的蜀锦,这种提花纹也是很好看的,就连宫里的嫔妃也喜欢,昨天下午负责采买的公公可是买了好些回去的。” “那就……” “那就给我们姑娘包起来。”香杏再次在沐云月跟前说。 “香杏,你怎可这般不懂礼数呢?我教了你多少遍了,你这般是很没礼貌的,你这性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改过来。”美人儿在一旁呵斥香杏。 其实香杏如若没有她的默许,哪里敢作这些事儿?可她这般责备香杏后,周围的人只会当香杏自个儿不知礼数,屡教不改,跟美人儿无关,说不准还让美人儿博得一个帮理不帮亲的美名呢。 如此一来,沐云月就算吃亏,也没处说了,再说,就是得理不饶人,毕竟美人儿也责斥了香杏的。 “你故意同我作对?”沐云月咬牙切齿地看着美人儿,没等美人儿回答,她便自己跑到另一边去再选布料,嘴里还喃喃着说“看你还能有多少钱”。 哪想,这美人儿还真有钱。 沐云月选了十几种名贵的布料,最后都被美人儿先买了。 “算了,不买了。”沐云月累瘫了似的到一旁坐下休息,看到美人儿和香杏去结账,她嘴角露出了意思得逞的笑。 好戏,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第69章 抱她上马 店里的伙计帮美人儿把账算好,把布料都打包好递给美人儿的丫鬟香杏。 香杏提着袋子转过身,瞥了沐云月一眼,主仆二人原以为沐云月会很憋屈的,哪想沐云月见她们结了账反倒是开开心心地往结算台那边走了。 “傻了吧?”银杏轻轻冷哼了声,美人儿则没有说话。 不论沐云月生气也好,忍下这口气等她们走后再选购也好,今天都算是吃了她们的亏了。 “掌柜的,这次能分我多少?” “回姑娘的话,那边那两位姑娘总共消费了六贯钱,依照我们先前写的协议,要分一成给您的话,我们就得给您六百文。” “好,合作愉快。” 沐云月喜滋滋地把掌柜的递过来的六百文钱收下。 原本快要走出门的美人儿和香杏顿住了脚步,香杏返了回来。 “你们什么意思?” “哦……我们家姑娘呢,和这位掌柜的签了协议,你们家小姐在这店里买多少东西,最后结算的钱按照一成的提成给我们家少夫人。” “你们……你们这是欺瞒顾客!”香杏明白自己和自家主子这是被沐云月耍了。 “话不能这么说呀,这位掌柜一没有卖假货,二没有缺斤短两,三没有胡乱抬价,是你们自己选购的,怎可怪人家春风坊呢?” 青萝一番话,把美人儿和香杏噎得哑口无言的。 沐云月对美人儿笑了笑,十分抱歉,她也不想这样欺负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谁让这美人儿先招惹她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香杏和美人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伙计和不少顾客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们。原先这俩人是怎么欺负沐云月的,他们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沐云月这般反击,只会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美人儿觉得丢人至极,却没有马上发怒,相反,没多久她笑了起来。 “想不到,徐三爷的嫡妻竟这般有经济头脑,知道的,以为你聪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魏国公府平日里少了你吃穿用度,让你不得不自己抛头露面,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赚钱呢。” 美人儿用她如珠落玉盘般的声音笑吟吟地说完,原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转向了沐云月。 “原来……她就是魏国公府那位……新婚之夜就把丈夫气到北平府去的,西平侯府的嫡女?” “原来她长 这样啊,其貌不扬,难怪英俊无匹的徐三爷瞧不上她。” “堂堂魏国公府的三房正妻,竟然自己出来赚钱了。” …… 议论声四面八方此起彼伏,沐云月骂了句该死,低着头走出去。 她就知道,以她现在在这应天府的名声,如若被人知道是她,肯定不会好过的。 她先记住这美人儿的样子,等以后有了机会,她迟早要还回去。 美人儿见沐云月想走,她看了香杏一眼,香杏跑了出去。 就在沐云月出门之前,外头突然有一群人围过来,把春风坊围得水泄不通。 “徐三娘,两年前真的是你把徐三爷气跑的吗?” “听说徐三爷回来了,你自己跑出来赚钱,他知道吗?” “你做这种事,就不怕丢了徐三爷的脸?” …… 围过来的人跟狗仔队逮到了八卦一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向沐云月。 沐云月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看了这些人,发现他们看上去可都不像是寻常的老百姓,想来都是那美人儿的随从。 “让开!你么都让开!赵岗,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没看到三娘被围了?快过来!”青萝对这外头大喊。 徐允靖安排在沐云月身边的那四名随从连忙想挤进来,哪想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加上那美人儿的人又刻意闹出更大的动静,就连离得远的人也都忙着跑过来看热闹了。 这年代,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富贵人家的八卦不就是成了寻常老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东西了? 沐云月的糗事在应天府都传了两年了,今天好容易可以见到她的真面目,谁人不想看看呢。 青萝气得满头大汗的,沐云月后悔先来布庄了,她应该先去药店买些药材,制些毒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传来,有条不紊,听着可不止一匹马。这年头,一般人可都是骑不起马的,这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骑马的人,谁人不好奇? 那马蹄声分散了围着沐云月的人的注意力,众人看过去,看到一行七八个身穿勋卫制服的年轻男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上飞奔而来,深色的曳撒把他们年轻矫健的身体展现得刚刚好,矫健的马,男子们英武的身姿,深深演绎了什么叫英姿煞爽。 大曜朝的勋卫散骑舍人可都是贵族,一列七八个贵族 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并排裂开,身上尽是自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才能熏陶出来的那种贵气,这阵容让在场的老百姓的都觉得气场被比了下去。 为首的正是徐允靖,他冷着眸子睥睨眼前的一切,原先正在嘲笑沐云月的人目光移到他身上,又被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硬气场吓得不敢直视他的脸,还是好奇心的驱使让他们壮着胆留了下来。 这回可热闹了,把人气跑的在这里,被气跑的也在这里,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在场的老百姓都很庆幸。 “嫂子,真是你呀?难怪三哥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因为嫂子出门他不放心呀,总算找到你了。”汤子谦在马上笑嘻嘻地冲着沐云月喊道。 沐云月白了他一眼不理会她,她可还记得他不久前管她叫“花花绿绿的嫂子”的。 徐允靖也没理他,他骑着马一下子到了沐云月跟前,弯下身子一捞,把站着的沐云月一捞而起,捞进了怀里。 “头发怎乱了?”等小人儿在他怀里坐好之后,他伸手,细心地帮她把垂落在两旁的碎发撩到脑后,那温柔的劲儿,像是能把冬日的寒冰都融化掉似的。 周围石化了一片人。刚才一群人还嘲笑她,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呢,如今徐允靖待她这般好,那不是狠狠打他们的脸吗? 帮她把头发顺好,徐允靖看向众人,面上又变得冰冷一片了。 第70章 三爷威武 原本暖到可以融化坚冰的男子,突然之间自己冷成了坚冰,还带着明显的杀气,让站在周围的老百姓都吓得一阵哆嗦。 谁人都知道徐三爷跟着蓝誉将军打了许久的仗,那种在腥风血雨中培养出来的杀气着实是吓人得紧。 这年代和历史上的明朝十分相似,皇子封了王后便要去封地就藩,并且无诏不能入京,甚至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说白了就是高级囚犯。 因而能在这年代横着走的不是王爷,而是像徐允靖这样的,公侯府的少爷们。 勋卫爷虽然职位不高,可其中可是包含有不少公侯后代,他们的出身本就代表着十分强硬的权势了,他们的后台、未来之路,都是不可估量的强,在这儿等级森严的年代,谁人敢惹他们? 这七八名勋卫往那儿一站,对寻常老百姓就是十足的震慑力。徐三爷又是勋卫中出身最高的,国公嫡子,他们就更不敢惹。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冷着眸子问,语气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冷凛逼人。 “回三爷,这群人都在说,您很讨厌三娘。”青萝得意地看了那群人一眼说道,瞧他们刚才那得意劲儿,如今知道错了吧? “都有谁说了?”徐允靖继续问。 这回,没等青萝回答,那群人倒是自己跪了下来。 “三爷饶命,是小民莽撞,冲撞了令妻,小民知错了。” “三爷饶命啊,小民现在已经是后悔不已了,求三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民计较了。” …… 原先说过沐云月不是的那群人吓得不停求饶,恨不得掌自己嘴巴。 徐允靖没答话,静静看着他们自己骂自己,虽然他不动手,可他这样的沉默,对那群人来讲简直就是心灵上的折磨,那种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他们的未知,更令人恐惧。 他们真的是后悔了,早知道徐三爷原来那般疼爱自己的妻子,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说沐云月一句不是啊。 “下不为例。”徐允靖见他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知道惩罚得也够了,便留下四个字,骑着马飞奔着带沐云月离开了。 其余的勋卫爷跟在其后离开,虽然只有七八个人,可那气场,竟显现出一股浩浩荡荡之势。 沐云月被徐允靖圈住,横着坐在他怀里,听到原先跟在后头的另外几名勋卫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知道徐允靖带着她 和那群勋卫分散开了。 “爷,您不工作吗?现在好像是上班时间呀。”沐云月虽然知道勋卫只是个闲职,可是他这样擅自离岗,毕竟也不太好吧? “今天不是爷值班。” “可您也没休假呀,不是应该在在都督府待命吗?” “这么急着把爷推回都督府,你是不乐意爷出现在这里了?” “哪能呢,爷那般好,妾身怎会不乐意呢。”沐云月笑答。她说的倒是真话,刚才徐允靖骑着马带领一众勋卫出现的时候,真真叫那个帅啊!威武霸气! “刚才怎么回事?”就在她在他怀里乐滋滋地笑的时候,他问道。 “哦,一个美人儿把我的身份说出去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就是觉得她和柳妹妹长得有些像,比柳妹妹要好看一些。” “你说什么?”徐允靖听完沐云月说的话,突然变得十分严肃,他勒住缰绳,原本在飞驰着的高头大马突然之间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 沐云月被这猝不及防的状况吓坏了,整个人也险些因为惯性的作用向前抛去。还是徐三爷扣住了她的腰她才没飞出去的。 “三爷,干嘛啊!刹车也不告诉人家一声!”沐云月抱怨了一声,抬头,才发现男人刚硬的脸已经严肃到了极点,两片薄唇紧紧地抿着,眉心皱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在生气? “爷……那美人儿,您认识?”沐云月试探性地问。 不会吧?难道美人儿是他的相好,所以才来找她麻烦的? 徐允靖低下头,看了好奇宝宝一样的沐云月一眼,不说话。 “那什么,爷,如果您真的认识的话,就回去瞧瞧?既然是爷的朋友,和妾身之间闹了不愉快,爷您夹在中间也尴尬对吧?要不回去解释解释?” 沐云月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万一那美人儿是徐允靖的相好,哪天徐允靖接进府里,她们还得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闹得太僵不好。 徐允靖盯着她那傻乎乎笑的小脸蛋,突然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 “不认识。” 啥?沐云月愣了下,徐三爷,刚才捏她的脸?有没有搞错的?而且她怎么觉得他捏她的脸的时候,脸上有那么一丝丝宠溺的神色?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徐允靖的时候,发现这位爷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了。原来是错觉呀 。 “可是……呀!”沐云月还没说完,徐允靖的双腿突然用力夹紧马背,骏马飞快地往前奔去。 “一惊一乍的。” “怪我咯,谁让您刹车不说一声,突然加速也不说一声?以为你是超级跑车一秒启动?” “又在胡言乱语,怕摔着就抱紧了。” “喔……”沐云月抬头,瞧着他,干脆就真的抱住他了。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给她抱啊。他这次应该不会再戏弄她了,这儿毕竟是在大街上,他总不可能会把她从马上丢下去吧? 这么一想,她安安心心地窝在她怀中。这是个男女大防十分严重的年代,可谁让这位爷是她相公呢? 给这么个帅老公,算是老天爷把她发配到这古代世界的一点补偿了吧。 沐云月靠在他怀里,同他一块儿坐在马背上向前奔去,她真想伸手momo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可惜她和他似乎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她只好往他身上贴得更近一些,用身体去感受他贲张的肌理也好。 “嗤——”一声嗤笑从头顶上传来。 沐云月一愣,难不成她的想法又被他发现了?对哦,她怎么忘了他是只狡猾的狐狸了呢。 沐云月讪讪然地起开,哪想…… 第71章 态度转变 徐允靖扣紧了她的腰,低头看着她。 “爷,怎么了?”沐云月一阵不好意思,他这是要做什么?那般用力,好像要把她按进他身体里去似的。 “爷,您这……到底要干嘛?”沐云月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很深情,见他还不说话又再问了一遍。不是吧?这里可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 徐允靖一直低着眸瞧她,嘴角勾起不太明显的弧度,就这样抱着她,一个侧身,再打了个转,完美帅气地着地,安安稳稳。 “你以为爷要干什么?”他讥诮地说完,松开她,沐云月那抹不好意思的神情还挂在脸上呢。 “……”王八蛋,又逗她玩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沐云月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徐允靖却连抱怨的机会都不给她,逗完她,突然就握住她的小手大步往里头走,沐云月只顾着跟上这位长腿勋卫爷的脚步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去指责他? 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他带她进去的是一家银楼,见俩人进来,便有伙计出来帮他栓好马。 “徐三爷,欢迎光临,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呀。”银楼的掌柜见到是徐允靖,亲自上前来接待。 “有没有什么新品?” “有,有,新品多得很呢,就是不知道三爷喜欢什么样的,三爷这边请!”掌柜的点头哈腰地带路。 沐云月被徐允靖牵着一块儿走过去,瞧着徐允靖和这掌柜的相处,她就知道,徐允靖肯定是没少来这里。是买给柳如画?还是买给他那个很大可能存在的小情人? 古代人男人就是古代男人啊,还是个贵族,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早上听青萝说,信国公有百余名媵妾,如果以后徐允靖真的袭了魏国公爵,是不是也这样有无数女人呢? 古代贵族男人就是爽!不过,徐三爷似乎不近女、色的样子…… “想什么呢?这时候还发呆。”徐允靖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把神游中的沐云月拉回了现实。 “在想呀,爷对人家可真好,人家可喜欢爷了。”沐云月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徐延年轻哼了声,一脸的不相信。 “三爷,这边请,这里面呀,可都是新进的银器,有镯子、耳坠、簪子、项链,这位姑娘,您喜欢什么样的?” “她是爷的 爱妻。”徐允靖强调道。 沐云月看到掌柜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来,银楼里的其余伙计也都好奇地看着这边。 沐云月明白他们惊讶什么,这两年,人人都觉得徐允靖嫌弃死她了,如今他竟然带着她出来,别人不奇怪才怪呢。 别说他们这些外人了,连她自己都很惊讶的好不好?刚穿越来的时候,青萝可是无数次跟她说徐允靖有多么多么讨厌她的,可她如今哪里看出半点讨厌的样子呢。 如若不是青萝是值得相信的人,并且除了青萝之外也有好多人也是这般说,她兴许会以为自己被骗了呢。 掌柜的愣了一会儿神才笑眯眯地讨好沐云月,热情地招呼。 “哦,哦,原来是三娘呀,这边请这边请。” 他把俩人带到了一个大大的货柜前,货柜上铺着红色的绸缎,绸缎上放着一件一件银器,簪子、镯子、耳环、项链……应有尽有,而且做工都十分精细,花纹栩栩如生,果真是应天府最大的银楼,简直每一件都是精品,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品级别的。 沐云月对这些身外之物全然无兴趣,可是,这些精致的银制品,还是让她不由惊叹。 “这边的呀,可都是今年夏天都新款,三娘您看看。” “我就要……” “就要最贵的。”沐云月还没说完,徐允靖就先开口道。 “爷,那个……” “除了最贵的之外,再拿来最好的,剩下的你再挑,如何?”徐允靖再次打断沐云月。 “好。”沐云月点头,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怎么有种被包养了的感觉呢,青萝不在这里,如果在的话,肯定又兴高采烈一番了。 沐云月也不敢表现出来,省得徐允靖这老狐狸又嘲笑她。 没多久,掌柜的便把店里最贵的饰品拿出来了。 “三爷,三娘,我们店里,最好的就是最贵的,最贵的就是最好的,就是这件璎珞了,三娘您看如何?” 沐云月看着托盘上的那件饰物,是一件银链串朱玉的璎珞,坠着的是白玉雕成的牡丹花,后头还有银质的小花儿、碧玉雕的小叶子,下方有串了珍珠的流苏坠下来,做工精细,尽善尽美。 沐云月原先就觉得这银楼里的饰品都是艺术品,可见了这璎珞之后,别的东西她都看不上眼了。 “三爷您看,三娘定是很喜欢这璎珞了。” “买。”徐允靖只回了掌柜的一个字,再看向沐云月。 ”你不去挑选些别的东西?“ ”不了。“她哪里还能看上别的东西? 徐允靖看着她挪不开目光的样子,伸出手又想敲她的额头,可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 ”爷带你来这里,你就只挑了这么一件?“ ”这不是已经是最好的了吗?爷您为什么非得让妾身再选?“ ”如若今天被带到这儿的是如画,她可不会只选一件。“ ”啊……爷您的意思是,让妾身帮柳妹妹也挑几件?爷您早说嘛,那妾身再挑挑。“沐云月一副释然的样子去选首饰。 徐允靖瞧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眉心又皱了起来。 沐云月已经转过身,自然是瞧不见他的变化。正当她开开心心地挑着首饰的时候,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是徐允靖。 徐允靖把她正抓着一根簪子的手拿回来,再把簪子夺走放回货柜里。 ”别挑了,掌柜的,再打包十件最贵的给她,不能重样。“徐允靖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冰冷。 沐云月又感受到了那阵跟制冷空调一般的寒意,她抬头看向徐允靖,发觉他从神情到目光都冷得跟腊月的寒冰似的。 第72章 被扔大街 “爷,怎么了?”沐云月小心翼翼地问。 徐允靖没理她,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银楼的掌柜和伙计帮他们包好那件璎珞,再包好另外十件最贵的银饰,徐允靖付了钱,就抓着她的手腕离开银楼带她上马,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面上的寒冰险些都把沐云月冻坏了。 “爷您到底怎么了嘛,您不说话,妾身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妾身是哪里做错了?” “闭嘴。” “爷都不告诉人家,还不让人家问了?妾身觉得妾身做得也没错呀,又乖又听话,不惹事不闹事还关心柳妹……” “爷说了不需要。”沐云月正解释着,冷不丁头顶上就冒下来一句带着深深寒意轻斥,沐云月不由抖了抖,有种跟个冷气制造机呆在一块儿的感觉。 “妾身只是……” “难道在你眼里,爷就没柳如画重要?” 男人再次打断她,刀削出来一般深邃英俊的轮廓上,神情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冷。 他竟然连名带姓地喊他那位美妾的名字。沐云月明白了,这爷是在气她不在乎他,还一个劲儿地关心他身边的别的女人呢。 你说做人的嫡妻怎么就这么难呢,善妒会让人觉得不贤良,大度了会让男人觉得不在乎他,她到底要怎么做呀。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徐允靖竟然会那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了。 她软趴趴地靠进他怀里,两只小手揪着他xiong前的布料,小脑袋瓜子还在他宽阔的怀里蹭了蹭。 “爷,不要生气嘛,人家哪里有不在乎爷呢,爷是妾身的丈夫,就是妾身的天,妾身不在乎您在乎谁呢? 妾身只是想做个贤良的嫡妻,好让爷在外头打拼的时候可以全心全意,没有后顾之忧罢了。爷您也不希望每次下班回到家,见到的都是鸡飞狗跳的三房,是不是? 妾身最喜欢爷了,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会更喜欢,爷最棒了。” 沐云月一边软软地说一边用两只小手在他xiong前乱摸。 这丫的身材果真好有料,瞧这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又结实又不显得太壮实,完美呀。 徐允靖再次低头,看着在他怀里乱蹭的小家伙。 “装,还能再假点吗?” “爷……” “放手!” “喔……”沐云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两只手竟然正在抓着他两边咪咪,她赶紧放开。 “爷,妾身真的只是想帮您打理好家里的事呢,如果您……” “下去。”徐允靖不等她说完,便用命令的口吻吐出两个字。 “爷,这里……” “爷叫你下去。” 徐允靖说完,把包了银饰的几个袋子塞进她怀里,大手掐住她的腰,一提,再一放。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沐云月发现自己真的被他扔下了马,怀里抱着从银楼里打包出来的袋子。 徐允靖冷着眸子瞧了她一眼,骑着马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个冷硬高大的背影,马蹄踏出的一片烟尘呛得她不住咳嗽。 “徐允靖你个王八蛋!”缓过来后沐云月扯着嗓子对徐三爷离去的方向大喊。 她还没mo够呢,他竟然跑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如今一个人被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数的路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丢人死了,她竟然就这样被扔在大街上了!而且这里是哪儿? 沐云月看着周围这陌生的环境,一脸的迷茫。 这年头的贵族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何况她都没有继承这身体的记忆,她要怎么回魏国公府呢,也不知道离得远不远,沿路打听午饭之前能不能回去到。 “徐允靖你个王八蛋,杀千刀的,姐姐画个圈圈诅咒你!”沐云月骂了某位爷几句,想到怎么骂都无济于事,干脆住了口。 算了,就当逛街吧。 沐云月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徐允靖给的大耀宝钞还在,够她买很多东西了,那货还算有良心。 此时的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部小巧精致的马车正缓缓跟着。马车的车帘微微掀开,旋即又放下。 “姑娘,她被三爷扔下马了,奴婢就说,那种丑货色,怎么入得了三爷的眼?这下好了,丢人丢到家了。” “她丢的人还没够吗?”坐在马车最深处貌若天仙的女子说道,她脸上是与她清新脱俗般的面容十分不协调的阴狠。 “姑娘,我们要不要把她的身份捅出去?三爷这回可不会像先前那般护着她了。” “捅出去有什么用?她身上会少块肉?” “姑娘您的意思……” “先……”美得跟仙子一 般的女子凑近了香杏的耳旁低声耳语。 …… 沐云月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走了好一阵子,先前在马车里她没感觉到热,后来被徐允靖捞到马背上吹着风她也没感觉到热,如今自个儿走路,她怎么觉得这夏天的金陵城就跟蒸锅一样呢。 她正想找个茶楼,凉茶摊什么的坐下休息休息呢,突然一道身影从她身边迅速跑过,腰被人扯了一下,怀里一空,她的钱袋、刚买的银饰竟然被人抢了。 “喂!小偷!抓小偷啦!”沐云月一边喊着一边朝着小偷的方向跑去,好几名路人听到她的喊声也帮忙追,可最终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拦住了。 