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终成欢》 第1章 算计 我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紧盯着街对面的美亚酒店。 美亚是蓉城唯一一家超五星酒店,在这里出入的都是上层人士和社会名流,非富即贵。 6月的蓉城就像一个大蒸笼,无比闷热。我已经顶着日头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却丝毫不觉得热,反而紧张得直冒冷汗。 我在等一个人,他叫瞿墨,我的目标是等到他然后睡了他。 自然,这个“睡”不是名词,是动词。 这是一个既简单又艰巨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没有男人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说艰巨也艰巨,因为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瞿墨是谁?跨国集团嘉禾国际的总裁,商场上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狠角色,实则黑白通吃,杀人不眨眼。 我抬手将鸭舌帽压低,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去招惹他,眼下走投无路只能孤注一掷。 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开过来,停在美亚酒店门口,几秒钟后车子开走,露出一个颀长的背影。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就是瞿墨。 直到手心传来丝丝疼痛,才发现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因为紧张,指尖扣进肉里。 一别经年,久违了,瞿墨。 记忆中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此时被白色的衬衣遮住,修长有力的双腿包裹在西裤里,棕色的皮带下面那精瘦有力的腰线,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当年温润如玉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手握蓉城经济命脉的神。 瞿墨的腿刚迈进美亚,就有一群人迎上来,他们低头哈腰的样子就像在迎接帝王一般。在众人的簇拥下,瞿墨的身影很快从大堂消失,前后不到一分钟。 我环顾左右,穿过马路目不斜视的从美亚酒店前面经过,轻车熟路的绕到远处隐蔽的巷口,七绕八拐来到一扇小门前。 这是美亚酒店的后门,厨余等垃圾都从这里运走,除了搬运垃圾的清洁工,其他人不会到这里来。 门开了,辛月向我招手,等我走进凑在我耳边说了一个数字,“1808。” 我意会,那是瞿墨的房号。 我跟着她来到地下室的杂物间,关上门,辛月递给我一包衣服,“换上服务员的衣服,一会儿装作服务员上去,你自然一点,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我点点头,快速的换上衣服。离开之前辛月又将我们之前的计划重复了一遍,让我不要紧张。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我知道此时我和其他服务员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别,心还是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这心理素质,也是差得没谁了。路上我有意避着人走,遇到人时尽量不和他们的视线接触,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到了18楼。 走廊转角处碰到辛月,辛月几不可见的向我点点头。 站在1808前,我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手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又敲了两下,不一会儿门开了。 当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面前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我几乎竭尽全力才勉强顶住这强大的气场,不至于倒退。 瞿墨冰冷的视线扫过来,我立时感觉被冷空气包围,连带周边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他锐利的眼神几乎要刺穿我的皮肤,如果不是笃定他不认识我我一定会转身就跑。 我强壮镇定的扯出一抹笑,尽量让看起来自然,“瞿先生,您要的茶。” 瞿墨转身回屋,我端着茶跟在他后面,目不斜视往前走。 厚厚的地毯将脚步声吞没,软绵绵的踩不到底,就像我那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 走到客厅,弯腰将茶杯放到茶几上。余光中,瞿墨坐在沙发上,右腿压着左腿,两手随意放在身侧的沙发上,敛了气势姿态闲适,像一只慵懒的豹子。 我吞了口口水,托盘下的手下意识收紧,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说做就做,我故意手一斜,托盘滚落到他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忙蹲下来,身体前倾去捡托盘。 瞿墨薄唇紧抿,身上发出来的气息更冷了。 拿到托盘,我作势后退,实则暗暗计算着角度距离。趁他不备,突然向前扑去,柔软的唇触碰到一片冰凉。 两唇相接,瞿墨有0.1秒的呆滞。他肯定不会想到在这里还有人敢直接冲上去吻他,因为这举动跟撩拨魔鬼没区别——纯粹找死。 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将压在舌尖下的药丸咬破,无色无味的液体悄无声息的沾到他唇上。 下一秒我脖子一紧,仿佛上了个铁夹,疼痛入骨。 第2章 较量 瞿墨单手扣住我的脖子,将我提起来,眉眼中一片冷酷,“你是谁?” 瞿墨的手劲太大了。脖子被他这样紧紧捏住,我顿时出气多进气少,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挣扎着摇头,“我,我,我只是,只是色,色迷心窍。”一边说一边去掰他的手,可那只大手紧紧的箍着我的脖子,任凭我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见我反抗,瞿墨加重手里的力道,我完全无法呼吸,嘴不受控制的张开,像一只被冲上岸边濒临死亡的鱼。 “找死!” 瞿墨冷笑着,俨然就是一个魔鬼。我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机,瞿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触碰,更何况是嘴唇这种地方。 我只能赌,是我先死,还是他先倒下。 窒息的感觉很难受,缺氧的胸腔像要炸开一样,我的眼睛开始看不清楚东西,双手无力的垂下。我似乎能够听见死亡的脚步声,果然,我还是输了。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扣着我脖子的手随即松开。 我顿时跌坐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好险!然而,我终是侥幸了一回,和死神擦肩而过。 我摸着疼痛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在我旁边,片刻前化身死神的瞿墨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进入美亚的所有用品都经过严格检查,任何有一点问题的东西都带不进来。虽然我可以自己带进来,但事后一定会留下破绽,给辛月带来麻烦。所以我将特质迷药藏在嘴里,装成爱慕他的女人,通过接吻的方式给他下药。 就算万一失败追查起来,我也只是一个爱他成痴而疯狂的女人。 被抽走的力气和空气一起回到身体里,我站起来跑到门口把门关上,回到客厅,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瞿墨的腿抬到沙发上。 真沉,明明很瘦的样子,这人是属石头的么。 等他在沙发上躺好,我已经累的全身脱力,整个人虚脱的坐到沙发旁的地上。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安静的睡在沙发上,毫无反抗之力,我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他了。 时间总是对男人更加优渥,岁月流逝只带走了他身上的青涩,频添成熟的魅力。瞿墨用自己阐述了什么叫做造物主的宠儿。 几年不见,他比当初更加动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他眉头微皱 ,薄唇紧抿,僵硬的轮廓线条让他看上去有些面目狰狞,破坏了完美的五官,将颜值拉低了一个档次。 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脸庞时,我硬生生的收回了手,毫不犹豫的伸向他腰间的皮带。 瞿墨,你也有今天!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凭你站在食物链顶层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又怎知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女人。 命运就是六月的天小孩的脸,反复无常得就像一出闹剧。曾经我绞尽脑汁想要逃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可突然出现的变故将原本的生活打乱,我不得不再次接近他,还必须要睡了他。 这样真的很贱,可生活就像强*奸,逃脱不了只有顺从。 要是别的女人知道我是这样的想法肯定会骂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瞿墨啊,多少豪门千金妙龄少女的梦中情人,很多女人连被他看一眼都觉得受宠若惊,至于发生关系更是想都不感想。一旦真的有了肌肤相亲,就跟被皇帝宠幸一样荣幸。 这样看来,是我赚了。 勾着裤子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走出这一步,就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可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一横心,咬着唇,手一拉,闭上眼跨到沙发上慢慢的坐了下去。 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袭来,我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无声滑落。 忽然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整个人被重重摔在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被瞿墨压在了身下。我定眼一看,暗叫不好,原本在我身下应该昏迷不醒的瞿墨居然恢复了知觉,此时反客为主,像座大山一样重重的趴在我身上,一双手铁钳一样紧箍着我的腰,让我不能动弹。 他不是昏迷了吗? 怎么回事? 我完全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欢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从瞿墨嘴里飘出的呓语像一颗炸弹丢进我心里,震得我头皮发麻。 我叫叶欢,小名欢欢。 第3章 酷刑 瞿墨认出我来了? 不容我细想,瞿墨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猛然撞击着我的身体。让我顿时觉得身体里插进了一把钝刀,在一片一片的将我凌迟,让痛得无法思考。 有感情的结合叫做爱,没感情的结合只是交配。 是啊,交配,这不就是我想方设法要睡瞿墨的目的么,用他的种子孕育一个孩子。 随着他的越来越大的撞击力度,我不得不紧紧的抱着他来维持身体平衡,十指几乎扣进他肉里。瞿墨凶狠的像要弄死我一样,而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瞿墨在叫了那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显然他并没有认出我来。我睁开眼去看他,见他果然闭着眼睛,不知道这个药物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也明白了他现在的举动只是在药物作用下遵循本能的结果。 瞿墨没有清醒过来并认出我的事实让我稍稍松了口气,是啊,他从没看到过我的模样,又怎么会认识我?我于他从来都是陌生人一个,纵使相逢应不识。 疼痛使人清醒,我咬牙忍耐着,等待酷刑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涌进一股热流,瞿墨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我身上。 发泄之后的瞿墨,终于出现了正常的药效反应。 过了半响,我用手指戳了戳他,见他没有反应,又戳了戳还是不动,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用力从他身下钻出来,满脑都是四个字——劫后余生。 此地不宜久留,我站起来扯过纸巾擦拭身体,整理好衣服后,又帮他清理。在看见某个依旧昂然的东西时,不由得脸一红,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即使昏迷过去,还会持续多久。 大步走到门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瞿墨躺在沙发上,就像睡着了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转身离开作案现场。 从1808出来,我略略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才觉得全身像被车子碾过一样酸疼得厉害,两条软得不像话,几乎站不住。 可我不敢停下来,瞿墨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旦他醒来发现异常,我就别想离开了。 回到杂物间,早就等候在此的辛月凑过来,满脸焦急,“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点点头,现在不是详说的时候,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有水吗?” 辛月转身倒了杯水给我,我接过来一 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顾不得休息,我站起来,放下杯子找到之前穿的衣服换上,“我先走,免得一会儿他醒来发现不对,封锁酒店,我就走不了。” 这会儿我才开始觉得后怕,手抖得厉害,连扣子都扣不上。 辛月帮我扣好扣子,带着我从来时的路回到酒店后门,见我的手还在发抖,关切的说道,“你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就别出门了,下班后我带菜回来。” 我嗯了一声,压低鸭舌帽走到门口,想到一事,转身去看辛月,“要是被他查到你这里怎么办?” 辛月把我往门外推了我一把,“不要担心我,只要你不被他当场逮住,就没有证据,你快走吧。” 尽管担心连累辛月,但我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快速的走出巷子,到路边奢侈了一回打了一辆车,回到位于城南一个破旧老小区的租住屋。 我和辛月不打不相识,两年前在夜市里为了争同一个摊位而认识,后来得知她有家不能回,无处可去,我就让她和我住一起。两年时间下来,我们就像家人一样,甚至比家人更亲。 这一次,她主动提出利用她的工作之便来个里应外合,开始我怎么都不同意,瞿墨是什么人,我搭进去没关系,可绝不能牵连到她。 “你等得起,小易可等不起。” 小易,我弟弟,今年5岁,一个月前查出白血病。 放在一般的家庭,以现在发达的医学技术并不是什么大病,通过脊髓,外周血或者脐带血做干细胞移植就可以了。但可对我来说,却困难重重,一是钱,二是我和小易的骨髓配型失败。好不容易在骨髓库里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那个配型成功的男人是瞿墨。 十岁到十八岁的那八年,我被人带到一座叫墨园的深山别墅里,照顾一个双目失明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瞿墨,罂粟一样的男人。 墨园的八年,是我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记忆,就算事隔多年,再想起那一段,我依然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第4章 补救 我知道要让瞿墨答应做骨髓配对想都不用想,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怀一个他的孩子用脐带血做干细胞移植,曲线救国。可要一个瞿墨的孩子,这不比让他亲口答应骨髓移植简单,只有通过非常规办法。 想要接近瞿墨很难,偷他的种子更是难如登天。我终于还是答应了辛月的提议,两人做了周密的计划,冒险一试。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如今计划圆满完成,我却一点都没有成功的喜悦,满心焦急的等待辛月回来。 然而直到天黑,辛月都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再也坐不住了,准备出门去看看。 刚一推门,就看见正在掏钥匙的辛月。 “你吓死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急忙把辛月迎进屋,关上门,拉她到沙发上坐下。 辛月解释因为回来的公交车上遇到小偷,司机无奈之下直接把公交车开到派出所,这才耽搁回来晚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辛月打趣道。 我咬咬唇,“酒店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吧?” 辛月摇摇头,“没有,你走之后我一直留意着酒店的动静,不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一怔,怎么会? 就算昏迷之后的事情瞿墨不知道,可就凭之前我吻他差点被他掐死这点来看,瞿墨也不是会吃暗亏的人。明知道事情不对,却什么都没做,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百思不得其解,辛月促狭的声音响起,“瞿墨怎么样?看你回味无穷的样子,身材一定很棒,那方面是不是很厉害?” 我回过神来,看着辛月暧昧的表情,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多紧张,药效上来之前瞿墨差点掐死我。”我并没有告诉辛月特制药出问题的事情,结果如何才是重点,至于过程,可以忽略。 辛月拍拍我的肩旁,“这叫瞿墨身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也算圆满了,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死在他西裤下,就知足吧。” 我知道辛月是变着法子安慰我,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赚了,那可是瞿墨。” 辛月站起来,“好累,我带了菜回来,你热热,我先去洗个澡。我是真不喜欢这种天气,等我攒够钱,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辛月这两年一直在攒钱,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需要那么多钱。我知道辛月是有故事的人,不 过她不说我也从来没问过。很多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相处,反而更加没有负担。 我看着她走到房间门口,起身去拿她带回来的菜。辛月在美亚酒店厨房做帮厨,因为会看眼色又手脚勤快,深受大厨喜欢,每每有客人点错或者不要的菜,就都让她带回来,这大大的节省了我们的开支。 眼下我不知道瞿墨为什么不追究,但对我来说都是好事,避免了更多麻烦。 “不过,你确定一次就可以中吗?” 我转过头,看着辛月,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什么意思?” 辛月解释道,“我是说凡事都讲个机率,尤其是这种事情,一次就有的机率很小,你能保证一次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能保证,所以,睡一次是不够了。 “姓名?” “叶欢。” “年龄?” “24。” “学历?” 我顿了一下,“本科。” 这一次,我不是躲藏在美亚的杂物间,而是光明正大的站在美亚酒店的办公室里。在我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美丽端庄气质高雅的白领丽人——美亚酒店的领班。 察觉到我语气中的停顿,领班从简介中抬起头来,我连忙回以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领班扫了我一眼,“毕业证带了吗?” “带了,带了。” 我忙从包里掏出毕业证递过去,我连大学的校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说毕业证了。然而这并不能难到我,眼下只希望这张花了50块钱买来的某大学本科毕业证经得起考验。 买的时候证件张拍着胸口保证能够以假乱真,说得唾沫横飞,就跟这证是教育部发下来的一样。“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要是不行,我全款退货。生意人么,就讲究个诚信。” 一个办假证的给我说诚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他们从来都是流动性作案,等假证被人戳穿他早不晓得躲到哪里去发财去了。 在领班把毕业证还给我的时候,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处,看来证件张的金字招牌果然是信得过的。正要松了口气,就听领班说道,“我们只是招聘清洁工,以你的学历,怎么能看得上这样的工作?” 这就是我和辛月想出来的办法。 鉴于瞿墨经常光临美亚酒店,正好美亚酒店在 招聘清洁工,索性就到美亚酒店上班。如果我没有中标,再见机行事。当然,在结果出来之前,必须要小心避着不能让他发现。 虽然上次他没有追究,可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第5章 猝不及防再相遇 如何潜伏在瞿墨身边而又不被他发现,这是个问题。事实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简单过,一旦开始,就踏上了一条荆棘遍布的单行路,不能回头。 我没想到问题会出在学历上面。 “美亚可是五星级酒店,随便拉个服务员出来去一般的公司做管理都绰绰有余,你真以为凭你那高中文凭能够应聘上清洁工?” 美亚的清洁工也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辛月的话言犹在耳,在她的提议下,我特意到九眼桥花了50块钱买个本科文凭的假证。 我一愣,文凭低了不行高了也不行?不管,眼前先搪塞过去再说。 “工作不分贵贱,再说服务人员的水平是代表酒店的档次,只有提高服务人员的素质才能更好的为高端人群服务。” 领班听我说完,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好了,回去等通知,三天之后没接到电话就是没被录取。” “好的,谢谢,再见。” 我叹了口气,回去等通知就是变相的拒绝,看来此路不通要另外想办法了。 走出办公室,对面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人从过道那头走来,西装革履,俊眉冷眼。那气势,不是管理就是领导,不会是普通员工。 过道很宽,在相距几步路的时候我还是退到一边,低头为他让路。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能够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从我身上扫过。 我低着头,看着那双黑色的皮鞋从我身边经过,这才抬起头目不斜视往外走。 “站住。”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停住脚,回过头去,刚才那个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我。 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有我和这个男人,我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这里除了我就是你,我不叫你难道叫鬼?” 男人黑着一张脸,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你,现在马上去顶层打扫一下。” “我……” 我刚一开口,领班急忙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刘经理,她是来面试的,还没有被正式录取,不是美亚的员工。” 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领班在男人面前就像猫见了老虎,大气都不敢出,看来这个什么刘经理果然不是一般领导。 刘经理把目光转到领班身上,“效率效率,给你们说过多少 遍,办事要讲究效率。你要重新招人我不管,墨少2个小时后就到了,要是在他到的时候房间还没收拾好,让他不满意,你我都得滚蛋。”刘经理转过来面对我,“那谁,面试直接通过,让她给你讲讲规矩,直接上岗。” 刘经理板着一张脸走了,留下震惊的我和尴尬领班。 “哼。” 领班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哼,我连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去看领班。 领班一脸愤然加无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还真是走运。可别以为刘经理开口就万事大吉,要是做不好一样给我麻利的走人。” 我心里大喜,“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做,不让您失望。” 看我卑躬屈膝的样子,领班的表情没那么僵硬了,“讨好我没有用。时间紧急,我带你去杂物间,路上给你讲工作内容和主意事项。” 虽然领班说讨好她没有用,可看她眼角的得意之色,分明是很受用。 “记住,不管是领班还是客人,你只要把他们当爷,把自己当孙子,这份工作你就能长久的做下去。” 曾经为了生计身无一技之长的我去做清洁工维持基本生活,招待所的大姐对我如是说。 在她的指导下我为了学习如何唯唯诺诺和卑微,在家里不眠不休将《康熙微服私访记》看了好几遍。看后对大姐越发钦佩,里面的和申在乾隆面前的表现,堪称奴才的典范。连皇帝都吃这一套,更别说其他人。 “刘经理说的顶层是美亚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房号1808.在酒店内部,大家都用顶层指代总统套房。你的职责就是负责卫生间的清洁卫生,房间里的卫生已经专人整理完毕,你不用管。按照正常程序是要经过培训后才能上岗,这一次事从紧急,你先上去打扫,至于培训等打扫完了再具体安排。” 领班指着杂物间的工具,“至于怎么打扫,不需要我再教你吧?” 我连忙点头,过去拿工具,“不用,我会的。”之前我有过招待所做服务员的工作经验,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够直接通过初试进入复试的原因。 美领班催促道,“那好,你去吧,动作快点。在客人入住之前打扫干净后下来,到办公室找我。” 顿了一下,“最重要的一条忘了告诉你,平时没有我的吩咐或者上面的命令,千万不能擅自去楼上。要是冲撞了什么人,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谢领班 ,我一定记住。”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这点,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在这种地方,最重要的生存法则就是管住眼,遮住耳,闭上嘴,不看不听不说。 我的想法是好的,可生活不是演戏,不会按照剧本走。 第一天上班,我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撞到了一心要躲的人——瞿墨。 第6章 私情 总统套房的门开着,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正在房间更换床上用品,我进去的时候她刚好换完,抱着换下来的床品走出来。 “这边我已经收拾好了,你把那边的卫生间打扫了,快一点。” 身材高挑美丽漂亮的服务员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脚步匆匆,离开了总统套房。 我推开卫生间的门,有一瞬间的停滞。 放眼看去,洗手间的地上胡乱丢着好几个安全套,一团一团的纸巾散落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之前在这里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况。 我走进去用钳子把地上的垃圾捡到垃圾袋里,别以为上层人就高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多么的荒唐淫靡。 收拾完垃圾打扫完卫生间,我提着垃圾袋和工具箱往外走,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吧嗒的开门声,我想起领班不能让客人撞见的话,在门被推开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低头退回洗手间内,想着等他们进来后趁他们不注意离开。 然而下一秒,当一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时,我就知道暂时走不了了。 洗手间里只有靠窗边那儿的窗帘可以藏身,我当即毫不犹豫的窜了进去,身手敏捷得让我自己都吃惊。 我早该想到刘经理口中的墨少就是瞿墨。 真是太倒霉了,第一天就撞到他枪口上。瞿墨会怎么对冒犯他的人,我拒绝去想,眼下只有藏好祈祷不被他发现。 藏身的地方并不安全,也不知道当初设计酒店的人怎么想的,洗手间这么隐私的地方,隔断全部用的是毛玻璃,那东西,有跟没有没区别。 我躲在窗帘后紧贴着墙,透过窗帘缝隙,看到房间里面的一切。 原来瞿墨不是一个人。在他进门后,我才看见在他后面还跟着另一个男人。那男人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脸,如果不看他身上的衣服,说是绝色美儿也不会有人怀疑。 走在前面的瞿墨脸上表情平静,也可以说是没什么表情。他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看上去随意而放松,透着一股子邪气的男人——简称妖精男,尾随而至。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睁大了眼睛。 走到沙发前的妖精男并没有在沙发上坐下来,而是在瞿墨面前跪了下来,将头轻轻靠在瞿墨的膝盖上,右手轻轻的摩挲着瞿墨的腿。从我这个角度,能够清楚的看见妖精男脸上的表情,沉溺而满足。 那模 样,和古时候讨好臣服于上位的奴隶别无二致。 这一幕太诡异,如果将妖精男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有问题,关键就在于他长得再像女人也是个男人。而现在,这个男人,正用一种饱含爱慕的眼神看着瞿墨。 更诡异的是,最忍耐不了别人触碰的瞿墨,居然没有在妖精男靠上来之前阻止他,任由妖精男的脑袋成功的依偎在他腿上。 gay?! 我咬着手指,才能不惊呼出声。 瞿墨宣称他有未婚妻,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未婚妻,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外界一直传言瞿墨其实是个同性恋,至于这位谁都没见过的未婚妻更是子虚乌有,不过是为了忽悠公众凭空捏造出来的。 眼前的场景,证实了外界的传言,瞿墨他,真的是个同性恋! 这简直是个爆炸性新闻,我已经不敢想要是让瞿墨知道我发现了他竭力掩盖的性取向会怎么样,更加的向后缩去,恨不得让自己缩成一团,直至消失。 显然消失是不可能的,接下来房间的情景又刷新了我的三观。 “你不是说不舒服吗?” 瞿墨说着站起来,妖精男直起脑袋,双手从他膝盖上陡然滑落。 妖精男不甘心的看着瞿墨走开,旋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也跟着站起来,脸上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 看来妖精男似乎对瞿墨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从他们两人的互动看来,很是熟稔。 瞿墨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这次妖精男没有在跪倒在他面前,而是听话的上了床,暧昧的看了瞿墨一眼,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我看着那张大床,老天,接下来不会是少儿不宜的场面吧? 强吻了瞿墨不说,还撞破了他的秘密;撞破了他的秘密不说,还亲眼目睹了他和男人上演春宫戏。这下完了,不用说,小命休矣。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直接冲出去。 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会儿我想冲出去都不可能了。因为,床上的妖精男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先是白色的衬衣从床上扔到被子上,接着黑色的裤子也落在上面,不用看也知道被子下的妖精男身上只剩一件了。 第7章 妖精男 再扔那就是……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却又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眼睛睁开一条缝,等了好一会儿没看到有东西从床上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妖精男乱扔衣服的举动放肆又无礼,我去看瞿墨。瞿墨眼都不眨一下,脸上的表情同之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那双幽深的眼睛如同千年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不高兴就代表着默许,瞿墨的态度对妖精男而言就是变相的纵容。 妖精男显然也知道,更加得寸进尺,“瞿墨,你陪我。” 那撒娇的语气听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妖精男撒娇的对象本人瞿墨没有半点不适,长腿一伸站起来,“我还有事,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看着瞿墨往外走的脚步,我松了口气。瞿墨都走了,妖精男一个人也不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我就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就行了。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瞿墨。” 妖精男半支撑起身体,冲着瞿墨的背影喊了一声。同时,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子下的身体顿时暴露无遗。 看来妖精男是要放大招了。 我的心随着瞿墨慢下来的脚步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妖精男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这样没完没了下午我要何时才能离开啊。等到瞿墨的脚步完全停下来,并转过身去看妖精男的时候,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得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只有静观其变。 我的视线随着瞿墨的视线落到妖精男身上,仔细看去,没想到雌雄莫辨的妖精男有一副很好的身材。精瘦的胸膛,紧实的腹部,结实的小腿,不粗壮也不纤弱,一切都刚刚好。 我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俱完美的身体。别说瞿墨,连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受到了不小的视觉冲击,这次只怕瞿墨很难再像柳下惠一样无动于衷。 更何况,上下只有一条内裤的妖精男摆出了一个诱惑的姿势,“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上还是不上,就在瞿墨的一念之间。 我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瞿墨的一举一动。明明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紧张得好像要做出决定的那个人是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出来!” 我没有等到答案,等来了这两个字。 原本 很放松的瞿墨身上一下子释放出浓浓的杀气,隔着玻璃和窗帘,我依然能够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我身上。 显然,这两个严厉的字显然不是对床上等待宠幸的妖精男说的。 我顿时如遭雷击,瞿墨发现我了! 我不知道瞿墨是怎么样发现我的,然而我知道这会儿我已经不可能还躲在这里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床上的妖精男一愣之后坐起来,捞过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怎么办,都被你看光了。” 话是这样说,可妖精男身上没有一点被看光的窘迫和不自然。 你当我想看你吗,是你自己发浪脱得那么快。我在心里腹诽道,要不是他,瞿墨已经出去了,我也不会被当场逮住。 瞿墨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明显他已经认出我就是几天前那个色胆包天的女人。 我知道此间肯定不可能轻易善了,索性在瞿墨开口之前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们的。我刚打扫完卫生要走你们就来了,怕你们不高兴就想着避开你们,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离开。谁知你们一直没有给我机会,对不起,对不起。” 瞿墨还没开口,妖精男倒说话了,“哦,那就是怪我们咯?我们被看了反而是我们的错了?”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没好事,我心里骂了一声妖精,做了个哆嗦的动作,低下头装成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一句话说得我都想抽自己一耳光,什么叫没看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妖精男哼笑一声,“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说出去?” 我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不会将今天看到的说出去,否则叫我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不得好死。” 瞿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用他那锐利如刀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要把我蒸了炸了还是煮了。 明明屋内温度适宜,我背上却浸出一层冷汗。 妖精男从床上下来,“谅你也不敢,不过你搅了我的好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那也太便宜你了。” 妖精男就特么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暗骂。 一直没有说话的瞿墨开口了,“是不能这样走。” 第一卷诱你入局弟8章隔岸观火 瞿墨这一开口,我就知道是真的走不了 了。妖精男是打酱油的,这位才是正主。 瞿墨准备怎么对付我暂时不得而知,打酱油的在正主的纵容下兴风作浪,妖精男的声音中透着兴奋,“这样吧,你给我们表演个节目,让我们高兴了,自然就放你走了。是吧,墨少。” 妖精男显然是把我当猴在耍啊,只是瞿墨……我抬头看去,瞿墨已经敛了一身凌厉的气势,收回视线,不置可否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来是打算隔岸观火看好戏了。 我暗暗吁了口气,不知道他是隐忍不发还是暂时放过我几天前的失礼,眼下只要我满足妖精男提出的要求,脱身有望。 像妖精男这种衣食无忧不知疾苦只知玩乐的人,寻常把戏在他那里过不了关,心念电转间,“我会唱昆曲,就给你们唱一段《游园惊梦》吧。” 这也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扯了扯嗓子,稍微酝酿了下情绪,开始唱到: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鬓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鬓罢梳还对镜,罗衣欲还更添香。 当年在墨园的日子悠闲而漫长,我名义上是照顾瞿墨,其实是逗他开心的玩物。为了让那时还看不见的瞿墨开心,我学会了昆曲。 只是,还没在他面前唱过,就发生了变故,我因此离开墨园。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唱给他听,并借此脱险,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心愿实现? 一曲唱罢,妖精男看着我的双眼直发光,“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嘛,在美亚当个钟点工真是屈才了。” 妖精男既然满意就表示我通过考验了,我不再去看瞿墨,弯腰拿着工具就往外走。 “站住。” 瞿墨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刚扶上门把手的时候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声,咬着唇,慢慢的转过身去,杀人的钝刀一点点的朝我的脖子靠拢。 瞿墨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你叫什么名字?” 视线刚一对上,我连忙移开眼,不敢再看他,小声的回答道,“叶欢。” 瞿墨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叶欢!?”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简单的两个字 从他嘴里吐出来,听在我耳朵里,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重复又似询问。 我的心猛然漏掉一拍,明知自己的担心没有必要,仍不可抑制的把头埋得更低了,“是。” 瞿墨没再开口,安静的房间里呼吸声清晰可闻,紧张的氛围卷土重来,就在我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妖精男开口了。 “你可以走了。” 妖精男开出放行条,我迅速拉开门走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杂物间把门关上,这才放任自己瘫软在地。 后背一阵阵的凉意袭来,我反手一抹,衣服不知何时早已被冷汗打湿,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怪不得我会觉得冷。 瞿墨没有阻止妖精男让我离开,看来是对上次我冒犯他的事情既往不咎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可对我来说,头上悬着的一颗定时炸弹解除了,以后只要躲着他,小心行事,就少了很多麻烦。 眼前闪过瞿墨和妖精男互动的画面,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他们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心里像丢进了几颗小石头,膈应得厉害,我使劲儿的甩甩头,把这一切都甩到脑后。我提醒自己,瞿墨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他只是我要借种子的寄主,如此而已。 平复下来,我去找领班。 领班对于我的姗姗来迟有些不满,“怎么这么久才做完?不会是撞见什么人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用想也知道领班对我没有经过培训就匆忙上岗感到不安,命令是刘经理下得,如果出了问题首先要担责的却是直属上司——领班。 我忙摇头,“不是,我做完有一会儿了,只是肚子不舒服下来后上了个厕所,所以耽搁了时间,过来迟了。” 我没有那么蠢将顶楼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瞿墨已经既往不咎,这份工作就安稳了。反正妖精男和瞿墨不会自己说出来,我不说他们不说,没人知道我的过失。 领班听我这样说,明显松了一口气,顿了一下说道,“以后自己注意点,不要在工作的时候给我闹出笑话。” 领班这样一说,我知道这份清洁工的工作算是安稳了。 领班又说,“今天先这样,明天过来正式上班,我会安排老员工带你,你先熟悉环境和工作。试用期一个月,等你能够单独上岗了再安排具体工作。至于月薪嘛,试用期工资1800,过了试用期有奖金。” “好的,谢谢领班。” 对领班的安排我求之不得,顶层什么的太危险,警报才刚刚解除,我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要是再碰上妖精男可怎么办。 另一个穿着钟点工衣服的中年大姐走进来,“领班,你找我?” 领班指指我,“这是叶欢,新来的钟点工,明天开始你带她,你们排一个班。” 至此,我有惊无险的留在了美亚,成功的呆在了一个可以接近瞿墨的地方。 第9章 内有玄机 中年大姐姓贺,让我叫她贺姐。 贺姐详细给我介绍了美亚酒店清洁工的轮班制度。清洁工实行三班倒,早中晚班,每个班八小时,晚上10点到早上6点,早上6点到下午2点,从下午2点到晚上10点。每个班有3个人,除了一楼大堂二楼餐厅和顶层外,每个人负责5层楼。 贺大姐说完,很认真的看着我,“记得不要去顶层,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上去的。” “我知道。”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刚才我被抓壮丁派上去的事情,旁敲侧击的问贺姐,“如果负责顶层的清洁工临时有事是不是会调我们上去?” “负责上面的清洁工都有备用人选,一般不会从我们下面调。”贺姐忽然压低声音,“你才来不知道,那上面不好去的。” 贺姐接下来的话解开我的疑惑,今天上早班的清洁工接到前台的退房通知上去做卫生,也是敲了两次门才进去的。敲门的时候没听见里面有声音,结果进去了撞见客人还没走。男人看见清洁工颇有姿色,起了色心,清洁工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清洁工是个18岁的姑娘,正是做梦的年纪,以为这样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哪里晓得男人得手后翻脸不认人,反而说是清洁工勾引了他,清洁工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酒店高层本来之前就有换人的打算,已经在开始招聘新的工作人员,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当即决定对上面来个大换血。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刘经理的脸黑得跟煤一样,总统套房还有急缺清洁工的时候。 听贺姐说完,我心里一口气堵在那里,气闷得厉害,“那清洁工现在怎么样了?” 贺姐叹了口气,“幸好是从二楼跳下去的,只是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呢。” “就没有监控吗?”虽然清洁工自己不自爱,可那男人更有责任。 贺姐摇头,“为了保证客人的隐私,酒店怎么会在房间里装监控?更别说是总统套房了!” 其实问完我就知道白问了,贺姐说的我比她更知道,不然那天也不敢对瞿墨做那样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清洁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认栽。 贺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你长得漂亮,所以才对你说这些,以后工作的时候看到男客人躲着点,尽量不要正面接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点点头 ,“我知道,谢谢贺姐。” 在后面的交谈中贺姐得知我是辛月的朋友,又对我多了几分自己人的热情,看来辛月的人缘确实很不错。 贺姐离开之前对我说,“小叶啊,好好干,别看这个工作下贱,很多人都看不起,其实啊,好着呢,让我换我都不愿意换。” 见我不明所以,贺姐神秘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贺姐给我说了明天几点钟过来后,就推着清洁车走了。 我没有去找辛月,贺姐的话多多少少影响了我,我想起开始在总统套房的事情,后怕得厉害。一想到瞿墨和妖精男还在楼上,就心里发毛。 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才把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晚上辛月下班回来,吃饭的时候我把今天的遭遇向她大致说了一遍,中间跳过了瞿墨和妖精男的基友情。 辛月听了长舒一口气,“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顺利,现在你可以安心了,等月底查血看结果后再做打算。” 我却没有辛月乐观,直觉妖精男不会就此作罢。 想起贺姐最后说的那句话,问辛月贺姐什么意思。 “看来贺姐真是没把你当外人,这种事情才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说了。”辛月说完,回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思嘛,意思就是水至清则无鱼。” 很快,我就知道什么叫做水至清则无鱼了。 贺姐动作很轻的将随意搁置在洗手台上的一大束香槟玫瑰抱到怀里,笑嘻嘻的对我说,“我这可不是小偷小摸哟,这种东西,都是客人不要的,酒店都当垃圾处理的,我这是废物再利用。” 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见贺姐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一咬牙,“见着有份,一会儿我分你一半。”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不要。” 见我拒绝,贺姐又才笑了,“来美亚的客人都不是一般的有钱,你才来不知道,以后呀,你有的是机会。” 贺姐留下我打扫屋子,自己抱着花兴高采烈的走了。那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顿时年轻了几岁。 我挠挠头,不明白就一束花么,虽然很贵,但又不能吃,用得着那么高兴么。 第10章 变废为宝 “小叶,你来。” 贺姐向我招招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心说什么事这么神秘,贺姐像是明白我的想法,咧嘴一笑,“你呀,年轻人,还是太小,什么都不懂。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废物再利用。” 贺姐带着我从美亚酒店的后门出来,背对几十米外的大街,沿着相反方向朝巷子深处走去。上一次我是从大街那边过来,返回也是相同路线,完全没想到巷子尽头拐个弯,又连着另一条巷子。 忘记了哪本书上说的,蓉城什么不多唯独巷子多,四通八达的巷子连在一起就像一张大的蜘蛛网,七绕八拐交错纵横,很容易就让人迷路。 转了两个弯,穿过三条巷子,贺姐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下。 花店的女老板看见贺姐,迎了出来,扫了一眼贺姐手上的花,“呵,这次可碰到个大方的。老规矩,12一支。” 贺姐把玫瑰凑到女老板跟前,“18,再低可就不行了。你看看这货色,多饱满,还是半开未开,正是最好的时候。我看其他花店像这样的,可都要卖25一支,我是看在我们都是老交情的份上才给你送来的。” 我要再不明白,我就真是傻子了。 贺姐把酒店里客人不要的玫瑰拿出来卖,原本垃圾一样的东西顿时就变成了钱,还价值不菲。看贺姐和女老板熟稔的样子,这种事情明显不是第一回。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贺姐把香槟玫瑰以每只15块钱的价格卖给了女老板。一共99支玫瑰,1485块钱。 女老板数了15张毛大头给贺姐,“你数数。” “我还不相信你吗?真是太见外了。” 贺姐嘴里说着不见外的话,手上却没停下。她反复仔细看过每一张钱,确定没问题,才把钱折好放进衣服里面的暗袋。同时在另一个包里寻摸了好一阵,抬起头来,“没零钱啊,怎么办?” 没零钱自然是假的,女老板显然也知道。她大方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凑个整,以后咱们还要常来常往呢,也不差这点。” 贺姐喜滋滋的,“是的是的,以后有什么好事我还找你。” 贺姐的这捧花卖了1500块钱,差不多相当于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哪里是废物,明明就是宝物么,我简直看得瞠目结舌。 贺姐左右摇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衣袋,高兴的对我说,“嘿嘿,成了。” 从花店离开的时候,我无意一扫,隐约看见街对面有个身影有些眼熟,那身型,有些像妖精男。等我再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应该是眼花看错了。 贺姐这出“变废为宝”干得漂亮,我很为她高兴。这笔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完全可以忽略,可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没有横插一脚要求分一杯羹,这让贺姐很高兴,见我如此“懂事”非要请我去吃串串。 我知道拒绝她会让她以为我心口不一,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介意,只得接受她的邀请。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只有吃了她的串串,我们才算是真正的站在了同一条船上,贺姐才不会担心我把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贺姐的举动无伤大雅,但让其他人知道毕竟对名声不好,这也是为什么要私下进行避人耳目的原因。统一战线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对方也拉下水。 蓉城的大街小巷里,遍布着数不清的火锅店串串店——虽然在我看来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火锅论份卖串串按竹签算。傍晚时分,所有火锅串串一起开火,整座城市上空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火锅味。 贺姐带我走进一家位于居民区的冷锅串串店,很快,一钵串串端上来,色泽红亮,香味扑鼻。 “小叶,快吃快吃,可不许和我客气,不够咱再点。” 贺姐热情给我拿菜,连声催促道,“吃呀,快吃。” 我在贺姐的注视下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初始只觉得麻辣鲜香,一口咬下去,才发现牛肉里面居然包着泡椒,口腔里顿时火辣辣的。 贺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怎么样?好吃吧?” 泡椒在嘴里的滋味真是太销魂,我吐也不是,只能囫囵嚼了两下吞下去,“嗯,好吃。”辛辣感直冲头皮,连忙喝了一大口水,冲淡嘴里的辣味。 贺姐见我这样,哈哈大笑,“小叶不是本地人吧,怪不得吃不了辣。以后还要多练练才行,要在蓉城生活不能吃辣可怎么行。” 我边喝水边点头,表示受教了。这是一个嗜辣的城市,无辣不欢。 第11章 人艰不拆 当你改变不了就只能去适应,只是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眼下泡椒牛肉还是算了吧。牛肉里面包泡椒,也真是太有创意了,吃货的世界正常人不懂。 吃饭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饭吃到一半,贺姐的话匣子打开了。 原来,不仅是客人不要的花,包括其他东西,一旦贴上美亚的标签就不愁没人要。这样说吧,就是从美亚里拿一块香皂出来都是香饽饽。 我问贺姐,“上面就不管么?” 贺姐摇头,“每次退房洗漱用品必定换新的,你不拿也是当垃圾丢掉,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太明目张胆,上面哪有那个闲心来查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伺候这个总那个总都还伺候不过来呢。就说那些客人丢掉的东西吧,就算一时手误丢错了,也没那个闲功夫回来找。” 我很想问如果不小心遇上那有闲心的,不就出乱子了么。可看着贺姐一脸喜气,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晚上和辛月说起这事,辛月说贺姐也是没办法,她有个念大学的儿子,做清洁工每个月算上奖金撑死2500,吃喝上再省也供不起一个大学生。她年纪大了又没文化,只有从这些地方打主意。 我听得心里一片黯然。寒门骄子,区区四个字,道不尽无穷的艰辛。 说完贺姐,辛月问我,“那么你呢?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收回心神。 辛月伸出食指戳了我一下,“你去美亚做清洁工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也不是冲钱去的。但也不得不考虑就清洁工那工资,就算你借种成功,天价的手术费又怎么办?” “这个啊。”辛月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不过,“等这边上正规了我还是去摆地摊呗。现在小易在那边有专人照顾,不上夜班我就有时间去摆地摊。” 辛月担心的望着我,“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我苦笑,“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么。” 小易从咕咕坠地开始就跟着我了,小时候离不得人,我就带着他打工。那几年饱尝艰辛,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种情况在小易3岁时有所改善,白天我把他送到幼稚园,自己去上班,晚上接他回来后还带着他一起到夜市摆地摊。 小易查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后,我决定找瞿墨“借种”。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他从半托幼稚园转到了封闭式全托幼稚园,一个月接回家一次。 谨慎总是没错的,瞿墨那样的人 ,给他一根线就能理出一片网,我不能不小心。 辛月看出我是想小易了,叹了口气,“明天我休息,我去看小易吧。” 我感激的看了辛月一眼,“嗯,麻烦你了,我给他做点喜欢吃的你带过去,告诉他姐姐忙完了就去看他。” 辛月摆摆手,“我们之间还说哪些,到底是不是姐妹?” 我把头靠在辛月肩上,“嗯,姐妹。” 辛月感叹道,“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个姐姐也太称职了,为了弟弟能够如此牺牲。放在很多家庭,连父母未必能为子女做到这个地步。” “谁让我母亲一生下小易就撒手人寰呢,至于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更指望不上。没办法,长姐为母么。” 我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我明天早班,会在走之前把东西做好,到时候你别忘了带过去啊。” “知道啦,长姐为母。看小易以后要怎么报答才能还你这份恩情。” 我转过头去看着辛月,“你错了,我做这些并不图他回报,我只是在对一个生命负责。只要他这一生过得好过得幸福,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 辛月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眼,“这想法,比我都还与时俱进,怎么看你都不像没念过大学的。所以,连高中都没毕业这样的话是骗我的吧?” 我移开视线回过头不再看她,“骗你有钱拿吗?我不是给你说过我以前在一户有钱人家当佣人?你总不信。” “我信,我信,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对了,贺姐那边……” 我背着她挥挥手,“我知道,人艰不拆。” 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去吃贺姐的串串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我那样就是告诉贺姐,让她放心,我就算不像她那样做,也不会拆她的台的。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小易爱吃的豆腐酿做好,出门去美亚。大约是起来太早的缘故,眼皮一直跳。 拖地的时候,贺姐见我不时直起身揉眼睛,笑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你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 “两眼都跳是什么?” 贺姐两手一摊,“没睡好呗。” 正说着,贺姐身上的对讲机响了,“1618已退房,1618已退房,请分管楼层的清洁工前去清洁,听到回复,完毕。” “收到,完毕。” 贺姐按了对讲机,拿上工具,“ 活儿来了,走吧,1618。” 第12章 人为财死 贺姐负责房间的床品更换,我照例到里间清扫卫生间。 一推门,傻眼了,眼前一片纯正的蓝。 “小叶啊,你动作可要快点,我给你说这会儿正是退房高峰期。” 大约是见我没动,贺姐催促着走过来,当她看到卫生间里的情形也和我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呼出声,“我的个乖乖!” 卫生间的地面上,整齐的摆放着满满一地的蓝色妖姬! 贺姐的声音把我从震惊中拉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告总台吧。” “为什么?客人已经退房了,就算报告总台也不能改变这是客人不要的这个事实。”贺姐不赞成的摇了一下头,“小叶呀,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呢,枉费我昨天还给你说那么多,你怎么就没听进去呢。” “我知道的贺姐。只是,这不是一小束,而是这么多啊。”挣点外快无伤大雅,可这里已经不是外快那么简单了。 粗粗看去,卫生间的地面上放着8大捧蓝色妖姬,每一捧约莫不下90朵。虽然我不知道蓝色妖姬的具体价格,可至少总比香槟玫瑰贵。就按昨天那一捧香槟玫瑰的成交价格来算,眼前这些蓝色妖姬价值上万。 上万块钱的东西就这样随意的被扔掉,住这里的客人一定不简单。是不是忘记带走还是其他原因留在这里还未可知,总之谨慎一定是没错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碰不得。 就在这当口,贺姐几步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匆匆回到洗手间门口,两眼发光的看着我,“小叶,我们发财了。” 显然贺姐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狂喜里,根本不管我赞不赞同,已经对花做好了安排。 我退后两步,“贺姐,这花真的碰不得。我们最好还是报告总台,等总台那边确定是客人真的不要了,你再拿去卖也不迟。” “你傻啊。” 贺姐瞪了我一眼,“等总台那边知道了,你以为这花还有我们的份儿吗?总台那几位的牙缝儿都还塞不满。” 我从心里觉得贺姐的做法很冒险,尽力劝她打消盲目占为己有的想法,“贺姐……” 贺姐早已被从天而降的横财砸晕,激动得双眼通红,声音亢奋,“你不用说了小叶,这事儿算我的,卖花的钱咱们一人一半,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一律由我承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总行了吧?” 见我还不答应,贺姐苦口婆心的游说道,“你年纪轻轻长得漂亮又什么用,还不是跟我老婆子一样在这里做清洁工,大家不都是被生活所迫吗?我但凡工资高一点能够供得起我儿子上学,也不至于这样。” 贺姐顿了一下,“还是说,你想独吞?” 独吞两个字砸下来,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花我不要。” 我没钱也缺钱,但从不对不属于我的东西伸手,不义之财不可取。当年我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易为了一口饱饭艰难度日时,尚且没有打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现在更不会。 贺姐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想要知道我是真的不想要还是另有图谋,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贺姐腰间的对讲机发出声音,“1612已退房,1612已退房,请分管楼层的清洁工前去清洁,听到回复,完毕。”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我们两个都被吓了一跳。 贺姐把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深吸一口气,这才取下对讲机回复前台,“收到,完毕。” 关掉对讲机,贺姐毫不犹豫的走进洗手间,“来吧,搭把手。” 贺姐决心已下,我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走过去帮她拿花。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只希望这些花真是客人不要的,贺姐不会因为这些花惹上麻烦。 这么多花直接拿回杂物间太显眼了,贺姐把换下的床单往地上一铺,招呼我把花放到上面,然后一裹,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了。 迅速的打扫完房间,贺姐让我和她把包裹着蓝色妖姬的床单一起抱到门外的推车上,离开了1618。 贺姐让我先去1612打扫,她先回杂物间。 我自然没有异议,毕竟不好推着那么多花到处走,何况蓝色妖姬又娇嫩,长时间裹在床单里会损害它们的品相。 忙过退房高峰期,已是腰酸背痛的我回到杂物间,贺姐递给我一盒盒饭。就在我接过盒饭的当口,听她悠悠的说了一句,“我儿子下半年的学费总算有着落了。” 原本挺正常一句话,此时却让我胸口发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的打开饭盒往嘴里扒着白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第13章 落入圈套 那么多花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拿出酒店并不容易,贺姐让我不要担心,她自有办法。 这个时候,我只顾着担心贺姐,却忘了担心自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一直有些隐隐不安,连上班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时候,在贺姐的示易下和她一人拿了一个最大号的黑色垃圾袋,往后门走去。垃圾袋里,是昂贵的蓝色妖姬。 原本空荡荡的后门停放着一脸三轮车,一个保安打扮的中年男人站在车旁,瞟了一眼我和贺姐手里的垃圾袋,笑得意味深长,“老贺,收获可不小啊,有好事可别忘了我。” 贺姐笑道,“那哪儿能啊,你那份回头就给你送来。” 怪不得贺姐说她自有办法,原来是有保安放行。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不算也是人多力量大? 还是那条熟悉的线路,还是那个花店,老板自然还是那个老板。 这一次连花店老板都有些震惊了,看着贺姐将垃圾袋子里的蓝色妖姬全取出来摆在地上,惊呼道,“老贺,你这是撞上财神爷了吧!” 贺姐嘿嘿的笑道,“别管财不财神爷,你快数数,这里一共有多少?” 花店女老板蹲下来和贺姐一起数数,8捧花,每捧都是114支,不多不少。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问女老板,“你说每捧是多少支?” “114支。” 花店老板站起来,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一边自言自语,“我开花店也有十几年了,还没见过有人包过这个数,这不是那个什么电话热线么,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特殊含义?” 确定自己没听错,我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昨天贺姐才捡到一束花,今天就那么巧捡到一堆花,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贺姐也站起来,“这年头,稀奇古怪的事儿多着呢。没钱认命有钱任性,那些有钱人的想法哪里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知道的。好了,别管这个了,办正事儿吧。” 贺姐所谓的正事儿自然是谈钱,这一次她拉着女老板到里屋去了,留我在外面暂时看着花店。 我顾不上深究贺姐为什么要背着我和老板娘谈价钱,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堆蓝色妖姬上面。114,114,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历来花的数目都有特定的意思,一般都取谐音。520是我爱你,1314是一生一世,那么114…… 我心下大骇,114不就是要你死! 就在此时,“胆儿可真肥,连我的花都敢偷。”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猛然回头看去,门口处,妖精男白衣黑裤双手插兜,视线直勾勾的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心念电转间,我明白过来——昨天我没有眼花,巷口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就是妖精男。而至于这些蓝色妖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 妖精男朝我走来,在我身前停住,凑到我脸前,“还没见过你这么要钱不要命的。” 这会儿慌张也无济于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台说客人已经退房,我以为这些花是客人不要的,所以才拿了。既然是你忘在酒店的,现在物归原主。” 妖精男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物归原主?脏床单,垃圾袋,三轮车……啧啧,这还是我的蓝色妖姬吗?分明就是蓝色垃圾。” “垃圾”两个字和着妖精男的鼻息重重的喷到我脸上,我声色平静的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妖精男寥寥数语就点出我们转移蓝色妖姬的整个过程,可想而知这件事是妖精男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果然是他做局,自然不会给我留后路。我放弃了让贺姐作证的想法——妖精男声音这么大,花店就这么小,里屋的贺姐和女老板不可能听不见,听见了却不出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妖精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看不出你很上道嘛。” 妖精男分明在笑,可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眼神阴邪的看着我,那模样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如你给我说说,私自侵吞客人财产,按酒店管理条例该怎么处罚,嗯?” 上翘的尾音,恰似黄蜂尾后的毒针,准确无误的蛰到我心口上。 “私自侵吞客人财产,一经发现,一律辞退。交还侵吞的财物,财物在一定数额以内,另处三倍罚款。超过一定数额,报警由法院裁定。” 前面两种还好,辞退和罚款。可妖精男既然出手了,怎么会让我如此轻易过关,他显然是冲着最后一条去的。 果然,妖精男指了指地面上的花,“8束花,每束114支,也不说进口不进口了,以咱们的交情就按最普通的市价30一支来算,一共是……”妖精男一脸苦恼的向我看来,“我数学不好,你帮我算算,该是多少来着。” “27360。” 我想都不用想,张嘴说出答案。 这个数额自然是让妖精男满意的,远远超过了那个“一定数额”。 法院判刑,锒铛入狱,妖精男在设局的时候就给我“安排”好了结局。 第14章 任人宰割 是我大意了! 我从18岁开始就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深知像妖精男这种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大意失荆州,只是这次,我失去的不仅是工作前途,还有小易的性命。 妖精男拍了拍手,“你好厉害,不仅会唱昆曲,连数学都这么好。”停了一下,叹息似的说道,“人才啊,只是可惜了。” “不是人才也入不了您的青眼。” 我第一次正视妖精男的眼睛,四目相对,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很多时候,害怕并没有用。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想到小易,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在最差也不过是一起死。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地下作伴也不会孤单。 妖精男很快就恢复正常,围着我转了个圈,“有骨气,我喜欢。只是,你这招对我没用。” 我心头一暗,看来是我想岔了,妖精男设局不是为了戏弄我,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了。 已经这样了,我心一横,“狗急跳墙,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关系公诸于众吗?” 妖精男笑,从花束中抽了一支蓝色妖姬从我脸上扫过,“你觉得我会怕吗?” “不怕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妖精男嫌弃的将那支扫过我面庞的蓝色妖姬丢到地上,黑色皮鞋踏上去,缓慢而坚决的碾轧着,“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原来也是个蠢的。就算你曝光了,你觉得有见光的机会吗?” 我低下头,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因用力而指尖苍白。地上,片刻前还高贵美丽的蓝色妖姬在妖精男的皮鞋下变成一片污秽。这个世界,不过是站在权利中心的那些人的游乐场,我同那花没有区别,任人碾轧而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不是不悲怆,只是小人物的悲怆太廉价,何必还表现出来满足别人的恶趣味。 抬起头来,看着妖精男,再一次问道,“你想怎么办?” 妖精男高高举起砍头的钝刀,一直不落下来,不就是为了欣赏我垂死挣扎的狼狈吗?这么久也该欣赏够了。 “你那么聪明怎么又会不知道?” 妖精男睨了我一眼,拿出了手机。白色的苹果6plus,传说中的肾机。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按键音响起,三声之后,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110吗?我是……” “牧言!”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妖精男的话。 我顺着声音看去,瞿墨站在街边,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气势逼人。在他身后,是一辆我不认识的黑色轿车。 不知为何,看到瞿墨的第一时间,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丝希冀。 妖精男拿下手机,身上的得意之色在转头的一瞬间转化成了满脸委屈,“墨少,你看,你送我的花!”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竟是瞿墨送给妖精男的花! 瞿墨向前走了两步,在门口停住,“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要喜欢再买就是了。” 妖精男走过去,心有不甘的说道,“那可是你送我的花啊,怎么能就这样白白让她糟蹋了。总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轻重,手脚也太不干净了。” 瞿墨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在怪别人手脚不干净之前,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保管不当,嗯?” 妖精男明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瞿墨紧接着又说道,“好了,这点事情也值得你费神?你可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何必同她过不去,她捡到就给她好了。” 我隐隐松了口气,这大约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妖精男自然比我更能“体察圣意”,娇嗔的看了瞿墨一眼,那眼神看得我一阵恶寒。 “我哪里是要和她斤斤计较,你看不出来我是在逗她玩儿么?我可是为她好,怕她被花店老板忽悠。这可是进口的蓝色妖姬,100块钱一朵,可不是那些30一支的便宜国产货。” 我差点内伤到吐血,他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要不是瞿墨,只怕这会儿我已经在警车里了吧。 抬眼去看瞿墨,瞿墨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出现这一会儿了,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过我,视线全程在妖精男身上。他看妖精男的眼神和对妖精男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对自己淘气不听话的孩子。 这再一次印证了我的判断,虽然上次没有亲眼看见他们发生关系,但他们真的关系不一般。不然,以瞿墨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容忍迁就一个人? 正想着,就听瞿墨说道,“你倒是好心,只是老板这会儿都没出现,可见别说进口价,只怕连国产价格都卖不出去。销脏的罪名可不小,老板怎么敢买?” “销脏”两个字 从他嘴里说出来,老板就是再想买也不敢买了。 是我错了,怎么会以为瞿墨会有好心的时候。面对妖精男时的冷静在瞿墨面前荡然无存,想也不想就说道,“就不劳瞿先生费心了。” 妖精男和瞿墨同时一怔。 第15章 花样作死 瞿墨眼尾扫过来,视线如刀。 我急忙转开头,心里咯噔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我这一下沉不住气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小鬼难缠是不假,可眼下好不容易阎王出来镇住小鬼了,我却又连阎王都得罪了。花样作死,大概就是说的我。 我没有等来瞿墨开口,反而是妖精男跳了出来,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说着转过去拉瞿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走吧,这什么破地方,又热又闷,看着就让人心烦。” 瞿墨从我身上收回目光,转身上车,妖精男自然紧随其后。车门关上的同时车子启动,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收回视线,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再没有力气支撑起下去,抱着自己慢慢的蹲了下来。 面前,是那支被妖精男碾碎的蓝色花朵。 我应该庆幸,这件事情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了了之,算起来到最后还是我占了便宜。可我感觉不到一点喜悦,只觉得累,从未有过的累。 “终于走了。” 贺姐拍着胸口从里屋走出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她身后,是同样心有余悸的花店老板。 贺姐走到我面前把我拉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小叶,我刚才本来是想出来的,可我看那男人惹不起我就……我这份工作是一定不能丢掉的。你,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是不讲义气,我只是……” 我顺势站起来,打断她,“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紧要关头选择自保也是本能。尤其当下,“讲义气”的成本太高,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贺姐感激一笑,接着愤愤然说道,“你说这些人也真是,明明不缺这几个,偏要跟我们过不去……好在,最后这花还是给我们了。” 说完转过头去看老板,“我就说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花,原来是进口货。这次便宜你了,还是按之前谈好的价钱算。” 老板连忙摆摆手,“这便宜我可占不了,你赶快拿走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要过来找我了。” 看来老板也听到了瞿墨那句话,“销赃”两个字一压下来,现在你就算把钱放到她面前,她也不敢伸手。 贺姐没想到老板这个时候会反悔 ,眼看到手的钱就这样没了,自然不依。袖子一挽,和女老板开始争执起来。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无言的走到门口,将贺姐和女老板的争执声抛在身后。 几米开外的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轿车疾驰而过,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伞步履匆匆,每个人沿着自己的线路和目标坚定的走下去。不像我,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兢兢,从不敢去想明天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种针尖上行走的日子能过多久,只能蒙着头往前走。 身后的争执声渐渐消了下去,我回过头去,看着一脸爱莫能助的花店老板和一脸愤愤不平的贺姐。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还活着,生活就要继续。 花店老板到底还是没有接下那一堆如烫手山芋般的蓝色妖姬,贺姐恨恨的把花放回三轮车上,招呼我坐上去,“走,那么多花店,我就不信没人收。” 被贺姐不幸言中,此后走了十几家花店,直到天黑,竟没一家花店老板肯收。我不知道妖精男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一定是他的手笔无疑。 夜幕降临,路灯将整个城市点亮。 十字街头,昏黄的灯光下,是贺姐绝望的脸。贺姐终于肯相信,这些价值不菲的花此刻一文不值,真成中看不中用的垃圾了。 她蹬着三轮车来到一个垃圾桶前,翻身下车,拿着车上的花作势欲往垃圾桶里塞。 我拦下她,“别扔,给我吧。” “给你给你,全都给你。”贺姐把花往我怀里一塞,“都是你的了,拿去吧,不值钱的东西有什么用。” 我环顾四周,看见不远有个街心广场,指了指,“你帮我把花送到哪里吧,我一会儿让朋友到那里来接我。” 贺姐帮我把花送到广场一角,毫不留恋的骑着三轮车走了,几个小时前怎么都不肯放手的蓝色妖姬此刻如弃敝履。 看着贺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蹲下来将花整理了一下,站起来扫了一眼广场上的人群,酝酿了一下扯开嗓子:“这里瞧这里看,蓝色妖姬大甩卖,10块钱一支带回家。” 瞿墨不就是想这花烂在我手里气死我吗,我偏不如他的愿。 第16章 无处可逃 在我的吆喝下,有人围拢过来,开始是询问,当第一个人掏钱买花后,也开始渐渐有路人掏钱买花。 一对小情侣走过来,那姑娘摇着男孩儿的手臂,两眼放光,“哇,蓝色妖姬耶,你看那颜色多正。我之前在鲜花网上看过,只有进口的花朵才会这么饱满,蓝得这么好看。” 我对她伸出大拇指,“你真是好眼光,一下就被你看出来了,这些可都是从国外运回来的正宗进口货。” 男孩儿掏出钱夹,“你喜欢我就给你买。” 姑娘拍下男孩儿拿钱夹的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进口的蓝色妖姬可贵了,要100块钱一支,你这才卖10块一支,十分之一的价格,不会是墨水染的吧。” 我笑着抽了一支给她,“看你是懂花的,你自己看看,这支不要你钱。” 姑娘接过花,仔细的看了花朵的形状,又将花朵凑到鼻子前细细的闻了闻。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之前两眼放光的模样,“居然是真的。” 我得意一笑,“真货就是真货,不惧任何形式的检验。” 虽然这是妖精男请君入瓮的诱饵,妖精男也不会没品到用冒牌货来糊弄我,他说进口肯定就是进口,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相信他的。 男孩儿买了52支花,姑娘捧着男孩儿的爱心心满意足的走了。 围在周边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你5支我10支的买起花来,其中买花的不乏大爷大妈。他们自然不是为了浪漫,而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掏钱买花。他们的心理我太清楚,100一支的进口蓝色妖姬,现在只要10快,买一只就赚90,多买多赚。 谁料花才卖了一小半,开始下起雨来。真是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广场上的人都开始往家里跑,路边的行人也少了。 雨渐渐下大,广场上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了。 雨水落到身上打湿了我的头发衣服,我没有找地方躲雨,就着身后的凳子坐了下来。倒不是舍不得花,而是太累了。先上了八个小时的班,后被妖精男折磨得心力交瘁,不久前还跟着贺姐跑了几个小时的花店,到现在晚饭都没吃,哪里还有力气。 我靠在凳子上闭上眼,今天就没有消停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雨停了,我睁开眼,在看见头顶上方一把黑色的大伞时,久久没回过神来。 “花我全要了,多少钱?” 熟悉的嗓音,低沉清冽,直叩心门。 顺着伞柄往下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修长的手指,接着是精瘦有力的手臂,再是衣袖半挽的胳膊。胳膊往上再往上,是那张丰神俊逸的脸。 没有几个小时前的冷酷,表情平静,连浑身的气势都收敛起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瞿墨,只是一个英俊好看的男人。 我有些呆,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动弹。 瞿墨单手打开钱夹,取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把花搬到我车上。” 我看着面前红色的老人头,猛然回过神,腾地一下站起来,“对不起,这花我不卖。” “不卖?” 瞿墨声音一沉,身上骤然迸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这是他发怒的征兆,我顿时冷静下来,认清事实——这个男人是瞿墨,偶尔表现出来的无害只是假象。我这个时候再触他逆鳞可不是明智之举,他能三言两语让妖精男放过我,更能动动手指就捏死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花已经被雨水淋坏了,怎么能让您花钱买坏的东西呢。”我呵呵一笑,不和他的视线接触。更何况,说到底他才是这花的主人,我可不想找死。 瞿墨说道,“我一定要买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敢说不吗?形势比人强,就算他这会儿要卖的是地上的泥,我也只能用手扫一扫给他捧车上去。 “不用买,全都给您。是给您搬上车吗?车就在那边是不是?麻烦开一下门,谢谢。”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我不知道瞿墨到底想干什么。 还滴着水的蓝色妖姬在瞿墨的示意下放到宽敞的后座上,真皮座椅被弄得一片狼藉。我暗道了声暴殄天物,关上车门。我后退两步,作微笑欢送状,“好了,请慢走。” 我等了两分钟,车子也没有动,我心说难道车子坏了,叫你要如此折腾,活该。 “上车。” 不容拒绝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脚下没动,两条腿就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牢固。余光打量着周围,我在认真考虑逃脱的可能性。 我再迟钝也知道瞿墨买花只是幌子,说不得是两人离开后妖精男在他耳边吹了什么风。刚好我在这卖花好死不死被他撞见,决定给我点颜色瞧。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瞿墨显然耐心耗尽, 我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 第17章 轮椅上的少年 且不论当前能否跑得掉,就算跑掉他还能到美亚把我抓住来。退一万步我不去美亚上班,他一个电话,我相信就算躲到老鼠洞里也会被挖出来。 我上前两步,不情不愿的拉开刚关上的车门。 “前面。” 我认命地缩回手,坐上了副驾驶。目视前方,两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挺直的脊背泄露了心中的紧张和局促。 从没想过我会有和瞿墨共乘一车的一天。在墨园时瞿墨没有坐车外出过,我当时猜要么是因为看不见,要么是因为无事需要他出门,那八年,瞿墨一次都没有踏出过墨园的大门。 此刻我并不担心瞿墨会认出我,我只是猜测他突然出现到底想干什么。瞿墨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开车,我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你不知道它何时会掉下来。 封闭的空间一时静得可怕,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浓浓的玫瑰花香味像一条虫子一股脑儿的往鼻子里钻,让我胸闷气短。 “你不怕我?” 瞿墨忽然开口了,我脊背一凝,“瞿先生的声威,没人不怕。” 他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哦,那你怎么有胆子。” 我怔忡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美亚那次我强吻他的事,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秋后算账,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半天才嗫哆出一句,“色壮熊人胆。” 话音刚落,我明显的感觉到瞿墨身上的气息冷了下来。我暗忖瞿墨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发火,等了半响他并没说话。 此时的街道没有了白天里车水马龙的拥堵,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畅通无阻的疾驰着,道路两旁现代感十足的建筑物飞快的向后掠去。我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心潮起伏。 “曲子接下来说的什么?” 瞿墨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我为了脱身唱的昆曲《游园惊梦》。 我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您是要听吗?” 瞿墨没有说话,沉默就是默认了。这是把我当卖唱的了么?没有办法,我只有酝酿酝酿,轻哼起来。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漾春如线 停半响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吴侬软语,唱词婉转,清冷的空气也被染上几分旖旎之意。 只是,下着雨的夜晚,疾驰的轿车,封闭狭小的空间里,高档音响被当成摆设,由真人哼唱着《游园惊梦》。这情景,太匪夷所思。 余光中,瞿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跟随着节奏轻敲着方向盘,直到我唱完一小段《步步娇》,还意犹未尽。我只得接着哼下去: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 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 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画廊金粉半零星。 池馆苍苔一片青。 踏草怕泥新绣袜 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昆曲极费嗓子,这一段唱完,我再也无力为继。 车子伴随着瞿墨悠悠的叹息声停了下来,“好一个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那叹息声里,分明含着无尽的怀念,听得我心尖一颤,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此时的瞿墨,整个人都似乎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神情有几分迷离。明明他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可我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那距离,叫回忆。 车子安静的停在路边,瞿墨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芙蓉花造型的路灯,景物渐渐模糊。 墨园极大,在半山腰依山而建,山是一座园,园是一座山,毋宁说是一座别墅,说是一处别院更恰当。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现代化的各项设施被木制结构的外形所掩盖,远远看去,就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建筑。 那年我第一次踏进墨园的大门时,就被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筑惊呆了,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古代。直到管家陈叔推着一把轮椅出来,说,“这是墨少,以后由你照顾。” 轮椅上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五官精致细腻,好看得像画中人一样。唯一可惜的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我眼里的完美形象。我甚至不敢想象那样一张脸再配上灵动的双眼该是怎样的夺人心魄。第一次懵懵懂懂的觉得,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不会把所有的长处都给同一个人。 时值初秋,少年穿着一 件米色的套头毛衣,温暖而柔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照顾他保护他,为他付出一切。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表面上看上去天使一样的少年,有着怎样一颗邪恶冷酷的心。 如果用植物来喻人,君子是竹,那么彼时的瞿墨,就是罂粟。 往事让我不寒而栗,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长长的松了口气。这里不是山中的墨园,而是休闲之都蓉城。 芙蓉花一样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透过道旁树落在地上,一地斑驳。一如胸腔里那颗缓慢跳动的心,满目疮痍。 第18章 人心难测 “下车。” 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刚才还平淡如水的男人,冷了一身的气息,凛冽如冰。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我醒过神来,推门下车。抬头望去,街对面,赫然就是美亚酒店。 他没有把我随便丢在哪个地方,而是把我送回了美亚,仿佛今夜出现在我面前,就只是为了听我唱那首未完的昆曲。 我忍不住回过头,透过开着的车窗看去,瞿墨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脸上表情模糊。他会不会也想到了墨园?会不会怀念那个为他展颜什么都肯做的的女孩儿? 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持续到一分钟就从我脑海里烟消云散。 他是那个没人能够琢磨透的瞿墨,上一秒还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下一秒就可以化身残忍绝情的冷面阎王。 我不再看他,朝对面跑去,心里直笑自己傻。那么多血的教训还让我学不乖,也活该倒霉。 没跑出几步,瞿墨的声音从车里传出,“以后离秦牧言远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前行的脚步一顿,想来他口中的秦牧言就是妖精男,那么阴邪的一个男人,居然叫这么好听的名字,真真是浪费了。 不过,瞿墨的话让我骤然明白他此行果然是来给他的好基友找回场子的。看来,这个妖精男,哦,不,应该是秦牧言,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还要为了让他舒心还要专门跑一趟。 我转过身看过去,脸上扯出一抹笑,“好的,有劳瞿先生专门跑一趟,对不住的很。” 话音未落,车子瞬间启动,从我旁边擦身而过。 不知道我说的话瞿墨听到没有,我耸了耸肩继续往美亚走去,听没听到都不重要,他来找我原本也不是为了听我的话。至于我之前认为的,他来找我是为了听那首未完的昆曲,更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想法。他可是瞿墨,要什么名角儿不能请来。 深夜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公交车早就收班了,我只能打车回家,好在今天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平时对我而言昂贵的打车费勉强可以接受。 到家已经快12点了,辛月还没睡,在给我等门。 我不停的打着喷嚏,“快快快,给我拿张纸。”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辛月连忙起身,扯了两张纸巾递到我面前,“你今天不是早班么,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接过纸巾擦了鼻涕,这才说道,“遇到妖精男找茬儿,后来……啊嚏啊嚏。”我又扯了两张纸,一边擤鼻涕一边对辛月摆手,“我淋了雨怕是受了凉,等我洗个澡再慢慢给你说。” 我跑进浴室,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站到花洒下打开水龙头。温暖的水流从冰冷的皮肤上划过,冻僵的四肢才开始慢慢回暖。 卖花的时候衣服就打湿了,后来迫于瞿墨的淫*威上了他的车,紧张之下也没想到这茬儿。等到从他车上下来衣服早就被体温烘干了,一上出租车喷嚏就打个不停。 等身体彻底暖和了,我才关了水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辛月捧着一个碗从厨房出来,“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可乐姜汤,快来喝一碗,然后好好睡一觉,保证感冒病毒什么的通通近不了你的身。” 我走过去作势要接过来,辛月把碗往回一收,朝沙发努努嘴,“烫!你去坐着,别换手一下子洒了。” 我依言在沙发上坐下,辛月把可乐姜汤端到我面前,“稍晾一下就可以喝,就是要热热的喝下去效果才好。” 看着辛月将手放在耳朵上降温,我的眼前升腾起一片水雾,“嗯,谢谢。”曾放在心尖上的人转眼就能对你伸出屠刀,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却靠在一起互相取暖。真是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辛月拍了拍我的肩旁,“多大的事儿啊,看把你感动得,你呀,就是心太软了。” 说道心软,我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水雾褪去,拿过丢在沙发上的包,拉开拉链给辛月看,“我才不心软咧。” 辛月的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天,你不是抢银行去了吧?” 我扑哧一笑,把包里的钱全部倒在沙发上,“快数数,这里有多少。” 这大概是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我姜汤也不喝了,辛月话也不问了,我们两个盘腿在沙发上相对而坐。在我们中间,是一堆面额不同的人民币。 这画面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也是够美的——破旧的老房子里,两个女人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堆钞票两眼发光。 “我这边8760。” “我这边7550。” 我看着辛月,“不对,数错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多。” 数额对不上呀,而且相差悬殊,不是一星半点。 第19章 残酷的现实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么?”辛月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和我一起,又埋头数了一遍。 我们差不多同时数完,抬起头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我没数错。” 数额没对,广场上卖花就算卖了一半,也才四千多,撑死五千多。可我和辛月手上的钱加起来差不多快2万了,这多出太多了。 眼前忽然闪过瞿墨从钱夹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递过来的画面,因激动挺直的腰弯了下来,这多出来的那部分,就是瞿墨给的那一叠吧。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钱放到我包里的,明明当时我并没有接。 看我若有所思的表情,辛月在我面前挥了挥她手上的钱,“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钱从哪里来的了吧。” 我回过神来,将今天的事情完完整整对辛月说了一遍。从1618发现花,到贺姐和保卫联手将花拿出美亚,再到妖精男突然杀出来,最后就是广场卖花被瞿墨带上车。 辛月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当时怎么不让他告诉他的朋友不要来找你麻烦呢?” 到美亚应聘第一天就被赶鸭子上架到总统套房打扫卫生从而撞到瞿墨和妖精男的事情辛月是知道的,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把瞿墨和秦牧言有不一般的关系这事儿告诉她。一是我答应要保密,第二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不告诉辛月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所以,辛月自然就理解成瞿墨和秦牧言是好朋友。 我苦笑,“我怎么敢当面那样对他说话,是嫌死得还不够快吗?” “也是啊。”辛月叹了口气,“可怎么办呢,那个秦牧言一肚子坏水,如果他真是盯上你了,怎么可能轻易的善罢甘休。直觉告诉我,他后面还会借机生事。” “你真是说得太委婉了,不是直觉是一定。”想到这个,我就无比的头疼,也和辛月一样叹了口气。 妖精男啊妖精男,我也不是要和你抢男人,如此苦苦相逼为哪般?! 我和辛月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良久,辛月端起早已冷掉的姜汤递给我,“算了,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点点头,接过来凑到嘴边一口气将碗里的姜汤喝完。冷掉的姜汤甜得发苦,辛辣冲鼻,顺着喉咙落到肚子里,满嘴涩味。 我起身拿着碗到厨房去洗,看来以后在美亚的日子 不好过。 “你觉得,瞿墨有没有可能是在提醒你?” 辛月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我一晃神,手里的碗滑落出去,连忙用另一只手接住。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以为提醒和警告有什么不同。” “不,是不同的。”辛月说道,“警告是站在秦牧言的角度希望你不要给秦牧言添堵,至于提醒,是他觉得秦牧言会找你麻烦,让你小心一点。” 我关掉水龙头,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柜子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才转过身朝站在厨房门口的辛月走去,“大姐,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辛月跟在我后面往客厅走,“凡事皆有可能。” 我想也不想就回道,“唯独这个不可能!” “为什么?”辛月看着我。 “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我对上辛月的眼。 辛月不知道,我却知道,瞿墨从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半点心神。更何况,他高高在上如睥睨众生的帝王,我低到尘埃里是卑贱的蝼蚁。什么是现实?这就是现实,让人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 半响,辛月转开视线,“好吧,是我太傻太天真。” 我摇摇头,“不是你太傻太天真,而是我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早就认真了现实。” 辛月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别担心,总会熬过去的。秦牧言算什么,就算他精于算计手眼通天,也不能小瞧咱老板姓的智慧,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我和小易呢。” 我这才想起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小易怎么样了?” “老师说他很乖很听话,我看他也很好,只是想你得厉害。我以为他会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去看他,他不仅没说,反而说你忙就不用过去,要照顾好自己,他会听老师的话,等你忙完了再去看他。”辛月说着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知道你也想他,我给他录了视频。” 视频里的小易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的玩着拼图。拼图完成后,他抬起头来。手机里传出他稚嫩的声音,“姐姐,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我的眼睛终是不由得湿了,泪水夺眶而出。 第20章 出人意料 人的能力取决于所在的境遇。 从这个层面来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尤其是当你所处的困境已经威胁到性命的时候,会激发出自身最强大的能力。 小易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存在,为了他,刀山火海我都不惧,更别说只是一个该死的妖精男了。 第二天是中班,不用早起,睡到十二点才起来的我慢悠悠的煮了碗面,早午饭一起吃了,这才收拾好奔赴战场,哦,不,酒店。 刚到美亚就在杂物间里碰到贺姐,贺姐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和我打招呼,显然还沉浸在昨天的巨大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 我本来打算将卖花的钱去除瞿墨给的那部分分一半给她,被辛月制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卖了多少钱,怎么会相信你给她的就是一半?” 我无言以对,因为辛月是对的,这就是人性,算不上贪婪,只是在这个大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危机。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对她不全是坏事,至少让她知道以后什么可以拿什么不能拿。” 我听了辛月的建议打消了分钱给贺姐的念头,只是眼下看着贺姐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忍。趁着杂物间没有其他人安慰她,“别这样贺姐,就当破财消灾。你想一想要是客人真的追查起来,到最后我们两个工作一定保不住,那不是得不偿失。” 贺姐痛心疾首的低声说道,“小叶你知不知道那花值多少钱?差不多3万块啊!比我一年工资都多。要让我选择,我宁肯不要工作。” 贺姐堵气的说着,重重的将清洁用品放到清洁车上,推车走出杂物间。 我听着刺耳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卖花的钱算上瞿墨给的那部分一共一万五左右,再分一半,只是她预期中的四分之一。要真给她了,她怎么会不怀疑我吞了大头?幸好听了辛月的话,不然我已经在无意中得罪贺姐了。 你的“好心”要在被给予的人认同下才是“好心”,否则又怎么会有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说法?人际关系永远是人类最高深莫测的一门学科,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及格。 我看着贺姐沮丧的背影,并不担心她因此消沉,生活在底层的人往往有着强大的扛打击能力,不然,也不能够熬过困难重重走到今天。 直觉告诉我蓝色妖姬事件不是秦牧言一时的心血来潮,我猜测他不会就此罢休,因此上 工期间小心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给人以可乘之机。 然而,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我没有等来找碴的秦牧言,倒等来了领班。 “小叶,你来美亚有几天了?” 领班开口了,站在办公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得我闻言微微抬头,“一周了。” 领班微一颌首,“环境熟悉了吗?工作还能胜任吧?” 我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没问题的。” “那就好。”领班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鉴于你表现良好,同事们对你的评价都不错,上面决定让你提前转正。这是劳动合同,转正后的薪资待遇上面都写得很清楚,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把它签了。” 我看着领班递过来的合同一下子怔住了,大部分用人单位都恨不得将试用期拖长,以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用人单位主动缩短试用期的,尤其是这试用期本就不长,才一个月而已。 领班见我没动,友好而亲切的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我惊醒过来,忙接过合同,十分感激的说道,“谢谢领班,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让你失望。”领班的嘴角这才又恢复之前的幅度,“下去工作吧,合同下班之前交过来。” 我拿着合同百感交集的回到杂物间,我来美亚的目的是瞿墨,虽然没有奢望在试用期之内就达成目的然后离开,但也没有想过要长期在这里做清洁工。如今意外提前转正,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翻开合同,薪资待遇一条中,写明了一旦转正,美亚酒店除了发放工资和奖金以外,还会按国家规定购买社保和五险一金。合同的有效期是一年。 在合同的最后,用极小的一行字写着,服从酒店的工作安排,如果因过失在合同有效期内给美亚酒店造成损失,酒店方有权要求赔偿并承担法律责任。 我盯着合同上的“法律责任”几个字,心里敲起了小鼓。 为了稳妥起见,我准备打电话给辛月,问问她的合同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条。刚摸出电话,另一个清洁工常姐就出现在门口,“小叶啊,领班问你合同签好没有,签好赶紧送过去,她好让行政那边给你排班。” “马上就好。” 被这一打岔,我收起电话,在桌上拿了一支笔,刷刷的在合同乙方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把合同送回了领班处。 第21章 借机生事 转正之后我将不再和贺姐一起上工,单独排班。 排班的行政人员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求,我摇摇头,“都可以,我服从安排。” 行政人员看着我,有些迟疑的说道,“那给你多排几个早班,中班,你不介意吧?” 我愣了一下,回以一笑,“不介意。” 不仅不介意反而求之不得。我一直想着等这边的工作稳定了还是要干回老本行才行——摆地摊。不然就靠这份清洁工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够挣够小易的手术费?早班是6点到下午2点,中班是2点到晚上10点,不论上哪一个班,我刚好都有时间出摊。 行政小姑娘一边打印轮班表,一边嘀咕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宁愿晚上不睡觉在酒店守着,也不愿意正正经经的白天上班。” 我在心里暗忖,果然隔行如隔山。行政小姑娘并不知道早班中班一个是退房高峰一个是入住高峰,忙得吃饭都顾不上,哪像晚班,只需要在杂物房守着,等待前台呼叫,除此之外几乎不需要做事。 第二天独自上工,就是退房高峰期,忙得脚不沾地,回到杂物间已经是11点多。刚把盒饭端到手里想趁着没活儿赶紧把午饭解决了,贺姐身上的对讲机发出声音,“1512已退房,1512已退房,请分管楼层的清洁工前去清洁,听到回复,完毕。” “收到,完毕。” 贺姐按下对讲机,有气无力的说道,“活儿又来了。” 我看她累得够呛,放下饭盒主动提议和她一起去,这样两人分工,很快就打扫完了。很快下一波退房高峰就要到了,一忙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刘经理急匆匆的从过道那头迎面走来。我和贺姐连忙退到两边,给他让出位置。 擦肩而过的时候刘经理脚步慢了下来,“那谁,现在马上去1708打扫一下。”刘经理显然并不记得我了。 我歉意的看了一下贺姐,“好的,我马上就去。” 回到杂物间带上工具,来到17楼。 站在1708前,我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 门内传来的声音陌生又熟悉,疑惑中,门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随即冒出四个大字——终于来了。 秦牧言右手支在门框上,左手指了指房内的地板,“麻烦了。” 我知道秦牧言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没有耍花样,大大方方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客人和服务人员这一层关系下,这会儿就算秦牧言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都不算过分。让客人满意、宾至如归本就是酒店的宗旨。 这个男人满腔坏水,我早已经领教过,不相信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住店那么简单。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告诉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谨言慎行,尽量不让他抓到把柄,借机生事。 我顺着秦牧言手指的方向看去,屋内中间桌子下面的地上,红色浓稠的汤汁和豆腐溅得到处都是,还有明晃晃的玻璃碎片夹杂其中。 只需要扫掉污渍,再用抹布擦干净就可以了,并不难。然而来之前我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所以只带了两根抹布和水桶。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显然不够。 正犹豫的时候,秦牧言凉凉的声音响起,“你要再不动手,我的虾仁可就冷了没法吃了。” 这就是不让我回去取工具了,也是,秦牧言把我找来不就为了羞辱我么,又怎么会让我回去取了工具再来。然而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我朝他微微弯了下腰,“现在就为您清理,请你稍等。” 我拿着工具走过去蹲下。一地红亮浓稠的汤汁散发着麻婆豆腐的香味,鲜嫩的豆腐在指尖滑腻柔软,颤颤巍巍一碰就碎,我控制着力道,面不改色的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至于玻璃碎片,我则更加小心,避免在捡的时候划伤手指。 我面色平静的清理着地上的食物和玻璃碎片,并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难堪,如同捡起一块泥巴那样平常。 做这一切的时候,秦牧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看着我。 桌子下面的豆腐和玻璃碎片捡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秦牧言脚边还有一块。我半蹲着挪过去,手刚伸出去,秦牧言嘴里发出啧啧声,“叶小姐很专业嘛。” 我充耳不闻,去捡豆腐,手上蓦然传来一阵刺痛。我面不改色的捡起来,丢到垃圾桶前看了一眼,原来豆腐上面插着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透明的玻璃在光线下几不可见,所以捡的时候才没有注意到。 第22章 被下药了 渣滓清理完毕,我拿了一块帕子将地上粗略先擦了一遍,洗帕子的时候,手上不时有刺痛感传来,帕子上粘了很多细小的玻璃渣。我顾不得手被划上,只想着得更加仔细清理干净,一旁的秦牧言还等着抓我的空子呢。 我仔仔细细的用帕子将地上清理了3遍,确定地上没有一块玻璃渣,这才用那根一直没用过的干净抹布将地上擦干。 污秽的地板重新恢复干净,光鉴照人。我提着工具站起来,“打扰了,祝您用餐愉快。” 正要走,秦牧言站起来,嘴角微弯,扬起一抹笑,“慢着。” 我提着水桶的手不由一紧,就见秦牧言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倒了一杯果汁递过来,“叶小姐这么辛苦,喝杯果汁再走。” 我看着面前的果汁,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很高兴为您服务,为客人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先生要没有其他吩咐,我不打扰您用餐了。” “我的吩咐就是你把这杯果汁喝了。”秦牧言端着果汁的手纹丝不动。 看样子我不喝他是不让我走了,可我心里清楚,这杯果汁不不能喝,一喝就要出事——抛开酒店的规定不说,这可是秦牧言的果汁,更加不能喝。一时之间,我陷入他一手制造的两难困境中,进退维谷。 秦牧言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之色,“我不过一片好心想要慰劳叶小姐,没想到叶小姐如此拒人千里之外,真叫人伤心呐。” 说是伤心,可他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这我越发怀疑那杯果汁不简单,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秦牧言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用另一只手倒了半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见我还是不动,秦牧言叹了口气,“我知道叶小姐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那天是我玩儿过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杯果汁权当我给叶小姐道歉,叶小姐喝了它就算原谅我的无心之失了,我也不用再因此内疚。”说到这儿顿了顿,“叶小姐要是不喝,那就是嫌我诚意不够。既然这样,我总要再想办法让叶小姐对我的诚意满意为止。”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今天不喝就还会找我麻烦,这已经是威胁了。 我抬眼对上秦牧言的视线,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是不是只要我喝了它你就保证以后不再找我麻烦?” 秦牧言裂唇一笑,“我就喜欢叶小姐这样的爽快人。是,只要叶小姐喝下这杯果汁,之前种种一笔勾销。” 我知道那杯果汁不那么“好喝”,然而秦牧言给出的条件让我无法拒绝。我来美亚,只为瞿墨,除此之外不想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我心一横,放下手里的工具,接过秦牧言手中的杯子,“秦先生说到做到。”说完仰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果汁喝得一滴不剩,“我可以走了吗?” 秦牧言接过杯子,大方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叶小姐请便。” 我提上水桶,刚一转身,小腹处一股异常的燥热窜了上来,来势凶猛,很快我整个人都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果汁里有药! 我在心里骂自己愚蠢,可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既然下药,必定还有后招,而且后面才是“重头戏”。 渴,很渴,我只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身体的温度迅速上升,全身滚烫。浑身力气源源不断的被抽走,两只脚软得厉害,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往门口挪。药效太强来得太快,大脑开始有些迟钝,视线模糊起来,我用力的甩甩头,努力保持最后的清明。 门口就在几步之外,只要我走出这道门,就逃出升天了。 我用力的伸出手去,眼看就要够到门把手,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如一摊烂泥软软的滑倒在地。手和门把手失之交臂,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落下倒在地上,顿时污水横流。 离开无望,我看着那道门,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咫尺天涯。明明平日里一步的距离,今天却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横在我面前。 秦牧言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面露惊讶,“叶小姐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才打扫干净,又弄脏了。” 我知道今天是走不出去了,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燥热和干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出离愤怒,“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心。”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秦牧言已经被我碎尸万段,死无全尸了。 秦牧言在我面前蹲下来,无奈的两手一摊,笑得得意又猖狂,“我只说过喝了就放你走,可现在是你自己不走,怎么能怪我言而无信呢。”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旁,眼中跳动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好啦好啦,我可不是不讲信用的人,说过让你走就会让你走。不过看样子叶小姐自己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没关系,我去叫个人来搭把手,叶小姐稍等片刻。” 秦牧言暧昧的笑着离开了,我看着大门在我眼前打开又关上,绝望的闭上 了眼。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一条狼。 第23章 看谁更狠 秦牧言这一去绝对不是叫来经理领班那么简单,因为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我声败名裂那么简单。我几乎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我一定要在他把人带来之前,想到应对之策。 大脑迅速转动,奈何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软,那股空虚和焦躁让我根本静不下心来,越急越乱。手上一阵刺痛感袭来,我低下头看去,开始掉到水桶里的玻璃渣和着污水倒了出来。 脑中一片白光闪过,我两眼发光的看着不远处的垃圾桶,顾不得地上的玻璃渣和污水,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爬去。 “咔哒。” 背后传来开锁的声音,随之响起一阵抽气声。 我没有回头去看,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在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一把手打倒了垃圾桶,将那片明晃晃的东西抓在手里。 几乎是同时,两只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我的脚踝把我往后拖,“日本的女体盛算什么,这一身的麻婆豆腐味儿才是地道的美食。” 不是秦牧言,是另一个男人。 话音刚落,身体已经伴随着陌生男人的声音被拖到他面前,被迫和他面对面。 模糊的视线中,只见男人大约1米8的个头,高大威猛,表情猥琐,一脸淫邪的笑容,“没想到还是个好货色。” 男人说着蹲下来,一双大手朝我伸过来。 我几欲作呕,强忍着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男人的魔抓落到我胸前的衣服上,只听滋拉一声,蓝白色工作服从我身上扯了下来。 “乖乖,我这就来疼你。” 男人目露精光,向我扑过来,我发出一声闷哼,身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压上来的同时,我用力一抬手,下一秒,男人颈动脉处泛着一抹冷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男人一愣,然而他很快镇定下来,面带笑容挑衅的看着我,“看不出来还是个烈性子,可是,你敢吗?!” 我冷笑一声,“是,我不敢。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说话间,我手腕一动,压在男人劲动脉上的玻璃片瞬间转移到我脖子上。在这个正当防卫都能被判过失杀人的社会我是不敢对别人怎么样,秦牧言不也是因为这个就吃定了我? 我不能对别人怎么样,我自己的躯体总能自己支配。 男人轻蔑的哼了一声,故意动了动压在我身上的身体,显然并不相 信我会怎么样。 我毫不迟疑的将手往下一压,尖利的玻璃片瞬间划破皮肤,刺痛袭来的同时,劲间一片温热。 我忍着疼痛,看着男人笑,“不是想要玩点稀奇的吗,人有什么好的,要玩儿就玩儿点从来没玩过的,奸尸怎么样?” 男人脸上的轻蔑之色不再,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手脚慌乱的从我身上爬起来,“你,你,别这样。” 我知道男人已经被我镇住了,提高音量对男人厉声喝道,“既然不敢,就给我坐到那边去,不准动。要是我死了,你也脱不了关系。” “好,好,你不愿意就算了,千万别乱来。” 男人说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我右手紧紧的捏着玻璃片,知道男人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趁着汹涌澎拜的欲望暂时被疼痛击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洗手间跑去。 我知道此刻房门外还有一只守株待兔的猎人,那就是秦牧言。 秦牧言一定正等着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冲进来,要么在男人对我意图不轨时冲进来抓奸在场使我声败名裂,要么指责我勾引客人让我永远从这个行业里滚蛋,更或者是其他更加卑劣的手段再等着我…… 我知道,在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前,这屋子他进得来,可我却出不去。只是他想要得逞,也没那么容易。 我跑到卫生间里一把将门反锁,背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 暂时被疼痛压制的欲望再次卷土重来,且比上一次更加凶猛。 我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像被蚂蚁啃噬一样难受,身体从内而外的干渴,而哪一种渴远是水止不了的。身体被烧得滚烫,我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心底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打开门,用外面那个男人解渴。 我被这个想法狠狠的吓住了,随即明白这才是秦牧言下这药的厉害之处——从心灵上摧毁你。 忍过去,必须忍过药效。 我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浴缸前,放满冷水,强忍着对水的恐惧,在失去理智前伸腿跨了进去,将自己抱成一团,沉到水里。 冷水没过头顶那一瞬,我闻到死亡的味道。 第24章 填满空虚 随着胸腔的氧气慢慢流失,肺像要炸开一样难受。 意识模糊中,我想起那次在给瞿墨下药后差点被他掐死的经历,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被他掐死。 我笑了,水一下子呛进嘴巴,我挣扎着想要去扶浴缸,可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般,连手都抬不起来,四肢无力的软了下去。 我闭上眼,意识混沌,原来人是真的可以在浴缸淹死的。 就在此时,我只觉得肩旁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拉出水面。空气猛然灌进肺里,引起剧烈的咳嗽。 我抬起头来,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瞿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在眼前,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萧杀之气。 心底轰然一声,那被冷水压制住的欲望再次席卷而来,就像火星落入干枯的草原,迅速燎原,将我的理智燃烧成灰。我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那冰凉的一片,如同清冽的甘泉,刚触碰到,就舒服得让人想要叹息。 意外中我惊喜的发现他身上冰冷的体温能够缓解我心中的燥热,不由得双手撕开他的衬衣,整个人挨了上去。两手紧紧抱着他精瘦的腰,身体不停的磨蹭,像一条小蛇一样缠着他,以期填满体内的空虚,可这远远不够,心底的空虚越来越大,像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掉。 舌尖一痛,一股铁锈味冲刺口腔,几乎是同时一阵天旋地转,我被狠狠的摔到床上,身上一重,高大的男人压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攻城掠地。当坚硬的某物抵在柔软的入口,没有恐惧,只有期盼,破碎的呻吟从唇角流出而不自知。 身上的人一僵,我不满他的停顿,催促出声,“墨少……” “瞿墨。” 谁的声音惊怒交加我已经分辨不出。 在猛烈的抽气声中,余光透过瞿墨的肩旁看去,是几张面容模糊的脸。 我腰上一紧,耳畔响起一声低沉的呵斥声,“滚出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只觉得后颈处蓦然一痛,眼前顿时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个梦。 梦里,又回到了当年的墨园。 古色古香的房间,厚重的木制书架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占据了房门左右两边的整面墙,留出中间大片空间,房门正对面的那一面墙是一整面的落地窗。 整个房间没有椅子没有凳子,只有顶天立地的书架 ,和数不清的书。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奇怪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畏畏缩缩的打量着书房;书房里面的落地窗边放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安静的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秋日午后的太阳透过玻璃窗落在少年身上,从女孩的角度看去,金色的太阳就像在男孩身上渡了一层金边,这让男孩美得不真实,像天使。 男孩身上带着和年纪严重不符的萧肃,声音淡漠如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了眨眼睛,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小声的回答道,“欢欢。” 男孩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姓。” 女孩嗫哆着摇摇头,摇完头才发现男孩是看不见的,开口说道,“不知道,他们从小只叫我欢欢。” 