沐云月没有注意到这点,她只想着她的钱袋里还有二十贯钱,换成白银有一斤多呢!另外还有从银楼买来的那些银饰,那些也非常值钱,尤其是那串璎珞,不仅值钱,还是她十分喜欢的! 沐云月一路小跑着追过去,还好那小偷跑得也不快,在街上跑了一段路后便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这是条死胡同,沐云月没多久就把那小偷堵在了里头。 “你,把东西还给我!” “还?”那小偷被堵在胡同最里头也不慌,他转过身笑着看沐云月。 “还给我!”沐云月喊着,她回过头,想让那些刚才帮她追小偷的好心路人帮忙。 哪想,身后哪里还有那些好心路人的影子?好心人不见了也就罢了!还有更糟糕的状况! 身后竟然围过来好些个和小偷打扮别无二致的年轻男子,瞧着就是小偷的同伙。 第73章 爷的爱妻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沐云月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前世,战友曾经说想教她一些格斗术,可她说热武器时代谁想要她的命直接一枪崩死她了,学格斗术有什么用? 现在她后悔了!当时真应该学的,如今后悔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她这身子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古代贵族女子,更是没有逃脱的可能。 “做什么?小娘子,哥哥们要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不是想拿回你的东西?来呀,让哥哥们舒服了,哥哥们心情好,会考虑还给你。” 一众男子一边笑着一边围过来,沐云月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少。 她咬了咬牙,往前冲过去,中途就被两名男子伸手拦住,她险些被其中一人顺势搂进怀里,吓得她后退了几步,哪想后头也有人。 刚出狼窝后入虎穴,她被后头那人搂住,一股难闻的味道灌入她的鼻腔,这些人是流浪汉吧,这是许久没洗澡了? “救……唔……”沐云月刚想喊救命,嘴巴就被一只黑乎乎的脏手给堵住了。 她猛力地顶了顶手肘,猛力地撞击抱住她的那名流氓汉。 那流浪汉腹部被击中,疼得放开了她,沐云月踢了他几脚想从他那边突围,可她后面的那些流浪汉哪能那么快放过她?她好容易逃了两步,又被逮了回去。 “小娘子,还挺辣的嘛,哥哥喜欢,够味儿!”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魏国公府的,如果我出了事,魏国公府,甚至当今圣上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魏国公府?哎哟,她是魏国公府的,好可怕啊我们快跑,好可怕啊……” “哎哟哎哟,魏国公府的啊,我们赶快跑吧,我们哪里惹得起她?” “好可怕啊哈哈哈……” 一群流浪汉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没多久又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这样还是魏国公府的,那我不是天王老子了?” “这小娘儿们有意思哈,想冒用别人的身份,你说你是哪个指挥使家的千金我们还会相信,魏国公府?那等豪门是你冒充得起的?” “要不哥哥几个把你带到魏国公府,看徐家人知道你冒充他们家的人,会不会就地灭了你哈哈哈……” …… 一群人兴许是觉得沐云月好玩,围着她嘲笑她,却暂时不动手动脚了。 “我真是魏国公府的,不信你们把我带回去,看他们就地解决我吧。” “哎哟,小娘子还挺聪明,想拖延时间?谁不知道魏国公府在应天府极好的地段?相半路上求救是吗?这小娘子这么多小心思,看来不治治她她就不老实了。” “你们住手!救唔唔唔……” 沐云月被几只黑乎乎的手抓住,按在胡同的墙上,一只脏兮兮的手掐住了她的下颌,把她的头固定住。 “唔唔唔……”沐云月绝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感觉到自己上袄的带子正在被人解开,那流浪汉抓住她下颌的手十分用力,疼得她睁不开眼睛。 王八蛋徐允靖!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有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她心里萌芽、成长、壮大,周围尽是那些流浪汉嚣张的笑声,刺耳得很。 “咚!” 就在她绝望到极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热乎乎的液体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一阵腥气,被抓的很疼的下颌突然之间被松开了,抓着她的那些脏手也全都没有了。 “啊——”耳边传来了险些震碎她耳膜的惨叫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脑袋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正与墙壁垂直地插着一把玄铁做的大刀,那大刀就跟钉子一样,贯穿了那个抓着她下颌的流浪汉的手臂,横着把他的手臂钉在墙壁上。 原来,刚才洒到她脸上的是血! 沐云月看着那把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的大刀,只觉得,刀子的主人身手真是了得,她得感谢他救了她。 “好生热闹。”一个低沉又性感的男声响起,沐云月一惊,原本想感谢救命恩人的心思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因为来者竟然就是把她扔下马的那王八蛋!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徐允靖满脸的阴鸷,冷着眸子看着那些流浪汉。 “你个王八蛋!”沐云月扑过去,真想把他给生撕了。 徐允靖看了她一眼,眼神没有了方才的冰冷,他一拉缰绳,胯下的枣红大马突然掉了个头,沐云月没扑到,身体往前栽去,险些没摔倒。 好容易站稳了,抬起头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王八蛋竟然还用戏谑的目光瞧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略微明显的玩味笑意。 笑,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这时候了还笑! “徐允靖你这个杀千刀的!”沐云月指着他破口大骂,这男人真是贱到家了 ! 不就是不在乎他吗?有必要这般害她? 就在她破口大骂的时候,那群流浪汉反应过来了。 “三……三爷……原来是徐三爷啊,三爷,这小丫头片子说她自己是魏国公府的,实在是过分至极,小子们看不过眼了,才想小小教训教训她的。” “小丫头片子,你竟然敢骂徐三爷,你不要命了?三爷您也看到了,这小丫头片子是无理得很,竟然敢冒犯您,她实在是该训!” …… “你们,再说一遍。”就在那群流浪汉骂沐云月的时候,徐允靖一个潇洒的动作,从马上跳下来,把他的佩刀从墙上拔出,目光冰冷。 “这小丫头片子……” “你们说,爷的爱妻是小丫头片子?”徐允靖把沾着血的佩刀往刀鞘里放回去,拉过沐云月的手把她揽进怀里。 那群流浪汉愣了一秒钟,旋即,一个个吓得两腿发软跪了下来,哆嗦着连求饶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不停地磕头,一个个额头上、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没多久连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徐允靖抱着沐云月上马。 “你们知道,根据《大曜律》,当街抢劫,该如何判刑吗?” 徐允靖说完,把一把匕首扔到那群流浪汉的中间去。 那群流浪汉吓得险些没晕倒过去。 第74章 稳如泰山 胡同并不是非常深,这边闹出了动静,便有很多人从大街上跑进来围观,看到跪了一地的流浪汉,和坐在高头大马上,怀里抱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的勋卫爷。 “爷再问你们一遍,抢劫,按照《大曜律》该如何处置?” 低沉的声音,冰冷的语气,让跪在地上的那群男子不住地哆嗦。 跑过来看热闹的人总算是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想来这群人当街抢劫一个小姑娘,被勋卫爷给逮着了? 等众人看清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时,又为跪在地上的那群男子默哀了一阵。 这位勋卫爷竟然刚好就是徐三爷。被谁逮住不好,偏偏被极受圣上宠信的徐三爷逮着?谁人不知他什么职位都没有之时便被陛下派去练兵,做监军了? 流浪汉们只顾着哆嗦,哪里答得上来?倒是周围的人议论开了。 “好像是要剁掉手指的吧?” “只剁掉手指?我听说是把整只手都砍下来。” “似乎还要发配充军。” …… “三爷饶命,小的们不应该抢了三娘的,是小的们有眼无珠,请三爷饶命啊!”听到议论声,流浪汉们更是吓得面上血色全无。 “这是抢了三娘的,还给三娘,三爷饶命啊!”流浪汉把抢走的银饰袋子和荷包还给沐云月,见沐云月把东西都抱进怀里,又跪了下去。 流浪汉们不停求饶,周围的人更是幸灾乐祸。 “抢了谁不好?竟然敢抢魏国公府的人,这是要杀头吧?” “啧啧啧,魏国公府的人都敢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何止杀头?诛九族吧。” …… 老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大曜朝虽然刑罚严苛,可也不至于到抢个劫就要杀头、诛九族的程度。 但那群流浪汉已经吓破了胆,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其中一名流浪汉捡起徐允靖丢在地上的匕首就自己忍痛砍掉自己的手指,疼得把匕首扔掉,第二名流浪汉连忙把那把沾着血的匕首捡起,也割掉自己的手…… 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弥漫,刺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对这群流浪汉来说,被砍掉手指,也总比发配充军,比砍头、株连九族要强啊。 徐允靖抓着沐云月的脑袋,似乎害怕她看到这血腥的画面会被吓着似的 ,把她的脸紧紧按在他的胸口,险些连呼吸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沐云月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被他挤得变形了。 惨叫声中,一片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传来,是官府的捕快,老百姓见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靠边远点,靠边靠边靠边,发生了什么事?这边有人闹事?呀,原来徐三爷在这儿,三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群人,查。”沐云月听到自己头顶上传来四个闷闷的字。 “你们什么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不是京城人吧?路引呢?把你们的路引拿出来!”捕快们围住了那群断手的流浪汉。 大曜朝是个户籍、人口管理十分严格的年代,一般的老百姓想要离开家乡,就必须有官府开的路引,没有路引会被视为黑户。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捕快冷哼出声。 “果真没有路引,你们是怎么进京的?走,全都带回去!” “三爷,这次谢谢您了,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无法无天了,这些人我们带回去,定会依大曜律处置。” “嗯。”徐允靖闷声答了个字,便带着沐云月离开,直到出了胡同,才放开按住她脑袋的手。 沐云月大口大口地呼气。 “徐允靖你个王……我差点窒息而死了,你要谋杀亲妻啊!都怪你了,不是你扔下我我会被人抢?掐死你掐死你!”沐云月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去抓他的肩膀,掐他的xiong,男人一动不动,低着头静静地看她,任由她在他怀里折腾。 最后沐云月掐得气喘吁吁的,抬头看到男人的神情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是吧,这货没有痛感的?她又是掐又是捶又是拧的,手都酸了,他竟然跟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她攀着他的手臂,抬头往他肩膀上咬去,就不信他不会疼。 酸,牙齿酸了,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只在她头顶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你属狗的?” 语气平稳得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在被人死命地咬一样。 沐云月放口抬起头,看见徐三爷那张和他声音一般淡定的脸。他甚至还淡定地拿出手帕来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 特么的,她就不信了,他真的不会疼的?伸手去掐他的俊脸,最后也许是觉得他长得太好看了,她由掐变成了摸。两只小手在那张英俊无比 的脸上游走,摸他鼻子、嘴唇、眉毛…… 徐允靖嘴角抽了抽,把她的手抓着放下。 “够了,大庭广众的。” 一句轻斥,沐云月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好多路人正在瞧着她和徐允靖窃窃私语。 完蛋了,她怎么就忘记了现在不是在家里呢,都怪徐允靖太大只了,挡住了她的视线,才让她忘记这是在外面的。 “看什么?爷的爱妻,爷就不能宠她?”徐允靖冷冷地对正偷看的老百姓说。 沐云月把头埋进他xiong口,她到底脸皮还不够厚,加上心态也开开始有些入乡随俗了,哪习惯这般被人看着?。 徐允靖没有理会她,扣紧了她的腰,拉紧了缰绳,驾着枣红马向前奔去。 沐云月见离刚才那地儿有些距离了,她才敢把头抬起来,刚好看到一部小巧精致的马车就跟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车帘微微掀起,她似乎看到里头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可当她想看清楚的时候,车帘放下,那车也转弯进了胡同里。 那马车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对了,她记得她走出春风坊的时候就看到过那部马车。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她一出事那马车就在她附近呢。 联系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爷。”沐云月揪了揪徐允靖xiong口的布料。 “嗯?” “您在保护什么人?” 第75章 招摇过市 “何出此言?” “您让捕快们查那群流浪汉的路引,就是想让捕快以没有路引为由把他们抓起来,那群流浪汉被抓走后肯定不会自己把抢劫的事招出来,如此一来他们抢劫的事就这般掩盖过去了,要知道没有路引的罪可是比抢劫要轻得多了。 妾身相信您没空去同情一群素不相识的流浪汉,您不想让官府查,是因为他们是被人指使的吧?您想保护幕后的指使者?三爷,那人是谁?” “胡思乱想。”徐允靖望向前方不看她。 “胡思乱想您为什么看着前面不敢看妾身?心虚吗?” “丑,不想看。”徐允靖说着,可还是低下了头看她。 他目光沉静,古井无波,她竟然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她真是幼稚,这男人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城府很深的老狐狸,就算他内心惊涛骇浪,也未必表现在脸上吧。 沐云月努了努嘴。 “嫌我丑?我还嫌你冷呢,总是板着脸也不怕面瘫了。” 徐允靖轻哼了声没理会她,继续驾马前行,接着毫无预兆地勒紧缰绳停下来,沐云月又险些飞出去。 “爷您要干嘛!”她赶紧抱住他的腰,他不会又想把她扔下马吧? “放手。” “不放!”她抱得更紧了些,虽然可能会被路人围观,可总好过再次被他扔下马被路人围观强吧? “不做衣服了?” “啥?”沐云月抬起头,才发现徐允靖带着她停在了一家布庄前,这布庄竟比先前的春风坊更加豪华,更加气派。 “春风坊不是整个金陵最好的布庄了吗?” “这是新开的。”徐允靖掰开沐云月那两只死死抱住他的腰的小手,“皇商开的。” 说完,他抱着沐云月,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安稳地落地。 沐云月只觉得有些触不及防,怀里的袋子都飞了出去,徐允靖跟踢毽子一般把散向四面的袋子一个个迅速踢起,再准确地抓住,最后全数塞进沐云月怀里。 沐云月瞠目结舌,这位爷身手真是好得每边了。 “傻了?”徐三爷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大手按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把她推进店里去。 “哟,是三爷呀,欢迎欢迎,您想要什么样的布料呢?” “最贵的十种,各来十匹,剩下 的……”他低头看沐云月,“你喜欢什么,就自己挑。” …… 这一天,徐允靖带着沐云月走遍了整个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方,胭脂铺、绣庄、鞋店、文墨店、药店,甚至乐器店。 徐允靖进店第一句话便说要最贵的,甚至沐云月什么乐器都不会,他都给她买了一把最好的筝。 沐云月总感觉他是故意在让人知道他很宠她似的,否则就不会骑着勋卫署的马带着她招摇过市了,倒是辛苦了跟上来帮提东西的那群小厮。 中午,在繁华地带的一家茶楼上用了午饭,徐允靖想继续带着她逛。 “爷……”吃完了饭,沐云月看她的药材单子。 其实她出来最想买的就是药材,如今药材到手,她心满意足了。 单子上的药材,够她做很多东西了呢,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跟青萝跑到花园里去找了。 “爷您今天对妾身真好。” “爷只是嫌麻烦,装着对你好些,才不至于让人觉得爷家庭不和。” “那请爷装一辈子吧,嘻嘻。”沐云月一脸无所谓,她把单子收了回去。 “爷,妾身想回去了。” “东西买够了?不要再逛了?” “嗯,买够了,回去嘛好不好?爷总是有那么多精力,可是妾身累了,想休息了呢。” 沐云月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包厢的门咔嚓了下,似乎有人想进来,可在门要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又及时地把门关上了。 “滚进来。”徐允靖冷冷地朝门那边吐出三个字。 汤子谦挠着自己的脑袋傻笑着走进来。 “三哥,嫂子,我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嫂子说累了想休息,更没听到嫂子说三哥有很多精力,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沐云月:“……” 汤子谦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他似乎对她的话理解歪了。 “以后不敲门,爷一律当你在偷听。” “知道了知道了,三哥我错了!”汤子谦看着徐允靖那张冷得彻骨的脸不停地点头哈腰,再讨好地看着沐云月。 “嫂子,您帮我说说话好不好?您看看三哥,都快把我冻成冰棍了,人家好怕怕啊!” 沐云月忍着笑低头喝茶,心道活该,谁让你说我花花绿绿的嫂子的?该。 “爷…… ”抿了口茶,沐云月看向徐允靖。 汤子谦见状,面上露出了一丝希冀。 沐云月暗笑,凑向徐允靖。 “爷,妾身想回家了。” “好。”徐允靖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握住她的小手拉她起来。 汤子谦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嫂子!原来你不是要帮我?喂!等等我啊!” “小二,让他结账。”徐允靖瞥了一眼跟出来的汤子谦道。 “喂!徐老三!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吧!”汤子谦看着小二递过来的账单,冲着徐允靖和沐云月的背影大喊。 “早知道我不来找你了!我来找你是有事情商量的啊!徐老三你等等啊……” …… “爷,汤子谦在叫您呢,会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 “是。” “那您不要回去?耽误了工作对爷不好吧?” “这么关心爷?” “当然了,不关心爷关心谁呢?爷不许说妾身假,妾身就是关心爷。”沐云月低着头故作害羞地说,其实她就是装的,这才不敢抬头呢。 徐允靖冷笑了声,也没同她计较,便搂着她上马。 “爷先带你回去,再去都督府。” …… 沐云月买了油纸伞,路上撑伞遮着阳光也不算晒,只不过,她这样同徐三爷骑同一匹马,可是捕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她知道,国公府的爷们可都是京城少女心中的良人,尤其是徐允靖这般英俊到人神共愤的,如今他被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霸占了,谁服气? 沐云月瞧着那些快要把她杀死的目光,不由小小地虚荣了一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爷……” 第76章 怀里乱蹭 “说。” “妾身手好累呢,酸酸的,爷帮人家拿伞好不好?”沐云月蹭到他身上撒娇,而此时男人正一手拿缰绳,一手揽着她的腰。 “自己抱紧。”徐允靖放开搂住她的腰的手,接过她手中的伞。 “爷真好,人家最喜欢爷了。”沐云月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她是侧坐在他身前的,便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小脑袋还在他xiong口乱蹭。 徐允靖随了她去了,也不管她,沐云月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她就知道,这位爷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还对她很毒舌,可实际上是个好相处的,只要能习惯他的面无表情,会发现其实他还是挺温和。 勾勾嘴角安心地靠在他宽阔的怀里,她可不是真的手酸,一把伞有多重?她不至于拿不动。 她只是故意同徐允靖亲密一些,想让今天跟踪她的那美人儿看看罢了。 她是个很看得开的人,既然嫁给了个古代贵族,她就能接受他有很多女人,前提是那些女人也愿意同她和平共处。 像那小美人儿那样的,背后对她使坏,她可不会客气。 如今她还不知道那小美人儿是谁,不过既然那小美人儿已经对她出手,她就不会让她好过。 看吧看吧,快点跟踪过来看到她靠在徐三爷怀里的样子呀,看不膈应死她,叫她让流浪汉来的抢她,哼。 沐云月小得意地想着,两只眼睛还贼溜溜地观察着路边,看能不能找到小美人儿的马车的身影。 可惜徐允靖根本就不允许她这么做。兴许是觉得她当街在他怀里乱蹭有伤风化,他把马骑在最靠路边的地方,把伞压得很低,挡住了路人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基于之前无数次被这位爷看穿心思,沐云月这回不敢乱动,也不敢叫他把伞收起来,省得这位爷又猜透她的意图,那岂不是很丢人? 罢了罢了,挡住脸挡住上半身也没关系,她两条腿和徐允靖的腿不是路在外面么,那小美人儿很喜欢徐允靖的样子,肯定能认出徐允靖的腿。 没办法,沐云月就是这样一个人,任何情况下她都能找到让自己乐呵的理由。 视线被挡住,她干脆就合眼闭目养神,今天确实是有些累了。 徐允靖的怀抱十分宽阔,十分有安全感,他身上总是有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像薄荷,又有点像青柠檬,可等她想闻清楚到底 是什么味儿的时候,那丝香气又没有了,等她放弃的时候,它又调皮的钻进她的鼻息里。 果真是似有若无呀。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徐允靖身上没有某些男人身上会有的那种汗臭味,即使如今的天气真的非常热,而且他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他身上依旧很好闻。 她倒是觉得她自己身上粘粘腻腻的,有些馊。 啊!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呀!她出汗了会馊,徐允靖出汗了却还是那么好闻,老天爷偏心死了! 沐云月总在想,这位爷除了不喜欢笑,并且很毒舌之外,身上还有缺点么?几乎是没有的。 仔细想想,不苟言笑和毒舌,也说不上是什么缺点。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胡思乱想着,兴许她真的是累了,竟然靠在他怀里,包裹在他薄荷柠檬的清香中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哪里还能见到徐允靖?她只看到了青萝那张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的脸,吓了她一大跳。 “青萝,你干什么?吓死宝宝了!” “姑娘您才吓人呢!您竟然在三爷怀里睡着了,还流了他一身的口水,真是失礼至极啊!” “有吗?”沐云月想象着青萝所描述的那个画面,总觉得囧囧的。丢人死了,她竟然在那面瘫男跟前出洋相。 青萝看着沐云月那发窘的样子,掩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看到我丢人你跟开心?”沐云月伸手弹了弹青萝的额头,做完这动作她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竟然不知不觉就模仿了徐允靖的动作了?那毒舌男对她影响那么大么。 她赶紧把手收回来,青萝还在一个劲儿地笑。 “姑娘,虽然您回来的样子十分不好看,可是三爷一点都不嫌弃您,他轻手轻脚地把您放到床上,亲自为您脱鞋擦脸,别人想帮他还不给呢。 您知不知道他给您擦脸的时候有多温柔?跟怕弄坏了您似的小心翼翼。他还是面无表情,可是他的眼神,真的是好暖好暖呀,姑娘,爷对您可真好?” “是吗?哦哈哈哈……”沐云月毫无形象地大笑着。 