男孩轻哼了一声,“原来是个父不详的野孩子。” 被男孩一下说中难堪的心事,女孩的脸颊腾地红了起来,身前的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张张嘴想要反驳,可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女孩局促不安的时候,男孩说了一句女孩听不懂的话,“找这样的人来,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真是难为他们了。” 男孩说完,冲女孩说了一句,“去,倒杯开水来。” 女孩得到命令转身离开书房。 很快,女孩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这一次,她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杯口热气蒸腾,显示了杯中水的温度。 女孩走进书房,来到男孩跟前,把水小心翼翼的递到男孩面前,“开水来了。” 女孩瘦瘦小小的,明显的营养不良。和男孩站在一起,还没有坐着的男孩高。 男孩只是轻轻的唔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任凭女孩举着滚烫的玻璃杯。 女孩只得握着杯子,任凭双手被滚烫的水烫得通红,依然苦苦的咬牙忍耐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男孩安静的垂着眼,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仿佛睡着了。 那个女孩是十岁的我,那个男孩是十六岁的瞿墨。 明明是梦,梦里却是曾经的记忆。 书房的这一面,是我和瞿墨第一次正式见面。 第25章 你是我的眼 在那之前,我跟着外公外婆住在墨园后山脚下的村庄。 瞿墨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野孩子。我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还有一个大概一年能见上一次的母亲,虽然这个母亲对我来说还没有隔壁家的二婶儿亲。 开始我还会问外婆我父亲是谁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我,外婆只是叹气。后来我就也不问了,父亲母亲对我而言就好比神奇的天外生物。 稍微大些后,隔壁二婶儿偷偷告诉我,我母亲年轻时爱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试图母凭子贵嫁入豪门,谁知那个男人发现母亲怀孕后不仅没有把母亲娶进门,反而销声匿迹。 母亲鸡飞蛋打,这才从美梦中醒过来——那男人不过是和她玩玩儿。母亲嫁入豪门无望,就把我丢给了大山里的外公外婆,继续在外面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我听得一知半解,豪门是什么东西?对于信息闭塞的山里人来说,完全没有概念,何况是一个几岁的小孩。我只从二婶儿话里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我的出生并不受欢迎。 小孩儿的逻辑很简单,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我也懒得去喜欢你。这样一来,我对父母就更没有任何念想了,一心一意守着外公外婆过日子。 外公外婆对我很好,奈何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于是从我记事起就在泥巴地里长大,爬树下河,漫山遍野的疯,真是个名副其实不折不扣的野孩子。某一日,得知山上那座神秘的别墅要一个小女娃当佣人,外公外婆动了心思。 “至少有口饭吃。” 外婆抹着泪对我说,找出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将我洗干净后给我饱饱的吃了一顿,把我交给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我并不怪他们狠心,外公外婆没有说,但我知道那时他们都已身患重病,活不久了,他们知道我那个妈靠不住,不得已给我找了这样一条活路。 老人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希望我有口饱饭吃,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怀着一个无比朴实的心愿把我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墨园,不仅有饭吃,还有书看,还有一个比画中人还好看的少年——好看得让我自惭形秽,在他面前,我自觉卑微如尘。 我端着开水,滚烫的温度烫伤手心。饶是这样,握着水杯的手也丝毫不敢放松。手掌很痛,痛得我直抽气,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免吵到他。 瞿墨安静的闭着眼,呼吸平稳。 墙上的大吊钟忽然发出沉重的声音,瞿墨蓦地睁开眼睛。那一刻我忘记了他其实看不见这个事实,被猛然一吓,手不禁一松。 水杯落到地上,水花四溅,杯子应声而碎。 “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着就要蹲下收拾玻璃碎片,瞿墨却伸手准确的抓住我的手,“烫吗?” 烫伤的小手顿时被一双微凉的手包裹摩挲着,那冰冰凉凉的温度让我手上的灼热感降了下来,舒服了许多。 我愣愣的看着瞿墨,遵从本能的点点头,“烫。” 瞿墨嘴角微弯,心情很好的样子,“记住这个温度。”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忘记了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嘴角那个淡淡的笑容夺走。不知道他嘴里所说的温度是开水滚烫的温度,还是他手心的温度。 瞿墨唇边的笑容淡去,不管我听没听懂,也不解释,松开我的手。“去吧,找陈叔上药。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了。” 明明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却有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静与萧肃。 多年以后,我都想不明白那天瞿墨要我记住的是什么,但我的身体和记忆却牢牢地记住了他手心的温度——微凉幽沁。 如同夏日里一股清凉的泉水从手上漫过,瞬间带走所有不安和燥热,那丝丝凉意一直延伸到心底,沁人心脾,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在这种舒爽中,我心满意足的睁开眼,下一秒,就愣住了。 入目的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灯发出柔和的光辉,身下的柔软提醒着我此刻正躺在床上。可,这是哪里? 我被这一吓,意识瞬间回笼,不是做梦! 耳畔平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梦中那微凉舒爽的感觉还在。 慢慢的转过头去,同一个枕头上,近在咫尺的地方,是瞿墨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深邃的眼,嘴角微弯,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软化了白日里生硬的轮廓线条,柔软而无害,一直软到人心里去。 我长长了松了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放下心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是他。 随之一惊,怎么是他?瞿墨怎么会睡在我旁边?! 第26章 打破旖旎 这不是墨园,枕畔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看着瞿墨,一样的睡颜,一样的表情,眉眼间的青涩却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积淀下的睿智和成熟的韵味。 一幕幕画面在脑中快速回放,我清楚的记起了所有。刘经理,秦牧言,意图不轨的陌生男人,最后是我八爪鱼一样挂在瞿墨身上肢体交缠的画面,以及那声惊怒交加的瞿墨。最后的最后,是脖子蓦然袭来的疼痛。 而此时,身体里已经没有了那种空虚和燥热的感觉,也没有任何不适,除了脖子和手心隐隐传来的痛感。将双手放到眼前,右手上的包着一块纱布,痛感就是从纱布覆盖的位置传来的。应该是拿玻璃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划伤了,至于脖子……我伸手摸去,摸到的也是柔软的纱布。 解药,包扎…… 我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震动中,瞿墨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了? 当时被药效弄得失去理智意识不清醒,不知道最后那声瞿墨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现在想来,自然是秦牧言无疑。一连串事情串起来,秦牧言的意图很明显——让我喝下加了料的果汁,然后找人强奸我,最后带着其他人出来,反指我勾引客人,当真是无比歹毒。 然而,不知那个环节出了问题,瞿墨居然出现了,他的计划被打乱,我不仅没有被那男人侮辱,反正在药性下撩拨了瞿墨…… 想到那一幕,我脸上温度瞬间攀升,瞿墨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把我推开,为什么他没有?除非关系亲密,否则他从来不允许别人近身。 我曾亲眼看到过一个女的妄图爬上他的床,被他毫不留情的从二楼窗户扔了出去,就算第一次我给他下药,药效起来前吻他也是差点被他掐死,可这一次,怎么会…… 我满脑都是四个大字——不可思议,因为太过惊讶,忘记了紧张。 忽然想起那夜我和辛月在厨房的对话: “你觉得,瞿墨有没有可能是在提醒你?” “我不以为提醒和警告有什么不同。” “不,是不同的。警告是站在秦牧言的角度希望你不要给秦牧言添堵,至于提醒,是他觉得秦牧言会找你麻烦,让你小心一点。” “居然睡着了。” 低沉嘶哑的声音蓦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对上一道慵懒的视线。 四目相对,瞿墨眼睛微 微一闭,精光矍铄,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一头豹子在看他的猎物,看得我全身紧绷,脖子更是缩了缩,几乎可以预见下一秒,那铁钳般的手掌就要再次和它亲密接触,至今还记忆犹新的窒息感记忆再度袭来。 如果不是此时异常灵敏的触觉提醒着我,被子下的躯体不着寸缕,我只怕早就跳下床落荒而逃了。瞿墨的暴怒,没人能够承担得起。 然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瞿墨并没有动手,他的眼神软了下去,“既然醒了,那就是没事了。” 我愣愣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要不是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里,我一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为什么他没有追究我侵犯他的事? 瞿墨声音低沉,又说了一句让我更意外的话,“叶小姐很镇定。”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脊背一凛,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瞿先生是君子,再说怎么看得上我。要真是有什么,那是我的荣幸。” 瞿墨表情未变半分,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哦,那么,叶小姐这是将计就计?” 听上去不过随口一句话,落到我耳边却不亚于晴天霹雳,将我心中之前那点不安和旖旎炸得灰飞烟灭,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 如果说不是,那怎么解释我的冷静?一觉醒来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没有表现出诸如震惊委屈惶恐屈辱等情绪,这不不合常理。如果说是,瞿墨最恨的就是被别人算计。 这个男人心思太敏捷,三两言语就能挖个坑把你埋了。我强忍住心里的恐慌,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被人下了药,什么都不知道。” 瞿墨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仿佛从我眼睛里一直看到我心里。我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冷汗。等我的目的达成,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这个男人,太冷静,太无情,太可怕。 身旁一轻,瞿墨从床上起来,站在床边,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随着他这句话,我转头去看窗外,赫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忙撑着手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白皙的皮肤,我连忙用手拉高被子,双手拥着自己,以防走光。 哪想动作太大,再次引来瞿墨的目光。 瞿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往门口那边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没事了就出来吧,别让大家 等着了。” 大家两个字把我从瞿墨带来的震惊中拉到现实,这件事还远没结束。 第27章 等待裁决 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秦牧言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对我下药,那么他是对瞿墨怎么说的? 那个男人又是谁? 现在怎么样了? 我急切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扇门外,在“大家”口中。 环顾四周,没发现可以穿的衣服。正踌躇着是不是要裹着床单出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白领丽人提着一个袋子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的不是美亚酒店的工作服,面孔也生,酒店官网上没有见过,看来并不是美亚酒店的工作人员。既然不是酒店的人,那么就是瞿墨的人了。 我不由得更加疑惑这是哪里,就见美女在床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微笑着把袋子递过来,“瞿总让我送过来的,需要我帮忙吗?” 听她对瞿墨的称呼,看来就是瞿墨的人了。我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看见是衣服时松了一口气,拒绝了美女的帮助,“不用,谢谢。” 美女见我拒绝,并不坚持,走出去时还贴心的帮我拉上房门。 我从袋子里拿出衣服,质地精良做工精细,还有一套崭新的内衣和一双新鞋。还记得当时场面混乱,我一身污秽,醒来时却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显然是清洗过的。寻思着一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对她说声谢谢,就算是瞿墨的吩咐,要把那么脏的我洗干净,也真是为难她了。 穿好衣服,不仅内衣,连鞋子都是大小刚好合适,就像我亲自试过的一样。这个美女的眼睛也太毒了,估得这么准。不过也是,瞿墨身边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从床上起来拢了拢头发怀着复杂的心情朝门口走去,深吸一口气抚上门把手。该来的总要来,不管怎么样都要去面对。 惴惴不安拉开门,眼前是一个小会客室。 会客室的说话声在门开的瞬间低了下去,偌大的房间鸦雀无声,几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向我飘了过来。 瞿墨坐在沙发中间,右腿压在左腿上,神色淡然。若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在他身后,不久前送衣服进来的白领丽人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动,但我看见她的耳朵明显动了动,显然她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倒是旁边单人沙发上有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一身儒雅之气,在视线相接的时候,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在他斜对面,刘经理低头哈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如 果我没有猜错,他是来领人的。 余光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最重要的也是最不重要的人——那就是秦牧言和秦牧言找来意图对我不轨的男人不在。 同时,我也发现这里居然就是美亚酒店18层楼的总统套房。而我刚才之所以没有认出来,是因为那是1808的另一个房间。我下意识朝旁边的房间看去,那里就是秦牧言之前勾引瞿墨的地方。 门没关严,透过门缝,刚好能够看到床上被子隆起,显然有人睡在上面。虽然看不到床上人的脸,可我无比笃定,床上的人一定是秦牧言。除了他,还有谁能在瞿墨面前如此有持无恐?放浪形骸?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始作俑者无所畏惧,反倒是受害者担惊受怕。钱权至上的现实下,没有公理。 “过来。” 瞿墨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响起,我的愤怒在听见他声音那一刻变成了深深的无奈和悲哀。有瞿墨在,不,即便没有瞿墨,就算秦牧言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受害者都只能自认倒霉,还要感谢他手下留情不杀之恩。 我走过去,在刘经理旁边站定,像被告席上的犯人,等待法官的最终判决。 瞿墨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美女,美女点了点头,离开原地向秦牧言的房间走去。美女在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房门一开一合,美女和秦牧言都消失在视线中。 等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在美女后面,秦牧言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走了出来,视线从我脸上扫过时,眼中迅速的闪过一抹恨意。恨意转瞬即逝,要不是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一定会忽略。 我果然没猜错,秦牧言对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害我不成反倒让我和瞿墨有了亲密接触的残酷事实怀恨在心。 美女没有走到瞿墨身后,而是走到刘经理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这是在清场了。 第28章 不杀之恩 这当口,秦牧言已经走到瞿墨身边挨着他坐下,眼神在我和瞿墨之间走了个来回,神情暧昧的凑到瞿墨耳边,“美人在怀,软香温玉,是不是睡得格外香甜?” 秦牧言作出一副避人耳目的样子,但又没有放低声音,说的话每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清楚就能听见。我脸上一热,他不过是给我难堪罢了。 奈何除了我,中年男人和瞿墨都是功力非凡,听到这句话就跟没听到一样,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瞿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开口说道,“牧言,给叶小姐道歉。” 此话一出,我诧异的抬起头向他看去,瞿墨,他怎么会? 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和我预料中的截然相反。 吃惊的不止我一人,秦牧言撇了我一眼,不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她心术不正勾引人想要……” “牧言。”瞿墨打断他,语气加重。 房间的气压蓦然低了下去,谁都没有说话,包括秦牧言。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能够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秦牧言终是不情不愿的开口了,”好啦,房间是小齐开的,我怎么知道他在果汁里加了药,我不过是看叶小姐工作辛苦,想要犒劳她一下而已。哪里想到好心办坏事,惹出这么多麻烦。” 秦牧言说着转过头来面向我,“对不起啊叶小姐,让你受苦了。不过,”他话音一转,声音里多了股暧昧,“这苦也是值得的,不然,你那里有机会和我们瞿墨……” “牧言。“ 瞿墨打断了他,这次一次他的声音里少了威严多了几分无奈。 秦牧言笑着打趣道,“哟,刘叔,你看,我们墨少居然也会害羞……放心,我是不会吃醋的。”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中年男人,也就是秦牧言口里的刘叔,闻言微微一笑,并没其他多余的表情,显然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 秦牧言见瞿墨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叹了口气,再次向我看来,大剌剌的说道,“叶小姐,对不起了,还请你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这四个字让我回过神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全,指甲抠进肉里。这哪里是道歉,不过是把他身上的脏水全部都泼到那个男人身上去,同时还说是我占了便宜,显示出自己从头到尾无辜又委屈。可我还是应该谢谢他不是么?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即便 这个时候,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我给客人下药。在没有监控,那个男人和他又是一伙的情况下,随便他们怎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人们都会相信他,而不是我。 一口气堵在胸口,让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秦牧言收回视线,一脸委屈的去看瞿墨,“墨少……” 下一秒,瞿墨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叶小姐?”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真相从来不重要,我早就应该已经习惯了。瞿墨这样做已经是大大的给我脸了,我不能给脸不要脸。 我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有,秦先生也是体恤我们工作人员,怎么能怪他。”转过头去看着秦牧言,“谢谢秦先生,还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瞿墨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收回视线,开口叫了一声,“小岑。” 房门推开了,之前离开的那位美女和刘经理从外面走进来。 瞿墨看了一眼刘经理,“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记住了吗?” 旁边的刘经理已经点头如捣蒜,“是,是。记住了记住了。”说着拽了我一把,“还不赶快谢谢墨少,谢谢墨少不追究你的过失。” 我没有提防刘经理会动手,被他这用力一拽,一下子重心不稳脚下打了个趔趄,急忙稳住重心不至于。 刚才还一身闲适的瞿墨冷了一身气息,扫了刘经理一眼,没有只言片语,可连站在旁边的我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刘经理呵呵笑了两声,“手滑,手滑。” 因为隔得近,我分明看见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何必如此,我既然都已经道歉了,又怎么会反口。我低下头去,再一次说道,“谢谢瞿先生。” 瞿墨轻轻颌首,我转身跟着刘经理往外走。 “等一下。” 刚走到玄关处,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我和刘经理同时停下来,转身对着客厅,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 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叔给了我一个友好的眼神,然后转头去看瞿墨,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墨少,我还有些话想要交代那位小姐,不知道可不可以?” 瞿墨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解,不过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第29章 瞿墨的女人 得到瞿墨的首肯,刘叔笑了笑,“做医生做久了,也做出职业病来了。谢谢墨少理解。”刘叔说着看向我,“你脖子上和手上的伤都不要紧,只是皮外伤,记得不要沾水,三五天就会结疤,很快就会恢复。” 说话间我明白过来他应该是瞿墨找来的医生,想来之前的春*药也是他用药解开的。本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却还想着嘱咐我,果然是医者仁心。由衷对他感激一笑,“我记下了,谢谢。” 刘叔摆摆手,忽而正色的问道,“刚听你说话,发音凝重吃力,不应该是本来的音色。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你的嗓子是不是曾经受过伤?” 我心里咯噔一声,下一秒余光马上向瞿墨看去。原本放松靠在沙发上的他在听见男人的话后,背部离开靠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向我看来。 在视线接触之前,我急忙垂下眼,稳住心神,“小时候高烧不退,没有及时治疗,大概那时候烧坏了。” 刘叔了然的点了点头,歉意的笑笑,“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了,如果受损的时间不长还可以恢复本来的音色,既然是陈年旧疾,治疗也没有多大用处。不过你今后一定要注意不要过度用嗓,要是再度损害引发旧患,只怕会彻底损害嗓子。” “好的,谢谢医生。” 谢过医生,我毫不停留的往门口走。在我身后,一道视线如影随形,令我如芒在背。 墨园的最后一夜,我声声瞿墨如杜鹃泣血,直到最后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有换来他的半点怜惜。离开墨园后,机缘巧合,在一位老中医的治疗下,才能够再次发声,只是声音却变了,音色普通,不复原本的轻盈婉转。 老中医直叹可惜,我却不以为然,人生都已经天翻地覆,声音改变了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以后才是新声(生)。 不过,也辛亏声音变了,不然今日我哪里来的勇气重新出现在瞿墨面前? 老中医手段了得,在他的治疗的本来听不出任何问题,大概是算计瞿墨那天,差点被他掐死的时候又伤到了喉咙,这才被刘叔听了出来,希望瞿墨不要因此怀疑到什么才好。 瞿墨和男人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到耳里: “刚不小心就睡着了,麻烦你等了这么久。” “墨少客气了,你能睡着是好事。”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开门关门,瞿 墨的声音终于被阻隔在门后面,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忽然想到瞿墨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睡得好的缘故?以前在墨园的时候,睡好后的他特别好说话,陈叔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告诉他,都会先来问问他的睡眠情况,才决定说不说、什么时候说。 “咳咳。” 刘经理重重的咳了两声,“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在听没有?” 我回过神来,见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扯出一抹笑,“对不起经理,刚太紧张了,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刘经理有没有掺和,可既然瞿墨已经开口将这一切都抹去,我也没必要再去计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我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至少暂时还要。 刘经理多么聪明的人,自然从我话里听出里我的态度,僵硬的表情柔和下来,招呼我和他一起走,“我们边走边说。” 我温顺的跟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听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叶啊,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可不要往心里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我很想问他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来理解,阎王殿前走一遭的是我不是你。可说出口的却是,“我明白的经理,不会怪你。” 刘经理对我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小叶啊,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觉得自己吃了亏。好在没出什么事,你也算因祸得福。” 说着,他得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在墨少面前能够挂上号,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更别……嘿嘿。” 刘经理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旁,“既然受伤了,那就回家休息几天再来,等伤口结疤了再来上班,我会给你们领班说的。” 我回过味来,想起之前秦牧言暧昧的话语,知道刘经理话语中的暧昧是因为我和瞿墨共处一室的缘故,他肯定以为我和瞿墨有了不一般的关系。 现在在刘经理眼里,我身上已经俨然贴上了瞿墨女人的标签。 即便是露水姻缘,一夜之欢,只要和瞿墨扯上关系,他就不能不对我客气。 第30章 眼睛的义务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无疑解释,更何况这种事情解释就是掩饰。我的沉默看在刘经理眼里,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走到电梯门前,拍拍我的肩,笑容满面的走了。 我转身走入一旁的楼梯间,抚着扶手慢慢的往下走,心里悲喜难明。 回到杂物间,贺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我马上凑过来,小声的问道,“是不是累得够呛?我就知道刘经理把你叫去准没好事。” 贺姐的话让我一头雾水,“啊?” 贺姐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不用瞒我。我知道,刘经理这人就爱贪小便宜,经常借职务之便让清洁工出去办事,其实就是去他家给他做卫生。” 原来他们是这样解释我这几个小时的行踪的,既然连亲眼看见我去1708的贺姐都这样认为,那么之前在1708发生的一切就真是不留痕迹了。 “啊。”贺姐忽然叫了一声,“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用手摸去,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被划伤了。” 贺姐哦了一声,“那可要小心点不要沾水,免得感染。这年头,穷人是连病都不敢生的。” 我谢过贺姐,深以为是。拿着包到卫生间里换衣服,视线透过镜子看着身上穿的那件大小刚刚好的内衣上,有短暂的失神。瞿墨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太出乎意料,跟他本人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这不能不让我心惊。 下班前领班找到我,说我在工作期间受伤,给我三天假期,让三天之后再来上班。怔忡半响才想起之前刘经理说过让我休息的话,谢过领班后,离开美亚。 已是十点过了,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润泛着水光。白天喧嚣的城市恢复了宁静,清冷的灯光照射着空旷的街道。视线扫过停靠在街对面那辆黑色轿车时有片刻停留,车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看着那辆车,我想起第一次被秦牧言陷害时,瞿墨送我到这里的情景。 “以后离秦牧言远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言犹在耳,我却已经又栽倒了他手里。 有些人,你不仅惹不起,连躲也躲不起,秦牧言就是。希望他说到做到,经此一事后放我一码,之前种种一笔勾销。 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坐下来等车,末班车会在十分钟后经过这个站台。视线不经意落到脚上的新鞋子上,之前涌动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下来。 闭上眼,脑海里飘荡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还是那个空旷的书房,轮椅上的少年长大了些,只是依然安静。 站在轮椅前的女孩已不复当日营养不良的小豆芽模样,五官长开了,隐约看得出精致的影子。她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的漂亮小洋装,黑色的头发温顺的披在肩上,面颊饱满,一双灵动的大眼,整个人神采奕奕。 女孩捧着书的手垂下,疑惑的看向轮椅上的少年,“墨少,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到墨园一年之后的某天。开水事件之后,瞿墨没有再为难过我,反而对我非常好,专门吩咐管家陈叔,吃穿用度上和他一样。我仿佛突然从人间到了天堂,一颗心惴惴不安如同漂在云端踩不到实地。 我不知道瞿墨的身份,也没人对我说过,只知道叫他墨少。除了他之外,在这座叫墨园的别墅里,只有5个人。瞿墨,管家陈叔,还有一个司机和保姆,加上刚来不久的我。 虽然他们并没有对我说过,可我隐隐约约明白这里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到这里小住,从平日里陈叔对司机和保姆的态度,能够猜出瞿墨的家庭背景不简单,用非富即贵都不能形容。 这样人家走出来的瞿墨,怎么会对一个山里的野孩子好呢?我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我,“你可有见过有谁会对自己的眼睛不好?” 原来,他是真把我当他的眼睛了。 眼睛要做什么?那就是看。 外婆所在的村里有一所学校,到墨园之前我在那里上了4年小学,认识简单的汉字,可这对瞿墨来说,远远不够。 他让陈叔请了专门的老师来给我上课。天文地理古文野史,用瞿墨的话来说就是,你看得越多,就是我看得越多。很多时候,瞿墨还会亲自教我。 那八年,看上去是我照顾他,实际上他在我身上花费的精力不比我付出的少。可以说,我会的,都是他给予我的。 第31章 那时的我们 这一天他拿了一本书让我给他念,翻开就是一首《凉州词》。 我念完之后,瞿墨沉吟片刻,好一会儿才说道,“美酒满杯,还来不及喝下,边塞的号角已经响起。如果我倒下,也请不要笑话,就当我永醉不醒。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征战沙场,能够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人?” 因为变声期的缘故,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听上去有几分苍凉。 我睁开眼,低声念了一遍那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豁然开朗,心上的大石头瞬间卸下,不再沉闷。抬手一把扯开头上的皮筋,黑发四散开来,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仰头看着天上发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嘴角上扬。 耳边传来汽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放眼看去,街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尔后加速绝尘而去,轮胎压过路面,灯光下,水花四溅。 还以为是谁停在那里的,没想到有人。我收回视线,公交车远远的开过来,我站起来上车回家,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推开门的一刹那,白色的灯光从房间透出,我抬头一看,“咦,你怎么还没睡?” 辛月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视线从书本上转到我身上,几乎是同时,她表情一僵,起身快速走过来,盯着我的脖子,“怎么弄的?” 我无意说出来使她担心,耸耸肩,“不小心划到了。” 辛月低头一把抓起我的手,“怎么连手也伤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处都是伤。” 我关上门,反手握住她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将贺姐的那番说辞又给她说了一遍。不是刻意想要隐瞒,只是不想吓到她。 辛月松开我的手默默站了起来,我知道没有骗过她,拉住她的胳膊,“刚对你说的是酒店的官方说辞,实际上是,”我顿了顿,“秦牧言给我下了药,找了个男人来。为了不被他……我用玻璃划伤了自己。” 辛月浑身一震,缓慢的回过头望着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让我很是抱歉,我并不想吓到她。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吧,我就知道会吓到你,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辛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声音急促,“结果呢,结果怎么样?” 我笑笑,“他被吓到了,我侥幸逃脱了。” 辛月将我从头到脚打 量了一遍,情绪激动的在我旁边坐下来,“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一个人渣,要是他不受威胁你不是就……” 我打断她,拉过她的手,示意她镇定下来,“当时情况混乱,药效太猛,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并没有那么傻,用自己的命去做筹码。哪种人只是好色,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粘上人命。” 辛月看着我,许久才说道,“叶子,要不,你还是算了吧。瞿墨还没有出手,一个秦牧言就已经这么变态让人吃不消。不要小易没有救成,再把你搭进去了。我们再想想,天无绝人之路,总还有其他办法。” 我对上她的视线,缓慢的摇了摇头,“算不了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算我想停止,也不行了。”我站起来,拍拍辛月的肩旁,“这次也不全是坏事,之前不是还绞劲脑汁想着要怎么接近瞿墨,现在这样,不是歪打正着?”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古人诚不欺我也。 辛月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好好休息。 “嗯,你快去睡,你看我好好的,真没事。” 我把辛月推到她房间,给她关上门,自己也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下午睡够了,这会儿反倒一点睡意都没有,辗转反侧中,瞿墨安静的睡颜一直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再有和瞿墨同床共枕的一天。 我怔怔望着天花板,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冬日午后,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床雪白的被芯。 “墨少,你闻闻,有太阳的味道呢。” 清脆的嗓音如同黄鹂鸟儿一般婉转。伴随着说话声,棉花被后伸出一张俏丽的小脸蛋,甜美的笑容洋溢在她脸上。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窗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轮椅上的男孩也已不复少年模样,尽管眉目间还有些许不成熟的痕迹,但也是真正的男人了。 第32章 同床共枕 男人转过来,正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太阳有味道吗?” 女孩抱着比她人还高的被芯吃力的往床边走,边走边说,“任何东西都有味道,当然太阳也有啊,不信你闻闻。” 把被子放到床上,女孩走到男人身边,驾轻就熟的把他推到床边。然后讨好的拿起被子一角凑到他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是不是有太阳的味道?暖暖的,软软的。一会儿,你可以闻着太阳的味道,睡一个好觉了,我保证你不会再失眠了。” 男人作势深吸了一口气,停住不动。女孩见他没发表任何意见,不由得催促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有太阳的味道?” 话音刚落,“阿嚏,阿嚏……”男人连打了几个喷嚏。 女孩“呀”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深深的歉意,手脚麻利的推着轮椅远离床上那一床被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应该装到被子里再给你闻的。”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大约是我对太阳过敏,这么温暖的被子看来我是无福消受了。” “哎。” 女孩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男人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忍心她如此挫败,“不然这样吧,你先睡,等你吸光了太阳的味道,我再睡就不怕了。” 女孩娇嗔的看了她一眼,“那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够用我睡过的被子。” “我说可以自然就可以。去吧,把被子装好。难得有太阳,浪费了多可惜。” 女孩迟疑的看了男人一样,到底还是走到床边,动手将太阳晒得温暖松软的被子装进素色的纯棉被套里。 装好被子,整理好床铺,女孩再一次犹疑地询问道,“真的要这样吗?” 男人点点头,“要。” 女孩轻轻咬了下唇,“那你一会儿觉得可以了要记得叫我起来啊,不然陈叔看见了会生气的。”她说完脱掉鞋子和衣服外套,躺倒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开始还有些局促四肢僵硬,可被子太软太暖和了,闻着太阳的味道,眼睛很快就开始变得沉重,然后彻底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眼皮动了动,尔后睁开眼,男人安静的睡颜映入眼帘。 那是我和瞿墨第一次同床共枕,在我到墨园的第四个冬天。 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 ,尤其山里的温度更低,几乎是呵气成霜。虽然屋子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开着暖气,可是因为瞿墨喜欢开窗通风的原因,被子还是潮潮的。 这一天,阴雨多日的山里终于出了太阳,我推着瞿墨在花园里散步。 以前冬天每到这种出太阳的天气,外婆就会把被子拿出去晒。晒过后的被子格外的松软,人睡在里面,闻着太阳温暖的味道,仿佛连梦都变得香甜。 我看着难得的好太阳动了心思,入冬后瞿墨就睡得不好,以前还能勉强睡几个小时,最近几天整夜失眠,也不知道晒过后的被子会不会让他睡得好一些。想到这里,我说做就做,把瞿墨推到亭子里,飞快的跑回他的房间,拆出被套里的被芯,抱着到后面的院子去晒。 这几年里,我成功的成为了瞿墨的眼睛,瞿墨开始变得依赖我,衣食住行全都是我在打点,连陈叔都不让插手。开始的时候,陈叔不止一次对他说,我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能事事都交给我,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一次不会,两次就会了。两次不会,三次总会没问题。” 瞿墨如是说,陈叔不好再说什么。我听在耳里,对他的信任感动得无以复加。不敢马虎,凡事更加用心。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甚至每天晚上都在他睡着后,去向陈叔和保姆学习取经。他们都是从小看着瞿墨长大的,对他的习惯和爱好了如指掌。 陈叔见我这样尽心,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我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瞿墨就是我的全世界。 “你这孩子,真是胡闹。” 陈叔看着我晒被子的举动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阻止我。日久见人心,他们知道我处处为瞿墨着想,甚至比他们还紧张瞿墨。 几年相处下来,我早就融合进墨园的大家庭,大家的感情就像家人一样。 根据记忆里外婆冬日晒被子的经验,被子是要在下午2点——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收回家的,因为2点以后温度开始下降,被子就算在晒,也会慢慢回潮。 我掐着点,在2点的时候抱着被芯回到瞿墨房间,刚好赶上他中午休息的时候。 第33章 你去哪里 山中的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每天都很漫长。 瞿墨因为看不见的关系,除了每天让我给他念书以外并没有什么消遣,因此作息极为规律。每天吃过午饭一个小时,都会小憩一会儿。就算最近他失眠得厉害,也还是像以往一样要到床上躺一躺。 温暖柔软的被子抱在怀里,我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想要让他也闻闻太阳的味道,没想到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虽然我知道他说对太阳过敏的话是在打趣我,而提议我先睡更是不靠谱,要是被陈叔看见了一定会说我不守规矩。可我还是冒着让陈叔生气的风险顺从他的意愿,爬到他的床上躺了下来。 在我心里,瞿墨大过一切,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这已经成为了本能。 松软的被子盖在身上如同云一样轻飘飘的,闻着阳光独有的气息,我开始眼皮打架,意识混沌,最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觉黑甜,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光线已经昏暗下来,一把轮椅安静的靠在床边,上面的人不见踪影。 我心里一惊,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这时,一道平稳的呼吸声钻到耳里,清晰可闻,就在旁边。我诧异的转过头去,一个枕头的另一边,瞿墨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最后的一抹余晖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脸上,五官线条都柔和下来,像要融化一样。我的心陡然漏掉一拍,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张好看而温暖的脸。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瞿墨慢慢的睁开眼,呼吸可闻的距离下,我清楚的看见那双眼里也倒映着我的脸。 明知他看不见,我脸上依然热了起来。很多时候,每当他这样对着我的时候,我都会恍惚生出一种他看得见的错觉。 醒过来的瞿墨没有动,而我不知是被震住了还是呆滞了,总之陷入了一种神游状态,也没有动弹。安静的房间里,温暖的棉被下,我们就这样相看无言。 许久,瞿墨勾了勾唇角,一抹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原来,太阳真的有味道。” “什么味道?”我下意识的问道。 “让人心安的味道。” 灼热的气息喷洒进耳里,痒痒的,像一条小虫子。爬呀爬,一直爬到我心里。 我不懂他口里的“心安”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居然睡着了,这让我无比高兴。后来,只要一出太阳,他就会催促我去晒被子,照例还是让我先睡,每次等我醒来,他都在安稳的睡 在旁边。开始会觉得很别扭,几次之后就习惯了。 等到第二年冬天,他让我不要再晒被子。 因为他说,“你在太阳下走来走去,身上自然就有阳光的味道,何必多此一举再晒被子?” 于是,从那天起,我变成了他的安眠药。 “墨少太客气了,能够睡着是好事。” 忽然想起今天离开1808时无意中听到那个刘叔说的话,所以,他的睡眠又出问题了么? 我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都跟我没关系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我伸手开灯坐了起来,辛月推开门,忧心忡忡的站在门边看着我。 我对她笑笑,“有话就说。” 辛月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继续在美亚太危险了,明天就去辞职吧。那个秦牧言显然是盯上你了,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你还是辞职吧,我们另外重新想办法。” 我看着辛月摇摇头,“晚了。” 辛月一滞,“什么意思?” “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签了合同,就在几天之前。” 辛月狐疑的看着我,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试用期可是一个月,这才半个多月,连试用期都没过,不可能这么快。” 我耸耸肩,“提前转正。刘经理的意思,应该是为了安抚我吧。” “完了完了,刘经理这样做肯定是秦牧言授意的,他一定是怕你辞职,先留下你,再慢慢折磨你。”辛月焦急的说道。 我一怔,“应该不会吧。” 辛月急了,“什么不会,你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就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我安抚拍了拍她的肩旁,“现在已经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说这个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我有三天假,可以在家休息。” 辛月愣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的笑容,“果然是个好消息,要不,你把他接回家住几天吧。” “不了。”我摇摇头,“眼下我麻烦缠身,把他接回来反而对他不好。” “也是。”辛月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开口说道,“叶子,我可能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一惊,“去哪里?” 这才是辛月大半夜不睡来找我的 真正原因。 第34章 离家出走 “现在还不知道,我爸妈好像发现我了。”辛月望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没给你说过,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我噗嗤一笑,“看出来了,每次摆地摊在同一个地方都不会超过1个月,同一个工作做不过3个月,出门老是看身后,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辛月点点头,“我就是怕被他们找到。”说着,她挠挠头,“不过,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家并不穷,不仅不穷,还可以说很有钱。” 我好奇的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辛月的语气蓦然变得伤感起来,“为了找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梦中人。” 原来,辛月刚上大学时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这场车祸让她足足昏睡了4年。而这漫长的4年,她都沉浸在一个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梦里,主角是她和一个男人。 在虚拟的世界里,她和男人经历了很多事情,从开始的陌生到后来变得熟悉,再从熟悉到彼此有好感,最后变成情侣在一起。开始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个梦,可后来,她觉得梦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到最后,完全忘记了真实和虚拟的边界,彻底的沉沦在男人的温情中,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和幸福。 忽然有一天,男人不见了,她也醒了过来。才发现,她全情投入的,不过是一场梦。她无比恐慌,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她在网上逛论坛的时候,在某个帖子里看到一张明信片。她大吃一惊——那是梦中她和那男人到过的地方。 她开始生疑,觉得那个男人说不定真的存在,而父母说她昏睡了4年也是骗她的。于是,她决定到明信片上的地方去看看,可这个时候,她父母突然要她和另一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结婚,婚期就在一星期之后。如果放到几年前,嫁也就嫁了。像他们那样的人家,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现在,在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之后,她怎么可能再嫁给一个陌生人?更别说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她立志要查清楚,于是,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从家里跑出来了。 “父母震怒,到处找我。离开家的时候,除了证件什么都没带,可我也要生活,又没有一技之长,还要担心被他们找到,所以只能打零工养活自己。”辛月语气幽然,看着我,“你会笑我吗?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放弃顺遂安逸的生活?” 我听得无比感慨,“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只要坚守本心,自己觉得值 得,就不可笑。” 就像我带着小易,这么多年,遭受了无数质疑和耻笑的目光。 “我从来没给人说起过,怕人说我这里有问题。”辛月指了指脑袋,“能够倾述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我试探着问,“那你找到他了吗?” 辛月苦笑,“没有。这几年我走过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我曾怀疑自己有第二人格,那段荒唐的梦境说不定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一小段人生,为此我甚至去找过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告诉我,我很正常。或许,那真的就只是一场梦吧。”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毕竟,有家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这一次,辛月长久的沉默,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虽然我自己都一堆破事摆不平,可如果有一天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对我说。”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辛月笑着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叫了一声,“呀,天都亮了。”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天色发白,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出来,阳光普照大地。 意外得来的三天假期,不可能真的休息,索性趁着这个时候把地摊摆起来。 第二天在家里收拾了一下,翻出一堆时下最流行的手机周边产品,和一摞手机膜,准备去夜市摆摊。 刚要出门,辛月下班回来了,表示要和我一起。我推脱不掉,只能让她和我一起去。 辛月在去美亚酒店上班前就已经不在夜市摆摊了,她报了夜校,专门学习某个小语种,为逃离这个城市做着准备。 第35章 开发新战场 由于地方不熟,又坐错了车,到的时候都九点过了。 这个点摆地摊其实已经晚了,因为光线好人流量大的好地方早已被人占了,我和辛月在街尾的空位停下来。铺开塑料垫,将产品分门别类摆放好。支起小桌,打开充电台灯,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顾客上门。 摆地摊不是你想在哪里摆就在哪里摆的,大家都遵守着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不能乱占别人的位置。新来的人往往都只能从最边上开始摆,等到里面有人不摆了,有地方空出才可以往里挪。 我以前并不在这摆,在市区的地下通道。眼下为了躲着秦牧言和瞿墨,以前的据点是不能用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得开发新战场。 这里是靠近三环边上连接某所大学和居民区的一条街道,大学生和普通百姓穿梭其中,真正的鱼龙混杂。 11点了,这个时候的城市早已褪去白日的喧嚣归于宁静,只有这条街道,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混合了各种味道的空气并不好闻,然而我看着街道两边和我一样的小贩,街上走着的行人,情不自禁的面带微笑。 这里,才是我和小易的大本营。 那时我带着不到一岁的小易,给餐馆洗过碗,给工地做过饭,都干不长久,直到开始摆夜摊。 有人买东西的时候,小小的人儿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我招呼客人讨价还价;没人的时候,就让我抱着他给他讲故事…… “老板儿,苹果6贴个手机膜多少钱?” 一个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我定睛一看,小桌子前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请问你是要贴哪一种?普通的15,钢化膜60,纳米防爆防水膜88。” 姑娘好奇的问,“纳米防爆防水膜是什么东西?” 我看了一眼辛月,辛月会意,从桌子下的袋子里掏了一个核桃出来,拿出她的手机就开砸。姑娘惊得目瞪口呆,后退两步看都不怎么敢看。 易碎的手机屏幕对上坚硬的山核桃,无异于以卵击石,高下立见。 片刻后,辛月举起手机,坚硬的核桃砸开了,手机屏幕完好无损。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姑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那手机,是模型吧?” 辛月把手机当着她的面,解锁,滑动屏幕,“真机,百分之百的真机。”验明正身后,又摸了个核桃连带手机一起递过去,“不然, 你自己来?” 姑娘连忙摆手后退,“不不不,砸坏了我可赔不起。” “你放心的砸,要是真能砸坏,我也不要你赔。” 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其他,姑娘在桌子前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砸了两下,核桃纹丝不动。说是不怕,其实还是怕的。 我鼓励她,“你要用劲,核桃多硬呀,你这样是砸不开的。” 姑娘一咬牙,用手机屏幕使劲儿的砸了两下核桃,核桃应声而碎。 姑娘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来看,下一秒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哇,居然真的砸不坏耶。” 辛月版的真人广告立马登场,“纳米防爆膜,防砸防摔防油防水,让你的手机一秒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不要888,也不要188,只要88,你值得拥有。” 我忍住笑,从姑娘手里拿回辛月的手机,“这是最新研发出来的手机膜,专为苹果而生。贴上之后,就算手机不小心磕到碰到落到地上都不会摔坏屏幕。” 姑娘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到我面前,“给我贴一个,太酷了。” 膜贴好了,我额外赠送了2个核桃给她,“以后可以放心砸了。” 付了钱后,姑娘喜滋滋的带着手机和核桃走了。 旁边摆地摊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早在辛月砸核桃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看,这会儿客人走了,他才开口说道,“什么手机膜,真有那么牛?” 辛月拿了一个核桃连同手机一并递过去,“你试试?” “不不不,我信了,只是这也太牛了吧。” 我和辛月相视一笑,不牛能赚钱么? 就算摆地摊,也得与时俱进不是?总是袜子拖鞋玩具,也引不起别人的购买欲啊。当然,我也不是说卖袜子拖鞋玩具不好,卖那些也能挣钱,不过怎么都比不过电子周边产品利润高——尤其是手机。时下的手机对人们来说早就不只是通讯工具那么简单,成为大众越来越离不开的必需品,因此相应的周边产品开发速度就快,推陈出新的时候只要抓住先机,就能赚一笔。 纳米膜目前在南方还处于推广状态,因为地域关系,中西部城市信息相对滞后性,这边还鲜为人知。 刚刚辛月那一砸给人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就是最好的无声广告。本山大叔虽然说过不看广告看疗效,可好的广告才能让人掏钱体验疗效。 第36章 差点撞上妖精男 时髦的姑娘一走,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来贴膜,不过这回不是一般的顾客,而是其他摆地摊的摊主。想着以后还要打交道,我只收了他们60,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拜山头吧。 12点一过,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索性聊起天来,临近几个摊位的开始给我讲这个夜市什么时候来最好什么时候人最多周边有什么好吃的,言语之间毫不藏私。 对比底层人民的真诚,那些穿着名牌衣服出入高档场所的大佬们心计深不可测得让人可怕。如瞿墨秦牧言之类,表面优雅斯文,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三言两语间就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是怎么都不会再和这种人打交道。 今天本来就是过来认地,也不是要卖多少东西,我和辛月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再来。 辛月说了一句,“这种地方,总不用担心妖精男再出来捣乱。” 我和辛月还是习惯把秦牧言叫做妖精男,好像那么好听的名字,叫一次就便宜了他一次。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旁,“知我者辛月也。” 接下来不出预料,纳米手机膜反响强烈。只要用是用苹果手机的,在选择手机膜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选择最贵纳米防爆膜。 老规矩,贴膜送核桃。送你核桃你回去总得吃吧?吃前不得砸核桃?现在没几个人年轻人家里会有专门的核桃夹。 这一砸,就是最好的宣传广告。至于广告效果嘛,从那些自己贴了又带朋友来帖的回头客中可以看出,很好,非常好。 等到上班后我索性把要卖的东西装在背包里带到美亚酒店,下班后直接过去。这样半个小时就到了,还能卖一个半小时。 我背着行头走员工通道从酒店侧门出去,到后巷车棚里取电瓶车。 摆摊结束往往都是半夜,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就收车了,不可能天天打车,那样辛苦挣得钱还没捏热就到出租车师傅兜里去了。索性一咬牙,买了一辆二手电瓶车,以后上下班也方便。 骑车电瓶车从出巷子,还没露出半个车身,下一秒我连忙翻身下车,推着车几步后退到阴影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有人从街那头走过来,不是秦牧言是谁? 几天没见的秦牧言一身休闲装扮,两手插兜里,步履悠闲的朝美亚酒店正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他发现。不得不承认,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有着一副 好皮囊,眼下不作妖正正常常的时候就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放人堆里还是最吸人眼球的那个。他的皮肤是男人中少有的白皙,可惜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有一颗比煤还黑的心。 等秦牧言消失在视线中,又等了一刻钟,估摸着他已经到酒店里了,这才重新骑上车离开酒店赶往夜市。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决定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路线,看看穿过巷子怎么走,避开酒店前的大路,把撞见的几率降到零。 旁边的几家早就摆好,中间一处空着的地方就是我的“摊位”。我将车停在身后,迅速的支好桌子,正式营业。 现在我已经不是最后一家,因为防爆膜卖得好,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蹭人气的。大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月本来还想着要来帮我,被我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厨房的工作并不比清洁工轻松,既然她都不摆摊了,何必还来受累。所以除了第一天,都是我一个人过来。 这里人最多的时间是晚上7点都10点,我上完中班过来已经错过了,想着看看能不能捡到漏网之鱼,所以还是来了。 摆地摊是急不来,绝大多数都只在等待。看着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索性从包里拿出在图书馆借的关于白血病方面的书籍,打开看着。书里专用名词太多,我看不懂,只得一边看一边翻看医学字典,阅读进行得异常缓慢。 一个阴影从上方投下来,将我罩住,“老板,那个最贵的膜给我来十张。” 闻言我心中狂喜,果然没白来,还真让我逮着大鱼了。立马放下书,喜笑颜开的抬头看去,“你说的是纳米防爆膜吗?” 小桌子正前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t恤短裤运动鞋,一看就是学生摸样。 之前的激动一下子淡了下去,“是要哪个型号呢?” 少年挠挠头,“型号啊……” 我一看他这样,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开口就要这么多,却连型号都不知道,只怕不是大鱼,而是祸事。这些年在底层摸爬滚打,别的没练出来,除了对麻烦的感知能力。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就算不挣这个钱,也不能惹祸上身。 第37章 欺软怕硬的小青年 主意打定,笑着对高中生说道,“苹果型号不同,对应的防爆膜型号也不同。不如你先去问问,问清楚要哪种型号再来。” “那你等我问问。” 高中生说完走了,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松了口气,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小吴也就是我旁边那个年轻小伙子放下手里的书,打量了我一眼,“你这人真怪,来这里不就为了挣钱吗,你倒好,送上门钱都不要,白白放走这么大一条鱼。可不可以采访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吴是旁边大学念大三的学生,因为家里贫穷在这里摆夜摊挣学费。我之前问他为什么不去做其他的兼职,他明明可以去做家教或者其他的,比这个轻松多了。小吴说做家教还不是看人眼色,哪里有摆摊自在。况且他的目标是考研,摆地摊正好可以看书。 我看着他笑了笑,“一锤子买卖不是买卖,我还想在这里地方摆下去呢。”虽然我也觉得可惜,很肉痛,可比起因此带来的潜在危险,我宁愿不挣这个钱。 “你是个怪人。” 小吴给我下了个评语,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看书。 书还没看半页,面前投下一道阴影,“贴一张苹果6plus防爆膜。” 我再次抬起头来,留着平头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小青年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站在前方,和之前那个文静的高中生形成鲜明的不良对比,典型的不良青年。 我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今天出门前真应该看看黄历,今日的黄历上一定写着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这次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委婉的提醒道,“6plus的防爆膜是88一张。” “我知道。”小青年把手中的苹果6plus递过来,“你只管贴好就是了,不会少你那几个钱。” 我只得接过来,拿出一张新的膜,把他手机上之前的钢化膜取下,拿过酒精纸擦拭屏幕,再用透明胶粘掉上面的灰尘,动作小心的贴上新膜。 我把贴好膜的手机递回去,“贴好了,88块。” 小青年一把拿过手机,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张红色的老人头,催促着找钱,“我赶时间,你快点。” 我多了个心眼儿,嘴上说着久等了,手上却一点也不马虎的摸着他给的那张钱。手感不对,我不动声色的把钱递回去,“不好意思,我没有零钱,麻烦你给零钱吧。” 小青年眼一瞪,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是假钱是不是?” 我保持着微笑,“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小本生意,你还是换一张吧。” 小青年见我认出假钱,一点都没有被当场戳穿的尴尬,开始耍无赖,“你就说收不收吧,不收我也没办法,我就只有这一张。” 小青年做出一副我就这样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有恃无恐的抖着腿。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吃霸王餐了。 我心里窝火,腾地一下站起来,“没钱就不要消费,消费就要给钱。你要是真不给,我就报警了。” 这小青年一看就是小混混,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要放过他一次,下一次他绝对还回来,而且不是一个人,是组团。这样的事情,我遇到过好两次,后面吸取教训,当才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要硬起来。 小青年没想到我不肯吃亏,举起手机作势要打我。 我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跨了一步,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摆地摊的最怕什么?就是收假钱。 赚不到钱不说,还得把之前辛苦挣来的钱给赔进去。周围的几个摊主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还有人在被当场抓住以后不认错的,都义愤填膺的围过来,“给钱。” “用得起苹果,给不起贴膜的钱?你把大家当猴耍吗?” “报警,有人违法使用假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小青年见事不对,一把扯过那张假钱往裤兜里胡乱一塞,把才贴上去的手机膜撕下来往我身上一丢,“我把膜还你总可以了吧。”说完转身一溜烟儿的钻进人群里,如同鱼如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拿下衣服上废掉的膜,苦笑不已。 小吴安慰我,“算了算了,这人一看就是混混,就当舍财免灾了,就算警察来了也没用,你还得担心被他报复。好在你及时发现还没有找钱给他,损失不是很大。”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我重新坐下来,要挣点辛苦钱太不容易。 夜深了,整条街上除了三五个行人,其余的都是摊主。今天大概就这样了,很多摊主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剩下的也开始收拾东西。 小吴提着蓝白条纹的蛇皮袋,“叶姐,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我蹲下去拿出背包,也开始收拾东西。 “我要10张苹果纳米防爆膜,3张 5,3张6,4张6plus。” 背后声音传来,我手上一顿,转身仰头看去,那个高中生去而复返。 第38章 妖精男苦苦相逼 我回过头,把台灯折叠起来往书包里塞。 高中生又重复了一遍,“我要10张苹果纳米防爆膜,3张5,3张6,4张6plus。” 我拉上拉链站起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已经卖完了,麻烦你明天再来吧。” 卖完自然是假的,今天除了被小青年浪费的那张我连张都没开过,说卖完不过是托辞。且不说他是不是有那么多钱一次买10张,就凭他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这点来看,显然是受人指派。 高中生也听出来我这是变相的拒绝,不由得把脸一沉,“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我把包往旁边一放,动手收桌子,“小弟弟,这么晚快回家吧,别让家里大人担心。” 高中生用脚踢了踢桌子腿,脖子一粗,“你叫谁小弟弟呢?我今天就还非买不可了,看你卖不卖。” “我是不会卖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说我是假钱,不卖给我倒也罢了。他可是真钱,你也不卖。这不卖那不卖的,我看你不是来摆摊是来找抽的吧。” 当我听到小青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就知道有麻烦了。 我不再说什么,拿上折叠好的小桌子,快步往电瓶车走去。这会儿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我一定是吃亏的那个。惹不起躲得起,且不说高中生和小青年之间是不是一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走到电瓶车旁,我身后的高中生突然发难,猛然冲到我身前一脚朝电瓶车蹬去,“想走是吧?门儿都没有!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不把东西卖给我别想走。” “哐当”一声,车子倒在地上,之前还斯斯文文的高中生手用指着我的鼻子,一脸凶相。 高中生在前,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看戏还是同伙的小混混环伺左右伺机而动。我知道事情不对,顾不得去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想着尽快脱身。 我拉开包伸手摸出几张膜,朝少年递过去,“我这里真没有那么多,这些算我送你,如果你真需要明天再来拿。”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少年狠狠朝我手背打下来,我手上吃痛,不由得一松,手里的膜落到地上。 我果然没错,高中生并不是冲手机膜来的。我弯腰蹲下去捡地上的膜,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光线一暗,另一只手上的包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我急忙抬头看去,小青年拿着我的包正往远处跑,一边跑还一边的叫嚣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不卖,现在我让你想卖都卖不成。” “还给我,你这个混蛋。” 我把手里的膜一丢,起身朝他追去。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拉住,“我们的事儿还没了,别想就这么走。”不用想自然是那个心怀不轨的高中生。 眼看小青年跑远了,情急之下,余光中扫过旁边的桌子,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桌子腿,朝高中生身上抡去。高中生大概没想到我会动手,急忙松开我往后退去,避免被桌子打到。 我把手上的桌子一扔,朝小青年追去。 高中生怎么肯善罢甘休,躲过桌子后,也来追我。 深夜的大街上,我追着小青年,高中生追着我。 跑过三条街后,原本在我身后穷追不舍的高中生因为体力不支远远的被我摔在了后面,而一直跑在我前面不远处的小青年突然改变了策略,跑到一个路口处拐了个弯。 我看着小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的阴影中,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图书馆借的书98一本,弄掉之后按原价10倍赔偿,一本980,两本1960,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无论如何都必须抢回来。 刚过转角就看见之前狂跑不止的小青年脸不红气不喘的站着不动,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手上拎着我的包。 我一个急刹,在惯性下往前冲了几步,堪堪停住。眼看马上我就能拿回我的包,我却没有再往前一步。 午夜空旷的大街,路灯散发出清冷的光辉,灯光里,秦牧言倚车而立。 白衣白裤,在身后黑色跑车的映衬下,露出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来,衬得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更显妖孽。 我用手撑着腰,喘着粗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叫你跑,叫你跑,你他妈不是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高中生居然没放弃,这会儿也追了上来,骂骂咧咧的从转角处跑过来。 我以为他要对我还以颜色,谁知直接在我身后几步的地方往地上一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模样,比我还狼狈,哪里还有一点高中生的斯文。 我看着只觉得好笑,笑着笑着,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第39章 死亡的脚步 高中生探路,小青年找茬儿;高中生转移注意力,小青年抢包……不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么? 笑够了,我止住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没办法,谁让你入了我的眼呢。”秦牧言闲闲的开口了。 我平息下心跳,站直身体,“那还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 秦牧言走过来,在我面前两步停住,“我们都共用一个男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果然是为这事,“上一次会发生那样的事,原因在谁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况且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瞿先生什么都没有。” 秦牧言摇摇头,“我这人从不看原因只看结果,只相信自己看得见的。我看见你吻了他,这就是结果。” 我忍住骂人的冲动,知道和这种人没道理可讲。“就算要找我算账,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说一声就是了。” 秦牧言凑过来,“我不觉得你会有这么听话,不然在美亚酒店见着我为什么要跑,嗯?你这只长牙五爪不听话的小野猫。” 那故作亲昵的语气让我听得直想发吐,在心里狠狠的骂道你特么才是小野猫,你们全家都是小野猫。 我还以为自己被没发现,哪里想到他早就看到我了。我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恨恨的瞪着秦牧言,这个阴魂不散的害人精。 秦牧言收了笑,“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 我冷笑,“为什么要怕你?怕你就会放过我么?” “显然,不会。”秦牧言说着,回过头看了一眼。 小青年嘿嘿笑了一声,把手里的包丢到地上朝我走来。蹲在地上的高中生也已经缓过来了,站起来围拢过来,两人以前后夹击的方式将我堵在中间。1对3,跑不过打不过,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秦牧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一会儿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随着他这句话,小青年手上寒光一闪,我定睛看去,在他手里不知何时有了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 我啧啧的摇了摇头,“你也忒不大气了,这么小的刀有什么用,要用就用大的,切起尸*体来也利索。” “你也别嫌弃了,小是小了点,对你也够了。” 话音刚落,高中生和小青年走到我身前,一人拉着我一只胳膊。 秦牧言不满的扫了两人一眼,“对待美 人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两人闻言松开手,后退两步。 秦牧言拿过小青年手上的瑞士军刀,在我脸上比划着,“可千万别动,我手不准,划歪了就难看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闻言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难逃一劫,毁容比其他更能够让我接受。或许对其他女人来说,容貌被毁会生不如死,可对我来说,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秦牧言眼中流露出可惜的神色,“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真是可惜啊,这么美,我都有点下不去手。可我又真的很想看看这双眼睛在一张被毁的脸上还会不会这么好看,你说怎么办呢,嗯?” 我心里不住冷笑,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己动手。 “让我来,别脏了您的手。”小青年自告奋勇。 瑞士军刀从秦牧言哪里再次回到小青年手里。 秦牧言轻轻的拍了拍手,作出一副慈悲心肠的模样,“我这人啊,见不得血,一见血就晕。”别有深意的看了小青年一眼,退到旁边。 小青年嘿嘿的笑了两声,“不会让您失望的。”一抬手,手中的刀子抵上了我的脸。 冰冷的刀锋抵上脸庞,那凉意顷刻间渗透四肢百骸。我打了个寒颤,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抠进肉里。 我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墨园的最后一夜。 摄氏18度的水从脚下开始蔓延,一点一点漫过脚背,小腿,膝盖,大腿,小腹,胸口,脖子,最后在下巴处停住。 “他们说人长时间浸泡在18度的水中会变成活死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美丽的女人轻启朱唇,吐露着淬着毒汁的话语。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步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随着着远去的脚步声,死神的身影越来越近。 冷! 冷到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不再流动,开始还疼痛麻木的手指在水中早已失去知觉,整个人没有一丝热气,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冰的气息。 到后来,连冷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累。像是经过长途跋涉从未停歇的旅人,身上的每一分力气都被抽干,无法动弹,连眨眼都成了负担。 视线开始模糊,模糊中似乎看到了缤纷而柔和的光线,那光线最终相互交汇融化, 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脸—— “瞿墨。” 第40章 除非你弄死我 “瞿墨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嘲讽的声音如灵活小蛇从我的耳里一直钻到心里,我一个激灵,灵台登时一片清明。睁开眼,面前,是秦牧言那张阴邪的脸。 这哪里是墨园! 瞿墨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那夜我声声瞿墨如杜鹃泣血,叫到嗓子都哑了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都没有出现。八年陪伴,朝夕相处,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一股强烈的恨意突然从心底迸发出来,我趁着小青年疏忽,猛然将头一偏低下朝他撞去,没有防备的小青年踉跄着往后退去,跌倒在地,刀子从手里脱出来,落到不远处。 从未有过的悲愤激荡在我心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八年掏心掏肺,落得差点被活活冻死的下场,这是什么世道?坏人横行好人遭殃,苦苦忍耐,苦苦挣扎,也换不来一个安好。秦牧言高高在上,我不能对他如何,可凭什么连个阿猫阿狗都能骑到我头上? 两人没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认命的任他们宰割,对于我的突然发难触不及防,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从小青年的威胁下脱身出来,转头看着高中生一副惊呆了得模样,毫不犹豫一把推开他就跑。正在此时,背上受了重重一脚,我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余光看去,原本在地上的小青年已经反应过来,狠狠的踢了我一脚。高中生也回过神来,两人一起骂骂咧咧的向我冲过来,面露凶光。 我就着前冲的惯性往下一俯身,堪堪躲过高中生的拳头,胳膊却没躲过,硬生生挨了小青年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视线一扫,不经意看见不远处的地上那把泛着冷光的瑞士军刀,身后小青年和高中生的拳头接踵而至,我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擒贼先擒王。 我顺势往下倒去,打了个滚,一把将刀子拿在手里,伸腿踢倒旁边看戏的秦牧言,窜上去,膝盖跪压上他胸口,刀尖对准他的眼睛。 灿然一笑,“秦先生。” 高中生和小青年见秦牧言落到我手里,一个急刹,停下脚步,一脸惊恐的望着我,“别,别,你可千万不能动手。” 倒是秦牧言,半点畏惧之色都没有,短暂的怔忡之后神色很快平静下来,听到小青年的哀求声反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怕什么,她不敢。” “哦,秦先生倒说说,我为什么不敢?” 秦牧言无比淡定,“我可是瞿墨的人,你只要在蓉城呆一天,就一天不敢对我动手。除非你弄死我,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你错了,我敢。” 我对上秦牧眼的眼睛,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就算我之前什么都没做,你不也没有放过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咬住我不放,既然反正都逃不掉被咬的命运,为什么我就不能对疯狗还手?” 秦牧言脸色一沉,“你骂我是疯狗?” 不生气我还手,倒生气我骂他,这人真是一只奇葩。“逮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咬,不是疯狗是什么?”我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正对他左眼的刀尖缓缓逼近。 “阁下也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呢,不过我和你不一样,只想知道当这双眼睛失去神采,这张脸要如何勾魂摄魄。” 刀尖缓缓逼近,落到秦牧言眼皮上,秦牧言脸上的镇定撕开一道口子,闭上眼,脸色一寸寸白了起来。 我冷冷一笑,不是不怕么,到底还是怕。只是高高在上惯了,习惯了踩着别人的自尊骄傲来取得满足,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罢了。 正要收手,“够了!”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闻声望去,不远处的黑色小跑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银色的幻影,车门被大力推开,一条长腿从车上迈下。 穿着黑色衬衣的瞿墨走下车来,那浓重的黑,随时像要被夜色吞没。 原本空旷的大街,因他的出现,骤然变得局促起来。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情形看到了多少,只看他一身闲适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是恰好路过碰到。 想到他一直冷眼旁观着我和高中生小青年打架,甚至看着我对秦牧言出手,我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像六月盛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透心的凉。 秦牧言早在瞿墨开口时就睁开了眼睛,脸上激动的神情只是一瞬,转而就变成了楚楚可怜弱者模样,“墨少。” 第41章 瞿先生有何指教 瞿墨走近,视线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可我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容忽略的强大压迫感袭来,拿刀的手不容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旁边小青年和高中生似乎受不住这强大的气场,不顾被我控制住的秦牧言,转身落荒而逃。听那踉跄的脚步声,就像身后有猛鬼在追一样。 我看着瞿墨朝我们一步步走近。他每往前一步,我身上的压迫感就重一份;每靠近一点,那股侵略感就更强烈。 关键时刻,英雄救美,古老的戏码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这会儿还有什么明白的,秦牧言使了一招苦肉计,先前的挑衅不过是为了故意激怒我的手段,知道我忍不下去,目的就是为了让瞿墨看到我对他动手。从而借瞿墨的手,来收拾我吧。 瞿墨这人一向护短,像上次那样意外的事情,我不觉得会再发生一次。 瞿墨从我包旁经过的时候,半蹲下来,捡起从包里掉出来的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起身拿着书走过来,在我们前方两步的地方站定,递到我面前,“这是叶小姐的书吧。” 他的举动太出乎意料,我低下头去,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怔忡片刻反应过来,凉凉一笑,“嗯,所以,我要说谢谢吗?” 瞿墨看了我一眼,“不用。” 我不再说话接过书,手腕向后一转,将刀尖从秦牧言眼睛前移开,“秦先生,今天得罪了。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先生再手眼通天能力了得也有落单的时候,你要不怕大可以接着找我麻烦试试。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好歹还有贱命一条,以命搏命,我也稳赚不赔。” 手一松,刀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瞿墨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已经不能把妖精男怎样,更何况,我本就没打算要将他怎么样。 然而,今天梁子是结下了,别说今天我对秦牧言动了手,之前那样百般忍让都没有让他放过我,以后更是不会了。 瞿墨站着没动,秦牧言自己单手撑地站了起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狼狈之色和尴尬,仿佛他刚才躺的不是室外的地上,而是家里的床上。 我拿着书,从瞿墨身旁擦肩而过,默默的走过去弯下腰捡起包拍了拍灰尘,把书装进包里,挎到背上。拖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不再看身后那两个男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觉得累,从未有过的疲惫。 午夜无人的大街,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 。 我知道今天是我冲动了,就算我不反抗,秦牧言也未必真的会把我怎么样,退一万步说就算毁容又如何?说到底,我也不靠脸吃饭,还是忍耐力不够啊。如今算是正式和秦牧言撕破脸,这下梁子算是结牢靠了。 我叹了口气。倒不是后悔出手教训他那一下,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反而觉得刚才不应该那么轻易放过他。应该趁他还在手中时和瞿墨讲一下条件,好让他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烦,虽然并不一定管用呢。 哎,冲动是魔鬼。 想到瞿墨,就想起我居然失控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希望这个小小的破绽不要被秦牧言发现才好。我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个月红军不要到来,那么我就可以带着小易,从此能离他们多远就躲多远。 回到夜市一条街,捡起地上的小桌子,重新折叠起来,走到电瓶车处扶起倒在地上的车。检查才发现电瓶车已经坏了不能骑,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秦牧言。 要修也是明天,可放在这里一定会被捡垃圾的当成废品捡走,那样损失就更大了。我权衡利弊,心一横,索性推着小电驴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忽然明白过来心里那种怪异感到底从何而来了——瞿墨和秦牧言竟这样轻易放我走了? 正想着,汽车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在我身旁戛然而止。余光中,银色的幻影停下来,后座车窗摇下,露出瞿墨轮廓分明的侧脸。 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我下一个动作就是朝他车身后面看去。放眼望去,整条街一览无余,除了瞿墨的幻影,并没看到秦牧言那辆黑色小跑。 瞿墨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你的好基友。话滚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我才和秦牧言结下梁子,这会儿再要连瞿墨也惹火了,那当真就是上赶着找死了。 瞿墨忽然又说了一句,“不用看了,他已经走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秦牧言。 我握着车把手的手一紧,“那么瞿先生找我有何指教?” 第42章 你在透过我看谁 不用看,我也能感觉到此时瞿墨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尔后,就听他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不用紧张,只是想和叶小姐聊一聊。” 我本能抵触,“我一升斗小民同瞿先生没有共同语言,只怕没什么好聊的,瞿先生想要聊天,不妨去找你的朋友。我想,他们大都学识渊博经历丰富,能和你相谈甚欢。” “哦。”瞿墨别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叶小姐似乎很了解我。” “不敢。” 自知失言,我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瞿墨见我这样,声音沉下来,“叶小姐是打算和我在这里站一晚吗?” 言下之意,我不上车他是不会走的,只得无奈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瞿先生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 话未说话,银色的幻影突然起步加速,如脱缰的野马冲出去老远。 片刻后我才反应过来,扒着车窗向后看去,焦急的叫道,“我的车。” “太吵了。” 瞿墨淡淡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后背一凉,这位正主不松口,司机怎么敢停车?情急之下,慌乱中我抓住他的胳膊,“我要下车,放我下去,我要去拿我的车。” 瞿墨的目光看向胳膊,薄唇紧抿,车里的气压顿时低了下去。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抓住他胳膊的手连忙松开,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对瞿先生这种分分钟以亿计算的人的人来说,那就跟垃圾一样,可我却损失不起,麻烦让我下车。” 瞿墨抬眼看着我,“信不信,你再这样我会让你损失更多?” 我信,我怎能不信。 瞿墨已经有了发怒的征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小电驴离我越来越远。他不是秦牧言,秦牧言面前我还能有半分胜算,在他面前,连那样的想法都不敢有。 瞿墨既然是要给秦牧言出气,等他满意了,自然会放我下去,到时候再回来取车。只希望到时候还没有被捡破烂的拾去。 然而很快我的注意力不在小电驴身上了,因为瞿墨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练过。” 不是询问是陈述。 被他发现了?我心里一惊,什么小电驴秦牧言此刻通通抛到脑后去,仔细斟酌着用词,“穷人总得要学会自保。” 在墨园时,还是他找了人来教我的,说是这样不至于别人欺负时吃亏,而我愿 意学,不过是想着将来为了能够保护他。 之前为了不在秦牧言面前露出破绽,忍着没有使出来,白白挨了几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难道是那个收刀的动作?好毒辣的眼睛,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我回过味来,他不是来秋后算账的。当下不敢再放松,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真正的穷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糊口身上,哪里还有余力去学习如何专业自保。”瞿墨加重了‘专业’两个字,转头扫了我一眼,“我不是秦牧言,收起你的小心思,那在我面前没用。” 瞿墨的思维太敏捷,不过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找到空子。 我苦笑道,“不知瞿先生可听说过一句话,人穷志不穷,每个人都有想守护的东西,穷尽一切在所不惜。” 瞿墨看着我,“你守护的是什么?” 我对上他的视线,“命。” 四目相对,瞿墨眼中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眼神。若有所思的说道,“叶小姐今晚的举动可不像一个惜命之人该做的事。” 瞿墨不知道我说的命并不是我自己的命,我自然也不会和他解释,率先转开视线,“兔子被逼急了尚且还会咬人。” 半响没有听见瞿墨的声音,我转头去看他,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笑意闪现的眼,“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兔子。” 因这一笑,车里原本局促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舒缓下来。 我不知道哪里取悦了他,明明上一秒还冷若寒冰,下一秒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现在的瞿墨,比起当年,更加深不可测,也让人更加难以揣摩。 久违的笑颜撩动记忆的琴弦,脑海快速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无一例外全是那个目光呆滞没有焦点的好看少年。我不得不承认,记忆中的瞿墨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动人心弦。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画龙点睛。 原来比起容貌,再好看的容颜也抵不过一双光华流转的眼,那才是一个人让万事万物都黯然失色的闪光点。 “叶小姐在透过我看谁?” 低沉的声音拉回我的心神,瞿墨直直的看着我,视线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睛一直看到心里去。 第43章 瞿墨才是那只黄雀 我自觉失态,看着窗外向身后飞速掠去的路灯,背对着瞿墨说道,“瞿先生英俊潇洒,所以一时看迷了眼。”为了不让他继续生疑,我率先转开话题,步入正题,“瞿先生来找我是怕我报复秦先生吗?” 瞿墨摇摇头,“叶小姐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傻事。” 我不知该怎么接话,车里陷入一片沉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瞿墨说话,回头一看,才发现瞿墨闭着眼,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他没有再问,这让我松了口气,失神的望着他,心情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我回过神来,发现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很熟悉,恍惚片刻后清醒过来,这不就是我家楼下的路口? 我不由得回头去看瞿墨,对上一双刚睁开的眼。 大约刚睡醒的缘故,瞿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透着股性感,“不好意思睡着了,让叶小姐见笑了,不知为什么,叶小姐的气息让我感觉很熟悉。所以,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脊背一凝,好不容易落回胸腔的心提到嗓子眼,灵台从未有过的清明,再见以来的种种都抵不上这一句让我心惊。 大脑迅速回放,瞿墨不合常理的怪异举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得出一个让我后怕无比的事实——瞿墨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在开始怀疑我了,而我竟然毫不自知! 第一次强吻他,事后他没有追究这已经不正常。 等到上一次秦牧言给我下药,我在药效下缠上他,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让秦牧言给我道歉,这哪里是不正常,这根本就不是瞿墨会做的事!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今天晚上秦牧言做的事情他一定提前就知晓,不然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才出现?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只黄雀!而这一切,从蓝色妖姬事件就开始了。 看似不经意的言语,种种试探,我自以为谨慎,实则处处都是漏洞,更别说今天晚上车内的谈话……我越想越怕,后背冷汗淋漓。 掌心一片潮湿,我迎着他的视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一样,“瞿先生说笑了,我和瞿先生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要是认识,瞿先生又怎么会认不出我来。” 瞿墨终于收回视线,往后一靠,“是啊,怎么会认不出来。” 我再也不敢和他多待一秒,毫不犹豫的推门下车,“我到 了,谢谢瞿先生送我回来。”此刻,我只想尽快从他的视线中消失。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瞿墨叫住。 回过头去,车窗摇下,露出瞿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和叶小姐聊天很愉快,我有很久没有遇到过叶小姐这么有趣的人了。晚安,叶小姐。” 眼前的男人明明有着天神之姿——深邃的双眼,英挺的鼻子,薄唇微弯,完美的五官刀削般的轮廓,那张脸足以让星光都黯然失色。可此刻在我看来,他就是活生生的撒旦。 我连晚安都说不出口,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跑到楼下的巷子口处,从黑暗里斜插出来一个人,一把将我拉住,我想也不想就朝她一脚踢过去。 “叶子!” 踢到她身前的腿堪堪停住,我定睛一看,忙放下腿,“辛月,怎么是你?” 辛月将我拉进巷子里,紧张探出头朝我身后看了看,然后把头缩回来,“都过12点了你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下来看看。远远的就看见你不要命的跑,就跟后面有人追你一样。这条巷子没有路灯,我想着等你跑过的时候把你拉进来,要是真有人追你的话刚好能够躲过。可,”辛月顿了一下,“你后面根本没人啊,你跑什么跑。对了,你的小电驴呢?” 胳膊被辛月抓着的地方热热的,灼热的温度一下子将我从冰冷的回忆中拉了出来。我喘着气,感激的看着辛月紧张又茫然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平复下心跳,这才说道,“一言难尽,我们回家再说。” 到家后,我把包往地上随意一扔,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软在沙发上。 辛月紧跟着在我旁边坐下来,迫不及待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摆地摊时妖精男指使两个混混出来捣乱,我被逼无奈对妖精男动了手,正要下手的时候瞿墨出现了。刚刚你看到我的时候,我才从瞿墨车上下来。” 我三言两语对辛月概述了一下今天晚上的遭遇。 第44章 你是在玩儿火 辛月双眼瞪得老大,“天哪,叶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收拾妖精男。瞿墨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辛月顿时两眼放光,“这样看来你们有戏啊。你都对他好基友动手了,他都没为好基友报仇,还送你回来,可喜可贺呀” 我一脸苦笑的望着辛月,没办法告诉她我可能被瞿墨认出来的事,只能捡轻微的说,“重点是我和秦牧言的梁子这下是结结实了。” 辛月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我苦恼的抓了一把头发,“凉拌,暂时躲着吧。”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催促辛月去睡觉,自己起身去洗澡。 辛月还要说什么,我打起精神宽慰她,“算了你别担心了,况且担心也没用,顺其自然,头掉了也无非是碗那么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是这样说,我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明明累得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就像看了一场无声电影。 我做了个决定,天亮就去幼儿园接小易,先躲过眼前,至于小易的病再从长计较。 说做就做,我马上起来从衣柜里找出皮箱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不多,一个皮箱足以。 收拾完东西,我毫无睡意,坐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路灯发呆。等待是焦急的,越是心急时间过得越慢,我再也等不下去,索性去幼儿园外面等。 快步走到楼下,视线随意一扫,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姿挺拔一身正气的男人,在男人身边,是一辆崭新的小电驴。 看他的样子,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显然是在等人。 男人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看过来。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竟然在看到我之后马上推着小电驴直直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手不自然紧握成全,全身紧绷,整个人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男人很快走到我面前停下,“请问是叶欢小姐吗?” 连我名字都知道,这让我更加紧张,“你是?” 男人在确定我身份后似乎松了口气,他咧嘴一笑,把小电驴推到我面前,“这是墨少让我送过来的。” 墨少?就是瞿墨了。 男人放下车走了,我望着那辆最新款的小电驴一颗心落到谷底,走不了了! 瞿墨这个举动就是提醒我, 不要白费力气。 天下之大,我却无路可逃。 去幼儿园已经没有必要,来到美亚,站在街对面,看着对面那栋外形美观整洁的大楼,夺人眼球的招牌上写着美亚酒店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有些失神。看着那扇光鉴照人的玻璃门,就如同一张邪恶的大嘴,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人生。 恍惚的想起那一天,我蹲守在这里的紧张心情,忽然很疑惑,当初我是哪里来的勇气,妄图不知不觉从瞿墨身上拿走想要的东西? 是不是从我踏进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上工的时候肚子一直不舒服,小腹隐隐作痛。听着常姐说了一句什么月经不调,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趁着不忙的时候,跑出去找了个药店买了验孕棒。回来马上躲进洗手间,看看幸运之神有没有眷顾我。 我死死的盯着验孕棒,5分钟过去了,验孕棒上只有一条杠,10分钟过去了,验孕棒上依然还是一条杠。 或许是时间太早所以验孕不出来?虽然知道一次就中的机率太小,不然我也不会还在这里。然而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本来还怀着侥幸心已,万一呢,万一中了呢。 可这下,就算瞿墨让我走,我都不能走了。 我推开总统套房的门,毫无意外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瞿墨。 瞿墨看着我,“车还满意吗?” “谢谢瞿先生了,一个二手车换了个新车,是我赚了。” 瞿墨转开视线,“因祸得福,就像你的嗓子。那天刘叔说你嗓子受过损,唱起昆曲倒是别有韵味。” 我嘴角一弯,“既然瞿先生不嫌弃,我给你唱一段?” 瞿墨没有看过,只是闭上眼,算是默许了。 我记不得上次唱到哪里,心念电转间,挑了一段《山桃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著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余音缭绕中,瞿墨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四目相对,一双深邃的眼睛更加幽暗:“ 你是在玩儿火。”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脸上,呼吸相闻,连空气都热了起来。 第45章 再次失败 不,我很想告诉他接下来这一段才是: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既然他知道我别有目的,我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奈何他的视线太直接,我怎么都唱不出来,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 那双眼睛像有魔力一样,让人粘上就移不开,我吞了吞口水,听见自己软弱无力的声音,“是报答。” 瞿墨松开手,浑身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清冷的声音中不无鄙夷,“你倒是直接,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有说,转眼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我整个人松下来,他不是要……这个喜怒无常的瞿墨,我此刻对他的想法竟然完全猜不透。 回到杂物间,碰到正要下班的贺姐,到底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一个晚班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已。 我拦住她,“贺姐,不如你摆地摊吧?” 且不说瞿墨,就昨天秦牧言那样一闹,我再要去哪里摆地摊已经不现实,可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气就这样浪费太可惜,索性就让贺姐去做。 “啊,摆地摊?” 贺姐急忙摆手,“不不不,我才不去,丢死人了。” “摆地摊一点都不丢人,而且这是靠自己劳动挣钱,没有风险。”我趁着这会儿没活儿,详细的给她说了一番。其实摆地摊很简单,资金小,零技术,至于贴膜也不难,多练两次就会了。 听到最后,贺姐两眼发光,答应晚上和我去试试,我们约好晚上6点直接在夜市一条街见,先带她熟悉一下,以后她就可以自己去了。 刚说好,贺姐忽然呀了一声,无比歉意地说,“不行啊小叶,我这几天都是晚班呢,根本没时间啊。” 我想了一下自己的排版表,“我这几天正好是早班,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先带你去看看,如果你决定要做,我就和换班,怎么样?” 贺姐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怎么好意思。” 贺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宁愿上白班也不愿意上晚班,所以会觉得和我换班占了我便宜。 “没关系的贺姐,我是年轻人,上晚班对我来说更轻松。” 听我这样说,贺姐这才高兴的走了。 晚上我带贺姐到夜市,贺姐开始还有些放 不开,直到看我两个小时卖出去3张膜,除去成本还能够赚差不多200块钱,这才彻底没有任何顾忌。 用效益说话,抵过千言万语。 为了让贺姐零风险踏入这一行,我先给她很少一部分膜,等到卖完了再找我拿。 眼看9点了,我得赶回美亚上班,离开之前告诉贺姐,“这个膜现在还没有广为人知,如果有其他人问你拿货的话,你可以高于成本价低于零售价给他们,毕竟薄利多销,市场很大,一个人是做不完的。” “我晓得,我晓得。” 贺姐连连点头,“真的太感谢你了小叶,等我赚了钱,一定要好好请你吃饭。” 我笑着和她告别,“不用那么客气的贺姐,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和贺姐换班之后我白天就完全空出来了,我实在太想小易,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租的房子离幼儿园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到幼儿园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师带着小朋友们从教室出来。我一眼就看见走在队伍末尾的小易,别人都是拿着小熊,只有他背着小书包,慢腾腾的往前走。小小的人儿,不慌不忙,步子沉稳,就像个小大人。 和老师约定接人的时间还没到,为了不影响小朋友们上课,我快步往旁边走了几步,躲在院墙后透过玻璃缝隙往里看。 队伍从我面前的围墙内经过时,我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哭。大约是才送来的,还不习惯和爸爸妈妈分开。之前我给小易转全托的时候,老师就给我说过班上的孩子都是因为父母有特殊情况没办法照顾,没办法要在幼儿园寄宿。 小姑娘小手摸着眼泪,我听见她问小易,“叶易,你不想你妈妈吗?” 小易摇摇头,“不想。” 小姑娘抽咽着哦了一声,“对不起,我忘了你没有妈妈了。” 小易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没关系,我有姐姐就够了。” 我眼睛一热,眼前升腾起一片水雾,转过身背对着围墙不忍再听。 叶欢,你有什么资格退缩?你有什么资格软弱?那可是和你相依为命的小易,再难也要走下去。 第46章 秘密被发现了 小易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而不是“妈妈”,这让我幸福又酸楚。 我也担心过父母的缺失会不会对他的性格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直到有一次,我听见隔壁的一位老婆婆问他想不想妈妈,他仰起小脸认真的对老婆婆说,“我有姐姐就够了”,那时,他才3岁。 小易比同龄的孩子沉静得多,很多时候我看着他都觉得他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我问过他,“你会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吗?” 正在做拼图的他抬起头来,反问道,“为什么要羡慕?” 那目光看得我一阵心虚,并无言以对。 “我有姐姐啊,姐姐对我好,我也对姐姐好,我和姐姐是一家人。”稚嫩的童音说着不符合年纪的话语,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 事隔几年再次听到那句话,我百感交集,尽管以后小易会有自己精彩的人生,而现在,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我暗暗对自己说,分离只是暂时的,只要解决了脐带血的问题,我就带着他离开这里。哪怕再艰难,我们再不分开。 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水雾,转过头再次透过缝隙看去,视线里已经没有人了,老师已经带着他们回到教室去了。 我等不下去,走到门卫室出示接送卡进去找小易。走到教室门口,老师先看见我,朝我点了点头,我这才向小易招招手,“小易。” 正在喝水的小易转过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他的小脸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双眼睛像被星空点燃,格外明亮。 他并没有马上朝我跑过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我。老师也看到我了,对我笑笑,走过去牵着他向我走过来。 老师把他的小手交到我手中,我紧紧的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感激的对老师说谢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老师笑着对我说,“你客气了。我们还没见过像小易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不像别的孩子每到晚上就哭着找妈妈,不仅如此反而还帮我们安慰其他的小朋友,我们大家都喊他小老师。有他在,我们可省心了不少。” 本来我之前给老师说的是过来看看他,现在突然改变主意,“我能不能带他出去午饭,一会儿再送回来?” “当然可以。” “谢谢你。” 告别老师,我牵着小易离开了幼儿园。 幼儿园不远 处就有一家儿童餐厅,我带小易到餐厅吃饭。 还没到饭点,加上不是周末,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少,空旷的餐厅只有稀稀落落几桌人,我和小易随便选了一个窗户边光线好的位置坐下。 服务人员过来倒水,同时递过来一张菜单,“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小易看着我摇摇头,“姐姐,我不饿。” 以前我带着小易摆地摊,这让他过早的知道了挣钱不容易。我既欣慰又心酸,过早懂事不见得是件好事,那样童年就少了许多乐趣。 我知道小易是想给我省钱,心疼他的懂事,伸手摸摸他的头,翻开菜单,按他的喜好点了几样菜。 服务人员拿着点菜单走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放到他面前,“这是你最爱吃的豆腐酿。” 小易没有动,只是叫了一声姐姐。 我笑着看向他,“怎么不吃啊?是嫌弃姐姐做的不好吃。” 小易摇摇头,脸上闪过一抹可以的红云,又叫了一声姐姐。 我忽然明白过来,知道他这是想我了,我的心一下子柔软得一塌糊涂,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姐姐知道你想回家,你给姐姐一点时间,等这段时间姐姐忙过了,我们每天都回家住,好不好?” 听我这样说,小易并没有高兴起来,安静的看着我,“姐姐,是不是我的病?” 从小我就把小易当大人一样,和他平等对话,家里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他。所以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病。然而,我却疑心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还这么安静懂事,这让我很不好受。 我掩饰住内心涌动的情绪,“不是,是姐姐最近找了一份新工作,工作特别忙,等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小易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望着我,忽然说了一句,“姐姐,其实我不怕的。” 我看着那双明亮眼睛,心里一哽,扯出一抹笑,“我知道的,我们小易是最勇敢的孩子,我们一起努力。”不管多么艰难,我们一起努力活下去。 菜很快上来了,小易并不怎么吃,筷子只往那盒豆腐酿里伸。我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是近段时间以来我觉得最幸福的一刻。 “姐姐。” 小易忽然叫我。 我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易招手示意我把头靠过去,“姐 姐,刚刚那边有个叔叔一直在看我们。”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不会是秦牧言吧?连忙顺着小易示意的方向看去,可除了街对面的一辆车,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小易也向外看去,“刚刚上车了,就是街对面那辆车。” 车子有些熟悉,我的目光移到车牌上,川a8……还不等我看完,车子忽然启动并加速,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小易摇头叹气,“你这样,他肯定知道我们发现了。” 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在看我们?说不定他的车刚好停在那里,不过是从这里经过到那边去取车而已。你呀,就是乱七八糟的书看太多了。” 小易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2岁就会认字,3岁就会自己看书,而且不是故事书,看得还都是大部头。什么史记汉书后汉书,孙子兵法之类的…… 过慧早夭。 我没有来的想到四个字,连忙呸呸呸,我的小易,是要平安长大的。 小易把最后一块豆腐酿夹到碗里,这一次,他吃得很慢。然而再慢,也总是要吃完的。我看着他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看着我,“姐姐,我吃完了,你送我回幼儿园吧。” 再懂事到底是小孩子,走到学校门口,小易明亮的眼睛还是暗淡下去,看得我于心不忍。想着这几天都和贺姐换班上晚班,于是和他约定好明天再来看他,小易暗下去的一双眼睛这才又重新亮了起来。 照例还是那家儿童餐厅,我和小易相对而坐。 看着他不慌不忙吃饭的样子,心里生出无穷的勇气,那勇气足以让我披荆斩棘,为达目的不惜付出一切。 “别动。” 我扯了一张纸巾,伸手到小易面前,擦掉他嘴角蘸上的酱汁。 小易不好意思笑笑,“谢谢姐姐。” 我笑着缩回手,“好了,快吃吧。” 小易又夹了一块咕噜肉,“还是姐姐做的菜好吃,比幼儿园的菜好吃多了。” 菠萝咕噜肉是今天我做了带过来的。小易小时候胃口不好,为了让他尽量多吃一点,我在厨艺上颇下了一番功夫。小孩子辣的不能吃,清淡的倒是健康可是引不起他的食欲,我学着菜谱做了改良版的咕噜肉,减少醋等调料,只以番茄和菠萝的酸甜味来中和,效果反而很好,小易每次能够吃一大盘。 我摸摸他 的头,摇着头笑笑,“不要拍马屁,那是你吃习惯了而已。” “看上去是很不错的样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循声望去,当目光落到身旁的男人时,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瞿墨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里看见瞿墨,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了多久了? 下一秒,我几乎是本能的去看小易。小易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人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瞿墨没有看我,看着小易唇边泛起一抹笑,“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可以喊我叔叔。叔叔看你姐姐做的菜很不错,可以尝尝吗?” 当然不可以!我在心里说道。 我不知道瞿墨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直觉告诉我危险,太危险。尤其是此时的瞿墨,原本那么冷漠的一个人,身上竟流露出平易的气息,就像隔壁家温柔的叔叔。 所以,当小易询问的视线向我看来时候,坚决的摇了摇头,“怎么能这么不礼貌,让别人吃你吃过的东西呢。” 我镇定下来,和他打招呼,“瞿先生。” 瞿墨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多虑了,我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然而,无声抗议并没有用,我在他的视线下,败下阵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小易旁边坐下。“叔叔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都坐下了我难道还能赶他走吗,只得无奈的向小易点点头。 小易这才说道,“可以。” 瞿墨摸了摸小易的头,“谢谢。” 说完拿起筷子,伸向了我专门给小易做的菠萝咕噜肉。 以前在墨园我并不经常做饭,偶尔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也见不得人,还在厨房里就被我自己消灭掉或者是喂了垃圾桶。我并不担心,他吃菜就把我认出来。 我的注意力回到小易身上,瞿墨这是在警告我么? 第47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瞿墨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小易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看,“怎么样?” 瞿墨细嚼慢咽之后吞下,嘴角上扬,“果然很好吃。”说着,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竟是一点都不客气,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易看了我一眼,面露得意之色,“看吧,我没有说谎,是真的好吃。”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以对,只能回他一个生硬的笑容。 我以为瞿墨尝过就该走了,谁知他忽然抬手像不远处招了招手,唤来服务员,指了指,“麻烦将那桌的菜送到这边来。” 这次,我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这里不是美亚,我没必要时时都需要养他鼻息做事。 “瞿先生……”哪想刚一开口,瞿墨视线一扫过来,我滚到唇边的“不可以”三个字被迫咽了下去。原来就算离开了美亚,我也还是要看他脸色行事。 大约是我脸上的不愿意太明显,服务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朝瞿墨看去,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瞿墨不再看我,转身继续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了。” 服务员走了,瞿墨这才看向我,“相请不如偶遇,在这种地方都能够遇到也是缘分。不过,看叶小姐的样子,似乎不愿意?” 去他的相请不如偶遇,脸呢,请问他的脸呢?就像刚才用眼神威胁我的人不是他一样。而且,这个时候来问我愿不愿意是不是也太假了? “沉默就是同意了。”瞿墨满意了,低下头亲切的和小易说话,“你叫小易是吧?” 小易是个感知敏锐的孩子,大约是察觉到我和瞿墨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他收了笑,一本正经的看着瞿墨,“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瞿墨表情温和,和平日里那个铁血总裁判若两人。“是啊,正好叔叔在这里吃饭,刚好又是一个人,你不介意叔叔和你们一起吃吧?” “不介意,”小易摇摇头,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我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只是,叔叔你很喜欢吃这里的菜吗,那天也看见你在这里。” 小易没有再说跟踪,我知道他这是在变相提醒我。前天他给我说有个叔叔在看我们,我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扇紧闭的车窗,还打趣小易想多了。没想到,瞿墨在那个时候就看见我们了。 我一颗心紧了又紧,就像被人捏在手里一样。所以今天在这里看见瞿墨,根本不是偶遇。试想,有那个 正常的成年人会独自一人到儿童餐厅用餐,还是不是一次。 思及此,我不得不去想瞿墨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忍不住向他看去。如果是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牵涉到小易,我不能不小心。 小易一句话不仅提醒了我,也提醒瞿墨那天我们看到他了。 瞿墨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几乎不会注意到那短暂的一滞。 瞿墨落落大方的点点头,“原来那天小易也在啊,我赶着上班倒没看见你们,不然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了。这里有一道菜,别处都没有,很不错。小易一会儿也可以尝尝,看看是你姐姐做的好还是这里做得好。” “肯定是我姐姐做的好啊。”小易想也不想就说。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将菜端了过来,将原本宽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我看着那些几乎就没动过的菜,更加证实了之前的猜测——瞿墨出现在这里吃饭是假,别有目的是真。 到底是小孩子,小易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瞿墨成功转移,两人开始吃菜,比较谁做的好吃。 我注意到从头到尾只有小易在认真尝菜,瞿墨的筷子除了我带来的那盒菠萝咕噜肉,就没有沾过其他的。我没有来的想到那句话,你认真就输了,显然小易落入了瞿墨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对小孩子用计,可耻。 我看着瞿墨大大方方的吃着我做的菜,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而小易一一尝过之后松了口气,看着瞿墨得意的笑了,“还是我姐姐做的好。” 我心里暗叹,这傻孩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何必非要一较长短。 瞿墨把最后一块咕噜肉放到嘴里,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是啊,你姐姐做的菜真好吃,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真幸福。” “厉害”两个字似别有深意,落到我耳里让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跳,不敢抬头去看瞿墨。顶着一道灼热的目光,伸手将他面前空掉的饭盒收起来,去看小易,“吃饱了吗?我们要走了。” 小易站起来,对瞿墨说了句,“叔叔再见。” 瞿墨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我毫不停留的带着小易大步走出餐厅,把他送回幼儿园。 站在校园门口,看着小易小小的背影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走出我的视线,心里忽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慌,“小易。” 小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姐姐。” 我小跑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不认识的人来带你走,千万不能跟他们走,有什么事情告诉老师,知道吗?” 小易想了想,头一歪,“姐姐,你说的是那个叔叔吗?虽然他说是你的朋友,可我看姐姐你一直很紧张的样子。” 我没想到小易的感知如此敏锐,也不知随了谁,揉揉他的脑袋,“嗯,不仅是他,其他人都不可以。” 小易点点头,“我知道的。”说着凑到我耳边,“其实我知道他是想吃我的咕噜肉,我那是故意装着不知道让给他吃的。给他吃了,他就不会再跟着我们了。” 我听得哑口无言,看着小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我不用担心他被坏人拐走了,担忧的是他小小的年纪就有一副玲珑心,长大还得了。如果瞿墨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连一个5岁的孩子都没有瞒过,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旁,“鬼灵精。” 小易仰起头看着我,“姐姐,那个叔叔是坏人吗?” 我没想到小易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被他问住了,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与坏从来没有严格的界限,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除了大奸大恶之人,好与坏这两个字放到人身上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而瞿墨是坏人吗?除开如炼狱般的那一夜,八年里我照顾他他教导我,怎么都和那个坏字挂不上勾。再见之后,即便他冷眼旁观我被秦牧言欺负,也算不上坏人。可他是好人吗?不是。 我想了想,没有答案,坦白对对小易说到,“姐姐不知道该怎样去界定一个人的好坏,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坏人。只是有很多人虽然不坏,我们也要提防着,不能掉以轻心。好坏只是一念之间,不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到别人手上。” 小易一脸懵懂,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过还是小孩子,又怎么会懂?我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容,“你还太小,现在不明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蹲下来抱了抱小易,“好了,进去吧。” 松开手,小易后退两步向我挥挥手,“姐姐,再见。” “再见。” 目送着小易走到教学楼里,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他小小的身影,这才转身离开幼儿园。 直觉告诉我,瞿墨还没走。 果然,当我走出幼儿园,远远就看到川a8开头的黑色轿车安静的停在那里,真是一点也不诧异。瞿墨气定神闲的靠在车门前,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一看就是在等人。 路过他身前的时候,他开口了,“我有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用心的菜了。”声音中不无感慨和怀念,视线落到我身上,却没有实处。 我停下脚步,“瞿先生说笑了,只要你愿意,太多人愿意为你做菜,哪怕是要割自己身上的肉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瞿墨对我言语间的嘲弄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我的视线有了焦距,“小易,就是叶小姐要守护的人吧。” 我对上他的视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次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瞿墨嘴角微弯,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来,“能让叶小姐如此用心做菜的人,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只是看叶小姐姐弟情深,羡慕罢了,叶小姐不用如此紧张。” 他两次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这个?我当然不会相信,“瞿先生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什么没什么,不比你周围大堆的人环伺左右,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瞿墨低声重复着,“是啊,相依为命。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几个字是这么动听。” 我没有接话,在心里回答他,那不过是因为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可贵。 瞿墨看着我,“小易很幸福。” 我避开他的视线,岔开话题,“连父母都没有,怎么说是幸福。” “叶小姐对小易做的,只怕很多父母都赶不上吧。”瞿墨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 第48章 沉闷的撞击声 瞿墨出生在一个大家族这我是知道的,然而我在墨园待了八年,都没有看到过有人来看他。虽然他看起来不在乎,或许也是真的不在乎,可我还是被他这句话带出几许酸楚之意,每个冷漠的人并不是一生下来就长了一颗无情的心。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瞿墨忽然轻笑一声,“叶小姐这样多才多艺,做个清洁工果然是屈才了。” 话题跳跃得太快,我有点跟不上节奏,等我反应过来,瞿墨人已经坐到车子里,俊逸的脸消失在升起的车窗后。 这一整天上班的时候都心神不宁,天色发白时走出酒店都没有意外发生,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照例算着时间带着特意为小易做的菜出门去幼儿园和他一起吃饭,刚走到楼下,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领班。 疑惑的接起来,领班火急火燎地说道,“你现在马上到酒店来。” “可……”我才刚开口,领班已经挂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领班十万火急把我叫回去干什么,唯一确定的是酒店那边肯定有事,也不敢耽搁,转身到车棚取了车,骑着小电驴就往美亚赶。 下车的时候,看着盒子里的饭盒,眼前浮现出小易失望的小脸,心里一酸。边往里走边拿出电话给他们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让她告诉小易我今天有事,改天再去看他。 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见在领班站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随时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见了,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领班。” 我叫了一声,她转过头来。我明显察觉到她在看到我时的松了口气,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我。 不容我细想,她已经走到我面前,面露责备,“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谁让你和老贺换班的?” “这……”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领班十万火急把我叫来居然是因为这个,因为换班太正常不过,谁没有个急事,只要保证岗位上有人就可以了。 “算了算了,以后换班记得提前和行政那边说。” 领班说着,一把从我手里拿过饭盒,随意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现在快去换衣服,马上去包间服务。” “包间?”我愣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领班拉着我就走,“是的,包间。今天的客人不是一般人,虽然你来的时间短,但大家 对你的工作都有目共睹,从来没出过错,客人对你评价也高,所以让你过去。” 我被动的跟着领班往里面走,“可我不是专门负责客房清洁卫生的么?” 说着已经来到杂物间门口,领班停下来,严肃而认真的看着我,“服务行业从来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向来灵活多变。你要把自己当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说着推了我一把,“好了,快去,换上衣服,我带你过去。” 一通话说得我哑口无言。领班的话无疑是对的,我无可反驳,到杂物间里取了自己的工作服迅速换上出来。 过去的路上,我问领班,“那我要做些什么,有什么要注意的?”包间我从来没去过,就算工作一样,可有人和没人的区别是巨大的,有人就代表着变数。 领班脚下一顿,随后恢复正常速度,只是再看我时眼中明显多了几抹欣赏,“我就知道把你喊回来没错。一会儿你机灵点,记住眼明手快这四个字就够了。” 美亚为了满足不同层次的顾客需求,除了在一楼有用餐大厅,在二楼也设立了雅间,三楼更有集喝茶用餐休息于一体的豪华包间。 领班带着我来到三楼,指了指过道尽头紧闭的房门,“里面有服务员,你先站在这里,里面喊你再进去。” 我点点头,目送领班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收回视线低下头去,把自己站成一个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落入耳里,由远及近。 很快,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出现在视线里,我酝酿了下情绪,扯出一抹职业化的笑,稍稍抬起头来,张开嘴,“欢,迎光临。”声音在看到来人时不自然的停顿了下。 瞿墨清冷的眸子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走了过去,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去。那晚之后,我知道我和瞿墨必定会再见面,那辆小电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他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乍然相遇。看来以后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在哪里看见他,都不用吃惊。 忽然觉得有哪里没对,再次抬眼向他看去。在他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而不到半个小时前,那个饭盒还在我手里。 大脑迅速倒带,我想起来是刚到大堂的时候领班从我手上拿过去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的,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我有一股冲上去要回来的冲动,可那不过是想想,看着他目不斜视的过 道尽头走去,潇洒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门后。 我不得不恶意揣测,难道我被突然叫回来是瞿墨授意的,目的就是那个饭盒?不可能不可能,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正想着,一道沉闷的撞击声突然在过道中响起,循声望去,声音就是从瞿墨消失的那道门后发出的。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从那道房门里传出,听得人心惊胆颤。 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个认知让我再也淡定不下去,瞿墨还在里面,也不知道之前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跑过去就要敲门。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想起领班的话,就算里面发生了天大的事,在客人不叫的情况下,我一个清洁工都都不能进去。 半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下,一道门,隔开两个世界。 就在我担心不已的时候,房门轰然一声被推开,两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我急忙后退两步,刚好险险的躲开,浓浓的铁锈味直往鼻子里钻。站稳脚步,放眼看去,隐约能看到两个男人西服里面的白衬衣上有斑驳血迹。 我马上转过头朝房间看去,椅子家具陈设什么的东歪西倒,滚落在地上,原本的豪华包间看上去一片狼藉,犹如台风过境。 混乱之中,白衣黑裤的瞿墨就那样安然的坐在那里。在他面前的大圆桌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美味的精致菜肴,他连看也不看一眼。表情平静的打开面前的饭盒,拿起手边的筷子,优雅的夹起一块咕噜肉放进嘴里。 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好像身处高档的餐厅,整个人沉浸在食物的美味里。周遭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半分都落不到他眼里。可显然,刚刚在这里发生过一场很激烈的争执。 这是不是就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画面太诡异,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竟然会认为出事的是他,他可是瞿墨啊,向来三言两语就要人性命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 “快进来收拾。” 低低的女声响起,我凝神看去,美丽娇俏的服务员此时面色惨白,走路时脚步虚浮,看上去受了极大的惊吓。 我忙低头走过去,蹲下来和她一起收拾。轻手轻脚的将家具陈设摆回原位,生怕打扰到他。接着把地上的碎片垃圾扫掉,房间重新恢复整洁。 整理好房间,我跟在服务员后面走到门口边规规矩矩的站好。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每分 每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房间安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精美奢华的豪华包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美感,只有压抑。 “下去吧。”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我和服务员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人无比压抑的房间。 瞿墨让我们走,我们却并不敢真的就走,只不过是把扮雕像的地方从包间里挪到了包间外。不过到底隔着一道房门,这让他的影响力降低了不少。房门关上那一刻,我和服务员面面相觑,尔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服务员拍了拍胸口,顾不得什么站姿仪态,往墙上一靠,惊魂未定的说了句,“吓死我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她说这话只是在舒缓自己的情绪,并不是真的想要和我说什么。能够在美亚做服务员,都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更别说出入包间的服务员,那就更是人精一样。 每层楼都有一个共用的茶水间,我看了看正好就在走廊中间的位置,走过去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她。 服务员诧异的看向我,我对她笑了笑,“喝杯热水会好一些。” “谢谢。” 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接过去,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捧着杯子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 一杯水下去,她脸上慢慢有了血色,等到职业化的笑容重新回到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我心知她已经从恐惧中平静下来了。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回到茶水间丢到垃圾桶里。 再次站到包间外面,没一会儿,房门开了,瞿墨走了出来。 我们齐齐低下头,弯了弯腰,“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光临。” 话音刚落,有东西朝我飞来,我下意识伸出手去,一个方形的东西落到手里。定睛一看,正是我的饭盒,里面空空如也。 第49章 狠狠一巴掌 脚步声渐远,我抬起头看去,瞿墨双手插兜,步履悠闲的离去。 “这是个饭盒?” 我收回视线,对上服务员不可置信的目光,叹了口气,“看上去是。” 服务员摇了摇头,也笑了,“到五星级酒店吃饭还自己带饭,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正是那句话,有钱任性。”说着伸出手来,“我是程双绮,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眼生,以前在这边没看见过你。” 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叶欢,是客房部那边的清洁工。” 程双绮了然一笑,“胆子倒大,也懂规矩,难怪领班会临时把你调过来。” 我没说话,回她一个谦虚的笑。在看见包间用餐的客人是瞿墨后,对领班把我从家里叫过来的意图心知肚明。然而瞿墨看到我时没有一点惊讶,他是知道还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授意的,这我却不得而知。 侍应生推着收餐车过来,我和程双骑两人再次进入包间,收拾餐桌。 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精致糕点转眼都倒入垃圾桶里,不住的感叹浪费。做完清洁回到客房部,正好看见刘经理和领班先后办公室出来,这再次印证我的猜测。 从我面前经过时,向来不苟言笑的刘经理露出了笑模样,对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走了。倒是领班停了下来,对我说今天这个班算加班,看我是要换休还是要加班工资,去给行政说。以后我要换班也可以,也要提前打声招呼。 领班说完走了,我回到杂物间,刚好碰到贺姐。 “你怎么在这里?” 贺姐看到我,面上的表情一滞,还不等我开口,声音有些冲,“小叶啊,我们不是说好换班的吗?”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是换班,今天是领班临时让我过来加班,晚班还是我上。”贺姐刚尝到摆摊的甜头,这个时候你让她不能出摊,她自然不乐意,哪怕这生钱的路子还是我给她找的呢。 听我这样说,贺姐明显松了口气,语气讪讪的,“哦,是这样的啊。那你不就要上了一整天连班。” 我装作没看见她的尴尬,“没事儿,反正晚班没啥活儿。” “嗯嗯,那我先上工了。”贺姐推着车,边走边说,“你也知道的,我刚去,总要先混个脸熟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话大家也记不住我是不是。哦,对了,你那膜明天再给我带一百张吧。”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她卖得不错 ,也是,像贺姐这种为人圆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树上的小鸟都能让她给哄下来,别说那些脸皮子薄的年轻人了。 “没问题,我明天给你带来。” “欸,欸。” 贺姐推着清洁车走了,我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另一个清洁工小林神色慌张的拿着手机从洗手间出来,“叶姐,你帮我顶个班吧,我家里有急事要马上回去。” 我实在不想帮她顶班,昨天上了个晚班,回家急着买菜做饭去学校找小易,还没休息呢就被领班给叫回来了,要是给她顶班,再加上我的晚班,那我就是连着上了4个班。 见我犹豫,小林一把抓住我的手,“求你了叶姐,我刚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我爸出事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一听医院,那还有什么说的,“那你快去吧,我帮你顶班就是了。” “谢谢叶姐。”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冲出去了。我叹了口气给辛月打电话,让她随便在厨房给我找点吃的。 电话里辛月得知我还没吃午饭,爽朗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弄点吃的啊,没问题,半个小时后你在酒店后门的巷子等我。姐妹儿让你见识见识超五星的大餐。” 都说上帝在你面前关上门时一定会给你留一扇窗,我想,辛月一定就是我人生中的那扇窗户。 洗饭盒的时候,我眼前浮现出瞿墨打开饭盒优雅吃菜的样子,好奇他这样捡到一个饭盒就吃,就不怕中毒吗?就算是我的,这也太随便了。 还没走出酒店后门,远远就看见辛月站在那里。我不自觉嘴角扬起,到底是姐妹,说好半个小时自己反倒先来等我。正要开口叫她,忽然看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滚到舌尖的名字咽回肚子里,连忙往门背后站去。 辛月神情激动,正在和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说话。那个男人我没有见过,距离太远,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从辛月脸上的表情可以知道,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 从他们说话的姿势,可以看出两人应该很熟悉,可我和辛月一起住了三年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一次,想来辛月并不愿意让我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躲起来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我是,辛月也是。 男人忽然伸手抱住辛月,辛月开始挣扎,显然是不愿意。男女在体力上的差别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辛月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下我躲不下去了,就要从门背后冲出去帮辛月,还没走出两步。“啪”的一声响起,辛月抬手狠狠的给了男人一巴掌,“我不愿意。” 她的声音那听上去是那么冰冷无情,和她的人一样,都是我从没见过的。我怔在原地,看着男人侧着脸,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像是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我手都捏紧了,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在他对辛月还手的时候冲出去。 然而男人并没有还手,转过脸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我去看辛月,她身体一软,像只泄气的皮球,脚步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去。 我赶忙跑过去,一把扶着住她,“你没事吧?” 辛月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没事,能有什么事,最艰难的时候都过了,总不至于在黎明之前倒下。” 我扶着她在台阶上坐下,她左手递过来两个饭盒,“美亚的特色菜,味道不错。”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接过来放到一边。想问,又怕再次勾起她的伤心事,正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辛月先开口了,“其实我骗了你。” 我转过头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笑,“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你还是我最好的姐妹辛月。” 辛月转过视线对上我的目光,凄然一笑,“叶子,你不知道我真有多羡慕你。” 那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酸,“羡慕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希望,你有希望。” 辛月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包烟,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点燃,吸了一口。尔后嘴唇微张,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小口中逸出,模糊了她的脸。 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道,“这一刻,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不,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你才真实。会笑会怒会伤心,不像以前,除了在我的事情上有明显的情绪,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假人。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失败呢,认识这么久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担心,出主意,帮我照顾小易。可我呢,什么都没为你做过,甚至连你抽烟都不知道。” 我从她手里拿过烟盒,也取出一只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顿时一股呛人的烟雾充斥口腔,嗓子痒痒的,禁不住连连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 辛 月被我的狼狈模样逗笑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吸得越多越好么?烟不是你那样吸的。傻子。” 我缓过来,试探着慢慢的吸了一口,这次好多了。 辛月忽然说道,“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当然记得。”我点了点头,“夜市。你占了我的摊位,明明是你不讲理,反而还头头是道的数落起我来。” 辛月轻笑了一声,“那时你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秀秀气气的站在那里,看着像是贫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可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你是受过良好教养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她挠了挠头,“气质,对,就是气质。” “气质?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和清洁工扯不上关系吧。”我哑然失笑,“你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辛月对我的自嘲不以为意,用手撩拨着空气中缭绕的烟雾,“气质这种东西,就像这烟雾。虚无缥缈,但就算它再虚无明眼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刺激受大了么取笑起我来了,“我知道你那张小嘴,口若悬河,天花乱醉的,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我那时不过21岁吧,还带着一孩子,别人一看就是问题……” “干净。”辛月打断我,“我一看就知道你和夜市上其他人包括我都不一样,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神干净清澈,一看就没有什么心眼,单纯纯粹。明明处境艰难也缺钱,却不会去做任何损害别人利益的事。不像我,什么都会,什么都做。” 什么都会什么都做是什么意思? 辛月却没有再说。 第50章 一觉醒来人没了 我没想到辛月眼睛居然那么毒。 人在青少年时期受到的教育和她所处的环境,很大程度决定了她的三观和做事方式。就算瞿墨最后那么对我,我也不能不承认,墨园的八年,说起来是我照顾他,实际上他在我身上的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心血。 我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都是瞿墨一手塑造的。而他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计人之前做到光明磊落,可我…… 想到这里,嘴里弥漫着一层苦涩。 辛月的话拉回我走远的心神,“我之前给你说过我家挺有钱的吧?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少不了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后来我从家里逃出来,又接触到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各种人群,才知道,心计这种东西其实跟有没有钱没关系。是人都有欲望,都有自己的私心。”辛月顿了顿,“人性本恶。” 我吸了口烟,嘴唇微张,看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在面前盘旋,“私心这东西,我也有。” 辛月没有接话,继续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知道,人总是对干净的东西特别向往,我也不列外。所以当你提出让我和你们一起住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就想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那么无私的人。” 我微微有些错愕,原来辛月是这样才答应和我们住到一起的。 就听着她接着说道:“住到一起之后,我被你和小易的感情感动了,我第一次知道温暖这种东西其实是存在的,并不是所有人的付出都要回报。所以越来越舍不得走,就这样一直和你们住到现在。” 想到这三年相处的点滴,我伸手揽住她的肩旁,“你要愿意,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住在一起。” 辛月不置可否,对上我的视线,“在你身上,有一种我永远都没有的东西——希望。” “虽然要治疗小易的病困难重重,就算要你付出一切只要你不放弃,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就可以为之努力。可我,没有希望。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最绝望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没有希望。” 我看着辛月的眼神陡然变得空洞,声音不由提高,“怎么会没有希望,你不是……” 辛月转开视线不再看我,“我只告诉过你,我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从家里逃出来。却没对你说过,人没有找到,我差点连命都丢掉了。大约是命不该绝,就在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被一个小警察救了。” 寥寥数语,我的 心随之大起大落,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辛月接着扔炸弹,“唔,那个小警察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个。” 这下我反倒不理解了,既然如此,为什么看上去辛月对他那么仇恨? “抱守初心这种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历经生死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比抓紧现实中的温暖来得重要。我变得依赖小警察,觉得和他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也很好。那天晚上,小警察给我过生日,我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他在一起。一觉醒来,人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辛月抖了一下,将头深埋进膝盖中,“我守在哪里,所有东西吃完了都不敢出去买东西,就怕他回来错过了。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子,没有外卖,我靠着喝水,一个月没有迈出房门一步,可我还是没有等到他。”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泪眼朦胧,“一切都像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场空。” 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刚才辛月打那一巴掌真是打少了,要是早知道他们有这番纠葛,说什么都不能让那混蛋就这样走了。 眼下,我只能用力的搂着辛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总会好的。”可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够安慰辛月。 辛悦深吸一口气,终是逼退泪意,眼睛就像水洗过一样,“放心,我不会哭的。眼泪是为爱你的人流的,而不是为伤害你的人。” 我想起刚才那男人眼中的坚决,“那他现在来找你……” “凭什么我只能是被动接受的哪个?不,从我快要饿死前从那道门里爬出来的那刻开始,就决定了,如果不死,余下的半辈子,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掌握,由我自己决定要不要。我要做我自己的上帝。” 推着清洁车走在酒店的过道上,我身边还回荡着辛月酸楚的声音。 她说:“叶子,我不知道你和瞿墨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在你手中,你不要放弃。浮萍无根,无法掌握自己前进的方向和命运,你却可以。就算人生有太多无奈和身不由己,希望就在那里,做你能做的事。”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瞿墨已经起疑的情况下,小心应对他的试探,伺机从他那里得到想到的东西。 他曾给我的新生,被他亲手结束;他曾给我的幸福,也被他亲手收回。所以之前种种,我并不恨他。今后要付出什么,那是算计他的代价,我毫无怨言,只希望东窗事发之前,我能得偿所愿。 上工期间照例很忙,快到十点时才回到杂物间,累得腰都直不起了,上下眼皮直打架。拿起之前辛月带给我的饭往嘴里扒,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囫囵吞了下去。几分钟解决掉晚饭,往一旁的行军床一倒,瞬间睡着了。 杂物间的门推开了,常姐骂骂咧咧的走进来。“特么的孙子,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么,至于这么侮辱人吗。” 瞌睡一下子醒了,我站起来,“怎么了?” 常姐黑着脸把左臂伸到我面前,刚一靠近,我就闻到一阵阵恶臭,定睛一看,衣服袖子上一大片红白相间的呕吐物,恶臭就是从哪上面散发出来的。 常姐恨恨的收回手臂,给我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她刚上工就有人呼叫客房服务,上去才知道是客人喝醉吐到地上了。这种状况在酒店很常见,做清洁工这一行的早就习以为常,清洁干净就是了。谁知她刚弄干净,那男人又吐了,照例还吐在地上。 顾客是上帝嘛,她也没生气,见那男人已经醉得走不动路,于是好心的问那男人,要不要扶他到洗手间去。没想到那男人不仅不领情,一问还生气了,嚷嚷着说什么老子高兴吐哪里就吐哪里,就算吐你身上你也得给老子接住了。然后一把拉过她的手,就真的全部吐在她衣服上了。 常姐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到洗手台上的水盆里,边洗边和我说话,“小叶啊,今天晚上你可得留点心,我已经遇到几个喝醉的客人了。刚听到他们在说,今天好像是有哪个大集团公司在这里开庆功宴,包下了好几层楼的房间。” 刚回来没注意,现在看是说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其他人,还以为大家都和往常一样没事就找地儿躲着睡觉去了,原来是忙得根本就没回来。可为什么我在这里睡了这么久,没人呼叫客房服务呢? “你别慌,级别和酒量是成正比的,这下面的都喝挂了,上面的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常姐一语将我点醒。我一想,可不就是这样的么。正说着,我腰间的对讲机响了。 “请工作人员马上到1503打扫房间,请工作人员马上到1503打扫房间。” 我按下对讲机,“收到,收到,马上就去。” 常姐了然的看了我一眼,“1点多了,是差不多了。” 我拿着工具往外走,常姐叫住我,“你自己可多长个心眼。别看都是些行业精英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喝醉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说着 指了指泡在水里的衣服,“这还算好的,遇到更变态的……” 我领会她的意思,回她一个感激的表情。知道她这是在提醒我,免得我像之前那个女孩子一样吃闷亏。变态的人特别多,秦牧言不就是这样的么,只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碰到像他一样的人就好。 第一次敲门后我等了一分钟,没人应答,我又敲了一次,这一次还是没人回应。想到常姐的提醒,为了保险起见拿下对讲机准备问问前台。 门忽然打开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吼道,“敲什么敲……”男人声音一滞,热切的目光落到我脸上。 我忙低下头,“您好,我是酒店清洁工,过来打扫房间的。” 刚那一眼已经将男人看了个清楚,男人约莫四十左右,很胖,一看就是个领导的模样。他面红耳赤视线迷离,随着他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显然是喝醉了。 没有客人的允许,我是不能进去的,所以,男人不动,我也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不动。我敏锐的察觉到男人看我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我太了解那意味着什么,不动声色的往后站了站,“如果先生不方便,我一会儿再过来为您打扫。” 话音刚落,一只肥大的手出现在眼前,男人嘿嘿一笑,举止轻浮,“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在他的手摸到我脸上之前转开脸,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先生请自重。” “马上我就让你体会体会,看看先生重不重。”男人说着就向我扑过来。 没想到还真是让常姐说中了,看上去人模狗样,二两黄汤下肚就撕掉了道貌岸然的伪装。 第51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男人喝醉了行动不便,我既存了心不让他抓到,他也就碰不到我。可顾忌他是客人不能动手,这又是在走廊上,不能闹出大动静影响到别的房客,只能一味闪躲。 开始他还以为我是欲擒故纵,等后面发现我是真的在躲着他,顿时怒了,“你他妈装什么清纯,长这么漂亮到这里来做清洁工,不就等着有钱人上吗?老子有钱,睡你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看他已经发混了,索性拿着工具就要离开,大不了被投诉。我宁愿被投诉,也不愿意受他的侮辱。 男人没想到我敢就这样走了,满脸轻浮化为不可置信,随后变成了狠厉,忽然爆发了,不管不顾的向我扑过来。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色胆包天,连脸都不要了,一下子被他扑中,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冲去。 男人扑上来的时候还抓了一把我的衣服,这一扑一抓间,我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原来后背的衣服竟被他抓烂了一块。然而眼前却顾不上,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整个人扑倒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裸露的后背忽然抚上一只微凉的手掌,跌入一个怀抱之中。 撞到人了! 我一惊,忙睁眼看去,十多个小时前才见过的瞿墨冷着一张脸看着我。 因为他的出现,四季如春的走廊温度陡然下降,凭空多了几许寒意。 我忙站直身体,从他身上离开。顾不得去想怎么这会儿他会出现在美亚,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间刚才还张扬跋扈色胆包天的男人正蹑手蹑脚的往房间走去。 瞿墨的目光从我身上移了过去,“张经理。” 我一怔,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 原本打算偷溜的张经理见被发现,停了下来,一脸谄媚,“瞿,瞿总。”那模样,就像老鼠见到猫。 瞿墨冷眸微抬,“张经理好兴致,不知道南非的祖鲁你觉得如何?哪里一夫多妻,应该能够满足你。” 张经理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是她,”他突然指着我,“是她,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把持不住才……” “滚!”低沉的喝斥声在空旷的过道间响起,如同冰渣一样凛冽。 再见之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瞿墨这么生气,吓得大气都不 敢出。 张经理面如死灰的走了,关门声响起,过道里只剩下我和瞿墨。我吞了吞口水,难堪紧张等情绪不一而足,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 “我让你走了吗?” 瞿墨的声音攸地低了下去,我从中听到了压抑的怒气,比刚才还盛,来不及反应,手上一痛,跌跌撞撞的被他拉着往前走。 我本能的想要挣开他,奈何瞿墨力气太大,我根本挣不开,就这样被他一路拖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门被他撞开,瞿墨径自把我拖到卫生间,往里一甩,对着我打开花洒,冰冷的水花瞬间迎面射来,从我头浇下。 我被他脸上凶狠的表情吓住了,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只知道这个时候激怒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能做的只有顺着他,尽可能的避免争执,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瞿墨忽然松开手,任凭花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我按到墙上,毫不怜惜的扒下我的衣服。 我闭上眼,刚出虎口又落入狼窝,不过因为他是瞿墨,所以我连反抗都不用反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正是我处心积虑也想要做的么。 殊途同归,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时,心里就像有一阵大风刮过,七情六欲都被带走,空空荡荡。再睁眼,我觉得自己俨然变成了一具尸体,冷眼看着对面墙上的镜子中,那个男人粗暴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淋湿的衣服被他扯下随意丢弃在地上,连内衣也无一幸免。撕扯中,娇嫩的皮肤勒出红一道紫一道的痕迹。 瞿墨再次拿起花洒,面无表情的冲刷着我一丝不挂的身体。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情*欲的气息,就仿佛只是在清洁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嗯,对,就是清洁。 我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色一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身上因为水流的冲刷几乎没有一片好的皮肤,看上去惨不忍睹。 不知道过了多久,瞿墨终于放下花洒,扯过浴巾丢到我身上,终于说了两个字,“出来。” 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见瞿墨躺在床上,双眼闭着。我打了个寒颤,颤抖着走过去躺到床上。旁边的瞿墨骤然睁开眼,翻身,重重的压了上来。 到底还是有羞耻感,当我的视线透过他敞开的衣领,落到紧实小麦色的肌肤上,身上的温度急剧攀升,丝毫不觉得冷。 我闭上眼睛,本能的用手抱上他的腰。 失去光明 ,触觉反而更加灵敏。下面柔软的地方被某个坚硬的东西抵着,隔着布料,也咯得我难受。我想起那一次身体被撕开的痛,浑身都紧绷起来。 然而,等了很久,身上的人都一动不动,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压上来后瞿墨没有任何动作。 我小心翼翼的动了动,下一秒,瞿墨冷漠的声音震动我的鼓膜,“睡觉!” 睡觉? 听到这两个字,我半响没反应过来。瞿墨热热的鼻息喷到我脸庞,我这才闻到浓重的酒精味,原来他这是喝醉了,所以才这么失常? 等他平稳的呼吸声传进耳里,我才接受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实——他刚那是为了给我洗澡睡觉?我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失望。 瞿墨太重,压得我很不舒服,被他这样压着,就像身上压了座山,我怎么可能睡。不由得动了动,奈何不能撼动他分毫,只得放弃。 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抵不过倦意,沉沉的睡着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我是被冷醒的,醒来时,身上难忍的重力已然消失,上面搭着薄薄的毯子。 屋内光线已亮,环视屋内,没有看见瞿墨的身影,只听见从洗手间里传出一阵哗哗的水声,显然床上消失的男人就在里面洗澡。 我拥着毯子坐起来,扫到床旁边的架子上有两件浴袍,起身拿了一件穿上。浴袍太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隐隐露出胸前的风光,我用带子紧紧绑在腰上,这才不至于走光。就算早就被他看光,可要让我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我仍然做不到。 视线扫过凌乱的床单,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原本舒缓的空气中多了继续压迫感,我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去。瞿墨腰间围着一根浴巾站在浴室门口,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发丝往下掉,滴到胸膛上,沿着小麦色的健硕胸膛一直滑下,消失在腰间的浴巾里。 美男出浴原来也是这样的诱惑。我吞了吞口水,忘记了收回视线,就这样看着他走到旁边,拿过另一件浴袍。 当他把手放在浴巾上时,我连忙闭上眼,只觉得脸上滚烫。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睁开眼,见穿着浴袍的瞿墨坐在沙发上。 我呼出一口气,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条件反射般起身走到浴室里拿了一根毛巾出来,走过去想要给他擦头发。 手才刚靠近他的头 ,眼前一花,腕间有痛感传来,我定睛一看,瞿墨正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腕固定在半空中,“干什么?”刚才还一派悠闲的男人身上瞬间迸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我忽然清醒过来,忘记了瞿墨最讨厌就是别人触碰,只觉得后背发凉,低下头,瑟缩着小声说道,“你,你的头发还是湿的。” 以前在墨园时候他也是每次洗澡后都不爱吹头发,我怕他着凉,每次都用毛巾给他擦干,时间一长,就变成了条件反射,跟本能一样。 条件反射什么的,真的是害死人。 我死死的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儿,想着要怎么解释。 时间仿佛停滞,几乎是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头顶上灼热的目光终于褪去,被捏住的手腕被放开,那股强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于无形。 让我意外的是,瞿墨什么都没有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再次闭上眼睛,向后靠去。 警报解除,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默认就是同意,我只得试探着靠近他的头发,见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大着胆子用帕子抚上他的头发,小心擦拭着。鉴于他的身高,我垫着脚尖也有一块地方擦不到,跪到沙发上,身体靠近他往前倾,用帕子轻轻的擦着之前擦不到的头顶部分。 他身上散发出沐浴之后特有的清冽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盈满我的鼻息,让他的存在感更加强烈。 干燥的帕子变得湿润,头发已是半干,我退下沙发,温顺的站到一旁。 第52章 借人是什么意思? 擦头发这当口我也想明白了,我不仅不能对他的任何举动表现出抗拒,反而应该顺从他,讨好他,只有让他高兴了,才会有机会。 瞿墨睁开眼,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脚步比之前轻松不少。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举动取悦了他。 我等着开门声响起,准备他走了之后再离开。然而期待中的声音没有出现,瞿墨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门口。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瞿墨,穿戴整齐,像变魔法一样,身上的浴袍变成了质地精良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裤。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越发衬出他身姿挺拔,丰神俊逸。 瞿墨把手伸出来,我这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来。” 瞿墨淡淡的开口了,语气平静。 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加直接,在我想到什么之前,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瞿墨把袋子放到我手里,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目光对视。 视线相接,瞿墨眼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从现在开始,务必记牢两个字。” 我费力的开口,“哪两个字?” “本分!” 瞿墨吐出两个字,松开手,转身走了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袋子里的东西,看着崭新的衣服和鞋子,脑海里想的却是瞿墨走之前说的那番话,他是在告诉我,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自以为是。 穿好衣服走到浴室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出卧室,瞿墨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旁边站着那次给我送衣服的美女小岑。 小岑转过头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着说道,“你果然穿蓝色很好看。” 埋头看文件的瞿墨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再次低下头去。我脸不禁一热,对她笑笑,算是打招呼,离开了房间。 靠在过道的墙壁上,只觉得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那样不真实。事到如今,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可我反而心里更加没底。 忽然从过道那头传来脚步声,这让我顿时回到现实。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不再停留,匆忙离开。这个时间,工作人员刚换班不久,酒店静悄悄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走楼梯下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顺利的回到了杂物间。 推门看到清洁车时怔了怔,想起昨天被瞿墨强行带走,清洁工就那样放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带回来的。找出替换的工作服,走到洗手间把身上那套精美昂贵的衣服换下来,免得让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我整个人放松下来,收拾好东西拿着包下班。回到家里,辛月居然不在。想到昨天的谈话,我忽然一阵恐慌,她不会走了吧? 一把推开她房间的门,看到东西还在时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床上,再次担心起来,床上用品整整齐齐的,显然没有睡过。 “叶子?” 辛月的声音让我心里一喜,忙转过头看去,辛月站在门口疑惑的望着我。 我放松下来,“下班回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 辛月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会,我就算要走也会提前和你说的,不会不告而别。” 我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辛月脸上浓浓的倦意,也不问她去了哪里,把她往房间里推,“和美亚那边请个假吧,今天别去上班那了。好好睡一觉,一会做好饭我叫你。” “嗯,谢谢啊叶子。” 辛月走进房间,房门在我面前关上。 我脸上的笑容攸然消失,叹了口气,出门去楼下买菜。 从小区门口出来时候,一下子就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车窗紧闭。街道很小,路虎停在那里十分显眼,让人想不看见都不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下意识就去看车牌,首先想到的是瞿墨。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瞿墨这会儿还在美亚呢,才没有那么无聊到这里来。 既然不是瞿墨,我松了口气,不再注意那车。 和辛月吃饭的时候,我想到那辆车,忽然想到一个另一个可能性,那车会不会是来找辛月的? 为了不给辛月添堵,我没有对辛月提起。辛月很累的样子,默默的吃完饭就回房了。我收拾好厨房,回到房间把要带给贺姐的手机膜带上,寻思着要开辟新战场才行,不过辛月的样子让人担心,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 晚上我踩着点出门去美亚上班,走出小区,一眼就看见那辆路虎还在那里,和早上停放的位置丝毫不差,看来是在这里等了一天。 我叹息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到美亚贺姐正在等我,看见我,两眼放光的朝我走来 ,“小叶,手机膜带了么?” 我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膜给她。 “谢谢谢谢,等这些卖完了请你吃饭啊。”贺姐一手拿过手机膜,一手把钱交给我,“你数数。” 我笑着摇摇头,也没看,直接放到包里。 “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杂物间外了。 我正要去换衣服,领班来了,“小叶,到我办公室一趟。” “什么?借人!” 我看着领班,不懂她嘴里的“借人”是什么意思。 一到办公室,领班就告诉我,和酒店长期合作的某家高档会所因为人手问题要从美亚这边抽调4名清洁工过去,其中一个就是我。借调为期一周,在会所工作期间,吃住都在那里,工作结束才能回家。 领班点点头,“是的。这是行业间公开的秘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放心,我们刚刚签订了用人合同,你是美亚的正式员工,等那边忙完了再回来。至于薪水,美亚这边会按时发放,会所那边在你们工作结束后给你们发奖金。” 做一份工作,拿两份工资,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可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因为馅饼太大,是会砸死人的。而且好不容易和瞿墨的关系有点进展,这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小心试探着问领班,“可不可以换其他人去?毕竟我也才转正没多久,刚刚熟悉了美亚的工作环境,只怕到那边会出错,给美亚带来麻烦反而不好。” 领班没想到我居然会拒绝送上门的钞票,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我们是根据会所提出的要求挑选工作人员,既然选中了你,就说明你能够胜任。到那边后,还是和在美亚一样,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我张张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领班打断我,“这是工作安排,不是菜市场买菜,可以任你挑挑拣拣。明天下午4点会所那边会来人带你们过去,具体工作到了那边会有人详细给你说。好了,出去工作吧,站好最后一班岗。” 领班一锤定音,我去会所的事情就此拍板,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 踏出办公室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这希望转眼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辛月说她是浮萍,我又何尝不是? 回到杂物间,小林和常姐一脸 艳羡的向我说恭喜,看来去会所借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我知道在他们包括领班眼里,去会所都是美差,双份工资,还能接触到更多达官显贵精英名流,简直就是改变命运的机遇。 “谢谢。”既然已经是拍板钉丁的事,任何分辨和解释都是虚伪的显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说了也没人信不如不说。 心里难受得厉害,杂物间也呆不下去了,索性到酒店的自营门店里买了一包烟,一个人来到酒店后门的巷子。 黑暗中,火光明明灭灭,我倚着墙壁,心里堵得厉害,只能狠狠的唾骂一句,命运真是个操*蛋的东西。 后半夜里对讲机一直很安静,我没有半点睡意,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骑着小电驴离开了美亚。不过我没有回家,小电驴把我带到了幼儿园。 当那栋蓝白色小楼出现在视线里时,飘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地。 时值早上六点半,幼儿园大门紧闭。我翻身下车,在幼儿园外的长椅上坐下来。实际上此刻我并不是想要看到小易,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的院墙里面,和我只有一堵墙的距离,这个距离让我的心安定。 慢慢的,街上开始有了行人,身后幼儿园大门打开,陆续有家长牵着孩子往里面走。我站起来,没有进去,骑着小电驴往家的方向走。 不能相聚的分离让人忧伤,而忧伤无济于事。与其如此,倒不如化悲痛为力量,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此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借”,就借出了问题。 小电驴刚一拐进楼下的小街,昨天看到的那辆路虎越野车还在原地。我的视线一下子就被车旁的两人攫住,是辛月和那天在美亚后巷见过的男人。 第53章 谁才是那个多余的 男人一脸坚决,辛月的冷漠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关少阳,你做梦。” 被辛月叫做关少阳的男人精光矍铄的看着辛月,“就算做梦,也有梦想成真的那一天。我可以等,等到你同意为止,这辈子注定了我们要在一起。” 辛月缓慢而坚决的摇头,“你错了,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是我的独身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她冷然的看着关少阳,“一定要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才能让你放弃幻想,我也不介意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因为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可以。” 关少阳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眼神却毫不退缩,“我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你可以试试,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辛月一点都没被他吓住,冷笑道,“你的心狠我早就见识过了,摧毁别人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自然得心应手。” 关少阳伸手捏住她的肩头,“不要以为我是说说而已,我的怒气,你承担不起。” “我也是认真的,从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起,你就彻底的从我生命里走了出去。”辛月对上他的眼,四目相对,没有半分退让。 关少阳转开眼的那一刻,辛月毫不迟疑地推开他的手,“关少阳,从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幸福各自安好。” 辛月走了,关少阳往后一靠,依在车门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担心辛月,骑上小电驴就往小区门口开去。 房门虚掩着,辛月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缝中传出来,“嗯。”“你们安排吧。”“到时候通知我。” 我推开门,辛月正好讲完电话,一抬眼就看到我,扯了扯嘴角,“你还真快。” 关上门走到她面前,“笑不出来就别笑,你不知道这样有多难看。” “你都看见了?”辛月收起笑,往沙发走去。 我耸耸肩,“香车美男,想不看见都很难。”走到她身边坐下,“所以,你还是向你爸妈妥协了么?” 辛月看我的目光里有诧异,“这你都能看出来?眼睛真毒,你不去摆摊算命真是浪费了。” 我咧唇一笑,“呀,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摆摊算命呢?” 辛月无力的往沙发上一靠,“现在想想我也够自私的。只顾着遵从自己的意愿,忘记了身为人女的责任和义务。就不久前我还在给你说要走的事,要不是两年前的小警察突然以关家大少的身 份出现,我还意识不到自己的自私。这不是妥协,既然这辈子注定得不到想要的,能够让部分人满意也是好的。” 我望着疲惫不堪的辛月,“所以,你这算是自暴自弃吗?” “不。”辛月摇头,“我这叫认清现实,及时止损。” 我还想劝她慎重,辛月的叹息声响起,“我真想念那时我们在一起摆地摊的日子。被城管撵得鸡飞狗跳;为了几毛钱和进货的老板争得面红耳赤;赚钱后大吃一顿就心满意足。为了填饱肚皮不被房东赶出去,像老鼠一样拖着大大的箱子穿街走巷打游击。明明累得跟狗一样,心里却敞亮。现在不知道比那时候好了多少倍,可那种轻松再也没有了。” 随着她的话语,我的视线也模糊起来,“那个时候小易还没生病,生活贫穷却充满了希望,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不像现在,拼尽全力,结果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啊。” 辛月没有再说话,沉默在空中蔓延开来。 许久,辛月问我,“你要放弃吗?” “我没办法放弃,那可是小易的命。”我转头看着辛月,“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辛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道,“或许,我会因为这个决定收获一段平凡的生活也不一定。”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拍拍她的肩,起身回房。 人生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没有后路,前路也不知,一旦启程,就再也回不去。不管前面是河是山,是遍地鲜花还是荆棘丛生,除非你死,爬也要爬过去。 我和其他三个清洁工在领班的办公室站成一排,对面是一个大约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领班介绍他是会所的管家,陈叔,专门过来带我们去会所。 陈叔表情严肃,两只鹰準一样的眼将我们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那模样不像在挑清洁工,说他是在挑国际小姐都不会有人怀疑。 不知为何,那种眼神我想起了以前墨园的陈叔,虽然他们长相年纪什么的都截然不同。可他们看人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我开始觉得这会所不简单。 “相信之前你们的领班都给你们说过了。工作很简单,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到那边还做什么,只是记住六个字,不听不看不说。” 陈叔最后在我面前站定,目光落到我脸上,“做得好老板不会亏待你们,要是动了歪心,以后蓉城任何一家酒店都容不 下你们。明白了吗?” 我和另外几个清洁工齐齐点头答道,“明白。” 商务车穿过市区,往城外的方向开去。开过三环路的时候,安静的车里开始有了低低的交谈声。 坐在前面的李姐探着头往外面看,“这怎么是在往城外开啊?” 在她旁边的小亚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现在谁还把会所开在城里呀,高档会所么,自然是在外面了。” 李姐满脸期待的望向她,“那你知道在哪里么?” “我怎么知道。”小亚耸耸肩,“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看你很了解的样子,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李姐忧心忡忡的嘀咕道,“这么神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小亚一声嗤笑,“你真是社会新闻看多了。就几个清洁工,你说能有……” “你们都忘记上车前陈叔讲的话了?”坐在中间的何冬芸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李姐和小亚尴尬的坐直身体,车里再次恢复安静。 我坐在最后一排转头看着窗外,建筑物越来越稀少,收费站近在眼前。既然要走高速,距离自然近不了,索性闭上眼睡觉。 “叶欢,到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何冬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了一句,“你倒真是个心大的。”说完转过去下车了。 我这才发现车已经停了,前排的李姐和小亚已经站在车外,忙起身跟在何冬芸身后下车,走到她们旁边。三人都推着巷子,只背着一个包的我站在边上有些格格不入。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这里却一点都不热。呼吸间,肺部被清新的空气填满,刚才还有些恍惚的神智在站定那一刻恢复清明。抬眼一看愣住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停车场周围全都是高大的树木,目之所及没有任何建筑,只在林间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 这是山里?我很快释然,之前就觉得会所不简单,你见过那家的会所管家会亲自去接清洁工的? 旁边的李姐和小亚面面相觑,一脸恍惚。只有何冬芸还能保持镇定,从头到尾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不过从她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 正疑惑间,陈叔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等他们走近,那个女人的容貌渐渐变得清楚。 女人大约二十六七,五官明艳动人,脸上化着很 精致的妆,身上穿着黑白两色的职业装——白衬衣,黑色的西服外套和裙子。一看就是领班一样的人。 陈叔和她在我们面前站定,女人开口了,“我是会所的领班linda,你们可以叫我领班也可以直接叫我linda。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一周我们将一起共事。具体工作安排稍后再给你们说,现在带你们去安排住宿,先了解工作环境,之后休息,明天正式开始工作。好了,大家跟我走。” 穿过那条林间小路,大约走了5分钟的样子,一道铁门出现在面前,铁门后面,一栋三层的大型别墅出现在眼前。 乍然看见别墅的第一眼,我觉得有些熟悉,但这个地方确实没有来过。再仔细一看,我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别墅背靠青山,前面是一大片荷花池,一条木栈道从中从蜿蜒穿过,直抵别墅大门,这和墨园的格局一样。 时值六月,池中荷花竞相绽放,美不胜收,看着娇艳的荷花,我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种不安。 站在别墅门前,领班停了下来,“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相信之前陈叔一定给你们说过那6个字,这里我再说一遍,不听不看不说,你们一定要记住。” 领班一把推开门,我们齐齐看去,一个富丽堂皇的现代化会所呈现在我们面前。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引得周边低声抽气。 “这里是会所大堂,楼上是客房,一共三层楼,你们每人负责一层楼的卫生,包括客房和公共区域。明天开始,这里会有很多重要的人陆续到达,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不要动什么歪念头。一周期满之后送你们回美亚,做得好的会有丰厚的奖金。” 原来是这样,要明天才有人。我明白过来,忽然想到领班说的话,三层楼三个人,那不就多出一个人了? 我开始心里敲起小鼓,她们肯定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多出来的那个人肯定别有安排。 只是这安排是什么? 第54章 掉入瞿墨的圈套 不止我想到我这个问题,其他三个人也意识到了,本就紧张的人更加紧张。惴惴不安的跟在领班身后,在她的带领下每层楼都走了一遍。 看完后,领班给我们讲解了工作内容和其他注意事项,并分配任务。“何冬芸,负责一楼大堂;齐小亚,二楼客房;李大容,三楼。” 被念到名字的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再看我时,眼中就有了同情和安慰。我虽然疑惑,但面上神色不变,默默的走在队伍后面,跟着领班来到了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楼里。在这里,我看见很多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应该就是会所的工作人员了。 一个面容和蔼的大妈走过来,问领班,“这是新到的清洁工吗?” 领班点了点头,“你带她们去安顿一下。” “好勒,走吧。”大妈看着我们,“看你们去看看员工食堂和你们的房间。” 大家跟着大妈往前走,我站在最后面,正要抬脚。听到领班叫我的名字,“叶欢?” 我停下来,领班看了我一眼,“你跟我来。” 我心知这是要带我去安排工作,只是,没想到领班带着我又原路走出了别墅,绕过荷花池,来到别墅的背面。 在来会所之前,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既然留在美亚也无济于事,不如想办法到瞿墨的公司,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和美亚的合同有点麻烦,要想主动让美亚节约而不是自己赔偿违约金走人,这着实有点难度。不过难度再大都大不过我要接近瞿墨的心。 所以,当那栋红瓦青墙的建筑一引入眼帘,我一下子都如遭雷击,完全懵了,整个人都陷入无意识状态。 当心心念念的一切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时,我没有惊喜,反而是无尽的恐慌。就像大夏天里等风来时,等来了一场倾盆大雨,从头到脚淋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分明就是墨园。 “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从震惊中唤醒,我从恐慌中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而在我旁边的人从linda变成了陈叔。 我用力掐了一下手心,这里不是墨园,这只是墨园的复制版。只是既然是复制版,这里的主人肯定和墨园有关系,我几乎可以肯定瞿墨一定就在那扇门后。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我的心一片泥泞,不知道怎样 面对瞿墨接下来的考验。又或许,是试探? 惊喜太过,有惊无喜。那个我想尽办法要靠近的人,变成了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这一刻,我有转身就跑的冲动,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陈叔看了我一眼,“刚刚给你说的,记住了吗?” 刚才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却还是点了点头,“记住了。” 工作内容重要吗?不重要,这会儿我要还不明白那不过是瞿墨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借口,我真是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陈叔走了,我深吸一口气,这场较量即将开始。从没想过,曾今相互信任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步,相互对立,彼此算计。 只是我的算计为的是小易,而瞿墨为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顺利渡过这一周。瞿墨不是秦牧言,秦牧言的诡计简单粗暴,瞿墨要出手,就一定在你还没有察觉时已经就落入他的圈套中。之前我不就是这样么?至今我都没明白自己哪里出现了破绽,才导致了一步错步步错的局面。 我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准备好后伸手推开门。熟悉的客厅,熟悉的陈设,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熟悉的沙发上。就算片刻之前我还才提醒过自己要小心,可当那一幕扑面而来时,整个人还是震动到无可自拔。 沙发上的瞿墨垂着头,双手握着一个杯子,似乎注意力全在杯子上,连开门发出的声音都没有惊动到他。 他摩挲着杯子,嘴角轻勾,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瞿墨,无论重逢之后还是离开墨园之前。在我的认知里,瞿墨和“温柔”这两个字永远挂不上关系。 不知这个让瞿墨想念并勾出他柔情的人是谁,那一定是瞿墨最重要的人。我的心忽然像被针蛰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疼。 疼痛让人清醒,也让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刚那样推门,是我莽撞了,正要抬手敲门,瞿墨开口了,“你来了。” 那熟稔的语气让我脊背一凛,如临大敌。 举到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无力垂下,“是的,瞿先生有什么吩咐?” 瞿墨的视线终于离开杯子向门口看过来,“不用每次看到我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拘谨,丢掉你那些伪装。比起瞿先生这个称呼,我更愿意你喊我墨少。毕竟算起 来我们也是熟人了,不用那么客气,你说是不是?欢欢。” 当最后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那亲密的语气听在我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拎着包裹的手紧了又紧,“瞿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小清洁工怎么敢高攀您。” 瞿墨看着我,“服务人员的第一准则是什么?” “服从。”我想也不想就脱口答道。 瞿墨轻轻的点了下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我,“那么,你是准备刚来就忤逆上司的意愿吗?” 忤逆的帽子太大太沉,不是我能扛得动的,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不敢,墨少。” “好了,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时间还长,不必急在这一时。”瞿墨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起身走了过来,经过我面前时,停了下来,“那就辛苦欢欢了,不过只有让你来打扫这里,我才放心。” 他的每一句话在我听来都别有深意,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打太极,“墨少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瞿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在看到我手上提着的包时,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指了指楼梯的方向,“你的房间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楼梯旁边有一道门。我看着那道门,悲喜难明。以前在墨园,那间房屋是保姆住的。我没有想到这里不仅外面布局和墨园一样,就连房间里面也是一模一样。除了布局,连摆设和家具这些都一样,几乎是将墨园原封不动搬到了这里来。 瞿墨他,难道也怀念当初墨园的岁月吗? 我忍住心里汹涌澎拜的情绪,面上不动如常,去看瞿墨,“我知道了。” 瞿墨从我脸上收回视线,走到门口时候转过身来,“哦,对了。这几天外面人多,我不想看到闲杂人等出现在这里,所以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烦,这几天你暂时先不要出去。吃饭什么的要辛苦一下自给自足了。冰箱里有食材,可以随便取用,每天会有人过来补足,如果有什么想要吃的,可以告诉送菜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你准备。” “好的,我知道了。” 瞿墨交代完走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长长了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屋内的一切。 视线首先落到茶几上的那个杯子上,刚才瞿墨看它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爱人,这不能不让我好奇 。 刚才距离太远,又被瞿墨那样拿着,隐约只看见是一个白色的杯子。走近了发现这个杯子隐约有些熟悉,随着距离缩短,杯子越来越清楚的映入眼帘,不平整的杯身表面,有很明显的掌印,看上去很粗糙,一看就是初学者的的涂鸦之物。 我的手一松,包裹掉落在地而不自知,弯下腰拿起杯子,手指刚好和杯身上的掌印重合。 “这个杯子真的是很……”男人摩挲着杯子表面,半响吐出一个词,“独特。” 女孩面上一红,“你其实想说很丑吧。” 男人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女孩面上的红晕更深了,转身作势要走,男人再次开口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说了?” 女孩抬起的脚落回原地,轻咬下唇,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那个,墨少,生日快乐啊。” 这个杯子是瞿墨23岁生日时我送他的礼物。 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是在遇见瞿墨之后开始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对他充满了感激,也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奈何在墨园,吃的住的用的都是他给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表达我自己的心意。 这种苦恼一直延续到他生日前半个月,瓷器店老板来墨园送订制餐具时。看到那一个个精美的杯盘碗碟,我突发奇想,我可以自己做一个杯子给他啊。 在墨园山脚下有一个古镇,在那里有许多烧制瓷器的个人作坊。 第55章 我的心能够看见 我私下求陈叔,说我想要下山一趟,陈叔拒绝了。 不知道怎么让瞿墨知道了,瞿墨找来陈叔,“你明天让司机带她下去,山里没意思,她这个年纪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天天关在这里,怎么会不闷。” 陈叔很是不满,“怎么会闷,墨少,这丫头可都被你宠坏了。” 瞿墨笑笑,“我看不见,让她多看看也是好的。” 我看着瞿墨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很难过,张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走过去按着他的轮椅,低下头眼里一阵发酸。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瞿墨的眼睛并不是天生就看不见,而是在我来墨园的前一年在一场意外中伤到的,他来墨园也是因为养伤,只是几年过去了,眼睛没有半分好转。 陈叔虽然觉得我不懂事,但还是顺从瞿墨的意愿,第二天一早喊来司机送我下山,并嘱咐我早点回来。 我到山下循着记忆找到一家瓷器作坊,提出我想自己做一个杯子。 作坊都是成套烧制,像我这一个根本不可能给我做。我从街头走到街尾,问了十几家,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眼看希望就要落空,我走到最后一家店里,扯下脖子上的玉坠,放到老板面前,“我要做一个杯子,这个够吗?” 那个玉坠,是我外婆给我的,据说是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给我母亲唯一的东西。 店主拿起玉坠,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我带进制作室,让人教我做杯子。快要做好时,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杯身上出现了两个很明显的掌印。 教我的老师傅看了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个算是毁了,再做一个吧。” 我看着那个掌印,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我不就是想送瞿墨一个很独特的礼物吗,还有什么能比印有我掌印的杯子更独特呢。 我拒绝了老师傅的提议,在他不赞成目光下,和他一起把胚子送到架子上等待烧制。 做的时候满心欢喜雀跃,等真正到了瞿墨生日前一天,才发现拿不出手。杯子很丑,说是残次品都是美化它,大约天底下再也没有这么难看的杯子。 在书房念完书送瞿墨回房时已经快11点了,看他睡下,我捧着杯子坐在他门前,犹豫着一会儿到底要不要送出去。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我转过头,瞿墨坐在轮椅上叹了口气,“进来吧。” 我站起 来,“你不是睡了吗?” “我要真是睡了,你是不是准备在这里坐一夜?”瞿墨伸出手,“拿出来吧。” “什么?”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时大脑短路。 瞿墨低低笑了一声,“这一整天心神不宁的,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我脸一红,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看不见么。” “我的眼睛看不见,我的心却能够看见。”瞿墨伸出的手稳稳的停在半空中。 我吐吐舌头,迟疑的把杯子递到他手里。 瞿墨两手摩挲着杯子,“这是个杯子吗?这个杯子真的很……”顿了一下,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独特。” 说独特还真是给我面子了,“你其实想说的是很丑吧。” 瞿墨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一时脸上挂不住,转身就要要,瞿墨的声音拉回我的脚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说了?” 被他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最重要的那句话还没说,“那个,墨少,生日快乐啊。” 瞿墨唇边泛起一抹笑意,低声说道,“过来。” 我疑惑的走到他面前,就听他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独特的礼物,虽然真的很丑。” 我没想到他还说这个,尴尬的分辨道,“丑是丑,可很实用好吗?那些杯子是很好看,可都一模一样,你能闭着眼睛分辨出那个是喝水的那个是刷牙的?不像我这个,一摸就知道是……” “谢谢你,欢欢。”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瞬间变得心虚起来,“嗯,不用谢。那个,它确实很丑。” 瞿墨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所以,这一辈子都再也收不到这样的礼物了吧。” 不知怎的那语气中的落寞之意让我不舒服极了,想也不想就接到,“你要是真的不嫌弃,我明年还给你做啊。” 瞿墨身上的那股落寞感骤然消失,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嘴角微弯,“要是明年还是做出这么难堪的杯子,教你的老师傅该挥刀自尽了吧。” 我正要说什么,瞿墨示意我弯下腰。 脖子上一凉,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东西。 瞿墨收回手,“有些东西,终其一生都不能遇到,能够得到已经是幸运了,做人不能那么贪心,要知足。你的心意 就是最好的礼物,抵过一切。” 我站起来,看着胸前那个十几年都没有离身的吊坠,瞿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拥有时要珍惜,失去了才不会觉得可惜。收好它,别再弄丢了。” 到墨园的时候,我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就只有这个吊坠。那套衣服在到墨园的当天就被保姆扔了,只剩下这个吊坠。好几年过去了,我几乎忘记了到墨园之前那些浑浑噩噩的年月,这个吊坠是那段过去在我生活中留下的唯一痕迹。 我来不及去想瞿墨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帮我找回来的,心里只有满满当当的感动,说不出话来。 那个吊坠在离开墨园时终于还是掉了,我却并不觉得可惜,原本在为瞿墨做杯子的时候我就真心实意想要用它换一个杯子。 拥有时珍惜,失去了才不会觉得可惜。 我重复着瞿墨当年说的话,摩挲的手中的杯子。既然不可惜,为什么这个杯子还留在他身边,还要费尽心思重建墨园? 是的,墨园已毁,在我离开之后我曾回去看过。当年的墨园被夷为平地,那些人那些事都好像从没发生过,只是存在梦里一样。那八年如同一场大梦,梦醒成空。 所以我理解辛月的感受,只是我和她不同的是,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放下杯子,环顾屋内的一切,深埋于心的记忆像电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看着看着,我开始恍惚起来,回忆和现实的边界越来越模糊。我再一次狠狠的掐了一把手心。钻心的疼提醒我,牢记四个字——物是人非。 拿着东西走到楼梯旁边的房间,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出来去厨房做饭吃。和瞿墨的较量才真正开始,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看着厨房里崭新的厨具,我发现了一个刚才没注意到的问题——这里好像没有住过人啊。 想到这里,我快速回到客厅,拿下架子上一个装饰用的青花瓷摆件,食指探到里面摸了一下拿出来,手指上的灰尘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些摆件看来外面很干净,但里面落了灰,说明这里定期有人打扫,但没人住。不然就算瞿墨不知道,也过不了管家那关。 把青花瓷放回架子上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到瓶底上一个很小的缺口,有一瞬间失神——这不就是以前我在墨园时不小心磕出来的缺口么?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把瓷器放回架子上。 我以为墨园已毁,这 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仿制的,除了那个杯子。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都来自墨园,瞿墨他把墨园搬到了这里。 瞿墨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是怀念那段悠然的时光还是提醒不让自己犯当初同样的错? 我心情复杂的走回厨房,心不在焉的煮了点面吃了,收拾了干净之后回到房间,胡乱洗过澡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那种恍惚感怎么也挥之不去,眼前一会儿是轮椅上那个好看的少年,一会儿是现在冷然自持的瞿墨。到最后,脑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候天光大亮,我连忙起身,洗漱后出门到厨房简单吃了点东西,开始打扫卫生。不知是不知震惊过了头,人反而淡定下来,再看到记忆中的东西在面前出现时,已经能够冷静对待。 我知道瞿墨以工作的名义把我调到这里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从他喊我欢欢就能够看出来,因此时刻提防着他出现,然而两天过去里,除了送菜的工作人员,整个房子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瞿墨没有出现,晚上也没有回来。 我不怕孤独,一个人反而自在,况且白天事情很多,擦家具抹地板,每一样都要做得仔细,没有时间想太多。难熬的是晚上,半梦半醒间,总是恍惚的以为还是在当年的墨园。 这天晚上我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起来,端了一杯温水轻车熟路的就往二楼主卧走,手一滑,杯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顿时清醒过来,惊起一身冷汗。 第56章 这是投怀送抱吗 以前在墨园,瞿墨有在半夜喝水的习惯。时间一长,我的生物钟就养成了到那个点醒来的习惯。最近两年好不容易改过来,没想到住进来的第二天晚上身体本能就自动回到了以前。 身体比大脑更诚实,尤其是半梦半醒间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相同的环境更加容易让你的身体误以为回到过去,从而带出曾有的习惯。 我蹲下来赶紧收拾,幸好瞿墨不在,不然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端着水杯在这里,总不能说在梦游。 被这一吓,不敢再睡,生怕又犯糊涂的时候被瞿墨当场抓到。 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走到厨房,看冰箱里材料齐全,索性熬一锅粥,借以打发时间。 土鸡洗净放入砂锅,加入老姜,大火煮开转小火。2个小时后取出鸡,只剩鸡汤,把洗净的米放进去,慢慢的熬着。 我趴在琉璃台上,望着灶上跳动的蓝色火苗,不知不觉间天已放亮,厨房里光线也明亮起来。几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阳光照到的地方,能够看见空气中漂浮的雾气,那是从砂锅盖子的缝隙中逸出来的水蒸汽,带着一股子勾人的香味。 火候差不多了,我起身过去揭开盖子,顿时香气四溢。把洗好的青菜切得细细的丢进去,搅拌之后关火,放入葱末和盐。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瞿墨的声音在背后想起,我猛然转过头去,他斜靠在厨房门口,看样子不是刚来,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我把盛好的粥放到瞿墨面前,恭敬的站在一旁。 瞿墨拿起勺子,轻轻的搅拌着,随着他的搅拌,更浓郁的香味从碗里散发出来。“之前我就说,你做清洁工真是屈才了,这手艺比起很多厨师都不遑多让。” “瞿……”刚一开口,瞿墨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来,我微愣,立即改口,“墨少过奖了。” 瞿墨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吞下后,开口说道,“一起吃吧。” 这次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瞿墨已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再清楚不过,瞿墨从来不是接受拒绝的人。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到旁边默默的吃着。时间才是最好的厨师,其实小易到幼儿园后,我再没有机会把这么多时间浪费在一锅粥上。 米粒将化未化,充分融合了鸡汤的浓郁,青 菜的青香,吃到嘴里香浓顺滑,吞下去后,胃里暖暖的,舒服烫煨。 想来瞿墨也是很满意的,一碗见底后没有动,我意会,起身到厨房又给他盛了一碗。 在墨园时我也想过要给瞿墨做饭,不知是没有耐心还是怎么,每次做出来都不尽人意,最后只得喂了垃圾桶。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还能一起坐着吃我亲手做的饭。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墨园那一夜是我们最后的交集,反而是命运对我们的恩赐。如今再度重逢,连美好的回忆也无法保全,曾经的回忆破坏殆尽才是真正残酷的事,没有什么会比算计你爱过之人还无奈的事。 看着他优雅的喝着粥的样子,我难过不已。物是人非,我不是他赖以信任的小眼睛,他也早不是我的唯一。我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清洁工,而他对我来说,也只是工具。一切与爱无关,与美好无关,只是利用。 “冰箱里有一只鸭子,我晚上想做啤酒鸭。” 瞿墨不喝酒,却喜欢吃啤酒鸭。墨园时张妈经常做,我嚷着要学,奈何好几次都学不会,白白浪费了几只肥美的鸭子。认识辛月后有一次心血来潮买了鸭子回来,我带着试试的心情,没想到无师自通,一次就成功了。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也讲究机缘问题,比如我以为离开美亚就没办法接近瞿墨,哪里想到这会儿我们坐在一起吃早餐。 瞿墨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欢欢这是在邀请我吗?” 我没有去看他,“这是你的地盘,用你的东西自然要和你说一声的。” 瞿墨哦了一声,收回视线,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说过厨房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取用,做什么不必问过我。” 看着瞿墨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恍惚,察觉到自己在走神,连忙摇了摇头,集中注意力。所以,他今天晚上会不会来? 虽然不知道瞿墨会不会来吃饭,下午我还是早早的准备起来。打开冰箱拿啤酒的时候,我的手抖了一下,果断的转向了旁边的白酒。酒精度52%,对于不会喝酒的人来说,应该够了。 既然是要给瞿墨做饭,自然不能简单。啤酒鸭,咕噜肉,拌三丝,青菜羹,翡翠汤。都是我的拿手好菜,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我站在旁边,看着餐桌上卖相极佳香气四溢的菜肴,心情忐忑。希望一切顺利,也不白费我这番力气。 准备好这一切,我回到房里,特意换了一件衣服。这次来之前没有想到过会有接触 瞿墨的机会,衣服也都是简单的衬衣长裤。说是换衣服,也不过是从将身上的衬衣从白色换成了蓝色,长裤换成了黑色的短裙。 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白皙,因为忙碌染上了些许红晕,明目皓齿,也有些动人的资本。只是身上的衣服…… 既然是可以勾*引,索性做足全套。 伸手解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光滑的肌肤,脖子更显修长。一把扯下皮筋,如瀑的黑发顿时四散开来,增添了几许风情。不过小小的变化,镜子里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女人,摇身一变倒有些像女妖精。 脸上红晕更深,我不敢再看,匆忙转身离开房间,回到餐厅安心等待。 日光西斜,餐厅里的光线一寸一寸暗下去,我的心情从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焦灼。当最后一丝亮光也被黑暗吞没,焦灼变成了失望。 他不会来了。我既失望又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啪”的一声,黑暗的屋子骤然亮如白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强光射来的那一瞬间迅速闭上,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男人低低的抽气声。 适应片刻后睁开眼,对上一道灼热的视线。 不远处的瞿墨保持着开灯的姿势,目光直直的落在我身上,一双眸子比平日更加幽深。 那样的目光太强烈,几乎让我无所遁形。 我吞了吞口水,站起来就要往厨房走,紧张得舌头都打不直了,“那个,菜,菜冷了,我去热一热。” “不用了。” 瞿墨走过来,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颗心随着他的走近越提越高,当他的脚步在餐桌边停下时,提到了嗓子眼。 瞿墨扫了一眼餐桌上冷掉的菜,视线重新回到我脸上,“叶小姐有心了。” 这个称呼让我一愣,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让我不要那么客气,强迫我喊他墨少,并自作主张喊我欢欢。我回过神来,显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這下我更不敢轻举妄动。 勾*引这种事情,果然是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更别说是勾引瞿墨这种喜怒无常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瞿墨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他拉开椅子径自坐下,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坐吧。” 重新坐回椅子上,瞿墨的筷子已经伸向了在他面前的啤酒鸭。 吃吧吃吧,吃醉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我垂着眼,小口小口的喝着还没有完全变冷的汤,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他手中的筷子。 没想到瞿墨的筷子在快要落到啤酒鸭上的时候,陡然一转,转向了旁边的咕噜肉。看着他将咕噜肉送到嘴里,我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心里窃喜。 你以为咕噜肉就安全吗?当然不。我就知道瞿墨一定会防备,所以声东击西。那次瞿墨使计吃掉原本为小易准备的咕噜肉给了我灵感,所以在做咕噜肉时,用白酒替代了原本的料酒。 看着那盘咕噜肉少了不少,我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脊背稍稍软了下来,大大方方的夹啤酒鸭吃。鸭肉软糯,还带着啤酒的清香,让人欲罢不能。 瞿墨没有开口,我乐得不用应付,餐厅一时很安静,气氛是诡异的平静。 等到瞿墨的脸色由白变红,我知道时机已到。 放下筷子,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时手一抖,餐桌上的碗被打倒,汤汁淋漓,不小心溅到他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推开椅子扯过纸巾给他擦拭。谁知站起来时脚下一软,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朝旁边倒去。 不是说啤酒鸭不醉人吗?是哪个大骗子说的? 腰上一紧,我稳稳的落入了一双有力的臂膀中。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投怀送抱吗?” 瞿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听得我心跳加速,四目相对火花飞溅,空气中某种情愫一触即发。 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我看着一开一合的薄唇,脑子里轰然一声,冲动替代理智,翻*身坐上他的膝盖,低头吻了下去。 既然醉了,那就一起醉。 第57章 人若有情死得早 当嘴唇触碰到那片柔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事实上,我没有过接吻经验,唯一的一次就是给瞿墨下药那次,可那也算不得吻。然而不会并不代表我就放弃,我像只莽撞的小兽,凭借本能吮吸着他的薄唇。 耳边响起抽气声,腰上的力道猛地加重,我唇上一痛,紧接着牙齿被强行撬开,一条霸道的舌头钻了进来,毫不迟疑地攻城掠地。 脑子里晕乎乎的,身体里那陌生而熟悉的空虚感迅速升起。身子越发的软,只能凭借本能紧紧的依附着他,不至于滑落下去。 瞿墨紧箍着我的手将我牢牢固定,我瞬间感觉到身下的身体起了变化,脸越发的烫,却管不住燥热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不安的扭动。 “你是在玩火。” 瞿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话音未落,我立时察觉到身下的躯体更加紧绷。我浑身一颤,耳边一声闷哼。 下一秒,我只觉得身体一晃,瞿墨径自站了起来。我只觉得要倒,一阵头晕眼花,连忙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天旋地转中,整个人被甩到沙发上,随即身上一重。不等我准备好,双唇被紧紧攫住,呼吸再次被夺去。一股凉意袭来,整个人一激灵,灵台恢复清明,然而只是一瞬,再次被身体中的焦躁和空虚霸占。 我闭上眼,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身上的人停了下来,我睁开眼,原来是无意中踢落了茶几上的东西。 瞿墨怔忡的往地上看去,迷离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明,我心里一愣,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光鉴照人的地板上,那个我亲手做的杯子四分五裂。 瞿墨身上的气息顿时变了,空气中暧昧的情愫就此被冻结。 要遭!两个字窜进我脑里。我不甘心就这样失败,抬起身试图将他拉向我。瞿墨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样的冰冷,看得我的心漏掉一拍。 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更没有丝毫情欲的影子,就像再看一具尸体。 我完全懵了,不等我有所动作,一只大掌毫不留情的将我重重的向后一推。身上的重力骤然消失,瞿墨冷了一身气息,站起来毫不犹豫从我身上起身离去。 “砰!” 剧烈的关门声让我重重一颤。 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我很久很久都没反应过来。明明气氛那么好 ,水到渠成,一切都在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因为一个小插曲而功败垂成。这是不是应该叫做一个杯子引发的惨剧? 我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头顶上,水晶灯熠熠生辉,泛着冷光。我打了个寒颤,视线清晰起来。撑着坐起来,低头看着衣衫凌乱的自己,曲起膝盖,双手抱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看着地上那个四分五裂的手工杯。 瞿墨,你是在为她守身么? 既然如此在意,为什么当初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把她像一只破布娃娃那样丢弃? 杀死她然后怀念她,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 想到那一夜,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又来了。我只觉得冷得厉害,理了理衣服回到房间,走到花洒下拧开水龙头。 当热水从头脚下,冰冷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不管过了多久,再次想起那一夜的噩梦,就像又死了一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我躺在床上,想起那天推开门时,瞿墨满脸柔情的摩挲着杯子的样子,眼睛酸涩得厉害,却哭不出来。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声,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的手机在响。我坐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是何冬芸打来的。 离开美亚之前我们相互交换了号码,想说有事的时候相互照应,没想到到这里之后就和她们分开了。我看了下时间,晚上10点过,应该是正忙的时候,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整了整情绪,接起来,“冬芸啊。” “叶子,明天上午有半天假,会所有免费班车到山下的古镇,我们要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何冬芸在电话那头问我。 我看着这个让我无比压抑的地方,呼出一口气,“我倒是想去,可是我明天大概没时间。”这个地方除了我人都没有,瞿墨行踪不定不说,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向他请假,我宁愿闷死都不愿意去。 “真可惜,听说古镇上有很多手工作坊,还可以自己做瓷器呢。”何冬芸有些遗憾,还是不放弃,“不然,你去找领班请个假吧,难得来一次,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一点。”正说着,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那谁,过来这里弄一下,这 个怎么回事……” 话筒里接着传来何冬芸的声音,“请稍等,马上就来。” “不和你说了,那边有客人叫我了,挂了。” 我疑惑的放下手机,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啊,到底是在哪里呢?明明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被何冬芸这个电话一打岔,我心中涌动的情绪褪了下去,人也平静不少。想到外面还没有收拾,双手捂脸叹了口气,走出房间。 精心烹饪的晚餐已经变成了残羹剩炙,我毫不迟疑的将它们倒入垃圾桶。洗手作羹汤这种事,只有在对方也珍视你的心意时才有意义。 厨房整洁一新,我推开窗,山中吹来的冷风冲淡了室内烟火的味道,原本泛着暖意的厨房再次恢复清冷。 经过客厅时,视线落在地上的杯子上,我蹲下来,一块一块的捡起来,放在手里。看着手中的碎片,神情恍惚。 我亲手打碎了送他的杯子,同时也在亲手摧毁曾有过的美好记忆。 第二天天刚亮,管家陈叔照例带着送菜的工作人员进来补给食物。 趁着工作人员往冰箱里放东西的时候,我叫过陈叔,“陈叔,这里的卫生都做得差不多了,如果方便的话,今天我想请半天假。” 陈叔看着我面露迟疑,“这……” 我看有戏,马上说到,“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工作的。” 陈叔看了我一眼,“那好吧,只是墨少不希望这里被人打扰,记得来之前我说过的话。” “好的好的,谢谢陈叔。” 陈叔和工作人员走了,我回到房间给何冬芸打电话,知道下山的班车就在来时的那个小停车场,于是约定半个小时后在那里见面。 踏出房门,这是我到这里来的第四天里第一次离开那栋大房子。再一次看着熟悉的花园景致,并没有多大感觉,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震惊。 穿过花园向大门口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大门左右各有一个门卫室,里面各有两个人,应该是看守这里的保安。 上一次整个人懵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一模一样的建筑上,没有注意到其他,我还一直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呢。 走进门口,一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男人走出来,打量了我一眼,“叶小姐?” 我点点头,想来是之前陈叔交代过。 男人暗了一下手中的按钮,沉重的铁门打开,我快步走了出去。 铁门在身后关上,我忍不住回过头去,铁门上面,柳体书写了两个飘逸的大字——掬园,不知何意。 收回视线,脚步轻快向荷花池的方向走去,压抑多时的心情被林间的微风吹散,这一刻我觉得这空气都是自由的。 目之所及处一个人影都没有,放眼望去,满池荷花无比清丽。穿过荷花池,顺着小路来到停车场,果然有一辆班车停在那里。 “叶子,这里。” 是何冬芸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她坐在车上最后一排向我挥手。 我忙走过去上了车,在她旁边坐下。一起来的李姐和小亚坐在前面打瞌睡,车上还有其他人,大约也是会所的工作人员。 何冬芸用手掩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看着她脸上的黑眼圈,会意的一笑,“还有三天就可以回美亚了。” “是啊,到时候怎么也要让领班放我们一天假。”何冬芸说着凑到我耳边,“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会所那边跟世界大战一样,所有工作人员一晚上没睡。” 我探询的看了她一眼,她用更小声的声音说道,“会所的主人,真的太可怕了。”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话音未落,打了个冷颤。 会所的主人,是瞿墨么? 何冬芸没有再说,坐回去又打了个哈欠,精致的妆容难掩脸上的疲惫,看来真是累坏了。 看她这么累,我对她笑笑,“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何冬芸刚说完眼睛就闭上了,外面隐约传来发动机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循声望去,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远处开来。车速极快,转眼就到了停车场,流畅的车身在空中划出美丽的线条,放肆张扬,一看就知道开车的不是普通人。 第58章 这一次谁会倒霉 虽然不知道这次会所举办什么活动,可能到这里来的,都不可能普通。我收回视线,前面的司机发话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 车子缓缓启动。大约四十分钟后,在古镇边上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我叫醒何冬芸,和李姐小亚一起下车。我拒绝了和她们一起去吃东西的提议,约好中午11点在这里碰头,然后分开行动。 大约因为不是周末的原因,古镇游人稀少,很冷清。 如何冬芸所说,这里果然有很多家陶艺吧,和以前那种只接大单的不一样,专门针对游客。然而问了好几家,都被告知因为顾客少,做好的土胚上色后要15天到20天才能取件。 我想起当年给瞿墨做杯子时提的要求是当天拿到,结果被赶出来的事,看来那次抵玉坠抵得并不亏。这个地方以后是不会来的,只得作罢。 走出陶艺吧,刚好看见何冬芸的背影消失在前面转角处,我走过去找她。等我走过去却没看到人,也不知她走到那家店里去了。正找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有些熟悉,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秦牧言。 我想也不想,慌不择路地走到旁边的小店里躲起来。我忽然想起昨天何冬芸给我打电话时出现在电话中的那个声音,不是秦牧言是谁? 要是早一点想起来,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出门。这个秦牧言,实在让我心有余悸。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却打破常理,一切看心情。兴致来了,没有来的伸出毒针蛰蛰你。好不容易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被他惦记,可不要在让他看到,以免多生事端。 我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余光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 “小姐,你要做陶艺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刚无意中走进了一家陶艺吧。 我歉然笑笑,“本来想做,可我只在这里几天,没办法取件。” 闻言,女老板笑了,“你运气倒好,这一批的土胚刚好是明天烧制,今天做好的话,后天就可以拿到。” 后天?我想了一下,时间刚刚好,点了点头。 老板带我走到后面的工作间,我跟着她往里面走,进去之前,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外面,正好看见两个男人从门前走过,步履匆匆,一点都不像来游览的。 我收回视线,只要不是秦牧言,一切都好说。 制作间里只有我一个客人,反正没生意,老板娘索性坐在一旁指导我。告诉我怎么用劲,会做出来比较好看。 看着手下慢慢成型的杯子,再想想当年那次,那哪里是做什么陶艺啊,就是捏泥巴。 就要完成之际,老板娘问我,“你要不要做个记号刻个名字之类的?” 我一愣,她笑了,“现在不是都讲究独一无二嘛。你刻个名字,做个记号,你的这个杯子就是独一份儿,绝无雷同。” 我笑了,“不用。” 老板娘有些意外,“真的不用?留个手印也行。” 我摇摇头,“我就只是想做个普通的杯子而已。” 印记这种东西只有当你希望对方想起你时才有用,我只是想做个普通的杯子还给瞿墨,虽然明知他看到这个杯子时会呲之以鼻。 再看我时,老板娘的脸上带着不解的神情,既然只是要个普通的杯子,何必这么麻烦还要自己做,买一个不就得了。 我无意同她解释,小心翼翼取下做好的胚子交给她,“麻烦了。” 老板娘接过去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晾着。 付了钱我留下电话,约定好取件的时间,走出陶艺吧。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停车场和何冬芸她们会和。 为了避免再次碰到秦牧言,我没有走外面的直路,而是穿过纵横交错的巷子往停车场走去。又转过一个弯,三个人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藏在转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的地方,秦牧言和两个男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我觉得那两个男人有些熟悉,探出头去又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就是不久前从陶艺吧路过的那两人。 目光被高个子男人腰侧隆起的部分吸引住,很显然,男人西服下面藏着什么不能被人看见的东西。 结合秦牧言脸上又浮现出那种邪恶的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这是又要去害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既然被秦牧言这个祸害盯上了,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收回视线,余光忽然扫到高个子男人的手——六只手指。眼前猛然闪过一副画面,我不敢置信的朝另一个教矮的男人看去,真的就是他们,那次在美亚从包间里冲出来的男人。 看着秦牧言和两个男人停止交谈,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等秦牧言走远了,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连忙走出来 ,朝那两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走到巷子尽头,终于看见他们的背影。他们没有再走,在接近十字路口的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看那动作,显然是在等人。 我心知不能慌,索性他们不认识我,装着普通游客走过去。 巷子两旁商铺林立,我装着边走边看,实则余光紧紧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他们旁边擦肩而过,径自走到他们斜对面的店铺里,装着挑选东西。 看着门口立着的穿衣镜,灵光一闪,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条藏青色披肩。“老板,给我试试那个披肩。” 老板取下来递给我,“我们的披肩全是手工制作,和机器织出来的不一样,漂亮多了。这里有镜子,不信你披上看看。” 我把披肩随意搭到肩旁上,站到镜子前,身后的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颜色太沉了,你给我拿那条青红相间的吧。”我取下披肩还给老板,借着试披肩又看了看另一个方向,还是没人。 可看那两个男人面露凶相严正以待的样子,绝对不是在这里搞行为艺术的。他们不动,我也只能等着。 我等得起,老板没耐性了,“我说小姐,你到底买不买?” “不好意思啊,没有合适的。”我歉意的笑笑,从披肩店里出来,这里店铺那么多,一个耗几分钟也可以耗很长世间。 跨出店铺刚一转头,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从我左手边走来,不是瞿墨是谁? 我马上朝转角处看去,眼前寒光一闪,我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抬脚向他跑去。根本不用看,早已躲在转角的两个男人这当口已经冲了过来。 瞿墨错愕的神情在我眼中放大,我扑到他身上,呼啸的风声已到耳畔。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东西重重的敲到我后背上,背上顿时一痛,整个人在冲力下向前倒去,天旋地转中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是被一个声音吵醒的。 “瞿墨,这种女人你要玩儿玩儿也就算了,我也不介意的,可你竟然把她放到身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秦牧言的声音让我一惊,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秦牧言既然在这里,那瞿墨他到底有没有事? 我忙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呼吸间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提醒我这里是医院。 声音是从门后传来的,透 过门上的玻璃,隐约可见秦牧言的脸。 我想也不想,拔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走过去一把推开门。站在门外的秦牧言和坐在椅子上的瞿墨同时向我看来。 我没有看秦牧言,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瞿墨身上,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一遍。袖子高高挽起,衬衣胸前那块皱巴巴的,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异常。 看来是没事,我松了口气,也是,那是瞿墨,就算我当时不扑出去,那两个人也说不得不能将他怎样。思及刚才秦牧言说的话,我后知后觉的觉得今天这事儿是我犯蠢了。 条件反射这个东西,真是害死人。 我冷静下来,刚才不管不顾的冲出来,导致眼下这个局面很有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在空中弥漫来开。 瞿墨从我推开门时视线就落在我身上没有离开过,我忍着不去看他。那天晚上勾引未遂的场景还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之前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难堪,眼下安静下来,种种让人不安的情绪都汹涌席卷而来。 “哟,我们见义勇为的小叶子醒了。” 秦牧言说着走过来,强迫我和他视线相对,“不知道这处自导自演的大戏,小叶子玩儿得过不过瘾?” 我这才想起我竟然忽略了秦牧言,想要告诉瞿墨小心秦牧言。刚要开口,才发现已经被秦牧言占了先机,再说,瞿墨也不会信。只是,我没想到秦牧言恶人先告状,指责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不知道秦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我明白他既然这样说,就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人抓到把柄。这会儿就算我再说出来,瞿墨也不会相信,那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秦牧言冷笑一声,“不然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出现在哪里?我早就觉得你不像是普通清洁工,没想到竟然是陆家派来的。”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陆家?什么陆家?” 第59章 眼睛也是会说谎的 秦牧言嘴角噙笑的摇摇头,“叶小姐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这无辜的表情没有一点破绽,这演技妥妥的奥斯卡影后。” “麻烦说人话。”我也不再客气。 我和秦牧言早在我对他还手那晚就撕破了脸。这次的事情明明和我完全沾不上边,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脏水全泼到我身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他这样做,我就别想全身而退的。早知道会引火上身,我当时怎么就不该冲动。 千金难买早知道,说不定就算知道,当时也一样会奋不顾身的冲出去。 秦牧言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吧,藏不住了吧,这不卑不亢毫不畏惧的样子,哪是一个清洁工有的。” 这就是个变态的祸害,我忍住朝他脸上吐口水的冲动,“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时就是无意中走到哪里,看到有人想袭击瞿先生,所以才冲出来的。” 秦牧言轻蔑的撇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么?正常人在这种情况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害怕引火上身无辜牵连到。只有你小叶子,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不仅不躲着反而还站出来,这符合常理么?” 常理常理你他妈个头,我忍住快要暴走的冲动,“不是每个人都贪生怕死。” 这一次,秦牧言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嗯,所以要不要给你颁发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奖章?” 对于秦牧言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我真是大写的服气。不怒反笑,“那你说,我这么做为什么?” 闻言,秦牧言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开口的瞿墨,笑了,“明知故问,小叶子这是才侮辱我的智商吗?”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秦牧言一定不知道我勾引瞿墨未遂的事情,可瞿墨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 勾引未遂,所以设计来个美女救英雄,这一环扣一环,要说不是我做的,我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瞿墨。 瞿墨看我的目光明显冷了下来,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瞿墨长腿一伸站起来,拿过椅背上的西装搭在手上,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响起,颀长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愣愣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回不过神来。瞿墨他这是相信了秦牧言的话么? “小叶子,说真的,我都有些 佩服你的勇气。” 秦牧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语气里没有戏谑。 我收回视线,乍然对上秦牧言认真的眼神,防备的看着他。 “可惜……”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随即笑了,“不然,我还真的交你这个朋友。” 可惜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牧言做出这幅惺惺相惜的模样让人恶心,“秦牧言,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知我知。就算你算无遗策,也要记得一句话——久走夜路必撞鬼。小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死无全尸。” “怪不得那么巧,原来是被你看见了,这是不是就是天意?”秦牧言抚额哀叹,再抬眼时,又是那副讨打的笑模样,“至于以后么,那就不劳小叶子操心了,等到真的撞鬼那一天再说吧。眼下,呵呵……” 秦牧言志得意满的走了,我整个人松懈下来,往门上一靠,此时才感觉后背隐隐作痛。 很多时候,真相不重要,罪魁祸首也不重要,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却不知道眼睛也是会说谎的。 “呀,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去躺着。” 我定睛一看,一个小护士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走到我面前伸手扶着我,走回病房。 “这是哪里?”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顺从的在病床上躺下来。 小护士闻言一惊,忙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悠,“这是几?” “别晃了,那是1,我没晕。”我有些哭笑不得。 小护士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脑震荡了呢,不然怎么连医院都认不出来了。” 原来是我没说清楚,让她误会了,于是又问了一次,“我知道这是医院,我是问这是哪家医院?” “蓉济医院啊。” 蓉济医院是蓉城最好的医院,我一愣,回蓉城了? 小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不晕吗?” 我回过神,“真的不晕,我没事,你给我办理出院吧。” 小护士马上反对,“不行,我们院长说了,你这个必须要住一周的院,确定没有脑震荡才可以出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真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还要住一周,是谁说蓉济医院人满为患,恨不得往厕所里安床位的?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小护士一把拉住我,急得快哭了,“你不能 走,你走了我可就惨了。” “为什么?” 我脚下一顿,不解的看着小护士。 “因为我们院长说了,必须要照顾好你,不能让你出现任何问题,否则扣奖金。”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么一点小问题还让院长亲自过问,自然是看在瞿墨的面子的。我拍了拍她的肩,“不会有问题的,你要真的担心可以去问问院长,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小护士怀疑的看着我,“你不会偷跑吧?” 我坐回床上,“不会,要我发誓吗?”瞿墨既然相信了秦牧言的话,自然不会再关心我的死活,基于此,院长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普通人费心? 十分钟后,小护士再次出现在门口,“你可以走了。” 我耸耸肩,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小护士点点头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我,我拿过来,“谢谢。” 划开手机屏幕的那一刹那我愣了,明明记得今天是星期二中午,怎么手机上显示的是星期三早上?我抬头去看小护士,“我是什么时候被送过来的?” 正在整理病床的小护士答道,“昨天中午。” 这就是说我已经睡了一天? 我头大如斗,赶紧给何冬芸打电话。 “你好,哪位?” 带着倦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冬芸,是我,叶欢。” “叶欢,你现在在哪里?”一听是我,何冬芸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度。“你知不知道昨天我们找了你好久?你到哪里去了?打你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害得我昨天晚上我和李姐还有小亚整整担心了一天。” 我愧疚的说,“对不起冬芸,让你们担心了,我因为有急事回了蓉城,当时手机也掉了,没有办法和你们联系。” 何冬芸已经冷静下来,但她对我的说辞显然不信,因为她说,“我不问也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请你做之前三思,我们是一起从美亚过来的,你要出了事,我们也跑不了。” 一起过来的几个人当中,何冬芸是最稳重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具体原因没办法给她说,只能语焉不详的告诉她,我什么都没做更不可能牵连到她们,让她放心。妖精男虽然变态,但那变态也只是冲我来的,不然也不会在蓝色妖姬事件中放过贺姐,更别说现在贺姐 的地摊摆得好好的。 何冬芸这才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挂了电话,我又给辛月打电话。 听说我在医院,辛月一下子激动了,我连忙安抚她,“我没事,只是身上没钱,出不了院,你能不能请假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辛月又炸毛了,“能不能?你居然问我能不能?叶子,我真想打你一顿,地址赶紧丢过来,我已经出来了。” 告诉辛月地址,我把手机还给等在一旁小护士,“谢谢。” 小护士拿过手机,说了一句,“你可以直接走,不用缴费。” “啊?”我反应不过来。 小护士解释道,“瞿先生是我们医院的vip,有专门的账户。” “意思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小护士点点头,递给我一个装满药品的袋子,“刚我帮你去药房领了药,按说明使用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小护士交代完走,我准备去楼下等辛月,刚从病房出来,就看见陈叔从过道那头迎面走来,手上拎着我的包。 “会所的工作提前结束,叶小姐不用再过去了,剩下的两天,叶小姐可以在家休息。” 