徐允靖对她好呀,真好,就是不知道柳如画和她比,他会更关心谁了。 不过也没关系啊,管他更关心谁呢,只要关心别人的时候也关心她便好,她又不要求他只关心她。 “青萝,我睡了多久?” “回姑娘,您睡了半个时辰。” “哦,该起身了。”半个时辰呀,就是一个小时了,她睡了这么久,再睡下去晚上哪里还能睡得着? “青萝,我的东西呢?跟徐允靖一块儿买的那些东西。” “都在这儿呢。姑娘,今天爷抱着您回来的时候,前院梁姨娘她们可都要气死了,只可惜柳姨娘回了娘家,否则能气气她就更好了,真是可惜。” “哦呵呵……”沐云月干笑两声,她可没有青萝那么开心,受宠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招了同样受宠的柳如画的妒恨,就未必是好事了。 她比较开心的是终于把药材给买齐了,并且还买了捣药的工具,甚至还有一个磨盘,难为徐允靖竟然没有多问便随了她去带她去买。 她把药材中的莲子、芡实、山药、葛根、薏米单独挑出来。 山药和葛根已经切成薄片,不过今天走得急,便没让药店的人帮忙磨成粉末。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她也会自己捣鼓一些东西,总是会有自己捣药的时候,反正她捣药罐、石臼和磨盘都买了。 看着这五种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药材,沐云月傻呵呵地笑起来。 “姑娘,您笑什么?这五种东西,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当然有,用处大着呢。”沐云月贼兮兮地笑着。 第77章 与她亲近 “就是能让cup变得……就是up!up!up!的东西。” “什么卡……什么啊婆?”青萝听得满头雾水。 沐云月捏了捏一脸迷茫的她,凑近她耳旁耳语了几句,青萝脸一红。 沐云月瞧着她那害羞的小模样觉得真是可爱,这古代的小姑娘就是好玩,不就是丰个xiong嘛,瞧把她羞成那样。 “好了,你去拿几个筛子来,这些药材得先晒一下。” “好。” 青萝去耳房拿筛子,沐云月叫两名妈妈和几个丫鬟进来把石臼、磨盘和捣药罐等东西都搬到外院去清洗一遍。 云起院只有外院有一口井,平日里她住的三进这边要用水,都是丫鬟仆妇跑到外院去提,不过还好也离得不远,倒也算方便。 沐云月打算把捣药、磨药的东西都里里外外洗个干干净净,心想干脆搬到井那边去得了。 两名妈妈和几名丫鬟都是粗使的,也没费劲就把东西都搬出去了,沐云月不放心,也跟着出去看。青萝帮沐云月把那五种药材晾晒好后也跟着出来看。 “姑娘,您刚才说的那个……”青萝低着头,有些磨磨蹭蹭的犹犹豫豫地问。 沐云月瞧着她那模样就想笑,她就知道,青萝嘴上再不好意思,作为女子,总是希望自己的身材“有料”些的。 “我这不是在让她们洗石臼吗?到时候把那五种药材按照比例捣碎,再熬煮成羹,每天吃一碗,坚持一段时间绝对有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喝呗。” “谢谢姑娘……”青萝低着头害羞得脸都红了,沐云月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太可爱了。 “姑娘您干吗呀。” “你羞什么呀,这里又没有外人,她们也不知道咱俩在说什么。” “这个……”青萝还是不好意思,不敢抬头。 沐云月就不逗她了,去监督那几名丫鬟洗她的工具,就怕她们不用心。 她脑袋中还出现了徐允靖那天看着她前xiong的时候那鄙夷的眼神…… 哼,到时候等她“长大”,看他还敢不敢鄙视她! 自然,沐云月要丰xiong主要也不是为了徐允靖,而是为了她自己。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身材好的,更何况这副身体的样子跟二十一世纪的她一模一样,二十一世纪的她可以有那么好的身材, 这身体调养好,一定也能长成那样的,她不去调理,岂不是可惜? 沐云月刚看她们把石臼洗好,还没来得及叫她们搬回去,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外面怎么了?” “我出去看看吧。” 沐云月走出去,看到三名仆妇和两个小孩。 那两个小孩就是二爷徐允禄的孩子。 “小祖宗哟,别哭,别哭了啊。” 两名仆妇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安慰,可两个孩子哭得越发凶了。 “这是怎么了?” “见过三娘。”几名仆妇赶紧给沐云月行礼,就连抱着孩子的那两名也不例外。 “不必多礼。”沐云月叫她们起来,“他们怎么了?” “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小二少爷和小二姑娘想去园子那边玩,跑得快了些,在这儿摔倒了呢。” “原来如此。”沐云月把两岁的囡囡抱过来,拿手帕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瞧瞧,多俊的一个小丫头呀,哭成小花猫了,乖,不哭了哦。” 囡囡跟她亲近,被她这么一安慰,果然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旁边的小少爷徐亦辰见自己妹妹不再哭泣,自己也停了下来。 “还是三娘有办法,小二姑娘和小二少爷见了您就不哭了。小二姑娘,小二少爷,叫三婶。” “三婶。”两个小家伙糯糯地叫着,沐云月的心都快软化了。看到可爱的小朋友,就自己也想生一个,只可惜呀,徐允靖不肯碰她…… “咦?手怎么伤了?”沐云月这才注意到囡囡的的手掌都擦伤了。 几名仆妇见状脸色一变。 “哎哟,二姑娘这怎么就受伤了呢,刚才竟没注意,这二娘和老太太那边知道了这不得心疼死呀。来看看。” “没事,别慌,我带他们进去洗洗,处理一下吧,刚好我那儿有些药。” 沐云月刚穿越来的时候,青萝的手受伤了,她便让她去买了些三七粉回来,如今她那儿还剩一些呢。 “这怎么使得呢?这真是麻烦了三娘了。” “不碍事,朗哥儿你有受伤吗?”沐云月把囡囡的手放下后问徐毅郎。 “没有,妹妹,疼不疼?”三岁的徐毅郎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有些担忧地看着囡囡,虽然他才三岁,可真是个懂得关心自己妹妹的小哥哥,沐云月都 有些羡慕囡囡了,竟然有个对她那么好的哥哥。 “不……疼……” “乖,囡囡不疼,三婶带囡囡进去洗洗好不好?” 沐云月抱着眼睛还红红的囡囡进去,小姑娘一直抱着她的脖子,跟她很亲。 先在井边帮她把手掌上的灰尘洗干净,小姑娘似乎是有些疼,眉心皱得紧紧的,可抱着她的脖子硬是不哭,这让沐云月对她越发喜欢了。 洗干净了灰尘再把她抱回上房,在她嫩嫩的小手上撒上些三七粉,再用今天买的丝绢去包她的手。 “三娘,这俩孩子跟您真亲近呢,瞧着您好事应该也将近了。” “借你吉言。”沐云月笑了笑,可是谁能知道她心里真的有苦说不出的,徐允靖看样子对她真的很好,可是就是不肯碰她,要她生娃?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好了,还疼吗?”沐云月仔细地帮囡囡把手掌包好,还给小姑娘打了个漂亮的小蝴蝶结。 “不疼了,谢谢三婶。”囡囡糯糯地说着,虽然年纪小,可礼数却也周到,那乖乖巧巧的样子真的是很惹人喜欢。 “谢谢三婶。”三岁的徐亦辰见自己妹妹没事,终于放下心来,恭恭敬敬给沐云月行了礼,礼数也很周到。还真是个好哥哥。 沐云月mo了mo他的头,就瞧见青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姑……姑娘。” “怎么了?” 第78章 语重心长 “是二娘,二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她的孩子受伤了,她总是要来看看的,你慌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一惊一乍的毛病?” 沐云月边说边把怀里的囡囡放到地上,就见一套浅绿色袄裙,套着鹅黄色提花比甲的苏氏一路小跑了进来。 她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眉眼间显露着些许的焦急,她一把抱起站在地上的女儿。 “囡囡,你哪里受伤了?” “不疼了,三婶好好,帮囡囡把手手包起来了,三婶说明天就能好。”囡囡把被沐云月包扎好的小手儿伸出来,苏氏见到她伤的只是手,这才放下心来,看向沐云月。 “妹妹,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她满脸的感激。 “二嫂跟我客气什么?先请坐吧,咱妯娌之间平时鲜少走动,既然二嫂都到这儿来了,就坐下来聊聊天可好?希望二嫂你不要嫌弃这儿才是。” “妹妹哪儿话呢,我怎么会嫌弃你这儿呢。”苏氏抱着囡囡坐到沐云月旁边的椅子上。 青萝在一旁面上有些焦急,沐云月注意到了这点,却也不好在这时候问她。 “青萝,还不快上茶?” “是……”青萝退下去备茶,面色还是同方才那般带着担忧。 “囡囡,郎儿,你们没给你们三婶添麻烦吧?”苏氏抱着囡囡,又mo了mo徐亦辰的脑袋问。 两个孩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摇头,那可爱的小模样险些让沐云月忍俊不禁。 他们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给沐云月添麻烦吧,或者干脆根本就还不懂添麻烦是什么意思? “二嫂您不必这么说的,两个孩子都乖着呢。” “可不是?小二姑娘和小二少爷对三娘可亲近了呢,小二姑娘刚摔的时候哭得可厉害了,被三娘一抱,突然便不哭了。”带囡囡和徐毅郎的那名妈妈在一旁说道。 “那是妹妹好心,人也和气,小孩子才亲近她的。以后你们可要看好囡囡和辰儿了,两个孩子还小,可别让他们再给妹妹添麻烦去。” “二嫂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两个孩子同我亲近,我也喜欢他们,怎么可以说他们给我添麻烦呢。”沐云月笑。 虽然跟苏氏不过见了两三面,可她对苏氏还是很有好感的,更何况上次在老夫人那边的时候俩人相互帮了对方的,也算是有了 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青萝把热茶端了上来。 “这是三爷刚带回来的碧螺春,二嫂尝尝。” “谢谢妹妹了。”苏氏把那一小杯清澈透明的淡绿色茶水端了起来,小小抿了一口,“妹妹这儿的茶果真是好茶。” “囡囡也要!”小姑娘听到自家娘亲说好茶,便伸手要喝。 “喏,给你。”苏氏宠爱女儿,便把茶杯移到她嘴边,才两岁的小家伙兴许是不习惯碧螺春的味道,抿了一口,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儿皱了起来,惹得沐云月和苏氏都忍不住笑了。 “好了,你跟你哥哥玩去吧,记住不要乱动你三婶这边的东西,辰儿,看好你妹妹。” “是。”徐亦辰牵着囡囡的手带她到一边儿玩去了。 留下来的苏氏和沐云月便聊起来。 “先前竟不知道妹妹还通医术呢。” “略通皮毛罢了。” “妹妹可别这么说,先头柳姨娘和太太那边调过来的几个妈妈做的事都传到我耳朵里去了,如若不是妹妹精通医术,又怎能逃脱得了那些人的圈套呢。 有些话兴许听着刺耳,有挑拨府里关系之嫌,但我还是想提醒妹妹,这府里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风平浪静,妹妹你可要防着些,不要等到别人对你出手了,你再去反击。 这几日之事妹妹你算是应付过去了,可那些人的招数总是层出不穷的,若等到她们出手再反击,可未必来得及,平时多长点心,防着些才好,老夫人那边,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你也多走动走动。 我也知道这几日三爷对妹妹与以往大不同了,不过妹妹你可要清楚,男人都是在外面打拼的,这内宅里的事情他们不会参与,要靠的还是你自己。” 苏氏有些语重心长地叮嘱沐云月。 沐云月有些感动,瞧着苏氏看上去挺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原来她心中那般明了。她也是出于关心才会提醒她这些的吧。 “谢谢嫂嫂提醒,妹妹以后定会注意一些的。” “嗯,当心些也好。”苏氏见沐云月答应下来,脸上也出现了放心的神情。 “那二嫂你呢?” 刚才苏氏提醒她要多讨好老夫人,可是她总觉得苏氏自己却无意跟老夫人亲近的样子,在老夫人那儿见到苏氏,从未见她主动去同老夫人说过话。 “我还能怎 样?”苏氏叹了口气。 “如今你二伯他腿也废了,爵位、仕途都毁了,我还能去争什么?我能争的,就是我这两个孩子的前途罢了。你二伯不能依靠了,我不如表现得与世无争些,保得我一双儿女平安。” “二嫂真是有心了。” 苏氏也算是个聪明人,懂得以退为进。的确,以她现在的处境,无依无靠的,如若再去争,太出风头,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又无力去反抗,那下场会十分凄惨。 “妹妹你同我不一样,你也不能跟我一样。二房因为你二伯的腿废了所以才不让别人盯上,可是三叔的仕途刚刚开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放在这三房身上呢,你若是不争,有人便会踩到你头上去了。” “谢谢嫂嫂。”沐云月点了点头。说真的,有些问题,如果不是苏氏提醒她,她也会去防备,但很可能不会太用心去争取。 “还有,妹妹。既然今曰咱俩好容易有机会坐下来聊聊,有些话我就同你说完吧。”苏氏顾盼左右,神情变得比刚才更加严肃。 沐云月会意,就叫屏退了左右,苏氏身边的妈妈把囡囡和朗哥儿抱了出去,屋子内就只剩下沐云月和苏氏。 “嫂嫂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79章 世子之争 “妹妹,你可要多提醒三叔,让他在任上小心一些,别出什么意外了。” “勋卫不就是个闲职吗,他能有什么意外?”沐云月脑袋里马上出现了徐允靖那挺拔颀长的身影,想到他一个一个把她抛向四方的袋子全都踢回来抓在手中,那般准确、迅速而帅气。 身手那般好,他能有什么事?虽说是御前勋卫,可是真正保护皇帝安全的还是大内侍卫吧?勋卫署不过是贵族子弟做官的一个跳板罢了。 沐云月可没把苏氏的话放在心中,想到徐允靖那好到不可理喻的身手,她甚至还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有个帅老公真好,平时看着也养眼,偶尔看看他耍耍功夫,比看电视剧还好看呢。 沐云月在傻笑,苏氏见状摇了摇头。 “你真的以为,两年前你二伯护驾受伤真的是意外?” “二嫂你说什么?”沐云月闻言止住了笑,面露惊疑。 “那时候,陛下出宫祭祀,你二伯在护驾的队伍当中,在陛下休息的时候他发现有可疑之人,以为是刺客便跟上去,结果没追到刺客却落入一个狩猎的陷阱中,才摔断了腿。 他出事后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人去搜刺客,结果什么都没搜到。回头想想,那事儿一看便是针对你二伯的,那地儿可是京郊,京郊怎可能会有人挖那么大的坑狩猎,还特地在里头放了碎石呢。” “二嫂……”沐云月只觉得自己脊背有些发凉,她竟有些为徐允靖担心起来。那般完美无缺的男人,如若真的缺胳膊少腿的,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出于对美好事物的喜爱,沐云月真的不希望徐允靖有个三长两短的,更何况徐允靖还是她这一世的丈夫呢。 “二嫂,是谁?” “不知道。”苏氏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如今魏国公世子还没选出来,因而害你二伯的人可能是大房,可能是四房,甚至可能是外人。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不是三叔,三叔当时……跑了。”苏氏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徐允禄出事的时间刚好是徐允靖为了躲沐云月而跑去北平府的时间。 沐云月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可能是外人?” “徐家算是整个大曜朝除了皇家之外最显赫的人家,先魏国公是开朝第一功臣,徐家的几位爷可都是前途无量的。”苏氏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如今太子病重,皇长孙年幼,几位皇子已经在虎视眈眈,万一太子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徐家大姑娘正是燕王妃,可以说徐家内发生什么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涉到朝野的。 大爷、二爷、三爷和四爷虽然是兄弟,可是每个人也都有各自的圈子,徐家四位爷谁成为世子都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皇子们无不想争到魏国公府的帮助,朝中暗流涌动,徐家几位爷不可能能独善其身,兴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苏氏这些话在这年代算是大逆不道,她是出于对沐云月的关心才冒着危险说出来的。 “我知道了。”震惊过后,沐云月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掉馅饼那就是砸死人的馅饼。 她要享受贵族的生活,同样就得承担一定的风险。在这年代,找个普通男人她过得不够滋润,找个贵族男人她得承担一定的风险,二者想较的话,她宁可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承担风险。 “不过妹妹你也不用太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哪是我们女人家可以插手得了的?你提醒下三叔便好,三叔也是个聪明的,否则就不会让燕王殿下和蓝誉将军都赞不绝口了,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你平日里多防着的应该是这宅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个柳姨娘。不是我说话难听,妹妹,你可真的不能对那柳姨娘太仁慈,否则,保不准哪天她又踩到你头上,甚至会取代了你去。” “谢谢二嫂提醒,忠言逆耳利于行,妹妹感激二嫂还来不及,哪会怪了二嫂呢。” “那就好。平日里你也要多对三叔上些心,抓住了他的心,你才好压住柳姨娘她们,当务之急便是……生。” “知……知道了。”沐云月怎么有种古代女儿出嫁的感觉?只是这苏氏没比她大几岁,也不像是她娘亲。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带郎儿和囡囡回去,今曰我同你说的话,你可别说出去,凡事心里清楚便好,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了,谢谢二嫂。” 沐云月起身送苏氏走,末了还送了她一些今天刚买回来的名贵布料,苏氏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推脱不过,便只好收下了。 目送苏氏出去,沐云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同徐允靖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指婚,她和徐允靖很难能分得开,如若徐允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更不能离开了, 省得被人说她抛弃徐允靖。 所以,徐允靖千万不能出事,只有徐允靖安安全全的,她的生活才有依靠,这毕竟是古代,一个女人靠自己实在是太难过,更何况,她懒。 谁让她上辈子过得那么紧张呢?这辈子她是真的懒透了,有男人可以依靠,干嘛要自己努力? 就是苏氏叮嘱她的最后那句话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叫一定要抓住徐允靖的心,生呀? 苏氏的人都离开了,青萝才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 “姑娘,您糊涂啊!” “怎么了?”沐云月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的茶叶用了化肥,还是徐三爷实在是太土豪了弄到的茶都是最好的,她总觉得,她手中的这杯茶比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喝过的任何一杯茶都要好。 “姑娘,您怎么这么糊涂呢!怎么可以同二娘那般亲近呢?您还送她这么多东西,她从这儿回到二房可是要走好长一段路,路上肯定会被人看到了,要是让人知道你同二娘交好,那可如何是好?” 第80章 滴水不漏 青萝急得直跺脚,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面上焦急的神情可真不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就不能同她交好了?二嫂多好的人呀。”沐云月轻轻把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放下。 自从知道苏氏会来那一刻起,青萝就是这副焦急的模样,她倒想知道青萝的小脑袋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萝知道她人好,可是她无权无势的,您同她交好,对您有什么好处呢?” “啪!”沐云月抓着手中的扇柄敲了敲青萝的额头。 “你这小丫头,怎么尽想到好处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难道只有利益可言了吗?” “青萝不是这个意思,就像青萝对姑娘您,那是忠心耿耿的,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利益!只是姑娘您要清楚,国公府不同于小门小户,您如今同二娘交好,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上次在老太太那儿的时候,大娘是有意拉拢您的,您没有回应她,如今您却主动地同二娘交好,大娘知道了定是会生您的气的。 姑娘,您自己也说,当曰您落水之事定有蹊跷,国公府危机四伏,您难道不应该想想站队的事情吗?青萝知道您心善,可是您不能因为心善而赔上自己呀。” “啪!”沐云月又轻轻敲了她一下。 这青萝,真是忠心得可爱,也傻得可爱。 “照你的意思,我同二房交好,还不如同如日中天的大房或者四房交好咯?” “那不是?大爷是嫡长子,遵照立长立嫡的祖训,他最有可能成为世子;三爷最受陛下宠信;四爷是太太的亲生儿子,往后世子的人选便在这三位爷之中了,那二房,已经起不来了。” “你也知道大爷和四爷也在同三爷争世子之位,那我同大房四房交好,不就是与虎谋皮了?而且我不管是选择同大房交好还是同四房交好,都会成为另一房的眼中钉。 相反,我同无权无势的二房交好,大房和四房才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很可能觉得我要么是与世无争,要么就是傻的同没落的二房交好,因而不再总想着法子来整我,你说是不是?“ “这……”青萝听了沐云月一番话,恍然大悟! 对啊,三房和大房、四房之间可是竞争关系,怎么样都不可能能够真正交好的。 “还是姑娘您英明呀,青萝在您面前真是自愧不如,您真是……” “得了。”沐云月一 脸无奈地打断青萝。 她一向是很会记恩的人,苏氏冒险同她说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一来是信任她,二来是真的会替她着想。 所以她同二房交好,可不是为了给人一个与世无争的假象,而是对苏氏真心相待。 沐云月又喝了杯茶,便去给自己的富贵牡丹图上一层胶矾水。 她这些天多上了几层色,无奈先前的熟宣质量太差,漏矾了,得补补。 刚调好胶矾水,紫樱突然敲门走了进来。 “三娘,柳姨娘从娘家回来了,求见您呢,她在她那边等着你呢。” “求见不是应该到这儿来嘛,怎的竟叫三娘到她那儿去,她是乡野来的臭丫头不懂规矩呢,还是脑子出了毛病不理解求见二字的意思?”沐云月还没回答,青萝便气呼呼地说道。 紫樱脸上一阵尴尬,她只是个传话的。 “三娘……” “把青萝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去给柳妹妹听。” “是。”紫樱恭恭敬敬地退下。 沐云月和青萝相视一笑,击了个掌,想到柳如画那张美如画的小脸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俩人就觉得乐呵。 “柳姨娘就是仗着她娘家在应天府才敢这般嚣张的,日若当初咱侯爷没有被陛下派去镇守云南,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嚣张,哼。”青萝对着外院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旋即又转过身来笑着看沐云月。 “不过没关系,她也就有个娘家在京城,这又如何呢,一个官罢了,哪像我们侯爷那般封了爵的,您说是不是?她现在估计在外头气呢。” “就你嘴贫。”沐云月好笑地说。 “姑娘,这水儿也没颜色的,您涂到画上做什么?” “这叫胶矾水,画工笔画要常备这玩意儿的,有固色,补漏的作用。” “还有这么多讲究?青萝进侯府晚懂得少,可却没听说过姑娘这般懂画画的。” “是吗?”她哪算懂呀,在徐允靖跟前她连个渣渣都不算。 …… 主仆二人正聊着天,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姐姐,紫樱都去同妾身说了,您没在休息呢,那妹妹便冒犯前来打扰姐姐了。” 是柳如画的声音。 青萝皱了皱眉。 “姑娘,那柳姨娘怎么阴魂不散的,刚才我说的那话 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她了,她还来。” “那你现在想说什么?” “我……”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青萝点了点头,抬着脑袋看向外头。 “柳姨娘,既然你也知道你来这儿是冒犯我们三娘,那你就别来呗,现在走我们三娘就不会觉得你是在冒犯她了,你赶紧走。” “青萝,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柳如画走了进来,那张漂亮的脸蛋很平静,丝毫没有被青萝激怒的样子,果真是个能忍的。 “我那是想同姐姐亲近呢,我们姐妹俩多走动,才显得三房和谐不是?都搬进来吧。” 柳如画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就把自己当成这上房的主人一般。 立即有几名妈妈把好几个箱子都搬了进来,后头跟着梁氏、李氏、林氏几个姨娘和几名侍妾。 “姐姐,妹妹有理了。”柳如画过来同沐云月行礼,做得滴水不漏,竟然让沐云月找不到要训斥她的理由。 “柳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妹妹回了娘家一趟,家父送了些东西,想着大家都是三爷的女人,应该有福同享,便让人搬过来送与姐姐一些呢,姐姐的娘家离京城远,想必也不是时常能有娘家送的东西的。” “炫耀,侯府不在京城,用得着你来强调?”青萝在一旁低声地说了句。 “那她们来做什么?”沐云月放下毛笔走到罗汉榻上坐下,指着跟着进来的那群偏房侍妾问。 第81章 找回场子 “哦,是这样的,妹妹不是说了嘛,要同各位姐姐妹妹们有福同享,既然如此,便不能只孝敬姐姐,还得给各位妹妹也分享些才是,姐姐您说是不是?” “柳妹妹说的是啊。”沐云月笑。废话,柳如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说不是那不就是刻意疏远偏房了? “妹妹你知道来孝敬我,也算是个懂事的,青萝,赐座。”沐云月笑着说,特地把重音放在“孝敬”和“赐座”上。 柳如画这明摆着就是来找场子的。 上次她拿镯子来送她羞辱她,最后惨败而去,如今又卷土重来,拿这些从娘家弄来的东西来刺激她? 不好意思,沐云月也不是好欺负的。 柳如画听了沐云月那句话脸色微变,如葱一般的纤纤玉指紧紧地握住,可她到底是个冷静的,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谢谢姐姐。那各位妹妹也坐吧,都坐,不用客气。”柳如画招呼着徐允靖那群偏房侧室,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谢谢柳姐姐。” 一众的偏房侍妾朝着柳如画福了福身,也都帮着就如画去了,还真当柳如画是主子呢,一个个都没把沐云月放在眼里。 “你们……” “青萝,给各位妹妹倒茶。”沐云月怕青萝又激动了,便吩咐她倒茶去。 青萝努了努嘴,极不情愿,可到底是照做了。 “这青萝果真是姐姐得心应手的奴婢,妾身真是羡慕得很呢。想想妾身身边儿的冬芹、夏桑,一个比一个让妾身操心的,前几次还冒犯了姐姐,真是让妾身头疼死了。” “妹妹言重了,没被调教好,也不能怪到她们都上去是不是?我毕竟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千金,自然比一些乡野丫头要更懂得调教下人,妹妹你可不能夸赞她,青萝从前也是个不懂事的。”沐云月和气地说。 这番话明着是帮冬芹夏桑开脱,顺便再损青萝几句,言下之意却在说柳如画不懂调教下人,不是什么高门出身。 其余人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舌战,总觉得柳姨娘不好惹,但三娘也不是个善茬。 “柳姨娘,喝茶,这些都是三爷带回来的茶。我们三娘这儿也就只有这些了,平日里三爷喝什么茶,三娘便喝什么茶,可不像柳姨娘你那边那般,有自己的茶的,还希望柳姨娘你不要嫌弃。”青萝给柳如画添了茶,又补了一刀。 沐云月朝着青萝做了 个“做得好”的眼神,柳如画是来这里给她找不痛快的,她哪里又会让她痛快? 柳如画揪了揪自己手中的手帕,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哪能嫌弃呢。妾身毕竟同三爷喝了三年一样的茶,姐姐你不过和三爷一块儿几日时间,妾身还怕姐姐不习惯呢。”柳如画笑着把那半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茶叶有些老了。这真的是三爷自己喝的茶呀,三爷真是委屈了自己了,他送去妾身那边的可是比这些要好呢,三爷真是的,怎可以让姐姐喝这种茶呢。呀,光顾着说话了,妾身倒是忘了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了呢,姐姐可别笑话人家。你们赶紧把箱子打开。” 柳如画嘲讽完沐云月,不等沐云月说完便吩咐她的人。 四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听到命令上前来把柳如画那些箱子打开,沐云月瞧着她们只觉得面生得很,不由面露疑惑。 “哦,姐姐,这六名丫头都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妾身说过了,身边儿的人总是用得不顺手,便从家里多带来几个,省得哪天又被夏桑和冬芹这两个教不好的气到,姐姐您可别笑话人家呀。” “哦。”沐云月淡淡回答。 柳如画果真是来找场子的,还能再明显一些吗?如今加上她身边的四名妈妈两名原本的丫鬟,柳如画屋子里伺候的就整整有十个人了,比她这正妻的待遇还要好。 府里给的月银可是有定数的,她屋里多了几个人,那夏桑冬芹等几个原本在她房里的人的月钱就必须得削减了,她为了排场更大些,竟不惜这般牺牲夏桑冬芹她们,也不怕原本忠心于她的下人会对她心生不满。 “梁妹妹,你前头不是说你喜欢沁香坊的胭脂膏吗?我这儿有昨日刚出炉的紫薇花胭脂,沁香坊限量出售,只有十瓶,其中一瓶便在这儿,便送给妹妹了。” “林妹妹,前些日子你想让府里的绣娘做几件比甲,但是府里刚好没有你喜欢的那种绣线,这事儿便耽搁下来了,姐姐这儿刚好有几样绣线,你瞧瞧是不是你喜欢的,喜欢就收下吧,这些可都是银丝混纺的呢。“ “李妹妹,姐姐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头乌黑亮泽的头发了,姐姐这把梳子是用绿檀木打造的,养发,上头还镶嵌了几枚宝石,希望李妹妹你能喜欢。” “周妹妹,姐姐知道你平时也喜欢泡茶喝,家母送给姐姐一套瓷白茶具,这质地就跟象牙一般,想必妹妹定会喜欢。” “孙妹 妹,你上次说你一直想要一串串珍珠的璎珞,这可是应天府最好的银楼里最贵的一串儿璎珞了,是家父送给你姐姐我的,上边刚好有妹妹你喜欢的珍珠流苏,姐姐想着既然你这般喜欢,便忍痛割爱送给妹妹了。” …… 柳如画一件一件东西地送给那些偏房妾室,甚至还赏了下人,丝毫没把沐云月放在眼里,瞧这架势,俨然就是正房夫人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找场子啊!上次拿两个镯子来羞辱沐云月真是太low,哪里比得上堂而皇之地搬着这么多东西来赏人了?沐云月这个真正的正室都没有这般大手笔地赏赐过别人的。 更何况,这儿可是三房的上房,是男主人和正房夫人住的地方,柳如画不过是个妾室,她到这儿来摆着一副主人的姿态根本就是僭越,不把沐云月放眼里了! 沐云月也想不到,几天的时间,柳如画竟然这般长进了。 青萝在一旁气得直想跺脚,那几名颜色姑娘也是面露尴尬,其余人却是在幸灾乐祸。 “对了姐姐。” 第82章 越发过分 “放。”沐云月学着徐允靖那王八蛋的话笑眯眯地说。 有屁快放的放。 柳如画如今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可不像上次那般只有几个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柳如画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一双美目有异样的情绪在流转,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嘲讽。 “姐姐说话何必这般粗俗呢?” “有吗?青萝,我可有带一个脏字?” “没呀,柳姨娘,你耳朵有问题?三娘只是叫你快些放话,放呀。” “你……”柳如画握紧了拳头,又强迫自己冷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姐姐,咱怎么又说到一边儿去了呢?妾身这次是要同各位姐妹分享从娘家带来的一些东西的,瞧瞧,妾身都给各位妹妹这般多东西了,竟然独独忘了姐姐,秋葵,你瞧瞧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姐姐的。” “好。”名叫秋葵的小丫鬟把余下的几个盒子打开。 青萝在一旁撇嘴,什么叫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柳如画脸上还摆着笑,看向那几个新打开的箱子不住皱了皱眉。 “呀,剩下的可只剩下一些粗陋之物了,这些东西妹妹我可都是看不上眼的,都怪妹妹方才忘了姐姐,竟只留着这样的东西给姐姐了,姐姐您莫怪才是。不过姐姐这儿,向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吧…… 妹妹说话直,姐姐莫见怪,妹妹只是关心姐姐罢了,方才不小心忘了姐姐,如今便多送些给姐姐补偿可好?姐姐这儿东西这般少,相信这些姐姐定会喜欢的。” 柳如画一副可怜沐云月的样子,方才只是到这儿喧宾夺主把自己当主子不把沐云月放在眼里,如今直接施舍起沐云月来了,真是越发过分。 三房的其余偏房、妾室都在一旁窃笑,谁都喜欢看沐云月笑话呢,就等着看沐云月什么反应了。 如若收下,便是接受了柳如画的施舍,如若不收,便是不给柳如画面子,柳如画就有理由告到老夫人那儿去了。 众人正等着沐云月的反应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沐云月竟然笑了起来。 “那我真是谢谢妹妹了,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尤其是这几匹布。” “喜欢就好呢,方才妹妹还一直在担心姐姐会不喜欢,如今看来是妹妹多虑了。也是,平日里三爷对姐姐也不是很好,姐姐能拿到这些东西肯定很开心的,是不 是?这些东西对妹妹来讲是粗鄙之物,不过对姐姐来讲可是未必呢,呵呵。” 柳如画和和气气的,沐云月算是长见识了,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嘲讽人的时候可以表现得这般温和这般友好的。 她也不恼,开开心心地收下这些东西,还特地把一匹布料抓在手中。 徐允靖那些女人觉得沐云月定是平日里是受气多了,没见过柳如画瞧不上的这些东西因而才会这么开心的,瞧她那副没什么眼界的样子,哪里有一个嫡妻,一个侯府嫡女的样子? “青萝。”沐云月喜滋滋地把布料收下后喊了青萝。 “在。”已经气红了脸的青萝在一旁答,她的脸都红了,一来是因为气的,二来是被这么多人当笑话一样看实在是太难堪了,尤其是柳如画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瞧她的眼神简直就跟瞧一个故意逗人笑的丑角一般。 “三娘有什么吩咐?”青萝故意把“三娘”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特别重,不过是想提醒这些人谁是三房真正的女主人罢了。 可开口后她却觉得她这般做是多么无力,柳如画现在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胜利,现在强调沐云月是正妻,可不更是让人笑话了沐云月去? “你去把博古架第六层上的那个松木盒子拿过来。” “是。”青萝垂着脑袋走过去。 “紫樱、粉樱,你们去把柜子里的那两个柏木箱子搬出来。” “是。” “史妈妈高妈妈,你们把那边的木箱子搬来。” “是。” …… 没多久,沐云月房里的人便照着她的吩咐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她的这些箱子,跟柳如画那些箱子比起来,真是寒碜死了,都是一些很廉价的木材做的。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是妾身给各位妹妹送了东西,所以姐姐也想送吗?妾身看呀,姐姐您大可不必这么做的,瞧瞧这些箱子,啧啧啧……”柳如画跟看到了什么寒碜的东西一般面露鄙夷。 “妹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呢,姐姐,您的这些东西呀,您就自个儿留着吧。”徐允靖的那群女人一脸嫌弃地说。 沐云月脸上还挂着笑。 “既然各位妹妹不喜欢,那姐姐便不送你们了,其实这些都是三爷给我的东西,我珍惜得很呢。” “哦,原来是这样 呀,那姐姐就自己留着呗。姐姐呀,不是妹妹说您,您身为正房,这也太寒碜了,小门小户的嫡妻都不会这般受气的。” “的确是寒碜了些,可这不是还有妹妹你送的东西吗,有了你送的东西,我这儿的东西便不寒碜了。”面对柳如画的嘲讽和其余女人的哂笑,沐云月笑得反倒是先前更灿烂了,那模样,还真是一个没什么眼界的穷酸货色。 柳如画见状,不免又越发得意起来。 “姐姐真是客气,妹妹这不是关心姐姐嘛,妹妹们知道三爷一直就不喜欢姐姐,因而送姐姐的定然都是些敷衍的东西,想想姐姐真是苦,三爷那般嫌……”柳如画话说到一半,神情突然僵住了。 她看到,那个不起眼的松木盒子打开,里头竟然有一串巧夺天工的珠玉璎珞。 银制的环圈,白玉雕成的牡丹栩栩如生,流苏上串着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珠光润泽…… 比她送给孙氏的那串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 “这是三爷今天送给我的,他只顾着带我去买好东西,竟然也没让人包装好便离开了,姐姐这儿也没个好箱子的,刚好妹妹送的这些布料刚好可以让我用来包璎珞,也不至于这般寒碜了,谢谢妹妹。” 第83章 血本无归 “青萝,你把那柏木箱子打开。” “是。” 青萝把箱子打开,里头装着满满一箱子的丝绸、织锦等名贵布料,每一匹都是上好的。 “妹妹,你真是我少见的明眼人呢,你先前说你的东西粗陋,我还不相信,我想,柳妹妹可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又是个三爷宠爱的,你的东西又怎会粗陋呢。如今看了这东西才知道原来妹妹说的可都是实话,是姐姐自己胡思乱想以为妹妹这般诚实的人是在谦虚呢。” 沐云月说完,看到柳如画脸色微变,才再次看向青萝。 “把第二个箱子打开。” “是。“ 这第二个箱子里是文房用具,上好的象牙瓷笔洗、青花瓷笔搁、银丝织金线绣的笔帘、白玉的笔架……每一件,都是工艺品级别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妹妹你瞧瞧,这些也是今日三爷送给我的,他还翘班亲自带我去买呢,不过他不能擅自离开都督府太久,所以买的这些东西都是马马虎虎包装了就带回来的。 妹妹的这些布料呀,倒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了,可以拿来包包这些东西了。谁让三爷送人家的东西这般多呢,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那么多,不包起来怕会沾了灰尘的,多谢妹妹。” 柳如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不知道“翘班”是什么意思,但是联系前后的话她还是能听懂,徐允靖是亲自陪着沐云月去买东西,并且还买了这般多的。 凭什么呢,她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别说她了,就连…… 柳如画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都快要刺穿自己的掌心了,抓得她感到一股钻心的疼,却不肯松开手。 接下来,沐云月再让青萝把剩下的箱子、盒子一个个打开,每个箱子、盒子里都是品质极好的东西,柳如画从娘家带来的那些东西,相较之下黯然失色,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了。 “柳妹妹,先前你自己说姐姐这儿的东西寒碜你瞧不上,那姐姐就识趣些不送你了,倒是各位妹妹……” 沐云月看向其余的偏房妾室。 那群女人瞧着沐云月的那些东西,一个个都两眼冒光的。 说实在,沐云月和柳如画之间的争斗,她们定是站在柳如画那边的,毕竟柳如画同她们一样不是正妻。 可她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私欲,这么多宝摆在这儿,谁不想要个一两件? 沐云月瞧着她们那副眼冒桃心的样子,暗暗笑了笑。 “哦对了,方才几位妹妹也跟柳妹妹一起说看不上我这里的东西呢,唉,本来想送给各位妹妹一些的,既然几位妹妹都同柳妹妹一样眼界高,那姐姐我也不便强人所难让各位妹妹收下去的。青萝,把盖子合上吧。” “是,”青萝一个一个盖子地合上,徐允靖那群女人一个个都面露失望,心中还多了些对柳如画的怨恨,如若不是柳如画,她们如今肯定是从沐云月这儿拿到了更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方才柳如画送她们的东西她们可是怎么都看不上眼了,最沉不住气的梁氏甚至把手中的胭脂膏“啪”一下重重地放在了案台上,一脸的嫌弃。 而此刻房内脸色最难看的自然就是柳如画。 “等等!”就在几名丫鬟仆妇想把箱子搬回原地的时候,沐云月又叫住了他们。 除了柳如画之外,其余徐允靖的女人又面露希望,以为沐云月要改变主意送她们东西呢。 沐云月站起来,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里头放着整整十件银饰,有嵌着宝石的步摇,有镶着珠玉的镯子,还有耳坠、额饰等,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极其精致,美轮美奂的。 无一例外,都是女人家喜欢的东西,那群偏房妾室哪一个脸上不是和想要的表情? “一、二、三……六、七。”沐云月数除了七件来。 徐允靖有四名偏房,四名侍妾,除了柳如画之外,剩下的加起来就刚好是七个。 沐云月把那七件放到青萝的手中。 “青萝,这些……”沐云月故意停顿了一下,“都是给你的。” “姐姐!”本以为自己可以拿到银饰的梁氏喊了起来,“你……” “哦,梁妹妹,你放心好啦,既然你们各位都不喜欢姐姐的东西,姐姐真的不会强人所难强迫你们收了去的,姐姐像是那样的人吗?虽然妹妹们不愿意要我的东西我真的很难过,不过见到各位妹妹同柳妹妹这般好,我就不用担心三房会闹得鸡飞狗跳的了。 我还得谢谢柳妹妹呢,如若不是柳妹妹懂得笼络人心,这三房定然不会像今天这般安宁。柳妹妹已经给各位妹妹分完了东西,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去休息一会儿了呢,今天跟三爷逛了那般久,我着实是有些累呢。” 沐云月摆明了就是要送客了。 “那妹妹先告退 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柳如画黑着脸说。 其余偏房妾室也都退下了,一个个都对柳如画多有抱怨,柳如画低着头也不去理会她们,只是进了屋后她狠狠扇了夏桑一巴掌。 “三爷给那贱人送了东西你怎么不告诉我?” “姨娘,奴婢只瞧见三爷带着那贱人回来,并不知道那些箱子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谁知道那般不起眼的箱子里装的竟然是那么好的东西?这次是奴婢疏忽了,请姨娘责罚……” 夏桑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 柳如画窝了一肚子的气,回娘家带来那么多宝贝就是为了撑场面的,如今败下阵来,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羞辱沐云月,她又怎肯把东西分出去?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烦闷了半天的心情才好转起来,因为徐允靖要同她一块儿用晚饭,并且只吩咐人去同沐云月说一声,甚至都没去见见沐云月。 他不回去,沐云月还开心呢,总算没人跟她抢好吃的了,她满脸笑容地享受着美食,满屋子服侍的人都觉得她真是疯了。 前院有个人,却比她更开心。。 “爷。”柳如画亲自为徐允靖倒了杯茶。 第84章 意乱情迷 “这是您最爱的信阳毛尖,妾身特地用泉水泡的,爷您尝尝。”柳如画眼底有一丝笑意自然流露。 她就知道,只要她回娘家,三爷不会不管她。 徐允靖眉心微蹙,把倒了半杯淡绿色毛尖的瓷白茶杯接过来,送到唇边闻了闻,轻轻吹了吹,最后抿了一小口。 “你的茶艺,又精进不少。” “谢谢爷夸奖,只要是爷喜欢的,妾身都会用心去学呢。” “嗯。”徐允靖慢慢品完那杯茶,把茶杯放到案上,抬头看站在一旁服侍的柳如画。 “你坐吧,站在那儿做什么?” “谢谢爷。”柳如画柔柔地答,恭顺地坐在一旁。 徐允靖静静地看着她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有一会儿发怔。 “今天回娘家,可是见了家里人?” “见了呢,多谢爷让妾身回娘家,才让妾身能同姐姐相聚,妾身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姐姐了,怪想念的。” “她……还好吗?” “很好,如今守孝三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姐姐也快走出丧母的阴影了。妾身也把爷的关心带回去给姐姐了,姐姐说她很感谢三爷的关心呢。” “嗯。” …… 内院。 沐云月一个人吃了满满一桌的美味,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身边服侍的人都瞠目结舌,她们还真是第一次见饭量那么大的人。 先前沐云月和青萝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她们吃得简单,因为穷她也不敢多吃。 后来徐允靖回来了,可以吃的东西多了,可因为有徐允靖同她分,她吃得也不多。 今晚她一个人吃,才让人看出她真正的饭量来,竟然这般惊人! “姑娘,您是在为三爷难过吗?您就算难过,也不必这般自暴自弃的呀,您这么吃,若吃吃坏了身子,到时候委屈的还是您,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青萝扶着饱到快要走不动的沐云月往外走,焦急得都快要哭了。 沐云月打了个饱嗝,一脸不解地看着青萝,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说,我难过,还自暴自弃?” “姑娘您承认了吗?您这是何苦呀……”青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你有没有搞错呀,我这么开心,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您 不是为三爷留在柳姨娘那儿而难过吗?” “啥?”沐云月看着青萝那焦急的小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她吃得太饱了,因而也不敢笑得太夸张省得把东西吐出来。 “青萝,徐允靖不在,我可以一个人吃完一桌子的菜,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姑娘您……”青萝面露古怪。 “您觉得吃的比三爷还重要,三爷知道吗?”她虽然不再为沐云月而操心,可是又有些无语起来。 这世上,除了她家少夫人之外,还有谁会这样不在意自己的丈夫的? “那你可别告诉他,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沐云月想到了徐允靖因为她不在乎他所以把她扔下马的样子,心想如果他知道在她心中他还不如一顿晚饭,会不会直接把她扔出去?所以千万别让他知道。 “不过青萝啊……”沐云月艰难地“爬”回上房,小心翼翼的坐下,“有一件事你算是说对了,真的不能吃得太饱,伤身呀,哎哟,真是太难受了……” “姑娘您哪里难受?青萝给您揉揉。”无语归无语,青萝还是很关心沐云月的身体的。 沐云月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明显的难受的神情来,可是那是因为吃太饱,跟徐允靖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去帮我煮点山楂水,山楂就在今天我跟徐允靖买的那些药材那里。”沐云月有些有气无力,她刚才吃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这么饱,回到这里后才感觉这么难受呢。 青萝无奈地退下,去为沐云月煮了山楂水给她喝下,过了一个时辰,沐云月才缓过来去洗澡,回去睡觉。 此时已经是亥时了,徐允靖还是没回来。 兴许是在柳如画那儿过夜了吧,谁让柳如画都闹脾气回娘家了呢。 沐云月完全无所谓,她回到床上自己先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上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稀稀疏疏的衣物摩擦声。 她警惕起来,一下子睡意全无,想要坐起来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上突然压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有着重重的酒味。 “救……唔唔……”她刚想喊救命,嘴唇突然就被人堵住了,是两片柔软又有力的唇,混杂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突然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一阵发僵,然而身上的男人却在她发愣的空档死死把她压住,抓住她两只手腕往她头顶上一按,另一只手 死死地托着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她的唇往自己这边压,他趁机更加深入地去索取…… 沐云月被男人粗暴的动作啃得有些发疼,这才一下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发呆呢? “唔唔……”黑夜中她看不到是什么人,只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身上那男人的身体,碰到了一片坚硬的xiong膛,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感受到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男人死死按着她,灵巧的舌继续在她口腔中攻城略地,重重的酒味中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原来……是徐允靖。 沐云月被他吻得有些发昏,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空白的。 在徐允靖疯狂的掠夺中她最后还是渐渐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双手恢复了自由,她不受控制地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靠去。 徐允靖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中,解开了她身上的交领寝衣,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扯开她穿在里面的主腰儿,带着粗糙茧子的手指按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往上移…… 沐云月感受到一阵战栗,身上竟然细细地起了一身鸡皮,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身体内部萌芽…… 徐允靖突然放开她,看着她,原先意乱情迷的男人,周身突然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怎么是你?” 