我接过陈叔递过来的包,虽然早有准备还是禁不住心里黯然,陈叔此举无疑是证明了瞿墨相信了秦牧言的话。 陈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你的奖金。” 看那信封的厚度,只怕不低于一万,瞿墨从来都是大方的。说是奖金,我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对我替瞿墨挨那一棍的报酬。瞿墨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不论真相如何,他都仁至义尽。 我没有拒绝,心安理得的接过来。 电视里那种“你不要用钱来侮辱我”的桥段是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且不说那一棍子可真疼,还把我手机弄掉了,需要再去买一个,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银。 如果这是侮辱的话,就让这样的侮辱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第60章 他对我就是个工具 我走到楼下,正好看见辛月,连忙向她挥手示意。 “怎么会弄到医院来?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辛月紧张的拉着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我拍拍她的手,“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走吧,回家。” 辛月见我真的没事,这才放松下来,一脸不解的问,“你不是让我过来交钱的么?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不用了,我们回家再说。”我拉着辛月往外走,忽然想起辛月还要上班,“忘记了你还在上班呢,白白让你跑一趟,先送你去美亚。” “不去了。”辛月抬手将脸庞的发丝撩到耳后,拿过我手里的包,“上什么班啊,你不知道姐现在自由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这么牛?”我直觉在我不在的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跟小警察有关?” 辛月没有说话,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率先走到路边拦车。 陈旧的小区,斑驳的墙壁,大门推开时还发出吱吱的声音。 可我的心情却是愉悦的,脚步轻快的走进屋里,往沙发上一坐,“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这里舒服啊。嘶……” 太放松的结果就是忘记了背上才受过伤,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后背重重的挨到沙发靠背上,一阵钝痛激的我头皮发麻。赶紧换个姿势,趴到在沙发上。 “怎么了,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走在后面的辛月关上门,连忙放下手里的包,坐到我身边,一把就要掀开我的衣服。 我忍着疼,反手抓住她的手,笑嘻嘻的看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要对我耍流氓的节奏吗?” 那一棍子力道不轻,我没看也能够猜出来被打到的地方肯定惨不忍睹,所以并不像让辛月看。她的糟心事不比我少,何苦还为我担心。 辛月不苟言笑的看着我,“叶子,我们到底是不是姐妹?你要真不给我看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以后也别指望我有事告诉你。” 我看着辛月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看我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抹忧伤,我知道她不是在吓我,她是说真的。 “看吧看吧,我不是怕吓到你么。” 我嘀咕着松开她的手,转过头去,只觉得后背一凉。 “嘶……” 辛月狠狠的抽了一口气,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你这到底是招 惹谁了,被打得这么惨?是不是妖精男那个祸害,你怎么不还手……” “不是他。”我打断辛月,回过头望着她,“很惨不忍睹么?我还没有看过,只是觉得那里有点疼。” “这还叫有点疼?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很疼?” 辛月生气的拿出手机对着后背拍了一张,扔到我面前,忍不住爆粗口,“你自己看看,这特么是有点疼吗?” 屏幕上,光洁白皙的背部横着一大块乌青,看上去确实惨不忍睹。 我关掉手机,递给辛月,知道她的愤怒是因为担心我,“我没有骗你,可能是因为之前打的点滴里面有镇痛的药物,所以不觉得有多疼。” 我放下衣服坐起来,拉她坐下,见她气得不轻,主动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从到会所到我冲出来推开瞿墨。 “我不是怕他有个闪失就影响到我的计划么?所以这次纯粹是意外,等我计划达成,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除了你和小易,我管他是去死。” 辛月没有接话,许久才开口说道,“叶子,瞿墨就是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儿,苦笑着点点头,“你眼睛那么毒,我就知道其实瞒不过你。是的,瞿墨就是我卖身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辛月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所以,这次去会所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怀疑你了,对吗?” 我叹了口气,“我真怀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辛月点点头,“有。” 我笑笑,“什么?” “你还爱他吗?” 一道炸雷落到我头顶,我久久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辛月望着我,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还,爱,他,吗?” 从来不知道辛月也有这种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我转开视线,站起来,“这大概是我听到过最不好笑的冷笑话。” “所以,你还爱他吧。不然,怎么会在危险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冲出去,甚至都没考虑过小易?”辛月的声音平静而笃定。 小易的名字让我的心猛然的漏掉一拍,我不能否认那一刻我确实没有考虑过小易,可爱瞿墨? 我回过头看着辛月,对上她的视线,“我不否认面对他时我会心情波动,但是辛月,如果你曾试过爱上一个魔鬼是什么滋味 ,就不会再说爱这个字。从天堂掉落地狱,虽生犹死,就算我命再贱,也不想再死一次。” 辛月站起来,看我的眼神软下来,“我不知道瞿墨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只知道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够动心的。叶子,命运无常,很多东西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够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心。” “我知道。”我对她笑笑,“放心,他对我真的就是个工具。我要真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就不会在那个地方勾*引他了。” 辛月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旁,拉我坐下,“不是带了药回来么?我给你擦药。” 我重新趴在沙发上,辛月的手刚一触碰到,就痛得我龇牙咧嘴,怕她担心,只能咬着嘴唇忍着。正忍得辛苦,辛月重重的揉了一把,我一时忍不住,哼哼出声。 辛月扑哧一笑,“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装,想叫就叫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不要命。这还算你运气好,只是棍子,要真是刀子,你的小命早就交代在那里了,哪里还有机会叫。” 被她这一说,我这才后怕起来。 是啊,幸好只是棍子,要真是刀子……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颤。脑里一阵白光闪过,不对啊,我当时看见的不就是刀子么,怎么落到我身上的是棍子?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辛月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冲动。” “再也不敢了。”我连忙摇头,也不去想怎么刀子变成了棍子,反正那样作死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次。 鼻息间冲刺着浓浓的药味,辛月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好了,晚上再给你热敷。” “谢谢啊。” 我坐起来,看着辛月去洗手间洗手,顿时想起小警察,忍着痛站起来朝她走去,“好了,现在可以老实交待你和小警察怎么回事了。” “不就那样。”辛月头也不抬的说,仔细的洗着手。 我叹了口气,“什么叫就那样?我可是自己坦白从宽的啊姐妹,怎么轮到你自己就藏着掖着了。” 辛月关上水龙头走出来,“我心如死灰,他又不放手,就这样耗着呗。” 我想起那天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只觉得黯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刚动心我已心死更无奈的事了。“美亚的工作怎么回事?” “疯子的世界你不懂。就你走的这两天,美亚酒店已经易主了。” 我一惊,“不会吧,小警察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那么有钱?美亚酒店啊,估价最少的好几个亿吧。” “那不是重点好么?”辛月撇了我一眼,“重点是,我的辞职报告被打回来了。” 我迅速冷静下来,“你到底惹到什么狠角色了啊,这下你大概逃不掉了,要不还是从了他吧,啊?” “从了他?做梦。” 辛月冷冷一笑,“我下周就去相亲。” “不会吧,你真去相亲啊?” 辛月重重的点头,“真,比珍珠还真。上一次给你说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没想到他给我来这一招。既然只有我结婚他才会死心的话,我就结给他看。” 我不赞同她这样做,“你这不是……” 赌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我咽下到嘴边的话,看着辛月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挂断,不用想也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谁。 下一秒,刚安静下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暗暗咋舌,看小警察这不屈不挠的架势,这顽强的战斗力,辛月很危险啊。 正想着,辛月毫不犹豫的关机,“我看你怎么打。” “笃笃笃。”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我看着辛月,面面相觑。 “笃笃笃。” 敲门声继续,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架势。 辛月烦躁的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干什么?” 门口,一个快递小哥满脸堆笑的递过来一个迷你保温箱,“你是辛月小姐吧,这里有你订的午餐,请签收。” 辛月谨慎的看着他,“我是辛月,不过我可没有订什么外卖,你弄错了。” 快递小哥笑容不变,“不会弄错,是一位姓关的先生给你订的。” 姓关的自然是关少阳了,辛月很不耐烦,说着就要关门,“谁订的去找谁。” 快递小哥连忙抵住门,“小姐我也只是跑腿的,别让我难做。” 我叹了口气,走过过接过保温箱,“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谢谢。” 快递小哥边说边走,话音未落,人已经下到楼梯上了。显然是怕辛月反悔,再拒收,他交不了差。 放下保温箱,我借口到卧室拿东西,走到窗边一看。果然,那辆黑色的路虎安静的停 靠在街边。 第61章 惹不起也躲不起 我回到客厅,辛月还站在门边没动。“来吧,折腾了一上午我也饿了。和谁过不去都行,就是不能和食物过不去。” 走过去打开保温箱,顿时香气扑鼻。我取出里面的菜,才发现菜是直接装在精美的盘子中而不是打包盒里,用心可见一斑。 我看着走过来的辛月,“要多来几次,我们以后摆地摊还卖什么手机膜啊,直接卖餐具得了。还不花本钱,真正的无本生意。” “噗……” 辛月终于笑了,“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么?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钱有什么不好?别人都说钱很脏,可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干净的就是钱了,比那些肮脏的人心干净多了。” 我看着满满一桌菜,对辛月笑,“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餐了,今天真是托你的福。我可得多吃点,早点恢复才能挣钱啊。” “吃吧吃吧。” 辛月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碗里,自己却没有懒懒的没有动。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有胃口的,更何况还是小警察送过来的饭菜。 吃完饭本来想去买手机,被辛月按住了,“你就消停消停吧,那边不是说了剩下两天当放假,反正没人找你,你就等伤好点再去买手机也不迟。” 我想到幼儿园那边留的电话号码,“可幼儿园那边……” 辛月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昨天才去帮你看过小易,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要去看他也不差这两天。” 我感激的看着辛月,大恩不言谢。既然没有再出去的必要,就在家躺着养伤。趁着这两天,好得差不多了等两天才好去上班。 辛月见我在家里,索性也不去上班,在家里陪我,一天三次给我上药热敷。美亚都是小警察的了,她就算不去也不会有人敢有意见。 小警察没有再打电话来,只是每天三顿饭变着花样的按时送来。开始我还觉得吃大餐蛮好,可这连着吃了几次也受不了,尤其是在辛月一张脸越来越黑的情况下。 当快递小哥第7次出现在门口时,辛月怒了,拿着包噔噔瞪的走了,留下我和快递小哥两个人面面相觑。 “姐,你看……”快递小哥为难的看着我。 我表示也很为难,“不然你自己留着吃?” 快递小哥被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那怎么可以,要是让公司知道了,我的工作可就别想要了 。” 我叹了口气,签上辛月的大名,然后接过来。 快递小哥就像甩掉了一块烫手山芋,完成任务后马不停蹄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我连拿筷子的欲望都没有,光看着就觉得胃里腻味得厉害。算了,也不为难自己了,穿了衣服出门到楼下吃面。 面店旁边就有移动营业厅,我想着明天就要上班了,正好把手机买了把卡补办了。数字化信息时代,没有手机确实不方便。 “小姐,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我望着工作人员笑意盈盈的脸,“还需要身份证?” 工作人点点了点头,“要的,现在都实行实名制信息登记。你没有身份证的话,是不能给你补卡的。” 我半信半疑,“可我当时买的时候没用身份证啊。” “所以现在才需要你出示身份证,为了确保您的信息安全,登记信息之后补卡。” “这样啊,我忘记带身份证了,回头带上再来补吧。” 我讪讪的拿着空手机从营业厅出来,面也不吃了,回到家里找出钱包,掏出身份证。 这自然是不可能是真的,是我花了几百块钱买的,肉眼看上去跟真的一模一样,可要联网一查,就能知道这是张假身份证。 补卡太麻烦,我索性也不补卡了,打开电脑到网上重新买一个号码。本来联系我的人就不多,幼儿园那边到时候去改改就好了。2个小时候,同城闪送将手机卡送到我手上,我看着闪亮的手机屏幕,这下齐活儿了。 弄完这些,都快8点了,辛月也出去好几个小时了。想着她离去时怒气冲冲的模样,我有些担心的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没人接。估计是没听到,我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等我再打的时候,电话就关机了。 我在客厅里等了一晚上,辛月都没有回来,天亮的时候,带着一颗不安的心出门去上班。 上层的变动跟基层员工没有一点关系,不管美亚酒店是姓关还是姓什么,我们都一样是靠劳动吃饭,一样是看客人脸色行事。要是美亚变成辛月的,倒说不定我还能在这里横着走。不过就算小警察拱手奉上,辛月也是不屑一顾的。 想到辛月,我沉沉的叹了口气,她和小警察这样,也不是办法呀。 在杂物间里碰到何冬芸,我正想就那天的事情向她道歉,谁知她反倒给我说对不起,“ 那天我是太激动了,要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知道是你那边任务提前结束了。” 原来那天我给她打电话后没多久,她们几个也接到通知,会所那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中午就把她们送回蓉城市区了。借调本来是一周,美亚这边早就安排了其他清洁工,她们这两天也没有回来上班,说的是算休假。 何冬芸本来是才负责餐厅区域的卫生,这次因为在会所表现良好,刚刚领班找到她,把她从餐厅那边调到客房部,直接负责18楼。 我松了口气,恭喜她高升。 “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何冬芸环顾左右,见杂物间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低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压根儿就不愿意去顶层,你可能会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老实说,自从这次在会所见过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 她打了个寒颤,“我反而觉得待在餐厅不错。” 一周前在从美亚去会所的路上,我就知道何冬芸和其他清洁工不一样,是个眼明心亮的聪明人。这会儿听她说出这番话,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本不想多说,还是忍不住说道,“只要心无杂念,餐厅也好,顶层也罢,都一样。”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也是。”何冬芸笑了,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那天在古镇闲逛时,看到几个挺有意思的小瓷器,就买了几个,给你做个纪念。” “谢谢。” 我接过来,打开盒子,是一个人型玩偶的杯子。 这时我才忽然想起,我那天在古镇也做了一个杯子,按照约定应该是昨天取件,这几天居然把这个事情忘了。只是现在再要去取不现实,我的手机号码也变了,也没办法联系老板让她快递过来,只得作罢。 或许这就是天意,想想就算那个杯子能够到我手里,也送不出去。因为对瞿墨来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何冬芸的对讲机响了,打断我的思绪。她推着清洁工车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转过头来,“瞧我这记性,只顾着和你聊天,倒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领班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领班的办公室我已经是常客了,这会儿从她嘴里说出任何话我都觉得正常,所以当她说我以后就负责餐厅那边的清洁卫生时,我也一点不诧异。 这回领班脸上又恢复了第一次我到这里来应聘时的高冷疏离,“大厅不用管,你就负责二楼包间,之前你也做过 ,内容很简单。每天早晚两个班轮换,客人用餐完毕之后做好包间卫生,中途如果有需要你随时进去清理就是。有什么不懂得你去问何冬芸,她之前就是负责那边的。” “好的。” 从办公室退出来,我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觉得解脱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跟辛月有没有关系,餐厅比客房部累得多,可却安全得多,我求之不得。如果何冬芸知道我和她的工作内容互换,不知该作何感想。 餐厅和客房部的杂物间并不共用,为了保证岗位上随时有人,且就近的关系,餐厅的工具房设在二楼楼梯口后面。 我今天是按着早班的时间过来的,这会儿还不到7点,整个二楼包间空无一人。我坐在工具房里,给辛月打电话。 这次终于打通了,“辛月,是我,你没事吧。” “是叶子啊。”辛月的声音听上去很飘,透着浓浓的倦意,连隔着话筒的我都能感受到。 我有些担心,又不好问,只能旁敲侧击的问她,“我调到餐饮部了,下午可以很早下班,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辛月语气淡淡的,“不用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我暂时不回去了,挂了啊。” 我还要再说,辛月已经挂了电话。 “小叶,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头看去,李姐站在门口那里看着我。 我站起来,对她笑笑,“我从客房部调过来了。” 她哦了一声,面露同情之色,安慰我不用难过,这边做得好还是可以调回去的。我只是笑笑,没有告诉她,我其实觉得这里很好,而且我并不想回去。 我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在餐厅就能够避免麻烦,没想到第一天就意外频发,还是在瞿墨和秦牧言在场的情况下。 有些人,真的是惹不起也躲不起。 第62章 报复的快感 刚收拾完一个包间出来,就看见过道那头程双绮迎面走来,“208的客人打翻了汤汁,你进去清理一下。” 我回到工具间,拿上干净的帕子和她一起去208。 开始在这里看见程双绮还很诧异,打过招呼才知道她并不是固定在3楼,3楼没人的时候,她也会到2楼包间来服务。 门推开,程双绮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视线在看到餐桌上那两个人时,有一瞬间很恍惚。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在这里也能够碰到秦牧言和瞿墨,我也真是大写的倒霉。 秦牧言大概也没想到进来打扫的清洁工会是我,我看见他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疑惑的眼神,随即恢复自然,嘴角上翘。 他这一笑,我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顿时将我笼罩。 再看瞿墨,拿着勺子不紧不慢的喝着汤,眼皮都没抬一下。可我敢保证,他绝对看到我了。 程双绮在旁边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秦牧言右手边,有一个打翻的小碗,汤汁倒在桌上,滴落在地上。 我低着头走过去,手脚麻利的扶起碗,拿出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桌上淋漓的汤汁,收拾干净后,蹲下来用抹布擦干净地上。 正要站起来,头上一热。 “呀,手滑了,对不住。” 伴随着秦牧言的说话声,浓稠的汤汁顺着我头发往下滴,衣服上,裤子上全都是。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我没想到秦牧言会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段,竟然把一碗汤都倒到我头上,让我猝不及防。 一旁的程双绮也没想到会这样,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服务员不小心。”说着走过来,一边收拾一边低声说道,“还不快下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程双绮这是在替我接围,匆忙说了一句对不起,后退两步,转过身头也不抬的往外走。 不用抬头,我脑海里也能刻画出秦牧言此时的样子——此时他的嘴角一定是微微上翘,明明嘴里说着对不起,脸上却不会有半点歉意,至于心里,那就更不会。 我知道他就是故意在瞿墨面前让我难堪,让我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更加是在告诉我,就算我之前替瞿墨受过伤,我对他来说依然什么都不是。 秦牧言的心思我懂,而显然,刚刚那一幕也让他很满意。 因为,从头到尾,瞿墨都坐在那里举止优雅的喝着汤。不曾抬眼,不曾开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没事吧?” 工具房的门开了,程双绮走过来。 我用帕子擦着头发,“没事,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留在那里服务?” “他们离开后我才过来的。” 程双绮歉意的拿起帕子也帮我擦,“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本来他们都快吃完了,我想着反正一会儿结束用餐你也要过去,不如先进去,哪里想到……” “这跟你没关系。”我打断她,“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欸。”程双绮叹了口气,“我在包间做了几年,见过客人趁机揩服务员油的,还没见过为难清洁工的,你也是遇到了。” “是啊,遇到了。” 我顶着一头被鸡汤泡过油腻腻的头发,看着满是油渍的衣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双绮丢下帕子,“这样擦擦不干净,我这儿有备用的衣服,你去盥洗间洗个澡。” 看来程双绮有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经验,只是我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这会儿还在上班期间,要是让领班知道我,还不认为我故意躲懒啊。而且盥洗间是为客人准备的。” 不得不说,美亚酒店在这方面还是很人性化的。为了避免客人在用餐途中弄脏衣服或是出现其他状况,专门在一楼和二楼分别设立了盥洗间,供客人淋浴换衣。 程双绮不以为意,“没事,大中午的有哪个客人会去盥洗间洗漱?再说这会儿都过饭点了,我刚看了一下,就还有一个包间有人,你动作快点,赶在他们离开前洗好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 她从包里找出衣服给我,“快去吧。” 这样确实没办法继续工作,明知不妥,我也只能接过她的衣服出门去盥洗间。 进去之前我还有些紧张,生怕里面有人。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推开浴室的门,迅速将身上油腻腻的衣服脱下来,打开水龙头。 正洗着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心里一紧,生怕是其他人要进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声音又不见了,饶是如此,我还是快了手上的动作,洗了个战斗澡,冲掉身上的泡泡,关掉花洒,拿下浴巾裹住身体。 也是大意了,刚进来之前见没人我 就把衣服放外面了,早知道就应该拿进来。 洗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之后再也没听到其他动静,也不知道人是走了还是没走。 裹好浴巾,我先打开一条门缝,偷偷向外看了看。没有人,应该是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大胆的拉开浴室门出来,走到梳妆台前,用擦了擦头发,解开浴巾,开始穿衣服。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我一抬头,一个男人出现在镜子里。 瞿墨! 一秒钟呆滞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着寸缕,脸上温度急剧上升,连忙抓起浴巾裹住自己,面红耳赤的抱着自己。 从镜子里望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女宾盥洗室!” “谁规定女宾盥洗室就不能有男人进来?” 低沉的声音从瞿墨那张一开一合的薄唇里逸出。 “……” 明知他这话说得没道理,我却无言以对。 瞿墨勾了勾嘴角,不久之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怕是叶小姐吧,所以,你这是欲擒故纵么?” “我没有。”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镜子中那双盯着我的眼睛更加深邃了。瞿墨嘴角又勾了勾,一言不发地抬脚向我走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我紧张得厉害,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瞿墨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这当口,他已经走到我背后,停了下来。 我手握成全,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将双手从兜里取出,落到我背上。 当温热的肌肤接触到一片冰凉,我打了个寒颤。随着他的力道加重,被他接触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我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触碰我被打伤的地方。 “叶小姐真是豁得出去。”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脊背一凛,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想也不想就说道,“不这样,怎么能够引起瞿先生的注意。” 背上的手一滞,“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我招不招重要吗?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以前,我大约会很喜欢这种“意外”——暧昧的气氛中孤男寡女一点就着,我也能够心想 事成了。可在经过那天晚上那件事后,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凑上去,老实说,这有点难。 尤其刚刚秦牧言还在他的默许下,当众羞辱了我一番,所以他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目的更加可疑。 虽然我早就丢弃了我的骄傲,连尊严这种东西也一踩再踩,深埋到土里连影子也看不见,尽可能让自己没心没肺装着不会受任何伤害。可那颗心就算低到尘埃里,它也还是存在。 我想起那晚他毫不犹豫的从我身上离开,想起他在秦牧言污蔑我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更想起他冷眼旁观秦牧言对我的作践……我尽量让自己不难过,却做不到无视。 明明是很暧昧的场景,空气里却没有半点情*欲的气息,气氛紧张压抑得让人直想逃离,这是个喜怒无常从不按理出牌的男人。 他微凉的手掌移到我光滑的肩头上,凑到我耳边在镜中和我目光对视,“你还真是坦白。可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一点兴趣。” 那么亲密的姿势,那么冰冷的语气。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到他说出的话时,还是看见镜子中原本满脸红晕的女人攸然之间血色褪尽,面容苍白如纸,僵硬得像具毫无知觉的木头。 即便我有自知之明,也依然抵抗不住这番话对一个女人带来的致命打击。 所以之前在会所那次,他之所以情动,不是因为酒精,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把我当成了“她”。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那个“她”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心里忽然滋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看着镜子里的瞿墨,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瞿先生是这么专情的人,之前种种倒真是我不自量力了,就不知道瞿先生能不能做到一辈子都为‘她’守身如玉?”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烦叶小姐费心了。” 肩头一松,镜子中,瞿墨潇洒的转身离去。 第63章 聪明人就不要做傻事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镜子里,我浑身软下来,靠在墙上,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瞿墨到这里来,果然是来补刀的。 穿好衣服出来,视线无意中扫过休息室的茶几时顿住了,脚步慢了下来。茶几上,放着一个很老的手机,正是我在古镇丢失的那个。 我走过去拿起来,看着失而复得的古董机,心情复杂,瞿墨他是来给送手机的? 按下开关,没有反应,不知是没电了还是摔坏了。这种市面上早就淘汰掉了的手机,就算要修也都没有地方修。 回到工具房,没想到程双绮在。 她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走过来,“现在好些了吗?” 我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想来是她看我脸色不好,所以才有此一问。我笑笑,“我没事儿,洗了个澡舒服多了。” 程双绮走过来安慰示的拍一下我的肩旁,“那就好,过了就过了,不要耿耿于怀一直放在心上。这种事儿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做服务行业的要是没碰到过几个变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服务员。” 我对她这番话深以为然,“谢谢,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人常姐不还遇到一个喝醉后专挑她身上吐的客人?最后还不是骂几句就算了。 程双绮见我真没放心上,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好了,那个包间的客人走了,我已经收拾了,你过去把卫生做了就回来吃饭吧。” 虽然同是美亚的清洁工,所属的部门不同,福利也不一样。 比如客房部的清洁工酒店就不提供午饭,需要自带。餐饮部这边做的就是吃的,不仅免费提供工作餐,还很丰盛。 吃着美味的盒饭,抛开被秦牧言泼汤那一茬儿,工作其实挺好的。 这边的换班时间和客房部不一样,是下午四点。走出美亚酒店,远远就看见秦牧言的黑色小跑停在街边。转身躲开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秦牧言要真是在这里堵我,躲也无济于事。就像那次摆地摊,他总有办法找到你。说不定越躲,他越来劲儿。 也不躲了,大大方方的骑着车,从他旁边经过。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叶子嘛。” 路过跑车的时候,车窗摇下,露出秦牧言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我停下来,“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们没那么熟。” 秦牧言装作伤心的样 子,“别呀,我们可都是老熟人了,又睡了同一个男人,你这样见外,可真是让人伤心。” 见过没脸没皮的,却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三次这是变态这是变态这是变态。淡定下来,“我说秦牧言,能不能别整天把睡啊睡的挂在嘴边,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gay么?” “不能。”秦牧言一口答道,“我做都做了哪里会怕别人说。” 那无耻的样子看着我哭笑不得,“要我夸奖你敢作敢当吗?” 秦牧言就像听不出我话中的讽刺之意,反而还笑了,“不用,知道就好。” “好了,说吧,这次又准备怎么对付我?”我收了笑,秦牧言在这里堵我,绝对不是为了和我磕闲牙的。 六月的天都比不过秦牧言善变的脸。刚才装着熟络套近乎呢,转眼脸就冷了下来,轻哼了一声,“刚才瞿墨是找你去了吧。” 听这笃定的语气,人家就不是问,是直接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遮掩,“是啊。所以秦牧言,你有那个精力放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满足你男人。” “噗……” 秦牧言噗嗤笑出声来,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我看着他,心里纳闷他这是疯了么? 秦牧言终于止住笑,轻佻的眼神将我从头看到脚,“啧啧啧……说得你好像能够满足他似的。要真是那样,你还能够站在这里?”秦牧言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就你这样的,只怕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不能让他动动眼皮。” 果然不愧是瞿墨的枕边人,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被他点破我也不觉得难堪,近朱则赤近墨者黑,和秦牧言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我的脸皮都变厚了。“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秦牧言嘴唇一弯,“我要说我担心你受到的打击太大,怕你意志消沉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让我没有对手你信不信?” 我嗤之以鼻,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是了,连我自己都不信。” 秦牧言缓缓了摇了摇头,忽然敛了戏谑之色,很认真的语气,“叶欢,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做傻事。白日做梦也得有个限度,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惦记的。你不要以为瞿墨多看了你几眼,就是对你有意思。我做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你三个 字——你没戏。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弄死你,他都不会眨眨眼睛。你要真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我没想到秦牧言会这么直白,开门见山跟我挑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牧言看着我顿了顿,“他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这句话让我回过神来。就在这里,就在秦牧言第一次害我那天晚上,瞿墨把我送到这里,对我说了和秦牧言刚才一模一样的话,“他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看他们这默契,我笑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你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从头到尾主动权都不在我手里。” “看来小叶子这是不领我的情啊。” 秦牧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眼中认真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的表情,“得,算我白费心思。既然小叶子还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们就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车窗升起,遮住了秦牧言那张妖孽的脸,低沉的轰鸣声中,黑色的小跑绝尘而去。 我看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车子,脸上的微笑攸然消失。世界果然很玄幻,一向以设计我陷害我为己任,一副不害死我不罢休的妖精男居然会良心发现的好心提醒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人心果然是最难懂的东西。 秦牧言打什么算盘我不知道,我只从他话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整我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我从瞿墨身边赶走。 我纳闷了,如果说我和瞿墨第一次的事情被他知道,我还能想得通,可我肯定他绝对不知道。那一次之后我和瞿墨的所有接触,都和他有关。他是怎么知道我到美亚做清洁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开始就是冲瞿墨去的? 还有一个让我觉得怪异的是,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我和他共用了一个男人。可除了第一次,我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对付我是因为争风吃醋的情绪,就好像他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整我而整我。 我感觉到事情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提醒自己接下来不要大意,秦牧言最后那句话已经挑明了后面还要找我麻烦。 回到家里,辛月不在,我拿出手机,想了想,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打算。如果没猜错,她一定和小警察在一起。爱恨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所以才有爱恨交织这句话,我知道她和小警察之间不会那么容易算清楚,他们需要的是时间。 第二天是晚班,我中午去幼儿园看了小易,这才不慌不忙的往美亚赶去。 刚到工具房衣服还没换好,程双绮推门进来了,面露难色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一边扣扣子一边问她,“是不是昨天那个泼我汤的男人又来了?” 程双绮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他。我耸耸肩,“不然还有什么会让你觉得为难的。”我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我提前就收到了战书,只是这会儿才4点不到,晚饭还早了点吧? 程双绮叹了声气,“看他样子就像是来找茬儿的。” “哦?”我很好奇程双绮怎么看出来的,虽然秦牧言很变态,但他的变态也是有针对性的,我还没看到过他为难别人呢。 “一来就喊上茶,我要给他泡茶还不让,非说自己来,这不还把我赶出来了。不用猜,一会儿该叫你去了。”程双绮顿了下,“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有什么过节啊,我怎么觉得他是在专门针对你呢?” 我苦笑,“恭喜你答对了后半句。针对我是不假,不过过节是单方面的。他看我不顺眼,我惹不起躲不起。” “只是这样?”程双绮显然有些不信。 我点点头,“之前在客房部碰到的。这种层次的人,我们也接触不到,就是想要得罪也没有机会啊。” 程双绮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霉了,一会儿叫到你的时候提防着点儿。”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呼叫器响了,她扫了一眼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先过去,还是208,你准备着吧。” 程双绮出去了,还没2分钟,我手上的对讲机响了,程双绮的声音含着一丝无奈,“叶欢啊,过来吧。” 妖精男不作妖,他还是妖精男吗? 第64章 无条件纵容 想到秦牧言我后槽牙有点痛,其实我并不怕他那些羞辱的手段,我只是觉得他这样没完没了有点烦。 远远就看见程双绮站在208门口,我刚一走近,她放低声音,“让我去楼下帮他买个东西,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 我点了点头,抬手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餐桌边没人,秦牧言和瞿墨在床边的茶几旁相对而坐。准确来说,是瞿墨坐着,秦牧言半蹲在一旁泡功夫茶,伺候着瞿墨喝茶。 我迅速的扫了一眼,杯子是好的地面是干净的,水也没有洒,那秦牧言把我招来做什么,看戏么? 泡茶喝茶的人仿佛都当我是空气,两人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又不能走,于是只能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扮雕像。 说实话,我其实蛮佩服秦牧言的。瞿墨掌管着那么大一家跨国集团,不说日理万机肯定也是忙的,很多决策什么都需要他来拿主意,可他随时都有时间陪着秦牧言胡闹。我想秦牧言的那点手腕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还是愿意配合他,这就是宠吧。 我不知道别的gay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也不知道瞿墨是不是男女通吃,但我从他身上看不出对秦牧言有半点和情*欲有关的东西,就只是宠溺和纵容。 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家长无条件宠着自己的孩子,由着他胡闹一般。 “这茶味道不对。” 秦牧言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眉头微皱。 我心知这是开始了。果然,就听他说,“都说这大红袍要100摄氏度的沸水才能激发茶性,显露香气,你说这水温是不是不够啊?” 瞿墨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哟,小叶子来啦,正好,来来来。” 秦牧言装作才看见我,朝我招招手,跟招小狗一样。“都说有的人隔着杯子一摸就能知道杯中的水温是多少度,你来试试。” 说着,秦牧言将电瓷乎中的滚水倒在一旁的玻璃杯中,示意我端起来。 我在心中咒骂他的同时,再次感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面前这两个男人不仅说话的语气,就连折磨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样,真是一对狗男男。 形势比人强,我硬着头皮端起来,就像烧红的络铁落在手掌上,下一秒就有丢开手的冲动。 秦牧言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叶子可要端稳了,千万不要手抖,你手上的可 是进口的水晶杯,5万一个呢。” 我小声抽着气,不是怕的而是烫的,几乎是用尽所有毅力才让自己不松开手。 秦牧言勾出一抹笑,“我就知道小叶子不是一般人,瞿墨你总说我眼光不准,这一次我可没看走眼。” 瞿墨淡淡的嗯了一声,冷眸微抬,看了秦牧言一眼,之后目光才越过他落到我身上。 他的目光刚落到我身上时我还能感受到是在看我,很快他的视线就没有焦距,仿佛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在墨园的书房,他也是这样让我端着一杯滚烫的开水,只是那时他还看不见。 物是人非,相似的场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那一次是瞿墨对我的考验,虽然我懵懂不自知;這次秦牧言在他面前故技重施,是想让证实他昨天的话——就算在瞿墨面前弄死我,瞿墨也不会眨一眨眼睛吗? 不知是我皮糙肉厚还是烫伤了,最初的灼烧感之后,竟也觉得不是那么烫了。我稳稳的端着杯子,杯中的水纹丝不动。 瞿墨的视线慢慢有了焦距,目光重新落在秦牧言身上,漫不经心的开口了,“隔着杯子误差挺大的,哪有直接把手放在水里来得准确,要不要试试?” 不仅是我,他这话一出口,连秦牧言拿着茶杯的手都明显顿了一下。 我没想到瞿墨不仅没有作壁上观,也来落井下石。也是,这不是正中秦牧言下怀么?只是我看秦牧言那一顿,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瞿墨会这么狠。 所以啊,比起瞿墨,秦牧言真的不够看。 之前我对瞿墨做的那些瞿墨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怀疑我是当年的欢欢,一旦知道我不是,他哪里还会保留一点情面? 这才是瞿墨的正确打开方式,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想这双手大约今天是保不住了。正在这时,门后敲门声响起,程双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要的水买来了,可以进来吗?” 秦牧言恢复如初,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瞿墨,“进来吧。” 瞿墨接过秦牧言递过去的茶,收回视线,垂下眼喝茶。 身后脚步声渐近,程双绮走到我旁边,弯腰将手上的水放到茶几上,然后直起身来,伸手直接拿走我手里的杯子,“这里我来,你下去吧。” 手里顿时一空,我没想到程双绮会这么大胆的出来给我解围。见我不动,她眉头皱 了皱,似对我不满,“隔壁房的客人还等着,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我回过神来,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外,秦牧言都没有出言将我拦下,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就放我走了。 隔壁包间哪里有什么人,不过是程双绮让我脱身的借口。我回到工具房,有些担心程双绮,她就这样让我走了,秦牧言会为难她么? 还好很快程双绮就回来了,看她什么事都没有,我才放下心来。 程双绮看着我浸泡在冷水中的手,一脸歉意的看着我,“刚才那样对你说话你没生气吧?” 我连忙摇头,心怀感激,“我谢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只是双绮,以后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不要再做了。我没什么,你这么帮我,要是连累到你,我怎么过意得去。”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程双绮说着叹了口气,“这男人摆明了就是针对你,要不你还是换个班吧。” 我苦笑不已,“我能换到哪里去?昨天我上中班,他们吃午饭可以说是巧合。今天我上晚班,他们到这里来喝茶,你觉得还是巧合么?” 秦牧言既然已经放话了,我的排班表指不定都摆在他桌子上。 我猜的没错,接下来几天,每当我上班的那个时间段,秦牧言都会出现在美亚酒店的二楼包间。只是没有再看到瞿墨。 没有了观众,秦牧言似乎也没有了演戏的兴致,偶尔使点无伤大雅的小把戏,捉弄捉弄我,更多的是在趴在包间里发呆。 这么安静的秦牧言我还真不习惯,再一次被他喊进去之后,看他趴在茶几上要睡不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你要睡能不能去客房?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秦牧言姿势未变,懒懒的看了我一眼,“客房没有小叶子,没意思。” 我无语,这是整我整习惯了么?走过去扫掉他脚边的纸团——那是他故意扔的,没事儿就趴在桌子上,将纸巾揉成一团往地上扔,典型的闲得蛋疼。 下班了,我换了衣服和李姐交了班,从工具间出来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我一看是辛月,连忙走到旁边的楼梯间接起来。 辛月已经连着5天没有回家了,我试着给她打过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急得我都快要去派出所报警了。 一接起来我就忍不住了,“这几天去哪里了,不回家怎么连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对不起。” 辛月有气无力的声音让我说不下去,知道自己太激动也无济于事,放低声音,“辛月,你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辛月没有接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在电话中蔓延开来。 沉默就是不好了,我心里一酸,正要开口,电话里辛月轻笑了一声,“好,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会不好。” 那笑声落在耳里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如同一片羽毛从心尖刷过,让我更加难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辛月幽幽的说道,“不知道,或许很快吧,也或许回不去了。” 我一惊,回不来是什么意思?正要问,那头的辛月先说话了,“叶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个忙?” 听这话我就生气了,“我们是不是姐妹?什么叫麻烦?之前你帮我那么多,无条件照顾我和小易,我有没有说过麻烦你?” “是我说错了。”辛月给我道歉,“不过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小事。”顿了一下她说,“我想让你代替我去相亲。” 我一愣,“相亲?” “之前我爸妈不是找到我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吗?我答应了。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 “不是不是,我去。” 我忙打断她,“我只是忘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给我大致说一下,一会儿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替你去。” 辛月迟疑了一会儿,“要不还是算了。能够让我爸妈点头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那种人我见得多了,外人眼里的成功人士社会精英,私底下比一般人还不堪。你现在本来就麻烦缠身,别再因此节外生枝了。” “你爸妈一定对你说这一次要再不听他们的安排就永远别回家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了,不然她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我笑了,“那就是了,一会儿挂了电话赶紧把地址发过来。债多不愁,就见个面而已,你还以为我真去相亲啊?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好不容易你才和你爸妈缓和下来,就别再惹他们不高兴了。” 我收了笑,“世界那么大,没有哪个地方比家能让人安心。” 第65章 人都是犯贱的 挂断电话前,辛月嘱咐我去买件漂亮衣服,钱她出,去之前还是倒持一下,做戏也要做足全套。千金小姐得有千金小姐的派头,别刚打个照面就露馅儿。等到了那里露个面就行,看到人之后借口就走,让她爸妈有个交代不至于面子上过不去。 知道辛月心情不好,我故作爽朗的说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相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我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刚好就钓了个金龟婿呢。要真是那样,事成之后一定给你包个很大的媒人红包。” 挂断电话,我敛了笑意。才想起我还没有问辛月,她说那句或许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让小警察给软禁起来了,所以回不来。 想着再打过去问问,手指刚划开屏幕,耳边响起秦牧言的声音。 “你要去相亲?” 我一抬头,就看见秦牧言站在楼梯转角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也不知站了多久。 我勾了勾嘴角,放下手机,“没想到你还有听墙角的爱好。” 秦牧言无视我话中的嘲讽之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真舍得放手了?” “我记得前几天才有个人特地给我说过,白日做梦也得有个限度,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去相亲,不是正合你意。”不再看他,我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 “为什么我就不相信呢,你不像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啊。” 秦牧言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 我停住脚,抬头望着他,扯出一抹甜笑,“相信我,你战斗力太强,没几个女人能够拼得过你,我甘拜下风。你的防御战成功了,恭喜你哟,这个男人现在完全属于你了。” 秦牧言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我。身上那股痞气攸然消失了,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再看他,直到走过转角,身后如影随形的视线才消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秦牧言这种打交道久了,我说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 从美亚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骑着车来到商场。我有几件衣服辛月了如指掌,平时穿没问题,可要见人就不行了,所以才嘱咐我去买件衣服。 我和小易的衣服都是在批发市场拿的,一年难得进一次商场。随便走进一家女装店,翻开衣服的吊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随便一件衬衣上面的数字都抵过我一个月的工资。 虽然辛月说她 给钱,我不可能真的要她给钱,到底还是舍不得,出了商场顶着大太阳骑车往批发市场里走。 批发市场并不就全是廉价衣服,也有中端品牌。和商场里一样的牌子比起来,标签上的数字起码少了个0。既不损里子,也不丢面子,两全其美的事情。 相亲不是参加晚宴,并不需要太隆重,直接跳过那些低v高开叉的裙装,还有透明的蕾丝薄纱。衬衣裙子又太普通,随后选了一条简约的小黑裙。 一字领,刚好露出锁骨,肩部往上拉就变成了小v领。长度也是我满意的,裙摆刚好在膝盖上方的位置。 我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的裙子剪裁简单,线条流畅,没有多余的装饰,包裹严实,展现出柔美的身体曲线,看上去简约而不简单。 就是这条了,我换下来,让老板包起来,280的价格深得我心。 走出批发市场,手机提示音响了,我拿出手机一看,是辛月的短信。 “明天下午5点,明月大饭店,位置已经定好了,到了直接报我的名字,会有人来带你过去。” “好的。” 短信发出,我骑车回家。 第二天是早班,怕下班回家再过去时间来不及,我把衣服装到包里,准备下班之后直接过去。 大约因为星期五的关系,用餐的人很少,整个2楼只有几个包间坐了人。自然,其中一个包间里就有秦牧言。 等待客人用餐期间,我就站在过道中间随时候命。 秦牧言拉开门,指了指地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无数个红色的小纸团,仔细一看,全是一张张百元大钞捏成的。 得,这位大爷无聊到了新境界。 我认命的走进去,蹲下来一个一个的捡起来,一张张抚平。 “相亲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我去帮你参谋参谋?” 秦牧言跟在我旁边,亦步亦趋。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我头都懒得抬,“谢谢您的关心。参谋就不需要了,别把我的姻缘毁了就谢天谢地。” “真不需要?”秦牧言在我面前蹲下来,“我看人可准了。女人找老公可马虎不得,找得好了下半辈子生活在天堂,要是一个看走了眼,那可就是一脚踏入地狱。你说我们都这么熟了,我怎么着也要给你出点力是不是?” 我站起来,把手上抚平的钱重重 的放到他手里,“咱们没交情。” 重新拿上清洁工具往外走,秦牧言在我身后说道,“一想到在你心里瞿墨居然会被别人比下去,我咋有点不是滋味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我回过头去,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句,“因为你犯贱。” 说完,砰的一声甩上门,我一点都不怕秦牧言会生气。说起来好笑,我跟秦牧言这一来二去打交道的次数多了,竟然生出点似敌非敌似有非有的熟络感出来。所以,人都是犯贱的,不止是他,还有我。 我太了解秦牧言,他要是对什么事上了心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要真是我自己相亲还无所谓,这可是给辛月办事,可不能搞砸。 为了防止他使坏,下班后我没有骑自己的车走,而是拜托一同下班的程双绮把我捎出酒店。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远远就看见秦牧言的小跑停在路边。我放低身体,程双绮的车子从他旁边经过,我松了一口气,车子开出老远,我才坐起来。 “怪不得你要我带你,原来是躲着他呀。” 程双绮看了我一眼,回过头正视前方的路况。 我盯着后视镜,生怕他追上来,“是啊,跟瘟神一样,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撬了他墙角。” “别看了,没跟上来。话说我看他这两天已经没有再整你了,你们关系不是已经缓和下来了吗,你怎么见他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差点没笑出来,“缓和?就是这样我才怕,他要是真像几天前那样子我反而不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笑面虎什么的才最吓人。” “也是,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反正也没事儿。” 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前面那儿有个公交站台,你就在那里把我放下来吧。”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真不要我送你过去?”程双绮转过头看我。 我摇头,“真不需要。我要跟你客气刚才也不会主动麻烦你带我一程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程双绮把车靠边停下,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和她挥手告别。 等她的车走远了,才走到公交站台坐车往明月饭店赶。 为了不给辛月丢脸,更为了不漏出破绽,在进明月饭店前我到旁边的商场洗手间里换衣服。 穿上简约修身的小黑裙,脚踩七寸高的细带子皮鞋,站到 镜子前。拿出辛月的化妆包,眉笔细细的勾勒,粉饼轻轻扑匀,抹上口红,最后解开头绳。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顾盼生姿,美丽精致的女人,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是亭亭玉立妩媚动人的。 再从厕所里走出来,那个唯唯诺诺的清洁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年轻女人。 心怀忐忑的站在明月饭店大门前,两旁帅气有礼的侍应生拉开门,“欢迎光临。” 我回以微笑,抬脚走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小姐之前有订位吗?” 我点了点头,报出辛月的名字。 听到辛月的名字,服务员脸上的微笑中多了几分恭敬,“原来是辛小姐啊,关先生等您多时了,这边请。” 服务员走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她身后往二楼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淡定。我听着这声音,居然也镇定下来。难怪别人都说,高跟鞋是女人不可或缺的武器,不过几cm的高度,却能让你生出睥睨一切的勇气来。 “辛小姐,到了。” 服务员在一扇门前停下。 我朝她微笑致谢,“谢谢。” 看着服务员离开了,我才收回视线,站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门背后响起,我掐了一把大腿,灵台一片清明,疼痛让人警醒。 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确定没问题,这才抬起头,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伸手推开门,“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看着小警察,啊,不,关少阳,“怎么是你?” 关少阳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错愕的神情,随即涌出淡淡的喜色,“叶小姐。” 第66章 做你想做的事 我大约知道他眼中的喜色从何而来。 “辛月在你那儿吧。” 我坐到他对面,既然是关少阳,也没必要兜圈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关少阳不紧不慢的拎起水壶往我杯子里续水,对我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听见就跟没听见一样。 “所以,辛月也一定不知道今天的相亲对象是你吧。” 关少阳放下水壶,抬起头来正对我的视线,“叶小姐想说什么?” 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辛月不吃不喝守在屋子里的画面,我再也淡定不起来,一时情绪激动起来,“关先生就这么笃定所有事情都在你掌控之中,都会按照你设定的剧本走吗?” “不是所有,是她。”关少阳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是辛月的好朋友,索性告诉你也无妨,我对辛月是势在必得。” 我冷笑不止,“当初既然要不告而别抛弃她,就别再做出这幅深情款款的模样来,没得让人看了恶心。就算你站在食物链顶端,工于心计手眼通天,可有一样东西是你永远没办法算计的。人心难测,有的东西丢了就永远捡不回来!” 关少阳往后一靠,“你不懂,我们的事情也没必要让你知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也就是什么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可再身不由己迫不得已,要走之前说一声很难吗?也不要说什么不告诉她是因为爱她之类的屁话,任何以爱为名义的伤害难道就不是伤害了吗?” 想到辛月宁肯喝水也要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我就心疼得厉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我真想冲到那时的她面前,狠狠的吼醒她,这世上没有谁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 大概是我的话勾起了关少阳痛苦的回忆,他眼中闪过几许痛苦的神色,“我知道我伤害了她,可我那时连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怎么能让她等。” “我懂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觉得把她护在羽翼下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为她好,可你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呵护。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就像活在温室中的蝴蝶兰,经不起风吹雨打。可辛月不是,辛月是能够和爱人一起并肩迎接暴风雨的海燕。你说你爱她,可你其实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我站起来,“所以,你根本配不上她。” 关少阳平静的表情在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时被打破,脸色沉了下来,“就算你是她好朋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我们的感情 。” “你们的感情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是心疼她。那种从人间到天堂,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你不懂,我懂。” 走了两步,我停下来,“你也算煞费苦心,知道她要相亲,来了一出请君入瓮,可她却没有来。或许她是放不下你,来不来都合你心意,可爱情是算计不来的。既然你对她那么势在必得,就别再打着爱的旗帜却做着伤害她的事。” 话已说完,没有再留的必要,我感慨着往外走,这都是些自以为是的男人。 “叶小姐这样对自家老板说话,就不怕被炒鱿鱼吗?” 关少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头也不回的答道,“炒鱿鱼很可怕吗?工作可以再找,姐妹可只有一个。关总别忘了,现在在辛月心里,我的位置还排在你前面。” 拉开门,我转过身对着他展颜一笑,“还是说,关总想亲自试一试枕头风的威力?” 关少阳站起来,径自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后背抵到过道的墙上退无可退,“你想干什么?” 不等我反应过来,关少阳伸手将我围在墙壁和他身体之前,凑到我耳边,做出一副很亲密暧昧的样子来,“我和辛月的事用不着叶小姐操心。倒是你,孕妇走钢丝这种事情,千万得悠着点。你说我不懂女人,你又何尝懂男人。” 我愣愣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关少阳勾出一抹笑,“没什么意思,看在你是辛月好朋友的份上,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开关少阳,尔后拉着我的手臂就把我往外拖。 跌跌撞撞中我定睛看去,一身凛冽之气,不是瞿墨是谁? 瞿墨黑着脸,眉头皱着,薄唇紧抿,显然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余光中,身后不远处的关少阳站直身体,无声说了一句话,看口型,那句话就是,“祝你好运。” 手上一痛,我的注意力回到瞿墨身上。我终于懂了关少阳刚才那句你不懂男人是什么意思,他一定是看到了瞿墨,所以才对我做出那番貌似亲密的举动。可就算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瞿墨他凭什么生气。 我去扯他的手,“放开我,你干什么?” 拽着我的手纹丝不动,瞿墨没有预警的停下来,我没有提防径自撞到他身上,被反弹得后退了几步,眼冒金星。要不是被他死死的拉着,已经跌倒 在地上。 “干什么?干你想干的事!” 低沉的话语如同一道炸雷落到我头顶,冷得像夹着着冰渣一样的话语刺得鼓膜生生作痛。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再次在他的拉扯下踉踉跄跄的被动跟随他的步伐往前走去。 地下停车场,那辆熟悉的银色幻影,瞿墨拉开车门,将我重重的丢在后座上。 头晕眼花中,瞿墨坐了进来,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几乎是同时,瞿墨一把拉过我坐到他腿上,带着惩罚性的吻重重压上我的唇。 尖锐的疼痛袭来,血腥味顿时充满口腔。 我忍着痛,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发泄,尽管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说是撕咬来得贴切。 疼痛使人清醒,我今天穿的是裙子,这样的姿势下,裙子早已经爬升到腰间,清晰的察觉到瞿墨身体的变化。 这会儿我要再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白吃了这么多年饭了。 这本来是我费尽心思要做的事情,可这一刻看着瞿墨冷漠残忍的眼神,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以及屈辱。伸手抵住他压上来的胸膛,第一次低声哀求,“不要,求你。” “求我?晚了。” 我的哀求没有动摇瞿墨眼中的坚决,相反,他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不要?不就是因为我没满足你,所以你才来找别的男人吗? 话音未落,身下一凉,疼痛袭来。 “敢招惹我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就算我瞿墨不要的女人,也轮不到别人。” 伴随着冷漠的声音,身体被狠狠撞击着,我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字——痛! 我闭上眼,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幻想自己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随着他的动作剧烈起伏。 自己选的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残酷的折磨就像没有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瞿墨忽然命令道,“睁眼。” 身体本能听从命令,睁开眼睛,对上一道幽深的视线。 “我是谁?” “瞿墨。” 我站在街边,看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闪烁,热闹无比,而那样的热闹与我却没有半分关 系。 我低下头,身上的小黑裙还完好的穿在身上,如果不是手腕上的红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就在不久前,这具身体曾被人无情霸道的占有。 “从来只有我挑人,没有人挑我。” 瞿墨冰冷的话语回荡在耳里,我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在街头蹲下,双手抱着膝盖。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难过的,要是时间往后再推几天,大概还能好好庆祝一下。只可惜生理期刚完,睡了也没用,白白被睡了。 视线里,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出现在面前。 顺车皮鞋向上看去,秦牧言低头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沉。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我就是知道,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肯定知道。在哪里,多长时间,大概比我还清楚。 我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空洞的笑容,“我刚睡了你男人,你要打我一顿么?” 秦牧言和往常一样毒舌,“你弄错了吧。现在不是刚进行到小三羞辱正室的桥段?恭喜你费尽心机终于如愿以偿了,不是应该在我面前好好炫耀炫耀?毕竟我那么强的战斗力也没有成功将你拦截。”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所以,是你吧。” “我知道你不信,可不是。”秦牧言在我面前蹲下来,目光坦荡的和我对视。 我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虽然秦牧言因为瞿墨整过我好多次,但他是那种做了坏事生怕你不晓得的人,不是伪君子而是真小人。 “傻姑娘。” 秦牧言摸摸我的头,脸上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你还真信啊。” “秦牧言,你说咱俩算什么关系?”我歪着脑袋问他。 秦牧言怎么都想不到我会问这个,一时也被问住了,“什么?” “跟一个女人睡过的男人叫连襟,那跟一个男人睡过的女人叫什么?” 第67章 只有我挑人没有人挑我 我看着秦牧言,“姐妹?不对,可你又不是女人……” 秦牧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姐妹,姐妹……” “这个很好笑么?” 我疑惑的看着秦牧言,秦牧言笑着腰都直不起了,一只手把我拉起来,“姐妹,哈哈,走吧,我们去喝一杯,为了姐妹。” 不知为何,秦牧言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抹怜悯,我不知道他的怜悯从何而来。 虽然被白睡了,也没必要耿耿于怀,这种事情,没有第一次哪来的第二次? 我拒绝了秦牧言去酒吧的邀请,毕竟,我还不想真的和他做姐妹。 无论秦牧言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笑话也该看够了,我再也没有应付他的心情,挣开他的手往公交站台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被拒绝的秦牧言没有不生气,反而提议,“我送你吧。” 我这才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那辆他的小跑车,轻笑一声,看着倒真像是街头偶遇了。“我要真往你那车里一坐,咱俩就真真成姐妹了。” 说完不在看他,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秦牧言也不勉强,开着车,以龟速的速度跟着我,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和我说话,“你怕我害你?” “不,你要不害人我反而还有点不习惯,人啊就是这么犯贱。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你。”我将脸庞的发丝撩到耳后,刚一进站,公交车来了,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如秦牧言所说,我应该高兴,可我没有感受到一点喜悦。 说难过吗?也不至于。我只是心里空得厉害,就像活生生被人剜掉里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我的心也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离家不远处的街边停下。 从车上下来,片刻后公交车开走,熟悉的黑色小跑开过来在我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秦牧言俊逸的脸。 没想到秦牧言跟了我一路,我扫了他一眼,从他车前经过,大步走进雨里。 雨很大,打在身上有些疼,转眼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视线模糊成一片。 秦牧言没有说话,默默的开着车跟在我旁边,直到我走进楼下的小巷子,车才停了下来。 “傻姑娘,你可长点心吧。” 背后,秦牧言的声音在空旷 的巷子里响起,似叹息。 我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就算我长十颗八颗心,都没用,在他们面前也是枉然。 背后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我在巷子口拐了弯,才隔绝了他的视线。 我自以为计划巧妙,别人在明我在暗,只要小心就有成功的希望。殊不知在我踏进美亚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走进了别人的局里。瞿墨如何我不敢说,但是这个秦牧言,一定比我预想中的知道得还多,甚至有可能比瞿墨都多。 站在浴室里,目光落在腰测的红痕上,视线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车里。瞿墨紧紧的握着我的腰,将我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初时是疼痛的,可后来疼痛中开始夹杂了其他感觉,慢慢的,那怪异的感觉代替了疼痛,身体软了下来,无力的依附着他。 紧咬的唇不知何时张开,破碎的呻*吟声从唇边逸出,落在寂静的车里清晰可闻,让我自己听了都我脸红不已。 “呵。” 身上的力道加重,瞿墨一声轻笑让我从情*欲中清醒过来,那清冷的目光,没有半分旖旎,映照着我的脸,分外难堪。 瞿墨把我从车里放下来之前,说了一句话,“从来只有我挑人,没有人挑我。” 我打了个寒颤,匆忙走到花洒下面,重重甩了甩头,像要把他的话从脑海中甩出去。 迅速的洗了个澡出来,往沙发上一坐,人完全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腰酸得厉害。 不知怎么想起那天从医院出来辛月让我趴在沙发上给我按摩的场景。想到辛月,我忽然想起今天相亲这事还没给她打电话,起身从包里翻出手机,才看到手机没电了。 走到卧室连上充电器,手机屏幕亮起来,下一秒,辛月的电话进来了。 我接起来,辛月噼里啪啦跟道豆子似的,语气焦急,“我的天,叶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是不是相亲过程中出了什么事?” 看辛月这样着急显然是被吓得够呛,忙安抚她,“没有没有,是手机没电了。我刚回来充上电,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 “真没事?你没骗我吧。”辛月的话里满是质疑。 我笑了,“真没事,骗你又没糖吃。” 电话那头的辛月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为了自己就连累好姐妹,想想就后悔。原本5点那 会儿我就要给你打电话,让你不用过去了,可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过去找你,饭店的人说你已经走了,我去了美亚你也不在,回家一看,家里黑灯瞎火的。还好,你没有出事。” 其实有事,要不是去明月饭店帮她相亲,也不会遭遇今天的事。算算时间,她去饭店的时候我已经被瞿墨拖到了车上,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路上。 可我没打算让她知道,她的话听的我心里暖暖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还走了呢。” 电话那头的辛月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过两天吧。” 我想起关少阳,小心的问道,“你和小警察在一起吗?” “嗯。” 辛月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好像一点也不震惊我会知道,也没想着要瞒我。 听到那个“嗯”字,反倒是我犯难了,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的相亲对象是关少阳这事儿告诉辛月。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会不会很沮丧?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辛月准备要挂电话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欸辛月。”我忙阻止她。 “嗯?” 我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而是隐晦的提醒她,“那个小警察看上去不简单,轻而易举就能买下美亚,你多留个心眼,要真有什么,也别硬碰硬。” “我知道。” 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发呆。 那个关少阳,岂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高深莫测。看他一副成竹在胸势在必得的架势,辛月要是回心转意还好,如若不然,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头晕乎乎的,有些感冒的症状。辛月不在,自然也没有她的独家秘方——可乐姜汤。我懒得动,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蒙头睡觉。 第二天起来人更晕了,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张绯红的脸,吓了一大跳。摸了把额头,滚烫。是说怎么觉得热,原来是在发烧。 到客厅随便找了点退烧药吃下,反正今天是晚班,等下午出门的时候烧应该就退了。 谁知感冒来势汹汹,眼看中午的时候烧退了,等我快要出门的时候温度又起来了,人晕得厉害。不得已,只得给程双绮打个电话,让她帮我请假,程双绮嘱咐我好好休息,她让李姐给我替一个班,后面还她就是。 挂断电话,我吃下退烧药,往床上一躺,放心的陷入 沉睡。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烧是退了,人晕得更加厉害,可昨天已经让李姐顶过一个班了,再没有道理不去。挣扎着起来,洗漱的时候程双绮的电话进来了。 接起来,还不等我开口,就让我快点过去,说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之前是我负责的,让我过去帮忙找找。 我恍恍惚惚的,具体也没听清楚,只知道让我快点过去就对了。没办法,只得穿好衣服出门去美亚。 站在单元楼门口,一阵风吹来,止不住打了个冷战。雨还在下,天跟漏了一样,瓢泼大雨从空中落下,落到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雨太大,没办法骑车,只得撑开伞踩着积水到外面去赶车。 饶是打着伞,等我到美亚的时候,衣服也被水汽浸湿,贴在身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赶忙到工具间去换衣服。 推开门,程双绮转过头来,“你来啦。” “嗯,是要找什么?”我关上门走过去。 程双绮站起来,“是那天在209号包间用餐的客人,刚过来说那天用餐的时候掉了一个手链,问是不是我们打扫卫生的时候捡到了。” “209?”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中途弄洒了汤汁让我进去清理过,所以记得当时用餐的是2个年轻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不过清理完我就出来了,等再进去做卫生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并没有看见地上掉了其他东西。 确定没有看到东西,我摇摇头,“没有。我做卫生的时候,张斌还在,我们是做完卫生一起出来的。” “你确定?”程双绮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我确定。” “客人现在就在领班办公室,你在这里先别走,等我去给客人回完话过来你再上工。”程双绮边说边往外走。 等她走了,我这才到里面的更衣间里把湿衣服换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人还是难受,身体软弱无力,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等程双绮。 第68章 你们这是相互包庇 程双绮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客人非要说是掉在包间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这会儿在包间嚷嚷着让你去对峙。”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是我我也不信,走吧,我过去给她解释。”脚下一软,起到半空又坐了下去。 程双绮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这才看出我的异常,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呀,你在发烧。” 出门之前烧退了,可能是来的路上吹了风淋湿衣服受了汗,就又开始烧起来。我对她笑笑,“没事儿,先去包间吧。” 还没进包间,在门外就听见里面争执的声音,“明明就是掉这儿了,非说没看到,不是被他们捡到占为己有是什么……” 程双绮忧心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事儿,我没捡到就是没捡到,总不至于非要赖到我头上。” 话是这样说,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要是她非说是我拿了,不管我有没有拿,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推开门,整个包间的人都向我看来。领班,那天吃饭的女人,还有张斌。 一看到那个女人我就认出来了,她确实是那天在209号包间用餐的客人。 餐厅里每天来人来往,就算是包间的客人也不少,匆匆见过一面后很难认出来。之所以我看到她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因为她那张脸,典型的整容脸。过度饱满的苹果肌,尖尖的下巴,用时下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蛇精脸,也叫网红脸。 “就是你。”网红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看我的视线就像要把我吞下去,“是不是你捡到了我的手链,给我交出来。” 我手被她拽得生疼,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你好小姐,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我清理包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手链。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的侍应生,那天是他和我一起做的卫生。” 张斌忙点头,“是啊,我都给你说过了,如果是我们捡到了,肯定会还给你的,不用你找来就主动联系你了,可我们真的没有捡到。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掉到其他地方了。” “相互包庇。”网红冷哼一声,“那手链是刚买的,我买了就到这里来吃饭,出去就不见了,不是掉在这里那是掉哪里了?” 我从话里听出什么,大脑快速转动,“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手链不见了的?” “中午在这儿吃的饭,晚上洗澡的时候就发现没有了,不是掉在这里还能掉到 哪儿去?”女人很不耐烦,“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现在交出来就算了,别等我报警了弄得大家都难堪。” 我刚要开口,张斌已经说话了,“既然当天你就发现手链不见了,为什么当天不来找,昨天也不来,今天才来找。” “你意思是说我讹诈你们?” 网红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说着重重的推了一把张斌。张斌是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正是年轻气盛冲动的年纪,被网红这一推,瞬间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直爆。 我暗道要糟糕,要是他这一动手,事情就闹大了,不管到底我们拿没拿手链,都成了理亏的一方。 我连忙把他往旁边一拉,给他使了个眼色,转头对网红解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缩小时间范围,好确定手链是不是掉在这里了。毕竟你离开美亚之后还到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掉在哪里了,要是真掉到其他地方了也好趁早找回来” “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们就是这个意思,捡到不还,反倒还说我冤枉你们。” 网红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推了我一把,我本来就全身无力,整个人烧得恍恍惚惚的,被她这一推,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我本来是为张斌解围,没想到不仅没有平息那女人的怒气,反而激怒了她,引得她再次出手。 一时之间大家都怔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我往门外倒去。 “叶欢……” 程双绮最先反应过来,伸出手想要拉住我,却没有拉住,我已经做好了摔倒地上的准备,谁知下一秒重重的跌入一个人的怀抱。 那一瞬间有片刻失神,很快反应过来是撞倒人了,马上转过身道歉:“对不……起。”最后一个字停在舌尖上。 有力的手臂,熟悉的气息,是瞿墨。 瞿墨神色冷峻,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不耐烦的表情。 那天车里发生的画面迅速窜上脑海,我身体一僵,连忙从他怀抱中退出来,低下头不再看他,嘴里说着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他了。 这当口,之前一直没开口的领班已经快速走了过来,诚惶诚恐的说道,“墨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没撞到您吧。” 之前在那个女人胡搅蛮缠的时候,她还能够一言不发的冷眼旁观,等到最后才站出来表态。可当对象变成瞿墨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再保持旁观者的立场了。 然而,瞿墨并不领她的情,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程双绮是见过瞿墨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眼下看见领班对他恭敬的态度,马上心领神会,往这边走来。 刚她走在我后面,本来应该是要关门的,谁知网红一看到我就激动的走到门口质问我,所以来不及关门。如果要是冲撞到瞿墨,瞿墨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我跑不了,事后在领班那里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剩下的张斌再鲁莽,能够在美亚工作,也是有眼色的,虽然还站在原地没动,但注意力也在瞿墨这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彻底耍无赖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我跟你们没完,看谁耗得过谁!” 那边的网红见焦点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更加不满,又开始大声的嚷嚷起来,一张美丽的脸蛋顿时狰狞不已。 领班看了一眼程双绮,程双绮会意,面带微笑的对瞿墨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是要用餐吗?包间订了没有?一位还是几位?这边请。” 瞿墨长腿一迈,往前走去。 领班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扶着网红往包间里走,“小姐你放心,要是你的手链真的是在我们这里掉了被工作人员捡到的话,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们大家都理智冷静一点,生气也不利于找回手链,你说是不是呢?” 网红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反正今天你要是不让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把目光从瞿墨背影上收回来,走到208,伸手把门关上。这是瞿墨不计较,要是换其他客人,还指不定又惹出什么岔子来。在这里出入的,哪位都不是一般人,都是我们惹不起的大爷。 领班给我使了个眼色,“那天这个包间是你和张斌负责的,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位小姐的手链。” “没有。”我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做卫生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有手链。” 领班为难的看着网红,“小姐你看,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捡到你的手链,所以你再想想是不是掉到别处了。” 网红根本不信,听了领班的话,冷笑道,“她是你们酒店的人,你当然会向着她说话。” 领班正色道,“我们的员工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培训的,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客人利益的事情 。要是真的做了什么有损客人利益的事,我们不仅不会包庇,还会加重处罚,所以,这一点请小姐务必放心。” 事情一时僵持不下。网红坚持她的手链是掉在包间里了,可是拿不出证据;我和张斌都保证没有见到他的手链,可是也拿不出证据。 到最后,网红开始无理取闹,撂下狠话,“反正我不管,我的手链是掉到这里的,只有找你们。” 眼看着临近饭点,客人越来越多,已经耗了1个小时还没有什么结果,领班也有些不耐烦了,“那你想怎么样?” “问我怎么样?捡到东西就要还,不还就是偷。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就只有报警。”网红摆明了是要赖到我们头上了。 张斌瞪着她,“你……” 我这会儿只觉得胸闷气短,见张斌又要冲动,忙制止住她,“小姐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搜,如果搜到我们身上有你的手链,我们按手链价格的3倍赔偿给。” 网红嗤笑了一声,“搜?都过去两天了,你现在让我搜,就算真的被你拿走了你有那么笨会把手链还放到身上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也懒得和她再说,凑到领班耳边小声问她,“领班,监控能够调出来吗?” 领班马上领悟到我的意思,“不行。” 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包间里是不允许安装摄像头的,要是被爆出来让人知道,美亚在包间里装了监控,那就完了。 一两个人的名声和整个酒店比起来,孰重孰轻,当下立判。 第69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知道领班在担心什么,小声的说道,“我们只需要看走廊的监控就好了。” 这条手链从头到尾都只存在网红嘴里,手链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是问题。就算存在,通过监控也能看到她离开的时候手链还在不在手上,也能知道手链掉的大致时间不是掉在包间。 领班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网红,迟疑着点了点头。 随后,领班把我的提议给网红说了。网红站起来,“要是进包间的时候手链还在,离开的时候却没有了,是不是就能证明手链是掉在这里了,是被你们拿了?” 自然不能证明。因为就算这样,还有一种情况是,她自己把手链取下来放别的地方了。虽然把人性想得如此阴暗不对,可网红没有证据就找过来非要让我们还手链,由此可以看出她也不是什么好鸟。 领班只能说,“先看监控吧。” 调取监控需要经理同意,领班打电话和经理说了大致情况,在得到经理的允许后,监控室很快就将当天中午走廊录像传到她的ipad上。 领班把ipad放到桌子上,大家都盯着画面。 画面中清楚的显示,大概十二点一刻左右,网红和另外的一男一女出现在走廊尽头。通过视频放大,可以看到她手上确实带着一根手链,这就证明网红口中的手链是确实存在的。画面在他们走进包间以后就没有了,三人再次出现在画面中是一个多小时后,此时再放大图像,网红之前戴着手链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里,网红得意的说道,“我就说手链掉在包间是被你们捡去了吧,你们还不见棺材不掉泪,还说我冤枉你们,现在事实面前,总不能抵赖。” 看视频本来是我提出来的,这下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领班看我和张斌的脸色都变了,我只能再次解释,“可我们做卫生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手链,更没有捡到手链。” “就算视频里你离开的时候手上没有手链,可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放到其他地方了,那么小一个东西,别说你放包里,就算你拿在手里别人也看不出来。”一句话从张斌嘴里脱口而出,说出了我之前的恶意揣测,原来这样想的不是我一个人。 胜利的笑容僵在网红脸上,再开口连声音都变了,尖锐的声音像要刺破鼓膜,“你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我要告你。” “侮辱?哼,谁知道你那手链是怎么来的。告就告,没做就是没做 ,谁怕谁。” 张斌早就一肚子火,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和网红针尖对麦芒的杠上了。 网红大约还从来没有被一个侍应生如此讽刺过,被这一刺激,举起手上的包就往张斌头上砸去。张斌一把抓住她的手,网红的手被牢牢地固定在半空,连张斌的头发都没有碰到。 “耍流氓啦……” 网红突然大叫起来,领班这才厉声吼道,“张斌,你干什么,快放开。” 张斌哼了一声,重重的甩开她的手,网红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发上。 看着网红往包里掏手机,我就知道事情闹大了。果然,网红拨通了电话,“我在美亚209,被侍应生耍流氓了。” 多了一句话没有,网红挂断电话,挑衅的目光从我和张斌脸上扫过,“这年头,偷东西的还有理了,还敢打人,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横到哪里去。” 领班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和张斌,可眼下不是解决内部问题的时候,放低身段安抚网红要紧,“小姐,你看这件事……” “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网红打断领班的话,“所有的真相都在视频里一清二楚。你们不仅不让你们的员工交出东西赔礼道歉,反而还打人,等着吧,这事儿,没完!我现在不想再和你们说话,一对三,没什么好说,等我的人到了再说。” 一大波僵尸,哦,不,是一大波帮手正在来的路上。 事已至此,领班再瞪我们也没办法,我甩甩头,晕得更加厉害,站了这么久,再也站不住了,索性也不管了,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没过多久,包间门哐的一声被推开,“谁他妈的耍流氓,给我站出来。”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黑着一张脸冲进包间,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网红跟变戏法似的,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站起来看着男人,哽咽着叫了一声辉哥。 瞧这收放自如的表情,这随叫随到的眼泪……这哪里是网红,简直就是奥斯卡影后嘛。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我真想笑,这演技,我给一百分。 我单手立在桌上,撑着额头确保自己不晕过去。滚烫的额头提醒我正发着高烧,不过比起网红的怒气,这完全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所以默默的坐在一旁,静观事情的发展,大约真是烧糊涂了,眼看着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女人的眼泪让男人的肾上腺素以火箭般的速度飙升,被叫辉哥的男人一看女 人这样子,什么也不问,随手提着凳子就朝屋里唯一的男士张斌挥去。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斌没想到辉哥一来二话不说就动手,在凳子快要砸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挡。 电视中那凳子一砸到身上就四分五裂的场景没有出现,毕竟美亚的家具都是最好的实木而不是纸糊的,凳子落到张斌手臂上的时候,他一声闷哼,我看到他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看得我都觉得痛。 张斌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连言语上的亏都吃不了,更别说受得了这个气,夺过辉哥手中的凳子丢到地上,就要还手。 辉哥进门到动手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完全超出了领班得预料,她大概也没有想到网火叫来的人会直接动手,场面一时失控。直到张斌夺下辉哥手中的凳子要还手,才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呵道,“张斌。” 张斌这要真的动手,事情就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不管事情的原因真相是什么,员工敢对客人动手,光就这一条,美亚的形象都将受到重创。 被领班这一喊,张斌动作一滞,只听“啪”的一声,在他脸上瞬间多了5根手指印。 辉哥的巴掌重重的扫过张斌的脸,“敢欺负老子的女人,你是不想活了,看老子不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领班那一声是白吼了,张斌一下子跳起来,两只手就往辉哥身上招呼。辉哥很厉害,张斌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打成一团不可开交。 事态已经失控,领班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拿出对讲机,“保……” 安字还没出口,一边的网红一个箭步跑过去,将领班手中的对讲机打落在地。“走什么走,事情还没有解决,谁都不准走。” 说着走到门口挡着,不让领班出去。 谁说网红没智商,我看这个网红就很聪明嘛。她知道领班这一去肯定是叫人来,酒店的人来了就算不敢对他们动手,他们也不能继续把张斌怎么样,显然他们还没有出气出够。 这下好了,我已经烧晕了,领班也出不去,只能看着张斌和辉哥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 其实我不担心张斌,虽然之前挨了两下,毕竟小伙子力气大,狠劲一上来,辉哥这种三十几的中年男人根本招架不住。更别说一看那辉哥就是那种长期留恋声色场所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外强中干。 这个网红 是聪明,但又不够聪明,都看不出来辉哥已经挨了好几下,且应对得越来越吃力了。我在心里为张斌叫好,这种不分青红照白只知道耍狠强出头的男人,就是该多揍他几下。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包间忽然响起一阵音乐声。 我正想说是谁这么会玩儿,这种时候还来点音乐,够带劲的。房间里的几个人都齐齐向我看来,音乐声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手机铃声,下一秒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那个铃声是我为幼儿园设置的专属铃声。 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因为慌乱,手指颤抖得厉害,好几次才对准屏幕上的接听键,“喂……” 当幼儿园老师的声音传进耳里,我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全身的血液直冲头皮,什么发烧什么腿软,在这一刻统统不见了。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冲。 “这样就想走,门儿都没有。” 我着急要走,只得放低姿态,“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你的手链我真的没有看到,你要不相信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好吗?” 网红嗤笑一声,“急事?谁还不知道你那把戏,分明就是看到东窗事发了,就想逃是吧?告诉你,晚了,不让本小姐满意了,一个都别想走。” 她死死的拦着门,饶是我说尽好话,哀声恳求,就是不让我走。 我本就心急如焚,网红还不让路,顿时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什么酒店规矩客人是上帝的服务信条,强行要把网红从门口拖开。 “打人啦,打人啦……”刚一碰到她,网红立时尖叫起来。 房间中的另外三人,包括缠斗中的张斌和辉哥都被网红的尖叫声吸引过来。 第70章 有我在 慌什么 “叶欢,你给我住手,你要干什么。” 领班急步走过来,想要拉开我的手,被我甩开了。 她没想到我竟然会连她的面子也不给,整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毫不退缩的对上领班的视线,“我说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等我办完事情马上就回来,到时候不管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但是现在我必须马上走,谁都别想拦我!” 领班被我的狠劲儿吓住了,一时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 本来芝麻大点的小事,被网红这样胡搅蛮缠演变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我他妈也是遇上了。没接到幼儿园的电话还好,随便她怎么闹,酒店最后怎么处理,我看着就是了。可在那个电话之后,我再也无法淡定,去它的网红,去它的手链,这份工作老子不要了。 网红唯恐天下不乱,轻蔑的看了一眼领班,一脸的嘲讽,“还说你们的员工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严格培训的?超五星酒店的服务员就这素质?连领导的话都敢不听,都敢顶撞。我看就是她拿了,现在看事情闹大了就想逃。” 我气得吐血,手握成拳,“逃?就一条破手链我逃个屁,眼皮子浅成这样,怪不得只能当网红。谁他妈的稀烂你那卖身得来的破手链,都说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好狗不挡路,赶快给我滚开。” 网红气得鼻子都歪了,直着我的手直发抖,“你居然说我卖身,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我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抓住她就往旁边推。人在危急关头的爆发力是不可小觑的,虽然我烧得晕乎乎的,一副小身板踩着高跟鞋的网红还是被我一推,就摔到了地上。好话说不听,那就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我刚拉到门把手,手被人拉住,一看,网红死死的拉住我的手腕,还不让我走。 “辉哥,她打我。” 同时,网红放声大哭起来,跟泼妇一样,那姿态,也是醉了,美丽优雅通通都飞到爪洼国去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辉哥听网红被打了,这还得了?顿时目露凶光,狠狠的一把推开张斌向我冲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今天算是破戒了。” 眨眼间辉哥已经来到我面前,我被网红拉着没办法躲,只能在他的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躲,还是被掌风扫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网红满意了,松开我的手站起来,躲进辉哥怀里,作小鸟依人状。 挥哥紧紧的搂住她,往门口一站,挡住我的去路,狠厉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没有离开,“有哥在,别怕,哥给你出气。” “人也打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对上他的视线,忍住心中的愤怒。要是这样能让她解气让我离开,我也认了。 辉哥低头去看怀里的网红,网红冷笑了一声,“刚才是谁说我卖来着?就算卖也要有人要才行,不像有的人,连卖都卖不出去。”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顿时我右脸一片火辣辣的,两边脸一起疼。 他妈的真是一对狗男女,男人打了我左脸,网红打我右脸。 辉哥没来之前网红尚且不依不饶,这下有辉哥撑腰,网红更加无法无天了,看那样子今天不让她满意了是不会让我走出这道门。 张斌见我被打,冲过来就要动手,我拉住他,视线和网红对上,“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让不让我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我的耐心已经告罄。 “不让。” 两个字掷地有声,网红说的毫不迟疑。 我冷冷一笑,一把抓起门边放着的花瓶,“我说过,我要走,谁他妈都拦不住。” 抡起花瓶就朝辉哥头上砸去,眼睛都不眨一下。“砰”的一声,瓶身应声而碎,下一秒,鲜红的液体从辉哥头上落下。 大家都没想到我会来狠的,顿时包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开门声打破了寂静,网红尖叫起来,“杀人啦……” 数道目光齐齐落到我身上,愤怒有之,震惊有之,恐惧也有之。其中,还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来自身后。 我丢下手中的花瓶,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瞿墨,在他的目光中从他身边跑了出去,隐忍多时的泪水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夺眶而出。 “叶小姐,叶易高烧昏迷了,现在去蓉济医院的路上,你马上过来一趟。” 小易,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跑出美亚,天已经黑了,大雨还在下。 我顾不得打伞,踩着水跑到路边,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出租车,全都有人。我哪里还有耐心等车,跑回美亚的车库,正好看到李姐骑着电瓶车过来,几步冲过去,抢过她的车,“我赶着去医院,借一下你的车。” “欸,欸…… ” 还不等李姐说话,把她从车上拉下来,骑上车转动油门把手就往雨里冲。 身后这会儿都没有人追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瞿墨的关系。此刻我已经顾不上,就算有人追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他拼命。 昏黄的路灯下,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看不清,地上的积水很深,电瓶车快不起来,在雨中艰难行驶,整个人早就被雨水淋透,狼狈不堪。 骑到第一个路口拐弯的地方,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斜里直冲出来,轮胎压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向我迎面扑来。 在水花落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本能的闭上眼睛,黑暗中身下的车子骤然失去平衡,连人带车往旁边倒去。 慌忙睁开眼,在车子倒在身上的前一秒钟,把腿缩了起来,避免被车砸到。饶是这样,率先落地的那半边身子还是隐隐作痛。 我没时间同那轿车计较,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车扶起来,翻身骑上车就要继续往医院赶。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去,就在我前面几米的地方,黑色奔驰轿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他妈的,居然敢打老子,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 熟悉的叫嚣声从车里传来,正是辉哥。 我笑得悲凉,原来是他追来了。我就说看辉哥那样子,也不像是吃亏的人。 既然让他追上来,这下自然是不会让我全须全尾的离开了。我看了看身下的电瓶车,再看看那辆小轿车,明显跑不过也打不过。 这会儿再急也没用了,我从车上下来,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要是他对我动手,我就把电瓶车给他砸过去。 辉哥表情狰狞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嗜血的残酷。 我应该怕的,可我居然一点也不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除非他弄死我,不然我就是豁出命去,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在辉哥的狞笑声中,奔驰猛然启动,向我撞来。 我拿着电瓶车的手暗自用力,正准备当他接近的时候把车给他扔过去。余光中,一辆银色的幻影直直的对着辉哥的车开过来,毫无减速的迹象,反而还加速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懵了。 眨眼间,幻影已经开到了奔驰后面,在两辆车撞上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几乎是同时,剧烈的撞击 声在我身前响起,然而我却完好无损,没有遭受任何撞击。 我怔忡的睁开眼,视线里,奔驰轿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辆银色的幻影,霸气的停在我面前。 我茫然无措的往幻影前方看去,之前还嚣张不已的奔驰车被撞翻在地。 现场的一切都在述说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在片刻前,就在奔驰车快要撞上我的时候,瞿墨仿佛从天而降,开着银色的幻影朝他冲了过去。 瞿墨有备而来,奔驰车毫无防备,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而原本非死即伤的我则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我愣愣的看着银色的幻影,瞿墨他这是在为我报仇么?因为我看到他在接近奔驰车的时候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还加速了。显然,他是故意撞上去的。 车窗落下,瞿墨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上车!” 低沉的声音听在耳里,是从未有过的动听。我终于从茫然中醒过神来,丢下电瓶车三两步走过去拉开幻影的车门坐了进去。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易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想到小易,脑海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想法,不由得开口催促,“快,快点。” “有我在,慌什么。” 伴随着沉稳的声音,一个东西当头罩下,遮住了视线,黑暗中车子快速启动。 瞿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地址。” “蓉,蓉济医院。” 我打了个寒颤,拿下头上的东西,是一块干燥的浴巾。浴巾温暖而柔软,握在手里,冰凉的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瞿墨没有再开口,甚至都没有问我要去医院做什么,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车子陡然加速,从奔驰旁边开了过去。 后视镜中,辉哥狼狈的从车里爬出来,目光凶狠的看着我们离去的方向比了个中指,嘴巴一开一合,即使听不见也能够猜测不是什么好话。 第71章 能动你的只有我 车子在大雨中疾驰,辉哥和他的车很快消失在镜中。 在最初的震惊和焦躁过去之后,闻着车里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陷入另一种无措的情绪中,紧张得喉头直咽。 狭小封闭的空间,瞿墨的存在感无限放大,距离太近,呼吸声清晰可闻,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这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局促,面对辉哥时的淡然自持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越是告诉自己忽略忽略再忽略,越控制不住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他占据。 因为紧张,身体的各项感官更加敏锐起来。湿透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衣服仿佛粘在皮肤上一样,黏腻得让人难受。干燥的浴巾也被湿透的衣服浸湿,不再温暖,一阵阵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到最后,我坐在副驾驶上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 车子忽然慢了下来,身上的浴巾被拿掉,我下意识的像瞿墨看去。 瞿墨目视前方,左手抚着方向盘,右手拿下我身上的浴巾随意往后座上一扔,同时拿过后座上的衣服放到我腿上,车子再次恢复到之前的速度。 做着一切的时候,他没有看过我一眼,然而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刻意,很自然。 我低下头一看,腿上是一件黑色的西装。 “穿上。” 简单的两个字让我面上一热,抖抖索索的展开腿上的衣服披到身上。虽然知道他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我脸上的温度还是更高了。 不久前在美亚的包间看到他时候,他就穿着这件衣服。衣服上满满都是他的味道,此时披在我身上,连带我身上都染上了他的气息。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当我披上他的衣服后,清冷的空气中顿时多了几许暧昧的情愫。 为了打破尴尬,我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那个男人他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瞿墨转头看了我一眼,轻笑一声,“嗯,我等着。” 那淡然的语气显示着他完全不把那男人放在心上,很狂妄,然而他是瞿墨,有狂妄的资本。我本就是没话找话,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捏着浴巾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 我一滞,就听他淡淡的说道,“这世上能动你的,只有我。” 这俨然是将我贴上了他的私人标签。我顿时想起几天前,就在这辆车里,在明月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发生 的事。一时脸上忽冷忽热,温度几转,最后还是微微发烫。 心中有难堪有尴尬,然而不可否认,当我睁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和感动。当他摇下车窗,对我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落不到底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那从容不迫的气势,让你无条件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前提是只要他愿意。 我一直不敢去想瞿墨为什么会在紧急关头出现,更不敢去想他的车里为什么会准备有浴巾,仿佛一想,整个人就会被巨大的黑洞所吞没。 其实在他出现事前我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怎么都不会想到,危急关头,他会以那种霸气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毕竟在包间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网红为难我,最后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想起当时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情绪,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我稍稍冷静下来,可一旦冷静下来,更加不敢相信他会做那样的事。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虚跑路?” “那你是吗?”瞿墨转过头,目光漫不经心的从我面上扫过。 我连忙摇头,“不是,我真没拿。” 瞿墨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视线再次回到前方的路面上。 我不知道他这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不由自主的转过头,还是不敢看他,视线落在方向盘上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的手就那样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淡然自若的镇定,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从容不迫。 那是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笃定,睥睨一切的气势。这让我不由得去猜测他开车朝辉哥撞去时的表情,一定也是这样表情平静,不慌不忙的踩下油门。 虽然我当时也是在一种诡异的冷静中抡着花瓶朝辉哥砸去,可和瞿墨完全不能比。现在想想,我当时已经烧糊涂了,被他们一刺激,整个人失去了理智,现在想想后怕不已。 到底是冲动了,如果瞿墨没有出现,我肯定连美亚的大门都走不出来,更别说刚才……想到这里,整个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像是知晓我的心思,瞿墨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刚才不是还很勇敢,拿起花瓶往人脑袋上砸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怎么倒怕了?” 察觉出他话中打趣的 语气,我脸禁不住一热,想也不想就答道,“当时只想走,没想那么多,可他们又拉着我不让走,我一时冲动,就……” 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埋越低,到最后再也说不出口。 “就这点出息,砸了就砸了,怕什么。” 明明是斥责的话语,可我却从中听出了纵容的语气,那样熟悉,让我不由得心神恍惚,仿佛回到了墨园的时光。 那一次小偷光临墨园,不知怎么让他找到了瞿墨的卧室。时值半夜,我起来给瞿墨送水,刚好撞见他站在瞿墨床边,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要害瞿墨,当即想也不想,抓起架子上的花瓶冲过去就往他头下砸。 花瓶应声而碎,小偷身体一软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红的血迹在地板上流淌开来。我这才意识到我竟然杀人了,整个人被恐惧包围,抑制不住的发抖。 不知何时醒来的瞿墨坐在床头,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过来。” 我双腿直打颤,脚步虚浮的走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怎,怎么办?我,我好像杀人了。” 瞿墨用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我,反手抓住我颤抖不止的手,“就这点出息,砸了就砸了,怕什么。” 那么宠溺和纵容,让你瞬间镇静下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一样的话,我心内百感交集。那是在墨园,那时我们关系亲密,这样的语气不正常也是正常的,而现在的我们…… 我不敢再去看瞿墨,转头看着窗外,车子里再次恢复沉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蓉济医院还看不到影子,饶是旁边有瞿墨坐镇,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开始慌了起来。 我焦躁不安的坐在车上,一直看着前方,尽管瞿墨的车速已经很快,心里还是默念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姐姐,我不怕,你也别怕。” 眼前又浮现出小易安静的看着我的样子,我心里越发焦急难过。 怎么不怕,五年相依为命,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在有了他之后,我才重新觉得这世界有了色彩,可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总是让我尝到幸福的滋味后很快让又将它夺走,没有什么比拥有后失去更让人绝望。 我曾觉得幸福离我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可真当我伸出手去,手里只有空气。 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我心里难受得厉害,也不知道小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一颗心就像被放到炭火上烤着,无比的煎熬。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明明不远的距离被无限延长,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如果小易就这样就……我不敢再想,放在膝盖上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手上忽地一热,我一愣,低下头去,一只大手抚在我手背上,有力而沉稳,似是无声的给我安慰。 我怔怔的看着瞿墨修长温润的手,眼里一阵酸涩,视线朦胧。 “铃铃铃……” 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寂静,我的手一抖,马上去兜里摸手机。 发现手机早就被打湿,我暗叫了一声糟糕,那会只顾着往医院赶,根本没想到手机不能淋雨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坏啊。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还不等我按下接听键,屏幕一下子黑了下去,任凭我再怎么弄都没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 是幼儿园伊老师打来的电话,我急得都快哭了,恨不得将手机丢出去。 “记得电话号码吗?” 一直默默开车的瞿墨忽然开口了,话音未落,一只手机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愣,忙不迭地点头,“记得记得。” 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明明是记得伊老师的电话的,可越是紧张越是记不清楚,输了好几次都输错,急得我直冒汗。 手上一空,手机已经回到了瞿墨手中。 我回过神来,正要去抢,瞿墨已经对着电话开口了,“是我,瞿墨。刚你们医院来了一个叫叶易的孩子,你给我查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瞿墨顿了一会儿,又才说道,“查到马上给我回个电话,我等着。” 通话结束,我的心却掉到了嗓子眼。 第72章 有惊无险 我的目光跟随他的动作落到手机上,然后再也不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最大限度,仿佛随时都会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慢,又仿佛是很快,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我一把抓过手机,“叶易他,他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说话,电话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的大脑轰然一声,拿着手机的手陡然垂下,一颗心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坠落在地。 瞿墨从我腿上拿起手机,举到我面前,示意我看。 我看也不看抬手就朝手机挥去,手刚落到他手臂上,余光中,屏幕上电话号码还在跳动。我顿时怔住了,什么意思? 瞿墨的手指在我面前滑动屏幕。我顿时脸上如火烧一样,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太紧张了,摆了一个大乌龙,拿起来就问,连接听键都没有按,自然听不到声音。 然而下一秒,就再也顾不得尴尬,所有注意力都被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攫住。 瞿墨按下免提键,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墨少,查到了。那孩子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因为退烧不及时导致的暂时性高热惊厥,现在烧退下去,人已经没事了,我安排在7楼的vip病房做后续观察。” 身体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开,我顿时瘫软在座位上,大悲大喜之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有茫然。 就听瞿墨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嗯,辛苦了,我马上就到。” 屏幕再次黑了下去,瞿墨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收了手机。 意识再度回笼,在瞿墨面前摆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转过头向车外看去,蓉济医院四个大字出现在视线里。 终于到了,这短短的一段路,像走了一个世纪。 大起大落的情绪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心力,推开车门下来的时候,脚落到地上感觉踩不到实处,两腿一软,就朝地上跪去。 