第85章 又恼又羞 光线很暗,沐云月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的身体是火热的,她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徐允靖起身,用力抓着她的肩往里头一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怎么是你?” 他力气大,推得沐云月重重地磕在了墙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沐云月,你果真一点长进都没有。”男人冷笑看着她说,语气中满是揶揄。 “王八蛋!”缓过来的沐云月咬牙切齿,也不管自己的肩膀被他抓得很酸,不管后背也撞得很疼,抓起床上用决明子和绿豆皮填充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过去。 “你自己跑到这儿来的,还问我怎么是我,我还没问怎么是你呢!你这个王八蛋!杀千刀的!你去死吧!” 沐云月觉得受了委屈,她不排斥徐允靖,反正跟他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她受不了被他当成另一个人,更受不了明明错的是他可最后受责怪的却是她。 把枕头砸过去后她还不解气,爬到床边伸出两条小细腿就往他身上一下一下死命地踢去。 徐允靖被她这么一砸一踢,顿时清醒了很多。身上挨了好几脚,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脚丫子。 “你个……王八蛋!放手!”沐云月是又委屈又生气又羞的,怎么可以抓她的脚丫子!她嫩嫩的小脚被他粗糙的大手一抓,又是疼又是痒的,还有种异样的电流在流窜。 “王八蛋!叫你放手!放不放!不放我一头撞死你!” 沐云月放下狠话,一头撞死徐允靖她肯定是做不到的,俩人实力那般悬殊,不过徐允靖还是放了手。 沐云月恢复了自由,不依不饶,还真整个人往他身上撞过去,中途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衣带,身子一偏,险些跌到地上。 徐允靖迅速伸手把她捞起抱在怀中。这一摔一抱,她是没有着地,可膝盖却不小心撞到了摆在床旁边的那个楠木高花几上,随即徐允靖的手肘也撞到了同一个花几。 “砰”一声,花几摇摇摆摆落地,沐云月听到衣物被撕开的“撕拉”声,似乎花几倒在了徐允靖身上把他的衣服扯破了。 高高的花几上本就放着些东西的,花几倒地,上面的东西也跟着摔了下来,一时间,屋内是一片哗哗啦啦的声音。 “王八蛋!滚啊!老娘最讨厌的就是你了!徐允靖你个王八蛋!滚!” 沐云月被他抱在怀里后还乱踢乱 打,徐允靖由了她去,大手轻轻按着她的背没说话,也不许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反而越搂越紧。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在敲门,带头的是云锦。 “三爷,三娘,发生了什么事?” “把跌打酒拿来。”酒醒了大半的徐允靖一边安抚着沐云月一边吩咐。 沐云月见有人进来,原本因为委屈而激动起来的情绪也渐渐消停下去了。 云锦叫人点了蜡烛,急匆匆地把跌打酒拿进来,徐允靖也不让人伺候,吩咐其余人都出去,自己把沐云月的裤腿往上撩。 “徐允靖你要干什么!” “再动一下试试。”徐允靖带着微微命令的语气说。 “你叫我不要动就不要动?明明是你……” “别动。”徐允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不由分说便按住她的小腿,往自己手心倒了一点点跌打酒,轻轻地拍在她撞到花几的膝盖上。 沐云月本还想闹的,可他身上沉静的气息竟然也把她激动的情绪完全压下去了。 烛光下,她静静地看着他的俊颜,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都说专注的男人是最性感最迷人的,这句话在徐允靖身上得到了印证。 她生他的气,恼他认错人了还来怪她,她心里委屈,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看这个男人。 徐允靖的动作很轻缓,他的掌心都是常年舞刀弄枪留下来的茧子,于是他便用他的手背轻轻地来揉沐云月的膝盖,那动作,小心翼翼得就好像沐云月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一碰就碎似的。 冰冰凉凉的跌打酒在膝盖上被推开来,渐渐地又有一股暖暖的感觉从膝盖处开始弥漫,也不知道是徐允靖温暖的手背带来的,还是酒精的作用。 “早点休息。”徐允靖帮她擦好跌打酒,轻轻帮她把裤腿放下,再横抱着她把她放在床的最中央,自己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喂!” “对不起。”徐允靖留下三个字,转身往门外走去。 烛光下,沐云月看到他自己的裤腿已经破掉了,结实的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还在往外流血,想来是刚才花几倒下的时候弄的。 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没有完全醒,还是因为小腿上的伤在发疼,他的脚步没了以往那般平稳,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摔倒。 “徐允靖!你给我回来!” 徐允靖听到她在后面喊,脚步顿了下,最终转过身走了回来,在沐云月指着跌打酒想叫他拿去擦伤口的时候,他吹熄了蜡烛,再次走了出去。 “早点睡。” 临出门前他只留下了三个字。 沐云月努了努嘴冷哼了声睡下去了,他的腿受伤疼的又不是她,他擦不擦药关她什么事?那王八蛋就活该受罪。 沐云月气哼哼地想着,可是她怎么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不太好受呢。 徐允靖大半夜跑出去,是跑去厢房还是去他那位美妾那里?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喝醉了有本事就直接留在柳如画那里啊,跑这儿来撒什么酒疯。 “画个圈圈诅咒徐王八蛋。”沐云月气哼哼地说了句,侧身睡过去了。 徐允靖用手指按着他的眉心走出去,云锦和一众仆妇还在外头等着。 “爷,您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是三娘受伤了吗?爷没事吧?”云锦见大半夜的徐允靖还从卧房走出来,不免有些担心,听刚才屋内的声音,似乎吵架了? “没事。”徐允靖把手松开,“去如画那里。” 第86章 同床共枕 柳如画房里,蜡烛还点着,夜风吹进来,吹动了烛火,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她坐在床上,脸色阴沉。 “姨娘,您先去睡吧,三爷他已经回去了呢,您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夏桑在一旁劝。 “你懂什么?”柳如画眼中满是阴厉之气。 “他是为了那个贱人才回去的,以前从未见他那般积极。也不知道最近那沐云月到底是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把爷迷成那样。” “姨娘也不必这么难过,爷他晚上不是在这儿同您用晚膳了吗?他在意的还是您的。” “我?呵呵……”柳如画抬着头苍凉的冷笑,“他在意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这张长得跟柳如玉很像的脸罢了!” 柳如画笑着笑着,突然又呜咽起来,夏桑连忙在一旁劝慰。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出去!”柳如画本就心情不好,见有人来打扰更是心烦得很。 “是我。”敲门声停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进来。 “姨娘,是爷,爷来了,奴婢就说,他心里还是有您的。” “嗯。”柳如画一下子从床上起来,原本消沉的脸又恢复了生气,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把门打开。 徐允靖醉醺醺地扶着门框,她驾住他高大的身子扶他进屋,让他坐在床上,夏桑很识趣地出去了。 柳如画给徐允靖脱了鞋,抬起他两条小腿放到床上,突然感觉到手中有黏黏腻腻的温热的感觉,还带着一股腥甜的气味,抬起手一看,她掌心已经是红红一片了。 “爷,您受伤了?!”柳如画一惊。 “嗯。”徐允靖闷闷地答了声,话也不多说。 “爷您等下,妾身这就去拿跌打酒。” 柳如画起身去拿跌打酒,哪想身后的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柳如画一个趔趄,被他拉着打了个转儿,不偏不倚地跌进他的怀里。 “爷……”柳如画有些受宠若惊,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 她趴在他宽阔的xiong膛,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开始发烫,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独特的,像薄荷又像青柠檬的好闻的气息,即使他身上有浓烈的酒味,也也掩盖不住这好闻的味道。 徐允靖低下头,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定定地看着。 柳如画脸一红,双手在他xiong口打着圈圈,慢慢往下滑,解开了他寝衣的衣带,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继续往下…… 原本平静地看着她的徐允靖突然不悦地抿住唇,按住她那只即将探入那片黑森林的手。 “你干什么!” “爷,妾身服侍您睡觉。” “不需要。”他一把推开身上的柳如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了起来。 柳如画身体本就单薄,被他一推,就撞到了床的最深处,娇娇柔柔地起身,咬着唇。 “爷,为什么?既然您把妾身娶进门,为什么不愿意碰妾身?”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两年前,是你求我的。”徐允靖整理好被柳如画弄得乱糟糟的衣服,一脸的冰冷。 “可是爷,妾身毕竟是您的人,您为什么可以对妾身这般无情?是因为她吗?”就如画抽抽噎噎地站起,光着脚丫走到他跟前。 “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年纪也相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妾身到底哪里比她差了?” “你不会懂的。”徐允靖留下五个字转身离开。 柳如画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精壮的腰。 “爷,求您了,不要走,就给妾身一次机会,爷……” “放手。” “爷,您的腿还受着伤呢,妾身先给您处理处理吧。” “不需要。” “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不应该不知轻重,可是爷您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 徐允靖没再说话,只掐着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弄开,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柳如画跌坐在地上。 原本以为机会来了,哪想到他不过当她是个替身,到她这儿来寻找慰藉思念他人罢了,他喝得再醉,也明白到底谁是谁。 …… 沐云月正在做梦,梦到自己骑着马在一条宽敞的大道上飞驰,徐允靖气喘吁吁地跑着跟在后头,要追来同她道歉,她回过头做着鬼脸,就是不接受他的道歉。 结果她因为光顾着做鬼脸,没看清楚路边一个树上垂下来几条藤蔓,把马给绊倒了,还缠住了她身。 眼看徐允靖快要追上来了,她拼命 地推开那些藤蔓想挣脱出来,哪想藤蔓越缠越紧,别说挣脱了,她连动弹都动不了。 沐云月一下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这是个梦,而自己正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这里来的徐允靖搂在了怀里。 虽然光线黑漆漆的,可她还是看得见他正在低头看她。 他身上有他独特的气味,有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是柳如画身上的香味吧?这爷刚从柳如画那儿回来? 沐云月知道自己没睡过去多久,轻轻嗤笑了声。 “哎哟徐三爷,您老人家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喂饱柳妹妹吧?难怪我看到柳妹妹眉眼间总有一丝丝郁结之气,原来是徐三爷满足不了她啊。”沐云月成心给徐允靖找不痛快,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口无遮拦。”徐允靖轻轻哼了声,却是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 “我就是口无遮拦,怎么了?放开我啊,不是嫌弃我吗?我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说话粗俗不堪,入不了你的眼,跟那柳妹妹比啊真是乡野泼妇,你找她去呀,她不会口无遮拦,她听话得很呢。” “你在生气?”徐允靖抓住她乱晃的两只手,按在自己的xiong口,也把她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了。 “爷不会走。” “不走?不走你留在这儿做什么?你又把我当成谁了?徐允靖我告诉你,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被人当成别人,我……唔……” 第87章 做点别的 突如其来的吻让沐云月脑袋“轰隆”一声响,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紧紧地扣着她的脑袋,双唇有些冰凉,带着淡淡的酒味,吻得比上次还深,恨不得把她吃进去的架势。 沐云月想推开他,可不管她如何挣扎,只会换来他更深入的索取…… “啪!”沐云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往他脸上扇去,不过中途被他识破了意图,她只打到了他的手腕,还被他顺势抓住。 她更恼了。 “徐允靖,你这回又把我当成谁?可别到时候便宜也占了却还来训斥我一番!这委屈我受一次就够了!” “沐云月。” “干什么?” “我是说,我很清楚,你是沐云月,没有把你认成别人。云月……” 徐允靖没有自称“爷”,最后又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上心了,所以今天生气了。你可以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这份感情。”徐允靖很认真地说,他目光灼灼,竟然让沐云月看到了一种叫深情的东西。 沉浸在他好听得不像话的嗓音和认真到令人无法抗拒的眸子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表达的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他知道她喜欢他,为他吃醋,在意他,而他也可以承诺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感情。 什么跟什么?徐允靖未免太自恋了,她生气,只是因为被当成了别人还被他训斥,根本就不是因为在乎他。 “徐允靖你太小瞧我了!谁对你有感情了?” “没有你气什么,睡吧。”徐允靖只当她是胡言乱语,大手按着正在乱动的她的背,再次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放开。” “别动,爷明天还要去都督府。” “我又不要去都督府,你想睡自己跑去那边睡。”沐云月指着旁边的罗汉榻。 徐允靖把她指向外头的手收回来按住。 “这是爷的床。” “你前几天不是在那边睡得很欢吗?现在为什么不可以去?你去呀!” “云月,再闹,爷让你一整夜都睡不好觉……”徐允靖突然翻了个身,把沐云月压在下面,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竟然……起反应了。 他死死压着她,把她困在他和床板之间狭小的 空间中,酒味、他的气味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无孔不入得撩动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胞。 她的心跳怎么开始在加速? 都怪这个男人生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就算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也会让人想原谅他。 她再恼他,也抗拒不了这般魅力无穷的一个男人的攻势的。 英俊的脸无限地靠近,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鼻梁,她的脸颊上,她只觉得俩人的嘴唇靠得越来越近…… “徐允靖!”沐云月及时地别开了脸,他凉凉的唇只擦到了她的脸。 “嗯?怎么,不是不想睡觉?不做点别的岂不无聊?” “你刚才不是很嫌弃我吗?喝醉了酒把我当成别人,嫌弃成那样,现在怎么又愿意碰我了?你是想关了灯都一样把我脑补成别人?” “爷说了,爷知道你是沐云月,你不信,要不爷去把蜡烛点上?” “你……滚啊!”沐云月是真的臊了。 徐允靖是个古代男人,他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同时爱几个女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宠无数个女人,因而刚从柳如画那儿回来又来宠她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她活了两世却只有这么一个丈夫,就算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在这种事上,她嘴上说说可以,但真行动起来,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徐允靖这般放得开。 “你想怎么滚?”他低声在她耳旁说,吐出来的气息打在她耳朵里,打在她脸上,跟只小猫在用自己的小爪子挠她似的。 “你自己说的?”沐云月硬着头皮说道。 她壮起了胆儿,反正现在光线黑,他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真是被他弄得心痒痒了,何况她也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她从前是个丈夫不愿意碰的嫡妻,正妻地位岌岌可危,她需要一个孩子。 再说,美男当前,不要白不要,把他吃干抹净她也不会吃亏。 “嗯。” “那好。”沐云月双腿缠上他的腰,两只小手去解开他的衣服,没多久就把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真丝寝衣给扒下来,露出他大片精壮的肌肉。 两只小手在他xiong膛上乱mo,一点一点向下。 其实沐云月真是有些享受这过程,这男人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她脸在发烫,她真想点上蜡烛一边mo一边看。 徐允靖任由她乱动乱mo,不说话也 没有做任何动作,一切随了她去。 小手继续往下,抓住了他的裤带,再一扯,伸进去,mo到了一片浓密的毛发,还有…… 指尖碰到滚烫坚硬的那物,她怂了。 她毫无经验,偏偏徐允靖就是一动不动,让她一个人去做,毫无经验的她哪里会? “怎么,不继续了?”徐允靖见她停下来,语气带着些戏谑,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你来啊,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主动有什么意思。” “向来床笫之事只有女人服侍男人。” “大男子主义!”沐云月气哼哼地哼了声,“这要是在我们那边,你敢对自己女人说这样的话,早就被赶去跪键盘了,打出一个字母暴抽一顿。” “又在疯言疯语,你怎不继续了,是怕了,嗯?” “怕什么?我嫌弃还不行吗?你刚从柳妹妹那儿回来,身上还沾着她的味儿呢,我嫌弃不行?” “爷没有碰她。” “什么?”沐云月一愣。徐允靖那么喜欢柳如画,竟然没有碰她? “爷说,爷没碰她。” “开玩笑的吧,没碰她你身上能有她的味儿?” “说没碰就没碰,只是到她那儿坐了一会儿,你继续。” “不要。”沐云月怂死了,徐允靖这王八蛋,明明知道她没有经验,却把这事儿交给她,她继续个鬼。 “坐一会儿也是在她那儿了,我闻到你身上留着的别的女人的香味就不想碰你,咋滴?” “你果真是……”徐允靖贴紧了她的耳朵。 第88章 来事儿了 “你果真是吃味儿了。” 徐允靖语气温和,似乎还在笑。 果然,男人都喜欢有女人为自己吃醋的,先前他讨厌她,只是因为她太丑了,打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吧。 沐云月嗤了声。 “谁吃味儿了?你们全家都吃味儿!” “嗯,我们全家都吃味儿。”徐允靖浅笑一声说道。 “……”沐云月知道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说他全家吃味儿,可她自己不就包括在他全家里面吗? “既然不来,那就睡吧。”徐允靖搂紧她,闭上了眼。 “喂,你等下!”沐云月喊他。 徐允靖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她。 “我说,徐允靖!”沐云月再次喊他。 这次男人依旧是不理不睬,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沐云月那个气啊!她总算是明白了,徐允靖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碰她,如果想的话,哪里有男人这般抱着一个女人睡觉却克制得住的? 他先前任着她来,就是算准了她不敢真来。 这货一直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到。她原先还以为他终于是肯碰她了,哪想他不过是算准了她不敢罢了,否则他为什么不主动? “徐允靖,你起来!”沐云月有种又被戏耍了的感觉,狠狠往他的腰掐去。 “做什么?”兴许是被掐疼了,徐允靖终于是睁开了眼。 “你逗我玩呢?” “嗯。”徐允靖直接就没有否认,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习惯了屋里的黑暗,沐云月的视线还算清晰,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勾起。 这家伙,直接承认也就罢了,还嘲笑她,沐云月更是咬牙切齿。 他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爷,你去那边睡好吗?我嫌硌得慌。”沐云月推了下他结实的xiong膛说。 “爷说了,这是爷的床。” “爷不去我去。”沐云月还在恼他,不想同他睡一处,说完还真要起来。哪想徐允靖手臂突然加大力度,紧紧地扣着她的腰身,把她死死按在自己身上。 “不许去。” “你管得还真多,我爱在哪儿睡觉你也要管了?” “怎么,这两天是谁口口声声说很在意爷 了?” “……”沐云月一愣。 对啊,她这些天在他跟前可是竭尽全力地装作很喜欢他的样子,怎么她一生气,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呢?都怪她气糊涂了。 “爷,刚才妾身是开玩笑的呢,妾身怎么会不喜欢爷呢,妾身最喜欢跟爷在一起了呢。”沐云月笑得甜甜的,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在他身上蹭了蹭。 徐允靖低下头看着她装出来的表情轻哼了声。 “早知道爷就不提醒你了,你不装的样子可比你装的样子要可爱得多了。” “是吗?妾身一直没有在装呀,这么说来,爷您是说妾身一直很可爱了?谢谢爷,妾身就知道,爷对妾身最好了。” “睡觉。”徐允靖闭上眼,不肯多说了。 沐云月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再造次,她以后还得多提醒自己,不要随意生他的气,她这不是一直在装着喜欢他的样子吗?哪天她若是又生气,岂不是破功了? 徐允靖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他睡过去了。沐云月在他怀里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算起来,真的第一次这样被一个男人搂着睡觉,枕着同一个枕头,他强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搂着她的腰,两个人贴得紧紧的,甚至他的上衣已经被她扒掉,他们之间也就隔了一层她的寝衣。 沐云月一直一直靠在他身上,呼吸着他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才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才终于撑不住了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允靖已经不在了,院子里没有传来舞剑的声音,光线也比平时她醒过来的时候要亮许多,看来她今天醒得有些迟。 她伸了个懒腰,重重打了个大呵欠,守在门外的青萝听到声音便端了给她洗漱的水进来。 “姑娘,您……呀!” 青萝刚刚想叫沐云月去洗漱,可当看向沐云月这边的时候,她惊呼一声险些跳起来。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青萝大叫,云锦带着闲着的几名小丫鬟跑了进来,当看向沐云月那边的时候她们一个个脸上也是和青萝一样的表情。 “怎么了?”沐云月瞧着她们这反应,倒是觉得莫名其妙了。 青萝朝着她跑了过来。 沐云月的床上,被褥、枕头乱七八糟的,徐允靖的寝 衣被揉成一团放在一边,而床单上,有一大摊血。 “姑娘,您来了月事都不知道让爷克制一下吗?这多伤身体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你说什么?”沐云月扭了扭脖子,昨晚没睡好,身上哪里都是酸的。 第一她没来月事,第二徐允靖昨晚与她之间根本就没发生什么,青萝等人的反应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过等她低下头的时候,她总算明白是什么事了。 “我没来月事啊,这是徐允靖的血。” “姑娘您别再为三爷说话了,他真是太不会爱惜您的。” “青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爷的不是!”高妈妈在一旁呵斥。 青萝本就护主心切,哪里会怕了高妈妈去?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三娘是三爷的嫡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三爷也不会放心的。姑娘,还是让我还是先扶您起来去换衣服吧。” 青萝一脸的担心和焦急。 “都说了我没有……”说到一半,沐云月愣住了,因为她真的感觉来事儿了。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裤子,真的是红红的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她原先是没什么感觉的,如今知道自己来事儿了之后突然觉得腰腹好酸,双腿都有些站不稳的。 “姑娘!你们过来扶着呀,三娘落水后身体一直没有调养回来,还虚得很呢,如今来好事儿了还跟爷……她哪里吃得消的。” 第89章 主动出击 青萝和云锦一左一右地扶住沐云月,沐云月走了两步,觉得头有些发晕,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轻揉。 青萝又小声地说了两句徐允靖的不是。 看来徐允靖色、情、狂的印象要深入人心了。 沐云月知道这是个误会,也不想让人声张,便吩咐下去这件事谁也不许说。 换了衣服,洗漱完用过早饭,坐在镜子前让青萝为她梳洗,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睑下乌青一片,昨夜里她是真没睡好。 青萝给她梳了头,看到她深深的黑眼圈又努了努嘴。 “姑娘,三爷宠您是好,可是以后您真的不能由了他去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竟是那么鲁莽的一个人。 从前真是想不到,瞧着挺正经的,京城里的人都说他随了先国公爷,不近女、色。结果却是个天大的误会。他如今看重您是好,但是也不能这般伤您的身呀您说是不是?姑娘,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嗯。”沐云月点了点头,她刚才确实是走了神。 她在想一个问题。 昨夜里徐允靖搂着她睡了一夜,竟然可以做到不动心不动情,要么他就是个不正常的男人,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是想休她另娶。 后者的可能性将近百分百了,他不就把她当成了那名女子吗。 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她是先发制人,在他休她之前先休了他,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沐云月在沉思,青萝在一旁又叽叽喳喳讲了很多,她都完全没有听进去。 “姑娘,您为什么不理人家!” “嗯,不用用太多发饰,就用那根白玉簪子吧,一会儿我去老太太那儿。” “还去?姑娘您来月事了,昨夜里又跟三爷……” “没事的,你把那件鹅黄色的对襟上襦拿来,裙子要那条草绿色绣莲塘图的。”那是昨天新买的。现在她不用过得那么寒酸,就该穿好点。 青萝哦了声便去拿那身衣服。 沐云月已经做好打算了。 现在徐允靖还没有要休妻的苗头,她必须先沉住气,国公府这边的阵地可不能先失掉了。 她选择两条腿走路,既要做好徐允靖休妻的准备,也要记得讨好徐允靖和老夫人,两边都做打算,万一哪天哪边失败了,她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这两条路都很难走吧 。 就算在现代,离个婚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里是古代呢,她又是贵族出身,皇帝指婚。 而后者也不好走,徐允靖心中有人,她哪里是那么容易讨好得了他的?除非…… 除非她主动出击,把他的心上人接进府里做他的妾。 这是个伦理纲常十分严苛的年代,可以休妻纳妾,但是却不能把妾抬成妻,只要他那位美人儿成了妾,她不就高枕无忧了? 沐云月突然觉得,这办法可行。 换好衣服,她挑了双鹅黄底绸面刺绣翘头履穿上,刚好跟身上这身衣服很搭,瞧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自己总算有些古代贵族的样子了。 走出穿堂,柳如画正坐在树下乘凉刺绣,见到她出来,瞧见她眼睑下乌青一片的样子,眸子里露出一丝讽意。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还要夏桑在一旁扶着。 “妾身给姐姐请安了,昨夜里爷实在是把人折腾得太厉害了,妾身到现在还腰酸腿疼的,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姐姐见谅呢。” 柳如画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行礼。 她看到沐云月精神不是很好,还带着深深黑眼圈的样子,只当她是因为昨晚徐允靖到她这儿来的事而伤心难过呢。 柳如画很有自信,徐允靖不愿意碰她,定然可是不可能会碰沐云月的。 沐云月见到柳如画那样子,恼火地把手中的手帕扔到地上。 “姑娘!”不明真相的青萝把手帕捡起来,瞪了柳如画一眼。 “柳姨娘你就不能少说点?” “呀?妾身这是惹了姐姐生气了?姐姐莫怪的,妾身不过是……说了实情罢了,如若真的冲撞了姐姐,那请姐姐责罚吧。”柳如画福了福身,故作害怕地说。 哪想沐云月更生气了,脸微微有些涨红。 青萝又更着急了。 “姑娘,您现在不能动怒,咱还是先走吧。” “还走什么走!你让我不动怒,我就不动怒?徐允靖那个王八蛋!” “姐姐,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情,您又何必如此介意呢?”柳如画知道自己成功激怒了沐云月,不免是有些得意地说。 “我能不介意?徐允靖为了能跟我那啥,竟然骗我!他说他根本就没有碰你,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他竟然碰了你!难怪他身上有你身上的花 香呢,是百合香对吧?妹妹你看!” 沐云月指着自己的黑眼圈。 “昨夜里那个王八蛋把我折腾到公鸡打鸣,害我连睡都没睡好,真是气死我了!他还骗我!他明明就是碰了妹妹你的,竟然来骗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姐姐你……”柳如画闻言脸色一沉。 徐允靖碰她,那是假的,可如今看来,他是真的碰了沐云月了,否则沐云月怎会知道她身上的花香,还清楚地闻到是百合香? 青萝瞧着柳如画脸色煞白的样子终于知道沐云月的意图了。 她扶着沐云月。 “姑娘,您就先别生气了,虽然三爷昨夜里着实是太过分,明明您都要来月事了却还不放过您,不过瞧在他喝醉了的份上您这次就先放过他一马吧。”青萝劝道。 她其实真不想让沐云月原谅徐允靖,这番话不过为了气柳如画罢了。 “哼,等他回来了我还得仔仔细细训他一顿,实在是太过份了!青萝,我们走!” 沐云月气呼呼的样子,抿着嘴便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柳如画脸色煞白。 来了月事还要,那是真的太不注意女人的身体了,可是徐允靖毕竟喝醉了,她可以确定的是,徐允靖在喝醉的前提下肯碰沐云月,却将她拒绝…… “姨娘……” “那个贱人!”柳如画狠狠地把手中的刺绣扔到地上,也不管她已经把一朵牡丹绣到了一半。 第90章 证据确凿 沐云月郁闷了一夜,柳如画自己撞到她枪口上,可不能怪她不留情面。 走出了云起院,刚从穿过垂花门进入主院,就看到一旁的假山旁似乎有个摇摇晃晃的小影子。 “辰儿,你怎么在这里?” 沐云月看到是小二少爷便走过去,也没发现他身边有服侍的丫鬟婆子。 才三岁的孩子,没人跟着,若是又跟昨天一样摔了可如何是好呢。 “三婶……”徐亦辰昨天在沐云月那儿呆了一段时间,同沐沐云月亲,便伸手给她抱。 沐云月把孩子抱过来,才发现他的身子有些冰凉,小家伙很没精神的样子。 “辰儿,你怎么了?” “头……晕晕……” “头晕?”沐云月给他把了脉,眉心皱起来。 望向四周,竟然连个打扫的丫鬟仆妇都没有。 她抱着徐亦辰便往云起院返回去。 “姑娘,小二少爷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他是低血糖。早上的粥不是还剩不少吗?你先跑回去捞些米汤,我马上抱他回去。”沐云月吩咐青萝。 真是奇了怪了,徐亦辰怎么会低血糖呢,他可是二房的小少爷,那些丫鬟婆子是怎么当值的,没给他吃早饭么。 老夫人的院子很深,从刚才那地方回到她这儿倒是近一些。没多久沐云月便把徐亦辰抱回了屋里,青萝已经把米汤盛好了。 徐亦辰还是没精神的样子,沐云月喂了他几口便把碗交给青萝。 “一会儿喂完这碗如果他还想吃你就让他吃,我得告诉二嫂去,省得她担心了。” “嗯。” 沐云月转身要走,看到她昨天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 “青萝,这些糕点先前不是放厨房的吗?” “是吧,可好像高妈妈她们说今天要打扫厨房,所以才搬过来的。” “哦。”沐云月点了点头,临出门前提了一提的红豆糕拿去给老太太。 这红豆糕鲜滑可口好消化,老少皆宜,她还特地让店家加了些桂花进去,老夫人应该会喜欢。 到了方才见到徐亦辰的那地方,果真见到二房的那几名丫鬟婆子正在焦急地转悠,见到她便跑了过来。 “三娘,您有见到小二少爷吗?” “小 二少爷去哪儿了?”沐云月正在气她们不称职呢,便故意先不说。 “方才浇花的水车翻了,老太太房里的芙蓉不小心被压在了车下,我们便过去帮忙把水车抬起,让小二少爷等在这儿,哪想我们那边忙完后小二少爷就不见了,问了几个人都没人说见过他的。” “原来是这样,他在我屋里,你们去我屋里带他走吧,记住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必须留一个人在他旁边看好他。” “记住了,谢谢三娘提醒。” “早上辰儿没用早饭?” “没有呀,小二少爷吃了一点,只不过他最近有些挑食,三娘您放心好了,以后我定会想办法让小二少爷多吃点的。” “嗯,你们先回去吧。” “是。” 沐云月同那几名丫鬟仆妇一道别,便继续往老夫人那儿赶去。 她今天起迟了,这个点儿老太太应该是在做早课吧?于是她直接往佛堂走去,没见人,才返回老太太起居的东面耳房。 房门没有关,她绕过屏风进去,发现里头也空空如冶一个人都没有,却看到地上有碎成一片一片的铜胎掐丝珐琅。 铜胎掐丝珐琅在后世被称为“景泰蓝”,是十分有名的工艺品,因为制作复杂,工序考究,因而价格昂贵。 瞧着地上那些多如麻的碎片沐云月便知这是一件大件,如今竟然被摔碎了,这损失大了呀。 沐云月把手中的红豆糕放在炕几上,蹲下来建起了一块碎片,瞧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就觉得有些心疼。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祖母都念叨那花瓶许久了,这回总算是买回来了。” “可不是,周家毕竟是皇商,到底是有路子,才能把这么精品的花瓶给弄回来,不过我听那周家大爷说,弄回这花瓶也是费了好一番周折的。” “所以才说好事多磨,祖母念叨了那么久的东西,如若随随便便找得到,那可就没那么稀罕了你说是不是?” …… 沐云月听着越来越近的对话,心中一凉。 这个景泰蓝花瓶,是老太太念叨了很久,通过皇商周家之手好容易给弄回来的,如今碎了,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沐云月瞧着耳房侧面的窗户打开着,她连忙跑了出去,虽然她是无辜的,可如今证据确凿,她若是呆在这里那就是让 人人赃并获了。 她跳出窗外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提了一盒子的红豆糕进来,就放在老太太的炕几上,她刚才逃出来的时候竟然忘记带走了! “呀!”进来的人绕过屏风,看到了地上的花瓶碎片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碎了?”老太太又是惊讶又是心疼的。 “来人,去查查到底谁来过这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费了那般多周折才寻得来,竟然敢打碎,这是打碎祖母的心呀,快去查!”大房李氏吩咐。 没多久老夫人院里的杏花和竹絮便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刚才谁来过这里?” “老夫人,是三娘,方才只有三娘来过。对了,她只进来了还没出去呢,人怎么就不见了?” “你们确定没看错?” “回大娘,没看错,就是三娘。” “三嫂怎么可以把祖母的花瓶给打碎呢,他瞧不出这是十分贵重的吗?瞧瞧,这质地多好,这画儿多清晰呀,这是草长莺飞图吧?瞧瞧这色釉填充得多好呀,别的珐琅都做得没这么好的吧?真是可惜了,三嫂这次着实过分。”四房的朱氏一旁煽风点火。 老太太的脸色越发阴沉。 “妹妹还是先别下定论了,这未必就是云月做的,凡事先查出个水落石出再说,可别到时候污蔑了云月去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杏花和竹絮都看到了,只有她一个人来了这里。” 第91章 环环相扣 “她来过这里不代表就是她打碎的呀,瞧瞧。”李氏为沐云月开脱,走到了罗汉榻前,拿起炕几上的那包红豆糕。 “这是三弟妹带来的吧?她说不准只是来给祖母送糕点的呢。” 李氏边说还边把装糕点的包装纸打开,一块红豆糕掉到了地上。 “哎呀,瞧瞧我真是笨手笨脚,竟然弄掉了一块。祖母您看,这是三弟妹送来的,这些天她如何同您亲近您也知道,她又怎会故意摔碎您的花瓶呢?我相信三弟妹她是无辜的。” 李氏说完,把那包红豆糕放回了炕几上。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情吃? “大嫂,你也说了她不会故意摔坏,那万一不是故意的,而是不小心摔坏的呢?就算是不小心,她也是有错的,谁让她那般鲁莽,到祖母这儿来还不小心仔细些,这花瓶祖母可是盼了许久的。” “好了都别吵了,叫林管家来,把事情查清楚了。”老太太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很不耐烦地说。 杏花跑出去叫林管家去了,满屋子的人情绪都不太好,只有老太太养的小猫花花正在吃掉在地上的那块糕点。 “竹絮你把花花抱起来,别让它踩到那碎片受伤了。” “是。” 竹絮蹲下去想抱花花,花花却在这时候往后一仰,泛着白眼,口吐白沫。 “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糕点有毒!天啊!是三嫂,三嫂带来的糕点里有毒!大嫂你还在为三嫂说话呢,三嫂这次就是怀了坏心的!送到祖母这儿的糕点里有毒,她胆子也太大了,肯定是她打碎这个花瓶的!”朱氏抓到了沐云月的把柄便嚷嚷起来。 老太太抱着花花的尸体险些没流眼泪。 “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去查!” 先失去了自己念想了很久的花瓶,又失去了自己养的小猫,老太太伤心难过得险些站不稳,还是梁妈妈和周妈妈一左一右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的。 “老太太您先别急,杏花已经去叫林管家,林管家会很快来的。” 梁妈妈扶着老太太坐下,在一旁安慰。 话音刚落,屏风外头便传来了脚步身。 老夫人站起来,以为是林管家,结果却瞧见是云起院的高妈妈。 高妈妈一脸的焦急,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下。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 “什么老太太、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和太太好得很呢,少在这儿说不吉利的话,有什么事情快说。”李氏在一旁呵斥。 “是,老太太,太太,小二少爷,小二少爷在云起院那边出事了,他不小心吃了三娘的糕点,突然就晕了过去……三娘还拿了一包红豆糕过来的,就是这包!”高妈妈急匆匆地冲到那炕几前一把把炕几上的红豆糕收好。 “刚才有没有人吃过着包糕点?” “没有,可是老太太的猫吃了,死掉了。”朱氏在一旁答。 “啊!”高妈妈捂住了嘴。 “老太太,昨日柳姨娘一同过来陪您念经,三娘一直怀恨在心的,还在三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方才还把柳姨娘给惹哭,柳姨娘绣到一半的牡丹图半臂都给她扔地上了。老奴知道三娘生气,可也想不到……想不到……” 躲在窗外花丛中的沐云月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 今天这些事,就是个陷阱,一步步地把她算计到里头去。 幕后主使先是把徐亦辰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支走,故意让她抱走低血糖的徐亦辰,并看到桌上被下了毒的红豆糕,算准了她会带红豆糕来老太太这儿,好污蔑她。 而老太太这里的现场定然也是提前布置好的,就等着她落坑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沐云月揪紧了拳头,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那个人就一直在主导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小猫之所以会吃掉,也是因为她故意把糕点弄到地上的。 她到底是怎么安排好这一切的,沐云月猜不透,总之她确定是李氏便对了。 沐云月气得紧,她就知道李氏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想不到她会那么快就算计到她头上。 可现在她又不能冲出去说她没做这些事情,毕竟她没有证据,相反,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沐云月脱了鞋子省得自己跑步会发出声音,她绕到了后院,从为了通向花园而开的穿堂跑出去,先赶回云起院。 她得先救徐亦辰,如果徐亦辰真的跟小猫一样死了,她更脱不了干系,况且那是个才三岁的孩子呀,那么年轻的生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人心疼死了。 “走,去三 房。”老太太听说徐亦辰出事也着急起来。 她由周妈妈梁妈妈扶着站起,还没出门就见到林管家和徐允靖进来了。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不在都督府?” “带回来个消息的。祖母,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脸色都这般不好?” “先别问这么多了,辰儿,辰儿出事了!“ “我知道。陛下念二哥为护驾牺牲了双腿,为嘉赏二哥,便让辰儿进宫学习。恰巧过段时间各地藩王之子要入京学习,就让辰儿同世子、公子们一块进国子监,虽然辰儿年纪小,可让他进去受受熏陶也是可以的,陛下特地让我回来传口谕呢。” “这是好事,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辰儿他晕倒了。” “啊!”朱氏突然惊呼起来,“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三嫂她知道陛下可能会赏赐二房,所以故意对小二少爷下手的?” “你们都在说什么?”徐允靖刚回来,听得云里雾里的。 “老三,路上说吧,先走。”老太太阴沉着脸。 徐亦辰可以进宫学习,原本该是极好的事情,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都笑不出来了。 一行人回到云起院,刚想去看徐亦辰,却发现,徐亦辰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沐云月带走的,而沐云月,也一无所踪。 第92章 都指向她 整个云起院,从外院的仆妇,到徐允靖的偏房妾室,再到沐云月房里的人,全都跪了下来,老太太跟前,跪了一地。 “老太太,奴婢们不知道三娘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如果知道的话,奴婢们定不会让三娘带着小二少爷走的。” “都是奴婢们的错,见到三娘怀里的小少爷脸色不佳的样子也没去告诉老太太,请老太太责罚。” …… 柳如画的人先磕头认了错,更是坐实了沐云月畏罪潜逃,还带走了徐亦辰的事实。 苏氏才刚刚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到,听说自己儿子出了事,还不见了,她险些没晕倒过去。 “怎会这样?辰儿他到底去哪儿了。” “二嫂你昨日不是到三嫂这儿来么,你意欲与她交好,可她未必就是这么想,她给你儿子下毒,还带走了你儿子,现在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呢。” “不会的。”苏氏摇了摇头,“云月她不是那样的人。”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帮她说话呢,证据确凿的事。她这里的糕点有毒是事实,辰儿被带到这里来是事实,在这里晕过去了是事实,她把辰儿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事实,你说说看,到底还有哪件事能证明她是无辜的? 不知道二嫂你知道消息没有,陛下准了辰儿进宫同各地藩王的世子、公子一同学习,三嫂如今还没个孩子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嫉妒呢。” “你少说两句。”徐允靖冷着眸子说。 那冰冷的目光就跟尖刀似的,似乎能把人给刺穿,朱氏还想说什么,结果硬生生被他那吓人的目光给吓回去了,不敢再开口。 “我相信云月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关心辰儿和囡囡的。再说,如果她真的有歹心,又何必做得这么明显呢?这些有毒的糕点还放在这里,不明摆着就指向她么。 云月不会那么傻的,如若真是她做的,她肯定不会故意把证据留在这里。”苏氏说道。她担心归担心,可脑子也没有糊涂。 朱氏站得离满身危险气息的徐允靖远了些。 “我想兴许三嫂就是抱准了大家都会这么想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不然她带走辰儿做什么?” “都别吵了,现在还是吵架的时候吗?辰儿都不见了,还不派人去找。”老太太黑了脸吩咐。 “我去我去。”朱氏自告奋勇。 “你还怀着身孕,这事儿怎能 让你去做?” “没事,我找几个人去,用不着自己出力的。”朱氏隐去眼底的幸灾乐祸说道,她转身离开,却掩盖不住轻快的脚步反映出来的,她内心的雀跃。 “老三你也去找找,所有人都去找,把国公府里里外外搜个遍,再派人到外头去找。辰儿中了毒,这事儿怎可胡闹呢。再去找几个大夫来,查下哪些吃食中到底是被下了什么毒,别到时候人找着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毒。” “是。” 徐允靖、林管家等人离开云起院出去。 老夫人让周妈妈和梁妈妈扶着坐好等待消息,为了快些找到沐云月和徐亦辰,就连原先被她要求禁足的三房那些丫鬟仆妇也被她叫着一同去找了。 国公府乱成一片,丫鬟仆妇小厮们几乎要把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就怕徐亦辰是出了事让沐云月给藏尸了。 还有不少人跑到外头去寻找,打听。 国公府前后左右总共有八个门,并不是时时都有人把守着,如果沐云月从其中哪个门离开,还真未必能够寻得到。 没多久,从府外找回来的大夫便查出来了糕点里的毒。 “老太太,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这些糕点里有……” “你们各自到一旁把查出来的东西写到纸上,不可以相互参考,查到什么就写什么。”为了以防万一,老夫人吩咐进来查毒的那四名大夫。 云锦把笔墨纸砚准备好给他们,四名大夫便各自写下自己查出来的东西。 写完了呈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让云锦念出来,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四名大夫查出来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一样没差。 “老太太,这些药材单独来看的话可都是一些平常用药,可是它们药性相克,如若放在一起,就是剧毒了。” “吃下去会怎么样?” “轻则口吐白沫昏死,重则……丧命。” “砰!”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下炕几,满屋子的人吓得一阵哆嗦。 “来了来了!”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朱氏的声音。 老太太连忙站起来望向外头。 “是辰儿找到了?” “不是。”朱氏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大理寺的衙役。 “怎么连大理寺的人都来了?”老太太失望地坐下,还以为是找到人了呢 。 “祖母,这次可能是出了人命……” “你胡扯什么?也不为你腹中的胎儿积些口德,辰儿他不会有事。”老太太恼火地打断了朱氏。 “祖母,我的意思是,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有人用毒,所以我才去找大理寺的人帮忙的,他们还真找到了些线索。” “什么线索?” “把人带进来。”朱氏冲着门外说了句,立即就有另外几名衙役拖了个人进来,竟然是回春药堂的伙计。 “你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徐老太太,昨日三爷和三娘曾到药店里买了很多药材。” “可有这些?”老太太把大夫写的其中一张纸扔给那药店伙计。 “有,有这几味药!” “你真没记错?”老太太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没记错,因为三爷一进药店便说拿最好的药,小的当时跟三爷说我们店里的药材都是最好的,三爷说要是不是最好的,就砸了我们药堂。 本来我们这样的小店就极少能见到权贵,昨日三爷那般举动更是让人印象深刻,小的记得清楚得很,也不敢信口开河,说的句句是真。” “还有吗?”朱氏在一旁继续问。 “有,有!就在刚才,三娘抱着一个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的孩子进来,又买了几种药材,如今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第93章 郎情妾意 “可是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子?”