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牢牢锁住,避免了摔倒的命运。 我低下头看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霸道的横在我的腰间,毫不迟疑地带着我往医院大厅走去,沉稳镇定。 电梯门刚一开启,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面带微笑的喊了一声,“墨少。” 瞿墨颌首,“辛苦郑院了,不知现在人在哪里?” “墨少客气。他们在这边,跟我来。 ” 郑院长说着,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空旷的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就是上一次我醒来后的那地方。 我心里一惊,心情复杂的看了瞿墨一眼,没想到他找的人是蓉济医院的院长,上一次我被打晕后送过来,从那小护士话里知道也是这位郑院长看的。 郑院长显然也认出我来了,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叶小姐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没想到他会和我说话,忙感激的说道,“已经好了,谢谢您。我弟弟,哦,就是叶易,他怎么样了?” 虽然之前从电话中已经得知小易没有大碍了,可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是不免再次忧心起来,脚下不由加快,腰上一松,脱离了瞿墨的怀抱。 郑院长安抚的看了我一眼,“感冒引起的发烧,发烧引起昏厥,烧退后就醒过来了,人没有大碍,叶小姐不用担心。” 说话间郑院长在一道门前停下来时,匆匆说了句谢谢,一把推开病房的门。 半躺在病床上的小易撑着坐起来,黯然无光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亮了起来,“姐姐。” 我快步走过去,握着他单薄的肩头,一头探上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只是精神不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他揽进怀里,胸腔里那颗焦灼不安的心才回到了原位。 伊老师站起来,一脸歉意的说道,“叶小姐,真对不起,是我们工作失误。” 之前注意力全在小易身上,听到说话声才看到伊老师还在病房里,松开小易,去看伊老师,“伊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伊老师很是愧疚的说道,“是我们工作失误,本来昨天的时候他就有点精神不好,我们以为他想你,就没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发现他有点发烧,给他吃了退烧药,温度降下去后就让他在寝室休息。放学时间到了,我们送走其他小朋友回去一看,他小脸通红,温度又上升了,吃了退烧药也没用,我急着带他来医院就没顾上给你打电话,谁知在半路上他就昏厥了,我吓到了,情急之下才想起还没有通知你……” 我听得直抽气,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伊老师再晚一点回寝室,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看着伊老师没有血色苍白的面孔,我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幼儿园那么多小朋友,老师分身乏术,本就不可能随时随地看着他。说到底,是我的错,要是我不把他放到幼儿园,也不至于高烧都不能及时发现… … “叶小姐,真的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们会做出检讨,吸取教训,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我站起来,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宽慰她,“还好没出事。你跑上跑下也累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小易我来照顾就好。” 看伊老师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被吓得够呛。 如果真的小易要出了什么事,她和幼儿园都必须承担全部责任,可那责任不是她能够承担得起的。同样,也不是我能够承受得了的。万幸没有出事,但经过这一吓,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如何安排小易了。 伊老师坚持要留下来和我一起照顾小易,想以此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怎么说都不走。最后瞿墨开口了,她才不得不离开,走之前还一再对我说明天再来。 “今天辛苦你了。” 送走伊老师回到病房,瞿墨站在床边,看郑院长给小易检查。 我关上房门,走过去,郑院长直起身来,对我做了个放心的表情,“高热惊厥主要是担心脑子受到损害,我刚又给他检查了一下,一切都是正常的,不用担心。为了保险起见,今天晚上再观察一晚,如果今天晚上不发烧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郑院长这么说,我彻底放下心来,感激的对他鞠了个躬,“谢谢郑院长。” 郑院长虚扶了我一把,“叶小姐无须这么客气,这是医生的本职工作。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给小易量体温,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再次谢过郑院长,郑院长转头看了一眼瞿墨,两人一起走了。 门关上了,我看着瞿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想起都还没有给他说一声谢谢。要不是他,医院里那么多病人,疑难杂症,郑院长又怎么会亲自给小易看病,在床位紧缺的情况下还安排了一个vip病房给小易。 这一切,都是看在瞿墨的面子上,我叹了口气,今天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姐姐。” 小易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力道在床边坐下,看着小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小易摇摇头,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这是那个叔叔的衣服吗?” 我低头看去,发现身上还穿着瞿墨的西服,脸一热,伸手脱了下来,“姐姐在路上打不到车,刚好叔叔路过,看我衣服湿了,就借我披着。”宽 大的衣服离开身上,一阵凉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易坐了起来,担心的看着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姐姐你这样会感冒的,回去换衣服再来吧,反正医院里有护士阿姨。”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不用,衣服都差不多干了。” “姐姐,你这样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小易不满的嘟囔着。 我收了笑,正色的看着他,“说到负责任,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说说。之前姐姐给你说过什么?姐姐有没有给你说过,哪怕有一点不舒服就要让老师给我打电话,可是你是怎么做的?昨天就不舒服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昨天不打就算了,为什么今天都发烧了还不给我打电话?” 想到他发着烧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寝室里,那画面顿时就变成无数颗针,全都往我心上扎,让我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要是老师再晚一点发现,要是你真的有个什么……”我说不下去,想都不敢想,“你让姐姐怎么办?” “对不起。”小易瑟缩的低下头,“你那么忙,我怕打扰你工作,不想让你分心……” 小易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见。可他的话就像一根针,瞬间让我偃旗息鼓,再也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我怎么会不知道小易一直都很懂事?他总是很怕自己给我增添负担,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不给我找麻烦。他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我,而我居然还把情绪发泄到他身上! 那颗被刺痛的心更加酸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没用,如此失败! 第73章 宁愿流血不流泪 小易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拉拉我的手,“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敢了。” 我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逼退眼里的雾气,“傻孩子,姐姐没有生气,姐姐只是害怕。以后你一定要记得,如果姐姐不在你身边,任何时候你都要给姐姐打电话。” 我决定等他出院后立马给他买一个儿童手机,求人不如求己。这次是侥幸,我不敢想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还会不会如此幸运。 “嗯。” 小易重重的点点头,在我怀里抬起头来,“姐姐,你怎么好烫。” “被你吓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吓我。”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衣服还没干,别让他再受凉了,忙放开他。 小易刚张嘴,敲门声响了,我转头一看,是护士。 护士微笑着走过来,“该测体温了。” 我让过她,拿起一旁的热水壶,拜托护士先给我看着,自己去水房打水。 出了病房我再也支撑不住,来到楼梯间,双腿一软坐在阴暗无人的角落,隐忍多时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从脸颊无声滑落。 后怕恐惧挫败无能为力等种种情绪席卷而来,将我深深淹没,那么多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唯有在这里黑暗中背着人大哭一场。 可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怕引来别人的侧目,更怕让小易知道。我紧紧的咬着手背,无声痛哭。 我痛恨哭泣,因为哭泣只会让人软弱,没有任何用处,宁愿流血也不流泪。 所以,面对秦牧言的陷害时,我没有哭;下药之后差点惨遭陌生男人侮辱时候,我没有哭;当小青年用瑞士军刀抵上我的脸时,我没有哭;甚至当辉哥一巴掌打过来时,我也没有哭……我一直认为,有那哭泣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自救。 然而这一刻,我放纵自己去软弱。 小易到我身边时我才19岁。19岁啊,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就要带着另一个孩子生存,可以想象有多难。我努力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就在以为日子要苦尽甘来的时候,一纸病例诊断书再次将我们推进了绝境。 对我来说那几乎是灭顶之灾。配型的骨髓,高额的手术费……不管是哪一样,看上去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天晚上,我拿着诊断书站在医院22楼的天台上,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闪烁的霓虹灯,很想知道纵身一跃是什么 滋味,是不是就是解脱。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跳下去,不是害怕,而是不甘。我不甘心到手的幸福就这样轻易破灭,更不甘心付出那么多最终得到的还是失去。 命运对我太不公,这一次,我要打破宿命,同命运抗争。于是算计瞿墨,进美亚……关少阳说得没错,没有哪一件事不是孕妇走钢丝——铤而走险,稍有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小易。为了小易,我可以豁出命去,只求能够让他好好的。可也是因为我,小易的生命一度陷入险境。 小易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我! 伊老师的话对我来说无异于当头捧喝。记得我对小易说不要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可我是怎么做的?小易是我的命,我却把他放到别人手里。如果他真的有事,我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心中的悔恨。 我要救他,却因为救他而害了他。 当事情的结果和我努力的方向背道而驰,那种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无力感将我打倒。做什么错什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无比绝望。 可我连绝望的权利都没有,我是小易唯一的依靠,不能倒。别说绝望,连痛痛快快哭一场都做不到,因为小易还在病房里等着我。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擦干眼泪扶着扶手站起来。只要没死,再艰难的状况都无法逃避。 在来医院的路上,我有好几次差点直接对瞿墨说,我愿意拿出所有同他交换,只求他能救小易。可那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交换也要是在某种平等的条件下进行的。 我把自己放在天枰的这一端,拿出所有,看看有什么是瞿墨没有的?然而没有!就算我倾尽所有,包括我自己,只怕瞿墨都不屑一顾。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没用的,我也一样,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价值。 人果然是不能放纵自己软弱的。 之前强撑着一口气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松懈下来,那种虚脱感又来了。也或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大脑缺氧导致思维迟钝不说,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 说来可笑,有的时候我会很羡慕那些生病的人,觉得能够生病也是一种幸福,因为病了后有人照顾。不像我,连生病都不敢。 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眼下身体状态不好,当即不敢大意,低头看着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 只顾低头看 路,忘了抬头看人,没走出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声道歉,抬头朝对方看去,视线猝不及防落入一双深邃幽暗的眼里。 瞿墨看着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看那样子,不是才来,显然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 想到自己软弱没出息的样子全被他看在眼里,我脸上一热,不自然的转开眼去。他不是走了么,怎么还会在这里? 瞿墨把手递到我面前,我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袋子。袋子很熟悉,上面印着某知名女装的logo,和那次瞿墨的助理小岑给我的是同一个牌子。 我低声说了句谢谢,内心翻江倒海,没想到他刚才离开是去给我买衣服。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微凉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发烧!” 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下意识摇头,忽略瞿墨脸上的不悦,从他身旁走过。刚走了两步,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人直直倒了下去。 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瞿墨无限放大的脸。 眼皮像有千金重,怎么都睁不开,唯一的感觉就是热。 很热,像被丢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暴晒,热得让人抓狂,连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无法忍受的存在。 我扯掉身上的衣服,还是热得厉害。一双手无意识摸索着,直到滚烫的指尖触碰到一抹冰凉的肌肤,这才停住,顿时欣喜不已。下一秒,在本能的驱动下整个人都凑了过去,紧紧的贴上那唯一能让我觉得舒服的人。 那人柔软冰凉,我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通体舒畅。察觉到他在动,连忙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到他身上,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墨少啊。” 说完才发现自己喊的是谁,不由低声浅笑,又在他身上蹭了蹭。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我却清楚的知道他就是瞿墨。是啊,这个温度是瞿墨专有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让我在梦中如此放松的依赖? 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当即更加肆无忌惮的往他怀里钻。只有在梦中,瞿墨对我才会和在墨园那时一样,对我百般纵容。 在这个瞿墨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和隐藏,将头搁在他颈窝,搂着他的腰,“墨少啊,我好累啊。” 瞿墨没有说话,伸手用力的抱着我。 只这一个动作,就勾出我心底的委屈 ,眼泪缓缓流出,落到他身上,湿了他的皮肤。能够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安安静静的流泪,于我而言,已是现实里遥不可及的幸福。 我放纵自己沉沦在他的气息里,这一刻,尽情享受虚幻的幸福,至于其他的,就留给现实里那个叶欢去头疼吧。 因为瞿墨的关系,这一觉睡得特别满足,以至于睁开眼,看见周围都是一片白色时,冷不丁的反应不过来。 梦有多么真实,醒来就有多么失落。 房间光线明亮,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鼻腔里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嘴里弥漫出淡淡的涩味,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用看时间,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是我晕过去那天。想到这里,我立马想到小易,连忙挣扎着坐起来。这一动才发现四肢无力,全身软的厉害,撑在床上的手直打颤。 好不容易刚坐起来,病房门开了。 我抬头看去,瞿墨的助理美女小岑站在门口。视线相接,她先是一愣,随后面带笑意的快步走到我身边,“叶小姐醒啦。” 我愣愣的看着她,“岑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叫岑美微,你可以和瞿总一样叫我小岑,或者叫我美微也行。”岑美微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伸手拿了一个枕头垫到我身后扶我躺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嗯,烧退了。”说完给我掖了掖被角,“就是不要叫岑小姐这么客气。” 说是不要客气,可她自己却一口一个叶小姐,既不显得生疏,又不过分亲近。 这么有眼里见儿会来事儿,难怪会受瞿墨重用。我了解瞿墨,能够让他把私事交给她处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她能够完美的完成他交给的任务。 她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瞿墨授意的,瞿墨这个举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没时间想,反正瞿墨的用意我是无法猜透的,再次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小易。 在梦中,我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一旦回到现实里,还有各种问题等着我去面对。身上还是那样软绵绵的,就像所有力气都没抽走,使不出一点力气。 第74章 别样的温情 岑美微没有扶我反而按着我的肩头让我坐到床上。 我心急的想要给她说我要去看小易,还不等我开口,她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叶小姐不用担心小易,小易那边有专人照顾,等你吃完饭休息好,他会过来看你。” 我看着岑美微,这一切都是瞿墨安排的吧。既然是他安排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疏漏。 可瞿墨,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我由着岑美微扶我重新靠在枕头上,看着她升起用餐板,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几个饭盒,一一摆在上面。 “两天没吃东西,一定很饿了,先吃点东西。”岑美微说着打开饭盒的盖子,浓稠的白粥,清淡的小菜,看上去很清爽。 我一时愣住了,不是一天,我居然睡了两天,怪不得全身软的跟泥一样。 她拿起勺子放到我手中,“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 “谢谢。”我反应过来,接过勺子,冲她感激一笑,也不知道小易吃饭了没有。 岑美微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还不等我开口,主动说道,“小易那边我刚送过去了,和你是一样的。” 我再次对她说了声谢谢,是我想多了,既然是瞿墨授意,小易那边自然不需要我担心。 眼前的清粥小菜做得很好,看上去很诱人,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饶是这样,我还是强迫自己要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照顾小易?还有美亚那边,想到我在美亚留下的烂摊子,就头疼不已。 到底还是没有吃完,岑美微收拾完后放下用餐板,我抬眼看着上面的点滴,还有一小半,滴得那慢,等滴完,怎么都还要一会儿。 虽然知道小易那边不用担心,可知道归知道,没有亲眼看着,怎么都不放心。等岑美微拎着饭盒刚走出病房,掀开被子,吃力的用另一只手拿下输液瓶,准备起来去找小易。 低头去找鞋子的时候愣住了,身上的衣服早就换过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却不是病号服,而是柔软舒适的家居服。 那一抹浅蓝在这个纯白色的世界里,分外惹眼。 “呀,你怎么起来了?”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不意外的看见小护士紧张一路小跑到我床边,“快躺着躺着,刚刚才退烧怎么能起来呢,要是又晕倒怎么办?” 那紧张的模样让我 啼笑皆非,“不会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这么紧张。” “你当然不紧张,可我紧张啊。”小护士说着明显颤栗了一下,小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我奇怪的看着她,她是护士,什么严重的惨烈的病人没见过,像这种发烧后晕倒的场面,不要太小儿科,怎么可能会让她紧张。 小护士霸道的拿过我手中的瓶子挂回架子上,把我重新按到床上坐好,“总之,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就对了。” 小护士如此小题大做让我无语,可又不能强行要走,只能和她解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没事了。我弟弟还在医院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他。” “我知道,小易嘛,不用担心,他比你好多了,我们有护士二十四小时陪着他的。”小护士给我盖好被子,“你弟弟好聪明,我刚才看他玩拼图,还没看清楚呢,就完成了,从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小孩。”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翘,没有哪一个家长不喜欢听别人表扬自己的孩子。纵然心里骄傲,嘴上还是谦虚,“大概是平时玩习惯了。” “不是,我看着那是刚拆封的拼图。” 正说着,岑美微进来了,客气的对小护士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有些错愕,岑美微走近后,小护士取下托盘的药交给她,详细的给她说明用法用量。直接无缝对接,忽略了我这个当事人。 我都已经清醒了,不是应该直接跟我说吗? 岑美微放下药,“好的,我会按时给她吃的。” 小护士笑笑,等到看我时不笑了,很严肃的对我说道,“一会儿我会来给你取针,取完针才可以起来,知不知道?” 我才张嘴,岑美微已经接话了,“好的,辛苦你了。” 小护士满意的走了,走之前看了一眼岑美微,那一眼别有深意。 不等我揣测,就见岑美微拿起一旁的水壶,笑着对我说,“没水了,我去接点开水过来给你吃药。” 房门关上,病房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 我隐隐觉得有哪里没对,开始是岑美微,后面是小护士,她们都无一例外的不准我出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好瞒我的,和我相关的就只有小易。 小易! 我再也坐不住了,虽然她们都说小易有人照顾,不用我担心,可我从昏迷后醒来连他的面都没 见着,怎么能相信她们说的就是真的? 一时心慌意乱,再也坐不住了,输液瓶也不拿了,直接拔了针头穿上拖鞋就往外走。要是小护士和岑美微阻拦我,我就硬冲。谁知推开门,门外没人,我一看,两人背对着我,站在走廊的尽头说着什么。 我当下蹑手蹑脚的往反方向走,走了两步觉得怪怪的。正好走到一间病房前,抬头一看,这是12楼,不是7楼? 怪不得小护士和岑美微站在走廊那一头,不怕我偷跑,电梯就在她们站的那个地方,我要坐电梯就一定会被她们看见。 她们忘记了还有个东西叫楼梯! 在她们发现前,我小跑到楼梯间,睡得饱吃得好,虽然脚还有些软,但都不妨碍我健步如飞的步伐。 很快来到7楼,按着记忆来到之前小易住的病房,伸手去推门。一副温馨的画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撞进我眼里,让我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陪着小易的人,会是瞿墨。 病房里,小易坐在床上,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放着一个拼图,他正安安静静的玩儿着。在他旁边,瞿墨一身闲适的坐在凳子上,柔和的眼神落在小易身上。 整个病房一片温馨,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这画面对我造成的冲击太大,我从没见过瞿墨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不对,有过,就那一次在儿童餐厅“偶遇”,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在看小易。 我的心紧了又紧,瞿墨,他从来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房间里,小易伸手指了指桌上,瞿墨看了,嘴角微弯,笑容浮现在脸上。伸出手摸了摸小易的头,说了什么。小易抬起头来,小脸上洋溢着骄傲。 小易的视线和我对上,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姐姐。”小小的人儿动作敏捷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朝我跑来。 他这一叫,瞿墨也发现我了,转头朝我看来,当灼热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推开门,蹲下来抱住跑过来的小易。 小易紧紧的搂着我,“姐姐姐姐,墨叔叔说你生病了,严重吗?好了没有,我好担心你,可墨叔叔说不要去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才能快点好起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一定听话,你也不要生病好不好。” 我从没见过小易如此语无伦次,看来我生病把他吓坏了,摸摸他的头把他抱起来,“姐姐没有生你的气,姐姐 只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 “不好。”小易摇摇头,用小手摸着我的脸,“姐姐,你怎么那么瘦。” 我笑笑,把他放到病床上,“因为姐姐在减肥。” 小易没有笑,反而一脸受伤的表情,“姐姐,你说话不算话,自己以前说过,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我们没有秘密。难道现在我不是你最亲的人了吗,所以你要骗我?” 我语塞,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小易就当真了,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同时,身上那道目光不仅更加灼热,更多了几分戏谑,仿佛看到我被一个5岁的小孩子为难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收回心神,认真的看着小易,视线和他齐平,没有半点敷衍,“对不起,是姐姐错了。你是姐姐最亲的人,永远都是。姐姐不该骗你,姐姐工作有点忙,所以才会瘦。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就会重新胖起来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姐姐变成大胖子了呀。” 小易忙不迭的摇头,“不会,我永远不会嫌弃姐姐。我就喜欢姐姐胖胖的,胖胖的姐姐冬天抱着睡觉是暖暖的。” 听着孩子气的话,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大多是时候他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可到底只是一个5岁的孩子。 我刚张嘴,瞿墨站了起来,“好了,为了冬天有个胖胖的姐姐抱你睡觉,现在,让她回去休息吧,不养好病怎么能长得胖胖的。”说完问小易,“你说是不是?” 小易点头如捣蒜,松开我的手,“姐姐,你快回去休息,快去快去。”那模样,就跟驱赶瘟疫一样。 “叶小姐,你……” 小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转过头去,看见她在看到瞿墨时明显打了个寒颤,那眼神我太熟悉,是恐惧。 第75章 高速路上亡命鸳鸯 瞿墨淡淡的扫了小护士一眼,“进来吧。” 说完视线再次回到我身上,不用他说,我心领神会,站起来跟他往外走。经过小护士身边的时候,给了小护士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了。” 小护士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道瞿墨之前做了什么,让小护士这么怕他。转念一想,瞿墨就是什么都不做,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战心惊。 长长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瞿墨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安静的走廊里只有清晰的脚步声。 我本来不紧张,可当那脚步声和心跳声渐渐重叠到一起的时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我身上。这种压迫感在进入电梯后,当狭小封闭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时,达到了顶峰。 瞿墨修长的手指按在了12的按键上,我心里咯噔一声,脑袋一抽想也不想就说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瞿墨转过身来,往电梯上一靠,灼热的视线和我对上,却是答非所问,“我很想知道,胖胖的叶小姐冬天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性感,让我脸上温度陡然升高,变得滚烫。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记着小易孩子气的话。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少了童言童语的天真,满是浓浓的暧昧。 我一时语噻,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正当尴尬的时候,寂静得诡异的电梯里响起“叮”的一声,看着缓缓开启的电梯门,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瞿墨勾唇一笑,“叶小姐放心,付出不求回报这种事不会发现在我身上,离开医院之前,你不妨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我吧。只是,” 那笑容让我瞬间失神,他声音一顿,视线往下看去,“在那之前,我不想再看到我的东西有任何损伤。” 我怔怔的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在我手背上,赫然有一小片血渍,那是我匆忙之间拔下针头留下的。 他话中那个“我的东西”,无疑就是我了。 我脑海却浮现出那天在来医院路上时候瞿墨说的话——能动你的,只有我。话里话外,已然将我贴上了他的标签。可当他再次把我归结成他的东西时,我还是被他话中流露出的占有权砸晕。 电梯门完全打开,岑美微站在外面,微笑的对我们点了点头。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往外走去,瞿墨还站在电梯里, 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任由电梯门再次关上,在我面前消失。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病房的,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床上,岑美微正抬着我的手,动作轻柔的用粘有酒精的棉签擦拭着我手背上的血渍。 “岑助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岑美微笑着放下我的手,“可以出院的时候。” 她的态度是诚恳的,笑容是真挚的,连语气都听不出半点敷衍,然而其实什么都没说。这个太极打得完美,我必须得点个赞。 我不由得笑自己愚蠢,在瞿墨身边得瞿墨看重,自然是打太极的高手,我也是被瞿墨的话砸晕了,居然会去问她。 岑美微站起来,把药递到我手上,我从她手里拿过杯子,不冷不热,刚刚好。 吃完药,我认命的躺在床上,岑美微收好东西准备,“叶小姐如果想要早点出院的话,请务必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再见。” “麻烦你了,再见。” 我目送她走到门口,这一次没有说什么不用再来的话。她是瞿墨的人,听的是瞿墨的话,我说了也没用,何必白费口舌。 岑美微开门时停了下来,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在你离开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你看需不需要回电话。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我不以为意,以为岑美微说的是病房座机,谁知转头就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机,和我之前进水坏掉的那只是一个款式。 迟疑着拿起来滑动屏幕解锁,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我有些怔住了,看着屏幕上小易的照片。这哪里是什么同一个款式,根本就是我自己那只手机。可这手机不是坏掉了么? 随意翻动屏幕,手机完好如初,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瞿墨在我昏睡这段时间找人把它修好了。 手指滑动间不知道碰到哪里,一篇新闻跳了出来,《男女在高速路上开车时玩激情,撞上护栏车毁人亡》。 又是一篇社会新闻。生活中每天都有那么一些人在花样作死,最后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所以再离奇也见惯不怪。 手指伸到右上角准备关掉,视线忽然被新闻上的那张图片攫住。图片里,是一台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黑色轿车,损坏程度严重到连车的形状都看不出来,完全是一堆废铁。 我的注意力不在 那堆废铁上,而在那张摇摇欲坠的车牌号上。 那个车牌号我一辈子都记得。就在两天前的那个雨夜,它直直的向我冲过来。 是的,那是辉哥的奔驰车。 手机右上方的手指落到屏幕中央,无意识的滑动屏幕,一张触目惊心的图片出现在眼前。散落的残片中,有两张白布铺在地上。一看就知道微微起伏白布下面,是两个人的尸体。而其中一具尸体旁边,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分外醒目。 尸体从头到脚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我死死的盯着头部的地方,恨不得有透视眼,看看白布那两张脸。 “嗯,我等着。” 瞿墨的轻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在那之前,是我在问他,他这样就不怕辉哥报复吗? 我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新闻中的文字上,逐字逐句的看下去,第一次觉得连看新闻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今天凌晨时分,环城高速路某段发生了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交警接到报警后赶往现场,发现车里的一男一女已经没有生命气息,死亡多时。结合现场以及车内情况初步判断,发生事故前,两人正在车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激情之中轿车突然失去控制。在高速下直直撞上护栏,引起侧翻,车里的男女当场死亡。通过血液测试,两人血液中都含有大量的甲基苯丙胺,表明在事发之前,两人都服食过冰毒。 全文当中没有出现一个名字,可我没有来的笃定,一定就是辉哥和他的小网红。 两天前,他们还无比嚣张的跟我吵架动手,那么鲜活的生命,转眼就变成了两具没有气息的尸体。我一时接受无能,虽然我毫不犹豫的砸破了辉哥的脑袋,可我从没想过要他死,半分那样的念头都没有。 所有文字都表明这是一起因为驾驶人服用兴奋剂导致的车祸,可我屏幕上的手指还是不可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花样作死的人很多,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两个,太巧合,不得不让人产生臆测。 我关掉新闻,手指停在通讯录上。我这是在干什么,别说我没有瞿墨的电话,就算有,难道打去问他,这是你干得吗? 颓然的放下手机,我瘫软在床头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天花板。眼前一会儿是瞿墨温柔的抚摸小易的头,一会儿是惨烈的车祸现场,两幅画面相互交替,越来越快,我头晕目眩,脑袋就像要爆炸一样。 抱住头, 使劲儿的摇晃脑袋,想要把那些画面从脑袋里甩出去。并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篇社会新闻,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只是两个不作不死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的疯狂男女。 然而无济于事,我还是颤栗得厉害,一层一层的寒意从心底直漫出来,让我觉得冷。我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躺了下去。药效很快上来,意识开始混沌不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倾盆大雨中路灯如豆,我骑着小电驴在雨中艰难前行。 一辆轿车迎面开来,溅起高高的水花直扑到我身上,我本能的闭上眼,下一秒身体失去重心,连人带车倒在地上。好在倒地的前一刻我把腿缩了回来,没有被车压倒。 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突然响起,伴随着声响,一片刺眼的白光直射过来。那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我下意识举手去挡,声音转眼已到跟前。我抬头看去,目光透过指缝落在一个大大的标志上,那是奔驰车的专属标志。 “敢打老子,老子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伴随着辉哥的狞笑声,黑色的庞然大物在我面前无限放大。死亡的恐惧瞬间将我笼罩,我看着自己的身体飞到半空,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终于失声尖叫,“啊……” 我猛然睁开眼,抱着头从床上弹坐起来,视线触及到熟悉的白色时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 即便知道只是个梦,整个人还是蜷缩成一团,一身冷汗淋漓,抖得厉害。那梦太真实,尖叫声仿佛还在耳边,连身体被汽车撞击的感觉都那么清晰。 不,那不是梦,如果不是瞿墨及时出现,梦里我的下场早就在现实中发生,今天的新闻里白布下那具尸体就是我。 瞿墨说的没错,我这条命,确实已经不是我的了。 第76章 心里有只嗜血怪兽 睁开眼发现那只是一个噩梦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庆幸的,庆幸死的那个不是我。只有当死亡真正来临那一刻,才会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生命的脆弱。 辛月错看我了,我也是自私残忍的,虽然手上没有人命,可鲜血却一点不少。不然,一个19岁的姑娘如何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活到了现在? 瞿墨的淡然是生命侵染出来的,我觉得他残忍,而由他亲自教养出来的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心里同样住着一个嗜血的小怪兽。 承认吧,叶欢,你和瞿墨其实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你的怪兽住在心里,而他,自己就是那只怪兽。 我往后一倒,任凭自己无力的瘫在床上。 即便那是瞿墨做的又如何,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轻贱生命,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由第三者导致的车祸,一切不过只是我的臆测。 “不妨想想怎么报答我。” 怎么报答,以身相许要不要?可他自己都说过就算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有丝毫兴趣。确实是需要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索性在医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难道这就是瞿墨不让我出院的原因? 医院的时间仿佛停滞不前,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这让忽然闲下来的我有些不习惯。没有做不完的卫生也不必担心遇上突发状况,吃饭睡觉看书发呆,听起来不错,是我以前做梦都想过的悠闲日子。可真的闲下来,才知道多无聊。 当然,如果这些事情是和小易一起做的话,我不会觉得无聊,只会觉得幸福。关键在于,从岑美微嘴里说出来那句“务必好好休息”在小护士这儿被执行得很彻底。 从我回到17楼后就再也没有和小易见过面,每次我提出要去楼下,小护士就很紧张的说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所以我不放心,让我告诉她,她会马上改进。 小护士这样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和小易是家人,家人想呆在一起天经地义,无关好坏。可看她那样子,不知为何显然是不想我们见面,我只能揣测她是之前受惊过度,加之小易一天三次的给我打电话,只得作罢。等到出院时再见也一样,那时总没人再拦着我们。 瞿墨从那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或许是忙,不过最大的原因估计是在等我自己主动去找他。然而几天过去了,我对于如何报答没有一点头绪,索性也出不去,等出院后 再头疼吧。 我看着岑美微把饭盒挨着挨着放到靠窗的桌上,试着和她商量,“我都在这里住了三天了,已经完恢复了,不用输液,连药都不用吃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岑美微抬起头来,“叶小姐想什么时候出院都可以。” “啊?” 我本来做好了极力游说她去和瞿墨说情的打算,谁知一番说辞还没派上用场呢,她冷不丁的就放行了,这让我反而没反应过来。 岑美微拉开椅子,“稍后我会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那小易呢?”我坐下来望着她。 岑美微莞尔一笑,“叶小姐说笑了,小易是你的家人,自然是你来决定。” 决定权回到我手中,这是代表瞿墨已经放行了么? 小易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兴奋的朝我跑过来,“姐姐,你的病好了吗?” 我蹲下来抱起他,“好了,走吧,我们回家了。” “回家?”小易不笑了。 我摸摸他的头,笑,“是的,回家。” 经此一事,我不可能再让小易住在幼儿园,当然,也没必要。 岑美微推门进来,“叶小姐,出院手续办好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出院。” 我点了点头,放下小易,“谢谢,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住院的这几天我几乎是被软禁在病房里,一日三餐,换洗衣服,各种日用品,都是她带过来的。而且不等我开口,就已经送到我手上。包括小易也是一样,不仅吃的穿的用的,还额外买了不少益智玩具和书籍。 那眼力见儿,难怪会为瞿墨看重,只是堂堂的嘉禾总裁助理,每天围绕着两个病房转,真是大材小用了。 “叶小姐客气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我识趣的没有拒绝,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了,对她来说,配合就是最好的感谢。 不过才几天没在家住,感觉像离开了很久。看着熟悉的房间,心里安定下来,就像游子回到了故乡,所以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当真不假。 小易也很兴奋,算算他差不多离开家有一个多月了。 看着他小脸通红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眼里有些酸涩,好在以后终于可以每天都回家了。我压下心头那股涩意,把他往沙发上一压,“你在这里坐着玩儿一会儿,我先打扫完 你再下来。” “我帮你。”小易说着蹭的一下站起来。 我怎么舍得让他动手?摇摇头笑着再次把他压到沙发上坐好,“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就是帮我了。” 小易这才乖乖的坐好,看着我打扫卫生。 拖地拖到辛月门口,我推开门,屋内的一切都还是我走时的样子,看来这几天都没有回来。以关少阳对她势在必得的架势,看来这间屋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空着了。 做完卫生又马不停蹄的买菜做饭,等吃过午饭让小易上床休息之后,我才回到客厅坐下,拿过包找手机。 那天惹了那么大的乱子,这份工作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然而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逃避不是办法。 点开通讯录正要下拉的时候手指停住了,通讯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瞿墨。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他的号码,想来是手机在他手上时他输入进去的。 手指恢复动作,往下划动,找到程双绮的电话拨了出去。 不知道我走之后那个混乱的局面是如何收场的,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贸然去找领班不合适,想着先问问程双绮眼下是个什么情况,等弄清楚了再找领班不迟。 电话接通,我还在迟疑怎么开口,程双绮先说话了,口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叶子,你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要紧吗?” 身体?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语焉不详的说还好。 程双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本来还想去医院看你,但你朋友说你情况不是太好,需要安心静养,我就没有去找你。” 她怎么知道我住院了?我忽然想起岑美微给我说过有人找我,难道是她?怪不得酒店那边一直没给我打过电话,只是我没接到而已。 我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双绮,那天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酒店那边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理我?” “你还知道你惹大麻烦了啊,说起来叶子,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冲动,那么大的花瓶眼都不眨的朝那男人头上砸去。要不是墨少,你肯定当场就交代在哪里了。” 果然是因为瞿墨辉哥才没有当场追出来的,我讪讪的说道,“那会儿我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我弟弟昏迷被送到医院了。我一着急,加上人被烧糊涂了,就冲动动了手。”想到辉哥,脑海里浮现出那两张白布,连自己都不知道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情,“那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根本就没说好吗,你是没在现场,不知道当时有多诡异。被砸破脑袋的男人眼睛充血,刚要动,墨少就那么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那男人就像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顿时焉了。” 程双绮说到这里,声音猛然提高,“所以叶子,其实你们是认识的吧,啊?不然他怎么会为你出头。” 我没有明确回答程双绮的问题,“大概是我们吵到他用餐了吧,后面怎么样了?” “他们自己走了。就连领班提出要带他们去医院,并赔偿他们的损失,都拒绝了。不过叶子,就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这样算了,不追究你的责任,只怕领班那里你不好过关。他们走了之后,张斌立马就被辞退了。你要出院的话,最好还是过来找领班,把这个事情了解一下。”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张斌被辞退是肯定的,而我就不只辞退那么简单了。“嗯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挂断电话,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答案,那辆被撞的面目全非的奔驰车里死的男女到底是不是辉哥和小网红?如果是他们还好,要不是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第二天一早把小易送到幼儿园,伊老师和幼儿园园长都出来迎接并再次向我道歉,我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告诉他们小易之后从全托转为半托,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会来接他。 小易安静乖顺的站在一旁,听到我们的谈话一双小眼睛闪闪发亮。离开之前,我拍拍他的小书包,再一次嘱咐他哪怕有一点不舒服都必须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从幼儿园离开,我骑车到美亚,忐忑不安的去找领班。 预料中的责骂没有出现,领班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的把我带到了7楼,在一道门前站定,“老总在里面等你。” 第77章 相爱相杀的男女 “进来。” 得到允许后,我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关少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我早就从辛月那里知道美亚易主的事儿,所以在这里看见他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到他这里来。既然他亲自出面解决,那看来这个事儿算是闹大了。 “关总。” 埋首文件中的关少阳头也不抬的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吐出一个字,“坐。” 我有些错愕,以这些人的身份,扑头盖脸责骂我一顿那是不可能,太自跌身份,但也绝对不会如此和风细雨。猜不透关少阳准备怎么处罚我,我也不敢坐,眼观鼻鼻关心的站着。 见我没动,关少阳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先坐一会儿,等一等。” 既然都开口让我等了,我也只有从善如流的坐下等待,只是心里更加忐忑。看着关少阳继续埋头看文件,揣测大概是上次在明月饭店我因为辛月数落了他,所以他才借故把我叫到这里来,不先惩罚,而是从心理上折磨我? 不能怪我恶意揣度他,毕竟上一次明月饭店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要不是他,瞿墨怎么会那么对我?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些腹黑邪恶。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的白领丽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猜得没错,应该是关少阳的助理,给他送茶进来了。 没想到美女助理前行的方向是我这边,她把茶杯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叶小姐,请用茶。” 直到助理走了,办公室的大门再次关上,我还一脸懵逼反应不过来,关少阳这是什么意思,还真请我喝茶来了? “哐当。” 办公室大门被重重推开,“叶子。” 我一转头,辛月从门口处向我跑来,我有0.01秒的呆滞,然后站了起来,“辛月!” 话音刚落,辛月已经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肩旁一脸紧张的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叶子,你没事吧?” 我刚张嘴,关少阳的声音响起,“她能有什么事儿,提着花瓶朝人脑袋砸下去的时候可是眼都没眨一下。说了让你不要担心,你偏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了,总该放心了吧。” 辛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关少阳,你给我闭嘴。” 关少阳一点也没有生气,耸耸肩,按了面前的内线,“邱助,去酒店对面的甜品屋买些糕点上来,甜品记得不要加冰。” 我看着辛月的脸上浮起几抹可疑的红晕,再开口,声音明显软了下来,“你这是要开茶话会吗?” 关少阳看着她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体贴的说道,“闺蜜聚会,怎么能没有甜点。另外,请问美丽的辛月女士,需要清场吗?需要的话我可以暂时回避。” 我来回看着辛月和关少阳,一定不是错觉。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子甜的发腻的味道,凭空被人撒了一把狗粮的感觉。所以,他们这是和好了吗? 辛月冷哼一声,拉我坐下,“不要理他,快给我说说什么事。知道你打人了,我差点没吓死,你不是自诩万年忍者神龟吗,怎么会那么冲动和别人动手。” 我的注意力从两人的关系上回到眼前,大致给她说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自然,省略了辉哥意欲撞我,却被瞿墨撞开的事;也省略了住院期间发生的种种。 辛月脸上的担忧不见减少,反而更加忧心忡忡,“那小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 “不是,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引起的高热惊厥。”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和我接到电话时的担忧是一样的,所以我才会那么不管不顾,不计一切后果的要走。 辛月拍拍胸口,“那还好,你不知道当时我听说你和人打架了,冷汗都吓出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口就知道这简直是说的废话。 果然,辛月扫了一眼关少阳,脸上满是不满,“也不说清楚,就只说你把人打伤了。我要给你打电话去找你,收了我电话不说,还拦着我不让我去,还说什么就算我去也见不到你。”辛月冷哼一声,“还不是软禁我的借口。” 那天晚上关少阳并不在现场,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最短时间内知道事情的经过,这可是他的地盘。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和瞿墨有瓜葛的,鉴于明月饭店发生的事,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所以他才会对辛月说那样的话吧。 我歉意地看了一眼辛月,没告诉她关少阳这次说的是真的,并不是什么借口。不过,我压低声音,“软禁,怎么回事?” 辛月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先别管我。目前是你要怎么办!能在这里横着走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服务不周都能作出花样来够人喝一壶,更别说是被你打了,肯定忍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报复你的。” 我又想起新闻上看到的那起车祸 ,辛月的担心何尝不是我的担心。如果车祸中的两人不是他们,就算迫于瞿墨的威慑不会公然找事,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要做点什么的话我们也防不胜防。 老实说,在最开始看到车祸现场的图片,直觉这事儿跟瞿墨有关时,我心里有怪过他残忍。可眼下并不能确定他们生死,反而担心起来。当涉及到自身安危时,又觉得他们死了最好,反而一了百了。 所以,人在触及到自身利益时,都是自私残忍的。 “悠闲的上午茶时光到了,这气氛是不是凝重了点,嗯?” 关少阳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在对面的沙发坐下,从袋子里拿出糕点和甜品,不慌不忙的把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片刻之前还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两盅甜品,气氛一下子变了,倒真像是闺蜜小聚。 “不加冰的是你的。” 关少阳把其中一盅甜品推到辛月面前,辛月并不领情,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眼中的嫌恶一览无余。 关少阳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把另一盅推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谢谢关总。” “还关什么总,你都不是美亚的员工了,何必看他脸色。”辛月一把拉着我坐下。 我挠挠头,不自然的笑笑,“这不是还没有辞职么。” 辛月闻言睨了我一眼,“你觉得工作还能保得住?” 我连忙摇头,我可没那奢望,连张斌都被辞退了,更何况是我?我的行为比张斌还严重一百倍不止。张斌那最多算争执,毕竟两人都动了手,我这个怎么都算得上是恶意伤人了,情节很恶劣,不然关少阳也不会把我叫到这里来。 虽然眼下看起来关少阳召见我有假公济私之嫌——目的是让辛月和我见面。但事情毕竟摆在那里,总得解决。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不想因为他追求辛月就以我这个事去威胁辛月,让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从我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来观察,关少阳完全做得出来。 思及此,我表明态度,“关总,这次是我的错,我自愿接受酒店方面的任何处罚。”只要他不用这个去要挟辛月。 关少阳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可他并不接招,反而别有意味的看了辛月一眼,“处罚那是一定的,只是怎么处罚……” “关少阳!”辛月蹭的一下站起来。 关少阳抬头望着她,脸上是不变的笑意,“虽然我很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但是亲爱的,这大清早的不要这么激动。我猜给你做的早饭你一定没来得及吃,来,坐下,先吃点东西。” 辛月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得那双眼睛里就差没喷火了。 这还是那个冰山美人儿辛月么?我在心里直叹气,这关少阳的段数太高,辛月比起他来完全不够看啊,瞧这被吃得死死的。 辛月拉我,“走,咱去辞职,本来就不稀罕这工作。” 我站起来,按着她的肩旁坐下,把桌上的慕斯蛋糕放到她面前,“本来胃就不好,还不吃早饭,你觉得吐血好玩儿么?” 余光去看关少阳,果然那张俊朗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心疼的表情。我冷笑不止,别以为只有我们有软肋,你也一样。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吃吃。”辛月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我一眼。 我收回视线,看着她笑了,“我知道给酒店造成了极大的坏影响,这是事实,关总要追究责任本就是理所应当。我既然做了,就该承担后果,天经地义的事情。” “叶小姐倒是个明白人。” 关少阳又恢复了那副笑模样,去看辛月,“影响这种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可以没有,就看酒店老板怎么想。” 言下之意嘛,意思就是让辛月赶快讨好讨好他,他高兴了,那还叫事儿吗? 我能听出来,辛月自然也不在话下,冷笑一声,“关总就不怕明天的报纸头条是,美亚酒店客人中毒,食物渠道来源不明?”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连在一旁的我似乎都能听见空气中电流碰撞发出的滋滋声。 第78章 一个巴掌一颗枣 最终还是关少阳的目光先软下来,他勾唇一笑,看辛月的眼神里满是宠溺,“有你这么自己害自己的吗?” “你什么意思?”辛月愣了。 关少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站起来,牵着辛月走到刚才他坐的位置上,拉开椅子,按着辛月的肩旁坐下。弯腰凑到她耳旁,姿势亲昵,“我只是个打工的,一切都听老板的,老板怎么说,我自然就怎么做。” 椅子上的辛月一动不动,脸上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关少阳这番话显然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别说辛月,连我都非常震动。 新闻里不是没有见过富二代追人的手笔,送房送车送钻石。可关少阳追辛月,竟然送了一整个超五星级酒店…… 我走出办公室,轻轻的给他们关上门。不管辛月能不能解开心结,能够被关少阳如此捧着放在心尖上,都是幸福的。 生日许愿时我许了两个愿望,一是小易的病能够痊愈,二就是辛月能够幸福。现在愿望实现一半了,真是值得庆贺的事。 酒店方面不用再担心了,本来我就是来主动辞职的,只要不追责就是万事大吉。 餐饮部的清洁工还没到上班时间,反正不忙,索性到二楼工具室里等着。昨天问了程双绮,李姐今天上早班,这会儿都九点半了,李姐快来了。 “叶子。” 门开了,程双绮走进来,“怎么这么早?” 我站起来迎过去,“我是过来辞职的,总不能在上班时间人多的时候过来给领班添堵吧。” 程双绮脸上的笑容褪去,叹了口气,“你也真的太冲动了。把我都吓着了,平时看你聪明通透,动起手来倒不手软,那狠劲儿。”说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恐惧之色,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半步。 看来那天是真吓到她了,不仅是她,连领班开始看见我,都下意识的和我保持着距离,生怕我毫无预兆的对他们动手。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如果事情重来,我相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砸下去。那个时候,满脑子里都想着小易要永远的离开我了,哪里还有理智去考虑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 程双绮见我不愿多说,转而问道,“酒店要怎么处理,领班对你说了吗?” 我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早就不在领班的权利范围内,只是摇摇头,“我还在等处理结果,先过来找李姐,那天急着走拿了她的电瓶车,结果出 了车祸车坏了,看看她要车还是直接让我赔钱给她。” 程双绮拿着衣服往里面走,“嗯,她快来了,我先换衣服上班了。” “你忙吧,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程双绮很快换好衣服出门了,她前脚刚走,李姐后脚就来了。 李姐得知那天晚上我抢她电瓶车是要去医院,当即豪爽的对我摆摆手,“谁还能没个急事,没事,你用完还给我就是了。” “还不了了。”我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姐。 李姐愣了下,不明白这个还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我给她解释车子弄丢了,我今天过来就是问她要车子要钱。要车的话我一会儿就去买一辆给她,要钱的话就按她当时买车的钱折价给她。 李姐哦了一声,说道,“我那车本来也是二手车,又开了一年了,早就想换了,你就按我买的价格的五折给我。这样,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我拿出钱包按李姐说的价格把钱给她。 这里事了,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我告别李姐和程双琦,一个人来到美亚酒店后门,坐在台阶上等辛月。 不久前,就在这条小巷子,辛月狠狠的打了关少阳一个巴掌。之后,我们并排着坐在这里抽烟,她告诉我这个男人她不要了,当时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还言犹在耳。这才几天,关少阳就已经开始化解了她的防线。所以说,人啊,不能把话说太死。 想想其实挺搞笑的,第一次我鼓起勇气出现在这里,辛月偷偷摸摸的把我带进去。换做现在,就是在美亚横着走,谁有敢吭一声?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辛月在我旁边坐下,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转头看着她,正想要打趣几句,目光落到她泛红的双眼时停住了。用肩旁蹭了蹭她,“怎么,一时之间从厨师帮工摇身一变成为终极boss,太激动了?” 辛月嗤笑一声,“你姐妹儿我还没那么眼皮子浅。” “这还叫眼皮子浅啊?”我作惊讶状,“这可是美亚啊,估值得好多个亿吧,要换我,做梦都要笑醒。” 辛月白了我一眼,“你呀,能不能有点出息?要是搞定了瞿墨,一个美亚算什么,大半个蓉城都是你的。” 听到瞿墨的名字,我收了笑,“我大概没办法再勾引他了。” “嗯,猜到了。” 辛月的反应太淡定,我反而不淡定了,“猜到了什么意思,你就不好奇就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辛月扫了我一眼,“你别以为你没说我就不知道。这次你砸人的事情是他给你摆平的吧?这几天在医院肯定也是他安排的吧?你现在这样不奇怪,要还是像以前那样下得去手我才奇怪。” “呵呵。” 我讪笑两声,“你不是在我身上按了监控器吧,怎么什么你都知道。” “我只是刚好有正常的思维能力。”辛月指了指大脑,“要不是关少阳故意吓我,我也不会那么慌以至于失去判断力。能让你豁出命去的只有小易,他一说你把客人打伤了,我就知道你那是急着走,肯定是小易出事了。” “刚好关少阳把家里的信号屏蔽了,又不能让我出去找你,我一慌就更担心,害怕你和小易出事,他越说让我不要担心我就越担心。直到看到你,才猛然想起他在给我说你伤人时无意提到了瞿墨的名字。” 我眼里一热,“让你担心了。” “别感动啊,这几天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你必须得请我好好吃顿饭才行。” 我笑,“一顿哪能够,起码也得一天三顿,连着三天不重样儿才行。不然,哪能入得了你美亚老总的眼。” 辛月没接话,而是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有支烟就好了。” 我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递给她。 “知我者,叶子也。”辛月接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弥漫了那双泛红的双眼。 我给自己也点了一支,谁都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抽着烟。 一支烟燃到尽头,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话音同时落下,我和辛月相视一笑。 辛月丢掉烟蒂站起来,“人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当初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家,又岂是给我一个家能够弥补的?且还有得耗呢,这一次,看谁耗得过谁。走吧,回家。” “舍得给你自由了?”我跟着站起来。 辛月冷笑一声,“一个巴掌一颗枣,这种手段你还会陌生?” 我无言以对,辛月说得对,我确实不陌生。在某种程度上,关少阳和瞿墨是一样的。虽然一个冷清冷脸,一个笑里藏刀,但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要走了才想起我到美亚要办的正事还没办,“还没去辞职呢。” 辛月睨了我一眼,“你不会还指望着工资?” “怎么可能。”我连连摆手,就算这美亚是辛月的我都不敢这样想,更别说辛月还没接受呢,“我还没那么不识好歹,能够这样不了了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虽然辛月觉得纯属多此一举,还是陪着我去领班那里辞职并到人事部办理了辞职手续。在关少阳的示意下,算是双方自动解除劳动合同关系,不仅没有追责,连违约金也不用赔偿。 走出美亚,我回头看着现代化十足的大厦,很是感概。距离第一次踏进美亚不到一个月,当初的豪情壮志早已灰飞烟灭,我不仅半分都没有算计到瞿墨,反而把自己赔给了他,这算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没有去找瞿墨,因为我还没有想到能够让他满意的报答是什么,索性就这样拖着。 和辛月回到家中,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大白天的都在家呆着,以往不是我上班就是她上班,现在两个都成了无业游民。 辛月碰碰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往后一靠,从未有过的茫然,“不知道。小易配型的骨髓一点影子都没有,我这条命已经是属于瞿墨的了,就算我现在想要冲到他面前求他救小易,都没有资格,你说我能怎么办。” 辛月看着我,没问为什么,沉吟片刻说道,“不然,我去找关少阳想办法,这世界那么多人,总能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 “别。”我马上坐起来看着她,“你真要为这个去找关少阳,我和你绝交。” 过去几年,辛月已经为我和小易做了太多,我不能再让她为了我们欠下关少阳人情。吃人最短拿人手软,以后她在关少阳面前哪能在理直气壮的拿乔? 辛月一眼不眨的望着我,“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易……” “小易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那个提议想都不要再想。”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第79章 离别是最大的伤 为了庆祝三人团聚,我和辛月去幼儿园接上小易,买了一大堆菜回家。 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辛月就和小易在客厅玩儿。 “小月姐姐,你放错了,这个应该放在这里。” “我哪儿错了,明明就是放这儿的啊?” “不是,你看。” ……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到厨房,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在小易眼里,辛月是除了我之外惟一的亲人,两人感情特别深。有很多次我去摆地摊或者晚上不能回家,都是辛月带着他睡觉。我们和辛月,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吃饭咯。” 我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两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辛月动手抓起一只虾就往嘴里塞,我一筷子拍在她手背上,“去洗手。” “真麻烦。”她这才嘟哝着,不情不愿的带着小易去洗手。 这是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团圆饭,大家都很高兴,吃到后面辛月嚷嚷着要喝酒。家里不开饭多时,哪里来的酒,我让她和小易先吃着,自己到楼下去买酒。 辛月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一件啤酒只有她的份,于是让便利店的老板给我搬了两件冰镇过的啤酒,付了钱搬着往外走。 刚走出便利店,一个牛皮纸袋出现在面前,“喝这个吧,不上头。” 我抬头顺着手往上看去,关少阳站在两步开外,一手插兜,把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递到我面前来。在他身后,是那辆霸气的黑色路虎。 辛月不过临时起意要喝酒,关少阳就带着酒出现在楼下。这默契,让我叹为观止,要多熟悉多了解,才能如此心意相通。 只是,我笑了,“为了辛月不掀桌子,这酒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啊。”说完搬着酒毫不迟疑地从他面前走过。 这哪里是送酒,明明是添堵来的。我敢肯定,我要真的把他的酒那上去,辛月绝对要掀桌子。看着是体贴,换个角度想,跟监视有什么区别? 两件啤酒搬上7楼,累得我气喘吁吁,走上最后一步台阶,靠在墙上直喘气。辛月和小易的笑声隐隐约约从门内里传出,驱散了在楼下因关少阳带来的郁结。 呼吸平稳下来,我搬着酒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就听见辛月的说话声,“要是以后小月姐姐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姐姐?” 门外的我就像人点了穴,正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高兴之情瞬间被冻结,再也笑不出来。 小易问她,“小月姐姐,你要去哪里?” 辛月的声音有些飘,“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易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那我和姐姐想你了可以去看你吗?” 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辛月回答,大概她也没想到小易会这样问吧。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顿团圆饭会变成散伙饭,低下头心里难受得厉害。我知道,这一次辛月是真的要走了,是被关少阳逼走的。 “当然可以,等我安顿好了,你和你姐姐就来度假,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这才抬手拍门,“快开门,沉死了。” 门开了,辛月忙接过去,我关上门,洗过手坐到桌子上。 辛月拉开一瓶拉罐放到我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罐,仰头喝了一口,“爽。”说完把酒递到小易嘴边,“我们的小男子汉要不要来一口?” “你这是教坏孩子。”我哭笑不得的拍下她的手,起身到冰箱给拿了一盒果汁给小易倒了一杯,“喝这个。” 小易接过,举手碰了一下辛月的拉罐,“辛月姐姐,祝你越来越漂亮。” 辛月喝了一大口酒,这才说道,“你这孩子,姐姐难道还不够漂亮么,要是再漂亮其他人都没活路可怎么办。”说到后面,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我也想笑,可发现这很困难,拿起拉罐喝了一大口,冰凉刺激的液体顺着口腔落到胃里,浑身一激灵。如果这不是一顿散伙饭,我也会像辛月一样叫一声爽! 小易站起来,“姐姐,我吃好了,先回房间做作业了。” “别走呀小易,”辛月拉住他,“刚你给我敬酒了,还没给你姐姐敬酒呢,一会儿她可要吃醋的。” 小易认真的看着她,“姐姐才不会吃醋,你们都是我姐姐啊。” 闻言辛月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眶泛红。 最稚嫩的话语往往最直刺人心,饶是辛月再沉稳,也有些把持不住。尽管我心里难过,也不忍心让气氛变得伤感。收回视线,拍拍小易的肩旁,“你小月姐姐和你开玩笑呢,你会先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再写作业。” 目送小易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我收回视线,辛月借 着喝酒的动作平复下来,脸上表情如常,“这孩子,还这么小就知道哄人,长大了妥妥的少女杀手。” 我拿起拉罐和她碰了一下,“我等着那天呢。” 辛月自知说错话,嘿嘿一笑,“我罚酒三罐好了。” 说着脖子一仰就往嘴里倒酒,我忙拉下她的手,“喝这么快干什么,怕我抢还是怎的?放心,酒管够。” 被我这一说,辛月慢了下来,和我碰了一个,语气陡然伤感起来,“叶子啊,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碰到了你和小易。” 我喝了口酒,我又何尝不是? 上帝在你面前关上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而辛月就是我生命中那扇窗。如果不是辛月,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辛月总说是我和小易让她觉得还有希望,可我知道,为了这希望,她的付出了太多心血。 抱团取暖的冬夜,相互护持着前行,我们早已经变成了不可分离的一体。 这顿饭从下午一直吃到深夜,期间小易自己洗了澡回房睡了,我们把战场摆到了辛月房间的露台上。席地而坐,脚边一堆空拉罐。 这大约是我和辛月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因为珍惜,我们不停的喝酒说话,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喝到最后大脑停止转动,再也找不出话来,往后一躺,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余光中,辛月也和我一样,在我旁边倒了下来。 我们同时转过头,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辛月缓缓收了笑,“叶子。” “嗯。”我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要走了。” “去哪里?” “不知道。” “还回来吗?” “不知道。” 我转过脸,对着天花板,抬手蒙住眼睛,眼泪无声划过眼角,没入头发里。我听见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吗?” “大概会的吧。” 如此不确定的语气让我知道她这一走,就没打算再回来了。 这一刻,为什么要走已经不重要,离别本身就是最大的伤。 我没有再问,只是悄无声息的流泪。虽然早就知道她要走,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那么猝不及防。 辛月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一样感伤,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她发现我的异常,不想让她离 开的脚步变得沉重。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并排躺在地上,直到睡着。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她说,“叶子,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不能陪着你,对不起!” 万籁俱寂的午夜,脚步声渐渐远去。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我陡然清醒,睁开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任由眼泪肆意涌出而出,悄无声息的隐没在发间。 走到这里,我们都没有当面告别的勇气,因为分离就是强行将一个整体一分为二,从此天涯路远,你我毫无关系。 可命运将你带到我生命里,同行这一段路,已经是命运的恩赐。 我坐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辛月,谢谢你。 辛月的离开让我如遭重创,焉得厉害,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做什么都没劲儿。 早上把小易送到幼儿园后回来,坐在辛月的房间发呆。环顾四周,东西都在,一切如常,恍惚觉得她没有离开,会在某一刻推开门走进来。 这天傍晚,我和小易在餐桌上坐着吃饭,我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没有胃口。 “姐姐,小月姐姐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手里的筷子一顿,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怎么这么说?” “半夜的时候她到房间来看我了,我醒了,她就和我说,让要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快点长大,等以后长大了像你保护我一样的保护你。”小易望着我,“所以,小月姐姐是不是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我鼻子一酸,眼里又开始升起雾气,极力逼退眼中的泪意,揽过小易,“小月姐姐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要想她了,以后我们再去看她。” “嗯。”小易点点头,在我怀里抬起头来看着我,“姐姐,我们永远不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看着他稚气的小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第一次没有说出他想听的答案。 第80章 撞到秦牧言劈腿 以前我在墨园时我也想过要和瞿墨永远在一起,等经历了世事无常,才知道永远太远,太飘渺。命运无常,连下一刻都无法保证,如何保证永远? 我放开他,摸摸他的头,“好了,快吃吧,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姐姐。” 手一紧,小易拉着我的手,固执的要求一个答案。 我蹲下来,目光和他齐平,“好。” 在命运让我们必须分开之前,我们在一起不分开。 在回答小易时,我满心以为,除了死亡谁也没办法让我们分开。我没有想到,很快我就面临和小易分离,原来这直接上除了死别还有生离。 小易白天还是继续在幼儿园上学,我萎靡几天之后,终于打起精神来。无他,工作没有了,自然要想谋求其他的办法以图生存。 这一次小易住院事件和辛月的离开给我的冲击太大,我承认我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再也没办法承受分开。 既然小易不能再住幼儿园,正经的工作就不适合我——一没学历二没特长,找份正经上下班朝九晚五的工作不现实,而需要倒班的服务行业又必然兼顾不了小易。 这样一想,也不用再找工作了,继续摆地摊吧。反正地摊也不是晚上才能摆,在城郊这些监管不严的地方,白天也是可以的。主意打定,把小易送到幼儿园之后,骑着电瓶车就往三环外走,先去踩点考察一下地方看看人流量和消费层次,再决定要卖什么东西。 出了三环骑着电瓶车走了40分钟,才到达目的地——位于蓉城东部一个市辖区的c大分校区。 几年的练摊经验告诉我,没有去大学外摆地摊更好的选择了。人流量大,素质相对较高,交流起来不费事。 到了c大之后按网上说的找到了和大学后门的美食一条街。说是美食一条街,除了各种各样的快餐和小吃车,还有不少卖电子产品,包括手机贴膜的小摊位。 我把车停好,从街头走到街尾,这位才10点,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但因为大学的课程相对轻松,学生们进出自由,逛街的人也不少。借着买东西的由头和一个小饰品摊主攀谈了几句,得知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学校不管,交警不管,城管也不管。 得到满意的答案,我找了家甜品店坐下。等到11点一过,美食街上的人顿时多了起来,随着午饭时间临近,更多的大学生涌入美食街,整条街人头攒动,大 有水泄不通的趋势。 汹涌的人潮直到1点半后才开始散去,这时再看之前那些堆满了小吃的餐车,大部分餐车上的东西都销售一空,摊主不慌不忙的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再看小饰品摊位,之前摆的整整齐齐的饰品七零八落,一看就知道卖出去了不少。 我心里有了底,出了甜品店又在街上呆到下午4点才离开,其实走的时候美食街上的学生又开始多了起来,我赶着接小易,就没有多呆,匆忙的骑车往回赶。 当天晚上在家里把之前还剩下的东西理了理。防爆膜是不能贴了,其他手机品牌的膜还可以贴,再加上之前还有些手机周边商品,就这些东西也差不多了,先探探路,过几天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要卖的东西。 整理好东西,打开衣柜取下背包准备把东西装好,一拿背包,怎么觉得有点重,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还装着两本书。拿出来一看,正是之前在市图书馆借的书,翻到借书日期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已经超期十五天了。 市图书馆是免费向所有市民开放的,凭身份证就可以免费借阅书籍,但一次不能超过一个月,到期还要再看必须拿着书和证件回到图书馆办理续借,如果没有办理,就要按照逾期不还的规定,每天按照书籍所标注价格的3%缴纳罚款。 我一算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天了,两本书加起来差不多200块,算算罚款都能买一本书了,当即决定第二天先去图书馆办理续借手续,再去摆摊。 缴清罚款之后,工作人员为我办理了续借手续,并嘱咐我这次不要再忘还,就算还没看完,也一定先来办理续借。 “一定不会了,谢谢。” 从工作人员那里出来,路过二楼的古文典籍馆,想着之前小易说过的什么孤本,就进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时间,偌大的图书馆除了门口的工作人员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放松下来,穿梭在林立的书架中,闻着淡淡的墨香,心情莫名的愉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里面一排书架。 “唔。” 一阵细碎的呻吟声从角落里传来,我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去,在角落的阴影里,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仔细看去,是一男一女在拥吻, 男人背对着我,加上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脸。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裤和白衬衣,个子高且清瘦,大约一米八左右,双手牢牢的将女人锁在他身体和墙壁之间。女人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他 面前显得很是娇小,垫着脚尖,双手环在他脖子后。 两人很动情,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连身后有人来了都没有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满室墨香的原因,他们接吻的画面并不色*情,反而透着一股脉脉温情的味道。和欲*望无关,就只是很安静的一个吻而已。 快餐时代,爱情也变得像快餐一样。见面上床下床再见,一切都被欲*望支配,连好好接个吻的时间都容不下。乍一碰见这样干净纯粹的接吻场面,反而觉得稀奇,跟在大街上看见活恐龙一样。 男人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女人腰间,而不是衣服里。虽然是一个小细节,却可以看出男人对女人的爱惜,不因为动情就轻薄了她。这样的男人,无疑是个好男人。 正在接吻的两个人太专心,他们没有发现,我却不能装作没看见,放轻了脚步转身悄悄的离开,不愿打扰到他们。 不过,现在的人也真会玩儿,谈情说爱谈到图书馆里来了,够浪漫也够有气氛。周一早上的图书馆,还是古文典籍馆里面,人影子都没有,别说还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被书香这一浸染,连爱情都变得高雅起来。 从最后一排走出来,刚到转角的时候,“啪”的一声响起,原本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分外清晰。顿时,背后一道灼热的视线袭来。 墨菲定律说,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我本来悄悄离开,不想打扰到他们,谁知还是惊扰了热吻中的男女。 我懊恼的蹲下去,捡起被手肘不小心碰掉了边上的书,同时转过头去,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语,“不好意思,你们继……” 声音戛然而止,我看着因被声音惊动转过头来的男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吐出那个“续”字。 秦牧言姿势都没变一下,目光坦荡的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尴尬,没有惶恐,更没有紧张,连一点不自然的神色都没有。就好像他在做的事情如吃饭那样正常,谁会在吃饭的时候因为碰见熟人就紧张? 我对上他清明的视线,大脑里就跟被人丢了一个炸弹似的,乱糟糟的,完全丧失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眼中的好男人竟然会是秦牧言。 秦牧言不是同性恋吗,他勾*引瞿墨我是亲眼看见的。可他刚才吻那个女人时的动情和珍爱之意,也不是假的,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呀 。” 女人娇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语气里是被人撞破的尴尬和害羞,这才是亲密时被人撞见该有的正常反应。 我从震惊从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站起来将书放回原位。 余光忍抑制不住的往那边看去,秦牧言不再看我,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女人的头顶,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揽着她的腰目向我走来。走到我身旁时,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看见被他拥在怀里的女人,准确来说还是个女孩。 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卷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美丽而清纯。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些许青涩,清丽的小脸透着红晕,耳尖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乖乖女。 满肚子坏水的邪恶男人秦牧言居然会和一个眼神就能看到心底的女孩在一起,不知道是我玄幻了,还是这个社会玄幻了。难道真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可他不是爱瞿墨吗,瞿墨怎么办? 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所以在古镇的时候,他才会对瞿墨下手? 我无心借书,这一幕对我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等走出图书馆,左右看了一圈,秦牧言和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下意识的拿出电话,翻出通讯录,对着第一个名字按了下去。直到耳边的嘟嘟声响起,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要告诉瞿墨,你的男人在外面偷*人吗? 第81章 送上门找虐 我后背一凛,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灵台一片清明。不能告诉瞿墨,至少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让他知道。而且,就算是秦牧言背着他劈腿,又关我什么事。 这样想着马上就要挂断电话,然而已经晚了。 “嗯?” 瞿墨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这时再挂电话已经不可能了,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是我。” “嗯。” 瞿墨再开口,上翘的尾音变成了平音,显然是在等我说话。 可我根本就无话可说,大脑转了几圈,找不到任何能够可以和他说的话,沉默在电话中蔓延开来。想到电话那头的瞿墨还在等着,我越加紧张,一急之下随意找了个由头,匆忙开口,“那个,我已经从美亚酒店辞职了。” 话一出口,其实我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我辞不辞职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就为这个打电话给他,显得我对他有多重要似的,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瞿墨没有接话,这证实了我的猜测。脑补瞿墨听到这句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脸上不禁一热。 不过既然都出丑了,索性也就不紧张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正想着,电话那头沉默的瞿墨开口了,平静无波的三个字,“我知道。” 我刚想好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一下子被他这三个字打乱。 “我知道”看起来是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然而背后的意思却惹人联想。 我并没有说过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一直在关注着我,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细思极恐。 没去找他也没给他打电话,一是没有想出如何还他的人情,二是不知道再见面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可他似乎一点也不急,那天在电梯分开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说不定拖着拖着他就忘记了。 要不是这个匆忙中拨出的这个电话,我哪里知道,他的淡定来自于对事情的绝对掌控。 这就是瞿墨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让你插翅也难飞。不过,我也并不想飞。 千般思虑只是一瞬,再开口,我已经认命的接受现实,“那天的事谢谢你。” “不必。”瞿墨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被他 这一堵,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继续。给他打电话真是个错误的举动,我开始后悔,就算那会儿他接起来了,也应该毫不犹豫的挂掉才对。 正当我后悔不迭的时候,就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要道谢,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我脸一红,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道,只是难就难在这个诚意上,我所有的没他看得上的,不然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如果不是秦牧言和那女孩给我的冲击太大,让我一时失去了理智,我怎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肯定还要无限期的拖下去。 瞿墨语气淡然的说道,“我不介意等下去,只是下一次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的诚意。”说到这里他声音蓦然一低,“不过,在哪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付点利息?” “利息?” 我有点懵,正不知所以的时候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说话,“瞿总,这是中午的餐单,您看是……” “不用了,拿走吧。” 瞿墨清冷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显然是拿开了手机。 我脑中快速闪现出一个念头,然而太快了,不等我看清楚已经转瞬即逝。 因为瞿墨冷不丁的丢出三个字,“我等着。”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挂了电话。我愣愣的看着手机恢复黑暗的屏幕,还在努力的想,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办法是什么呢。 利息,利息,瞿墨显然意有所指,可他要的利息到底是什么? “嗤……” 熟悉的轻笑声响起,触动我的神经。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图书馆外面。 几米外的街边,秦牧言倚车而立,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笑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透过开着的车窗,车里没有人,刚才和他接吻那女孩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心里冷哼一声,在这里堵我,原来你也知道怕吗? 一看到秦牧言,我就想起刚才图书馆里面那副接吻的画面,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那么傻主动撞到债主面前。 这一看他,就更加不顺眼起来,“我说秦牧言,你就不怕我把刚才的事告诉瞿墨?” “嗤……”秦牧言又笑了一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难道你刚才特意给他打电话,竟忘记了告诉他?” 我不可置信 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打了电话又没说的。 可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还在这里堵我干什么,看着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无比憋屈,拿出手机,装着打电话的样子,“你不说我还忘了,现在也不迟。” 看我打电话,秦牧言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凉凉的说道,“打啊,怎么不打,是不是忘记了电话号码?”说着伸出手来,“没关系,拿来我给你拔。你想打哪个?办公室,还是手机,还是家里?” 我演不下去,只能恨恨的放下手机,“我说秦牧言,你能不能有点羞耻感?背着瞿墨偷人的是你,脚踏两条船的也是你,你倒没事人一样。” 秦牧言耸耸肩,“是,是我啊,我又没有否认。再说,你又不是刚认识我,羞耻感?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 我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只得甘拜下风。我毫不怀疑秦牧言那张嘴里含着无数颗针,一张嘴,轻易就能把人射成马蜂窝,让你毫无招架之力。 论没脸没皮,真的再也找不到比眼前这位更厉害的。所以,不久前图书馆里那个克制守礼的好男人,一定是我的错觉。 “好了,不用这么激动。偷人的是我,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秦牧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旁。 我重重的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紧张了?偷人的都不紧张,我紧张个屁啊。” 秦牧言也不生气,收回手插在裤兜里,语调凉凉的说道,“是,你不紧张,你只是为瞿墨叫屈罢了。” 我一怔,随即面上一热,有些恼羞成怒,“我是他什么人要为他叫屈?我巴不得东窗事发你麻遛的从他旁边滚蛋,别妨碍我上位。” 与我的激动比起来,秦牧言非常淡定,“是啊,所以你还紧张什么。” 我狠狠的瞪着他,“谁紧张了,你才紧张,你们全家都紧张。”说完还不解气,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牧言嘴角一勾,勾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哦,原来小叶子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移情别恋,弃瞿墨转而爱上我了呀。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办?” “你……我……”骂他不要脸吗?他本来就没脸。 我气得转身就走,我真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才会在这里跟他扯些有的没得,惹得自己生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厉害,白白送上门给他埋汰。 不知 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设计我陷害我不敢兴趣了,只是那张嘴,还不肯让人好过。 “别走啊。”秦牧言拉住我,“逗你呢,怎么这么不禁逗。” 我想也不想就甩开他的手,“逗你妹啊逗。” 没想到秦牧言真的托着下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情人的位置是被人占了,可妹妹的位置还空着呢。上一次,你不自己还说,我们是姐妹?” 我再一次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 走了一会儿觉得没对,转头一看,秦牧言开着车不紧不慢的跟在我后面。见我看他,咧嘴一笑,“上车吧妹子,哥送你。”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默念三次,这个男人是疯子这个男人是疯子这个男人是疯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然而,无济于事。我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秦牧言,你能要点脸么?” 秦牧言笑着缓慢的摇了摇头,“不能。” 我扭头就走,不再和他废话。我要再和他说一句话,我就是自己找虐。 好在秦牧言没有再跟来,这我松了一口气。秦牧言战斗力真的太强了,不动声色就能让人丢掉半条老命。 就在我以为那妖孽放过我的时候,身后远远的传来他正色的声音。“妹子,友情提醒你一句,瞿墨的耐性可不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我后背一直,转过身去,“什么意思?” 秦牧言左手搭在车窗上,食指轻敲着窗棂,“没什么意思,都说了是友情提醒。” 我自然不信,和他口舌之争了这么久,再也没有耐性和他打嘴巴官司。既然都说了,何不说明白点,用得着这样藏着掖着吗? 第82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秦牧言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笨。刚给瞿墨打电话告状了吧,结果状没告成倒把自己送到债主面前去了吧。” 我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这需要你说吗?”不对,我迅速的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欠债了?” 秦牧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拿什么去还。” “你那么有主意,不妨说说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我也不纠结他为什么知道了,这些人想要知道点事儿还不简单。既然他主动提及,我又何必自己浪费脑细胞,舍近求远呢。 “你呀……”秦牧言的视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像看商品一样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我面上一红,见他正要开口,抢先说道,“我知道我不行,不用你说。” “算你有自知之明。”秦牧言收起了视线中尖锐那一部分,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你会不知道瞿墨挑食?” 我看着黑色的跑车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消失在视野里。僵立当场,一股寒意从脚心升起,迅速窜至头顶。 你会不知道瞿墨挑食? 墨园的欢欢知道,蓉城的叶欢却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这一刻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不论瞿墨认出我来没有,秦牧言是肯定认出我来了,至于当初墨园的一切他为什么知道我无从得知。所以,这句“你会不知道瞿墨挑食”是真的提点还是在警告我不要多事? 我没想到还个书会还出这么多麻烦出来,第六感告诉我才过两天的平静生活将再起波澜。 原本是gay的秦牧言一时之间性向不明;他出现在瞿墨身边是不是像我一样别有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谁…… 我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被一个又一个谜团包围。 然而,能够让我发呆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瞿墨还等着。虽然他没说时间,可我能让他等吗?自然不能。 一通电话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我到停车场取了小电驴,骑着往家赶。买菜做饭,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等到快十一点半,饭菜都装进保温盒里,我才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做了饭菜能送到哪里去?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半响,到底还是鼓不起勇气给瞿墨打电话,而是给他发信息。饶是如此,打字时手也不自然的抖了 几抖。 明目张胆要地址我是不敢,委婉的写到,我做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简单几个字,我看了又看,眼看时间又过去几分钟了,这才一咬牙按下发送键,然后忐忑不安的盯着屏幕,不知道这个“利息”合不合他的心意。 “叮。” 短信提示音很快响起,我点开未读信息,消息发送人一栏写着瞿墨两个字,短信正文里是一个地址。 我松了口气,回到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视线在落到裙子上时脑海里浮出某些旖旎的画面,脸一红,转身翻出一条铅笔裤穿上。再看镜子,浅蓝色的雪纺衫,黑色七分铅笔裤,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的,没什么不妥,这才到客厅拿上饭盒匆匆出门。 这一次我没有骑小电驴,怕找不到路耽搁时间,直接打车过去。这个点出租车很多,刚站一会儿迎面过来一辆出租车,见我挥手,出租车缓慢停靠在街边。 “去哪里。” 我翻出手机把地址给他看,“滨江路。” 出租车师傅一看,表示知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那个地方我知道,蓉城风景最好的地方,没记错的话是嘉禾集团总部大楼吧。经常拉客人从前面经过,那栋楼,可气派了。”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边,之前一直没意识到,那个地址,不就是嘉禾集团总部大楼么?让我去公司给他送饭,瞿墨怎么想的? “小姐你是在哪里上班还是去找人?” 师傅还在说话,我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注意力全然不在车里。直到出租车停下,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匆忙付了钱从车上下来。 不亏是蓉城风景最好的地方,马路旁宽敞干净的人行道被枝繁叶茂的道旁树覆盖,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几步外暑气正浓,树荫下还能感受到一丝凉意。人行道另一侧,护城河水潺潺流过,清澈的河水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我全然没有心情欣赏这番美景,抬头望着街对面的高楼大厦,干净的玻璃外墙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冷光。 我没有来的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我,我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正在往坑里跳。 已经都到这里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了。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不是勇士,奈何只有惨淡的人生,必须去面对。 做好心理建设,等人行道上指示灯由红变绿,我深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的走过斑马 线,上台阶,一鼓作气走进嘉禾集团的大门,生怕一犹豫就转身落荒而逃。 然而等我真正站在宽敞明亮舒适如春的大厅里,再一次犯难了。瞿墨给的地址只是嘉禾集团的地址,我还没那个胆子给瞿墨打电话,说你的饭到了请到楼下来拿。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过来有多莽撞,不知怎么办才好。 眼下除了去找前台,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踟蹰着走到前台,我犹豫着怎么开口,姑娘嘴角一弯,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小姐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到底没有说出瞿墨两个字,二是把手中的纸袋往台上一放,“麻烦你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你们瞿总。” “好的,请小姐这边登记。” 姑娘说着,拿出登记薄和笔放到我面前。 我对她笑了笑,接过笔,笔尖刚落到纸上。 “叶小姐。” 这个声音我在医院听了三天,再熟悉不过。 我转过头,看着岑美微熟悉的笑容,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笑着和她打招呼,“岑助理。” 岑美微快步走到我面前,“叶小姐,我一直在等你,刚有事走开一会儿,你就到了。”说完扫了一眼前台那姑娘,“幸好没错过,不然总裁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姑娘娇俏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忙弯下腰讨饶的叫了一声,“岑特助。” 岑美微收了笑意,声音微冷,“下一期的员工特训别忘了报名。”说完不再看她,伸手拿过台上的东西,面向我时又是那副熟悉的笑容,“走吧,瞿总在上面等你。” 我原本想着让岑美微把东西转交给瞿墨就可以了,可听她话里的口气,瞿墨显然是预料到了我拿过来就走,所以才让她等在这里。 看来是非走一趟不可了,刚刚才松懈下来的情绪重新紧张起来。 电梯在24楼停下,我跟在岑美微后面来到一扇大门前。一想到瞿墨就在这道门后,我就不可抑制的紧张,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 岑美微把纸袋递到我手上,然后敲了敲门。 “进。” 低沉的嗓音在门背后响起。 岑美微推开门,在背后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被迫往前走了两步,这两步让我从门外走到了门内。岑美微的声音同时响起,“瞿总,叶小姐到了。” 余光中,埋头文 件中的瞿墨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办公室的大门在我身后悄然关上,我吞了吞口水。 人和人是有差别的,上次在关少阳的办公室,明知道他也是个狠角色,我在面对他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然而无论多少次,只要有瞿墨在,就能感受到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更别说现在。独处,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他独特的气息,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笔划过纸张时候发出的沙沙声。我还从没见过瞿墨工作时是什么样,好奇的偷偷抬起头来,视线在落到他身上的淡蓝色衬衣时顿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同样颜色的衣服,脸上不仅微微一热,一样的啊。 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的觉得尴尬,总共就那么几种颜色,撞色简直不要太正常。 我把这归结为紧张的原因,暗暗的舒了口气,再抬眼,不期对上一道专注的视线。 瞿墨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动作僵硬的提了提手中的纸袋,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尝尝?”因为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 瞿墨嘴角微弯,心情很好的样子,薄唇轻启,“嗯。”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往落地窗旁的休息区走去。 走了几步见我没动,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精美的四层保温盒。我拎着袋子的手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他明明有午餐,为什么在我发短信问他时给我地址,让我送饭过来。 瞿墨在沙发上坐下,伸出手,“拿来吧。” 第83章 我的命都是你的 见我看着桌上的保温盒发呆,主动给我解惑,“不用看了,那是你的午餐。” 我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两度,不等他再开口,自觉在他对面坐下,拿出袋子里的保温盒,打开放到他面前。豆腐釀,小炒黄牛肉,白灼芥兰,芙蓉汤和一份米饭。 看着很是清淡朴素的菜,我有些赧颜,“时间有点仓促,所以只简单的做了几样,大约不合你胃口……”没有半点底气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听不见。 瞿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晚上的勇气哪里去了,嗯?” 那天晚上?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墨园我为了引*诱他,主动开口请他吃饭的那个晚上。想到那个戛然而止的夜晚,我的心微微一冷。他这是不是在提醒我,就算让我过来送饭,也不要白费心思。 “吃饭吧。” 低沉的声音把我从不快的回忆中拉到现实,回过神来,瞿墨已经开始吃饭了。 我默默的打开面前那个精美饭盒,油爆大虾,香煎鳕鱼,红烧仔排,虫草老鸭汤外加晶莹剔透的米饭,简直不要太丰盛。 再一对比我带来的,别说尴尬症,尴尬癌都要犯了。 不过一看到这些,我就明白瞿墨为什么不吃了。 瞿墨的挑食再没人比我清楚。 他偏爱素菜,爱吃豆腐,但是不能有豆子的腥味。肉类也吃,但和其他挑食的人不一样的是,唯独不吃牛肉和水里游的,简言之就是鱼虾海鲜类不吃,牛排也不吃,其他的鸡肉鸭肉包括猪肉都能够吃一点。 在墨园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吃猪肉而不吃牛肉,如果按红白肉来分,猪肉和鸭肉也是红肉啊。问了好几次,他也没有告诉过我,后来我也就不问了。他不吃,但并不会阻止我们吃。 瞿墨是一个奇怪的人,有许多特别的习惯,即便墨园相处八年,我自以为很了解他。可其实我了解的也只是他愿意让我知道的那一小部分。 瞿墨不紧不慢的吃着午餐,我也只能心怀不安的吃着太过丰盛的午餐,并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为我准备的,因为里面的都是我爱吃的。 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余光却一直在瞿墨手中的筷子上。果然,我故意做的那道小炒黄牛肉,他动都没动过。白灼芥蓝吃得最多,豆腐釀也吃了不少。 见他间没有任何异常,我稍稍松了口气,专心吃着大餐。 一顿午餐的时间足够让我镇定下来,尤其是当瞿墨刻意释放出善意,将身上那股摄人的气势隐藏起来后。 等到后面他开始喝汤时,心无杂念的我完全放松下来,看着他熟悉的动作,有些恍惚,又仿佛回到了以前美好而宁静的时光。 瞿墨喝完汤刚放下碗,几乎是本能,我手上的纸巾已经递到他面前,动作熟练而自然,就像做了千百次一样。 事实上,这个递餐巾纸的动作,我不止做了千百次。墨园八年,一日三餐,都是我陪着瞿墨用的。递纸巾这个习惯早已刻到身体里,就跟本能一样。 瞿墨的视线在纸巾上有0.01秒的停顿,时间虽然很短,我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太熟稔太亲昵,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做的。面上不由得一热,手就要缩回来。 几乎是同时,手上一空,瞿墨接过纸巾,“谢谢。” “不客气。” 我讪讪的收回手,收拾桌上的饭盒。 瞿墨慵懒的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浑身透着一股满足的味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正在收饭盒的手一滞,不是他让我过来的么? 吃饱喝足后的瞿墨心情很好,见我不动,好心的提心道,“你给我打电话,不是有事要对我说吗?” 我手上恢复动作,继续收着桌上的饭盒。同时大脑快速运转,想起几个小时前我在图书馆时情急之下拨出的电话。 当时清醒过来我就后悔了,就算秦牧言是真的背着瞿墨劈腿,我都没有什么立场和权利去掺和。我总不能直接对他说,瞿墨,你男人爱上别的女人了。既然那个时候都选择没说,这会儿更不可能说。 且不说秦牧言别有深意的提点和威胁,我的气愤也毫无道理。和秦牧言争执的时候秦牧言说我在为瞿墨打抱不平,我还不承认,可这会儿仔细想来,我不就是在为瞿墨不值吗。觉得那可是瞿墨啊,秦牧言还有什么道理在外面偷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不知不觉的把他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细思极恐。 瞿墨也不催促,淡然的看着我收拾。 我知道是躲不过去,无论如何都得找个由头出来。等饭盒收拾好,桌子恢复整洁,我也不能再沉默,没办法,只能按着电话中的说道,“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一声,我从美亚酒店辞职了。” 瞿墨懒散的靠 在沙发上动都没动一下,“我知道。” 和电话里一模一样的回答。我微微一愣,想也不想就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你是在监视我吗?” “监视。”瞿墨低声复念了一遍,尔后笑了,“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监视的,嗯?” 我被他看得心虚,声音低了下去,“那你怎么会知道我辞职了?” 瞿墨指了指脑袋,“我只是有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你觉得在美亚还能够呆得下去吗?就算你不辞职,别说美亚,就是任何一家从事服务行业的地方都容不下一言不合就拿着花瓶往客人脑袋上砸的清洁工吧。”言辞之间满是戏谑。 “我只是……”我想解释,开口才发现没必要解释,那天晚上瞿墨并不是不在场,还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瞿墨马上回道,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难道急着走就可以砸人吗?” 我脸上一红,无言以对,在强烈的视线下往后缩。心里禁不住懊恼,我真是不作不死,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瞿墨忽然开口了,“只是为什么?” 我愣愣的抬起头,瞿墨幽暗深邃的双眼直视着我。“为什么要给我说?” 我只恨当时脑袋抽筋了,不然为什么就挑了那个话题呢,就算直接道谢也比说这个好啊。毕竟辞不辞职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会也没有兴趣想知道。而我一开口就一副拉家常的语气,别说他会觉得怪异,现在连我自己都惊悚了。 瞿墨的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在那样的目光下,那句只是想谢谢你太敷衍,我完全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正不知道怎么收场的时候,就听瞿墨说道,“所以,你是想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 看着他磁石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的双眸,我大脑浆糊一样,知道他在问我,却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在本能的驱使下点了点头。 瞿墨眼中一抹笑意闪过,随即正色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欠账,等你还清旧账再说。” 我大脑一抽,不假思索说了一句让我悔恨终生的话,“我的命都是你的了,那我欠的帐不也是你的?” 看到瞿墨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我立马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我立马钻进去。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我以为瞿墨会不屑一顾的讽刺我,然而并没有,他就那样直直的望着我,不容我躲避,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看到我心里去。 周围的空气凝结,时间也静止下来,只有两颗心强有力的跳动着。 这一刻,我忘记了呼吸,在他的目光里彻底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很快,瞿墨终于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很好。”说完移开视线,长腿一伸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办公桌走去。 我骤然清醒过来,脸上滚烫,站起来拿过饭盒就往外走。满头满脑都只有一个想法,离他远一点。 这个男人太危险,不知不觉就让你迷失,一举一动都被他牵着走。 大门关上的前一刻,瞿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咕噜肉,熊掌豆腐,拌三丝,素菜随便。” 他这是在点菜?我脚步一顿,声音再次响起,“哦,对了,记得这一次不要再放白酒了,不然下午可没办法上班。” 我一愣,那次他其实是吃出来我在咕噜肉里放了白酒的?旋即我脸再次一红,毫不犹豫的拉上大门,快步往电梯走去。 几乎是落荒而逃,就跟身后有人再追一样,连中途遇到岑美微,也只是匆忙点了个头,尔后迅速钻进电梯。 快步走出嘉禾集团的大门,站到街边正要拦车,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到我面前。 我正要往旁边让让,车门打开,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并拉开车子后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叶小姐,请上车。”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夏日的燥热,车里车外两个世界。 我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视线渐渐模糊,脑海里只有从瞿墨口里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很好。 第84章 我毁容了你得负责 很好。 明明很简单两个字,拆开合上都认识,可从瞿墨嘴巴里说出来,带上了别的意思,我就完全听不懂了。 “叶小姐?”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开车的男人在和我说话。“不好意思,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男人声音爽朗,“我问你那个电瓶车好用吗?” “电瓶车?”我挠挠头,大脑转了两圈,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电瓶车呀,很好用,谢谢。”是说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原来就是那次到楼下给我送电瓶车那个。 男人见我认出他来了,嘿嘿一笑,“我是瞿墨的司机,张子峰,他们都喊我张子。” 我莞尔,这个名字还真有趣,“你好张子,我叫叶欢。” 话题从电瓶车延伸开去,“瞿总问我什么电动车好用,刚巧之前陪我女朋友买电动车时了解过,就推荐了这一款。我女朋友一直很喜欢,就是太贵了舍不得买,就想问问你好不好用,要是好用等她生日的时候我也给她买一辆。” 我发自肺腑的说道,“你女朋友很幸福。” 印象中的总裁司机都跟他的老板一样高傲冷漠,张子却打破了固有印象,爽朗且健谈,我很好奇瞿墨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侃侃而谈么? 看到张子,我忽然想起曾在美亚酒店意图对我不轨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姓张,试探着问道,“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姓张的经理?” “姓张的经理有好几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只听瞿墨叫他张经理,怎么知道名字?只得作罢。就听前面的张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半个多月前外调那个经理也姓张,以前在公司挺受器重的,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被调到祖鲁。嘿,祖鲁,那可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祖鲁?我一下子想起来。是了,当时瞿墨好像是说了什么要把他调去祖鲁。张子说是半个多月,应该是调戏我的第二天。 想到张经理听到后面如死灰的样子,仿佛那就是地狱。现在听张子也说那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祖鲁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张子笑得意味深长,“祖鲁嘛,是南非的一个部落,是当今社会为数不多还实行一夫多妻制的民族,你说是不是有意思?” 这下我终于明白张经理为什么要面如死灰了,对一个习惯了女人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男人来说,要改变他的审美是不可能的 。 瞿墨这一招可真够狠的,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就给你很多的女人,只要你能下的去手。 只是瞿墨为什么如此惩罚张经理,是为了我吗? 我连忙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回到家里,看着离开时候没来得及收拾的多余的菜,想到离开时瞿墨报的菜名,苦笑不已,他这是把我当他家保姆了吧。 把盘子和饭盒一并拿到厨房水池里,打开水龙头,不让自己再去想怎么会说出那么无地自容的话,也不再去想瞿墨那句很好是什么意思,大脑开启自动屏蔽功能,将不久前在那间办公室发生的一切都忽略掉。 当务之急要考虑的是明天还得去给瞿墨送饭,也不知道他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的,总之白天去练摊的计划在不用送饭前暂时搁置了,就得想另外的办法。 没有收入,我和小易很快就要吃土。 让我发愁的除了生计问题,还有小易的病,再给瞿墨下一次药的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就被我否定了,明天再去骨髓库问问。 到底还是不想放弃c大分校区这个战场,我思来想去,白天不行,暂时晚上摆一摆也是可以得。 于是去接小易的时候就背上了我的背包,硕大的背包里面除了要卖的手机膜小商品折叠椅子折叠小台灯,还有给小易做饭。 也因为有小易的缘故,没有骑电瓶车,而是带着他一起坐公交。一个小时后从车上下来,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分校区后的美食街。 到的时候美食街上人声鼎沸,按照不成文的约定,我在街道最里面人流量最少的地方支开了小桌子,把饭盒拿出来让小易坐在一旁吃。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去。 小易端着饭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看得心里一软,“傻乐什么,好好吃你的饭。” 小易抬头望着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喜欢这里。” 我只是笑笑,摸摸他的头。 因为面生的缘故,期间有几个人问过手机膜怎么贴,不过只是问了一下就走了。我也不急,知道摆地摊就是要耐得住寂寞,一晚上什么也卖不出去也是正常的。 9点之后人渐渐少了,一旁的小易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我把他揽到怀里,“是不是想睡觉了?我收拾好东西就回去。” “姐姐,不用。”小易从我怀里离开,“我不困,现在才9点呢,再摆 一个小时吧,我下车的时候看了最后一班车是10点20。” 机灵鬼,我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今天只是先来熟悉场子,走吧,我们明天再来。” “老板,这个小风扇多少钱?” 一个女孩儿在面前蹲了下来,拿起一个苹果手机的usb接口风扇,往手机上插。小风扇一插上即刻旋转起来,女孩发丝轻扬,惊奇的笑了。 “十八块。” 我看她很满意的样子,大概今天能够开张了。 女孩爱不释手的将风扇凑到脸前,“十八块啊,那么贵,少一点吧。” 我赶时间带小易回家,想着能卖一个是一个,我一咬牙,“最多给你算16块,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少了。” “这东西其实用处不大,我也就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这样吧,凑个整,十五块,要是用着好用,我还带人来照顾你生意。” 女孩一看就是讲价高手,什么用处不大带来人照顾生意都是压价的手段。也不和她计较这一块钱,“好吧,十五给你。”见女孩闭着眼,将风扇越凑越近,不由得出声提醒,“小心一点,不要靠太近,免得碰到脸。” “啊!”女孩尖叫了一声,双手捂脸,手机掉到地上。 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刚提醒她,她就碰到了,忙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让我看看。” 女孩重重的拍开我的手,瞪着我,“看什么看?你的小风扇刮伤了我的脸,让我毁容了,你要负责。”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泫然欲泣。 我蹲下将手机捡起来,拔下还在继续转动的风扇,把手机递给她,“这个风扇是软了,不会毁容那么严重。” “毁容的不是你,你当然这样说。”女孩一把抢过手机,“反正我不管,是你的风扇毁了我的脸,你必须要负责。” 这姑娘一口一个毁容,可我连她被碰到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我哭笑不得,“就算我负责,你也得先让我看看到底碰到哪里了吧。” 女孩这才恨恨的松开手,指着自己的脸,“看,这不就是。” 我凑拢一看,她所说的毁容就只是那一小块有点红,“不用担心,只是有一点红,回去用冷水敷一下很快就会没事了。” “那么痛,怎么会没事!”女孩不依不饶。 没有办法,我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你不相信的 话,我可以拍照给你看。” “谁知道你那手机有没有问题。”女孩一下打在我手背上,我手一松,手机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一旁的小易站了起来,小脸激动得通红,“不准欺负我姐姐。” 我蹲下捡起手机放到小易手里,摸摸他的手,“好好坐着不要说话。”等他坐下,这才转过头面带微笑的对女孩说道,“你要觉得我的手机有问题,就用你的手机,好吧?” 女孩冷哼一声,递过来,“拍清楚一点,不要想着糊弄我。” “好的。” 我接过她的手机,对着她脸上的红痕拍了一张。 “咔嚓”声响起,女孩马上抢过手机,指着屏幕叫嚷起来,“你还说没问题,你是眼睛瞎了吗,红了这么大一块,你居然说没问题?是不是要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才叫有问题?” 被她这一嚷嚷,陆续有人围过来,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周围就站了一圈人,互相交头接耳。 女孩如此小题大做让我很是头疼,眼看人越来越多,只有息事宁人,“那你说怎么办?” 没想到女孩声音更大了,“你的风扇划伤了我的脸,你还问我怎么办,有你这么解决问题的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解决想逃避责任?” 我收了笑,正色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要逃避责任,一直在积极和你沟通解决问题。你觉得你的脸被碰了,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去医院,这样总好了吧。” 这个办法总可以了吧,谁知女孩居然甩出一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简直无语,不晓得这个女孩的脑回沟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你说你的脸被碰伤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才提议去医院,怎么就成威胁了?我提出的解决办法你不认可,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围观群众这会儿也都了解大致情况,开始对着女孩指指点点起来,看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慢慢四散开去。 第85章 那个小偷的郑重承诺 女孩没想到自己作为受害则不仅没能引起人同情,反而还遭受了异样的目光,顿时蛮横起来,“算我倒霉,我也不要你赔偿了,既然你觉得这个无所谓,那就也体会体会被碰伤的滋味。” 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你早说呀,我毫不迟疑地弯腰拿起一个小风扇递给她。 女孩插上风扇朝我脸上凑来,我闭上眼。这个东西是软的,一碰到脸自己就会暂停,只要不碰到眼睛根本没什么,就只是痛一下而已。 不知怎么回事,面前的凉风突然消失了,小易愤怒的声音响起,“我再说一遍,不准欺负我姐姐。” 我睁开眼,小小的人儿挡在我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女孩,女孩没有防备,后退两步跌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女孩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爬起来拿着手机砸向小易。说时迟那时快,我伸手把小易揽进怀里,一个转身用背对着她。 手机迟迟没有落到身上,反倒是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响起,“这是不是就叫丑人多作怪?” 我回过头,女孩高高举起的手被一个穿黑色衬衣的男人稳稳的固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女孩另一只手指着男人的鼻子,“好哇,是说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撑腰呀。我今天就不信了,把人弄毁容了还有理了。” “毁容?”男人冷笑一声,“就你那张对不起观众的脸。” “你,你,你……”女孩气得嘴唇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本来十八九岁的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被一个男人这样说,自然气得够呛。 虽然她那么胡搅蛮惨,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真的就只有一点红痕,不会留疤的。虽然是你使用不当造成的,我还是配合你解决,只是让你自己提出解决办法你又不说,我说去医院你又不肯,那你说怎么办吧,你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女孩正欲开口还没说话,男人松开那女孩的手,发话了,“还去医院?我说老板你是傻呀还是傻呀,到时候人家要做个全面整容让你给掏钱,你是给还是不给啊?” 我心说不会吧,女孩长得算不得漂亮可也绝对不差,再说了,一个大学生,哪能有那么深的坏心眼呢。 女孩怒气冲冲的指着男人的鼻子,“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男人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女孩,“哟,看不出来这法律意识还挺强的 哈。去告呀,你能告我什么,我还没告你讹诈小摊贩,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我算是发现了,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口舌厉害。一个秦牧言是这样,这位好心帮忙跳出来主持公道的男人也是这样。别说是那女孩,要换成我,也同样会没有招架之力被气得吐血却无可奈何只有干瞪眼的份。 女孩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你们这是耍无赖。” 男人收了笑了,也不再埋汰女孩了,正色道,“我说差不多得了啊,别没完没了的。人孤儿寡母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生计,谁会大晚上不在家睡觉带着孩子还出来摆地摊。挣你几个钱,你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啊。看着挺漂亮一小姑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女孩小脸一红,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好好好,今天算我倒霉,我什么也不要,行了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一把拉住她,“买东西不给钱就走,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正要开口,女孩从男人手中挣脱,拔下连在手机上的小风扇,往地上一丢,“这破东西,我还不稀得要!”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开了。 我忙放开小易,走过去捡起来追上她,把风扇往她手里一塞,满脸堆笑,“今天不好意思,这个就送给你玩儿,不要钱。使用的时候不要离脸太近,小心……” 划伤两个字刚到嘴边,女孩重重的推了我一把,“少装好心,就你这伪劣产品,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我不提防被推到在地,女孩一溜烟小跑,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嘿,我说你这个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讹你啊,息事宁人也不是这样的。” 粗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直大手伸到我面前。 我抬手拉住他的手,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我能有什么好讹的,不过真的谢谢啊,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不用客气,是那女孩不地道,我也就是看不过去……”男人突然停止说话,表情郑重起来,语带迟疑的问道,“你是,欢欢?” 看着男人脸色突变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却没想到从他嘴里吐出一个久违的称呼。 我一惊,仔细的去看那张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鼻子英挺,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豪爽的男人。不过,却是我陌生的。尤其是他喊的是我的小名,那个名字就代表了墨园那一段生活。 男人见我没认出他来,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身形一矮,半蹲下来,双手拨开头顶的发,“我是小飞啊。你看你看,这是你砸的,现在疤都还在。” 我低头看去,面前的头顶上有一块头皮的颜色明显比周边的颜色深,一看就是受过重击,疤痕掉落之后的颜色。 记忆之中,我这小半辈子就砸过两个人的脑袋,一个是辉哥,另一个就是当初溜进瞿墨房里的小偷。 我不确定开口,“你是小飞?” 男人站起来,再看我时候双眼放光,猛点头,“你记起来了,我就是小飞,高轶飞。” 我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再见到他,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高轶飞激动的一把将我搂紧怀里,“我找你好多年了,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的任由他抱着我,还处于懵圈之中。 “你干什么,放开我姐姐。” 还是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我低头看去,小易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高轶飞。无奈高轶飞不是那女孩,他使出全部力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我忙从高轶飞怀里退出来,蹲下来抱起小易,安抚的对他笑笑,“不用紧张,他是姐姐的朋友,不是坏人。” 高轶飞的注意力也转移到小易身上,“这个小男孩是你弟弟?开始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你儿子。” 我笑笑,正要说话,就听高轶飞说,“不过,你不是没有妈妈吗?哪儿来的弟弟呀。”他挠挠头,一脸疑惑。 我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没有妈妈,没有妈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嘿嘿。”高轶飞不好意思的笑笑,从我手中就要抱过小易,“是我糊涂了。好吧,弟弟就弟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衬衣,虽然看不出牌子,可一看那质地就知道价格不菲,并没有松手,“这孩子认生,我抱着就好。” “抱孩子这种体力活,不就是男人做的么,给我给我。”高轶飞毫不介意,还要抱小易。见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恍然一笑,“你要为这就和我生分,那我是不是要把头砍给你?” 心思被他识破,我脸上一红,只得松手让他抱小易。 摊自然摆不成了,我蹲下来收拾东西,高轶 飞放下小易,也和我一起收拾。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装到包里,拉链拉上,我刚要背上,他一把拿过去背在自己背上。“这种粗活重活就交给我,我在这里,怎么能够还让你背。” 我知道他正激动中,也不和他抢,牵着小易和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街边,高轶飞停在一辆大奔面前,开了锁,拉开车门,自己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我看着那车,曾听辛月说起过,这款奔驰suv大约两百来万,我知道高轶飞现在终于是混出头了。 “上车。”高轶飞放好东西过来,见我没动,不由得出声催促。 我没有拒绝,把小易放上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高轶飞发动车子,“你现在住哪儿?” 报出一个地址,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眉头皱了皱,不由得说道,“到三环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高轶飞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欢欢,你说这话是在骂我吗?” “没有没有。”我忙笑着解释,“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地方嘛。” “就算我不知道,问人也能找过去,更别说还有gps这个东西。”高轶飞有些不满,“所以,你这是要故意和我生分吗欢欢?” 高轶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生死边缘命悬一线的小头,而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我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却不知道怎么惹得他不快。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小易很容易疲倦,刚又受了刺激,精力过度耗费,车子刚开出没多久,就在我怀里沉沉的睡过去了。我无意识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感慨着人生无常。 高轶飞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既然老天开眼让我遇到你了,就不用再担心以后,总之,一切有我。” 我永远不会想到,是当年差点命丧我手的小偷,在给我郑重承诺。 第86章 我好像杀人了 那天半夜,我照例到瞿墨房间给他送水。 推开门发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站在瞿墨床头。墨园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一看那身形就知道不是其中的一个。 我第一反应是进贼了,看他一副要向瞿墨下手的样子,我毫不犹豫拎起架子上的花瓶冲过去对准他的脑袋砸下去。花瓶应声而碎,同一时间,房间的灯亮起,我这才看见我刚才砸到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少年还没有转过头来,身体一软倒了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鲜红的液体从从浓密的黑发中流淌开来,在地板上蔓延。 我竟然杀人了!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一松,手里的瓶口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原本躺着的瞿墨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对我伸出手,“过来。” 我脚步虚浮的朝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到棉花上触不到地。终于走到他面前,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怎,怎么办,我,我好像杀人了。” 瞿墨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反手握住我的手,轻声呵斥道,“就这点出息,砸了就砸了,怕什么。” 十二岁的小女孩,平时连小蚂蚁都没有伤害过,骤然之间把人砸死了,怎能不怕? 地板上殷红的液体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饶是瞿墨轻拍着我的背,也无法缓解我内心的恐惧,靠着他抖得厉害。 动静这么大,管家陈叔和司机很快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的清醒也都吓了一大跳。随即反应过来,陈叔快步走到床边,很是自责的问瞿墨有没有伤到。瞿墨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是我发现了小偷并把人砸了。 司机则蹲下来,伸出手去探那小偷的鼻息,然后站起来,对瞿墨说道,“还有气,只是被砸晕了。” 还好没死,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瞿墨点了点头,“丢出去吧。” 陈叔态度坚决的说道,“不行墨少。且不说是不是那边派来的,他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就这样让他走了,一定会回来报复的。这一次是我们疏忽,还好欢欢发现了,可下一次下下一次呢?我们在明他在暗,为了防患于未然,索性……”陈叔不再说话,而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着他脸上狠厉的表情,我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他这是,这是要置那小偷于死地? 我转头去看瞿墨,就见瞿墨唇边逸出一抹淡笑,叹 息似的说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今年的秋天格外的冷,明天让张妈做道羊肉汤吧。” 陈叔一愣,没想到怎么就突然说到吃上面去了,连我也听得一头雾水。还是司机最先反应过来,他嘿嘿一笑,说了一句这山里的夜晚可不好过。 瞿墨语气平静的说道,“苍天有好生之德,这好不好过就看他的命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瞿墨这是什么意思。墨园在山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最近的山脚开车也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那小偷被我砸得头皮血流,陷入昏迷,连路都走不了,如何走那么远去求救?虽说还是秋天,山里半夜的最低温度已经低至0度以下,他这样被丢出去,只有死路一条。瞿墨看似放他一条生路,其实早就断了他活命的机会。 陈叔和司机的执行能力毋庸置疑,等我回过神来,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张妈正在擦掉地上的血渍。那么多血,看得我一阵晕眩,就算地板很快恢复如初,夺目的红色还在我眼前晃悠。 瞿墨叹了口气,拉开被子,“上来。” 就在刚才,就是这个声音,寥寥数语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我猛地站起来,转头就走,“不,不了,我回去睡了。” 回到房间,透过窗户看见陈叔和司机抬着一个麻袋往外走,我想也不想就出门跟了上去,脑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在我手里。 在花园里有路灯不觉得黑,等到出了大门才发现自己没带手电。好在那天十六,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下,事物清晰可辨。 我偷偷的跟在陈叔和司机后面直到他们在树林深处,司机停下来,狞笑一声,“就这里吧。听山脚的村民说这里有狼,要那样,不等明天早上这小子就不见了。”陈叔冷哼一声,手一松,就见他们丢下那个麻袋转过身来往回走。 我躲在一片浓密的荆棘后,等他们走远了,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打开麻袋。温度很低,我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做这一切的时候抖得厉害。 扯下睡裙的裙摆,学着电视中的样子把被我砸破的脑袋包起来,包扎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碰到他的头部,这让我的一双手全都沾满了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极力克制自己不晕过去,少年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他身上穿着薄薄的棉衣,没有一点御寒能力,不用想,要是就这样在这里躺上几个小时, 不等天亮,就会被冻死。 伤口倒是包好了,对于少年快速流逝的生命治标不治本。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树洞,我走过去一摸,树洞很干燥,心里一喜,返回少年身边,吃力的把他拖到树洞旁。到了才发现树洞太小,他整个人根本塞不进去,别无他法的我只有小心翼翼的搬起他的脑袋往洞里放,不管了,先护住头再说。 至于暴露在外的身体,我看着脚下厚厚的松针灵机一动,蹲下来将周围的松针都收集过来堆到他身上,直到堆了很厚很厚的一层,周边都没有松针了,这才作罢。 再一看,脑袋在干燥的树洞里,身体被松针覆盖着,咋一看,根本不知道这里躺着一个人。 安置少年用了不少时间,怕他们发现我不在房间又找来,我匆匆回到了墨园。尽管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少年能不能活下来,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会儿看见少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僵尸,一会儿是看见他死了一动不动,最后画面陡然一变,是支离破碎的躯体。我惨叫着醒来,才知道是做噩梦了,秋风萧瑟的清晨,我却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担心着少年,怕他真的像梦里一样被狼吃掉,这天晚上我打着手电又来到少年被丢弃的地方。 还好梦中的情景没有出现,还是我走时的样子。我走进往山洞里一看,少年面目潮红,呼吸声浑浊,正在发烧。好在这一次我有备而来,偷偷在墨园拿了消炎药和抗生素。也不管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按记下来的用量掰开他的嘴扔了进去,打开纯净水,往他嘴里倒,然而水几乎是马上就顺着嘴角流出来。我又灌了几次,想着再流出来也总能喝进去一点点。 一连三天我每天晚上都偷偷的过去给他喂水喂药,还是怕他冷,私下从张妈那里要了一张暖宝宝给他贴到身上。为这,以为是我怕冷的瞿墨还特地嘱咐张妈每天煲羊肉汤给我喝。 第四天再去,不等走进,远远一看就懵了。厚厚的松针四散开来,少年不见踪影。我慌忙走过去一看,地上没有明显的血迹,难道是被狼拖走了? 我蹲在地上难过得不行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你这个人太狠毒了,我不过找点吃的,你就想要我的命。” 声音沙哑如鬼魅,我吓得倒在地上,就听见一阵哈哈的笑声,转头看去,少年正指着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瞧你那怂样 ,就这点胆子居然还敢杀人。” 一看少年还活着,我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他没事了,我也可以走了。 走出几步,听见少年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过头去,少年头上还缠着我的睡裙裙摆,模样滑稽,不由得笑了,“欢欢。” “欢欢。”少年低声重复了一遍,尔后声音恢复如常,“欢欢,我记住你了。” 我陡然想起陈叔那天晚上的话,怕他再去害瞿墨,正色说道,“砸你的人是我,你要报复找我来,如果你要敢再去害他,我还会砸你一次。”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我不再看他,扭头往回走。 快到林子边缘的时候,少年郑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一辈子我害谁都不会害你,我知道你救了我,我叫小飞,你记住,我叫小飞。” 我不以为意,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过瞿墨重要。虽然我怕血,怕极了杀人,可如果有谁危害到瞿墨的安危,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对他动手。 到底还是担心陈叔说的那种情况发生,我连着好多个晚上都不睡,每天晚上坐在窗边注意着墨园的动静,好在小飞并没有回来报复,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个晚上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小飞,直到后来发生变故我离开墨园,他都没有出现,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和他再见面。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女孩和少年长大成人,容颜已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就算看到他头上的疤,也恍然如梦。 “是这里吗?” 高轶飞的声音把我从记忆中拉出来,我凝神一看,已经到楼下了,“嗯,就是这里,谢谢你送我回来。” 高轶飞熄了火,下来给我打开车门。 我抱着睡沉的小易从车上下来,高轶飞已经从后备箱里拿出背包,往身上一挎,很是自来熟,“走吧,回家。” 我没动,看着他,“高轶飞,你并不欠我什么。看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很为你高兴,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还是朋友,朋友……” “欢欢,我找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听你给我解释朋友的。” 高轶飞脸上笑容不在,目光深邃的望着我。 第87章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我发现最近总是在给自己挖坑,明明想在事情刚有苗头的时候把那点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可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给推到了坑里。 高轶飞说完,笑容又重新浮现在脸上,视线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这都十几年了,个子倒是长了不少,胆子咋还那么小呢。怕什么,当初我说的话一直算数,不会害你也不会吃了你。”伸过手来接过小易,“前面带路,你这样抱着他也睡不好啊。” 知道拒绝不了,我两步走到前面,疑惑的看着高轶飞,“你有孩子了?” 高轶飞一顿,“问这干什么?” 怕他误会,我忙解释,“没什么,看你这么有经验,随口问问。” 高轶飞哦了一声,随即解释道,“说出来你也别笑,我之前在一家孤儿院做过义工,那里有很多二三岁的孩子,带过几次就熟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男人手足无措的抱着小孩子哄的画面,再看他时脸上就带了笑,“虽然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看到你,不过见到你现在这样,真很为你高兴。” 高轶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闲着也是闲着。” “谢谢你啊,辛苦你抱了这么久,挺沉吧。”站在门前,我伸出手要去抱小易。 高轶飞没有松手,“都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换手他该醒了。” 言下之意是要帮我抱进去,见我犹豫,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家里有人,不方便让我进去?” 我并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人空间呈现在外面面前,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会,只是很乱。改天吧,改天请你吃饭。” 看出我的心思,高轶飞轻笑一声,把小易轻轻放到我手上,“就算吃饭也是我请你。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今天也晚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手上一沉,忙抱紧小易,等高轶飞把背包放到门口,下到楼梯转角处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掏出钥匙开门。刚推开门,高轶飞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对了,你明天在家吗?” 我转头一看,高轶飞重新出现在转弯处。这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我有些哭笑不得,见他还等着我回答,只得冲他点了点头,“在的。” “明天见。” 这一次,高轶飞满意的走了,等了半分钟他没有再出现,我这才进到门里,分出一只手把背包拎到门内,拉上门反 锁好。 小易刚一放到床上,就醒了,迷迷糊糊的问我,“那位叔叔呢?” 我摸摸他的头,“叔叔自然是回叔叔家去了,睡吧。” 小易再度闭上眼睛,又睡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清瘦的小脸,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依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再次遇到高轶飞,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遇到了就遇到吧,生活还得继续。 洗完澡去厨房喝水的时候,无意中看见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这才想起明天中午还得去给瞿墨送饭,可刚才高轶飞问我在不在的时候,我回答他在。 我很快释然,高轶飞也不过就那么随口一问,是不是真的要来尚未可知,更何况一天那么长,不一定就是中午那会儿。 送完小易直接去菜市场。 因为瞿墨之前指明了要吃什么,有的放矢,很快就买好菜,回到家里算着时间开始做饭。这一次时间充裕,不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我不慌不忙的做完,把菜都装到饭盒里,才11点20不到。 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想到昨天的撞色,特意挑了一件横条纹的t恤和做旧牛仔裤。 到楼下的时候,想到高轶飞昨天的话四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那辆霸气外露的大奔。我摇摇头,果然是我想多了,他不过随口一句话,怎么能够当真。 走到路边,远远看见一辆空出租过来,正要招手,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开过来停靠在我面前,玻璃窗摇下,露出张子热情的脸,“叶小姐。” 得,瞿墨的这午饭也真是投了价了。 张子依然那么健谈,从国内新闻扯到国际新闻,再从国际新闻扯到家长里短的社会新闻,很快就到了嘉禾集团。 车速慢下来,我正想着前台那姑娘今天见着我会不会有异样的眼光,谁知车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转到了地下停车场。 不亏是瞿墨的好司机,如此能揣摩瞿墨的心意,瞿墨肯定也觉得我接连在公司出现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下了车我走到电梯旁边,正要按键,“叶小姐,这边。” 我转头一看,张子站在不远处的另一部电梯前叫我。 我疑惑的走过去,张子伸出食指在电梯旁按了一下,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瞿墨的专用电梯。 这样才能彻底不让我被别人发现,好吧,我还是太单纯了。 生活处处有惊喜。 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无数道目光骤然落在我身上。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同时都向我看来时,我大脑瞬间当机,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坐那边等我一会儿。” 瞿墨的声音点醒了僵化的喔,眼看电梯门就要再次关上,我忙两步走出来。身上的目光又同时消失,大家都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吁了一口气,走到窗户边的沙发上坐好,桌上照例放着一个饭盒,我微微错愕之后明白过来,那又是为我准备的。 瞿墨正在开会,清冷的声音不时传来,我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懂,索性把注意力放到窗外。昨天太紧张没有注意到,落地窗正对着碧绿的护城河,滨江路上的好风景尽收眼底,真的是风景这里独好。 宽阔的水泥路上各式各样的轿车奔驰着,看到车我不期然想到了高轶飞的大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当年的小偷摇身一变成为了开车豪车的成功人士,而当年衣食无忧的小女孩整日为了生计奔波。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回过神来,见瞿墨刚在对面坐下,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接话。打开带来的饭盒,一一放到他面前。 咕噜肉,熊掌豆腐,拌三丝,清炒西兰花,都是他昨天指明要吃的。 瞿墨接过我递过去的筷子,夹了一块咕噜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吞下。微微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脸一红,知道他什么意思,加白酒和加料酒的咕噜肉区别还是很大的。所以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居然会认为他吃不出来。明明在去会所之前,他就吃过我做的咕噜肉。 我一边哀叹着自己的智商,一边打开另一个为我准备的饭盒,照例丰盛异常。瞿墨这亏本买卖做的,也真是够了。不过人家都不介意,我也不能说什么。 多说多错,沉默是金,想起昨天自己作死的表现,今天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吃完饭就走人。 瞿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意,也很配合,吃完饭什么也没说。等他往后一靠,闭上眼小憩,我自觉自动的收拾好饭盒,站起来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走到电梯门口时,看见需要刷指纹的电梯,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我冷不丁的看着来人,下 一秒,手自动往背后一藏,脸红如火烧。 “小叶子。” 电梯中的秦牧言直不楞登的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心虚的笑笑,不自然的移开眼。不知为何,在秦牧言灼热的目光下,竟然生出一种被原配抓奸在场的既视感来。所以真的是人比人得死,想那天秦牧言和一个女孩在图书馆热吻被我撞见时的没事儿人一样的淡定,我连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到底是秦牧言,没脸没皮的典范,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从电梯里走出来,扬唇一笑,“可不巧,怎么我刚一来你就要走。” “不打扰你们了。”我呵呵两声,趁着电梯没关上之前往走。 秦牧言伸手挡在电梯前,“别呀,相请不如偶遇,走什么走,坐坐么。去美亚你也不在,这有一阵子没见,还挺想你的。” 我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我面前合上,只得作罢。这会儿再不镇定都没办法了,转眼对上秦牧言的视线。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长啊,好像昨天在图书馆被撞破奸情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我心虚什么心虚,劈腿的人都不心虚,我撞见劈腿的人总没错,何况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秦牧言伸手搭上我的肩,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我正要甩开,又怕惹恼了他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正两难的时候,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我身上。 肩旁旋即一松,秦牧言笑了两声,放开我,大步走到瞿墨旁边坐下,一点也不别扭,“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我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再次一热,那种让我嫌弃的尴尬感又来了。瞿墨没有发话,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无措的站在原地。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瞿墨的视线向我看来。人在紧急的时候果然智商是会上线的,我竟然从他眼里读懂了放行两个字,当即说道,“墨少再见,秦先生再见。” 尔后也顾不得合不合适,头也不回的往办公室大门走去。背后两道灼热的目光令我如芒在背,脚下的速度加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逃出办公室。 第88章 那天是我16岁的生日 “叶小姐。”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听到有人叫我。 我一惊,循声望去,一看是岑美微正站在秘书处的门口和我打招呼。我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岑助理呀。” 岑助理走过来,“叶小姐这是要走了吗?正好我也去餐厅,刚好可以一起走。”说话间神色淡然,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从瞿墨办公室里出来。 被她看见我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见她落落大方,那点不好意思也就散了。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往电梯走去,边走边闲聊,“都这个点儿了岑助理还没吃午饭啊?”因为在医院时候相处过几天的关系,彼此都熟悉了,说话也比较随意。 岑美微笑笑,“刚做完手头的工作。” 我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辛苦,看来不管是哪一行,想要做好,都不轻松。 电梯到了,岑美微让我先进,自己随后进来。原本空旷的电梯在每层楼都停一下,不时有人进来,我看他们眉眼间或多或少都透着疲惫,看来都是和岑美微一样忙完工作才去吃饭的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们在看到岑美微时都无一例外主动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包括有几个看上去像是管理的人,由此可以看出她在公司的地位不一般。 很快电梯间就站满了人,岑美微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体将我和他们隔开。能在大集团上班的人都是有几分眼色的,他们察觉出岑美微举止之间护着我,再看我时候眼神中就带了打量的神色。 讲心理素质我是比不过瞿墨比不过秦牧言,可要和这些人比,我还是稳抄胜券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迎接他们的目光。 电梯在6楼停下时,除我和岑美微外所有人都下了电梯,看来食堂就在六楼。我看着电梯门再度关上,好奇的问岑美微,“你怎么不去吃饭?” “不急。”岑美微优雅的将腮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送我到大厅。 我感激的冲她一笑,“谢谢,快去吃饭吧。” 岑美微点了点头,“好,对了,忘记问你了,这两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吧?” 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这两天的盒饭是她准备的,脸上微热,“嗯,谢谢。” “那就好,我想着之前吃了那么久清淡的,大概你会想吃点重口味的。”岑美微说得自然,语气就像拉家常一样。 这让我很不好意思,她那么忙且是连公司管理层人士看到都要保持客气的 特助,怎么能把精力放到买盒饭这种小事情上呢。于是想也不想就说道,“下次不用那么麻烦了,随便买点什么就好了。”那些菜一看就是精心烹饪的,而不是什么大锅菜。 她笑笑,不置可否。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刚用了下次两个字,这两个字简直不要太惹人遐想,不由脸一红,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总之不用那么麻烦,谢谢岑助理,岑助理再见。” 走出嘉禾集团的大门,张子的车已经等在门口,这一次我没有上车,对他说我还有点事,不用他送了。张子还要说什么,公交车缓缓进站,我冲他挥挥手,在车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跳了上去。 这个点坐公交车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人,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包里有提示音响起。我摸出来一看,在看见发件人是瞿墨的时候,拿手机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忙拿稳了,点开一看,又是一溜的菜名,其余一个多的字都没有。 我有些哭笑不得,瞿墨这个利息收得很彻底呀。 三个站之后,确定离开了嘉禾集团工作人员的活动范围,我才从车上下来,换乘去骨髓库的公交车。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医务人员,“还是没有吗?” 医务人员很抱歉的对我摇摇头,“不好意思小姐,暂时还没有查到有别的能够和小易相匹配的骨髓,如果有的话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走出大楼,一阵热浪迎面袭来,明明烈日当空,我的心却没有一点温度。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失望。 公交车一路摇晃,将我带回那片陈旧的居民区。 从车上下来,走到楼下,电话想了,拿出来一看,是江医生打来的。我有0.01秒的呆滞,然后反应过来,接起来,“你好,江医生。” 江医生儒雅的声音传来,“你好叶小姐,刚我翻开报告,没找到小易的,所以打电话问问你,小易这个月的定期检查是不是没来做。” 我这才想起小易确实该去检查了,这一阵子忙竟然给忙完了,忙说道,“麻烦你还专门打电话来问,是我忘记了,不好意思,明天就带他过去,到时候拿到报告去办公室找你。” 挂断电话,本就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更加焦灼不安,这是每到检查的前几天都会出现的症状,跟每个月的生理期一样。 我 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楼上走,走到6楼的楼梯转角处时被迫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坐在台阶上,挡住了我的去路。 男人抬起头来,赫然是高轶飞。 高轶飞唇边绽开一抹微笑,站起来,“你回来啦,走吧,去吃饭。” 我以为他昨天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真的来找我吃饭,看他样子不像才来而是等了很久,不由得连声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有事出去了会儿,让你等久了。” 眼下这种情况我再不愿意也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几步走上去打开门请他进屋。 我和辛月在这里住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进来。 这里原本是个大套一,房东为了好租改成了小套二,不过这也改变不了房子总共只有60个平方的事实。好在我和辛月都是只求温饱类型,收拾干净可以住就行,对其他的没有要求。住久了也就习惯了,并不觉得小。 现在高轶飞高大的身躯往中间一站,客厅立时就显得局促起来。尤其他身上的穿着,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等我一下。” 我给他倒了杯水,转身到厨房去放东西。 “你已经吃过饭了?” 我边洗饭盒边回头,原来高轶飞跟进厨房来了,刚好看到琉璃台上还放着菜。 我嗯了一声,“这里热,你先出去吧,我洗完就出来。”厨房没有空调,加上和客厅被门隔开,冷气吹不进来,每到下午闷热得像个大烤箱。 “家里有饭那还出去吃什么,你随便给我做点不就行了。”高轶飞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一点不嫌脏的往墙壁上一靠,目光落在我身上,那语气,那熟稔的语气没把自己当外人。 我哭笑不得,再怎么也没有拿剩菜招待客人的道理,虽然这是给瞿墨带饭剩下的并没有动过。更重要的是,潜意识里我觉得留人在家里吃饭就表明两人关系很亲近,有点不分彼此的味道。我现在还想着怎么和高轶飞拉开距离,更不能自毁长城。 把洗干净的饭盒擦开水放到一边,甩着手上的水赶人,“楼下有个小吃店,味道不错,刚好我要去给小易买吃的,走吧。” 高轶飞人是从厨房出来了,又坐沙发上了,原本挺大的沙发被他这一坐,瞬间显得迷你起来。他讨好的看着我,“怎么,都到你这里了都不能赏顿饭吃?” 他都不见外了,我也不客气,想也不想就回他, “我记得昨天可是某人说的要请我吃饭。” 高轶飞点了点头,“是啊,我是说过请你吃饭。可你都吃过饭了,去也是我一个人吃,那多没意思。将就有的给我对付一下就好了,等晚上我们接了小易去吃大餐。” 没办法,他不走我还真不能撵他走,只得再次回到厨房。现成的饭菜没有动,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将就对付一下,我可不能真的拿剩菜给他吃啊,重新给他煮了一碗煎蛋面。 “哇,好香。” 高轶飞走过来,看到煎蛋面时怔住了,连我递筷子给他都没反应。 果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吃得惯这些平民食物。“说了出去吃你不愿意,看吧,吃不下吧。”说着就去端,准备拿回厨房。 手刚一触碰到碗的边沿,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到我手,把我的手拿开。 我抬头去看高轶飞,惊奇的发现他眼里不知何时有了湿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愣住了,看着他拿过我手里的筷子,坐下来吃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我从他吃面的动作里看到了虔诚,仿佛是在品尝着不可多得的美味珍馐。 我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一定是错觉,现在的高轶飞穿着名牌开着豪车,一碗家常煎蛋面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水。 “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给我煮过一碗煎蛋面?” 正在吃面的高轶飞抬起头来望着我,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我倒水的手停在半空,恍惚记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见我想起来了,高轶飞的眼睛更亮了,我被他看得毛毛的,借着喝水的动作移开视线。就听他说,“那天其实是我16岁的生日。” 第89章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小飞清醒之后并没有立即就走。 那天晚上,就在他说他叫小飞之后,我才走出两步,就听见背后轰的一声。我急忙回头,刚才还站得好好的少年倒在地上。 我连忙跑到他身边蹲下,仔细一看,这时候才发现他双眼紧闭,一张脸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裂起口子。 所以,刚才是回光返照?死亡的恐惧再次将我笼罩,我抓起他的手用力的摇晃,叫着他的名字,“小飞,小飞。” 小飞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别摇了,再摇我的手都要给摇断了,我现在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饿。” 原来他是被饿晕的,也是,从他被我砸昏到醒来,期间整整四天,都只有在我过来给他喂药时喂了点水,怎么会不饿。 我原本以为他醒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就可以不用再来了,可看他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有力气走出这座山到山脚下找吃的。看来就算他醒了,也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至少今天晚上走不了。 我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煎蛋面。”小飞想也不想就说道。 大概真是饿狠了,说鸡蛋面时他两只眼睛攸的一下亮了,跳动着异样的光芒,就跟一个冬天没有进食的饿狼看见了一头大肥羊。 我有点为难,虽然他想吃鸡蛋面这个要求真的不高,毕竟昏迷了那么久,又冷又饿,还有什么比一碗汤面更好的。可我毕竟是偷跑出来的,带点其他的糕点点心没问题,可你要我大晚上弄一碗煎蛋面出来,确实有点不好办。 “不然,你换点别的?” 小飞倔强的摇头,“不,我就要吃煎蛋面。红红的汤汁,雪白的面条,上面搁着一个金黄色煎蛋的煎蛋面。” 我一下子恼了,站起来就走,“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话是这样说,回到墨园后,我还是遛进厨房,蹑手蹑脚的做了一碗煎蛋面。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煮面的时候很紧张,也不知道面煮熟了没有,随便弄了个煎蛋在上面,端着就往外跑。等再回到林子,原本热腾腾的面条早就冷了,糊成一团。 小飞看见我手里的碗,颤抖的双手伸出来。我有些沮丧,讪讪的递过去,“不好意思啊,面条冷了,也糊了。” 他像没听见一样,端过去看了差不多有半分钟,一动不动,跟别人点穴定住了一样。 虽然我知 道这面是坏了,可被他这样看着也有些下不来台,正想说有得吃就不错了,先凑合着填个肚子吧。刚张嘴,就看见他跟被人解了穴一样,突然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我看着高轶飞莞尔一笑,“你那个生日可够惨的。” 高轶飞没有笑,“不,有煎蛋面吃的生日怎么会惨,事实上,那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那碗又冷又糊掉的面。”我不以为意的打趣道。 没想到高轶飞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是的。你大概不会相信,在那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煎蛋面。” 我想也不想就说到,“怎么会,你当时给我描述得那么清楚,就跟天天吃一样。你不知道我当时可窝火了,心说都几天没吃饭了,能有点糕点点心什么的垫吧垫吧就不错了,还非要吃煎蛋面。大晚上的,我还是偷跑出来的,就这样都提心吊胆怕被人,还要让我人不知鬼不觉的带一碗面出来,这可不是找事儿嘛。” 高轶飞笑笑,“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因为没有所以执着。”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屁事儿都不懂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想想也是好笑,“竟然还真的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你煮了一碗面。要搁现在,我绝对扭头就走,什么都不给你吃,反正你都醒了,要再饿死那还不管我的事。” “你不会。”高轶飞笃定的说道,“就搁现在,你也不会。连一个想讹诈你的人,你都不忍心对他假以辞色。” 我笑得无奈,“拜托,形势比人强,她站在买家的立场,我能把她怎么样。” 高轶飞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你刚刚明明不愿意,为什么不强硬的赶我走?”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站起来边走边说,“你还知道我不愿意啊,既然知道还不自觉,可见你这人,确实可恶,和昨天晚上那姑娘也一样。” 高轶飞大概也察觉出自己那样看我不妥,收回目光,低下头把碗里的面吃完。不等我动,这一次倒是自觉,自己拿起碗去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反应过来他在洗碗,我哀叹了一声,这又自觉得过了头。想着等他出来,一定要告诉他,这里是我家,要洗碗请他回自己家去洗。 水声停了,高轶飞从厨房走出来,坐到我旁边,往沙发上一靠,一脸满足的表情。 或许那天晚上的那那碗糊掉的煎蛋面确实能够给他带来满足感,可如 今再因为这个就觉得满足实在有点儿匪夷所思。 我看着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提醒他,“哎,我说你这面也吃了,可以走了吧。我知道你现在是成功人士大忙人,也别在这儿耽搁了。” 高轶飞不动,“你都说我是成功人士了,难道不知道成功人士是让别人成为大忙人而自己偷闲的人吗?” 我一时语塞,经过昨天那事我就该知道这人是继秦牧言之后的又一毒舌,也不知道要这两人撞到一块儿,谁会占上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场面一定像火星撞地球一样火爆。 想到秦牧言,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和秦牧言的熟悉是在不间断的整和被整中衍生出来的,可和高轶飞这种老熟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老实说,就算重遇故人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别说我跟高轶飞当年尚且不熟,更何况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应该更生疏没话说才是,那种熟稔感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高轶飞忽然说道,“当年也不怎么熟,怎么十几年过去了再见你反而更亲切了呢。” 我噗嗤一笑,原来奇怪的不止是我,还有他。或许,这就叫气场相合吧,不然那个时候救他都很不容易,他还好意思问我要煎蛋面吃,而我就还真的偷偷做了煎蛋面给他带去。 用一个矫情的词来说,这就是缘分? 高轶飞坐起来面向我,收了笑,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其实后来我回去找过你,不过没看到你,不仅没看到你,那个地方都没有人,成了一座废弃的园子。再后来又回去时,整个园子都不在了。我当时特失落,还想着你们肯定搬走了,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你了。不过……”高轶飞顿了一下,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你现在,怎么是一个人?” 我瞬间有些失神,很快反应过来,明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却打着哈哈说道,“怎么会一个人,小易不是人啊,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然而这并没有成功转移高轶飞的注意力,他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见他不死心,我只得避重就轻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来就只是墨园里的一个下人,主人不要了自然就离开。”怕他再追根究底,不假思索的说道,“哪像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做什么不好学人偷东西。” 高轶飞不自然的笑笑,然而很快镇定下来,睨了我一眼,“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 “啊?” 我被他猛然这一问问住了 ,随即反应过来他只是虚张声势。于是笑了,“是呀,我没看到,所以你大半夜遛到别人房间是旅游的?” “真不是。”高轶飞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像我解释,他真不是去偷东西的。 高轶飞本来是山脚古镇上的一个小混混头目,在他手下还有几个比他更小的混混,不用自己偷鸡摸狗,日子过得悠哉游哉。有一天听别人说山中的大房子里住着一个大人物,就想着能不能找一下这大人物给他点事情做。 原来小混混也是有大志向的,总想着有一天能够混成大混混。没想到去了墨园好几次,都被管家当乞丐打发了。连大人物的面都没见到,怎么能让他当成大混混呢?于是只能另辟蹊径,在墨园外守了一天,等大家都睡了才偷偷的摸进房里。 我恍然大悟,“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小偷怎么会到哪里去,不是应该找别人的地方下手吗,怎么偏偏往有人的房间里钻。” 高轶飞耸耸肩,“当时大人物在睡觉,我还在纠结叫醒他还是等他自己醒过来,只觉得头上被人重重的砸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脸上一热,分辨道,“谁知道你不是小偷,三更半夜往别人房里钻,我肯定就觉得是偷东西的呀。尤其当时见你盯着床上的人,我直觉就是你要害他,哪里会想那么多。” “不用这么激动,我没有怪你。”高轶飞一挑眉,笑着说道。 我站起来,“你才激动,怪我?你怪得遭么。” 高轶飞点头,“是,怪不着。不仅不怪你反而感激你,好在老天有眼啊,终于让我遇到你了,我可得好好报答你。” 他终于自己提到了这个,我决定和他开门见山好好谈谈。 第90章 不知道会在哪一关失败 我再次坐下来,认真的看着他,“高轶飞,昨天我说那话是真的,当初是我砸了你,所以后头做的那些也都是应该的,真的算起来我们互不相欠。不要再说报恩的话,遇到你我也很高兴,难得你还记得我,大家就是朋友。” “欢欢,我……” 高轶飞刚一开口,我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听我说完。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有钱我没钱,所是我的自卑感在作祟。事实上我并不自卑,也并不觉得就比你低一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或许在你看来我现在过得很糟糕,但我其实挺满足的,靠劳动吃饭,不偷不抢。” 说道这里想起他之前的“辉煌事迹”来,有点揭人短处,遂对他歉意地笑笑,“总之,我现在挺充实的,可以解决的问题我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有些解决不了的问题,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帮我。” 高轶飞久久的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给你造成困扰,但是,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和我开口。好吗?” 我感激的冲他一笑,“谢谢你的理解,放心,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 “还有,“高轶飞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我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怎么?” “不要对我说谢谢。” 我紧着的心一松,还以为怎么了呢,“没问题。” 高轶飞再次笑了,只是笑容里有无奈,“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传到道上我就不用做人了,知恩不图报,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站起来,假意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旁,“放心,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你不说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高轶飞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没有说话,我不以为意站起来去泡茶。 很久以后再想起来,才知道高轶飞那番要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是那么重要,如果当时他没有犹豫的告诉我,那么我和小易的人生都会改写,结局完全不同。 然而当时我想着终于不用担心生活因为高轶飞的出现而再生变数,现在的局面已经让我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小易的病让我心力交瘁。 高轶飞说了要接上小易晚上一起去吃大餐,就真的一直呆到了下午小易放学的时候。 期间见我做卫生,还主动给我擦窗户什么的。虽然 高轶飞没说自己是做什么的,我也没有问,但身份一定不低。看他穿着爱马仕的手工定制衬衣,站在我家逼仄的厨房里擦窗户,我就觉得很罪恶,仿佛侮辱了做那衣服的人。 走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他的车,我正在考虑要怎么对他说不要开车去,避免让老师和其他家长看到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还不等我开口,他先是问了幼儿园在哪里,得之不远后,主动提出走过去。对于他的体贴,我感激的给了他一个笑容。 走到半路上时高轶飞接了个电话,万分抱歉的说有事必须马上去处理,等明天再来找我。 我摆摆手,“快去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工作要紧。” “也不是工作。”高轶飞面有难色,大概不知道怎么对我说。 我表示理解,“你说我也不懂,快去吧。” 高轶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就是小事才烦人。”看得出他对于这顿饭泡汤很是不高兴。 虽然高轶飞嘴里说着是小事,但从他没有回去开车而是直接打了个车走可以看出,事情一定不小,不然也不会连几分钟取车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高轶飞走了,我可算彻底的松了口气,想到明天要带小易去检查,我就心情沉重,没有一点胃口。 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师们带着孩子们从里面走出来,让大家排好队,这才打开校门,家长们排队接孩子。我站在最后,其他的孩子都被前面的家长先接走了。 伊老师牵着小易的手把他交给我,关切的说道,“小易姐姐,小易今天晚饭吃的很少,我看他精神有点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没睡好,量了体温也没有发烧,回家再观察一下吧。” “好的,谢谢伊老师,你费心了。对了,明天小易请一天假。” 告别老师,我带着小易往回走,以往我来接他他都很高兴,今天却无精打采的。 走了几步,我觉得没对,蹲下来看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易抚着额头,“就是浑身没力。”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昨天睡晚了,今天我们早点睡,来,姐姐抱你。” 小易摇头,“不要,我很重,自己走。” “小不点儿一样的,重什么重。”我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抱起来,小易见反抗无效,只能安静的趴在我肩旁上。 我怎么会觉得他重,要是真的比现在重,我反而就高兴了 。小易这个年龄的男孩儿按标准体重来说,应该是35斤左右才正常,可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他只有30斤不到。还有他说的浑身没力,也不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也是因为那病。 除此之外,贫血,脾区不适,出血,低热等代谢增高,也都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在慢性期的临床表现。还有少部分人会出现痛风性小关节疼痛,视力障碍、神经系统病变等症状。 如果突发高烧,那么就预示着这个病从慢性期到了加速性,甚至是急变期。一旦发生急变,病情迅速恶化,治疗非常困难,存活期很少超过6~12个月。这就是为什么上次接到伊老师电话说小易高烧,我惊慌失措到不惜砸伤人也要离开的原因。 我紧紧搂着小易的身体,这越来越轻的小身板,好像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我只能祈祷希望明天的检查顺利。 江医生一言不发的看着报告,眉头紧锁。 我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样?” 每个月一次的检查就好像游戏中的通关,你不知道会在哪一关失败。 半响,江医生松开眉头,点了点头,“还好,各项指标暂时都还稳定。” 我稍稍松了口气,又一次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关。 江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不过,就算各项指标暂时没有出现问题,也不能大意。还是要尽早做手术才好,根据临床医学验证,这个病什么时候急变完全无法预测。” 我嘴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艰难的点点头,“我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没办法做骨髓移植。” “是啊,手术费再贵总还能想办法,只有这合适的骨髓,可遇而不可求。”江医生叹了口气,把打印机自动打印出来的处方单递给我,“总之,我们大家都尽力吧。随时注意观察他的症状,注意休息,有什么马上过来。” “谢谢你。” 拿过处方单走出办公室,看着不远处的小护士正在逗小易,无力的靠在墙上。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合适的骨髓也近在咫尺,然而我就像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希望是渺茫的。 有些时候生命坚不可摧,有些时候生命又那么脆弱。我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当初该死的我没有死成,逃过了一劫,命运才将不好的结局延续到小易身上?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的那个是我。 回去的路上我和小易商量 ,能不能不去幼儿园,就在家里休息。 我还担心怎么向他解释为什么不能去幼儿园,没想到他并没有问,反而问我,“姐姐,你不用上班的吗?” 之前让小易住校的时候就是给他说我工作很忙,他还不知道我现在没有工作的事情。 我笑笑,“我找了一个能够在家做的工作,小易要不要帮帮姐姐?” 虽然现在还没找到,可能够在家做的工作也不少,只要肯找就能找到。小易近来越来越容易疲倦,我已经不放心把他放幼儿园里了。 小易点了点头,“好吧。” 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问我,能不能让他读完最后一周。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放暑假了,答应了他的请求。 到家里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好在瞿墨要吃的菜是一早就买好的,洗一洗切一切就可以下锅,很快就能做好。不过因为心不在焉,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炒菜的时候又被呛到,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等到要饭菜装到饭盒里,我才发现问题,我不能把小易一个人留在家里去送饭。迅速走到卧室的窗户一看,还好,张子在下面,一会儿让他带去给瞿墨就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我让小易在家里等我,拿着饭盒下楼去找张子。 不等我走进,张子主动和我打招呼,“叶小姐。” 我走过去,没有上车,站在旁边和他商量,“不好意思,今天我确实不能过去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瞿先生。” 张子有些为难,“这个……” 我只能实话实说,“拜托了,我家里还有孩子,真的走不开。” 闻言张子有些吃惊,一看就是被我说我还有孩子吓到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好吧,可总裁那边……” 我马上接到,“我给他打电话。”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给瞿墨打电话并不比面对他轻松,然后张子已经点了头,我也只有硬着头皮拨通他的号码。 第91章 妖精男转性了? 电话拨通了,却没人接,我想着他一定在忙没听到电话,正要挂了准备给岑美微打。 还好昨天和岑美微一起坐电梯的时候,机智了一把,问她要了电话号码,就是想着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先找她。 翻出岑美微的号码,还没有打出去,瞿墨的电话进来了。 我犹豫了下,接起来,瞿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什么事?” “那个我今天不能过来了,你的午餐我拿给张子让他给你带过去。”我一口气说完,早死早超生。 瞿墨嗯了一声,我以为这就是同意,正想谢谢他的谅解,就听他说,“这么快就不耐烦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他说这话时不快的表情,心里一哽,想着他也知道小易,索性实话实说,“今天我弟弟在家,他有点不舒服,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以为这样总可以了,没想到下一秒瞿墨就说,“我也很久没看见他了,挺想他的,你把他一起带过来。” “啊!”我瞬间石化,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瞿墨全然不知他的话给我带来的冲击,继续说道,“好了,我还在开会,挂了。”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给瞿墨打电话,不然总能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上一次打电话的后果是我不得不每天中午给他送饭,这一次打电话的后果更严重,他竟让我带着小易一起去给他送饭。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小易一起去,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一时陷入两难。这个时候万不能得罪瞿墨,且不说之前欠他的人情,但就说小易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也不能让刚缓和下来的关系再次恶化。 正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也不看就接起来,语气强装镇定,“不好意思,我很快就到了。” “欢欢?”高轶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 不是瞿墨而是高轶飞,我顿时如遇救星,也不管合不合适,张口就向他求助,“高轶飞,我现在必须要出去,可是不放心小易一个人在家,你要有时间,可不可以到我家里来帮我看一下小易,我很快就回来。” 高轶飞哈哈一笑,“当然可以,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来不及思索高轶飞怎么会出现在楼下,我嘱咐已经吃过饭的小易,“有个叔叔马上会到我家来陪你,姐姐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要乖, 听话,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好吗?” “是那天晚上那个叔叔吗?”小易问。 我点点头,“是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了,我三两步走过去拉开门,高轶飞抱着一个大箱子站在门口,我一把拿过桌上的饭盒,“麻烦你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还没说完话,人已经冲出去,下到第一个楼梯转角了。 距离开始给瞿墨打电话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再算上路上的时间,怎么都比昨天要晚,只希望瞿墨不要因此不满才好。 再次站在专用电梯前,我有点昨天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尤其是之前他还在电话里说过开会这两个字,然而担心也没用,电梯一到只能进去。 很快电梯门再次打开,开门的那一刹那没有复杂的眼神看来,这让我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下一眼朝办公桌后面看去,空空的椅子上只挂着一件黑色的西服。 “小易呢?” 安静的办公室里,瞿墨的声音骤然响起,循声望去,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我,目光却落到我身后的地方。 我从电梯里出来朝他走去,这当口已经镇定下来,“刚好有个朋友来了,我就让他帮忙看一下。”边说边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相信了还是让我带小易一起过来的话本就是托辞,听我说完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我才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我上车之后冷静下来就发现不带小易来也会有问题,这会让瞿墨误以为我之前打电话说的小易没人看是不想给他送饭的借口。然而,我真的不愿意小易过多的暴露在瞿墨的世界里。 走到桌边半蹲下来,打开饭盒一一放在他面前,拿起筷子递到他手上。 瞿墨接过筷子,然而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筷子落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我的心随之狠狠一颤,瞿墨到底是生气了。我无措的蹲在桌边,不知道怎么办。 “好呀,又背着我在这里开小灶。”开门声和秦牧言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泊船又遇打头风。 我刚惹恼了瞿墨还不知道怎么办,秦牧言又来插一脚,这让事情多了无数种变数。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秦牧言走到跟前,眼神在我和桌上之间扫了个来回,然后在瞿墨身边坐下,“啧啧啧,小叶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呀。看着挺爽口,我尝 尝。” 秦牧言拆开旁边未开封的筷子,伸向那倒荷塘小炒,夹了一块藕片放进嘴里,边嚼边摇头,吞下之后开口说道,“看着不错,可少了一样东西。” 我紧张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疑问。 秦牧言扬唇一笑,吐出一个字,“心。” 在和秦牧言不间断的斗智斗勇中,竟然也培养出了一样诡异的默契。我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说的话,他是在说我做菜没有用心。 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瞿墨在第一次吃我做的菜时说过的一句话,“我有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用心的菜了。” 有人说做菜不过就是将各种材料再加各种调料,或蒸或煮,或烤或炒,总之弄熟就是。然而其实不是,菜肴其实也是有生命的,包含着做菜的人的心意。这个道理我都懂,更别说曾教会我这个道理的瞿墨。 今天在医院江医生的话让我心不在焉,加之赶时间,做菜的时候就没有用心,所以他一吃就吃出来了。 我苦笑不已,伸出手去收拾饭盒,这个菜瞿墨是不会动了。 “诗经有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我看也是乱扯蛋,小叶子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瞿墨,你说是不是?” 就算低着头,我也能察觉到瞿墨因为秦牧言的话在看我的手,指尖的地方两道血渍。 今天切菜的时候切到了两次,只是随便用水冲了冲,出门的时候原本想着贴张创可贴的,也因为赶着过来忘记了。 瞿墨的眼神软了下来,“放着吧。” 我一愣,他这是要吃了?可瞿墨从来不是愿意将就的人。 一旁的秦牧言咋呼开了,“瞿墨你可真贴心,知道我没吃饭,还给我准备好了午饭。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给你说我今天可真是饿了。” 瞿墨不置可否,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秦牧言打开另一个饭盒的手停下来,抬眼打趣道,“小叶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着,还嫌着光线不够亮啊?” 我脸一红,转身就往外走。 直到办公室的大门关上,瞿墨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往墙上一靠,明显刚才是秦牧言给我解了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出手帮我,明明刚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稍加挑拨,就能挑动瞿墨的怒气。 秦牧言他这是转性了? “叶小姐,今 天的菜还合胃口吗?” 岑美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语焉不详的说还好,想着高轶飞还在家里给我看着小易呢,也不再停留,匆匆离开嘉禾赶车回家。 一路上心神恍惚,直到站在家门前,怕被小易和高轶飞看出异样,整理了一下心情,扬了扬嘴角,尽量让自己有个笑模样,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门一推开,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急忙倒退两步,去看房门上方的门牌,是我家啊没走错啊,可为什么那么陌生? 再一次走到门前。客厅里地板光洁如新,家具一尘不染,一股清幽的花香直往鼻尖里钻,白色的窗帘微微摆动…… 明明格局是一样的,可整个房间大变样,和之前完全不同。 虽然昨天做过卫生,窗户还是高轶飞擦的,可这是老房子,打扫得再干净都显得陈旧,尤其是地板,不会像现在一样亮得发白,光鉴照人。至于桌子上的鲜花,那是有钱人才喜欢买的东西,有那钱我还不如给小易买玩具。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客厅的窗户,一个小时之前,上面的窗帘还是暗绿色的,所及即便天气再好,客厅也是暗沉的,不像现在,光线通透。 想起离开时他手上那个偌大的箱子不用想,这一切都是高轶飞的杰作,可客厅里并没有人,不仅没看见他,连小易都不见了。 我走进屋里关上门,低头去换鞋,拿鞋时手一僵,我那黑色的人字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竹纤维拖鞋。 下一秒我直起身来,没有拿鞋子,赤脚踩在地上。 “寒从脚下起,把鞋穿上。” 熟悉的嗓音从卧室方向传来,我转身看去,高轶飞从卧室走出来。 第92章 你这是在扶贫吗 浅灰色的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开,衣袖挽到手肘处,双手插裤兜里,脚上穿着一双和鞋柜里那双一模一样的竹纤维拖鞋,身上散发出很随意的家居气息。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是很有魅力的。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高轶飞已经走到我面前,弯腰拿出鞋架上的拖鞋,蹲下去放到我面前,“来,穿上。” 我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回过神来,忙弯腰将拖鞋往脚上套,“哦哦,我自己来。” “嘘。” 高轶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低声音,“小易刚睡着了。” 我点点头,站起来往厨房走,“想吃什么,我去做。” 高轶飞跟进来,“随便做点就行了。” 我冲他笑笑,“好,你出去坐坐,很快就好了。” 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做其他的,打蛋液切葱花,拿出刚冷下来的米饭,做蛋炒饭。炒饭的时候旁边的小锅同时烧水,蛋炒饭起锅了,水也开了,丢一把紫菜和虾米,紫菜汤就做好了。再从泡菜坛子里捞点泡菜,切了用红油一拌。饭菜汤都有了,可以吃饭了。 端着饭菜走出来,招呼高轶飞吃饭。 “不好意思啊,我就随便炒了个饭。” 高轶飞放下走里的书走过来,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眉开眼笑,“真香,除了你的煎蛋面,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我哑然失笑,“都还没吃就知道好吃了?我今天有点累了,所以没心情做其他的,改天做了饭再请你吃。” 高轶飞拉开椅子坐下,“饭店里的菜好,可有什么意思,冷冰冰的,哪有这样简单的饭菜来得有人情味。”说着话锋一转,“你刚是出去送饭?” “嗯。”把中间的汤放到他面前,自己埋头开始吃饭。 高轶飞见我不打算说,也没再问,也开始吃饭。 安静的房间,鲜花的香气和炒饭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奇异般的和谐。两种味道在空气中融合发酵,滋生出一种叫做温馨的东西。 吃完饭,高轶飞重新坐到沙发上,我回到厨房洗了碗泡了两杯茶出来。 高轶飞手上拿着饭前看的那本书,“你喜欢葡萄牙?” 我一看封面,是一本介绍葡萄牙风土人情的书,摇了摇头,“不是,那是我朋友的。” 之前辛 月为了出国,不仅报了班专门去学葡萄牙语,还买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回来看。那时我问她,专研得这么透彻,难道是要移民过去再也不回来了?她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啥也不懂就过去了,还不被人当傻逼一样骗啊。 算起来,辛月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应该早就到达她向往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了吧。 “就你一起住的那叫辛月的姑娘?” 高轶飞的声音把我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我点了点头,在他旁边坐下,“小易告诉你的吧,这才第二次见面呢,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说,也不怕你是坏人。” 闻言,高轶飞挑眉,“你见过到家什么也不干,就趴地上擦地的坏人?”他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再说,快表扬表扬我。 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他一说反倒提醒了我,环顾室内一圈,“你这是干什么,玩空间改造游戏吗。” 没想到高轶飞收了笑,责备的看了我一眼,“还不是怪你。” “我?” 高轶飞点头,“是啊。你这人啊太聪明了,一来就把话说死不让我帮你。我本来是想给你换个好点的住处,既然你都那样说了肯定不会过去住。我没办法,只能动动手,尽可能改动一下现有的空间,让你们住得舒服点。” 我一时语噻,不知道说什么,想说没必要,那样又太伤人,索性冲他一笑,“谢谢。不过,你一男人,还是大老板,怎么还会做这些。”老实说,那地板我也不是没擦,因为小易那病对空气质量的要求很高,我可是天天抹地,也没这么干净。 高轶飞脸上再次浮现出得意之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这种泛黄有陈年旧渍的地砖,一小袋小苏打和一个钢丝球,就能让它光洁如新。” 虽然高轶飞语气里是浓浓的自豪感,可听在我耳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不过只言片语,就勾勒出他曾有过的生活轨迹,从小混混到大混混再到成功人士,这期间要经历过多少波折和心酸苦楚,不用细想也能知道。 再看高轶飞时我的心软了下来,“你厉害。” 说着起身,准备去卧室看看小易,刚站起来,就被高轶飞又拉下去再次坐到沙发上。 高轶飞收了笑,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看他的表情我很是纳闷儿,“什么事?你说。” 高轶飞开口说道,“你刚才不说你送饭去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不妨做大。不去摆地摊了,就专门做盒饭卖,你做的菜很好吃,相信一定能够卖得很好。虽然这个比摆地摊累很多,但是摆地摊不确定因素太多,因为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客人。那天那事儿算轻的,要遇上一男的真和你动起手来怎么办?小易那么小,要伤到他怎么办?所以摆地摊这事儿不靠谱,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做盒饭。” 听他一番话说完,我无比震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先不说给瞿墨送饭被他误会成送外卖这事,就从他设身处地为我考虑,知道我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帮助后,还愿意花心思为我想出了这个办法来解决我目前的难题,我就无法不感动。 是啊,我何尝不知道带着小易去摆地摊风险大?尤其是在小易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况下。所以我才对小易说让他暂时不去学校了,一直在家里。而他在家里,我就不可能去工作,连像今天这样给瞿墨送饭都做不到。 虽然我是对小易说,也是这样打算要找一份在家就能完成的工作。这样的工作不难找,很多,但工资却不高,完全负担不了小易的医疗费。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轶飞的话点醒了我,在家做盒饭既能照顾小易,利润也是可观的,简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激动的拉起高轶飞的手,看着他就跟看到财神爷一样,“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真的你不知道你帮了我大忙了。” 高轶飞目光柔和的看着我,缓慢摇了摇头,“刚看你出去送饭所以才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个会很累。” “累怕什么呀,总没有做清洁工累吧,清洁工我都能够胜任,别说这点活儿了。”说着说着,见高轶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意识到说漏了嘴,嘿嘿一笑,转开话题。 “我想想啊,散客没什么做头,因为人流不稳定,索性就到工业园区去卖,先发传单试吃推广,然后和外卖网站合作,利用他们的平台和配送……”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可行,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 “不需要,那些都不需要。”高轶飞打断我的说话,“不需要和外卖网站合作,那样利润的大头都被网站抽取了。” 我稍微冷静下来,恢复理智,“我知道,不过不和外卖网站合作的话,配送和销量都会成为问题。” 高轶飞摇头,“这个主意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么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 已经提前考虑到了。不妨直说,让你做这个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现在的公司因为种种问题,员工餐厅一直开不起来,每天的午餐问题就成了件很头疼的事。原本我就打算找一家餐厅将承包公司员工的工作餐,眼下刚好你能做,咱们就合作。” 正热血上涌的我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所有热情瞬间熄灭,“所以高轶飞,你这还是在扶贫吗?” 高轶飞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既然你这样说,那我问你两个问题。我白给你钱了吗?” 我摇头。 “你不需要付出就能坐享其成吗?” 我再次摇头。 高轶飞两手一摊,“那不就结了,你凭自己的劳动和本事吃饭,一切都必须通过你的努力才能得到,我只是提供一个机会。再说了,如果到时候工作餐要有什么问题,我不会因为你我的关系就不追究。” 我还要再说,“可是……” 高轶飞坚定的说道,“不用可是。我明白你的心情,不会无条件给你提供帮助,但是就算对普通朋友,提供一个机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想一想,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好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然而我才想到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我的厨艺。 公事公办的对高轶飞说,“只是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就决定把这个事情给我未免轻率,而且我现在一个人,大约也没能力供应你整个公司的工作餐。这样吧,你先说说好多人,以及对工作餐的要求,我先做出来,你试过菜之后要觉得没问题我们再说。” 高轶飞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呀,这么不知变通,也不知带着小易怎么过下来的。” 我笑笑没有说话,不知变通这四个字以前美亚的领班也给我说过,然而就算人生在世有太多不得已,也该有底线。尤其像我这样,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每一步都必须踩稳,才能确保不会在某一天掉下去。 第93章 他这是关心我吗 高轶飞站起来,“明天是周末,你和小易好好休息两天,等我下周一回来再说试菜的事。后面有得忙了,趁着这两天养精蓄锐吧。” 我起身准备送送他,他转身按着我的肩旁让我坐下,“搞鍀那么生疏干嘛,坐着吧。” 我只得再次坐下,高轶飞自己走到门口处驾轻就熟的换了鞋子走了,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房门关上,客厅里再次只剩我一人,我环顾整个房间,呼吸着淡淡的花香,嘴角不自觉的上翘。辛月走了,高轶飞出现了,老天对我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起身回到卧室,小易还睡着,我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安静的小脸,不由得想到了和他同一个血型的瞿墨。 回到客厅拿出手机,翻出瞿墨的电话号码,手指久久的停在上面。道歉还是解释都无从说起,我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勇气打出去。 放下手机,我拿起沙发上的介绍葡萄牙风土人情的书籍,推开辛月的房门。里面一切都还保持着她在时的样子,每天我都会进来打扫一下,然后坐会儿,就像她在时一样。 等我再次回到卧室时小易还在睡,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4点了,居然睡了3个多小时了,这大大超出他平日的午睡时间。再这么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我叫了好几声,小易才幽幽转醒,慢慢的睁开眼睛,叫了声姐姐。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精神。 我忙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不烫呀,只是有一点点发热。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温度计给他量了个体温,37度6,低烧。 这个症状我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慌,只是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到客厅的医药箱里找低烧药。当初小易就是持续性低烧,我带去医院检查,才检查出白血病的。也是那个时候,江医生告诉我,低烧还好,只要不要高烧就不用担心。 翻出低烧药的盒子,一看里面是空的,遂回到卧室,给他穿好衣服,带着他去楼下的诊所买退烧药。 老小区有老小区的好处,那就是配套成熟,除了离菜市场学校近,街边就有很多小诊所和药店,下楼两分钟就到了。 我把小易放到凳子上,“医生,麻烦给我一盒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 医生问了一句是不是低烧,得到肯定后从药架上拿了一盒氨酚黄那敏颗粒给我,我付了钱,牵着他走出诊所。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人在看我,可等我注意 到想要看回去时,那视线又消失了,这样好几次之后我都没发现看我的那人,只得作罢。 走到小区门口正要进大门的时候后面有人叫我,“叶小姐。” 我转身一看,张子正向我走来,手上拿着我的饭盒,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他后面不远处的街边。我随即释然,原来刚才看我的是他呀。 “叶小姐,这个给你。” 张子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小袋子。那么小的袋子,也装不了什么东西,“是什么?” 张子回了一句是总裁让他送过来的。 这就是变相回答我他不知道,我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张子的目光落在我旁边的小易身上,“叶小姐,看不出来你孩子都这么大啦。” 我微微一笑,“这是我弟弟。” 张子恍然的哦了一声,歉意一笑,“对不起。原来是你弟弟,看你们长得这么像,还以为是你孩子呢。” “不是。”小易还在发烧,我赶着回去给他吃药,再一次谢过张子后转身往里走。在我转身之后,身后那股探究的视线又出现了,既然知道是张子,也就坦然的随他看。 到家里给小易吃了药,打开袋子,里面是两只药膏,上面一个中文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按着上面的字数输入电脑,才弄清楚一支是烫伤药膏,一支是帮助伤口愈合的。看着桌子上的两只药膏走神得厉害,我手上明明的是伤口,瞿墨,他这是在关心我吗?那我要不要给瞿墨打个电话道谢? 桌上的手机拿起又放下,起身去厨房洗碗。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我有一瞬间失神,这是不是就表示瞿墨原谅我了? 我很想打个电话去问问,然而直到晚上小易都睡着了,这个电话都没有打出去。 洗完澡出来,又看到那两只药膏。伸手拿过其中那只帮助伤口愈合的,拧开盖子,挤出一点摸到伤口上,伤口处顿时一阵幽凉。 这温度很容易让我联想到瞿墨手心的温度,怔忡片刻后,到底还是拿起手机推开了辛月曾住的那扇房门,轻轻的掩上后来到露台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瞿墨的电话。 电话响过三声之后被接了起来,瞿墨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叶欢?” 饶是已经很习惯他的声音,心还是在他嗓音响起时候漏掉一拍,“你让张子带过来的东西收到了,谢谢。 ” “不用。”瞿墨的声音很放松,语气很随意。 情绪是会传染的,瞿墨的放松让我也没那么紧张,不知怎么就说了一句,“今天,嗯,抱歉了。” 瞿墨很自然的问道,“小易生病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瞿墨轻笑一声,“能这么影响你的除了他还有谁?” 我面上一热,想起瞿墨以前说过的那句话——刚好我有正常人的思维能力。所以刚才我问他怎么会知道,简直就是侮辱他的智商。大约就是这个原因,我在他语气里听出了些许不满。 见他如此说,我讪讪的再一次向他道歉,“对不起。” 瞿墨没有接话,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没头没尾却又意味深长的话,“我没有和别人分享东西的习惯,任何东西。” 那稍显郑重的语气让我一时愣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瞿墨已经挂了电话。 我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由亮变黑,他就这样挂了电话,而我打这通电话的初衷还没有达到,想要问的问题还没有问——那就是下周还需不需要送饭,而从瞿墨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来看,似乎是不需要了? 这一晚上,我小易的小床边坐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纤透过窗帘,屋里渐渐亮起来,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反而越想心越乱,在小易睁开眼之后,只得作罢。 “姐姐,你怎么没睡?” 小易坐起来,听着这稚嫩饱满的声音,知道他没事了,我松了口气,“姐姐失眠。” 小易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又骗人,明明是守了我一晚上。” “你知道还问。”我刮刮他的鼻子,站起来往旁边的大床上一趟,“现在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 小易看着我双眼发亮,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当然。”我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吧。” 小易欢快的从小床上爬过来,紧挨着我躺下。 我搂着他小而软的身体,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心里逸出一股温情。 事实上,为了不让小易因为家庭的残缺而造成人格缺陷,在很多方便我都格外注意。不溺爱不骄纵,为了让他独立和勇敢,半岁开始就自己睡婴儿床,两岁的时候已经和我分房睡,是辛月住进来后为了把房间让给她,才又重新回到我 卧室里睡小床。 小易也没有让我失望,他独立懂事,尽管才5岁就觉得自己是小小男子汉应该要照顾我和我分担,不能太依赖我。因而虽然我们在一个房间,但像这样一起睡却很少。 我和小易相互依偎着很快再次入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吃早饭的时候,我问小易,“你想去哪里玩儿吗?” “嗯?”小易小脑袋一歪,眼神迷茫的望着我。 我给他解释道,“我准备和高叔叔一起做点事情,后面大概会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带你出去玩儿。” “这样啊。”小易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去图书馆吧。” “图书馆?” 小易点头,“是啊,不去幼儿园也可以在家看书,这样比较不会无聊。” 我的心一酸,其实在病刚刚查出来的时候我就想着不让他去幼儿园,但考虑到他一个人在家太孤独,而且过迟接触集体生活容易让他孤僻不合群,在辛月的劝说下,还是把他送去了幼儿园。可现在把他放在幼儿园里风险天大,那么多孩子老师根本顾不过来,而变故往往就是那一瞬,我冒不起这个险,只能艰难的做出这个决定。 我伸手摸了摸小易的头,“好,就去图书馆。” 吃过早饭,我带着小易出门坐上了去图书馆的公交车。 也不知随谁,小易偏爱古文类书籍,一到图书馆我们就直奔4楼的古籍馆。 因为周末的关系,平日冷清到工作人员的图书馆坐了不少人。我带着小易拿了要看的书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坐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上一次在这里碰到秦牧言的事。 虽然以常理推断,不会有人那么傻再回到被人撞破奸情的地方,可秦牧言不是常人,更何况当场撞破时都面不改色跟没事儿人一样。所以我和小易换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一个背靠书架一个比较窄的位置,坐下之后被其他人一遮,不注意看发现不了。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94章 用实际行动打脸 小易看的是后汉书,小小的人儿看着一本大部头,一脸的认真,别说看懂,我怀疑他连里面的字也认不全。只是他高兴,就由他去了。 我看的则是一本介绍古代饮食文化的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现在各种配料调料齐全,是古时候无法比拟的,但论食物的精致程度,尤其是大家族里的吃食,现在远比不上那时候。 或许是因为古代的人都无聊,特别是那些深闺大院的千金小姐们,只能将无处消耗的心思放在吃上? “小叶子,你居然有儿子了?” 秦牧言的声音猛然在头顶响起,我心里一紧,抬头看去。秦牧言站在对面,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双发亮的眼睛在我和小易间来回游移。 我下意识的伸手搂过小易,摇头笑了笑,以玩笑的语气说道,“儿子也得有人和我生才行,这是我弟弟。” 秦牧言没有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小易,离开桌面的一只手抚摸着下巴,眼珠快速转动,眼里跳动着异样的光芒。 “找到了,走吧。” 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默。 我循声望去,在秦牧言后面不远处,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来。长发披肩,五官俏丽,正是上一次在这里和秦牧言拥吻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似乎没有认出我来,她走到秦牧言旁边站定,看了一眼我们,转头去问秦牧言,“牧言,她是谁啊?” 我没想到她没认出我来,不知道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当天躲在秦牧言怀里,没有看清楚我的样子。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牧言收回目光,对上女孩的视线,唇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一个朋友。”女孩儿扬唇一笑,“原来是你朋友呀。哇,你朋友的儿子好漂亮。” 秦牧言的目光再次转到我身上,带着探究的味道,我不得不再次解释,“这是我弟弟。” 女孩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了句你们好像。然后转过头去用撒娇的语气对秦牧言说道,“我们不是要去吃饭么,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吧,人多热闹。” 一般的女人在看到自己男朋友和他女性朋友在一起时,首先就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有过什么,其次就算没什么也不希望这个女性朋友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却没想到这个女孩是个完全没心眼儿的。看她的表情和语气,全然不是客套话,而是真 的在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妖精男能够看上的女人,也不是常人。 我自然不会和他们吃饭,所以在秦牧言还没开口前抢先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还有事,你们去吃吧。” 说话的时候,女孩探过身来,想要摸摸小易的头,谁知被小易往后一躲,女孩的手摸了个空,她也并不生气,反而看着小易打趣道,“这么小就知道害羞啦。” 小易靠在我怀里,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女孩脸上的表情僵了下,随即有些尴尬的笑笑。 我笑着打圆场,“不好意思,他有些认生。”不管她和秦牧言到底是什么关系,得罪她就是得罪秦牧言,这个时候我并不愿意和秦牧言交恶。 女孩拉着秦牧言的胳膊摇了摇,面露祈求之色。秦牧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话却是对我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小叶子可没忘之前还欠我东西吧?” 我苦笑,到现在24个小时都没有,怎么会忘? 秦牧言都这样说了,我不可能再推,只有还了书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从图书馆到停车场的这一小段路足够让大家都认识。女孩叫顾婉,是秦牧言的女朋友。亲自从他们口里证实了两人的关系,我心情复杂。 一般劈腿的人都恨不得地下恋情瞒得死死的,好不让任何人知道,可看秦牧言大大方方的样子,别说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恨不得拿着高音喇叭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如此高调,所以瞿墨知道吗? 事出异常必有妖,秦牧言到底在干什么,这一刻我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上了车,秦牧言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顾婉想吃什么。 顾婉侧过头来问小易,“小易想吃什么呀?” 小易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随便。”小小的人儿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个小大人,有着不符合他那个年纪的安静。 也不知为什么,小易性子虽然不够活泼,但也能礼貌回应别人的热情,可对顾婉却很排斥,表现出了少有的冷淡。偏生顾婉从第一眼就很喜欢他,对他的不理不睬也不在意,从图书馆出来,一直没话找话的和他说话。 顾婉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抱歉的对她说道,“你们做主吧。” “那小易有什么不吃的吗?”顾婉还不死心。 车里 的气氛已经开始有些尴尬了,为了避免更尴尬,我抢在小易面前说道,“都吃的,他不挑食。”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小易就用实际行动打了我的脸。 顾婉在手机上搜索一通,最终给还是为了迎合小易的口味选择了一家机器人餐厅。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机器人,在我们往里走的时候,机器人用电子音说着“欢迎光临”“祝你用餐愉快”。 顾婉蹲下来指着机器人一脸讨好的对小易说到,“怎么样,好不好玩儿?”谁知小易只是嗯了一声,却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往里走。 我再次歉意的对顾婉笑笑,又对秦牧言笑笑,希望他看在小易还小的份儿上不要计较。毕竟我和秦牧言现在关系缓和了,可他那颗针尖儿大的心,没有人比我清楚。 餐厅里随处可见小孩子的身影,兴奋的跟着送餐的机器人走来走去,更多的围着中间台子上正在跳舞的机器人一起扭动着小小的身体。看来大家选择这里的原因和顾婉一样,都是为里小孩。 不过高亢激昂的《小苹果》在餐厅上空回荡,也带动里大人的情绪,很多大人都情不自禁的跟随音乐打着拍子。 靠近中间表演台的位置都坐满了,秦牧言打了个电话,一个自称餐厅经理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把我们带到了二楼包间。 推开门,机器人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欢迎光临,祝您用餐愉快。” 顾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挽住秦牧言的胳膊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你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太棒了!” 难怪顾婉要这么高兴,整个一楼餐厅里送餐和表演的机器人加起来才3个,我们这个包间里就有1个。 秦牧言嘴角微弯,看顾婉的眼神里明显有着宠爱,“你高兴就好。” 餐厅经理亲自为我们倒茶,“请坐请坐,您看今天要吃点什么。” 秦牧言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让我钱包吐血的话,“捡特色菜上。”说完又看了一眼小易,“再来点适合孩子吃的。” “好的,那你们稍坐,菜很快上来。” 经理走了,等菜的间隙秦牧言闲闲的喝着茶,顾婉继续不怕打击的找小易说话,问他喜欢什么呀诸如此类。小易则翻着刚从图书馆借阅的书,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她的问题,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这还是之前我趁着去洗手间给他洗手时特地嘱咐过不能对人没礼貌的结果,要 不然,他连口都不会开。我实在纳闷,除开其他不说,顾婉其实是友好亲切的,比瞿墨那个行走的冰箱好多了,为什么他在医院时和瞿墨就能够愉快相处,和顾婉就不行了呢。小孩的心思也难懂。 我喝着茶心里感概,从没想过会有和秦牧言坐一起吃饭的时候,不久之前,我们还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他就不觉得别扭吗? 菜很快上来了,传菜的服务员在上汤时手一抖,汤汁洒在雪白的桌布上。服务员的小脸当场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叠声道歉。 我直直的看着秦牧言,看他要怎么做。然而,他并没做什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敲了敲桌面,平静的看着服务员换桌布。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果然他的恶劣只针对我一个人。 桌上重新铺上干净的桌布,除了那道洒了的菜撤下去重做,其余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这中间,就有一道适合小孩子吃的豆腐羹。 “这道豆腐羹不错,正合适小易吃。” 顾婉说着伸手拿过小易面前的碗,给他盛了小半碗,放回他面前,招呼小易吃。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纳闷,为什么顾婉会对小易一见如故。看她给小易盛菜的动作,全然没有一点做作,比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要上心。 我疑惑的去看秦牧言,秦牧言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吃着菜。 小易看着面前的豆腐没有动,顾婉不解的向我看来,因为就在不久前,是我亲口说的他不挑食。 我讪讪一笑,凑到小易身边低声说道,“吃吧,你不是挺爱吃豆腐的么。” 小易眉头一皱,“这个豆腐有味道。” “豆腐当然有豆腐的味道,不然怎么叫豆腐呢。”顾婉哑然失笑。 小易抬起头看着她,第一次用很认真的口气说道,“不是豆腐的味道,是有豆子的味道。” 秦牧言正在夹菜的动作一顿,向小易看来,那目光看得我一惊。 第95章 因为他对姐姐好 这边的顾婉还在挠头,嘀咕道,“豆腐不是豆子做的么,怎么会没有豆子的味道。” 我被秦牧言看小易的目光惊得后背一凛,表面上维持镇定不变,很是抱歉的对顾婉说道,“对不起啊,是我忘记了,小易有点感冒,嗅觉有偏差,闻什么都有怪味。” 这看似在给顾婉解释,其实是说给秦牧言听的,我们认识的人当中,对豆腥味敏感的除了小易,还有一个人。这种相似的喜好总会让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顾婉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那不吃豆腐好了,吃点别的吧。” 那边的秦牧言收回了视线,恢复之前淡然的神态,我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得尴尬而沉闷,好在后面并没有在发生其他不愉快的事。快要结束的时候,顾婉接了个电话走了,和秦牧言两人先走了。 我看见小易终于舒展开的眉头禁不住想,太热情也会给人带来负担啊。等小易吃晚碗里的青菜拌饭,我按下桌上的呼叫器埋单。 很快包间门被推开了,服务员微笑着出现在门口,“你好小姐,你们的单已经买过了。” 我一愣,怎么会? “你还以为真让你埋单啊?你那点贴膜的辛苦钱还是留着养孩子吧。”原本应该走了的秦牧言说着话从服务员背后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你不是送顾婉去了?” “是啊,送到门口啊。”秦牧言径自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 门口的服务员识趣的退出包间,轻轻的拉上了门。 我知道秦牧言去而复返是有话要说,给小易擦掉嘴边的油渍,把一旁的书拿到他手里,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你先去那边看书好不好?姐姐有话和这位哥哥说。” 小易点头,从椅子上下来安静的往休息区走去。 我收回视线,目光从小易身上身上转到面前的秦牧言身上,“说吧,昨天那么好心给我解围为什么。”为什么昨天会给我解围,他不害我我就已经偷笑了,如此好心一定另有目的。 秦牧言抚额低笑,“坏人做惯了,偶尔客串一把好人也是可以有的。” 没有其他人,不必在绕弯子,我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 很绕口的一句话,但我知道秦牧言听得懂话里的意思。上一次在图书馆外,他提醒我瞿墨挑食 的事,就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人在两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向对手亮出底牌,一种情况是有绝对的信心就算对方知道了也拿自己没辙,简而言之就是挑衅,也表示他接下来会有大动作;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警告你,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必将遭致疯狂的报复,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 而在昨天之前,我以为秦牧言是上面两种情况兼而有之,更多的是后者,为的是我不把他和顾婉的事情捅到瞿墨面前去。可昨天在瞿墨办公室他的举动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我发现自己根本看不穿他的用意。 秦牧言答得很干脆,“是。” “所以,之前你做的种种都是为了不让我回到瞿墨身边?” 秦牧言点头,“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昨天不顺水推舟彻底将我从他身边赶走?” 秦牧言笑了,并不解释,而是说到,“遇到像我这么识趣的前任,你真是烧高香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不爱瞿墨吧。” 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一定会错过。我知道我说对了,他和瞿墨不是以前我认为的那种关系,他们并不是gay。 “上次在古镇,把污水泼到我身上其实是临时起意吧,你为什么要对付瞿墨?真实的意图是什么?所以,你为什么会在瞿墨身边?” 秦牧言还是笑,“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在瞿墨身边我就为什么会在瞿墨身边。” 这间接的证明了我的猜测,他是怀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呆在瞿墨身边的。 我端起冷掉多时的茶水喝了一口,顿时满嘴涩意。不一样的是,我确定自己不会害瞿墨,可秦牧言显然不会。 秦牧言又开口了,似乎很感慨,“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你不也说眼睛会说谎,又怎能保证你看到的都是真实?其实,真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的人怎么想。所以,你觉得我是在害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帮你?”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抖,“什么意思?” 秦牧言站起来,拍了拍我的椅背,“意思就是看起来害你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想要害你,看起来对你好的人也不就能真的对你好。” 我呆呆的看着秦牧言,他摇了摇头,“傻姑娘。”尔后狡黠一笑,“你说瞿墨要是知道你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仅 不告诉他,还和我们一起吃饭,会怎么想?” “你……”我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再次落入了他的算计,看着秦牧言扬长而去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秦牧言这一招让他落在我手里的把柄彻底没用了,我就算再想要告诉瞿墨都不可能。秦牧言是劈腿,我是知情不报,依我对瞿墨的了解,要真东窗事发,我绝对死得比秦牧言还惨。 我到底还是大意了,因为关系有所缓和特别是昨天他的解围就对他放松了警惕,这个男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是我从来都看不懂的。 走出饭店,刚好看见秦牧言的车子从停车场出来,路过我面前时他摇下车窗,没有再看我们,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瞿墨也是个可怜人。” 车子扬长而去,我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因他一句话心惊肉跳,因没人真心待他吗? “姐姐。” 带着抽气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原来是过于紧张以至于牵着小易的手无意识中太用力,捏疼了他。 我忙松开手,蹲下来给他揉了揉,“姐姐不小心弄疼你啦,对不起。” 小易摇摇头,说了一句,“那个叔叔不是好人。” 想起我接他在儿童餐厅吃饭中途遇到瞿墨那次,他问我瞿墨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还对他胡乱解释了一番。没想到这一次看见秦牧言,直接就将他归为坏人一类。 我摸摸他的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站起来,牵着他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 没想到小易很认真的回答我,“墨叔叔是好人。”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提到瞿墨,脑海里随即浮现出医院时他们相处的画面。小孩子单纯敏感,总是会对自己好的人有好感,可顾婉刚才不是更热情? 想到这里,我好奇的问小易,“刚才那个姐姐不是很喜欢你也很热情,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小易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瞬间哑然,脚步一顿,这都哪里看来的呀。停下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人家只是喜欢小孩子而已。那照你这样说,墨叔叔也是这样啊,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好人?” 小易对上我的视线,表情认真,“因为他对姐姐好。” 我的心忽然漏掉两拍,随即平静下来,不过小孩子糊口乱说罢了,再说他哪里就看见瞿墨对我好了。这样想着,也就 随口说了一句,“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知道他对姐姐好。” “在医院我看见了。” 我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不以为意的接道,“嗯?看见什么了?” 小易挣开我的手,我诧异的低下头,他站在原地看着我说道,“你昏倒了,他抱着你去找医生,很着急的样子,连那个护士阿姨都被他吓坏了。” 我愣愣的看着小易,因为他又开口了,“就像我每次我生病时你很着急一样。” 或许是空调车里太闷,或许是有些中暑,脑子在公交车的摇晃下更加晕乎,整个人恍恍惚惚,走神的厉害,连怎么到家的都不知道。 小易一脸倦色,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我让他换上睡衣到小床躺好,小易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声平稳下来,陷入沉睡。 我看着他安静的小脸,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在公交车上对我说的话; “墨叔叔问我长大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和照顾姐姐。” “我以为他会笑话我,但他没有,反而问我想不想知道怎么实现愿望,如何才能够保护和照顾姐姐。我当然想知道了,就问他。他告诉我,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你最好的照顾。” “不过后来他又说什么我长大了会遇到真正想要保护跟照顾的人。” “我觉得墨叔叔这话没说对,纠正了他。对他说我想要照顾的就只有姐姐,姐姐一直在我身边,怎么是要长大才能遇到的。” “他就只是说我还太小,保护照顾你这种事情应该大人来做,我告诉他我总会长大的,他就没说话了。” “所以,姐姐,墨叔叔说的那个大人是他自己吗?” 我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拿起上面的烫伤药膏,拧开盖子,药味扑鼻而来。 瞿墨他为什么会对小易说那样的话。 第96章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星期一一早,我把小易送到幼儿园门口,再一次嘱咐道,“姐姐下午来接你,之前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马上给姐姐打电话,好吗?” “好的,姐姐再见。” 小易冲我挥挥手,转身往幼儿园里面走。 这周之后,小易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上幼儿园,回家去菜市。今天是约好高轶飞试菜的日子,菜谱昨天已经设计好,直接去市场买材料回去制作。 买好工作套餐需要的原材料,看到碧绿新鲜的芦笋,想也不想就让老板称了一斤。买完之后才发现根本用不上,因为这是瞿墨喜欢吃的。 上一次送饭不欢而散,虽然时候瞿墨让张子送来了两只药膏,可也没说还要不要继续送饭。想着那支烫伤药膏,我到底还是转身回到菜市场,又买了几样瞿墨爱吃的菜,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小易之前说的话。 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菜市,人都是犯贱的,明明之前是被迫给他送饭那么不情愿,可真当他不说要不要继续送的时候,反而又失落起来,尤其在小易将在我在医院昏迷时的事情告诉我之后。 只是瞿墨会关心我?我使劲儿摇摇头,将这个无比荒唐的说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小易是小孩子不懂,我怎么也跟着糊涂。瞿墨亲口说过不想看见自己的东西受到损伤,在他心里,我就只是一个标上他印记的物件罢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他不要惹恼他,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局面,比当初好太多。瞿墨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不能放。 刚到家接到高轶飞的电话,说中午赶不回来,下午再过来试菜。我将工作餐要用到的材料洗好切好,这才开始为瞿墨准备午饭。 秦牧言说错了,瞿墨并不可怜,至少曾经有一个女孩儿,将他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一切。许愿能够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睛,只是他自己不要,丢弃了女孩儿。 即便我抱着目的找上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这一次,没有一丝杂念,我把所有心意都做进饭里,瞿墨他一定能够吃得出来。想着他吃饭的神态,心动而不自知。 下楼的时候惯性的看了一眼周围,意料之中没有看见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打了个车前往嘉禾集团。等到人站在嘉禾门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么过来有多么莽撞,一心只顾着揣摩瞿墨的心思,却忘了考虑他在不在公司。 想到这里我掏出电话,正要打电话旁敲侧击问问岑美 微,就听见岑美微疑惑的声音,“叶小姐?” 我拨电话的手停下,转头一看,岑美微从那边走过来,视线扫过我手上的袋子时明显松了口气,很是亲切的说道,“叶小姐,你来啦。” 我点点头,不明白她看见我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视线扫了一眼手表,这个点没下班,浴室随口问了一句,“你等人啊?” 岑美微不置可否的笑笑,两步走到我前面,“我带你上去。” 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就算岑美微客气,我也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老是麻烦她。 岑美微就像没听见我的拒绝一样,坚持和我一起进了电梯,按了24楼的按钮。这个时候还没下班,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电梯门关上,我冲她感激一笑,一路无话,电梯快要到达时,她忽然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总裁今天心情不好。” 我一愣,岑美微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不能向外人透露上司的情况,所以,她明知故犯告诉我,是想提点我小心还是暗示瞿墨心情不好是因为我? 电梯门已经开了,岑美微率先走出去,做了个请的姿势。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说了句谢谢,不管是出于那一点,我都领她的情。 站在办公室前,想起那天从这扇门里落荒而逃的清醒,脸上不禁一热,有些微微的尴尬。等平定了一下,这才抬手敲门。 “进。” 低沉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我推门入内,瞿墨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左腿压着右腿,身侧的手指轻敲着沙发。 我反手关上门,再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的眼。 坐在沙发上小憩的瞿墨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像被豹子盯上的猎物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吞了吞口水,忽然想起在电梯时岑美微说的话,忐忑不安起来。我今天不请自来,是对了还是错了? 瞿墨的视线太锐利,我终是败下阵来,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 低头的瞬间,瞿墨开口了,“过来。” 听语气似乎不坏,我松了口气,走到他面前。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我刚走到沙发旁还没动,瞿墨已经伸手拿过饭盒,看也不看的放在桌上。尔后长腿 一伸站起来,修长的手掌再次朝我伸出,这一次却是牵起我的手,我热热的手顿时被一片凉意包围。 这是记忆中烂熟于心的温度。 瞿墨牵着我来到书架前,不知按了哪里,书架朝两边开去,露出一个空旷明亮的房间,房间中央的人性模特上一袭华丽的戏服夺人眼球,美得让人窒息。 “你来了,它是你的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瞿墨松开我的手,我像梦游一样走过去,伸出手去抚摸着那精美的刺绣。 丝质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一直传到心里,不敢去想如果我没能够揣摩到他的意思,今天没有过来,将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戏服旁边,放着一个火盆,做什么不言自明。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肩旁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瞿墨凑到我耳旁,“穿上它。” 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里,这个姿势是那么亲密暧昧,我禁不住面红耳赤。 四处看去,顶天立地的书架,中间开阔无比,除了这人形衣架,只在窗边有一把木制躺椅。我无法思考为什么这里的布局和墨园的书房一样,整个人只被一个问题占据——没有隐蔽之处,我要怎么换衣服? 肩头一松,我暗自松了口气,以为瞿墨要回避。谁知他径自走过去,在躺椅上坐下来,过于热烈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 我脸上烫得更加厉害,朝之前进来的地方看去,“门”已经消失,严丝合缝的书架将这里同外面隔离开来。 咬着唇,抬手解开扣子,当身上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那一刻,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落在身上的视线更加热切。 衣服裤子脱下,身上只有内衣。我伸手取下戏服,在看到里面艳红的肚兜时抖了一下,瞿墨这是要让我全部穿上的意思? 虽然我和瞿墨已经做过那样的事,可还从没有不着寸缕被他看过。 脸上烫得越发厉害,知道不能避免,一咬牙,转过头哆哆嗦嗦的解开了背后的搭扣,内衣无声的落到脚边,赤*裸的肌肤在冷空里颤栗。 我以极快的速度取下肚兜,绑好袋子,再拿下戏服穿上。饶是穿戴整齐,可里面空空的感觉让我依然没有一点安全感。 “过来。” 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显沙哑,连带着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子旖旎。 我走过去,在他前面几步站定, 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身上的目光攸地消失了,我偷偷抬眼,躺椅上的瞿墨已经闭上了眼,正要松口气,瞿墨开口了,“唱一段山桃红吧。” 说起戏曲,瞿墨比我更懂,我当初偷学这游园惊梦,不过是想着有一天学会了唱给他听,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此时的心境和在美亚在车里在套房中唱都不一样,没有任何杂念,就像回到了当初的墨园。这个男人,是我的一切我的天,我还是他的眼。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 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 ……” “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 瞿墨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被他打断,抬眼去看他。视线落到他脸上那一刻,双眼幽然睁开的瞬间,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思念。然而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说了四个字,“不要骗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眼前一暗,呼吸被人夺去。宽大的戏服下,一双手如入无人之境。