老太太焦急地追问。 “是,是两三岁的小男孩,那男孩脸色苍白,像是晕死过去了。” “那就是了,定是三嫂了。阿弥陀佛,赶紧找到三嫂和辰儿吧,希望辰儿不要出事啊。”朱氏故作担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外头又有动静传来。 “老太太,老太太!” “这回又有什么事?”先前朱氏带着大理寺的人到这儿来,老太太失望了一次,如今听到外头又有人嚷嚷,她显得十分不耐烦。 “老太太,是三娘,三娘找到了!” “快让她进来。”老太太面露担心。 两名府里的小厮一左一右地驾着沐云月进来,沐云月怀里抱着还没醒过来的徐亦辰。她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显得很狼狈。 “老太太,三娘不肯回来,也不肯放了小二少爷,小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抓回来,她却死死地抱着小二少爷不肯放开。” “你们放开我。”沐云月被掐得很疼,气哼哼地说道。 那两名小厮哪里肯放?他们按着沐云月的肩膀,试图让她跪下来,这时候,突然传来“噌”一声刀剑破空的声音。 徐允靖回来了,他拔出腰间的御前勋卫佩刀,准确地往那两名小厮的手腕砍去。 几声闷响之后,抓着沐云月的那两名小厮的手腕生生被砍断,沐云月恢复了自由,两名小厮惨叫出声。徐允靖把佩刀放回刀鞘中,立在沐云月旁边,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给如今被千夫所指的沐云月做依靠。 “捡起你们的断手,给老子滚出去。三、二……” 徐允靖还没数完数,两名疼得流泪的小厮用自己还完好的那只手捡起断手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 屋内的人都瞠目结舌,就连见惯了刑罚的大理寺衙役都被徐允靖的狠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两名小厮是卖身给国公府的贱籍,自然任由徐允靖处置了,可徐允靖也阴狠得可怕。 “三伯,你这是做什么?这两名小厮去找三婶有功,你不应当这般对待他们的。” “爷只看到,他们抓疼了爷的爱妻!“ 徐允靖一把搂过沐云月的肩,感觉沐云月微微有些发抖,就把徐亦辰抱过来。 沐云月没有拒绝,就让他把孩子抱过去了。 她原以为 自己和徐允靖不过是两个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可是这一刻,徐允靖却给她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似乎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徐允靖把徐亦辰抱过去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搂紧沐云月。 他的胸膛很宽阔,容得下徐亦辰,还楼得住沐云月,他的大手用力地按着她的肩,却也不会把她弄疼,给她以最大的支持。 “辰儿,辰儿他怎么样了?他没有事吧?”老太太现在没心思管其他事情,她只想知道她的宝贝曾孙怎么样了? “祖母,辰儿没事,他只是睡着了。”抱着徐亦辰的徐允靖答,老太太这才放了心。 沐云月百味具杂,被徐允靖这么一抱,她怀里的那包药材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那是什么东西?”老太太皱眉问。 “回老太太……那就是小人在那些糕点中找到的那几味药,这些药材混在一起,药性相克,会形成剧毒……” “看!果真是三嫂干的!还好辰儿没事,否则的话三嫂这次是闯大祸了!可不管怎样她都是企图给人下毒,险些害了老太太的!快把她抓起来。” “爷看你们谁敢!”徐允靖抬起手,再次拔出他腰间的剑指向那几名蠢蠢欲动的大理寺衙役。 他的剑还带着血,泛着阴冷的寒光,令人生畏。 可最吓人的,还是他脸上的戾气,危险得就同捕猎的狼。 他是战场上走出来的军爷,身上本就带着杀气,加上出身贵族才熏陶出来的那种贵气,这强大的气场哪里是几个大理寺衙役能够比得上的?几名衙役被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敢上前。 沐云月已经被找回来的消息传开了,原先出去找她和徐亦辰的人也纷纷回来,一群人看到徐允靖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护着沐云月的样子,都为徐允靖感到不值。 徐允靖备受圣上宠信,已经已经是御前勋卫,前途不可估量,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世子。为了一个犯了《大曜律》的女子竟然公然与大理寺对立,他是不要自己的前途了? “老三,先把辰儿放下休息吧,让几位大夫给他看看好帮他解毒。”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老太太最担心的还是徐亦辰。 徐允靖抱着徐亦辰想挪开步子,沐云月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允靖,不要。”沐云月抬头看着高高的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请求。 这是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 一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也第一次这么温柔。她两只小小的手抓着他大大的手,往自己身边拉。 徐允靖低头看她,没有再迈开脚步,他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柳如画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她在徐允靖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情意,温柔、信任、纵容、保护…… 她从未见过徐允靖对任何一名女子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甚至连对柳如玉都没有。 柳如玉救过他的命,如今看来,他对柳如玉兴许不过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可对沐云月,她看出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疼爱。 沐云月也用一种含着请求、依赖、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相恋已久的恋人,心有灵犀,彼此依恋。 “三伯,三嫂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辰儿都这样了,怎可任由三嫂胡来呢?”朱氏一句话打断了俩人郎情妾意似的对视。 “云月,先让大夫给辰儿看看吧。”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说道,她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祖母。”沐云月朝着老太太跪了下来。入乡随俗吧,在这个年代她没必要这么爱惜自己的膝盖,如今她被人污蔑,还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最重要。 第94章 宠妻如命 “祖母,云月在云南的时候看过一些医书,习得一些医术,当日在云起院我救赵妈妈之事您也是看在了眼里的,这次恳请祖母给云月一次机会,云月会自己把辰儿治好。” “祖母,千万不要答应,三嫂哪里会这般好心?她如若真的好心的话,就不会给辰儿下毒了。毒药在她这儿找到的,药店的伙计也证明了她有买这些药,证据确凿,她脱不了干系,可不能用辰儿的性命开玩笑的!”朱氏怕老太太给沐云月机会便连忙说道。 好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弄死沐云月,她可不管沐云月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她只想把沐云月搞死,削弱三房的势力。 “你们还在做什么?我三嫂下毒害人,险些毒死人,你们身为大理寺衙役,见到犯人竟然还不抓走?”跟老太太说完,朱氏又对那群大理寺衙役说道。 “听说有人要抓我嫂子?”大理寺衙役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妖里妖气的男声。 汤子谦缓缓地走了进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房里遮挡视线的八幅四季图屏风。 屏风“哗啦”一声落地,没了遮挡,屋内的人看到外头竟然齐齐站着两排勋卫,一个个都身着干净利落的曳撒,腰间挂着宝刀,蓄意待发的样子,在那儿一站,就是极强的威慑力。 屋内的几名衙役吓得哆嗦。一个徐允靖都已经够他们怕的了,现在竟然来这么多御前勋卫,一个个可都是贵族子弟,以后就是朝中大员了啊。 而且谁都知道汤子谦是徐允靖的兄弟,又很听徐允靖的话,这群勋卫听汤子谦的话,定然就是受徐允靖所控制的。 “可真是热闹了啊。”就在这边陷入僵局的时候,排列开来的勋卫后头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 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缓缓走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交领直身,头顶是银线绕镶玉的五梁冠,脚踩黑色皂皮靴,腰间还挂了一块金子打造的腰牌,上面刻着“大理寺”三个字。 又是大理寺的人?不过他应该官儿挺大的,瞧他头上的五梁冠便知了。 沐云月为了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可是费劲了心思去了解这年代的打扮装饰,到时候好“以貌取人”,别不小心惹了大人物才好。 在大曜朝,能戴五梁冠的,至少官居三品。 那么,这美男到底是什么人? 沐云月光猜自然是猜不出,她只觉得他长得很是俊美,与徐允靖不同的是,徐允靖身 上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冷硬,而他显得更随和些。 他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着慵懒随和,可嘴角挂着的那抹似有若无的讽意,让他给人一种笑面狐狸的感觉。 “大人!”见他过来,大理寺的衙役连忙跑过去。 “他是谁?”沐云月抬头问徐允靖。 “大理寺卿。” “啥?”沐云月眼睛微微放大。 她只看出这美男不简单,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大理寺的头儿? 她多大的面子?竟然连大理寺卿都来了,这是要闹得满城皆知么。 大理寺卿很快便走到了跟前。 “恕本官读书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勋卫的职责是保护圣上的安全,你们怎的到这里来了?徐老三,跟你手牵手的人可是本官要捉拿的犯人,还请你不要耽误本官执法。”容澈笑眯眯地说,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好,直接指出徐允靖他们玩忽职守了。 身为皇帝身边的勋卫,不好好护驾,擅自离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而且还是大理寺卿亲自指出的,徐允靖他们这回是完蛋了? 沐云月抓紧了徐允靖的大手,徐允靖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紧张,反过来握住她的两只小手,把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再次把她揽在怀中。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今天死也要护着沐云月了。 “容大人,你读书少,就好好回去念书,不用这样把自己的缺点说出来的,丢不丢人?”徐允靖还击道。 沐云月靠在他宽阔的怀里,为他这句话点赞。她看到大理寺卿那总是挂着春风般微笑的脸微微有些发僵了。 “徐老三,你到底是……” “在下御前勋卫,不劳容大人提醒。至于容大人所说在下玩忽职守,那是子虚乌有之事。在下的职责是保护圣上的安全,应天府既是天子脚下,让应天府平静安宁也是对圣上的保护。 如今这府里有人诬蔑陷害,实在是扰乱应天府的安宁,在下带领众勋卫弟兄前来保护受害人,便是守护应天府的安宁,容大人你说是不是?” “徐三爷真是口齿伶俐啊,证据确凿之事,都能让你辩白成这样。既然徐三爷护妻心切都开始颠倒黑白了,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来人,拿人。”容澈笑眯眯地说,瞥向沐云月的时候,他眼中又多了几分笑意。他的笑,竟让沐云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外头突然一下子 跑进来几十名大理寺衙役,把汤子谦带来的勋卫,还有屋子里的人都团团围住。 一群勋卫也把腰刀拔出,与大理寺的衙役对峙起来。 这群勋卫可都是贵族子弟,大理寺的衙役不敢对他们动真格,可勋卫们可不管,汤子谦带着一群弟兄险些把比他们人数多上好几倍的衙役逼出去。 “容大人,你果然是读书少。你到底是怎么做上大理寺卿的呢。在大曜朝,大理寺的职责是复审案件,什么时候你们也可以来抓人了?” “徐三爷口齿伶俐,在下可没说错。可口舌再利,也改变不了令妻下毒害人之事,如若没记错的话,今早陛下可是亲口承诺,让徐小二少爷入国子监同世子、公子们一同学习的,令妻这次害的可是陛下看重的人。”容澈笑眯眯地说。 “今日的魏国公府可真是热闹,这么热闹,怎的没人通知我们呢?”在徐允靖和容澈剑拔弩张的时候,外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还伴随着许多脚步声,推测至少有几十个人要来,这回可更热闹了。 沐云月被徐允靖扣在怀里,只能稍稍偏过头看向外面,看到…… 第95章 来帮她的 一顶宝蓝色帷帐的轿子由四名轿夫抬进来,方才说话的是跟在轿子旁的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 这顶轿子后面,还跟着一行几十名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不等的男子,瞧他们的装扮,也是官府的人。 轿夫把轿子抬到门前才放下,轿子里的人却不出来。 “这又是谁?”沐云月再次抬头问徐允靖。今天国公府真的很热闹,热闹至极呀,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衙门的人。 徐允靖凉薄的唇紧紧地抿着,沐云月感觉他搂住自己的手加重了力道,抱得她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甚至不说话,眼中的情绪是复杂得很。 怎么,这轿子里难道是一个跟他有感情纠葛的人? “爷……疼啊……”沐云月真是快被他揉碎了。 徐允靖这才知道他弄疼她了,微微松了手,却不愿放开。 “徐老夫人、徐三爷、容大人,我们左都御使今日身体欠佳,怕把病气过给各位,便不下轿,还望各位可以见谅。”跟在轿子旁的那男子拱手说道。 沐云月这才看见他的腰牌。 原来是都察院的人,那么轿子里的左都御使,便是都察院左都御使了。 左都御使是都察院两大都御史之一,权利比右都御史还要大上一些,可以说就是整个都察院最大的官儿,整个都察院的头头了。 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并称为大曜朝的“三大法司”,如今为了她的事儿,魏国公府竟然集中了三大法司中的两大的人,其中还包括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最高长官。 她面子这么大?还是有太多人想看她倒霉? “既然都御史大人身体欠安,那便请回去歇息吧,可别到时候在魏国公府出了事,让整个魏国公府都受到牵连。”徐允靖一副送客的样子。 “多谢徐三爷关心。本官听闻有人被陷害,这才亲自带人前来调查,事情还未解决,本官怎可离开。”轿子内的人说话了。是个很温和,很清晰的男声,不像徐允靖的那般低沉,也不像大理寺卿的那般透着阴险。 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令人听了很舒服,很安抚人心,似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听到这声音都能平静下来似的。 如果硬要说像什么的话,那就是初春的暖风,能把冰雪融化。 沐云月本以为徐允靖的嗓音已经是她听到过 的最好听的声音,无人能比了,如今才知道,除了徐允靖之外,还有人能有天籁般的嗓音。 “不必劳烦都御史大人,请都御史大人回去歇息吧。”徐允靖不管他怎么说,就是要赶他走。 “爷,这位都御史大人是来帮妾身的呀。”沐云月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说。 “你还怕爷护不了你?”徐允靖冷哼了声说,听声音,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沉,大手加重了力道把她往自己身上扣。 他这是有多嫌弃那轿子里的人?真的有过什么感情纠葛么,情敌?还是那里头是他的情人?可那里头是个男人呀,难不成徐三爷不近女、色的原因是……他喜欢的是男人? 就在沐云月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湿润的感觉,徐允靖竟然当众亲她的额头! 她惊讶不小,刚想更他说这不合适呢,就感觉到有一道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停在门外的那顶轿子的轿帘刚刚被放下,还微微摇摆,原来刚才轿子里的人竟曾经把帘子掀起来过。 她转过去有些晚,没能看到轿子里的人的长相,只看到了他淡蓝色的衣角,还有他迅速收回的紫檀木扇柄。似乎……有淡淡的,好闻的草药香从里头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抹清新的莲花香,沁人心脾。 这位都御史大人,不仅声音好听,连味道都那么好闻。 可惜是个病秧子,他身上有草药香,大概就是因为体弱多病要吃药吧? 真是可惜了啊,都察院的最高长官,竟然是个病秧子,沐云月看着那顶轿子,面露惋惜之色。 徐允靖伸手捂住沐云月的脸,把她往自己身上一压,不让她再看。 “都御史还是请回吧。都察院事务繁忙,楚大人可别为了这点小事而耽误了圣上的大事。” “都察院为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如今大理寺卿无确切凭据便想拿人,极可能会造成冤案,都察院怎可不插手?”轿子内的人答道,虽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语气也温和,可说的话却容不得人辩驳。 徐允靖和轿子里头的人是谁也不让谁。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吧!云月,你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你快些把她放开,让她说一下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也觉察到了徐允靖和楚云轩之间的不对劲便说道。 徐允靖对老太太是极有孝心的,便放开了沐云月。 都御史放话了,大理寺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沐云月去。 都察院的官虽然品级都不大,并不是代表着他们权利不大。相反,他们权利极大,他们的职责就是“纠劾百司”。 也就是说,只要是大曜朝的官署,都察院都有权利去监督考察,对朝中官员也有起书弹劾的权利。 正是因为他们权利太大,皇帝为了削弱他们的势力,才故意让他们的品级处在比较低的位置,可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权利。 因而,三大法司中的刑部和大理寺都十分忌惮都察院。 沐云月先揉了揉自己被徐允靖按得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再蹲下来,把掉在地上的那些药材捡起,送进了嘴里。 “姑娘您要做什么!”青萝见沐云月把有毒的药材全都吃进去吓得脸色惨白,“姑娘,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呀,有事好好说,别吃呀!” 青萝都快哭了,可她哪来得及阻止沐云月?等她扑过去的时候,沐云月已经吞了好大一把的药材。 第96章 安排妥当 除了青萝以外,老太太和苏氏也是吓坏了,俩人都走到沐云月跟前。 “云月,你做什么傻事?这事儿要是有什么误会你好好说,别这般想不开啊,你若是有了什么事,我怎么同你娘交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抓着沐云月的手。 沐云月感激地看了老太太一眼,都到这时候了,老太太还选择相信她,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朱氏等人在一旁气得快要跺脚,凭什么所有证据都指向沐云月了,老太太还选择帮她呢。 “祖母,您放心好了,这几味药药性相克,放在一起便是剧毒,不过只需要吃一味金银花,便能中和毒性,继而解毒。我吃这些药,不是因为想不开,而是为了让祖母和二嫂放心。 我先前提前吃了金银花,所以我没事的。同样我已经给辰儿吃了金银花,他现在虽然还没醒来,不过他真的已经无大碍了。爷,您可以把辰儿抱回去吧。” 这就是刚才沐云月不让大夫看徐亦辰的原因,她已经给徐亦辰吃了金银花,大夫再给他用药反而会坏事。 她没有给徐亦辰下毒,一会儿徐亦辰醒过来,便能证明她的清白。李氏怎么样也想不到她可以给徐亦辰解毒吧? “你叫我什么?”徐允靖抱着徐亦辰站在一旁不走,低着头沉声问,余光还瞥向左都御史的轿子。 他这是在和他的小情人闹脾气吗?连自称都用起“我”字了。 沐云月觉得自己就像耽美小说里的女炮灰,徐三爷和楚大人在这儿相爱相杀,拿她来做激对方的工具了?真是憋屈。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拉过徐允靖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 “允靖,你可以把辰儿抱回去了嘛。”沐云月觉得自己的嗓音娇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徐允靖很受用,勾起了嘴角,还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捏了捏她的鼻子。 “爱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把他抱回去。” 徐允靖刚把徐亦辰放到老太太的罗汉榻上,徐亦辰的睫毛就动了动,醒过来了。 “辰儿!”老太太和苏氏连忙跑过去。 沐云月用余光观察李氏,发现她还是一脸淡定,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就好像这一切真的跟他无关一样。 “曾祖母,娘亲。”徐亦辰醒过来,软软地喊着。 “辰儿你感觉怎么样?” “辰儿, 你吃了什么东西?”朱氏急急地上来问。 “吃了三婶那儿的绿豆糕……娘亲,头晕……”徐亦辰很是虚弱地说。 朱氏却指着沐云月。 “三嫂,现在可是辰儿自己说的,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证据确凿了!三伯,都御史大人,这事你们可管不了了,还是让大理寺抓人吧!” “老四媳妇,你就这么希望国公府出事?”看着朱氏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老太太十分不悦地说。 “祖母,我……可是辰儿真的是吃了三嫂的东西出事的,怎能坐视不管呢?” “是这样没错,我又没说辰儿没有吃放在我这儿的东西。”沐云月淡定地说道。 她总算明白李氏为什么可以这般淡定了,因为她胸有成竹,十分确定徐亦辰就是吃了这里的东西的。 沐云月走到罗汉榻旁去,有大理寺的人想上来,被徐允靖和汤子谦的刀给挡回去了。 “辰儿,你告诉三婶,你吃的绿豆糕是怎样的?里面有没有桂花?” “没有呀。”徐亦辰摇了摇头。 “肯定是没有的,因为辰儿很不喜欢桂花的味道,闻到桂花味,他定不会吃。”朱氏在一旁说。 “这就对了。可昨曰我同三爷去百味堂买的所有糕点里都是放了桂花的,这点三爷可以证明,三……允靖,你说是不是?” “是。”徐允靖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很是受用,“把人带进来。” 话音落下,徐允靖身边的小厮便带了人进来,是百味堂的伙计和掌柜。 “你们说说,昨天爷去你们那儿买了什么东西。” “昨日三爷总共买了十余种糕点,三娘特地吩咐每种糕点里头都要放桂花。今年的桂花比较贵,所以小店还多收了三爷的钱,这是账本。” 百味堂的伙计把账本呈上来。 沐云月有些讶异,徐允靖竟然帮她去把人找来了。她本想等徐亦辰醒来之后再叫人去百味堂叫人的,哪想徐允靖竟然提前帮她安排妥当了? 她先前并没有同他沟通过,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竟然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 “把账本拿给容大人看看,不知道容大人识不识得字,毕竟容大人读书少。”徐允靖带着一丝嘲意说道。 容澈被当众羞辱,看似含笑的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却也没发作,他接过账本,看了几眼便 还给小厮。 “云起院这里的糕点被人调换过了,爷的爱妻,是被污蔑的。昨日暑气重,百味堂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去买糕点的不多,爷已经找了画师去百味堂,根据伙计的回忆画下这两天买过十包以上糕点的人,相信很快就能找出真正的凶手的。” 徐允靖说完,把沐云月拉起,让她站在自己身旁。 沐云月现在真是深刻体会到他先前对她说的那句,“你还怕爷护不了你?”了。 他真的护得了她,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了。 虽然就算没有他,她自己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若不是他插手了,事情也不会这般干净利落的。 现在已经能证明她的清白,就等着画师把画像画出来了。 “那药材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三嫂就是看到有人换了糕点,所以才故意放那些毒进去的呢。这些糕点里的毒,跟三嫂昨日买的那些药材可是一样的。”