明明是凉的,所到之处却带起一片火花,烧得人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有细密浅啄的怜惜,有长驱直入的掠夺。 我本能的环抱住他的腰,配合着他,将自己毫不保留的交给他。 大红的戏服,相似的书房,遗忘了那些曾有过的伤痛和绝望。 第97章 最难算计是人心 醒来时,全身酸软得厉害,而身下的柔软让我立马察觉到异常,睁开眼一看,这里不是书架后那个书房,而是一个简洁的卧室。 这是哪里? 看着室内陌生的一切我使劲儿的回想,然而想不起来挪动过,脑海里全是缠绵的画面。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瞿墨做了多久,因为在我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前一秒,他还在不知餍足的索取。 视线落在衣帽架上那件黑色西服时停了下来,那自然是瞿墨的衣服。鼻息间都是瞿墨的味道,这里应该还是他的办公室,只不过是供他午间休息的地方。 应该没差,因为被子下的身体除了酸软得厉害以外没有任何不舒服,清清爽爽,显然是清洗过的。 我坐起来,因为低着头,一下就看见胸前一片青紫,那是激情时留下的痕迹。脸上骤然发烫,还是忍不住拉开被子看去,这样的痕迹全身都是,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看上去惨不忍睹。我一把拉高被子当自己裹住。 人有些懵,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实现了,而我还没搞懂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过是来送个饭,然后自己被人当饭吃了。 老天开眼了?! “醒了?”瞿墨的声音忽然从身旁。 猛地转过头,刚才竟然没发现,瞿墨就躺在我旁边,此时一脸餍足的望着我,眉眼中是少有的温和,全然不是平日的冷漠疏离。 我往旁边缩了缩,瞿墨嘴角轻勾,眼中有笑意闪现,“现在才来害羞是不是晚了?” 低沉的声音让我脸上更红,看到自己的衣服在旁边桌子上,伸手拿过来挡住身前就往旁边的浴室里跑去。 迅速穿好衣服,这才敢向镜子看去。还好今天穿的是长袖衬衣和裤子,到处都遮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那张脸红得过分以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打开水龙头,扑了两把冷水在脸上,慢慢平静下来,人也回到现实中来。 视线不经意一扫,被台盆上一个手工杯攫住,那个杯子,有些眼熟。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那里确实有个熟悉的杯子,我没有看错。 我不可置信的拿起来,翻过来,杯底有一个黑点。 “小姐,你看这里沾了个脏东西,你重新做一个吧,我不收你钱。” “不用了,这个地方也看不见,没关系的。” 脑海里浮现出和陶艺吧 老板的对话,我看着那个黑点,这个我没有去取的杯子,怎么会在瞿墨手上。 我猛然想起我那个手机还是他还我的,这么说是手机在他那儿时接到了陶艺吧老板的电话,从而去取了杯子。就算那样,这个杯子对他不具备任何意义,怎么会留下来? “因为他对姐姐好。” 小易的话冷不丁出现在脑海里,瞿墨他难道真的…… 我不敢想,脑海里突然跳出另一个声音,将美好打破。 “不要骗我。” 身上一僵,心底弥漫出来的涩意挥之不去,再也呆不下去,擦干脸上的水往外走。 打开门的同时,一道目光瞬间落下,我低着头不和他视线对接,“我,我先走了,去接小易。”不等他开口,人已经挪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果然是瞿墨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我走到沙发边拿了包,看到桌上的饭盒时目光一滞,然而只是一瞬,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一切,都像一个美好的梦,那么虚幻而不真实。以至于坐在出租车里,整个人还是懵的。 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且莫名其妙。然而对我来说莫过于天上掉馅儿饼,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倒霉了这么久终于老天站在我这边了一回,给我开了个外挂。 安静的车里突然响起音乐声,我吓了一跳。 音乐是从我包里发出来的,我打开包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高轶飞的名字,再一看时间,居然4点了。整个人瞬间清醒,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此时我应该在家里准备工作餐的事。 忙接起来,不等他开口先道歉,“不要意思啊,我有点事儿没在家,现在去接小易,你看试菜能不能改明天下午?” 高轶飞一愣,“你没在家?” 听这话我也愣了,所以他不是因为被我放鸽子给我打电话? 正纳闷的时候就听高轶飞爽朗一笑,“我不知道你没在,还以为你准备好了,正想跟你道歉说去不了了,派人过去取,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吧。” 挂了电话,我吁了一口气,让师傅改了个地址,直接去幼儿园。 回家的路上小易一直在看我,又不说话。 当他又一次看我的时候,我不由得问他,“怎么了?” 小易停下来,扬起小脑袋看着我,“辛月姐姐来电话了么?” 我一愣,也停下来,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辛月,“没有啊,怎么了?” 小易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我看你一直在笑,还以为是辛月姐姐有消息了。” 被他这一说,我才意识到从嘉禾集团出来之后,我的嘴角一直无意思的上翘着。看着小易的背影,我脸上微微一红,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两步赶上去走到他旁边和他并排前行。转移话题,“你想辛月姐姐了吗?” 小易点点头,“嗯。” 我从他语气里听出了难过,摸摸他的头,安慰他,“等等吧,等她在外面安定下来肯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要是可以,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她。” 大人们习惯了聚散无常,就算伤心也能很快适应。可孩子却不,要他们接受分离,是一个残忍而漫长的过程。这几年辛月和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人的离开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而我竟然没有发现小易的失落,真是粗心。 吃过饭打扫卫生的时候我破天荒没有让小易坐在旁边休息,在推开辛月的房门时朝他招招手,“来吧,我们一起打扫辛月姐姐的屋子。” 小易眼睛一亮,快速走过来。 说是打扫,也不并不敢让他怎么用力,只是给了他一根帕子,让他把书架上的灰擦一擦。 “姐姐,你给辛月姐姐留着房间是她还会回来吗?” 我用拖把撑着地直起腰来,打量着熟悉的摆设,“不知道,我只是想万一她要回来还能有个地方住。” 其实我知道辛月不会再回来了,留着这个房间不动,假装她还在一样。 小易一边擦一边看,我也不阻止他,让他自己慢慢擦,自己则去打扫我们住的房间。擦窗台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往下一扫,瞬间停住。 楼下的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从我这里看去看不到车牌号,可我一眼就能肯定那车是关少阳的车。 原来,想念的不止是我们。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冲下去让他把辛月还回来的冲动。如果不是他逼得太紧,辛月根本不会走,就算要走也不会这么突然,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让辛月不得不走的事。 只是辛月走了,他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离开窗边不再看下面,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埋单。如果关少阳知道他那一走会永远失去辛月,他还会一声不吭的离开吗?可能还是会吧。 人啊,算来算去,如何 算得清人心? 擦到桌子上时又一次看到瞿墨送来的药膏,心里乱糟糟的。瞿墨从来不做无用功,我切到手他却多送了一只烫伤药膏,必定有深意,于是试探着送饭过去,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我应该高兴,毕竟再次有了希望,可心里有种晦涩难明的酸楚。 在穿上戏服站到他面前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任何杂念。什么借种包括小易都全然不在脑海里,心里只有喜悦,仿佛回到旧日时光,他还是那个看不见的墨少,我还是天真无知的欢欢。直到在洗手间看见那个手工杯时,我才惊觉动情的不仅是曾经的我,还有现在的我。 我以为早已冷却的心不知不觉再次有了温度,或许是在他为我撞开辉哥的车时,或许早在古镇我不顾一切朝他扑去的时候…… 又想到了那个杯子,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悄悄探出了头。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听着小易平稳的呼吸声,第一次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命运突然之间向我们展开了友好的一面,工作有了眉目,小易的病再次有了希望,连瞿墨也变得不同起来,我是不是也可以期待,期待那种叫幸福的东西? 第98章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送完小易回到家里就忙活开来。 高轶飞一早就打电话来很是抱歉的说有事走不开,不用试菜了,让我每天做一百个盒饭他直接派人来取。我猜他可能遇到什么事了,所以走不开,不过想着既然是合作,那还是正式一点好,试菜还是要的,他既然忙,我就做好送过去也是一样。 见我如此执着,他推诿不过,最后约定十一点半让人来取。 在高轶飞提出把员工午餐承包给我的那天晚上,我就设计好了套餐,一共四种,两种针对男士口味,两种针对女士口味,分别都是一款清淡一款重口味。 小厨房里很热,我一点都不觉得烦躁,相反,嘴角无意识上扬,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瞿墨搞定了,小易的手术费也有着落了,局面一片大好。 四个精心制作的套餐装盒封好,我放到一边,开始做瞿墨的那份。 瞿墨的自然不同,结合他口味喜好的同时考虑营养搭配,更为用心,连配菜的萝卜花都切的一丝不苟。 最后一朵萝卜花摆放好,我满意的看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套餐,心底一片柔软。 “嘟嘟嘟……” 放在围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看着萝卜花,伸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接起来,“喂……” 尹老师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叶小姐,小易不见了。” 一个炸弹在我头顶轰然炸开,我的世界天塌地陷,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凝固,手机掉到地上“啪”的一声。 小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叶小姐,叶小姐,你在听吗叶小姐……” 尹老师的声音唤回我被炸飞的心神,我忙蹲下来,捡起手机就往外冲,“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在幼儿园怎么会不见的?幼儿园到处找了没有?报警没有?”说到最后我几乎是吼起来,脚下忽然一滑,手机从手里飞出去,整个人从楼梯上重重的跌落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中人躺在了地上,眼冒金星,手掌火辣辣的痛。我挣扎着翻身爬起来,捡起旁边的手机,跌跌撞撞的往幼儿园跑去。 平时短短的一段路被无限拉长,跑了很久都到不了。各种拐卖儿童的新闻,偷盗器官的新闻在我脑海里反复交替出现,我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的捏着,喘不上气。而,那栋蓝白的小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站在校门口的尹老师急得团团转,一看到我不等我开 口拉着我就往里面走,“开始手工课的时候小易说他有点头晕,想去躺一会儿,我担心他生病马上带他到医务室去给医生阿姨看。医生说没事,可他又好像确实很累的样子,我就让他到寝室小憩一会儿。马上就是吃午饭的时候,我回到教室给其他孩子们盛了饭,马上端着饭去寝室给他吃,可一去寝室,哪里有人。” 说话间已经来到监控室,幼儿园的园长和其他老师立马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监控。11点2分到11点19分的监控上现实小易确实在小床上躺着,19分的时候他站起来走出了寝室,然后画面中止在过道上。 我拿过鼠标,颤抖的双手移动鼠标,点着其他房间的监控,“其他地方找了没有。” “找了,没有。我们的教室和卧室包括过道都按了摄像头,但是外面的操场没有按。小易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过道,我们猜他可能是出去了。但操场和植物园都没有人,门卫也问了,小易没有出去。”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我丢开鼠标,“我自己去找。” 园长跟在我身后,“叶小姐,给你打电话之前我们都找过了,我们的老师几乎是把买一寸草地都翻过来找了,都没找到……”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她,“那人呢?你们找的人呢?我把好好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你给我说不见了,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你不要这样,我们大家都着急,可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们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吧。”另一个中年女老师弱弱的说了一句。 我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我看你的年纪也是有孩子的,如果今天不见的要是是你的孩子,你还能这样冷静吗?” 老师表情一僵,“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的孩子……”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吵。”我打断她,“我只要找回叶易。” 我知道老师说的没错,慌乱无济于事,可我脑子全都是那些不好的画面,根本无法冷静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必须冷静,我反手给自己狠狠一巴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一片抽泣声中,往监控里小易最后出现的地方跑去,寝室外面的过道。 过道外面就是植物园,葱绿的草茂盛的树,尽管园长说他们已经找了一遍,我还是跑到植物园再找一遍。期望是老师看漏了,小易就在哪颗树后哪片 草丛里。 这个时候老师们也纷纷走过来和我一起找。 然而,没有,树后没有,草丛里没有,沙坑里游泳池里,都没有,我绝望的走出植物园,看着面前那扇沉重的铁门,脚一软往下倒去。 小易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我怎么能倒?倒下去的瞬间伸出手拉住铁门,不能倒,我必须要把小易找回来。 “警察来了!”一个老师大喊了一声。 警察看了一遍监控,又在小易最后出现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眉头紧蹙,“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幼儿园里没有,那就是离开了幼儿园。” 门卫马上接到,“不可能,幼儿园的大门是锁着的,就是为了防止孩子走失,要真是离开幼儿园的话我也一定知道。” 警察看着门卫,“幼儿园就你一个门卫?” 门卫点点头。 “你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门卫想了一下,“中途那边的花盆倒了,我就去扶了一下花盆,最多不过两三分钟。可幼儿园的大门是锁着的,就算这两三分钟我不在,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好好的花盆怎么会倒,肯定有问题,我正要开口,园长抢先说道,“我可以保证,我们幼儿园的安全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很到位?那你把我的孩子交出来啊。”我真不知道园长这个时候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番话,隐忍多时的恐慌和愤怒一起爆发。 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说出自己的想法,“花盆肯定是被人弄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门卫,不可能是孩子自己,那就是其他人。他肯定被人带走了,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口,现在封锁这些地方一定能够找到的。” “你以为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口是你家的吗,说封就能封?”警察有些不耐烦的拉开我的手。 我失望的看着他大叫,“那是一条命。好,你不能封是吧,总有人能封。”我马上想到瞿墨,是的,瞿墨手眼通天,只有找他了。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警察说了一句,“封路是不可能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会不会是仇家把孩子带走了。” 我划动屏幕上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仇家? 辉哥! 监控室一片寂静,警察的声音凝重起来,对门卫说道,“你去把访客登记本拿来。” 脑海中浮现出辉哥嗜血的眼神,我 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上下牙发出得得得的声音,小小的手机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拿不稳。 我翻出瞿墨的电话,还没打出去,一个电话进来了,手机铃声在寂静的监控室里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向我手中看来。 我看着屏幕上“瞿墨”两个大字,眼泪瞬间迸发而出,“瞿墨……”我想告诉他小易不见了,可刚喊出他的名字,就泣不成声。 瞿墨只是顿了一下,语气很平静,“怎么了?” 我竭力忍住泪意,“小易,小易他……”不见了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瞿墨淡淡的嗯了一声,“小易在我这里。” 汹涌的泪水瞬间止住,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小易在我这里。”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手背往脸上一抹,转身就往外跑。跑得太快没看路,跑到台阶处时一滑,眼看又要滚下去,手上一紧,原来是警察在我要摔下去之前拉了我一把。 他严肃的看着我,“是不是找到了?” 我胡乱的点点头,“在我朋友那里。”说着挣开他跑出幼儿园大门。正着急没有出租车,一辆警车停在面前,警察扬声喊到,“这里打不到车,上来。” 也顾不得合不合适,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上去,“嘉禾集团总部。” 警车呼啸着向嘉禾集团总部驶去,警察看了我一眼,“以后没弄清楚之前不要随意报警,这纯粹是浪费警力,报假警知道吗?” 我没有精力和他争辩,因为饶是知道了小易在那里,在没有亲眼看见他之前,我都不能说没事。 推开瞿墨办公室的大门,目光立马被沙发上那个安静吃饭的小男孩攫住。那小小的个子,安静的气息,不是小易是谁? 听到动静小易抬起头来,小脸一红,低低的喊了一声,“姐姐。” 我心底突然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瞿墨有什么权利不告诉我一声就带走他?冲过去就要带他走。 可没走出几步就再也走不动,满腔怒气都变成了深深的恐惧,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两行鼻血从小易鼻子里缓缓流出,小小的身体骤然一软,往地上倒去。 第99章 一命换一命 检查室大门紧闭,我坐在凳子上,神情呆滞的看着手上的血迹。 这里不是嘉禾集团二十四楼的总裁办公室,而是蓉济医院血液科。我手上的血,都来自小易的身体。 当时他突然流鼻血,然而昏迷过去,鼻血流个不停,怎么都止不住。伴随着流出身体的血液,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是生命流失的征兆。 还是瞿墨先反应过来,马上打电话给他的私人医生刘叔,在电话中依照他说的方法给小易止血,让他苏醒过来后抱着他来到了蓉济医院。车门一开,早已经接到电话的医生和护士接过小易,将他直接送进了检查室。 “墨少,检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先去车上换个衣服。” 寂静的过道里响起刘叔的声音,我顺着他的声音往瞿墨身上看去,白衬衣上沾满了血,比我手上的还多,看得人触目惊心,都是在给小易止血抱他来医院时粘上的。 刘叔见我看着墨少血迹斑驳的衬衣发呆,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学龄前的幼儿常见流鼻血现象,再加上这么热的天从幼儿园到公司,受了热,又有些中暑,所以会出现短暂昏迷的现象,不需要太担心。倒是你手上的擦伤要处理一下,避免感染。” 我想对刘叔笑笑,可发现自己办不到,只有对他点头表示谢意。揪着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放松,因为我知道小易不是普通的昏迷和流鼻血。 瞿墨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往外走。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让我跟他一起走,我转头看了一眼检查室的门,第一次没有顺从他的意愿,低下头坐着不动。 是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是小易自己去找瞿墨的。 来医院的路上瞿墨大致给我说了一下小易为什么会在他那里。当时他正在开会,岑美微走到他旁边给他说小易来找他了,就在大厅。他以为是我带小易一起来的,并没放在心上,就让岑美微把我们带到办公室。结果等回到办公室一看,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怕我担心,所以打电话通知我。哪里知道,幼儿园早在第一时间发现小易不见了就给我打了电话,还报了警。 我不明白小易为什么要去找瞿墨,他们不过只见过两次面;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瞿墨上班的地方,是如何从幼儿园过去的,一切都只有等他醒了才知道。 眼前一暗,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瞿墨去而复返站在我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手伸出来。” 本能的伸出手去,瞿墨用手掌托着我的手,在我面前蹲下,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擦拭着我手上的血迹。 我怔怔的看着瞿墨,他这是在做什么? “墨少,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好。” 直到刘叔的声音响起,才猛然惊醒,手往后缩。我怎么能让他做这样的事,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瞿墨啊。 “别动。” 瞿墨手上用力,阻止我退缩,换了一只干净的棉签继续擦拭着,对刘叔的话充耳不闻。 我不安的去看黄叔,被拒绝的刘叔脸上没有尴尬的表情,还是那样自然。面对我求助的眼神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后退两步,转身走了。 “嘶……” 酒精擦拭到磨破的地方,刺痛感袭来,我的视线被迫从刘叔的背影回到手上。刚才血迹斑斑的手已经被他擦拭干净,手掌处磨破皮的地方清晰可见。随着酒精的擦拭,一只手不停颤栗。 瞿墨小声呵斥道,“痛也给我忍着,这就是不长记性的教训。” 我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有我在,你慌什么。就算小易真的不见了,我也能给你找回来。”瞿墨淡然的语气里是无法忽视的霸气,还带着不满。 我嗫多着,“我怕,怕是辉哥……” “辉哥?” 瞿墨冷哼一声,“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会把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留在身边?” 脑子里浮现出车祸现场的照片和那双红色高跟鞋,所以,真是辉哥和网红!刺痛感同时从另一只手袭来,我本能的猛地往后一缩,抬头对上瞿墨的视线,“是你!” 瞿墨移开视线,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一句话把我钉在凳子上不能动弹。 新闻里明确说过车祸的原因是因为两人服食了大量含有致幻剂的冰毒,在车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时车子失去控制,才会导致车毁人亡。后来新闻还出了后续报道,对于车祸结论的报道和之前的论述一致,排除第三人作案的可能。可正常情况下,谁会在开车上高速路前吸食冰毒,那就是明摆着活腻了找死。 问题就在冰毒上! 我看着瞿墨,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我手抖得厉害,瞿墨放轻手上的力度,头也不抬的说道,“为了不让你今天的想象变成现实。” 繁复的画面齐齐涌上脑海,我像站在云端,找不到一点踏实的感觉。时隔多年,我再一次看见了瞿墨的心,那颗被冷漠层层覆盖的心。 此时他的表情是平静的,动作是轻柔的,我要再不懂其中的含义我就是白痴。这个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也只能出现在梦中的瞿墨,他走到了现实里,可我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没有醒来的梦。 “砰……” 开门声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检查室的门开了,我几乎是马上站起来跑过去,抓住医生的手,“怎么样?” 医生语气表情凝重,“暂时没事了,只是病人已经到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加速期,病情不容乐观,必须找到配对的骨髓尽快手术,否则……” 我的手无力的落下,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生活刚出现转机的时候。 大脑停止转动,这一刻所有的思虑都离我远去,我木然的走到瞿墨面前,重重的跪下,“求你。” “小易的血型是rh阴性血型。” “是。” “我的骨髓能够和小易配对。” “是。” 贵宾接待室里,瞿墨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混身凛冽之气,和不久前那个温柔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垂首站在他身前,像个被判处死刑的囚犯,一切尘埃落定,反而安静了。 瞿墨没有再问,也不需要再问,那颗九曲玲珑心早已经明白了一切。 谁都没有再开口,房间的冷气就像不断被人调低,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热度。我心里明白,那跟空调没关系,那冰冷的气息来自沙发上的瞿墨,还有我心底的恐惧。 瞿墨攸地站起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拉住他的手,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求你。” 瞿墨浑身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怒气,一抬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截断喉咙里的空气,我涨红了脸胸腔像要爆炸一样,绝望的没有挣扎。就在刚才这只手还在给我温柔的擦拭血渍,转眼却用它取我的命,而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打雁反被雁啄眼。我不仅没能救得了小易,还再一次 赔上了一颗心。不知什么时候,那颗心已经沦陷在深邃的言眼神里。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半个小时前瞿墨蹲在我面前小心擦拭着我手上的伤口,言行中的宠溺呵护昭然若揭。现在我跪在他面前低声哀求,他却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嫌恶。 我想起在美亚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这就是宿命,逃脱不了得宿命。 肺里氧气耗尽之前,我认命地闭上眼,谁知脖子陡然一松,整个人跌落在地上。嘴无意识的张开这,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猛烈的咳嗽,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落下。 脚步声响起,我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逸出,咸味的液体从手背划过,我却感觉不到痛。 “我可以答应你。” 就在彻底绝望的时候,瞿墨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处响起。 我松开手,转脸看去,瞿墨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处并没有走。我仰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瞿墨依然背对我站在那里,敛了一身怒气,又恢复成冷漠的样子。双手扶在门框上一动不动,“要救他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绝处逢生莫过如此。我一抹泪站起来,“要什么,你说。” “一命换一命。”瞿墨一字一顿的说道,转过头来望着我,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用你的命去换小易的命。” “好。”我想也不想就回答,只要能救小易,我这条命有什么好珍惜的。 瞿墨没有动,还是那样定定的看着我,“从今以后,你的身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不能被任何人影响,包括小易。” “无条件服从我,就算我让你去死。” 第100章 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妈妈 从身到心,彻底只属于他一个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努力消化着他话中的信息。瞿墨他要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物件,一个从内到外都打着他烙印的物件。答应了他,我就不再是我,彻底成为他的附属品。 瞿墨转过头不再看我,声音冷漠疏离,“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急着回答。因为违约的代价你承受不起,我怎么给你,就能怎么拿回来。” “好。”我看着瞿墨抬起的左脚,将心底深处那抹柔软和旖旎踩了又踩,直到看不见任何影子。在瞿墨左脚落地前,再一次开口说道,“好,我答应。” 生死之前,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听见自己空洞平静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移植手术什么时候能够进行?” “晚上飞机会到医院天台接人。” 我看着瞿墨消失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墨少的意思是把小易送到美国接受治疗。” 刘叔出现在门口,“因为墨少的血型特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时找不到相同的血型,我们在美国找了一些相同血型的人。这个血型在国内少见,在国外却比国内多。小易既然和墨少的血型一样,骨髓也能配对,储备的几个人当中肯定有人也是可以的,小易过去就能做。”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既然美国有相同血型的人,中国也有,为什么不能不能直接在国内做?” 刘叔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虽然蓉济的医疗条件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但国外毕竟这方面的经验更加丰富,为了保险起见,所以小易的手术直接在那边进行。” 我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他说的是没错,可是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要和小易分离。 “我先去安排了,叶小姐去病房陪陪令弟吧,有一段时间你们姐弟不能见面了。” 刘叔走了,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 好一会儿,才回到病房,小易已经醒了,鼻血也止住了。护士看见我,点头致意后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易。 我在床前坐下,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还那么小,今后还有漫长的一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算今后的路不能陪他走,有命在就是幸福。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小易才5岁,他能懂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抛弃了他? 小易仿佛察觉到什么,虚弱的叫了一声,“姐姐。” “嗯。”我忍住心中的酸楚,强迫自己弯了弯嘴角,“小易,接下来,姐姐要给你说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易点点头,一双无神的小眼睛望着我。 我轻轻的对他说,“能帮助小易恢复健康的那个人找到了,只是在国外,一会儿墨叔叔就要送你去国外做手术,等做完手术,你的病就好了,不会再流鼻血了,也不会头晕,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天天上幼儿园。” 小易听了半响没说话,还是那样安静的望着我,“姐姐不和我一起去吗?” 那目光看得我眼睛一热,我强忍住眼中的湿意,摇摇头,“姐姐,姐姐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小易点了点头。 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我原本以为他会强烈的抗议,却没想到,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抵抗的情绪,就这么安静的接受了。 我揽过他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如果他哭或者发泄不满我心里还好过一点,可就是这样安静听话的样子,让我越发受不了。 小易睡着了,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下去,我一眼不眨的看着小易苍白的小脸,就像要把它刻在脑子里。直到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全部吞没,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出清冷的光。 我站起来,起身去拉好窗帘,再回头时呆住了,苍白的床单上一抹殷红。 下一秒钟,我反应过来,朝床头的呼叫器扑过去,“医生医生,流血了又流血了!” 松开手一把扯过旁边桌子上的纸巾,去给他擦血,殷红的鼻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纸很快被浸透,再换再浸透。 “哐当。” 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快步走进来,我被挤到一边,看着他们将小易围拢起来。 “止血针,快。” 十分钟后,我听见医生松了口气,“止住了。” 我靠在墙上的脊背一松,刘叔推门走进来,“怎么了?” 医生转过头,表情沉重,“又出血了,看来情况恶化得很快,需要尽快安排手术。我看这个趋势是不像是单纯的加速期,而是同时进入了加速期和急变期。” 我刚放下来的心再次提到喉咙口,张嘴正要开口,刘叔走进来,“美国那边的 骨髓配对结果出来了,和我想的没错,正好有一个人的骨髓能够完全配对。我已经告诉墨少了,你收拾一下应急要用的药物,院长那边正在安排随行医务人员,一个小时后飞机直接在楼顶接人,马上就走,到了那边直接手术。” 我错愕的看着刘叔,“这么快?” “小易的病等不起。”刘叔意味深长的说道,“别人想快都不行,这次美国那边是墨少亲自打电话安排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上心过一件事。” 我转过头去看着昏睡中的小易,紧紧抓住小易的手。 刘叔还在继续说话,“叶小姐完全不用担心,医院是美国最好的,医生也是首屈一指的专家,不会有任何问题。包括术后休养期间的无菌套房,墨少也一并安排好了。” 我的大脑一定是出了问题,为什么今天为什么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愣愣的看着刘叔,“无菌套房,什么意思?不是术后就回来吗?” 刘叔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小易术后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等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回来。飞机一会儿就要到了,我先下去准备,一会儿见。” 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我木然的走到小易面前坐下,拿出一张湿纸巾,轻轻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姐姐,姐姐。” “姐姐,你喜欢吃蛋白,给你。” “姐姐,你看我做的拼图。” “姐姐,以后我要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打跑。” “姐姐,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姐姐,我们永远不分开。” …… 5年时间,接近两千个日日夜夜的相依为命,在这个盛夏的夜里戛然划下句点,分离来的猝不及防。 不久前我们才经历过一次离别,那一次,送走的是辛月;而这一次,我送走的,是小易。 我将头深深埋进小易的颈窝,强忍住眼中的热意。不舍无济于事,生离死别是个太容易做的选择题。唯有活着,才能期待一切。 “叶小姐,飞机已经到了。” 我站起来,看着医生把小易抱起来放在担架上,心里一片凄惶。 无声的跟着他们来到顶楼,白色的庞然大物已经在天台上等着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站在飞机旁,是张子。 张子看见我们,从那边走过来招呼医生,“好了, 快上飞机。” “让我再看看他,再看看他。” 悲伤和惶恐将我湮灭,我拉住担架不让他们走,刘叔温柔却坚决的拉开我的手,“时间就是生命,叶小姐千辛万苦才求来一个机会,要这么浪费掉吗?” 我的手陡然一松,眼睁睁看着医生抱起小易,往飞机那边走去。 走到一半的地方,小易忽然对我招招手,我快步走过去,他用小小的手臂环抱住我的脖子,凑到我耳边,“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妈妈。” 声音很小,接近耳语,却直击心底,我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小易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目光让我无法拒绝,僵硬的点了点头。 伴随着热热的气息,呓语般的两个字落进耳里,“妈妈。” 下一秒,脖子上骤然一松,医生快步离开,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飞机的轰鸣声就像一台转动的切割机,毫不留情的对着心切下来,将最重要的那一块从我身上分离。 我知道,我完整的生命变得残缺,从今以后怎么拼都不能完整,因为最重要的那一块伴随着消失在夜空中的飞机,彻底缺失。 我茫然失措的看着空旷的天台,刘叔和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瞿墨从阴影里走出来。血迹斑斑的衬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条纹立领衬衣,在夜色下,趁得一张脸更加冷峻。 瞿墨走到我身边,撩起我耳边被风吹散的头发,“这是属于你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开始,不要让我从你脸上看见任何和悲伤有关的表情。” 我没有看瞿墨,而是抬头看着夜空,云层之上,三万英尺的高空,有我的小易。 看着深蓝色的夜空,问了瞿墨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小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十八岁之后,或者,我厌恶你之后。” 天台上,夜风将瞿墨的声音吹远。 而我的脑里心里,全都是小易最后那句呓语——妈妈。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无法忘记。 第101章 可别让我做亏本生意 站在敞开的门前,刺眼的灯光让我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欢欢,出什么事了,小易呢,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高轶飞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左手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来取餐的人给我说你不在,我打你电话也不接,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就看见房门大开你和小易却不在。” 我看见高轶飞的右手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想来这就是他这几天没有出现的原因,然而此时我却没有精力关心,也没有力气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先回去吧,我再个你电话。” 说着把他往外推,一把关上了门。 辛月走了,小易也走了,这里曾多么温暖,现在就让我多么窒息。我卷缩在厨房的角落里,桌上那盒精美的午餐是生活对我的最大讽刺。 人生就是一出反转剧,而生活是这出剧的老师,分分钟教你如何做人。 这一夜,我在厨房坐了一整晚,耗尽所有思念和情感。 第一缕光线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大悲大喜大彻大悟之后心里一片空白,从现在开始有一个男人会一点一点的住进里面,他叫瞿墨。 曾经,我以为今生不会再见,也不愿再见,然而一张诊断书让我不得不选择再次靠近。就在我以为生活对我张开笑脸时,骤然从云端跌落,幸福再次成为指间沙,来不及触碰已经掉落。 一通电话一次离别一纸协议,我和瞿墨退回到最初的位置。只是这一次,我们中间隔着爱恨。果然印证了那句老话,爱不能相守,恨却让人纠缠不休。 透过窗户看去,张子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四年的地方,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现在却冷冷清清的屋子,拿着箱子走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回忆锁进心底。 走出小区一眼就看见那辆黑色大奔,我收回视线没有再看。静候在车门前的张子接过我手上的皮箱,我自觉的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从大奔前开过,我想我欠高轶飞一个解释。 我闭上眼,我欠了很多人——小易,辛月,高轶飞,瞿墨。 可,谁又欠我? 这里是蓉城最神秘的别墅区,一栋栋别墅掩映在繁盛茂密的树木间,与其说这里是住宅区,倒不如说是一个公园来得贴切。 车子在一尘不染的沥青路上蜿蜒行驶,沿路奇花异草应接不暇。不过这本来就是公园,因为别墅就建在蓉城市区最大的公园里面。也因此,你完全感觉不到这是在繁荣的市区,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此。 车子在最隐秘的一栋别墅前停下,我提着皮箱,跟在张子身后来到门前。在离大门两步远的地方,张子停了下来,我继续向前走。 十岁那年,懵懂的我被外婆卖给了瞿墨,我是他的眼而他是我的天。 二十四岁的今天,为了小易,我把自己再一次卖给了瞿墨。这一次,他还是我的天,只是,我变成了他脚下卑微的泥,荣辱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自然,瞿墨是不会让我死的。死人没有任何价值,活着比死更不容易。 “既然你那么喜欢当清洁工,那就好好做个够。” 即便他让我去死我都不能犹豫,更别说只是做清洁工了。 瞿墨这样做,就是要报复我当初借着去美亚做清洁工实则接近他的事,以此告诉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尽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去住,可屋子里承载着太多记忆,我还是打电话给房东又交了一年租金,只带了必需品和证件来到瞿家,开始了另一段未知的人生。 过去几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三步,而这一次心里没有一点底,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安稳的日子已经离我远去。 叶子叶子,事到如今,我真成了脱离大树的落叶,孤身飘零了。 门开着,走近一眼就能看见瞿墨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神情冷峻,眼神无波,视线落在书上,却没有焦距。 想起十岁那年墨园初见,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我们之间隔着整整十四年。 我把箱子放在门边,走过去在他面前两步垂眼站定,声音平静的喊了一声,“墨少。” 瞿墨没动,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我是空气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书,开口喊了一声,“陈叔。”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捧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把茶放到桌上后,躬身后退两步,“墨少,有什么吩咐?” 中年男人有些面熟,片刻后我认出他来,他就是曾到美亚酒店亲自接我们去山中那神秘会所的管家陈叔。果然之前没有猜错,瞿墨就是那座会所的老板。 瞿墨 端过茶,轻轻嗅了一下并没有喝,放下茶杯对陈叔说道,“这是新来的清洁工叶小姐,以后住家里,所有的卫生都由她来做。你是老宅里待过的,知道规矩,好好教教她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清洁工。” 陈叔颌首,“好的。” 瞿墨长腿一伸站起来,往大门口走去,“瞿家不养闲人,叶小姐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可别让我做亏本生意。” “请墨少放心。” 陈叔转身正对着瞿墨离开的方向,头始终保持低垂,直到瞿墨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再也看不见,才抬起头来。 瞿墨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样,而陈叔脸上的笑容攸然消失,刚才那个友善恭顺的中年男人摇身一变,变回了记忆里在美亚办公室时挑人的严苛管家——神色疏离,不近人情,和这里的主人如出一辙,落在我脸上的目光鹰準一样没有温度。 瞿墨什么意思连我都能听出来,更何况是陈叔?毫无疑问,接下来陈叔一定不会让我有任何空闲时间。 我相信陈叔也认出我了,不过在一个合格的管家眼里是没有熟人的,只有主人交代下来的事情。 陈叔看着我,表情严肃,“你好叶小姐,我让小张带你去房间放行李,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请不要迟到。” 我点头,“好的。” 陈叔转身喊了一声小张,声音不大,然而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客厅那头,快步走过来,五官清丽大气,“陈叔,什么事?” 陈叔用眼神对她示意了一下,“这是新来的住家清洁工叶欢小姐,你带她去地下室二楼的佣人房放行李。” 小张点点头,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跟我来。” 在去房间的路上,得知小张全名张晓静,是瞿家的厨师,专门负责这里的一日三餐。 “看上去你应该比我小,我今年二十八,你要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张姐。” 张晓静性格开朗,看上去很好相处。 我莫名的觉得她亲切,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张姐,“我叫叶欢,你可以叫我叶子。”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不是欢欢?小名儿一般不都是取最后一个字。” 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就听张晓静自问自答的说道,“不过叶子比欢欢好听。” 我笑笑,“一个称呼而已。” 不知为何觉得她有些熟悉,但可以肯定我一定没有见过她。张晓静身上没有一般佣人该有的刻板拘谨,身上透着一股子闲适。刚才见她在陈叔面前也没有一点畏惧,不知道是因为年轻性子活泼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很少有见过这个年纪到私人雇主家做厨师的,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厨房里,既枯燥又无聊,并不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也不会带来任何成就感。所以一般人家的厨师,大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 经过长长的地下走廊,张晓静在靠近车库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伸手推开门。 房间不大,一眼尽收眼底,最里面是卫生间,我站在这个地方就是睡觉的地方。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就像快捷酒店的房间标配一样。 “这是你的房间,一会儿我让保洁把床上用品给你拿过来。” 我愣了一下,“这里有保洁?”问完就发现自己犯蠢了,这么大一栋房子,自然有专门做卫生的,我问的不是废话么。 不过好在张晓静并没觉得我的话有问题,点头说道,“这会儿应该在三楼做卫生,晚饭的时候就能见到了。”话题一转,“话说你有什么不吃的或者爱吃的,给我说一下,以后我做饭的时候也好参考你的口味。” 这是客套话,我自然不会当真,哪有雇主家的厨师还要考虑佣人的口味的。“都可以,你不用考虑我。” 张晓静莞尔一笑,“我这不是客套,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墨少很少在家里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自己吃。” 我笑笑,没有接话。 第102章 我可是关系户 张晓静后退两步,以调侃的语气说道,“放好东西先去客厅吧,陈叔说了十分钟,你别耽搁了。”说着凑近我压低声音,“这个严肃的老头儿可不爱等人。” “嗯,谢谢。” 虽然不知道张晓静为什么见面就释放出友好和善意,对初来乍到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我打开衣柜将箱子放进去,到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出来,抬手看表已经过去7分钟了,不再耽搁离开房间去客厅。就算张晓静不提醒,我也不能迟到,有瞿墨的授意,我毫不怀疑超过十分钟还没出现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惩罚等着我。 在最后一分钟,我出现在客厅里,陈叔看了看表,冲我点了点头,“很好,在瞿家做事首先要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守时。记住,永远不要让别人等你。” 我点头表示知道。 “跟我来。” 陈叔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后面走出别墅,来到花园后面的小屋。陈叔推开门,我看见屋里分门别类摆放着很多工具和清洁用具。 陈叔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杂物房,以后你做卫生之前都先到这里来拿工具,做完之后将工具清洗干净之后,再还到这里来。现在你可以去拿抹布和水桶。” 我走进去在架子上方分别取下两根干净的抹布,一根拿在手上一根放在桶里,又从旁边的搁物架上拿了一个水盆和水桶,这才回到门边。 拿上工具,陈叔带着我再次回到客厅,站在开始的位置。“要做一个合格的清洁工并不难,一是效率,二是干净。合格的清洁工会在雇主回家之前做好卫生,无论墨少回来与否,我们都要在他回家之前完成家里的清扫工作。” 陈叔抬手看了眼表,“现在是三点半,离墨少的下班之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他放下手看着我,“五点我来检查,一个半小时足够你将地下室两层楼的地板抹干净。” 闻言我眼睛蓦地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开玩笑么,刚才张妈带我去房间时路过负一楼看见的那个开放的娱乐室都差不多有一百多平米,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别说其他空间加起来,就那娱乐室的地板擦一遍都要半个小时。现在他说的是两层楼总共一个半小时,就是两个小时都够呛。 陈叔看着我,表示我没有听错。 “六点准时吃饭,十分钟后晚餐结束。在这里没有做到一半的说法,所以能不能赶上晚饭,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按时完成里。瞿家不会苛待佣人,但也不养闲人。” 这哪里是不养闲人,简直是要超人了。 我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抓紧时间问关键问题,“所有房间都要打扫吗?” 陈叔点头,“是的,除非房间有人,任何房间都能打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可以先敲门,没人的话再进去。” “好,谢谢。” 时间宝贵,我转身就往地下室走,直奔负二楼。 佣人房一般都是地下室,既然我的房间在负二楼,那么保姆司机的房间也应该在负二楼。佣人房间因为家具陈设的关系,裸露在外需要擦的地板并不多,做起来比公共区域快得多。 我的房间在最尽头,我从那间屋坐起,为了更大限度的利用时间,同时拿了两根帕子,左右开弓,第一遍和第二遍同时进行。跟打仗一样争分夺秒,不敢歇息。 做完负二楼的四个房间和走廊花了三十分钟。借着擦地的功夫,我也熟悉了负二楼的格局。负二楼除了一个停车库,还有四个规格一样的房间。由此看来瞿家有四个佣人。不过显然陈叔不在此列,常规来讲,管家都住一楼,只有佣人才住地下室。看来除了我和司机保姆,还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了没在。 负一楼是大头,除了我之前看到的超大娱乐室,还有酒窖,家庭影院,粗略估计有一百五六十个平米。一算我就知道悬了,尤其娱乐室需要把椅子搬开再做。 饶是这样,也不敢耽搁,尽人事听天命。先做酒窖和家庭影院,最后才是那个费时费力的娱乐室。 娱乐室的地擦到一半,我已经快要虚脱了,干脆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老实说,在到美亚做清洁工之前,我在饭店酒店都做过,连续上几个连班也是有的,自认为能够吃苦也不怕累。可和现在比起来,才发现那些都不算什么,只是小菜一碟。 做到最后一点体力差不多消耗殆尽,没有力气左右开工,速度也慢下来,完全是凭借毅力支撑到最后。然而,做完一看,还是超过了十分钟,刚好是晚餐结束的时间。 我瘫软的坐在地上,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站起来,陈叔出现在楼梯口,走下来在我面前蹲下,用食指在地上一擦,伸到我面前。 我看见上面有一粒很小的灰尘,冷冰冰的声音在过道里响起,“全部再做一遍。” 这么那么久的清洁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胜任不了这个工作。我抬头无语的看着天花板,瞿墨的目的达到了,你不是能吗,我就看看你有多能。 晚饭是没有了,索性也不急了,这次慢慢的做,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将整个负一楼和负二楼的地又擦了一遍。这一次,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恨不得一手放大镜一手抹布。我毫不怀疑要是再达不到陈叔的要求,将会有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陈叔满意为止,毕竟瞿墨当时强调了“合格”二字。 等到地上一尘不染的时候,腰已经直不起来了,抬手看表,这一次比第一次的时间还久,整整用了三个小时。 陈叔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检查的是家庭影院的椅子下面,我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仔细的看着手指头,生怕又听到那四个字。 好在这一次他终于点了点头,嘴里说出的话从“再做一次”变成了“明天继续”。 清洗帕子的时候,我看见左右手掌上各一个大水泡,是擦地时太快太用力,被帕子磨出来的。 又累又饿,回到房间,床上多了一套寝具。我顾不上看,锁好门直奔卫生间,匆匆洗了个澡,全身无力的瘫软走出来往床上一躺,跟尸体一样,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明明很累,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为太饿,不仅饿还渴。从踏进瞿家大门到现在,忙了大半天,连一口水都没捞着喝的。本来昨天就没吃饭,今天又是一天滴水未进,再加上三个多小时的高强度劳动,说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为过。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说,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空着肚子的人连伤感都没有资格。因为感伤也需要力气,我现在只想吃东西,准确来说,更想喝水,嗓子就像要冒烟儿一样。 我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等大家都回房睡了外面没人的时候出去找点吃的。可时间就跟停滞一样,我都不清楚是因为睡意还是因为低血糖有些晕厥,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混沌。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忽然被敲门声惊醒,我挣扎着爬起来,走过去拉开门。一瓶水出现在面前,“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我眼前一亮,如获至宝地从张晓静手里拿过水,拧开往嘴里倒。半瓶水下去,饥渴感才消失,停下来对张晓静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张晓静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得罪墨少了?” 我往墙上一靠,看着手里的水,摇了摇头。 “那陈叔怎么这么对你。”张晓静不解,“之前的保洁就算打碎了东西,陈叔也只是让她下次小心,没有让她赔偿也没有惩罚她,更别说不让她吃饭。” 我同瞿墨之间的纠葛是不能对外面说的,面对张晓静的询问,只能语焉不详的说道,“我欠墨少人情,这是应该的。” 见我不愿意说,张晓静也没再问,只是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这会儿厨房也没有吃的了,大门也上锁了。” 我正点头,手上忽然一空,一个稍显刻薄的声音响起,“好哇张晓静,你居然背着陈叔给她送吃的。”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很瘦,手上拿着我刚才喝过的水。 张晓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无奈的看着她,“刘妈,这只是一瓶水不是什么吃的,麻烦你看清楚好不好。” 这应该就是瞿家原本的保洁,我扯出一抹笑,和她打招呼,“刘妈。” 刘妈轻蔑的扫了我一眼,对张晓静说道,“管家可说的是任何东西,不要仗着你和墨少的关系就可以乱来。”说完推开我对面的房门,下一秒房门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 张晓静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刘妈。” 刘妈的话让我明白陈叔的意思,自然,陈叔的意思就是墨少的意思。我扯出一抹笑容,不让她难做,“谢谢你,不过不用为了我得罪墨少。” 张晓静拍拍我的肩旁,“没事,墨少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关系户。” 果然,和我猜测的差不多,张晓静并不是普通的厨师。她年轻美丽,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佣人的自觉,原来是真的和瞿墨有关系。 第103章 他给的我都必须要 看她的年纪,难道又是瞿墨的爱慕着者,借着工作的由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年轻姑娘会喜欢整天在方寸之地转悠。 正揣测的时候,就听张晓静说道,“可别想歪了,此关系非彼关系,我妈曾经在瞿家做过。” 我恍然大悟,脸上一红,为自己的揣度歉意,原来只是这样。 张晓静故意咳了两声,“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明天的早饭六点半,别睡过头了,过时不候,早饭不等人的。”说着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旁边的停车室有饮水机。”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朝对面努努嘴。 我意会,这是让我晚一点再出来,免得让刘妈再看见。 谢过张晓静,我们各自回房,我关上门,重新躺在床上。不知怎么想起辛月曾在等待小警察的日子里用水充饥的事,苦笑不已,我们还真是一对难姐难妹。 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过,外面没有任何声音,确定所有人都睡了,我才轻轻的拉开房门,透过门缝,左右看了看,没有一点动静,这才走出来往一门之隔的停车室走去。 推开门放眼望去,停车室里停着三辆车,在看到那辆熟悉的幻影时愣了一下,这是不是表示瞿墨在家?不过在与不在好像都跟我没关系,我的注意力放在搜寻饮水机上。 粗略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饮水机,但张晓静没有理由骗我,走到停车室对面,看见转角的地方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因为刚才站的角度问题没有看见。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纸杯,接了水就往嘴里灌。喝得太急来不及吞咽,只觉得身上一凉,流出的水打湿了面前的衣裳。 不过我顾不上,反正是半夜也没人看见。等到两杯水下肚,胃里不那么空了,我又才接了一杯水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小口小口喝着水。 忽然一个阴影当头罩下,我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向上看去,这一看,整个人瞬间僵立当场。 面部表情的瞿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眉头微蹙,薄唇紧抿,视线直直的落在我衣服上。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脸一红,马上抬手去遮。原来身上的白衬衣被水淋湿后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然而下一秒我手上一空,手腕处疼痛传来,瞿墨紧紧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就向外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毫无抵抗之力。 踉踉跄跄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不等站稳,面前的车门开了,瞿墨拉着我的手一用力,我被甩到车里,来不及反应,瞿墨高大的身躯重重的压了下来。 意识到什么,我忙伸手抵在身前。 然而,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对比在此时体现得淋漓精致,即便我用尽全身力气,瞿墨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将我的手从身前移开。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埋下头来。瞬间,脖子处一阵钝痛,我倒抽了一口气,锐利的牙齿刺破皮肤,一片湿热。 因为疼痛,被压在座位上的我全身僵硬一动不动,身上的瞿墨也没有动,他像捕猎的豹子那样咬住我脖子颈动脉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我毫不怀疑,如果我要反抗,他会毫不迟疑的咬破我的血管,让我失血死亡。 他在生气,很生气,尽管我不知道这怒气从何而来,又或许是从昨天一直隐忍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惹怒他并不是个好主意。所以,当最初的钝痛过去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钝痛的伤口处一片湿热,那是瞿墨在用舌头舔舐伤口。 这个举动让我怔怔地反应不过来,直到身上的重力感暂时消失,身前一凉,我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 “在勾*引我这件事上,你还真是不遗余力。” 伴随着无情的声音,他毫不迟疑的攻城掠地,以实际行动宣告所有权。 那一刻我紧紧的咬着唇,异物入侵的生涩让我瞬间脚背绷直,轻搭在他背上的手本能的用力,指尖抠进他肉里。 我没有,我只是出来找水喝。我想解释,嘴刚张开,瞿墨一用劲,那些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一叠破碎的呻*吟声,在封闭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听得我脸红心跳。 我的反应刺激了他,不等我适应,他便开始动起来,我像是大海上的小船,飘摇不定,只能紧紧的攀附着他。 有人说女人身体直接通向她的心,我不知道对不对,只知道瞿墨明明是羞辱,我的身体可悲的很快就有了反应。在经过书房那一次之后,身体已经默许了他的进*占,最初的不适之后,奇异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升起,理智彻底将我摒弃。 * 躺在床上了无睡意,饶是已经用水冲洗过一遍,身上还是他的气息,刚刚在车里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翻了个身,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衣服,才反应过来那气息不是在我身上,而是这件衣服发出来的。 我的衬衣在车里就已经报废不能穿着了,瞿墨再愤怒也不可能让我衣不蔽体的从停车室走回来,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扔给我了这件衣服,我这才得以狼狈的从车上下来。不等我站稳,车子贴着我的衣服开了出去,停车时室的大门自动开启,低沉的轰鸣声里,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瞿墨的意思我懂,你要的我给你,只要你有哪个能耐要,没有能耐也必须要!你不是想当清洁工,那你就给我做个“合格”的清洁工;你不是想尽办法勾*引我,我也满足你。 然而,曾经心心念念百般算计的东西,从主动索取变成了被动接受,一切都是讽刺,这就是瞿墨的用意——他给的我都必须要。 他用实际行动诠释第一次在车里占*有我时说的那句话——他才是拥有决定权的那个人。 “笃笃。” 寂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 我一惊,开了灯,从床上坐起来,“谁?” 门外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确定没有听错,是敲门声,顺手将手里的衣服裹在身上,起来走到门后,又问了一次,“是谁?” 还是没人回答,我打开门,门边放着一个袋子,我拿起来。退回房间,关上房门坐到床上,打开袋子,里面有一瓶水,还有一盒药。 灯光下,“紧急避孕”四个字清晰可见。 我木然的笑笑,我和瞿墨以后大概也就这样了。我应该难过,可并没有,只是心里很空,就像有一阵大风刮过,什么都不剩下。 打开盒子,取出那片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苦,从身到心得苦。 重新躺在床上,很快失去意识,不知是力竭之后的昏迷还是因为睡意。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一片迷雾之中。雾很大,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前路和后路,只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呓语传进耳里,“妈妈。” 醒来后,脸上一片潮湿。 睁开眼时有片刻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然而片刻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哪里,挣扎着坐起来,起床梳洗,身体软得厉害。 站在洗漱台前,看着眼底下的青色,给自己打气,一切才刚刚开始。 只有主人才在餐厅的主餐桌上吃饭,别墅里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在厨房里隔出来的小桌上吃饭。 走进厨房张晓静一看见我就塞了一个馒头给我,我感激的冲她一笑,也不矫情,拿着就往嘴里塞。我毫不怀疑要是再不吃饭,明天的报纸头条一定是不良雇主活生生饿死佣人。 “怎么是馒头?张晓静,我不是给你说过我不喜欢吃馒头的吗。” 正吃着,刘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想起,我一口馒头哽在喉咙里,涨得脸通红。 知道我是被刘妈吓着了,张晓静体贴的端了杯豆浆给我,转头对刘妈说道,“为了这馒头,我还早起了一个小时,你就别挑剔了啊。” 刘妈撇了我一眼,嘟哝着坐下,“你啊,就是烂好心。” 一点也不意外刘妈看我的目光里有不满,同行是冤家。 哽在喉咙里的馒头终于咽下去了,我放下豆浆,帮张晓静把做好的早饭端到桌子上。除了馒头豆浆,还有几碟小菜,看上去清爽可口,看来昨天陈叔说的不苛待佣人是真的。 陈叔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司机。刚才还很随意的刘妈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大气都不敢出,可见很怕陈叔。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吃饭。 早饭结束后,陈叔分配今天的任务——上午将洗床上用品,下午将一二楼的地板擦干净。和昨天一样,饭点前做不完或者没达到要求,就不能吃饭。 第104章 是不是就想让我奖励你 陈叔说完站起来离开,刘妈忙跟着站起来,“陈管家,那我做什么?” 陈叔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啊,这几天就把后面的花棚清理一下。” 闻言,刘妈有些懵,显然没想到陈叔会这样安排,“可……” 陈叔看着她,“有问题?” “没有没有。”刘妈忙不迭地摇头,脸上挤出一堆笑。 陈叔收回视线,“就这样安排吧。这边的卫生你暂时不用管了,交给叶欢来做。” 陈叔走了,刘妈再看我时,眼中的不满变成了明显的敌意。 我心中苦笑不已,这下刘妈一定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工作,以后更得针对我了。如果可以,我真想和她交换。 “这人啊,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不要眼大肚皮小,小心撑死。”刘妈丢下一句话,愤愤然离去。 张晓静叹了口气,“她没有坏心,就是怕你抢她工作。年纪大了,又没有一技之长,比别人更有危机感。” 对张晓静笑笑,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筷,“我知道,不怪她。” 张晓静抢过我手里的碗筷,把我往外推了一把,“这里别管了,去做自己的事。这里的所有床单被子都是手洗的,5套呢,工作量可不小,小心吃不成午饭。” 我脑海里将别墅的人过了一遍,“不是6套?” 张晓静摇头,“墨少的不用管,有专人洗。” * 抱着最后一套换下来的床上用品回到洗衣房,和其他床上用品堆在一起,俨然是座小山。我看着一旁的高级洗衣机,摇了摇头。 手上的水泡在洗第一张被套时就破了,洗衣液浸入伤口里,钻心的疼。原本简单的工作,顿时变得像酷刑。洗到最后,水泡溃烂的范围更加的大,露出粉红色的肉,看上去有些瘆人。 终于在午饭前将所有床单被套洗完晾好,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回到洗衣房将地上的水渍擦干,这才回到房间。 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箱子,蹲下来打开,从最下面翻出一只药膏——那次瞿墨让张子给我送来的那只。 带来的东西不多,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东西带上了。拧开盖子,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我挤出一点抹在上面,希望能够有用。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瞿墨给我这只药膏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这药膏会用在这个时候,如果提前知道,还送什么药膏,只怕剁了我手的心都有。 放好箱子我站起来关好衣柜的门,出门去餐厅。 重头戏在下午,没有足够的力气应付不过去。 走到餐厅其他人还没来,张晓静对我竖了竖大拇指,我笑笑走过去,“有什么要帮你的?” “不用,你坐着休息吧,他们马上就来了。” 我点点头,也不和她客气,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一桌丰盛的午餐无比诱人。刚坐下,刘妈进来了,说刚外面吹风,我有一个床单没晾好掉下来了。说话时刘妈眼神闪躲,一直不敢正眼看我,我就知道是她搞得鬼。 且不说这会儿根本没风,就算有,晾被子时我为了床单不掉下来,专门用夹子夹住,除非整个晾衣架掉下来。 陈叔走进来,听见她的话目光落到我身上,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只得站起来去晾衣台看看。毫无疑问,这顿丰盛的午餐和我无缘了。 到晾衣台一看,果然有一张床单掉落在地上,我抬头去看晾衣架,上面两个孤零零的夹子。我走过去捡起来,显然是刘妈觉得我抢了她的工作,怀恨在心的杰作。然而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就算有证据也没有用。 打开水龙头重新清洗,水打湿双手,伤口上刚抹不久的药被水冲走,裸露的伤口隐隐作痛。 虽然不抱希望,但我还在晾好床单后回到餐厅,果不其然午餐已经结束了,张晓静正在收碗。我转身回房,张晓静将我叫住,“叶子。” 我回过头,张晓静像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她偷偷递给我一个馒头,“早上我多做的,别让刘妈看见。” 我感激的接过来,刘妈忽然出现在厨房里,我连忙将手上的馒头藏到身后。 刘妈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张晓静之间来回游移,“张晓静,你不会又明知故犯,坏了这里的规矩吧。” “我怎么会忘?”张晓静打着哈哈,弯腰提起垃圾袋递到我手上,“我只是让她丢垃圾。” 我会意,接过垃圾袋就往外走。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盯着我,毫不放松,直到我走出门,背后的视线才消失。 我提着垃圾走出花园大门,在不远处找到垃圾桶,将手上的垃圾丢到里面。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在街边的台沿上,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出现在视线尽头,等我认出那是瞿墨的车时,车已经来到了跟前。 从我面前疾驰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张子的声音从半开的车窗飘出来,“咦,那不是叶小姐嘛。”车子没有停留的开走了。 我收回视线,低头看看手上的半个馒头,自嘲的笑笑,世事无常,几天前我还在瞿墨的办公室里吃着岑美微准备的精美午餐,不过才几天,就沦落到街边啃馒头了。 不过,这个时间瞿墨回来干什么? 因为瞿墨在家的关系,下午做卫生的时候格外小心也更快,想着早点做完回房间。所以人的潜能是巨大的,原本不能完成的任务居然提前半个小时完成了。 回到房间里待到晚饭时间才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无意识的扫视一圈,没有看见瞿墨时松了口气,这才走到厨房坐下。 刘妈已经在了,看见我原本放松的表情僵了僵,有些不甘心的轻哼了一声。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她可以在床单被套上打主意,毕竟晾衣台没人会去,可下午在上面做卫生她就没办法了。 张晓静把汤放到桌子上,“齐了。” 饭刚盛好,陈叔来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我刚要端碗,陈叔开口了,“叶小姐,墨少在书房等你。” 没有任何悬念,晚饭算是泡汤了,瞿墨一定是故意的, 站在三楼的书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进。” 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我推开门走进两步,反手将门关好,叫了一声,“墨少。” 坐在沙发上的瞿墨头也不抬的说道,“过来。” 我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可再不愿意,也只能听从他的吩咐走过去,在他面前低眉垂眼的站好。 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听陈叔说你今天下午表现不错,适应得倒挺快。”声音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这话显然不需要回答,我低着头盯着脚尖,继续眼观鼻鼻关心。 瞿墨站起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这么努力的让我满意,是不是就想让我好好奖励你。”说着手上用力,捏得我下巴生生作疼。 我忍着疼痛不去看他,“不是。” 瞿墨强行让我对上他的视线,嘴角轻勾,摇了摇头,“不,有错要罚,有功要奖,我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我看着他深邃幽暗的眼,还来不及领悟他话里的意思,只听撕拉一声,上身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在冷空气中爬满鸡皮疙瘩,同时敏锐的身体感受到一个异样的东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 我忙不迭地摇头,正要说没有,话还没出口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的跌倒了沙发上,瞿墨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当身体被撑开的那一刹那,冰冷的声音像条小蛇滑进心底,“只要你让我满意,我不介意满足你。” 下一秒我眼中的世界就开始摇晃起来,我只能紧紧的攀附着他,被动的接受着他的占*有,暂时失去一切思考能力。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身上盖着瞿墨的衣服,而衣服的主人不见踪影。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唯一知道的是失去意识之前瞿墨还在动。明明那么冷情的一个人,浑身散发着禁欲的气息,却连着两天对我如此,看来真是要将我用个彻底。 我挣扎着坐起来,全身像被车轮碾过一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到时针指向一点时真是一点也不意外,更加不意外的是旁边桌子上的小药盒。 我打开盒子,把那白色的小药片放进嘴里,一如既往的苦。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住瞿墨,除非他自己愿意。 整理好衣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地下室的房间,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赶紧关上。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刘妈看出异常,不然又要多生事端。 吃早饭的时候,刘妈问陈叔花棚已经整理完了,她今天要做什么。 陈叔看了她一眼,“你上次不是说想请几天假,假期就从今天开始吧,吃完早饭你就可以走了。” 刘妈瞬间恐慌的站起来,“陈管家,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提出来,我一定马上改正,不要辞退我。” 陈叔脸上的表情不变,“你做的很好,没人要辞退你,只是给你放两天假。一周之后,再回来工作。” “哦,那就好,那就好。”刘妈讪讪的坐下。 第105章 白天冰冷夜晚凶狠 还有十分钟到5点,我毫不意外的看着还有大半的地板没擦。我反而不急了,慢慢的做,把工具拿回杂物间洗好晾好,准备回到房间洗澡睡觉。 连着两天白天马不停蹄的做事不说,还不能吃饭,再加上还要应付瞿墨无尽的需索,就是铁人也挨不住。 路过厨房的时候,张晓静小声叫住我,偷偷的告诉我给我留了一碗高汤,让我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之后自己去煮碗面吃。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要是陈叔知道了连累你就不好了。” 张晓静笑笑,“不会,家里睡得最迟的是陈叔,他会在要二点将屋里查看一遍没有问题回房睡觉,你等到十二点半再来。刘妈又不在,没人盯着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好吧。” 谢过张晓静,我回房洗澡睡觉,调好闹钟,等着半夜没人再去厨房煮面。虽然此举明显违背了瞿墨惩罚我的意思,然而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睡别醒着,能吃别饿着,任何时候都尽量对自己好一点,这才开始。 为了以防万一,我推迟了十分钟,十二点四十才来到厨房。果然所有人都睡了,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丁点声音,只有墙上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 我借着微光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不仅看到了张晓静说的高汤,还有满满一冰箱的蔬菜肉类和瓜果。拉开储物柜,看到面条时我眼睛一亮,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碗汤面更能让人满足。 我当即挽起袖子,给自己煮了一碗番茄丸子面。 面煮好了,我把面端到桌子上转身去橱柜里拿筷子。等我拿到筷子再出来,桌前赫然坐着一个人,是瞿墨。 我不得不怀疑瞿墨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个监听器,为什么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 瞿墨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面,当场被抓包的我只得走过去,讪讪的问了一句,“那个,面要吃么?” 心里无比期待他拒绝,然而让我失望的是,瞿墨伸手拿过我手里的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我大着胆子回到厨房重新再煮了一碗,好在瞿墨没有阻拦,等我再端着面出来时琉璃台前已经没人了,上面只有一个空碗。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我一眼,离开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我不由得想到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不,带走了我的面。 我松了口气,坐下来,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吃面。 短短几天,瞿墨又教会了我一样东西,那就是两个人可以亲密无间得像是一体,也可以疏离得当对方是空气。 这个男人,永远是我捉摸不透的。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睡着后久违的梦到了瞿墨。 这一次出现在梦中的瞿墨没有上一次的温柔,他坐在窗前的一把躺椅上,闭着眼,神情间透着清冷。那躺椅很眼熟,我打量四周,惊觉发现梦中出现的场景是瞿墨办公室后面那间隐蔽的书房。 梦里知道是梦,所以也清楚的记得不久前这间屋子里曾发生过什么,脸上不自然就有了异样的温度。 低头看去,身上的衣服赫然变成了那大红刺绣的戏服,忽然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抬起头来顺着目光看去,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 那目光太逼人,我下意识想要后退,然后双脚却不听使唤的迎着他灼热的视线走到他跟前,然后蹲了下来。 瞿墨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手指用力,捏得我生生作痛。 饶是这样,我也不忍逃开,只是咬着唇忍着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瞿墨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缓缓的低下头来。我以为他要吻我,然而没有,薄薄的唇来到我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骗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锐利的牙齿刺破皮肤,脖子处尖锐的疼痛袭来,浓浓的铁锈味直往鼻子里钻。 身下一凉,眼前的场景陡然变换,我所处的地方不再是书房而是一条河,我抱着一根浮木漂在其间。一个大浪打来,手上一松,唯一的浮木离我而去,连忙伸手去勾,这才看见,手上一片殷红,是鲜血的颜色。 我愣愣的低下头看去,河里哪里是水,红红的液体,赫然全都是血,我整个人就浸泡在着血河里,血人一样。旁边有东西漂过,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那东西是一个人。视线移到他脸上,那张小小的脸蛋,再也熟悉不过,是我的小易。 瞿墨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你手上就是他的鲜血,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下场,是你杀了他。”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凄厉的声音划破时空,我猛然睁开眼,冷汗淋漓的坐起来,才发现做了个噩梦。 这个梦太真实,我脑海里被小易那张惨白的脸占据。明知是个梦,可胸口还是堵得慌,出不上气来。 我忽然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腰间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人的手臂。 是谁?我心里一惊,身后就要去开灯,然而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到了床上,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影重重的压了下来。 唇上一片冰凉,呼吸被人夺去,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那是瞿墨所独有的。 我自嘲的笑笑,还是没逃过么。 瞿墨大手牢牢地禁锢在我腰间让我无法动弹,狠狠的撞击着我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啃噬着我,凶狠得像一头狼,恨不得要弄死我一样。 没有温情,只有占*有,然而我的身体早已熟悉了他。即便他只是发泄,也依然在他的动作下瘫软成泥。 生活就是一出反转剧,当初我找上他,把他当工具。如今我在他身下,变成了他的工具。 醒来时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瞿墨何时走的我不知道。如果不是酸软不已的身体和空气中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我会以为那是一个梦。我也宁愿,那是一个梦。 想到梦里那漫无边际的红,我打了个寒颤,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小易做完手术了没有,也不知道手术是不是成功,醒来时看不到我会不会害怕。这个时候我应该陪在他身边的,而不是让才五岁的他自己去面对。 闹钟响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被子从身上划落,我毫不意外的看见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片青紫,不用看也知道被子盖住的地方也一样。 瞿墨是真的恨我吧,所以动作间毫不留情。我想起那一次在书房时他的温柔,一阵苦涩从心里弥漫开来,希望我的付出能够换来小易的平安顺遂,这一切也都值得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桌面,水杯旁边多了一个小药盒,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捞过衣服披上,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来放到嘴里然后去卫生间洗澡。脱下衣服才发现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得多,前两次弄出来的痕迹还没有退,昨天晚上又这样,眼下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看上去惨不忍睹。 身上还好,只是脖子上那个印子很显眼。瞿墨好像咬我咬上瘾了,还咬在了同一个地方,本来已经结巴了,这下又被咬出血了。 大夏天总不能围根围巾吧,太欲盖弥彰了,我头疼的看着那个比昨天更明显的压印,瞿墨他是属狗的么。 这下就算刘妈不在,我也不敢再在半夜去厨房煮面吃了。 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避开瞿墨的需求,忘记了这是在瞿墨的地盘,只要他愿意没他不能做的事情。 饶是我完成了任务,每天晚上半夜都会被人从梦中弄醒,自然,除了瞿墨没有别人。白天冰冷如雕塑的男人,在黑暗中化身为狼,一言不发将我吃得渣都不剩,然后离开。 再不正常的事情一旦养成规律,就会习惯。不过几天,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出现在床上的男人,习惯了那苦涩的小药丸。 我想陈叔一定知道我和瞿墨之间的事情,因为我发现他给我的任务减轻了,不再强制要求我什么时候完成,只要我不闲着就行了。我唯一担心的是让张晓静看出来,难得有一个人这么关心我,我不想因此和她疏远,被她看不起。 张晓静的房间在我旁边,所以每当瞿墨要我的时候,我都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而我越是隐忍,瞿墨越发用力,更加凶狠。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只能任其掠夺。 瞿墨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物尽其用,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个工具。 或许以后一直就这样了,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我阿q的安慰自己,忽略掉晚上的事,忽略掉夜夜出现在梦中的呓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铃铃铃……” 安静的空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我手机再响。到这里差不多一周了,电话没有响过,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还有手机这回事。 我拿出电话,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又愣了愣,电话是高轶飞打来的。 第106章 你是谁? 我知道我还欠高轶飞一个解释,可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电话铃声停止,我以为他放弃了,终于松了口气,谁知不到一秒,短信提示音响起。我打开短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地址。 看来他是知道我已经搬走了,我毫不怀疑要是不给他一个解释,等他下一次电话来就是直接叫我出去了。蓉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真要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到底还是拨通了高轶飞的电话,几乎是一接通电话就被接起来,高轶飞不悦地声音响起,“你在哪里?” 我自然不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语焉不详的解释,“我发生了点事,对不起了,之前说的做工作餐的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我去过幼儿园了,小易去哪里了?刚我打开你家门,里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轶飞声音低沉,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正要开口,他放缓了语气说道,“欢欢,不要和我撒谎。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我不想那样,我只是想听你说。就算是朋友,你就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了,也不合适吧。” 知道糊弄不过去,也不再隐瞒,生活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可重要的事情说起来不过就那一件事。“小易病发出国了。” “是不是那天晚上?”电话那头的高轶飞很吃惊。 我无意识的笑笑,“嗯。” “什么病?” 我闭上眼,大红的血色在眼前弥漫开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酸楚,“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高轶飞没有接话,电话里一片沉默。 “叶子,陈叔叫你呢。” 张晓静的声音响起,我转过头看去,看见她正在在门口处望着我。 “陈叔是谁,你在哪里?”高轶飞在电话那头问到,我小声高轶飞说了句再打给你,匆匆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兜里,整理好心情走出去,“张姐。” 张晓静揽着我的肩旁往外走,“这大早上的就让陈叔传唤可不是件好事,留点神。” 我点点头,“我知道,谢谢。” 走到客厅,陈叔对我说,今天天气很好,让我晒书。 乍然听到陈叔的话我有些失神。瞿墨爱书,墨园有一屋子的书,其中一部分是古籍。山里潮湿,每年夏天的头伏天,大家都会在管家的带领下把书房的书全都搬到花园里暴晒,防止潮湿也预防生虫。 “晒书?” 正走向厨房张晓静停下脚步,转过头笑着看向陈叔,“陈叔,没想到你还挺时髦。微信号是多少,我加一个,围观一下你晒书。” 陈叔微愣,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晓静,“什么微信号?”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陈叔对张晓静挺温和,想来是因为他和张晓静的妈妈都在瞿家做事,对张晓静自然会额外照顾一些。 张晓静挠挠头,“难不成你还没有微信号,所以才让叶欢晒书?可那样你朋友也看不见呀。不过没关系,我帮你申请一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在自己朋友圈里晒书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陈叔更糊涂了,因为他们两个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我拉了拉张晓静,“陈叔说的晒书就是把书抱到太阳下面去晒的意思,不是在朋友圈里发照片让大家围观。” 现在城里没有潮湿和生虫的问题,所以不会有人晒书,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张晓静不知道也很正常,没想到这里还保持着这个的习惯。 陈叔点了点头,看着张晓静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没文化。”尔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晓静一脸茫然,“我怎么没文化了,这个晒书不就是晒给人看的嘛。” 我笑着向她解释“晒书”的由来,张晓静听完,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崇拜,“哇叶子,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么多。老实交待,你不会是穿越来的吧?” 我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只是凑巧以前我曾服务的那一家人有每年夏天头伏天晒书的习惯,所以知道。” 张晓静露出恍然的神情,“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墨少的书可不少,够得你晒的。” 刚好有人送菜来,张晓静去厨房验收,我则向外走,去花园铺架子,刚走几步,就听见张晓静的声音。 “墨少。” 少了几分在陈叔面前的随意,多了几分恭敬。 我心里一凛,瞿墨竟然在家,那我们刚才的对话他到了吗,又听去了多少? 余光中瞿墨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虽然我站的地方并不碍事,还是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让路。脑子里将刚才说过的话快速过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说漏嘴的地方。 走到我面前时,我垂下眼帘,“墨少。” 瞿墨目不斜视的从我面前走过,对我视若无睹,就好像每天晚上使命折腾我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反而松了口气。 再次来到书房,视线在看到沙发上时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尔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走向书架,取下书抱出去晒。 晒书也是有讲究的,为了不在搬运过程中造成书页破损,不能用其他工具搬运,只能每次用手一摞摞的抱出去。整整两书架的书,我在三楼和花园间往返数次,最后一摞书放到太阳底下,手和脚都不像自己的了。而同样的事情,三个小时后收书时还要重复一遍。 晒书还需要守,防鸟防虫防下雨。 我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茂密的树枝丝毫不能抵挡夏日的热气,在一波一波的热浪袭击下,我开始有些胸闷头晕,像是中暑了。 等下午把书全都送回三楼的书架,头晕目眩,连胃里也翻腾得厉害,确定自己是真的中暑了。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直到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开始吐黄色的胆汁。 “你这样不行,得去看医生。” 张晓静把水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来漱了漱口,嘴巴的苦味散去。“不用,我没那么娇气。这里有没有藿香正气液之类的解暑药,你给我两只,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张晓静点头,“有,我去给你找。” 张晓静扶我到床上躺好,匆匆去找药了。 我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张晓静很快拿了药回来,让我喝下,“不能陪你了,墨少打电话说要回来吃饭,还指定了要吃的菜,特废功夫,你先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嗯。” 张晓静关上门走了,我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不清,很快就陷入无意识状态。迷迷糊糊中有一个声音在问我——你是谁? 这真是个无聊的问题,我是谁?十八岁以前我是墨少的欢欢,十八岁以后我是小易的姐姐,现在,我是瞿墨的清洁工。所以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那声音一下子变得冷漠,“你的主人。” 我瞬间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那声音的主人分明是瞿墨。 伸手打开灯,拿过手机一看,一点钟。空气中有熟悉的气息,我怔了一下,瞿墨已经来过了?联系到之前的梦,有些不安,那到底是梦还是真? 躺下去再也睡不着,吃的药见效了,这会儿人已经好了很多,没那么难受,只是饿得厉害。想着瞿墨已经走了,应该安全了,穿好衣服去厨房找吃的。 厨房里多了一碗牛肉,一看就没有动过的,我看着牛肉有些走神。 恍惚记得我睡觉的时候张晓静到我房间来过一次,说是给瞿墨做菜的时候多做了一份,要是夜里饿了记得去吃。 既然是多做的,那么这道牛肉就出现在瞿墨面前过,难道张晓静不知道他不吃牛肉? 不过,瞿墨不吃我有口福了。我将牛肉加热,锅里加满水等着水开后直接煮面,到时候面好了挑到碗里再淋上一勺子牛肉,就是一碗上好的牛肉面。 真正懂吃的才知道,刚做出来的牛肉再入味也不如下一顿,所以有经验的面店老板在准备牛肉面的牛肉时都会提前几个小时炖好。 正煮面的时候瞿墨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自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这是要吃面的意思? 我只得又拿出一个碗重新放了调料,然后盛了两碗面,端着走出厨房。 其中一碗里有大块的牛肉,另一碗上面只有几根青菜。我把那碗素面放到他面前,满是牛肉那一碗留在自己面前。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瞿墨在看到我分配面时,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视线从他那碗面上移到我脸上。 我心里咯噔一声,马上知道自己犯错了。按常理来讲,我应该拿那碗牛肉面给他,而不是那碗素面。 心念电转间找到了借口,“那个牛肉是,是剩菜。” 言下之意他是不能吃剩菜的,所以我这样分配面条没有任何问题。 瞿墨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吃面,我暗暗松了口气,差一点就露馅儿了。小心翼翼的开始吃面,只是牛肉面什么味道一点都没有吃出来。 第107章 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虽然瞿墨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可我还是被吓得够呛,再一次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不能再露出马脚。 现在瞿墨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小易就这样对我,我不敢想要是他知道我还有事情瞒着他会怎么样,说不定小易都保不住。 一想到小易我就再也平静不下来,满脑子里都是他上飞机前问我的那句话,“我能不能叫你妈妈?” 心里疼得厉害,眼里水雾弥漫,每个孩子心里都有一个无法取代的人,那就是妈妈。 * “笃笃笃。” 敲门声把我惊醒,我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忙挠过手机一看,居然八点过了,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门,张晓静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见我要去洗手间一把拉住我,“不用慌,我给陈叔说你生病了,帮你请了半天假。” 我停下来,“陈叔会同意?” 张晓静点点头,“你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不同意。现在怎么样,真的不需要去看医生?我看你脸色好差。” 我心里一松,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知道自己这样并不全是因为中暑。听到医生两个字,我心思动了动,“今天不用上工,那我可以出去一趟吗?” “可以啊,不过你最好亲自去给陈叔说一声。” 我点头,“我知道。” 洗漱过后吃了早饭,我到客厅找到陈叔,对他说我想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陈叔沉默片刻,终于点了头,不过让我一定要在中午12点午饭之前赶回来。 我一看表现在才九点,三个小时足够了,回到房间翻出手机给高轶飞打电话,约他见面。 半个小时后,我走进河边的茶楼。 蓉城最多的除了火锅店就是茶楼了,本来想着找个咖啡店的,奈何我对这边实在不熟,只有三个小时,又不能走太远。就约他在别墅区旁边的公园茶楼见面。 这会儿茶楼人很少,放眼看去没有看到高轶飞,我正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等他,一个服务员笑着向我走来,“是叶小姐吗?” 我一愣,她走到我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高先生在里面订了雅间,让你先等一会儿。” 没想到高轶飞比我还先到。我问了房号,自己往里面的雅间里走。 路过其中一个雅间时,一个冷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我劝二少还是收手吧,趁他现在还不知道,要真惹怒了他,他的脾气二少比我清楚。” 那声音很熟悉,隐约像是高轶飞,我脚步慢下来,我微微一惊,高轶飞和人约在这里谈事? 门开了一条缝,我急忙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高轶飞,你真觉得他会不知道?我找你不过也是出于好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过河拆桥这种事情没人比他做得顺手。” 门全开了,伴随着说话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身材颀长,长相帅气,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只是那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带着阴邪之气。 高轶飞的声音响起,“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二少操心了。” 那气定神闲的语气让我不知怎么想到了瞿墨。高轶飞之前对我和小易都亲切有加,大大咧咧的没有架子,亲和得就像邻家的叔叔。现在亲耳听见他和别人谈话,才知道如今的他也是个厉害角色。 谈话这是结束了,我不想让高轶飞知道我听见他们的谈话从而尴尬,快步走到服务员给我说的那个雅间推门进去坐下。 坐下时脑里忽然一阵白光闪光,刚才那个男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绞尽脑汁想了想,都想不出来具体是在哪里见过。那一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刚坐下,服务员推门进来,“小姐,你要喝什么?” 正要开口,高轶飞出现在服务员身后,“碧潭飘雪。”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下去了,我惊奇的去看高轶飞,“你怎么知道我要点这个。” 高轶飞走进来在我对面坐下,“上次在你家里,你给我泡的就是这个,不过我倒很少看见有女生爱喝茶的。”在我面前,高轶飞向来没有任何架子。 我笑笑没接话,有一种习惯跟爱好无关。 我没有提起刚才听到的高轶飞和那男人的谈话,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像让人知道的一面。 听高轶飞说到上次,就不由自主回忆起那天和他讨论工作餐时的激动和兴奋。那时我觉得新生活已经向我敞开了大门,谁又想到,不过两天,物是人非,原本的生活天翻地覆,家没有了,家人也不在了。 关刚关上,高轶飞表情迫切的开口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高轶飞想到今天在这里见面的目的,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说道,“那天晚上吓着你了吧,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高轶飞的沉稳不见了,情绪有些激动。 我点头,“我知道。”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是为了怕说不清楚,也因为自己单方面毁约而抱歉,所以我约他亲自见面。 然而真的和他面对面,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就像我在电话中说的那样,生活如此天翻地覆,换作语言不过一句。 可到底还是要给他一个解释,就冲他穿着爱马仕的手工衬衣趴在我家地板上擦地的情意。 我理了理思绪,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将那天小易不见及发病包括送去美国手术的事情大致给他说了一下。自然,隐去了中间同瞿墨的感情纠葛,只说对方是一个朋友。 高轶飞听完,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帮你?” 今时不同往日,高轶飞也不是好糊弄的,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服务员端着托盘笑意吟吟的走过来,“你们的茶。” 服务员很快上完茶,高轶飞摆摆手让他下去。 我借着喝茶的动作躲开他逼人的目光,可他显然并不打算让我就此逃避,仍然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放下茶杯,笑笑,“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比坏人多。” 高轶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声音却是坚决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小混混,这十几年人堆里打滚,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什么叫人性。所以,别说什么好人比坏人多。告诉我,为了救小易,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我知道瞒不过他,放下茶杯,对上他的视线不再闪躲,“既然你知道什么叫做人性,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能有什么?所有的不过我自己而已。 高轶飞摇摇头,沉痛之色在脸上显露无遗,“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作践自己都不来找我。” 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能救小易的只有他。”我转开头,看着窗外荷塘里竞相开放的荷花,“而且,我并不觉得这就是作践,你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不劳而获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真正算起来,是我赚了,我觉得很值得。” 高轶飞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你。如果你早一些告诉我,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我现在……” 我打断他,“我知道你现在有钱有地位,换作其他事情,我不会和你客气。只是这件事,相信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入最不堪的地步。” 小易如今生死未知,我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高轶飞沉默半响,说了一句,“我来想办法总比你来想办法要容易得多。” 我没有否认,“但是高轶飞,即便你能救小易,你又凭什么帮我?天大的恩情,我又能拿什么去还?” 高轶飞有些受伤的看着我,“我说过,我要照顾你们,是无条件照顾你们,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信任是个奢侈品。”我弯了弯嘴角,脸上却没有笑意,“付出信任的代价太惨重,我已经习惯了只相信自己。真要说起来,我们也不过几面的交情,我手上还沾了你的血,就算你以德报怨不记前仇,我又怎么敢把性命交到你手上?” 我不愿意和高轶飞牵扯不清,人情好欠不好还,很多东西在还没开始就杜绝掉最好。 高轶飞无力往后一靠,全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苦笑不已,“我从没有那个时候像此刻一样觉得挫败,就算那年半夜在荒芜一人的林子里醒来,也没有。” 我拿起茶壶,重新倒了杯热茶,“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我领你这个情,所以才约你出来当面向你道谢。至于合作的事情,只怕是不能了,辜负了你的心意,对不起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约高轶飞见面的原因,无论如何,他想帮我的心是真的。这个现实的世界,虚情假意太多,真心难得,不应该被薄待。 第108章 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高轶飞摇摇头,“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汗颜。明明你才是难过的那个人,现在反而还要反过来宽慰我一个大男人。欢欢,在你面前,我真是无地自容。” “难过只能让人软弱,那么多问题等着我,与其把精力用来难过,不如想着怎么过好当下。”我放下茶壶,把茶杯放到他面前,“能够再见你真的很高兴。” 高轶飞坐起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今后有任何难处都不要再瞒着我。多一个人多份力,多个朋友多条路,就算我不能给你一条路,至少能给你出出主意。” 我郑重的点点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真会有不得不让他帮忙的时候。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有些迟疑的问道,“小易现在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看着茶杯的视线没有焦距,“不知道。”从我答应瞿墨的条件那一刻,再担心,也不能问。 高轶飞瞬间凝重起来,“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是真的要救小易?” 我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变得苦涩,连带说出的话都染上了涩意,“他骗我也又没有好处。” 高轶飞没有接话,我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了打消他的顾虑,索性告诉他,“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是被卖到墨园的。” 高轶飞眼睛微闭,“你是说那个男人……” 我点点头,“我是十岁的时候被卖到墨园的,在那里呆了八年,那家人搬走时我恢复了自由。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们有交集,谁知在骨髓库查询配对骨髓时,发现对方是曾经服务过那家人的主人。”说到这里我自嘲笑笑,“做生不如做熟,我对他没什么价值,所以你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高轶飞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又问道,“你现在在他家怎么样?” “挺好的,还跟以前一样。就当打工咯,哪里做不是做,还不用担心失业。”我说着站起来,“我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高轶飞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头拒绝,“不用。那天晚上让你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真不好意思啊。”说着想到什么,朝他手上看去,“你的手伤得严重吗?现在好些了没有?” 高轶飞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狠厉,不过转瞬即逝,无所谓的说道,“哎,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小伤而已。” “那就好,以后还是注意些吧,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我没有继续问,虽然高轶飞没说,但刚才那番无意中听到的谈话表明,当年的小混混已经得偿所愿,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高轶飞忽然叹了口气,“都怪我,还没来得及请你和小易吃饭。” “总有机会的。” 只要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从茶楼出来,意外的在路边看见那辆熟悉的幻影,张子靠在车门边等人。 有张子的地方自然就有瞿墨,我紧张的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瞿墨的身影,赶忙趁着张子没看到我打了个车赶回别墅。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刘妈的房门开了,原来她的假期结束,回来上班了。 刘妈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叶欢啊,你被蚊子咬的地方还没好呢?” 我下意识就去摸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一些,“嗯,大概又感染了。” 我疑心刘妈看出了什么,因为那次半夜我从书房回来的时候被她看见过。第二天刘妈问我脖子那里怎么了,我对她说是被蚊子咬了,被我挠破之后感染了。本来以为几天就好了,哪里想到瞿墨咬上瘾了,不等结疤就又被咬破,老是好不了。 刘妈看了我一眼,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说了一句,“这个蚊子还挺念旧啊,专找同一个地方下口。” 我笑笑没接话,心里却敲起小鼓,她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让我暗自心惊,害怕瞿墨晚上再来会被她发现。 刘妈的归来像在我身边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下午的时候,陈叔让我把二楼的男士客房打扫一下。 我愣了一下,二楼的男士客房是前天下午才打扫过的,按理来说应该要明天再打扫。 房子太大,每天都全部打扫一遍不可能,三天为一轮,比如客厅的地板,今天擦过之后就要三天之后再擦,以此类推。就算陈叔给我加大工作量,也不会列外。 我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要住进来,到后花园的杂物间取了清洁工具,去二楼打扫。 客房没人住又加上昨天刚打扫过,很干净,我还是例行将里面再清洁了一遍,最后拿过桌上的花瓶去卫生间换水。房间有花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花按常理应该出现在对面的女士客房而不是男士客房。 实际情况却是原本应该在女士客房里的花出现在了男士客房里,且三天一换从不间断。这个诡异的地方让我不由想到了秦牧言,这样反常理的事情在他那里简直不要太正常。 将花瓶放回原位,拿着抹布走出房间,轻轻的关上门。 “张姐,威斯忌加冰,谢谢啊。” 那声音,那语气,简直不要太熟悉,不是秦牧言是谁。 我微微错愕,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秦牧言的声音,刚刚想到他他就出现了,难道是我幻听了? 秦牧言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张姐,还是你最好了。” 这一次听得真正的,确定不是幻觉。 我下意识的弯下腰,往阳台方向走了几步,悄悄探出头去,一眼就看见秦牧言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好不惬意的翘着二郎腿。看秦牧言那随意的样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熟得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不敢再看,我忙缩回脑袋,腰弯得更低了。不知为什么,下意识不想让秦牧言看到我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 这个秦牧言也是,好好的不去祸害他的小美人儿,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会儿没其他办法只能暂时躲着,几步走到旁边的公用卫生间,装作打扫卫生。 看来客房就是为他打扫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直觉,秦牧言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巧合,隐约感觉是冲我来的,可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卫生间就那么大,每一寸砖都细细擦过也要不了太久,不等我理出个头绪,门忽然开了,我吓了一跳,转过去见是张晓静才松了口气。 倒是张晓静看见我有些惊讶,“陈叔不是让你打扫客房,你怎么在这里?” 我笑笑,“客房打扫完了,顺便就把这里打扫了。” 张晓静哦了一声,“你倒是自觉。” 卫生间不能躲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和张晓静一起下楼。 刚一出现在阳台上,一道热切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低着头不去看,也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必是秦牧言无疑。 在他的热切注视中,我提心吊胆的往楼下走,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开口。 一直走到客厅,秦牧言都没有说话,看着地下室的楼梯口就在不远处,我的心悬得更高,祈祷着秦牧言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作妖。 可秦牧言不作妖,那还是秦牧言吗?显然不会。 眼看楼梯口就在眼前的时候,秦牧言慵懒的声音响起,“家里什么时候请新人了?” 我脊背一凛,就听陈叔答道,“新来的保洁。” 秦牧言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我紧张得背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虽然秦牧言装出不认识我的样子,可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从他看见我一点都不诧异来看,显然是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已经走到楼梯口,我加快脚步,眼看就要脱离视线范围内,就听秦牧言开口了,“陈叔,你这里也不缺保洁,这样吧,这个保洁就让给我了。我那里可乱,没个像样的保洁可不行。” 陈叔熟练的打太极,“我只是这里的管家,秦先生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墨少。” “原来是瞿墨带回来的人啊,瞿墨什么时候关心起家事来了。”秦牧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陈叔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好了,下去做事吧。” 我点头,扯出一抹笑,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隐约听见陈叔说话的声音,我立马竖起耳朵去听。 “秦先生和墨少关系那么好,要是你那里真的缺人,和墨少说一声,墨少想必也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我有些意外。这几天下来我已经发现陈叔就是一个严谨的管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这番话显然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自己也应该清楚,所以开始秦牧言当着我向他开口要人的时候,他才打太极推到了瞿墨身上。 明知不该说却说了,这是不是表明陈叔其实也不愿意我留在这里? 第109章 对你的恩人不要这么嫌弃 正想着就听见秦牧言的叹了口气,“君子不夺人所好。算了,他那么忙,我也不能不懂事为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去麻烦他。” 听到这里我反应过来,秦牧言向陈叔开口要人不过是闹着玩儿,我同瞿墨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的,不可能真的挖瞿墨墙脚。 走到洗衣房洗衣服,衬衣浸了水变得透明,我倒上专门的洗衣液,轻轻的揉搓着,细小的泡沫很快将手背覆盖,我的心神再次走远。 我是被秦牧言吓怕了,所以一见到他下意识就想躲,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我躲什么呀。我和瞿墨之间的纠葛没人比他更清楚,知道我在这里也不奇怪,所以完全没有躲的必要。 秦牧言戏谑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你要再洗下去,那衣服可就不能穿了。” 我回过头去,秦牧言双手插兜,姿态闲适的靠在门边,嘴角上翘,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好不好无所谓,你好就成。” “不错,还能够开玩笑,果然是打不倒的小叶子。”秦牧言说着走进来,往我旁边的洗衣台上一靠,斜着眼看我。 我放下手里的衣服,对上他的视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干什么?” 闻言秦牧言耸耸肩,“这是我男人的家,我出现这里不很正常?反倒是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学着他笑,“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说瞿墨动用了私人飞机,这几天在公司又没瞧见你,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这里,过来一看,果然是。” 只怕不是掐指一算,是时刻都在盯着我吧。 我转过头,对上他兴趣盎然的视线,“我说秦牧言,你有男人也有女人,干什么要那么无聊整天的盯着我。” 秦牧言笑,“关心你么。”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知道我在盯你,你就还不算太笨。不过,别管我为什么盯你,你不会以为送走小易就万事大吉了吧?”秦牧言收了笑,认真的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脸防备,“你怎么知道小易送走了?” 秦牧言笑了,“在你的恩人面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嫌弃的表情,嗯?” 恩人? 我一下子愣了,“你什么意思?” 秦牧言嘴角上扬,带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现在我给你一个问问题的机会,别浪费哟。” 我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易现在怎么样了。我怔怔的看着秦牧言,手上的衣服掉落在水池里,他说的是我想的哪个意思吗? “小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洗衣房里响起,我才发现自己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紧张的看着秦牧言,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手术很成功,目前情况很稳定,一般来说要是五年之内不出现排斥现象,就算彻底痊愈。” 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地,我喜极而泣,顾不得去想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声音颤抖,“秦牧言,谢谢你,谢谢你。” 连日来的揪着的心终于舒缓开来,秦牧言第一次变得顺眼起来。 然而,秦牧言抽出手,“帮人帮到底,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刚才那个问题再次浮山心头,我紧紧的盯着秦牧言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小易为什么会出现在瞿墨办公室,是不是你?” 秦牧言转开视线,笑着摇摇头往外走,脸上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 我看着秦牧言走出洗衣房,虽然他没有回答,可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定是他。 秦牧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所作所为全都不按常理出牌,全凭喜好。如果不是他,小易说不定不会那么快发病,我和瞿墨不会这么快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可如果不是他,我还在每天为小易的病担惊受怕,骨髓移植手术遥遥无期…… 秦牧言,他到底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披着狼皮的羊? 秦牧言就像颗定时炸弹,你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然而,还不等我理清思绪,另一颗定时炸弹先爆了。 * “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有陈叔,刘妈,还有张晓静。在他们中间,有一只被打开的箱子,是我的。 我一眼就看见箱子里面放着一个和女士用品格格不入的东西——一只男士手表,我无比茫然的看着那只手表,“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陈叔严肃的脸比平日更阴沉,“这个问题恐怕要问你自己,为什么墨少的手表会在你的箱子里?” 张晓静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我对她摇摇头,一旁的刘妈开口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明就是她心怀不轨,趁着打扫房间的时候没人注意就偷拿了。” 刘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倒提醒了我,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陷害。抬头去看刘妈,“是不是你?” 刘妈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表可是在你房间你发现的,而不是我。” 我死死的看着刘妈,“如果真是的我拿的,为什么我不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今天上午我还出去了一趟,要是我故意偷的为什么不趁机拿出去卖,还留到这里等你抓把柄?” 刘妈鼻子喷气,“为什么不卖?因为墨少的表都是专门登记了的,一查编码就能查出是他的,谁敢收?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吗?”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晓静迟疑的说道。 刘妈同情的看着张晓静一看,“你呀,被人当傻子呢。” 我冷笑着看刘妈,“你自己都说墨少的表一查编码就能查出来,那我偷一条卖不出去的表来干什么?” “因为你仗着几分姿色妄想勾引墨少,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墨少看不上你,你恼羞成怒想以此来算计他。” 