朱氏不依不饶地说。 她见徐允靖证明了沐云月的清白,十分失望。 “呵。”徐允靖嗤笑了声,他都不屑同朱氏说话。 他抬手拍了拍掌,立即有两名小厮带着几个人进来,这几个人,都是回春药堂的伙计。 “徐三爷,您找我们,还让我们把记账本拿来,是为了什么?” 第97章 允靖出手 “把昨日爷在你们那儿买的购买记录找出来。” “是。”回春药堂的伙计连忙翻账本。 徐允靖低头看沐云月。 “月儿,把昨日买的那些药材拿来。” “好。”沐云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徐允靖为了刺激他的小情人,竟然唤她作月儿,也不嫌肉麻。 她抖了抖,转身去拿那些药材。 虽然沦为了徐允靖和轿子里的楚大人之间刺激对方的工具,不过徐三爷到底是在帮她洗清冤屈。 她把那几十包药材拿过来的时候,回春药堂的伙计刚好把昨天的徐允靖的账翻出来。 “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材,对一下,可千万别有疏漏。” “是。” 药堂的伙计让几名勋卫带到这儿来本就吓得够呛,到这儿后发现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都在,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乖乖听话了。 “茯苓、生地、金钱草……白术、麝香、牛黄……三爷,就是这些药材了,一件不差,而且这些药材年份也够,绝对没有以次充好糊弄了三爷。” “知道了。” “楚大人,容大人,你们看到了吧?这些就是我三嫂买的药材。祖母,真不是孙媳希望国公府出事啊,这证据就摆在跟前,辰儿的确是在三嫂这儿出事的,又在她这里找到了这些药材,这可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希望国公府出事啊,换个角度想,就是因为我不希望国公府出事,所以才希望快些让做了坏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会有更多像辰儿一样遇到危险的人,祖母您说是不是?”朱氏说道。 “你可真是会为国公府着想。”徐允靖冷着声音说反话。 “三……” “爷知道你们没有以次充好,可是爷不确定你们有没有缺斤短两。来人,把秤拿进来。”徐允靖根本就不愿意听朱氏继续说便打断她。 “三爷,您真是冤枉我们了,回春药堂可是百年老店,是有口皆碑的,怎可能会做缺斤短两的事情呢?” “你着急什么?秤过了不就知道了吗?” “是是是……”药堂的伙计有信心药堂没有缺斤短两,便拿过那秤杆秤药。 “三爷您看,没有缺斤短两吧?都是按照账本上记录的!” “嗯,这就对了。”徐允靖让人把秤杆带下去。 “你们都看到了,爷买的这些药材,没有缺斤短两,没有少一毫一厘,也就是说,月儿买回来的药材并没有动过,如果真的是爷的月儿下的毒的话,她哪里来的药?陈大夫,你们说说,这些糕点里的毒是怎么下的?” “回三爷,这些糕点里的毒是用在下列出来的这几味药熬成浓汁浇上去的。” “有多浓?需要的药材分量多大?” “至少……大概要八两吧,这等浓度,没有那么多药材是熬不出来的。” “容大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可别说爷的月儿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买药材了,从昨日回来这里之后,爷的月儿就没有出门半步,你还敢说这是证据确凿?” “素闻徐三爷机智有谋,常得燕王殿下夸奖,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在下佩服。”容澈拱手道。 事到如今,他如若再辩驳,那才是丢脸呢,还不如退一步承认自己眼拙。 “容大人夸奖了,不必如此客气,你有空,就回去多读书。” “多谢徐三爷建议。”容澈像是没听出徐允靖话语中的讽刺似的说道。 “那花瓶呢?祖母的花瓶怎么办?既然容大人都到这里了,何不去查查?”朱氏见徐允靖三下两下就帮沐云月解了围,有些狗急跳墙了。 “既然是徐四爷的娘子请求……” “容大人。”徐允靖再次打断容澈,“打碎花瓶,是我徐家的家务事,就不劳容大人插手了。朝廷给容大人俸禄,不是想让容大人去管别人家的内宅之事的吧?如果容大人实在是闲得慌,就回去多念念书。” 容澈没有答话,嘴角微微抽了抽,饶是他涵养再好,也受不了被徐允靖这般三番两次地嘲讽的,他不就是说了句“我读书少”吗? 从前也和徐允靖打过交道,完全看不出原来他竟是这般阴险狡诈,斤斤计较的主儿。 “允靖,既然大理寺卿亲自到访,何不如就当着他的面儿查清楚呢?妾身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查清楚,也好还妾身一个清白。” “也好,月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徐允靖亲昵地mo这沐云月的头发说,余光还瞥向外头那顶轿子。 沐云月呜呼哀哉了一番,徐允靖要激他的小情人,用不着这样吧?他的小情人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走吧,去祖母那儿,看看花瓶。”徐允靖牵过沐云月的手先踏出门去,所有人都移步 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的耳房中,珐蓝花瓶的碎片还在地上,现场没有人动过。 徐允靖叫人把老太太院里的人都叫来,让他们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辰时四刻左右,大娘来带老太太去看西边园子水榭的护栏,之后没多久三娘便来了,三娘进去不到一刻钟,大娘带着老太太回来,之后就听说花瓶出事了。” “你们没看到月儿出去,是吗?” “没……奴婢们只看到三娘进去,没见到三娘出来……” “月儿,这是怎么回事?” “妾身……从那儿出去的。”沐云月指了指侧面的窗户。 “三嫂,你不心虚,你从那儿出去做什么?走大门不行?”朱氏追问。 “我听到外头有人说辰儿出事了,很焦急,又见祖母和大嫂从外头回来,这里乱成一片的,怕跟祖母解释会耽误去救辰儿的时间,便只好从窗户跑了。 后来你们也是看到的,我抱着辰儿去买了金银花给他吃下去,他才没事的,我真的是忙着救辰儿,才无奈之下爬窗呢。” 沐云月撒了个谎,虽然她的确是因为担心徐亦辰才出去的,可是她并不是在老太太她们进来之前听到,而是进来之后,又蹲在外头偷听了半天才知道消息的。 “真是这样?谁能证明?” 第98章 认真起来 “无人能证明,也无需证明。”徐允靖护着沐云月,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爷只想问你们,在月儿进到这里来之后,你们在外头打扫的,可有听到里头有传来什么声音?比如,花瓶打碎的声音。” “没有。”老太太院里的人齐声回答。 “这就对了,既然没听到声音,那就说明,月儿她没有打碎花瓶。” “那这些花瓶碎片是怎么回事?这的确是在三嫂进来之后碎掉的。先头大嫂把祖母从这儿去花园那边的时候花瓶可还是好好的呢,三伯,你又要怎么解释?” “月儿不是从窗户跑掉了吗?既然她能从窗户跑掉,就说明别人也能从外面进来。这花瓶,根本就不是在这里打碎的。”徐允靖蹲起来捡起一片花瓶碎片说。 “徐三爷,你凭什么这么说?”容澈问。 “来人。”徐允靖直接忽略了容澈,对外头喊了声。 外头立即有两名小厮搬了个大花瓶进来。 大花瓶通身灰白色,有不少杂质,品质并不是很好。 “徐三爷,您要的瓶子到了。” “砸碎它。” “啊?”瓷器店的伙计面面相觑,徐三爷跟他们买了个花瓶,竟然要他们砸碎? “砸,爷没给你们钱吗?” “是。” 两名伙计把花瓶举起来,用力一砸。“砰砰”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好端端的花瓶碎成了无数片。 “你们看看,这边的花瓶碎片,和祖母那个珐蓝花瓶的碎片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祖母的珐蓝花瓶是珍品,这大瓷瓶不过是个粗陋玩意儿,哪能比?” “还是爷来告诉你们吧。瓷器被砸碎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细小的碎片,比如这种。”徐允靖捡起几颗碎沫。 “可是祖母的珐蓝花瓶这里却没有这种碎片,有的只是大块的碎片,这说明,花瓶是被人在外头砸碎了之后,再把碎片带到这儿来的。祖母这儿的人并没有听到这里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你们说呢?”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有人污蔑云月!”老太太有些气恼地说。 沐云月的冤屈被洗清了,她松了口气,可知道竟有人污蔑沐云月,她也很恼火。 沐云月一向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先前被人欺负甚至还只会选择忍气 吞声,更加不会主动去惹谁,竟然还有人要针对她。 “老三,你去查查,看是谁污蔑了云月。容大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大理寺的人查案还比不过老身的孙子呢,容大人你有空就回去多读书吧。”吩咐完徐允靖后,老太太对容澈说。 容澈的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老太太这是护着沐云月,所以生他的气了呢。 他还没答话,外头就有人跑进来了,是百味堂的伙计,还有他去找来的那几名画师。 “徐三爷,您要的画像都画好了,这些就是这两天到百味堂买过十种以上糕点的,请您过目。” “嗯。”徐允靖把那叠画像接过来,递给一旁的林管家,“你看看,这里有没府里的人。” 把画像递给管家后,徐允靖扣住沐云月的脑袋。 “信也了吗?只要你还在爷身边,爷都会护你周全。” “爷,您是为了……”沐云月本想说他是为了刺激轿子里那病怏怏的楚大人吧,可想了想,她哪儿说得过这家伙?于是她改了口。 “爷真好。”管他什么目的呢,只要他是护着她的就好。 徐允靖却是看到了她面部表情的变化。 “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整天到晚的,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爷您不是总是能猜到妾身心里想的是什么吗?这次您也猜猜?” “呵……”徐允靖轻笑了声,低下头,凑近她耳旁。 “爷不猜,你脑袋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刻意压低的声音性感得不像话,吹出来的气息挠着她的耳蜗,若不是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在,沐云月可能以为他是在色、诱她了。 可为什么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不好听呢?别人看他们俩人,只以为他们是夫妻情深,可其中只味儿只有俩人自己清楚。 “爷,您怎么可以这样损您自己呢。” “嗯?” “妾身脑子里想的就是爷,爷说妾身脑子里装的不是好东西,不就是在说你自己不是好东西?”沐云月有些小得意地说。这货不是很喜欢耍她玩吗?她也耍耍他。 哪想,徐允靖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反而露出了个玩味的笑。 “你想的是爷又如何,谁知道你想的是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王……”沐云月咬牙切齿 地挤出一个字,看在他今天安排了这一切来帮她的份上,她就把“八蛋”两个字给咽回去吧。 她到底还是斗不过这只老狐狸。 “嘘,别闹了,看画吧。” “嗯。”沐云月点头,看向林管家那边。 她仔细想了下,今天徐允靖或许真的想过拿她来刺激轿子里的病秧子,可也不全是为了他吧? 毕竟,这一系列的事情徐允靖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那时候病秧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算没这病秧子,他也是会一直帮她的。 “爷……”沐云月觉得心里暖暖地,握紧了他的大手。 “爷,你对妾身真好,妾身好开心。”沐云月抬头看他笑着说,她这次可没有装,是真情流露。抓着他粗糙的大手,她总觉得很有安全感。 徐允靖垂着眸子看他,目光有些闪烁。她装,或者插科打诨的时候,他会损她,毫不给面子。可如今见她认真,他似乎是有些…… 沐云月看到徐允靖的脸颊微微泛红,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王八蛋原来真的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沐云月就不理他了,也没放开他的手。她看向林管家那边。 李氏就站在林管家不远处,她果真是心机深,今天所有的事情可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可她竟然可以如此淡定,完全看不出这事儿与她有关。 “哎呀!”在林管家又翻出一张画像后,李氏突然指着那画像惊呼。 第99章 逐一揪出 李氏一声叫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沐云月也看过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李氏安排的,如今事情就要暴露,她倒要看看李氏是什么反应。 “怎么了?” “这这……这不是我房里的玉带吗?”李氏指着画像上的人说。 “老大媳妇,你真没看错?”老太太问。 “没有,这真的是我房里的玉带。来人,把玉带带上来!”李氏沉声喝道。 “昨日我叫玉带出去采购一些东西,可没让她去买这些糕点,后来也没见她把糕点带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呢?”李氏故作疑惑。 沐云月算是明白了,李氏这是知道事情要暴露,所以先发制人把玉带推出去呢。 到时候就可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玉带身上,她便可以全身而退了。如今她是主动地指出玉带的,又有谁会怀疑她? 沐云月想说什么,就被徐允靖扣住腰按在身前。 “别说话,交给我。” “好。”沐云月老老实实不动了。 徐允靖极少在她跟前自称“我”的,每次这样自称,都会让人觉得他十分温柔,跟能把人融化似的。他的胸膛很温暖,他扣住她腰部的手也很温暖,沐云月安安心心地呆在他怀里,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出去找玉带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可是没有把玉带带回来,一进来便跪了下来。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玉带……玉带她上吊自尽了,只留下了这封遗书。” “念出来。”老夫人面色严肃地说。 “老太太,小的不识字啊。” “给老三。” “是。” 小厮把遗书交给徐允靖,沐云月在一旁看。 玉带在上面写李氏对她有恩,可沐云月却敢对李氏不敬,收了人参也不懂回礼,她气不过,才想到这法子来陷害沐云月。 “糊涂啊!我给妹妹送人参,是真的想给妹妹补身子的,哪里图过妹妹什么回报?当初就不应该救她,这等心术不正的人,早死了好。”李氏气得脸都红了。 她果真是会撇清关系。 沐云月也很庆幸当初她没有被她拉拢过去,这等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的人,跟她抱团最后也只会落个玉带一般的下场。 她只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李氏策划了 这一切,难道就这样撇清关系了? 等徐允靖把遗书完完整整念完,李氏在一旁表现得更加愤慨。 “这个玉带,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她会是这样,她死有余辜!就是没让她给云月跪下来道歉,太便宜她了!” 李氏真是一副很正义的样子。 徐允靖轻轻哼了声。 “大嫂,你也不必生玉带的气,这些事不可能是玉带一个人做出来的,祖母这儿的珐琅花瓶这般重,玉带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搬得动?因此定有人和玉带合作,我已经把那人查出来了。来人,拖进来。” 外头两名小厮把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拖进来。 李氏一怔,被拖进来的人不就是她房里李妈妈的儿子吗?她握紧了拳头,这人,也是今天这些事情的行动者之一。看来,徐允靖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查得明明白白了。 “说,你是怎么把花瓶砸碎,又是怎么布置这里的。”徐允靖厉声问。 李妈妈的那儿子见到大理寺、都察院的人都在,还有那么多勋卫,只以为事情已经曝露,吓得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给交代了。 “那扇窗……小的从那扇窗爬进来,把花瓶搬走,在无人的地方砸碎,再悄悄把碎片搬进来的。” “所以你肯承认花瓶是你砸碎的了?” “是。” “很好。来人,把人拖进来……” …… 徐允靖前前后后叫人拖进来十几个人,都是李氏身边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参与了今天的事情,可是,没有一个人供出李氏的,果真是忠心耿耿。 徐允靖也不恼,他这是一个一个地拔掉了李氏身边的得力助手呢,就算这次没人供出李氏,这些人被处置了,李氏也是损失惨重了。 沐云月看到李氏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是变了,连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 然而徐允靖似乎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的意思。 “大嫂,你房里的这些人竟然这般有组织有计划,背后肯定有个主谋谋划这一切。根据刚才查出来的事情看,他们之中没有人像是主谋,所以,为了国公府的安全,我们还得查查到底主谋是,你说,是不是?” 李氏没有回答,她面上血色全无。 失去了那些得力助手她本就损失惨重了,如果徐允靖还要查的话,她不就是暴露了吗? “报——”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厮从外头跑了进来。 “怎么了?” “太太,老太太,大娘,曹国公夫人来府里做客。” “嫂子来了?”李氏面复微笑,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李氏的父亲李忠是大曜朝第一任曹国公,几年前李忠去世,由长子李隆袭爵,而李氏,就是李隆的亲妹妹。 可以说,李氏是徐家几房媳妇中出身能和沐云月媲美的唯一一个了,甚至可以说她的出身比沐云月还要更显赫一些。 李忠的妻子,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曹国长公主,所以李氏就是皇帝的亲外甥女。而西平侯沐雄不过是皇帝的养子,沐云月虽喊皇帝一声皇爷爷,可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如今曹国公夫人来了,徐家的人没有不见之理。 “他们人在哪儿?”老太太问。其实老太太早就看出来,这些事就是李氏做的,她是有意转移话题。 李氏到底是曹国公府来的人,这次算是给她个面子,给她个机会,让她以后收敛些。 “在花厅那边呢。” “那就去花厅那边吧。容大人,麻烦你先把这些奴才全都带走,依罪处置。余下的事情是我们徐家的家务事,就不劳烦容大人插手了,容大人有时间就回去多读书。” “……好。”容澈恼火又无奈地应下来。难道他以后就得永远戴着顶“读书少”的帽子了吗? 老太太走后,这院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外头那顶轿子没有被抬起,轿帘倒是被人掀起了,里面有什么东西露出来…… 第100章 三爷吃醋 是一个绿檀木小盒子,抓着那小盒子的是一只很长,很好看,可是显得过分苍白和清瘦的手。 那股淡淡的,带着莲花香气的草药味儿也从里头传出来。沐云月看不见里头的人,还是跟方才一样,只看到他淡蓝色的衣角,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守在轿子旁的那男子把盒子接过来,递给沐云月。 “沐姑娘,这是我们都御史大人送给您的,您前阵子落水感染风寒,这是补身子用的千年人参,是我们都御史大人的一点心意。” “不需要。”徐允靖把沐云月拉到一旁去,“楚大人体弱多病,你送的药我们可不敢收,万一到时候大人身上的病传染给爷的爱妻,那可如何是好?楚大人还是请收回去吧。” “本官送给沐姑娘的,与你何干?”轿子里的人又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清晰,语气却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 沐云月发现这都察院的人有些奇怪,为什么管她叫沐姑娘呢,她分明已经嫁人了的。 而且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谁能告诉她? 她一开始还以为徐允靖和那楚大人是相爱相杀呢,现在看来更像是相杀,相互看不顺眼,哪里来的爱? 难不成…… 难不成这俩人不对头的样子是因为她?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来看,那楚大人似乎是对她很好,而且每次楚大人一要帮她,徐允靖就生气。 “月儿是爷的爱妻,爷关心她的身体理所应当。倒是都御史大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爷的月儿身体早就康复,也无需楚大人多管闲事。” “徐三爷何必如此见外呢?这只是我们都御史大人的一点心意罢了,收下又不会如何。”拿着盒子的男子突然一把把盒子塞进沐云月手中,沐云月条件反射地抓住了。 徐允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拦腰把她抱起扣在怀中,紧紧压着。 沐云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呀”地一声叫出来。 徐允靖不理会她,反倒是抱得更紧了。 “爷的月儿受到了楚大人的惊吓,腿软了,爷要把她抱回去,恕不奉陪了,楚大人好走,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来吓爷的月儿。” 徐允靖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沐云月离开。 “爷,那……” “再说话爷就在这里亲你, 亲嘴。”徐允的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声音警告。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就是在说悄悄话,你侬我侬的,只有俩人之间知道实情。沐云月乖乖闭了嘴,似乎又感受到了来自身后那顶轿子的幽怨目光。 她搂着他的脖子,直到离开老太太的院子才抬头看他。 “爷,这儿也没人,您把妾身放下来呗。”沐云月看到一路上无数的人都在悄悄瞧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放。” 沐云月听着他那十分肯定的两个字,才发现他抿着嘴,脸色十分不好看。 楚大人都不在这儿了,他还在恼? “爷,您吃味儿了?妾身竟然都不知道原来爷这般喜欢妾身,妾身都不好意思了。”沐云月趴在他怀里说道。她是故意逗他玩呢,谁让这家伙平日里总是耍她的,她现在终于逮着机会笑他,何不好好利用? “没有。” “没有您板着脸做什么?楚大人对妾身好,您生什么气?” “爷就是看不惯楚云轩怎么着?” “只是这样?可是为什么楚大人一出现,您就对妾身这般亲密?您就是见楚大人对妾身好,所以吃味儿了,是吧?” “都说了不是了,爷只是看他不顺眼,跟你亲密,是在跟他炫耀爷有爱妻他没有不行?”徐允靖恼火地说。 “真的吗?”沐云月搂紧了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靠得更紧了些。 他越是恼火,她越是兴致勃勃,把一个一向沉着冷静的男人惹得炸毛,她真的很有成就感呢。 “那爷您为什么不去抱柳妹妹呢,抱柳妹妹不更能跟楚大人炫耀吗?那说明您不仅有爱妻,还有美妾呢。所以您就是喜欢妾身,吃醋了。” “爷说了没有,那病秧子还不足以让爷有危机感。”徐允靖大吼,一把把沐云月从怀里扔下去。 这动作对沐云月来说太猝不及防了,她趔趄了几下往前扑去,就在快要摔个狗啃泥的时候,腰间横过一只大手,又把她给捞了回去。 “徐允靖你要害死我?!”沐云月也恼了,一言不合就扔人,不带这样的啊! 徐允靖没有回答她,抓着她的手就大步往前。 他的腿太长了,她得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抬头便看见他北极寒冰一般的侧脸,虽然依旧很好看,可却冰冷得吓人。 这是她 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生气,从前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又吼又叫的。 沐云月这回是真的被吓着了,她不再逗他,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迈步。 在进入云起院之前,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冷着眸子看她。 “爷……怎么了?”沐云月被他狼一样的眼神吓着了。 “把姓楚的给你的东西,扔了。” “为……为什么?”沐云月把那个绿檀木盒子藏到身后,不管徐允靖是不是吃醋,她也不想跟自己的千年人参过不去啊。 “爷叫你扔你就扔。” “不要,这值很多钱的!别说里面的千年人参了,就是这盒子也值不少钱,我凭什么扔掉呀,你不知道钱很难赚吗?” 沐云月藏得更深了些,一脸的警惕。 徐允靖看到她一口一个钱,只字不提楚云轩,面色缓和了些。 他低着头,深深地看着她,见到她那副小兽护食般的可爱小模样,眼里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流窜。 沐云月依旧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是真怕他扔掉她的千年人参,于是赶紧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后退几步。 徐允靖轻笑了声,往前走了一大步,站在她跟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肩,搂着她打了个转儿把她按在墙上,高大的身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