刘妈说完,一脸挑衅的看着我。 她这句话无异于在房间里投下一颗炸弹,旁边的陈叔脸一下子黑了,而张晓静则是满脸震惊之色。 我怒极反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刘妈觉得我的出现威胁到了她的工作,手表一定是她趁机放到我箱子里的,好借此将我赶出瞿家以确保她工作安稳。一定是那天半夜我从瞿墨书房回来时候被她看见了,可我完全无法理解刘妈怎么能通过一块表,就推出我勾引瞿墨且失败需要以此来算计他的事情。 我只知道,这个场合怎么都不能说是瞿墨强迫我的,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不紧不慢的掌声响起,“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我转头看着出现在门边的秦牧言,一个念头浮现在脑子里——这件事情一定和秦牧言有关。 刘妈再怀疑我也不会轻易到我房间里来,而且能够自由出入瞿墨房间里拿到他贴身视物的就只有秦牧言。更关键的是,秦牧言和刘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本就说明了问题。刚才秦牧言去洗衣房找我,就是在给刘妈时间。 “哼,你没话说了吧。”刘妈转开脸去看陈叔,“我就是看她鬼鬼祟祟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才趁她不在的时候进来看看,谁知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一打开就看见墨少的手表在他箱子里。” 张晓静受伤的看着我,“叶子,你……” 我坚决的摇头,“我没有。” “没见过这么嘴硬的,证据确凿还不承认。”秦牧言凉凉的开口了。 陈叔有些尴尬的对着秦牧言弯弯腰,“秦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秦牧言双手抱胸,“这人啊,爱财没错,可不能因为爱财就心怀不轨走偏门。心一旦歪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才可怕。” “没错,所以这样的人一定不能留在这里,指不定这会儿打着什么鬼主意要害墨少呢。”刘妈接到。 陈叔瞪了她一眼,刘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场合哪里轮得到她来做主,随即讪讪的后退了两步,不过眼中的得意之色却半点都没少。 秦牧言点点头,“刘妈说的没错,是不能留。” 我想起他之前半真半假的向陈叔要我的事情,越发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他在背后做推手。 “她是墨少带回来的人,应该要问问墨少吧。”一旁的张晓静忽然开口,见大家都看着她,生硬的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算这块表在这里,也不能证明刘妈说的就是真的。说不定是叶欢捡到忘了交出来呢?从她到瞿家一直忙的脚不沾地,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问问墨少比较妥当,不是吗?” 我感激的看着张晓静,感谢她这个时候她还愿意相信我,刘妈睨了张晓静一眼,“晓静啊晓静,你得清楚是谁给你发工资,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说着一顿,热切的视线望向秦牧言,“秦先生,你也不是外人,你怎么说?” 秦牧言去看陈叔,“不错怪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还是等墨少做决定吧。不过,”他话音一转,“在那之前可不能留她在屋里。” 陈叔点头,转头对我说道,“墨少回来之前,你就先去花棚里吧。” 第110章 你要不走就只有死 今天这事儿,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事其实处处都是破绽,且不说刘妈那翻逻辑不通没有半点根据的推理,就算我无法说出实情,明眼人稍一用心就能看出是莫须有的陷害,可一旦落在有心人手里,就能翻出浪花来。 陈叔想赶我走很好理解,他大约知道我和瞿墨之间有某种不正常的关系,毕竟之前是他亲自到美亚将我们接去山中的会所,我出院时候也是他将行李送到医院来的。他肯定是觉得我缠上了瞿墨,为了瞿墨好,也不能让我继续留在他身边。 可他作为一个管家,深知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愿,所以秦牧言半真半假的提出要人的时候,他动了心思。刘妈的话处处都是破绽,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来,不过也想借此赶我走罢了。 至于刘妈,单纯就是觉得我抢了她工作,同行是冤家,更别说又在同一屋檐下。至于这个主意,也不是她能想出来的,背后一定是秦牧言在做推手。 最难猜的就是秦牧言了,半真半假的向陈叔要人,主动告诉我小易的情况,在刘妈指责我偷东西时跳出来落井下石……帮我的同时害我,我完全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从头到尾只有张晓静没有多余的心思,单纯就事论事,想到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在为我说话,我很感动。 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一切等瞿墨回来就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坐在花房里,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别墅里面开灯了。当黑暗吞没最后一抹光明,花园的路灯也刷的打开了。 我一直看着大门的方向,希望下一刻瞿墨的车子就会出现,然而八点,九点,十点,直到别墅的大门关闭,瞿墨的车子都没有出现。 大约今天他是不会回来了,我在花棚的角落找了一把坏掉的躺椅放平,索性躺在上面睡觉。换个角度想这里其实也不错,有花香也安静,还凉爽,我到这里来这么多天还没有这么悠闲的享受过。当然,如果给我一瓶水就更好了。 “叶子,叶子。” 听到张晓静的声音,我立马坐起来,顺着声音看去,张晓静正站在花棚门口,透过玻璃门向内张望。 我快速站起来走过去,“我在这里。” 张晓静看到我松了口气,蹲下来,从下方的透气孔递进来一瓶水。 想什么来什么,我接过来,心里热热的。想起第一天到这里因为没有在陈叔规定的时间里做好卫生,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拿着一瓶水出现,笑容温暖。 “叶子,刘妈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张晓静忐忑问我。 我背靠着玻璃门坐下来,摇摇头,问出一直在心里的那个问题,“我到这里来的第一天你就对我释放出友好和善意,为什么?” 张晓静一愣,没想到我会问她这个,沉默了半响,笑笑说道,“说来你别笑,以前啊我妈常在我耳边念叨一小女孩的名字,她总说欢欢怎么可怜……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心理暗示,我遇到名字叫里面带欢字的姑娘,都会特别留意。刚好你名字里带个欢字,又见陈叔似乎是刻意为难你,所以就想帮帮你。” 我心里翻起滔天巨浪,没想到随口一个问题,居然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你妈妈曾在瞿家做过,是不是?” “是啊。”张晓静点头,“以前墨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瞿家,后来墨少出事,她跟着墨少离开了瞿家,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我为此还抱怨过她,不过是一保姆,怎么比人家父母还上心。自己上心还不算,等她不能做了后,还非让我来接她的班,说什么不放心别人。”她叹了口气,“保姆做成这样,也是没谁了。要是有中国好保姆这个奖,一定是非她莫属。” 不用再问,我已经无比确定张晓静就是墨园张妈的女儿,我想起以前在墨园张妈对我的照顾,眼睛涌上湿意,“你妈妈,她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喝,就是总担心墨少,说什么有人害他。这不,我财经大学毕业的高才生,非给我整成专业厨师来顶她的班。要不是知道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你说人墨少那么厉害,跺跺脚蓉城都得抖一抖,有谁能害他啊,这老太太,不知道该说她奴性,还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张晓静自嘲的笑笑,“怎么和你说起这个了,不好意思啊。” 我摇摇头,逼退眼中的水雾,“你妈妈是个好人。” 在墨园的那八年,她几乎是扮演了妈妈的角色,从来不因为我是卖到瞿家做佣人就刻薄我。她会在闲暇的时候给我织毛衣,在我第一次生理期被吓到的时候仔细温柔的给我讲要怎么办,给我煮红糖水…… 再看张晓静,我心里多了愧疚,就像偷了她东西一样。是啊,那几年来自张妈的温暖,原本应该是她的。 张晓静笑笑,“或许吧。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刘妈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坚决的摇头,既然她是张妈的女儿,我就不能再欺骗她,“我有个弟弟他得了很严重的病,墨少出手救了他,我到这里来是还墨少人情的,怎么可能会惦记其他的。” 张晓静一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想,墨少并不愿意让人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晓静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那次我问你,你说是你欠他的。”接着她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没事,你在这里多等等,等墨少回来就能还你清白了。” “嗯。”我笑笑,看着张晓静更加亲切。 张晓静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一会儿秦牧言该叫我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虽然陈叔不会把我怎么样,被他知道总不好。” 见她直呼秦牧言的名字,我不觉有些奇怪,试探着问道,“那个秦先生,好像是这里的熟客。” “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客。”张晓静意味深长的说道,忽然压低声音,“外界都说他和墨少是同性恋,在这个家里,他可是以主人自居的。” 我怔了,“难道他们真是……” 张晓静摇摇头,“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任何杂志或者新闻上看到过墨少的花边新闻?” 我点点头,“是。” 当初有计划接近他的时候,专门调查过他。找过很多他的资料来看,所有的资料都显示他身边没有女人,出现得最多关系最密切的就是秦牧言,所以外界才盛传嘉禾集团的总裁瞿墨是同性恋,至于传闻中的神秘未婚妻不过是个幌子。 张晓静笑得神秘,“你就不觉得奇怪么?以墨少的身份和地位,多少名媛淑女趋之若鹜,可为什么他身边就没有女人呢?” 我恍然大悟,“秦牧言是挡箭牌?!” “是不是挡箭牌我不知道,总之他们不像是恋人。不过,”张晓静话锋一转,“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惹他,墨少很纵容他,是那种没有任何原则的纵容。” 我想起那次在美亚秦牧言给我下药,让我差点被人强女干,瞿墨明知道却不了了之的事情。以及后来我摆地摊,秦牧言差点将我毁容,瞿墨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对张晓静的话深以为然,瞿墨真的是没有原则的纵容秦牧言。 “这些话本来是不能对人说了,看你总觉得亲切,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好了,我回去了,等墨少回来就会放你出来的,不用担心。” 我再次谢过张晓静,看着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走远,视线渐渐模糊,眼中的背影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俨然就是张妈。 直到张晓静的背影消失不见,我才摇了摇头,从幻觉中醒过神来,收回视线。一通谈话之后,再也没有睡意,头靠在玻璃墙上,望着空中碧绿的吊篮,之前还平静的内心翻江倒海。 “欢欢,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个地方不是你能够待的。听张妈的话,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张妈红着眼把背包塞到我怀里,用厚厚的毛毯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哭着摇头,“张妈,我不走,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墨少的事,我没有给他下药,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张妈连连点头,用粗糙的大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张妈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墨少的事。可是孩子啊,我相信你没用,你要不走就只有死,走吧啊走吧。” 我泪如雨下,任凭张妈怎么擦都擦不完,“我要去给墨少解释,他会相信我的,一定会相信我的。” “你解释不清楚的。”张妈推了我一把,“走吧,记得别走大路,被他们抓住你就活不成了。” 泪流满面的我一步三回头的钻进了大山里,那天是农历十六,月亮是那么的亮那么的圆,照着张妈老泪纵横的脸。 第111章 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如果我当时听张妈的话走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可一切似乎都是注定了的,我没能走成。明明月色很好,可没多过久天上飘来一片乌云,再后来,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半夜的时候,爆发了泥石流,就在离我不到50米远的地方。 侥幸和死神插肩而过的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回到墨园,去向瞿墨解释。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他的信任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那时的我太傻太天真。以为就算证据确凿,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假的不能变成真的,瞿墨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可我没想到,迎接我的,是我有生以来最绝望的一天。 我没有得到信任,也没有再见到张妈。 回忆使人伤,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很少回忆的原因。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多想一次,心上的那道疤就多痛一次。 当时年纪小不懂,等后来经历了很多才知道张妈说得对。别人想要害你,就算你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楚的。相信你的人不用你解释,不相信你的人你就算把一颗心刨出来放到他面前,他都不会相信。 更加懂得了,假的可以变成真的,真的也可以变成假的。所以,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就像今天这出荒诞的闹剧。 我开始感兴趣我“偷表”的事情闹到瞿墨那里,他又会怎么看? 然而直到别墅的窗户全都黑下来,我也没等到瞿墨。 迷迷糊糊中,头顶上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放眼望去,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伴着狂风,打在房顶上玻璃墙上,啪啪作响。雨太大,花园的路面上很快就积起水,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风使劲儿地吹,花园的树枝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仿佛天地间一切都摇晃起来。 我有些心惊,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脑海里忽然想起白天在出租车上听见的新闻——因受台风影响,今日夜间蓉城部分地方有短时强降水和阵性大风,请市民注意防范,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流年不利,什么时候下雨不好,偏偏在我被关在花棚里的时候。 这个花棚是玻璃搭建的,并不牢固,在大风中感觉整个房子都在摇晃。忽然花园里的路灯闪了两下,一下子熄灭了。朝别墅那边看去,刚亮起来的窗口也黑了下来,我心里咯噔一声,停电了。 天地间只剩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我下意识就朝兜里伸手,想去摸手机,然而什么都没摸到。这才想起被关到花棚来的时候,手机在刘妈的提议下被暂时没收了。 房间里开始有风,只听见头顶上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我暗叫不好,不会是大风把房顶掀开了吧?很快,我感觉到地上有水,且积水越来越多,我知道坏事了。肯定是大风掀开了房顶一角,雨水飘落进来,落到了花棚里。 风越来越大,连花架都发出声音。这个时候看不见,更不能乱走,花架随时都有倒塌下来将我砸到的可能。我凭借着记忆往门边走,尽量远离花架。脚下的积水开始漫过脚背,我终于摸索着走到了门边,伸手去推门,意料之中的没有推动。 房间里不断有花盆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没有断过,随着第一个花架被风吹到,其他花架也如同多米罗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这会儿脚下的积水已经伸到了小腿的地方。 只是一双腿泡在水里,一阵阵凉意从脚上只窜头顶,整个人很快就没有一丝热气,冷得直哆嗦,牙齿磕在一起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看来这辈子我跟水犯冲,在墨园的时候没被水冻死,在美亚的时候没在浴缸里淹死,今天倒要在瞿家的花园里被冷死。 人总有求生的本能,我蓦然想起角落里好像有一个水泥砌成的花台,遂扶着墙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当手摸到那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我毫不犹豫的爬上去坐好,缩在花台上瑟瑟发抖,雨没有一点要小的趋势,耳边是大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怎么我就想起了山里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之前还星月皎洁,没多久一片乌云飘来,尔后就是狂风暴雨。我躲在树洞里,瑟缩不已,不停的抹眼泪,恐惧又绝望,不敢相信瞿墨会真的不要我,不能接受八年朝夕相处付出所有真心,却被全盘否定。 我不停的祈祷,希望下一秒瞿墨就能出现在面前,用柔和的声音喊我欢欢,带我回墨园。亲口说他相信我,以后我还是他的眼睛,可是直到眼泪流干了他也没有出现。 如同现在,黑暗中我盯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尽管没有抱什么希望,可一颗心还是往下沉去,沉不到底。慢慢的眼皮像有千斤重,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片白光闪过,我终是支撑不住,重重的闭上了眼。 瞿墨,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的眼,你还说过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眼睛不好。可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为什么? *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随着意识一点点恢复,转头朝窗外看去,外面风停雨歇。视线在房子扫视一圈,有些眼熟。 当认出这是瞿墨的房间时,心里一惊,连忙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下去,当看见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而是另一件睡衣时愣住了。 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那一阵白光,所以,是瞿墨回来了吗? 掀开被子正要下床,门开了,秦牧言双手插兜,闲庭信步的走进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怎么是你?你把我带到这来的?” “嗤。”秦牧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啧啧啧,那么脏,一身的水,你又跟我没关系,我干嘛要去救你。” 不是他,那是瞿墨?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牧言,秦牧言笑着走到我面前。往我对面的墙上一靠,眼中跳动着异样的光芒,“对我送你的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我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满意,无比满意。还真是谢谢你的大礼,让我被关在花棚里淋成狗,就差没被淋死。” 秦牧言就像没听出我话中的讥讽之意,脸上的笑容更胜了,“总有一天你会谢谢我的。” “是,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我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出两步,秦牧言的声音响起,“你要去找瞿墨吗?他在书房。” 我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看他,秦牧言耸耸肩,“不用谢。” 愤慨顿时变成无语,我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被一根针搓破,焉了下来。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遇见秦牧言这样的妖精,喜怒无常,亦正亦邪。 站在书房门口,我深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 我推开门看过去,一眼就看见瞿墨坐在沙发上。他姿态悠闲的靠着椅背,双眼微闭,两腿自然交叠,右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左手落在沙发上,食指若不经意的轻叩着沙发。 瞿墨有一张完美的脸,我是一直知道的,不管看了多少次,每次看到都如同第一次见他那样移不开眼。尤其此时,那往日僵硬的脸部轮廓柔和下来,和深埋在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看得我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视线中,瞿墨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我听见心里咯噔一声,就见他睁开眼睛,视线不费吹灰之力落在我身上,双眼如炬。 我微微低下头,盯着他的目光向他走去。瞿墨他为什么会把我带回来,他那么恨我,不是应该任由我自生自灭么? 心情复杂的走到他面前,瞿墨薄唇轻启,“为什么?” 我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只表,赫然就是刘妈诬陷我偷的那一只。 “不是我拿的。”我急忙分辨。 瞿墨神色不变,“为什么?” 我怔怔的对上他的视线,心念电专间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脸上微微一热,“我想,嗯,你不会愿意让人知道。” 瞿墨轻哼了一声,“你倒还真是了解我。” 言语间的讽刺意味让我低下头,在他眼里我身上已经打上了“算计”的标记,不管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满意。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么以后我的衣食住行就都由你来照顾好了。” 我震惊抬起头看着瞿墨,他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这么为我考虑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心意。” 我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刘妈为什么会出头陷害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抢了她的工作么。瞿墨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不仅是刘妈的工作,还有陈叔,还有张晓静,通通都会因为我失业。 瞿墨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声音一沉,“我只是通知你。服从这两个字,我不想再说一次。” 那眼神和气势都让人不容拒绝,瞿墨说完从我身边走了出去,我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一般,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第112章 重要的是你爱瞿墨 我耷拉着脑袋走出书房,无精打采的往楼下走。 “叶小姐。” 我转头看去,是瞿墨的私人医生刘叔。 刘叔脸上永远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叶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激的对他笑笑,“谢谢,已经没事了。” 刘叔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看你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一定要注意休息。” “嗯,谢谢。” 正说着,一阵头晕眼花,我连忙扶着旁边的栏杆。 刘叔关切的问道,“叶小姐是不是常常会觉得头晕乏力,还会恶心?” 眩晕感很快消失,我诧异的去看刘叔,“你怎么知道?” 刘叔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我给你把过脉,发现你有些内分泌紊乱,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脸上不禁一热,中医也太神奇了吧,连这个都能通过把脉知道啊。 刘叔笑笑,“叶小姐不用不好意思,医生面前无隐私,不知道是不是你近期服用了什么药物,上一次我给你把脉还是正常的。” 紧急避孕药?我不自然的笑笑,“嗯。” “紧急避孕药是不能作为常规避孕手段,副作用非常大,而且短期之内不能连续服用,所以为了身体健康还是使用常规避孕吧。” 我脸上热得更加厉害,刘叔这是透视眼吗,居然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另外,叶小姐有严重的宫寒,平时要注意保暖,适当进补,不然以后在生育方面会有不足。”刘叔说到这里,表情变得迟疑,“我看你气血两亏,不知道是不是……” “不是。”我一口打断他,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解释道,“以前生病做过一个手术,没有恢复好,所以一直有些气虚。” 刘叔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我再次道谢,然后急忙回到房间。房门关上,打开衣柜去拿衣服,想起瞿墨的那个决定,心理堵得慌。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刚才急着回房没有注意,这会儿才觉得没对,一路上没有看见陈叔,也没有看见刘妈,往常这个时候应该在厨房忙碌的张晓静也没有看见。 我手一僵,不会已经走了吧? 这下我也淡定不了了,取下衣服胡乱套上走出房间,去敲刘妈的房门,手一落到门上,门就开了。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点私人物品都没有,就像我刚住进来时一样,只有标配的桌椅床和衣柜。 我当即转身去推张晓静的房门,门没锁,一推就开。 坐在床上的张晓静抬起头来,看见是我,眼睛一亮,“叶子,你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我还以为你走了。”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我是要走,这不,正收拾东西呢。对了,正好你醒了,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我这才看见床上都是她的衣服和用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晓静已经站起来拉着我走出房间,“之前我还担心走了厨房没人可怎么办,还好秦牧言说你会做饭,我就放心了,这段时间我不在,厨房的事情你就先帮我顶一下。” “一段时间……”我大脑一片茫然,不是被炒鱿鱼么? 张晓静歉意的笑笑,“是啊,不好意思。本来你工作量已经很大了,我还要让你做饭。我也是没办法,早上终于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昨天晚上我老家的房子被大风吹倒了,我妈伤到了,现在在医院,我得马上回去看看。” 我一听,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张妈怎么样,在哪个医院?要紧吗?有没有伤到?” 张晓静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关心她妈妈。 见她这个反应,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是自己失态了,按常理来说我和张晓静的妈妈没有见过,不应该这么担心。我有些尴尬的笑笑,“之前听你说过她的事,很感动,所以就问问。” 张晓静笑笑,“谢谢关心,在老家的医院,墨少已经让人去了,我还是要亲自去照顾她,顺便看看怎么安置她。”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那你要不要把她接来?” 张晓静叹了口气,“我还在考虑。之前去向墨少请假的时候,他也这样说,让我把她接过来。可我妈妈那个人固执得很,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心里一怔,瞿墨也是念张妈情的吧。只是张妈怎么会不愿意呢,既然她舍得让自己的女人来接替自己继续照顾瞿墨,她为什么不愿意来?难道当初我离开墨园之后,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回过神来,我和张晓静已经站在了厨房中。 张晓静从上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墨少口味很小众,这上面记录的是他的饮食习惯,哪些吃哪些不吃,怎么做吃怎么做不吃,你做菜的时候一定要按照上面的来。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抬起头来对她说道,“嗯,别担心,我以前在饭店做过帮工,应该勉强能够应付。你就放心回去看你妈妈。” 张晓静给我一个感激的笑容,“我就是赶时间,张子还在停车室等我。” 我放下本子和她一起回到房间,帮她一起收拾行礼。张晓静带的东西不多,只是日常用品,很快就收拾好了。箱子拉上,张晓静站起来拍拍箱子,“好了,我走了。” 我提起箱子,“我送你。” “不用,你也受了伤,好好照顾自己。”张晓静从我手上拿过箱子,有些赧颜的说道,“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开始下雨我就知道了,去找陈叔拿钥匙给你开门,可是被秦牧言拦下来了,所以……对不起啊。”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这事跟你没关系,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声音一低,“你不知道,墨少抱你出来的时候发了很大的脾气,那张脸黑的……”她打了个寒颤,“连秦牧言凑上去都没有给好脸色,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对了,刘妈当时就被辞退了,虽然没说陈叔什么,不过一早就让陈叔回瞿家老宅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随着张晓静的话再次起伏,我的内心是震惊的,脑里闪过秦牧言的那句话——对我送的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张晓静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抹狐疑,“你和墨少之间,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想也不想就打断她的话,“墨少生气大概是因为陈叔没有事先知会他吧。”一定是这样的,就像瞿墨对我说的那样,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也是。” 张晓静释然的点了点头,“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厨房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 送走张晓静,我心情复杂的回到一楼,刚走到客厅,就看见瞿墨和刘叔一前一后往外走,我张张嘴,还没开口,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处。 我还在迟疑要不要问他们需不需要在家吃午饭,很快,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同时,门外还有其他声响传来。 我提脚往门口走,很快就发现那声音是从花房的方向传来的,走出门口没几步,远远就看见之前的花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几个工人正在清理。 “修建这个花房的公司是完了。” 秦牧言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本能的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秦牧言,你为什么帮我?”我定定的看着秦牧言,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可他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 秦牧言和我对视半响,收了笑,“礼尚往来。你没有将我劈腿的事情告诉瞿墨,我也不能看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无动于衷,是不是。” 我摇摇头,“不是,你骗不了我。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就像当初你处处设计我陷害我,也不是因为瞿墨。因为,你不爱瞿墨。” “那不重要。”秦牧言盯着我的眼睛,视线一下子亮得吓人,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重要的是,你爱瞿墨。” 如果说张晓静的话是一块石头扔到水里泛起涟漪,秦牧言这句话就是一颗炸弹投进里湖里,平静的湖面顿时惊涛骇浪。 我连连摇头,移开眼,下意识的否认,“我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么……”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自己知道。” 秦牧言不容我躲避,“你觉得你隐藏得很好,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我无意识的笑笑,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这是我听过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我要是真的爱瞿墨,你还会帮我。” “不要忘了当初你为什么离开墨园。” 秦牧言丢下一颗更大的炸弹,炸得我三魂去了七魄,大脑一片空白。很久,才木然的吐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不要以为送走了小易就万事大吉,一切才刚刚开始。墨园为什么会被毁?为什么瞿墨会认不出你来?仅仅是因为他没见过你?”秦牧言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悲悯的神色,“说到底,还是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却不知道别人早就堵死了你唯一一条后路,瞿墨最恨就是被欺骗。” 明明盛夏流火,我却如坠冰窟。 “你到底是谁?” “棋子,一颗棋子而已。” 第113章 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小叶子,你得知道,有时候被人看重并不是一件好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别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这是秦牧言离开时说的话,说这话时,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同情。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秦牧言眼里看到“同情”这种东西,毕竟当初屡次用恶毒手段害我的人是他。 秦牧言走了,可他引起的惊天骇浪却没有随着他的离开而平复。一定是她,当年的那个女人,可我从来没在报纸上看到过,那个女人就像销声匿迹一样。 一切连起来了,秦牧言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可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她和秦牧言什么关系? 我不得而知。回到厨房打开张晓静给我的笔记本,看着熟悉的字迹,有一种马上去找张妈打听清楚的冲动。我走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张妈一定清楚,然而那样的想法不过转瞬即逝。 我丝毫不担心秦牧言会把我的身份泄露出来,从他的种种举动看来,他比我还害怕瞿墨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可张妈不一样,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笔记本清清楚楚的记着瞿墨的口味和喜好,在不吃的那一栏里,红色的记号笔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牛肉,鱼肉。 我盯着牛肉两个字,很懵。 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在前天晚上,冰箱里出现过一碗牛肉,张晓静特地对我说那是给瞿墨做的时候多做的一份。她还说过,那天晚上的菜是瞿墨指定的,特废功夫。显然,她口中那道特废功夫的菜就是炖牛肉。 我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当时吃面的时候我还因为考虑瞿墨的口味给他的是那碗素面,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过原因,是因为他不能吃剩菜所以我才自己吃了那碗牛肉面。 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这是不是就是秦牧言说的,别有一天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既然秦牧言帮我,就证明瞿墨只是在怀疑试探,并没有确定,如果知道我是谁,不可能如此和风细雨。脑子快速转动,想着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要怎么样才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瞿墨没有说要不要回来吃晚饭,我还是做好了饭等他。好在现在有张晓静给我的这本笔记本,不用害怕在这个上面再出破绽。 就在我以为瞿墨不会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我无意识的站起来,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向我走来。现在这栋房子里,就只有我和他。 瞿墨扫了一眼桌面,我自觉的给他拉开椅子,然后把准备好的热帕子递给他,趁着他擦手的当口给他盛了一碗汤。 笔记本上写着饭前喝汤,饭后喝茶,看来瞿墨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 瞿墨坐下,见我盛好汤不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一起吃。” 这不合规矩。在来到瞿家之前,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可现在我和他是从属关系。然儿滚到舌尖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在瞿墨面前,我只有服从的份儿。合不合规矩,都是他说了算。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瞿墨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 吃得这么少,难道是不合胃口?明明都是按他的喜好做的么。我站起来,心里不安面上淡定的拿过餐巾纸送到他面前。 瞿墨没有接,视线移到我脸,“这么快就能够适应角色转换,你还真是让我惊喜连连啊。” 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我面上一热,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瞿墨没在说什么,拿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起身走出餐厅,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上楼,直到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我僵硬的肩旁才松了下来,无力的坐会椅子上。 “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浪费。” 刚坐下,瞿墨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抬头向楼梯处看去,瞿墨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走廊,步子不停的继续向楼上走。 我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菜,四菜一汤,这是要我全部吃完的意思?瞿墨除了那碗汤只吃了一点点,可以说几乎没动,就算我是大胃王也吃不完啊。 奈何瞿墨已经发话了,我也只能尽力吃,然而吃了一小半实在吃不下了,只能作罢。 洗了碗收拾好厨房,犹豫了半响,烧水泡了一壶茶给瞿墨送上去。刚走出厨房,冷不丁一抬头就看见瞿墨从上面下来。 我看着他手上搭着的西服,这是要出去? 经过我面前时,瞿墨目不斜视步履匆匆,没有看我一眼,尔后身影就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很快车子发动机的声音隐约从下面传来,别墅里再次安静下来。 我看着手上还冒着热气的茶,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晚上我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瞿墨都没有回来,我也不等了,关好门窗回房睡觉。以前我在美亚上班的时候他和秦牧言就是以酒店为家的人,现在不回来很正常。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声音,瞌睡一下子全飞走了,本能的就要去开灯,然而很快熟悉的气息将我包围,我松懈下来,是瞿墨。 身旁的床塌下去,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臂稳稳的落在我腰间,没有再动。很快,平稳的呼吸声落进耳里。瞿墨他,睡着了? 瞿墨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不敢相信瞿墨会这么放过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在生物钟的驱使下准时6点睁开眼睛,当察觉到腰间的手还在,有一瞬间愕然。 “欢欢,再陪我睡一会儿。” 沙哑的呓语在耳畔响起,我浑身一僵,转头看去,枕畔的瞿墨闭着眼,这才从紧张中冷静下来,还好他只是做梦。 看着那张好看的睡颜,心里弥漫出淡淡的苦涩,想起曾在墨园的日子。 在墨园的最后一年,每到半夜去他房里送水,瞿墨都不会再放我回房,为了害怕被其他人发现,我总是在所有人起来之前醒来,偷偷的回到房间。有时起来惊醒了瞿墨,他就会把我再拉下来躺好,让我再陪他睡一会儿。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心睡不着,然而瞿墨身上的气息让我安心,他的味道对我来说就像迷药,很快就会再次陷入香甜的梦想。 人能欺骗自己的意识,却欺骗不了近乎本能的习惯。我提醒自己不能睡,可还是在他熟悉的气息中再次睡去。意识朦胧中,我将手搭在他腰上,仿佛回到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旁边已经没人了,怔忡片刻后我拿过旁边的闹钟,这一看,急忙起床。糟糕,已经八点了,瞿墨以往这个时候都出门了,可我还没做早饭。 手忙脚乱的洗漱后跑到厨房,也不知道瞿墨走了没有,打开冰箱,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早饭。中式早饭耗时是来不及了,只能榨果汁,同时做三明治。做好自己一看,简单得不像话,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回过头看了一眼,瞿墨没有出现,吁了口气,抬手从架子上拿下平底锅放在炉灶上,快速的煎两个鸡蛋。 蛋液打到平底锅里,滋滋作响,在温度的作用下,透明的蛋清渐渐变成白色,蛋黄也开始凝固。我在表面撒上一点盐和黑胡椒粉,ok,可以起锅了。 也不知道瞿墨走了没有,我端着准备好的早餐往外走,一转身,就看见瞿墨慵懒的靠在厨房门边,看那样子,不像刚来。 反应过来他在看我做饭,我有些小尴尬。瞿墨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出心情不错。 我心里微微一热,将手中的餐盘往上抬了一点,“对不起啊,时间不够,只做了这个。” 瞿墨收回视线,上半身离开门框,径自到餐桌旁坐下,我把早餐放到他面前,转身回了厨房。说不来什么感觉,瞿墨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变化更加明显,让我确定不是我的错觉。 他会在6点准时到家,吃完晚饭后不再出门,等我送茶到书房去的时候,他会让我留下来给他念一本书。有时候是史记,有时候是诗词歌赋。每次我念书时候,念着念着就开始恍惚起来,如果不是空中的声音不复记忆中的清脆,真分不清楚是回忆还是现实。 瞿墨晚上还是会出现在我床上,但是没有再做什么,就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而我依然会在早上睡过头,而后手忙脚乱的到厨房给他准备早餐。 开始我还担心瞿墨会不高兴,慢慢的发现不禁没有生气,反而还很享受这个过程,这让我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放松下来。 这天早上,醒来时候照例已经是八点,洗漱之后往厨房走。 走到负一楼隐约听见上面有声音,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谁时狠狠的震惊了一下。步子不自觉的加快,三步并两步爬到楼梯口,一张慈祥的脸出现在眼前,是张妈。 第114章 她不得不走 六年未见,张妈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脸上依然带着不变的笑容,亲切而慈祥。 脚在跨出去前一刻收了回来,后退两步躲在转角处,激动变成了恐惧。因为瞿墨走到了张妈身边,我忽然意识到张妈出现在这里不简单,一定是我露出了什么破绽,所以他才把张妈请过来。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尤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只能探出头偷偷打量着客厅的情况, 旁边的张晓静喊了一声墨少,坐在沙发上的张妈站了起来,双手捧着瞿墨的手,神情激动,“墨少。” 瞿墨拍拍张妈的手背,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情,“没事就好。之前接你你不来,现在就安心的在这里住着,吃惯了你做的饭,别人做的我也不习惯。”这时他的声音不复清冷,表情柔和,连目光都有了温度。 我能够理解瞿墨为什么对张妈不同,张妈为了能够照顾瞿墨,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够舍下,这份深情厚谊早就超越了雇佣关系,所以在他心里,张妈也早就不是一般的保姆,而是家人。 瞿墨扶着张妈坐下,“你舍得我还舍不得,财经大学的高财生每天就只做做饭,这饭也太贵了是不是。” 张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女儿,嘿嘿一笑,“有什么屈才不屈才的,能够给你做饭是她的福气。再说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喜好,怎么能让你吃好?我可不放心。” 瞿墨说道,“你来了就好了,晓静明天就去公司报道。” 话音刚落,张妈和张晓静同时摇头,异口同声的喊道; “墨少……” “墨少……” 瞿墨看了一眼,张晓静这才开口,“墨少,我妈妈现在视力弱化得厉害,看不见,没办法给你做饭。我感激你的信任,但我胜任不了,所以我还是在这里给你做饭吧,我已经习惯了,顺便照顾我妈妈。” 听张晓静说完,瞿墨没有回答,而是去看张妈,“不用担心,你不需要亲自动手,看别人做,动动嘴就可以了。”说完目光转到张晓静身上,“静远事务所的首席会计师不用这么谦虚。” 张晓静脸上一红,不自然的笑笑,“那个,只是兼职,嗯,兼职。” 瞿墨的语气不容置疑,“兼职都能做得这么好,专职更没问题。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张晓静低头沉默,片刻后忽然抬头问道,“墨少,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说的别人是不是叶欢?” 瞿墨没有说话,对着我藏身的方向说道,“过来。” 我不知道瞿墨怎么发现我在偷听的,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身体像根绷紧的弦,每一步都像走在悬崖边上,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虽然过去好几年,可人的五官是不会变的,我生怕下一秒钟就被张妈认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还不等走到他们面前,就听见张妈喃喃着发出声音,“欢欢?” 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我明显感觉到瞿墨看我的目光变了,空气里温馨的气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压迫感。正当我想着马上就要被拆穿的时候,张晓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妈,你又叫错人了,她是叶欢,叶子,我给你说过的,不是欢欢。” 张晓静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无奈和紧张,又对瞿墨说道,“对不起啊墨少,我妈她现在视力退化得厉害,连看人也看不清了。” 我一惊,张妈怎么会看不见?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放下去,就瞿墨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算叫错,叶欢,不也就是欢欢么。” 不等我明白瞿墨什么意思,就见张妈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犯糊涂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我这才发现张妈的眼睛浑浊,不复以前的清亮。心里一阵酸楚,强扯出一抹笑,“你好张妈,我叫叶欢。你可以喊我叶子,也可以喊我欢欢。” 张妈笑着摇头,嘴里却说道,“你好小叶子。” 那眼神中的落寞让我喉头一哽,那句无法说出的“我就是欢欢”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瞿墨脸上闪过一抹晦暗,站了起来。 三个人三种心情,连张晓静都敏感察觉到不对,尔后歉意地对瞿墨说道,“对不起墨少,我妈她经常犯糊涂了,我还是在外面找房子给她住吧。” “不用。” 瞿墨再次拒绝了张晓静的提议,离开之前让我把陈叔的那间屋子收出来让张妈住下。直到车子发动的声音隐隐从下面传来,我才愣愣地想,瞿墨他还没有吃早饭呢。 下一秒,我的全部精力又回到张妈身上。 张晓静无奈了把张妈扶起来,“之前在来的路上我还提醒过你,可别当着墨少的面提起那姑娘,你倒好,一来就惹墨少不高兴。” 张妈叹了口气,“我一看到墨少就会想起欢欢,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来的原因,墨少怎么会不知道。当年的管家和司机,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正听得入神,然而张妈忽然打住不再往下说,而是看向我,“你就是叶子吧,我眼神不好,认错人了,别见怪。” 我忙摇头,“不会不会,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你怎么叫都可以。”拿起地上的行礼,“走吧,我带你去陈叔的房间。”陈叔走之后房间就已经收拾出来,只把床上用品拿出来就可以住。 张晓静对我歉意地笑笑,“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有很多问题迫切的想要问张妈,然而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只得作罢,索性明天张晓静就去上班了,我有很多时间。“那好,你们肯定还没吃早饭,我去做点吃的。” * 初到墨园的时候,张妈喜欢做一种叫米羹的东西给我吃。 把米炒熟,打成粉,等锅里水开了把米粉放进去不断搅拌,很快就会变成黏稠的羹,青菜细细的切成碎末,加到里面继续搅拌,最后关火,撒入一点盐调味。 这种东西就像婴儿吃的辅食,没有卖相也没有口感。初来乍到不好意思拒绝,每次张妈让我吃我就吃,后来熟了我就拒绝再吃这个东西。可张妈还是每天都给我做,“看你那么瘦,就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你别看这个东西不起眼,可养人了。” 于是我的早餐里,永远有一碗米羹。 离开墨园之后,米羹的味道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成为我最想吃的东西。直到后来独自带着小易,等他开始吃辅食时,我也自己动手给他做米羹。第一次做成功的时候,他一碗我一碗,他吃得笑嘻嘻,而我躲在狭小的厨房里吃得泪流满面。 我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意,关火调味,盛了三碗米羹,又拌了两个小菜,端到厨房的小桌子上,去叫她们吃饭。 走到门口发现门没关严,刚要推门,张晓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妈,你要记住这里不是墨园,如今的墨少也不是当年的墨少,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可欢欢已经回不来了,你这样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张晓静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你其实知道,所以才让我到这里来接你的班,我理解你的感受,你要我来我也没反对,就是为了报他们家的恩。” 张妈自责的说道,“静静,妈妈对不起你。” “小时候我确实怪过你,可长大后我就不怪你了,如果不是瞿妈妈,也不会有我,你这么做都是应该的。这次我本来想着把你接过来在外面租个房子给你住,也可以照顾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墨少这么坚持让你住家里。过两天的时候我会再去和墨少说我们一起出去住,你也自在一些,不用睹物思人,你要记得,千万千万不要再在墨少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张妈的叹息声,“嗯。” 因她这一声叹息,我的心情无比沉重,转身要走,又听见张晓静的声音,“不过你我真的很好奇,既然那个姑娘全心全意的照顾墨少,那她后来为什么又要走?墨少就没有找吗?她去哪里了呢?” 我的脚就跟钉在地上一样,再也挪不动半分。张妈幽幽的说道,“你以为她想离开吗?有人容不下她,她不得不走。” 张晓静不解的问,“可墨少怎么会允许。” 张妈苦笑,“要让一个人离开,有很多种方法。” 听着张妈这话,我深以为然。别以为豪门望族和外面看上去一样光鲜亮丽,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和那些所谓的名流绅士,披上伪装衣冠楚楚,卸下伪装猪狗不如。 停了半响,张晓静问道,“墨少他就不知道吗?” “当局则迷,那人的手段太恶毒了,墨少即便知道也不会原谅。所以,我才让她走,谁知……”张妈顿了顿,这才说道,“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山里突发泥石流,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哎。” 我心头一震,为什么张妈这样说,我明明回去过,难道连瞿墨也不知道?可我明明看见瞿墨从我面前走过? 我有一肚子疑团亟待张妈解惑。 第115章 找回来再毁灭一次吗 屋里的两人都没再继续说下去,以叹气声结束了这场谈话。我整理好心情,抬手敲门,“可以吃饭了。” 张晓静扶着张妈出来,张妈脸上的笑容不再,郁郁寡欢。我心里不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曾经的“我”,可我却不能对张妈表明身份。 饶是瞿墨这会儿不在,我还是要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拉开椅子让张妈坐下,把勺子放到她手里,“上了年纪的人脾胃比较弱,我做了米羹,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张妈吃了一口,表情有片刻呆滞,像是在回味。 我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歉意,开始不知怎么就做了这个,也没考虑其他。这会儿见勾起了张妈的记忆,站起来往厨房走,“我给你做点别的吧。” 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拉住我,“不用不用,我只是,只是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张晓静无奈的喊了一声,“妈。” “我知道。”张妈回道,松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看向我,“不过你怎么会做这个,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我坐下来,“我弟弟小时候没奶吃,邻居的大妈给我说这个东西很养人,我就试着做,然后就会了。” 张妈笑笑,低下头去,“是的,这个东西很养人。以前我也给一个小姑娘做过,开始的时候她黄黄瘦瘦的,就这样吃了几年,养得白白嫩嫩的。” 我喉头一哽,正要说话,张晓静冲我嫌疑的笑笑,“人上了年纪就爱回忆,你听听就算了。” 我挤出一抹笑,“没事,我听着亲切呢。” 吃完早饭,张晓静就带着张妈回房了。一上午我都没找到和张妈独处的机会,因为张晓静做什么都带着张妈,一是因为张妈看东西模糊,而是担心张妈一不留神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直到下午时候我正在整理书房的时候,张晓静扶着张妈主动来找我。 张晓静面有难色,“叶子,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我妈。” 我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当然没问题,你就放心出去吧。” 张晓静一走,我终于有机会和张妈独处了,然而当家里真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看着张妈,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能对张妈表明分身,这样就没有立场去问我走之后墨园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任凭疑问在胸口越积越多,一个都无法说出口。 “啪”的一声把我惊醒过来,原来是刚走神时候碰掉了桌上的书,我蹲下来把书捡起来放桌上。 看着坐在一边的张妈,终于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我听张姐说你给墨少做了很多年的饭,一定了解墨少的喜好,你也给我说说,免得我犯了他的忌讳惹他不高兴。” 发呆中的张妈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我熟悉的笑,“墨少啊,是有些挑食,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高兴,你做了什么他不吃的,他不会碰,但也不会生气。” “嗯,那就好。”我顿了一下,主动把话题往“欢欢”身上带,“你刚是把我认成其他人了吗,我听你喊我欢欢。” 张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啊。” 我摇头,“没事儿,我只是好奇我们是不是真的长得像,所以问问。” “我眼睛不好,猛然一看以为你是她,不过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不是了。欢欢的声音好听极了,像黄鹂鸟一样清脆。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的声音不好听,你们的声音不一样。”张妈急忙解释道。 我不由自主去拉她的手,“欢欢真幸福,有你这么想着她。” 张妈的笑容攸然消失,“不,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单纯,没有心机,对每个人好,最后却……”张妈摇了摇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看着张妈陷入在哀伤中,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那一段对我是不可触碰的伤,对张妈何尝不是?而我竟然还想着从她这里打听之后的消息,这无异于再次揭开她的伤疤。 我瞬间什么都不想知道了,知道曾经的欢欢还住在她心里,知道自己还有人想念,这就足够了。 我握着张妈的手,“她不可怜,毕竟有你还记得她,相信她。她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动,更加希望你不要因为她而伤心,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安享晚年。她要知道带给你的只有伤心,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内疚。” 张妈神情恍惚,“我们都记得她,都相信他,可又有什么用,她也回不来了。” 我已经知道张妈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年肯定一直活在自责中,不由得捏捏她的手,“说不定这会儿她在那里活的好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张妈拍拍我的手,“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那么大的泥石流,山脚下的小镇全都被掩埋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逃得脱?而且,要是真活着,墨少怎么会找不到。” 犹如一颗炸弹扔到平静的湖面,心情剧烈起伏,“墨少他找过我?”说完才察觉到失言了,忙改口说道,“我是说墨少怎么会去找一个佣人,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张妈看了我一眼,目光继续飘向远处,“对墨少来说,欢欢可不是一个佣人。这辈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傻的姑娘,从来不考虑自己,凡事都把墨少放在第一位。每次看到她守在墨少身边,我就想我终于可以放心的退休了,以后她会比我还用心的照顾墨少,谁知……” 张妈的一声叹息像一把刀子,挑开我自以为早就愈合的伤疤,原来再想到这些一颗心还是会痛,痛到不可抑制。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永远在他身边,陪伴他一辈子,谁知变故突生。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忍住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拿起桌上的杯子递到张妈手里,“找不到也不代表她不在了,说不定她不愿意让人找到呢,她要故意躲着肯定不会让人找到的。” 不经意一扫,余光看到书房门口处一小片阴影,震惊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明白过来我渴望中的独处不过是瞿墨的圈套。心里冷笑一声,还好我没有问,要真是问了身份已经暴露了。不过,你能用张妈试探,我就不能反击吗? 我收回视线,装作没发现任何异常,还和之前一样和张妈说话,“一个小保姆而已,找回来做什么呢。以墨少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这话不仅是对门外偷听的瞿墨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既然当初毫不留情的将我丢弃,又找我干什么?再丢一次吗? 余光再向外看去,门口处的阴影已经不见了。 张妈一愣,好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是啊,离开了好,离开了好。” 没想到意外的一句话让张妈想通了,这让我知道张妈是真的在为我着想,而不是还是站在瞿墨的角度觉得瞿墨少了一个一心为他的保姆。 我忍住眼中的湿意,重新拿起帕子擦书架。 再见以来,我一直担心被瞿墨认出来,因为瞿墨的种种让我发现他对那一段记忆念念不忘,以至于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既然如此,他的想念不是很讽刺么。 我相信在墨园时他也是真心对我好,因为那时的他看不见,而我处处为他考虑,他感动也是有的。如今的他恢复视觉,站在商业王国的顶端,轻描淡写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要什么有什么,当年的小姑娘已经一无是处,我想不出来除了再毁灭一次之外的任何理由。 晚餐时间,瞿墨几日来第一次没有出现,我等了两个小时,餐桌上的菜没有一丝热气,我站起来将菜全都倒进垃圾桶里,收拾好厨房后回房。 刚坐下,门响了,我走过去开门,张晓静一看到我就问,“你今天给我妈说了什么?” 我被她看着心里直打鼓,“怎么了?”难道是张妈给她说了什么? “我走的时候提起欢欢她还闷闷不乐的,刚晚上她居然主动开口给我说她想通了,现在这样其实最好。”张晓静擦着我肩旁走进房间坐到板凳上,仰起头对上我的视线,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所以,你到底给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快就想开了。”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往桌上一靠,“我只是告诉张妈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那姑娘不愿意回来有不愿意回来的理由,而且以墨少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她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张晓静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啊,就算回来了也回不到过去。” 我知道张晓静懂了,她都能懂,何况是在瞿家做了几十年的张妈,她自然是更清楚,只是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 当初还在墨园,瞿墨的身边都容不下,现在就容得下吗? 第116章 你逃不开我的 一番话点醒了张妈,也让我自己第一次心如明镜。 那时天真,只想着在一起就好,没想过其他。可现在想想,就算不发生那件事,瞿墨也总是要离开墨园,总要娶妻生子。真到了哪一天,又如何自处?分离只不过是被提前,只不过换了一种更加残酷的方式。 认真想想,如今这最不堪的关系,竟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模式。想起来可叹可笑可怜,可生活就是如此讽刺,容不得一丝幻想。 我洗了一把冷水脸,看着镜子中神色黯淡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对镜子中的女人说,那些东西都不是你该想的,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任性的权利,难过也好伤心也罢都不重要,只要活下去就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我和瞿墨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也是另一种诡异的现世安稳。 时针指向十一点,我走出房间,去查看别墅的房门和窗户看是否都关好。陈叔走了之后,每天睡前巡逻的任务自然落到我身上。 书房还是我下午离开时的样子,路过主卧时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看来瞿墨还没回来。 检查完上面的门窗,下楼回房间,从负一楼经过时听见里面有响动,我马上就想起以前墨园进贼的经历,心生警觉,往里走看看怎么回事。 声音是从最里面的酒窖里发出来的,我放轻脚步,尽量不让里面的人察觉。路过娱乐室时,顺手拿了根台球杆,要真是小偷,我空手也打不过,在先发制人且有工具的情况下,胜算总要大一些,不至于一来就吃亏。 走近酒窖,门没关严,黄色的暖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和灯光一起飘出来的,还有浓浓的酒气。 我有0.01秒的失神,看来还是个偷酒贼。我不由得想起高轶飞来,要不是之前他自己亲口对我说,我也不会相信他三更半夜出现在瞿墨的房间不是为了偷东西也不是为了行凶,而是为了拜山头认老大。 可那样的事情不过千年难有一次,我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双手握紧了台球杆,一脚踢开门,手中的台球杆对准那人挥去,坐在吧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赫然是瞿墨,我手中的球杆停在半空落不下去。 我以为没有回家的瞿墨此时坐在吧台上,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平日清冷的目光朦胧迷离,在他手边,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好几个,显然是喝醉了。 我从没见过瞿墨喝酒,更别说是喝醉后的样子,这是第一次看见他醉酒的模样。神情颓废,就像遭受了重大打击,挫败沮丧。 下一秒,我眼前一花,吧台前的男人站到了我面前,手中的球杆被他夺下,随意往地上一扔,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几乎是同时我眼前一暗,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重重的摔到旁边的沙发上。 瞿墨伏身而上,我只觉眼前一暗,双唇被重重的碾压,转瞬间呼吸被人夺去,呼吸相融间浓浓的酒精味充斥满我的口腔,让我意识茫然,明明喝酒的是他,醉的却是我。 腰间一双有力的铁臂紧紧桎梏着我,让我紧贴在他身上。那么用力,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嵌入他身体一般。 我无法思考,眼里心里全都被他占据。 胸前的空气越来越少,而他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本能的去推他,察觉到我的抗拒,他不满的加重了力度,我觉得身上的肋骨都要被他给勒断。 就在最后的空气耗尽之时,我唇上一松,我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然而下一刻,脖子处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浑身紧绷。 尖锐的牙齿刺破肌肤,瞿墨死死的咬住我的脖子,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里,“欢欢,你逃不开我的。” 残酷霸道的声音里夹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占有欲,我头皮一麻,有那么一瞬我以为他认出我来了。然而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我否定了,他说的不过是醉话。 我心里一松,然而下一秒全身紧绷,因为他毫不迟疑的一举进*入,用实际行动宣告占有。“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水雾毫无预兆的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时空界限。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见过有谁会对自己的眼睛不好。” 一时悲从中来,将我掩埋,我听见自己小兽哀鸣般的呢喃,“可瞿墨,你为什么要丢弃她?” 身上的瞿墨一僵,不过瞬间后就开始攻城掠地,让我再也没有精力去悲伤。身体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和占*有,汹涌的欲*望吞噬了理智,可耻的沉沦在男女原始运动带来的快感中。 恍恍惚惚中一个念头被无限放大,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他是瞿墨,从来没有变过。曾经想要逃开,却宿命一般逃不过的男人。 大约是喝醉的缘故,这个晚上的瞿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猛异常,恨不得将我拆吃入腹。我无力反抗,只能承受他无度的索取和发泄,像坐过山车一样,冲高落下,再冲高又落下,周而复始中彻底忘记了自己,只能紧紧攀附着他,跟随着他。 “欢欢,我想你。” 瞿墨毫无征兆的吐出几个字,炸弹一样在我头顶炸开,我身体一凛,片刻前还排山倒海的情*欲消失无踪。 酒后吐真言,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忽然体内一热,身体的异常感受让我被炸飞的理智回归大脑。 “墨少。” 我试探性的推推他,没推动,竟是睡着了! 瞿墨一动不动压在我身上,像座小山那么沉。我吃力的将他推开,从他身下爬出来,从地上捡起零落的衣服胡乱穿在身上,抬脚离开。然而视线在落到沉睡在沙发上的瞿墨上时,脚步停了下来,瞿墨身上的衣服早就不在身上,此时什么都没穿,躺在那里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不愧是女人们都想要扑到的对象。 我走过去,红着脸给他擦拭干净身体。然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盖到他身上,做完这一切后转身离开。 手上一紧,我回过头,瞿墨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我疑心他已经醒了,可看他的眼睛还紧紧的闭着,呼吸平稳,并没有醒。我暗暗松了口气,低头拿开他的手。 手刚触碰到他的手背,瞿墨呢喃出声,“别走。” 我心惊的再次向沙发上看去,瞿墨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刚才的呢喃不过是睡梦中的呓语。原来他的梦中也有我么? 只会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实,我忽然舍不得离开。在这个和回忆有关的夜晚,我决定任性放纵一次。我拿下他的手,双手握在手中,在沙发前坐了下来,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看着他睡觉。 不设防的午夜,伪装和防备悄然卸下,仿佛不曾有过分离,他还是那个宠我对我好的墨少,而我是眼里只有他的傻姑娘。 我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黑色的西服,而原本睡在沙发上的瞿墨不见踪迹。房间里充满了酒精和麝香的味道,暧昧旖旎。 抬手看表,还好,才凌晨5点,这个时候她们都还在睡。我站起来,双腿一软,连忙用手撑住沙发,这才没有跌倒在地。站了片刻,等力气稍微恢复一点点,这才扶着墙,踉跄地的走出酒窖。 终于回到房间,我将门反锁,直奔洗手间。 打开花洒,靠在墙上的身体软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任由热水从头淋下,也温暖不了那颗冰冷的心。 整个人就像被车子碾过一遍,四肢百骸都酸痛得不像自己的。解开衣服,低头的瞬间,不意外的看见一片青紫。脖子上隐隐作疼,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又被咬破了。 这就是逞口舌之快的结果,不作不死的下场。 本来只要躲开试探就好,一时忍不住非要去挑衅他。瞿墨是那么好挑衅的么,你让他痛,他会将这痛千百倍的还到你身上。 过去几十年里,瞿墨的人生中只有两个败笔,一个是被他宠爱的小弟弄伤眼睛,另一个就是被自己的“眼睛”背叛。 曾无意中听到管家和司机聊天时提到那个弄伤他眼睛的男孩,司机说他这辈子算是毁了。至于怎么毁了司机没有说,可语气中的凛然之意让偷听到的我脚下升起一股寒意,直窜头顶。对他宠爱的弟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 然而此刻,我并不害怕,脑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欢欢,我想你”。 脑子很乱,似乎想了很多,又什么也没想出个结果。 6点的闹钟响起,我坐起来,夜里的一切尘封在记忆里,连同曾经相互依赖的我们。 现在我是叶欢,卖身给他的叶欢,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顺从他满足他。 第117章 总裁的女人 难得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早饭,我熬了一锅粥,做了煎饼和小菜,等瞿墨下来吃饭。 刚做好早饭就看见瞿墨面无表情的从楼下下来,然而他看也没看一眼这边,就往地下室走去,很快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不知为何,瞿墨不在家吃饭,我竟莫名的松了口气。不知道昨夜的事他还记得多少,当时他醉得厉害,希望酒醒后什么都记不起来才好。 张晓静扶着张妈从房间出来,张妈看了一眼餐桌,“墨少没吃饭?” 我点点头,张妈不赞成的摇头,“这怎么行,外面的饭也没有家里的营养,这样吧,中午的时候你做饭送到公司里去。”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这样不好吧,毕竟墨少没有吩咐,而且……” 张妈打断我,“你就说是张妈让你去给他送饭的。” 那不容反驳的语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保姆。 我无奈的去看张晓静,希望她能帮忙说一说,经过昨夜之后,我忽然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面对他,然而她给我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张晓静要去嘉禾报道,出门前她再一次把张妈拜托给我,见我还在为送饭为难,叹了口气,“虽然不太妥当,可也没什么,你要实在觉得不好,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拿,帮你送。” 我笑笑,“算了,我自己送,在公司不比在家里,人言可畏,别你一才去就为这个成为办公室八卦的焦点。” 张晓静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旁,“好吧,那你到时候过来给我打电话,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我先走了,不然得迟到。” “嗯,拜拜。” 送走张晓静,我回到客厅,见张妈正在厨房做什么,连忙快步往厨房走去,“张妈,让我来就好了。” 对于视力模糊的张妈来说,厨房是个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够还亲自动手。 刚走到门口,“啪”的一声,一个盘子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张妈蹲下去就要捡,眼前手指要碰到碎片,我一个箭步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避免她的手被尖利的瓷片割伤。 张妈歉意的笑笑,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给墨少做一道啤酒鸭,可是老了,不中用了。” “你想给墨少做啤酒呀,没问题。”我扶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我来做,你在旁边看着我做,要是哪里没对,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张妈点头,我蹲下来把地上摔坏的盘子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一只鸭子,洗净切块。做这些的时候,转头抬眼间就能看见张妈,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我让她教我做菜的场景,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这样一天,和张妈一起在厨房里,让她教我做菜。现在这难得的幸福时光就像偷来的一样,这让我心底无比柔软。 锅里的水沸腾翻滚,我把一旁切成小块的鸭子倒进去,“老实说我不懂发明这道菜的人怎么想的,喜欢啤酒可以直接喝啤酒,干嘛还要那么费劲把啤酒和鸭子烧到一起呢,啤酒不是啤酒,鸭子不是鸭子的。就算真的喜欢,完全可以边吃鸭子边喝啤酒。” 在张妈面前,不自觉就流露出小女儿心态,和以前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妈笑了,“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我回头看了我一眼张妈,随口接道,“欢欢也问过?” 张妈眼神放空,“嗯。因为墨少喜欢吃这道菜,她就找我学,说想要亲自做给墨少吃。厨房被她弄得鸡飞狗跳,我让她倒啤酒的时候,她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还嘀咕的说,明明墨少不喝酒么,为什么要吃啤酒鸭。” 低缓慈爱的声音中,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十几岁的女孩手忙脚乱的把材料一股脑儿往锅里丢,溅起的油花沾到她手上,她啊呀的尖叫着跳开,手举到嘴边,不停的吹着气。 年轻的张妈急忙走过来拿下她的手,“呀,都起水泡了,这得有多疼,快去擦点药,小心留疤。” 女孩不甘心的嘟着嘴,“可我真的想亲自给墨少做饭啊。“ 张妈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的头,“你这样胡来,墨少今天中午都别想吃上啤酒鸭了,快去擦药,以后再教你。” 女孩无奈的点头,语气郑重的说道,“那下次再做啤酒鸭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呀。” “知道啦。墨少刚叫你,快去快去。”张妈笑着把女孩往外推了一把。 “啊?墨少在叫我,那我去了啊。” 女孩匆忙往外跑,话音未落,人就跑没影儿了,再也想不起做什么啤酒鸭。 我不自觉的笑,“做菜需要有耐性,尤其是啤酒鸭这种费时间的烧菜,十几岁的孩子哪里肯耐得下性子来。所以她不是抱怨为什么啤酒要和鸭子一起烧,而是觉得明明可以很简单就能满足的问题,要弄得这么复杂,纯属没事找事。” 话音刚落,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一激灵,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就见张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咦,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我转过头,搪塞道,“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么,同龄人能够理解同龄人的想法。” “也是。”张妈收回视线,我松了口气,听张妈继续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够知道两个东西和一个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用啤酒代替清水,鸭肉味道会更醇厚鲜香,咬一口带着啤酒的清香,这种相互融合化为一体的滋味,是和单纯喝啤酒吃鸭肉是完全不一样的。” 用香料把鸭肉炒好,倒入适量的啤酒,刚好没过鸭肉,盖上盖子中火炖着。厨房里很快就飘满了啤酒的清香,在熟悉的味道中和张妈拉着家常,别有一股幸福的味道。 出门给瞿墨送饭前,我给张妈做好饭,等她吃好,这才拿上饭盒出门。 走出大门,看着白花花的太阳,片刻前还宁静踏实的心开始忐忑不安,而这种不安随着和瞿墨距离的缩短逐渐放大,等到人站在楼下时,脚步再也迈不开。 我想起第一次到这里来的迟疑忐忑,想起了最后一次往里冲时的恐惧慌乱;想起了小书房里的柔情缱绻,更想起了血流不止瘫软在地的小易。那些几乎就要被遗忘的事将我拉回现实里,让我丧失了进去的勇气。 一辆深蓝色的劳斯莱斯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几秒钟之后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瞿墨的车。抬眼看去,车子开到了停车场入口,转眼从视线里消失。 我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瞿墨不可能没看见我,既然被他看见,躲是躲不过去的,不想去也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之前有瞿墨交代,所以够畅通无阻,现在没有瞿墨的允许,要想顺利见到他有点难。 前台还是上次那个姑娘,一看到我,笑容里多了几分拘谨,不等我开口,抢先和我打招呼,“你好叶小姐。 我对她笑笑,“我给瞿总送东西,能不能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现在放不方便。” 姑娘笑容一僵,很快恢复自然,“好的,你请那边坐,我现在就给助理室打电话。” 姑娘说着拿起电话,我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开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等。 我也想过给他打电话,然而怎么都没勇气拨通电话,况且拨通了能说什么?说我给你送午餐?在家里准备好了早饭他都没看一眼,我还不识趣的大老远的送过来,这也让人讨嫌了。我不介意被打脸,可主动把脸送到人手边,还要心甘情愿这我做不出来。比起这个,我宁愿走正常流程,让前台姑娘通报,哪怕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从我出现在大厅里开始,就不断有打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在服务行业做久了,一个人见过一次下一次再见很快就能认出来。我发现打量我的人中,有一些是和岑美微一起坐电梯时同在一个电梯里见过的;还有几个是在瞿墨办公室碰见的,显然是公司高层。尽管眼神各怀心思,但躲闪之间无一例外都是兴味十足。 我毫不意外这样的眼神,并肯定早在之前我就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八卦头条——我可是出入在总裁办公室的女人,岑美微对我又十分友好,这很难不让人揣测我和他们总裁的关系。自古以来在每个公司里,总裁的女人都是格外引人关注的,是各种厕所新闻的重中之重。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让张晓静帮我送饭的原因。她刚来,在盘根错节的职场关系中要有一席之地并站稳脚跟本就很难,一旦牵涉到其中,沾染上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那么职场也算是完了。以我对张晓静的了解,她绝对不愿意在摘掉瞿墨保姆这个头衔后,在工作上还贴上“总裁关系户”这个标签。 等前台姑娘放下电话,我起身走过去,姑娘对着我露出八颗牙,“不好意思叶小姐,总裁现在正在开会。” “谢谢,我等等吧。” 这是自然是托辞,瞿墨是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见到的,某些方面我很了解他。他不愿意见我,可要是我真的走了,又会惹怒他。 第118章 不是谁都能对我作威作福 我坐在沙发上耐心的等着,对过往人员的打量视若无睹,比脸皮厚我比不过秦牧言,比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 随着等的时间越长,前台姑娘脸上的笑容越淡,到最后脸上隐约有不耐烦的神情。看了一眼表,还有5分钟到2点,等2点上班了我就可以走了。 一个傲娇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响起,“小美,这是谁啊?”伴随着声音,轻蔑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原来前台姑娘叫小美啊。顺着目光看去,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白领丽人站在接待台前,毫不掩饰的目光赤裸裸的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骄傲得像只孔雀。真是哪里都有没事找事的人,不用再看,只一眼就知道孔雀女属于这种。 我听见小美放低声音说道,“齐娅姐,是找瞿总的。” 孔雀女鼻子朝天发出冷哼声,“找总裁?我说小美,你是怎么做前台的,嘉禾集团可不是什么皮包公司,咱们总裁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找就能找的,影响到公司形象你承担得起后果吗?你要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可有的是大把的人能上。” 孔雀女一顿上纲上线,小美立马诚惶诚恐起来,“我知道齐娅姐,只是她不走,我也没办法。” 我在心里摇头,孔雀女不知怎么看我不顺眼,又不愿意降低自己身份,所以这是在指使小女当枪手。 果然,就听孔雀女冷笑一声,“没办法?呵呵,看来前台你也没办法胜任咯。” 我抬起头,小美果不其然的向我走来,“那个叶小姐,你看总裁很忙,你看我们快上班了,你是不是先回去。”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2分钟,抬头对小美笑笑,“好的,麻烦了,谢谢。”我不想让小美难做,反正只有2分钟了,这里是等,门口也是等。 拿着饭盒刚站起来,没走几步,手臂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手吃痛一松,“啪”的一声,饭盒掉落地上,饭菜洒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多了啤酒的清香。 “人走可不行,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我抬起头,视线从地上落到孔雀女脸上,孔雀女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孔雀女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瞿墨可以为难我,那是因为我这条命都是他的,他的东西自然想怎么样我都不能有异议。可除了瞿墨,不是是个人就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你,你,你给我回来。” 孔雀女不敢相信我就这样走了,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我听见就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往门口处走去。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表,嗯,时间刚刚好,正好两点整。 孔雀女一把拉住我,“你给我站住,把这里打扫干净再走。” 我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拿嘉禾的钱,没吃嘉禾的饭,我为什么要给你打扫干净呢。” 孔雀女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强词夺理,反正是你弄脏的,你就要打扫。” “抱歉,我不是嘉禾的保洁。” 我拿开她的手,呼出一口浊气,被孔雀女这一闹,心情居然奇异的明媚起来。好吧,我也是个奇葩。 走出大门,不提防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一崴,狼狈不堪的跌坐到地上,手臂刚好刮在一块小石头上,一片火辣辣的。 孔雀女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嘉禾里面不归你管,你在嘉禾外面出了事,嘉禾自然也没有任何责任。” 孔雀女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的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她会公然动手。 我叹了口气,既不会察言观色,又还沉不住气,要是遇到厉害的,分分钟得完蛋。 我收回视线,站起来,拍拍衣服,一瘸一拐的往街边走去。看了一眼右手手臂处,磨破了一大片皮,怪不得那么疼,得回去好好消消毒。 沿着街边往站台走去,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过来,开到我身旁的时候速度慢下来,我以为他是要靠边停车,忙往里面走了两步。 “叶小姐。” 我诧异的顺着声音看去,奔驰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瞿墨的私人医生刘叔。 刘叔视线落到我手臂上,我忙把手往身后一藏,扯出一抹笑和他打招呼,“刘叔。” 刘叔已经看到了,眉头一皱,“你的手怎么摔伤了,这样可不行,会感染的。我的诊所就在附近,走吧,到诊所我给你消毒上药。”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擦破了点皮,我回家自己消个毒就好了。” “上来。”温和中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我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刘叔说,“你不会想我专程再跑一趟吧?” 他都这样说了,我只得乖乖的拉开车门上车。 十几分钟后,我躺在私人诊所的病床上,刘叔拿着针站在我面前,“清洗创口会很痛,我给你打一针镇静剂,你睡一会儿。” 我看着那根针,“不用,我可以忍的。”这点伤口就需要打安定,太小题大做了。 刘叔笑着拿抬起我的胳膊,“放心,小剂量的镇静剂对人的身体没有坏处,我看你很累,不妨趁着处理伤口睡一觉。只有休息好了,伤口才能恢复好。”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很快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恢复了一点意识,整个人还处于混沌之中,迷迷糊糊听见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已经安好了。” “会出现排斥反应吗?” “不会,人的身体是有包容性的,会随着伤口愈合会完全被身体接纳。” “辛苦你了。” ……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想听下去,奈何也没听到任何声音,黑暗袭来,再次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睁开眼,入目一片浅蓝,我有片刻呆滞,尔后才想起这里那里。意识慢慢回笼,人彻底清醒过来。 感觉怪怪的,有哪里不对。我转头一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瞿墨安静的睡在我枕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只是一瞬,我很快就释然了。在他眼皮子地下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想想,刘叔在那个时候出现,也太过巧合。 看着瞿墨的脸,不可抑制的开始走神,想起了昨天那个脱轨的夜,那些让人胆颤心惊又念念不忘的呓语。 视线恢复焦距,不期然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瞿墨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拿嘉禾的钱?” 这是我对孔雀女说的话。我脸一热,急忙转开眼躲开他的视线,果然在嘉禾大厅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瞿墨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灼热的目光落到我脸上,继续说道,“没吃嘉禾的饭,嗯?” 我脸上的温度又蹭蹭蹭的升了好几度,这一字不差的对话显然不可能是经过别人转述,几乎可以肯定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就站在屏幕后,通过摄像头将当时发生的情景尽收眼底。 这话对孔雀女说,我底气十足,可放到瞿墨面前底气全无,像只漏气的气球,焉了。现在住在瞿家,吃得用的可不都是瞿墨的?瞿墨的不就是嘉禾的么? 埋着头想要解释,“我,我那样说只是一时……” 瞿墨站起来,“看来到现在你还没有彻底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再一次帮你搞清楚定位。”说完收回视线,从床上站起来。 随着他的离开,另一半床陡然一松,我抬头向瞿墨看去,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不是嘉禾的保洁吗,那你就去嘉禾做保洁吧。” 我愣愣的看着瞿墨拉开房门走出去,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过神来。我好像又一次把自己挖坑埋了,不是好像,是就是。 空气里那股压迫感因瞿墨的离开而消失,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纠结,哪里都一样,保姆还是保洁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放松下来,手肘处隐隐作疼。我举起手臂,当在看到上面的纱布上时怔住了。就只是擦伤破皮,怎么还需要包扎,而且刘叔不会不知道现在天气炎热,这样包着反而容易发炎感染,不利于伤口恢复。 刘叔的小题大做让我有些不安,看着手上的纱布,再联想之前他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疑惑的时候,刘叔推门走进来,脸上是让人舒服的笑容,“感觉怎么样,睡一觉是不是好多了。” 如果没有瞿墨的话,会更好。我暗忖着坐起来,扯出一抹笑容,“谢谢你了。只是这个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点。”我抬了抬手臂,给他看缠着纱布的伤口。 “创面太大,很容易碰到再次擦伤,所以包扎了一下。”刘叔走到病床边,压低声音,脸上闪过一抹狡黠,“而且,你不觉得越严重越会引起人重视么。” 重视?瞿墨? 我哭笑不得,瞿墨从头到尾看都没看过一眼,浑然不在意。要说重视,就是让我从他的私人保姆变成了为所有嘉禾员工服务的公司保洁,这算不算? 第119章 我会让别人染指我的东西吗 刘叔拍拍我的肩旁,递给我一个袋子,“这是口服药,按上面的医嘱服用,另外,前三天每天过来换药。” 我刚要开口婉拒,让他把药给我我自己在家换,刘叔不等我开口就说道,“我已经知会过墨少。”放低声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女孩子嘛,该弱就要弱一点,爱哭的小孩儿有糖吃。” 对于刘叔的好心提点我是感激的,但并不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我在嘉禾公司的卫生间里,看到一身清洁工装扮的孔雀女。 昨天还高高在上、恨不得鼻孔朝天的孔雀女齐娅此时一脸愤恨的拿着抹布擦这洗手台的台面,是我看错了?拿着抹布那个人原本不应该是我吗?我揉了揉眼睛,没错,还是不敢相信,又掐了一把自己,很疼,这下确定是真的。 齐娅转过身来,视线相接的一刹那,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不过几乎是马上,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怒火,拿着帕子就朝我冲过来。 我昨天才吃过她的亏,看她又动手,连忙后退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 齐娅已经冲到我面前,想要动手又不敢,一只手指着我直哆嗦,“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给总裁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我来扫厕所。” 我忙不迭的摇头,“你可不要乱说,这跟我没关系。”我要不是在这里看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被贬来扫厕所了,况且我哪里有那个权利影响瞿墨。 齐娅情绪激动,眼神如刀,要是眼神可以杀人,我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她凌迟了无数次。“进嘉禾两年,我从来没跟人不对付,就只有昨天,不是你是谁。” 我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就她这一言不合就开撕的性格,两年没得罪过人,骗鬼呢。然而洗手间不时有人进来,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从张晓静口中得知,我已经是公司流言蜚语的源头了,不能再节外生枝。如今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也懒得再计较,转身就走。 “不说清楚别想走。”齐娅一把拉住我。 刚好抓到我伤口上,疼得我直抽气,“嘶……” “啧啧啧,不过碰了一下,苦肉计对我没用。”话是这样说,可齐呀还是不甘的松开我的胳膊。 我低头看去,白色的衬衣浸出点点血迹,瞿墨的话忽然在脑子了响起,“不过,你不能做,总有人能做。” * 从刘叔的诊所出来,急着回去做饭也来不及等公交车了,站到路边等出租车。刚好一辆空车过来,我一时忘记了手上有伤,用受伤的右手挥手时牵扯到伤口,疼得我冷汗都下来了,跟木偶一样一点一点的把手放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擦破皮的时候没那么痛,怎么这都上药了反而更疼了。 正在那时,熟悉的幻影缓慢的开过来在我面前停下,不等瞿墨开口,我自觉的拉开车门坐上去,为了避免尴尬,我开的是后座的门。谁知坐上去才发现,瞿墨坐在里面,这会儿已不可能再坐到前面,只得硬着头皮坐上去。好在瞿墨正闭目小憩,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缓慢行径。 前面开车的张子冷不丁的开口了,“叶小姐,你的手怎么伤到了?” 原本闭着眼小憩的瞿墨睁开眼,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来,落到我手臂上,我心跳漏掉两拍,不自然的笑笑,“呵呵,不小心碰到了。”说着下意识的把手上的右手往包下面藏。 大大咧咧的张子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尴尬,还在说,“那你可要小心点,不要沾水不要用力,不然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我嗯了一声,一路无话。 回到家正要去做饭,走进餐厅一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个干练的中年妇女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们露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墨少回来啦,可以开饭了。” 这是谁?我疑惑的去看瞿墨,瞿墨坐下,拿过一旁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擦完见我站着没动,抬头看了我一眼,“吃饭。” 我怔怔的走过去坐下,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勺子替代了筷子。再看前面,摆放着猪肝木耳等一系列补血菜,显然都是为我做的。我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阿姨,所以,瞿墨为了让我养伤,又请了个阿姨吗? 原来这就是刘叔说的重视。那时我只当刘叔说的是笑话,其实那个时候瞿墨就已经安排好了吧。 余光里,瞿墨动作优雅的吃饭,我心里热热的,那么多菜,没有一个吃出味道。 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吃完饭回到房间,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家里少了两个人,我没有看到张妈和张晓静。忙起身出来推开张晓静的房门,这一眼有些傻眼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跟我刚住进来时一样。 我回到房间给张晓静打电话,才知道瞿墨把公司附近的房子给了她,让她把张妈接过去,这样不用每天花太长时间在路上,也可以多一点时间陪伴张妈。 挂了电话,我呆呆的坐在床上,想的却是其他的事,瞿墨同意让张晓静接走张妈,是不是就表明他放弃试探了? 脑子很乱,这时短信提示音响起。我拿起一看,是瞿墨发来的,只有两个字,“上来。” 我以为他是让我去书房,接过书房门开着,里面没人。我迟疑的走到主卧前,抬手敲了敲门,谁知门没锁,房门一碰就开了。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关上门,过来。” 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来到浴室。瞿墨站在里面,衬衣上面两口扣子解开,袖子随意挽到手肘处,有着白日里没有的随意和性感。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昨天晚上的画面,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渴的,嘴里很干。浴室这两个字,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旖旎。 热水喷洒在地上,水汽弥漫开来,瞿墨坚硬的面部轮廓线条也柔软下来,就像长了触角一样,一直软到人心里去。这样柔和没有压迫性的的瞿墨,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傻站着干什么,脱衣服。” 低沉的声音催促道,我本能的用手挡在胸前,下一刻才反应过来,瞿墨这是要给我洗澡?!虽然亲密接触过好多次,也在他面前换过衣服,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能放开。 “哦,我忘了你伤到的是右手,不能脱衣服。”见我没动,瞿墨自然自语道,抬腿向我走过来。 我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用麻烦了,我,我让季姐帮我一下。”季姐就是今天刚来的阿姨。 地砖被水汽打湿,有点滑,我的注意力全在不能让瞿墨给我洗澡上面,没注意脚下,忽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往后倒去。我忙闭上眼,准备迎接下一秒的疼痛,然而疼痛并没有来,因为我并没能够倒得下去,而是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 瞿墨有力的手臂揽着我的腰,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你觉得,我会让别人染指我的东西吗?” 这不是瞿墨第一次给我沐浴,在美亚差点被张经理非礼那一次,盛怒中的他把我拉到浴室,毫不留情的用冷水冲刷着我的身体。然而,那一次只能算是清洁,我倍感屈辱和难堪,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沐浴,除了尴尬更多的是煎熬。 在他的目光下,我无所遁形。视线所到之处,大掌带着沐浴露从我身上滑过,引起阵阵颤栗。他的动作明明不带任何情*欲,可我的身体在他的触碰下却有了反应,抖得厉害。 一时之间空气中除了沐浴露的清香,还有莫名的情愫在流动发酵。 为了不让水沾到伤口,瞿墨取下花洒用手拿着,小心的冲刷着我身上的泡沫。 我完全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每次触碰都会让我像烫伤般的瑟缩,全身通红得像虾子一样。热水不仅没有让我放松,反而越加紧张,一双脚软得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浴室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连带那双微冷的眸子也染上了温度,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我终是忍不住,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花洒,“我,我自己来就好。”慌乱之中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唔。” 一声闷哼,我意识到刚才碰到的是什么,顿时脸上滚烫,无比尴尬的低下头。一紧张,搭在他肩上的右手不自觉的用力,等粗重的呼吸声在头上响起,猛然抬头,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我看到瞿墨克制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笑意。 我被他的笑容看呆了,直到“啪”的一声,花洒落在地上,才清醒过来。 “墨,墨少……” 我惊慌失措的把他往后推,两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将我压向他,“再动的话我不保证你能走出浴室。” 紧挨的身体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变化,原来煎熬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原来他对我也不只是单纯的欲*望发泄。 我大脑一抽,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第120章 身心契合的满足 这一刻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过去的无法改变,发生的已经发生,我又何必为难自己,不如找寻一种让双方都舒服的相处模式,过一天算一天。 唇分,四目相对,眼神迷离。 瞿墨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你想干什么?” 我莞尔一笑,“潜规则。我手好痛,不去做保洁,好不好?” 女孩子嘛让弱要弱,爱哭的小孩儿有糖吃,刘叔的话适时钻进脑里。我忽然就想试试,我的示弱能不能换来瞿墨的糖果。 瞿墨将我压向墙壁,在我的低呼声中邪魅一笑,“你不能做,总有人能做。现在,就拿出你的诚意做你能做的事。” …… 不能再想了。我摇摇头,将满脑子的旖旎都从脑海里甩出去。 我这副样子落到齐娅眼里却被误解成了心虚,愤怒使她涨红了脸,“脸红了吧,心虚了吧,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说了什么。” 齐娅情绪激动,却不敢再动手,她要不是瞎子就能够看到我衣服上浸出的血迹。 “跟我没关系。嘉禾的人事变动要是我能决定的话,我干什么不去弄个经理当当,做什么打杂的助理。” 我有点底气不足,色厉内荏唬唬齐娅。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一会儿,齐娅声音又大,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再说,瞿墨说总有人能做时我根本就没往这个方向想,我只想着自己不做就好,那里知道他当时,不,只怕早就计算好了。 齐娅果然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趁着她不注意,我赶紧离开了洗手间。 “欸,你给我回来,别走……” 走出好远,齐娅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叫我。我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么,我又不是傻子。 想到坐电梯时被人打量的眼神,我转了个方向,往楼梯间走去。不解的看了一眼右手,伤口还包了一层纱布,就算被齐压拉到伤口,也不应该有这么多血,把衣服都沾上血迹了。 脚步慢了下来,这样上去被瞿墨看到又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昨天晚上才让刘叔重新处理了一次。 想到这里脸上的温度不禁又升高了几度。从没想到过身心契合会那么让人满足,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可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愉悦和舒畅。从云端跌落,我的无力的瘫软在他身上,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却是那么快乐,快乐得想要掉泪。 “诚意是够了,可你弄伤了我的东西,怎么办,嗯?”瞿墨一脸餍足的靠在床头,懒懒的抚着我的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手臂上的纱布染上了红点,惊得坐了起来。之前沉沦在柔情缱绻中完全忘记了,这一说注意力全落到伤口上,撕裂的疼痛那么清晰。 “不能做保洁,那就去给我做个助理吧。” 瞿墨一锤定音,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是助理,不过是在他的办公室帮他整理整理文件,可送上来的文件都是岑美微事先分类好的,哪里需要我再整理。张妈和张晓静搬离得突然,我就想着刚好没事去找张晓静问问张妈的情况,聊完上楼前上个厕所,谁知竟然碰见了齐娅。 不知该说齐娅倒霉还是我幸运,瞿墨这人极其护短,从以前的秦牧言就可以看出。他的人,他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别人碰一下就不行。 我摇摇头,齐娅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既然没辞退她只是让她做清洁工,那等瞿墨气消了她应该还能回到岗位上。我更加犹豫是要上去还是出门去刘叔的私人诊所,要让瞿墨知道伤口又被齐娅弄裂了,齐娅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到12点,午饭前赶不回来,只得作罢,脑袋转了几转,最后躲到洗手间给岑美微打了个电话。我知道她办公室里有备用衣服,先借来应个急。 岑美微很快带着衣服到洗手间来找我,应我的要求,深色的长袖衬衣,袖子放下来,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见。 我松了口气,谢过岑美微和她一起往楼上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瞿墨看过哎,目光落到我身上停留了1秒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不由得讪讪的解释道,“刚上洗手间不小心衣服弄湿了,找岑特助借了一件。” 瞿墨不置可否,收回视线继续埋头看文件。 我走到一旁的茶水间,给他泡了壶碧潭飘雪,放到他手边,然后坐到一边看书。然而书久久都没有翻过一页,注意力全在专心办公的瞿墨身上。 之前我还担心自己在这里会影响他工作,谁知瞿墨扫了我一眼,“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我只得败退。我不相信他听不出来我的意思,我是觉得自己在这里让别人看见不好,可显然他没当回事,我也只能安静的在这里扮雕塑。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视线渐渐失去焦点,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 那时的他总是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有一次,我很唐突的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无聊?” 我脱口而出,“因为看不见啊。” 他没有开口,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我自觉失言,诚惶诚恐的站起来,正要道歉的时候,他唇边逸出一抹笑,“看上去美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美,所以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他一顿,“再说,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怎么会无聊。” 彼时年幼无知的我前半句话听不懂,后半句我却很懂,自以为让他不无聊的重任都在自己肩上。搜罗各种奇趣轶事讲给他听,不仅如此为了偷偷给他惊喜,还专门买了昆曲的碟子学习,想丰富他黑暗的世界。只是没想到,真正唱给他听,是在时隔几年之后,在那样的场合。 “走吧。” 低沉的声音拉回我飘远的心神,瞿墨推开椅子起身走过来,我无意识的跟着站起来,“去哪里?”还不到下班时间。 瞿墨的视线落到我手臂上,“换药。” 不知为何,我有种他知道我换衣服的真相的错觉,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我自己去就好了。” 瞿墨正要开口,有人敲门,他转头看向门口,“进。” 岑美微推开门,“总裁,陆氏集团的陆总说要见你。” 我转头对瞿墨说道,“你忙吧,我自己去。” 瞿墨看了我一眼,对岑美微说道,“让他在会议室等我,我马上就来。另外,让张子过来一趟。” 我一听就知道他是想让张子送我去,有岑美微在不好说什么,等岑美微带上门走了,我这才看着瞿墨说道,“不用张子送,这里很近,我自己打车。” 瞿墨俯身凑到我耳边,“伤口要再给我裂开一次,我就让你出不了房门。” 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某种少儿不宜的画面,脸上微微一热,正不知该怎么接话,一张卡递到我面前。我抬眼去看拿卡的人,“干什么?” 瞿墨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是潜规则么。” 我脸一红,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 瞿墨收了笑,不容反驳的说道,“去把衣服换了,另外,把这里的衣柜和家里的衣柜都填满。我想,很快你就会用得着。” 我还要拒绝,以为他是介意我穿别人的衣服,可看着他眼里跳动的光芒,我忽地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脸攸地一下红了。 “笃笃笃。” 敲门声将我从尴尬中拯救出来,张子推门进来,“总裁,你找我?” 我一把拉过瞿墨手中的卡,不想这一幕被张子看见,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被人撞破奸情的感觉。 瞿墨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转头吩咐张子,“送叶小姐去刘医生的私人诊所,再送她去她要去的地方。” 这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商场了。 * 现在是上班时间,商场里逛街的人寥寥无几,工作人员比顾客还多。 在刘叔的私人诊所换好药后,我就让张子把我送到最近的一家商场。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我却没有一点购买欲。 “等我以后有了钱,到最高档的商场,进最贵的店,不看标签想买就买。” 某天陪辛月逛街的时候,辛月在看到衣服上的价签时,打趣着对我说。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小易生病,我们每天都辛苦的挣钱,生活充满了希望。 辛月问我,“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啊?”我认真想了一下,“等我有了钱,我就买很多很多的书,摆满一整间屋子,就像一个小型图书馆,这样就不用每周带着小易泡图书馆了。” 在别的家庭,父母的目标就是孩子的目标,而在我这里,恰恰相反,小易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小易从小喜欢书,我的目标就是为他买一屋子的书,就像墨园里的那样。不过在那之前,先要有一套房子。索性摆地摊虽然辛苦,两年下来,我也已经快攒够首付的钱,再努努力,愿望就能实现。 可生活从来不按理出牌,那个愿望再没有可能实现。手底下的衣服精致华美,我也能够不看价签随意购买,曾经说这话的人却不在身边。 我意兴阑珊的走出专卖店,视线不经意一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等我细看,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秦牧言?! 我想也不想就朝他消失的地方走去。 第121章 辛月到底出什么事了 走到转角处,电梯前一个人都没有,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我迅速往里看去,秦牧言慵懒的靠在墙上打电话,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我听见的他的声音,“你回来了?” 转眼电梯门就关上了,把秦牧言的声音阻隔在内,我看着上方跳动的数字失笑。以前千方百计躲着秦牧言,这会儿秦牧言不找我了,我自己反倒往前凑,生怕他想不起我不找我麻烦么。 我笑着离开电梯间,继续去买衣服。明明还是夏天,绝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换上了秋装。瞿墨的要求是把衣柜装满,看来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好歹有几家还卖夏装,然而不是太暴露就是太艳丽,只得悻悻离开。 又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亮,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橱窗里的那件男士浅灰色毛衣,温暖而柔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瞿墨时的情景,时值初秋,他身上就穿得是一件毛衣,看上去温暖极了。 我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让店员给我拿了合适的尺码,拿卡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抽了我自己的那张卡。等到签字时看见那一连串的0,很有些肉疼,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他的卡我不是还可以随便刷。 从进店到出店,全程没有5分钟,就跟中邪一样。等我走出来,看着手中的袋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傻,衣服没办法送出手。给男人买衣服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两人亲密的关系,而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达不到那个程度。 我思来想去,决定不让他知道,回去的时候偷偷放他衣柜里,现在才夏天,等几个月后他再看到,就不知道是我买的。 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迟疑着接起来,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叶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辛月!” 辛月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打电话的机会,我时间不多,你听我说,我现在被关在尚城国际8号别墅,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假扮成送外卖的过来,就说是明月饭店的送外卖的。” 我被辛月的话砸晕,“你还在蓉城?可你不是出国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辛小月,你在书房吗……” 辛月急急忙忙的说道,“尚城国际8号别墅,明月饭店的外卖,十二点,我等你。” “辛月……” 电话里只有嘟嘟声,辛月已经挂电话了。 我本能的翻出电话回拨过去,手指按到电话上时猛然醒悟过来,急忙挂了电话。这个电话不能打,辛月显然是偷偷给我打的电话,我要打过去找她就让她泄漏了。 她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所以才让我假扮送外卖的去找她。 忽然想起上次她被关少阳关起来的事,我心里一惊,难不成她又被关少阳抓回来软禁了?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原本应该在国外的她依然还在蓉城。可关少阳是认识我的,我假扮送外卖的过去,不是一眼就被戳穿了吗? 我否定了她被关少阳软禁的想法,心里又急又乱,一时理不出任何头绪,迫切的等待着明天早一点到来,一切等见到她就清楚了。 辛月有事,我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提着仅有的战利品心神不宁的回到别墅,坐在房间里发呆。今天这个电话给我的冲击太大了,辛月的电话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连打个电话出来都这么困难,不知处境有多艰难。 心里有事,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瞿墨看了我几次我都没注意。 大约是见我一直不在状态,到书房的时候,瞿墨终于开口问道,“有事?” “啊?”我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瞿墨直直的看着我,又问了一次,“什么事?” 我知道躲不过去,只是辛月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也不好让他知道。可我现在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又不想因为这种事情骗他,慌乱中不假思索说道,“我今天看见秦牧言了。” 瞿墨表情一滞,一看这个反应我就想把自己舌头给砍了。说什么不好,非要扯上秦牧言,秦牧言对于瞿墨是个多独特的存在我不是不知道。自从再次遇到瞿墨以来,我的智商直线下降,总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我垂下头,看着脚尖,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瞿墨的反应。 瞿墨的神色很快恢复自然,慵懒的往后一靠,语气平静,“哦,秦牧言在干什么?” 我暗暗松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再作死,老实说道,“没干什么,我只是看到他进电梯了。” 就在我以为瞿墨没有生气的时候,瞿墨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满,“就为这个,你从白天一直心不在焉到现在?” 我打着哈哈,“没有,那不是你们……嗯,所以我就稍微帮你留心了点么。” 我脸上在笑,然而心在哀嚎滴血,这一次我可真是不作不死。男人最恨什么?最恨就是女人揪着前女友好吧,到他这里就是前男友的问题不放。 “我们,嗯?”瞿墨放低声音,原就低沉的声音更加磁性。 我尴尬的移开视线,“呵呵。” 瞿墨还是那样看着我,“在你眼里,我和他是什么?” 这还用想么,然而在瞿墨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同性恋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半响讪讪的笑笑,“好朋友,好朋友。” 瞿墨眼睛微闭,“你难道不是觉得我们是同性恋。” 我看着他只是笑,明白就好,何必说破。 “过来。”瞿墨向我招招手。 我摇摇头,直觉告诉我不要,然而双脚却把我带到他面前。瞿墨一把将我拉过去,我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腿上,一抬头,瞿墨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下一秒,一抹冰凉贴了上来,辗转嘶磨,舔舐啃咬。 我本能的将手环上他的脖子,承受着他的索取,脑子里呆呆的想,同性恋也不是一定不碰女人,说不定是双性恋呢。 唇上一痛,我轻呼出声,瞿墨趁机而入,很快我就迷失在他的气息中,无暇再想其他。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个吻渐渐从身体里流走,我无力的攀附在他身上,环抱着他手更加用力,好不让自己从他腿上滑落下去。 瞿墨松开我,“还是同性恋吗?” 我本能的摇头,眼里水光潋滟。 瞿墨在我唇上轻啄一下,“有什么直接问我,不要有任何隐藏,更不要一个人瞎琢磨。”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瞿墨他说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瞿墨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像是在肯定我的想法。 我还是不敢相信,求证般的问道,“那你和秦牧言是什么关系?” 瞿墨果真回答了我的问题,“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反正也无伤大雅,就让他留着了。” 忽然想起那天在花园,我问秦牧言他是谁,他说自己是一颗棋子。 我顿时明白过来,可让我更加吃惊的是瞿墨竟然知道,我震惊的看着他,“那古镇那次你知不知道是他?” 瞿墨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 我失声说道,“那他有女朋友……” 瞿墨打断我,“顾婉,顾氏集团总经理顾之霆流落在外的私生女,c大三年级艺术系绘画专业的学生。”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秦牧言知不知道你知道?” 瞿墨轻轻点了下头,“他主动告诉我的。” 我被弄糊涂了。秦牧言是别人放在瞿墨身边的棋子,瞿墨明知道却任由他在自己身边,而秦牧言更是没有一点棋子的自觉,一到瞿墨身边就表明身份投了诚。 正当我无比混乱的时候,就听瞿墨说了一句,“秦牧言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犯我的忌讳,不然……” 声音戛然而止,不然什么瞿墨没说,只是眼中迅速闪过的残忍之色让我瞬间领悟,片刻前还沉迷在温情中的心攸地变冷。 瞿墨的忌讳是什么,没人比我更知道。假如有一天,瞿墨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敢去想结果。 腰上一紧,瞿墨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忽然觉得有点冷。”我低下头,推开他站起来。 刚起来就又被他拉了下去,“有一种方法可以迅速让你热起来……” 话音未落,瞿墨已经再次覆上我的唇。 * 我还在想怎么让瞿墨同意我今天不去嘉禾,结果现在好了,也不用我费心找借口了。一觉醒来日头高升,瞿墨已经上班去了。 被子下的身子酸软得不像自己的,又是一夜缠绵。 情动之时我问瞿墨,为什么以前他抱着我睡都没反应,现在却如此毫无节制,他丢给我四个字——物尽其用,然后再次带着我冲上云霄。极致欢愉来临那一刻,空洞的胸口被填满,荒芜的心田有春风吹过,青草发芽开出最艳丽的花朵。眼角有泪珠滑落,我忘记了自己,只是呢喃着他的名字,我的天我的一切,我曾遗失的幸福。 我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我拿过表一看,9点半了,差不多可以起床出门了。 一想到辛月,脸上的热度攸地褪去,辛月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22章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带着从明月饭店打包的外卖,我按着辛月电话说的地址找到了尚城国际8号。 上一次我假扮成清洁工到美亚接近瞿墨,这一次我假扮成外卖员到这里找辛月,真是世事如棋时时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因为急着见辛月,我来得太早,这会儿还不到十一点半。离和辛月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只能在大门外不远的地方找个树荫处,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偷偷的打量着那栋别墅。 铁门进去是个大花园,穿过花园才是别墅正门,别墅有三层楼高,门窗紧闭,我看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到有人在外走动。从花园的布局和房子的外观,可以判断出这家人很有钱。 我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辛月家?越想越觉得可能,可父母怎么会软禁自己的孩子呢。我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表,终于12点了,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 走到大门处按了门铃,可视电话亮了,一张严肃的女人脸出现在里面,“请问你找谁?” 女人应该是这里的阿姨,我举起胸前的工作牌给她看,“你好,我是明月饭店送外卖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需要辛月提醒,我自己就先买了个工作牌,避免穿帮。时间紧急,等我想到的时候也来不及找假证张了,直接花钱在明月饭店的服务员那里买了一个。所以,这可是货真价实经得起检验的真货。 辛月应该给她说过有外卖,所以阿姨仔细看了一下工作牌,就放行了。 “啪嗒”一声,紧闭的铁门向两边打开,我走进去之后迅速合上。 穿过花园,走到门口的时候把帽子向下压了压,大门开了,刚才可视电话中的阿姨从里面走来过来,我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向她弯弯腰,“你好,我是明月饭店的外卖员。” 阿姨伸手来接,“谢谢,给我就可以了。” “不客气,有点沉,我给你送进去。”说着弯腰拿出准备好的一次性鞋套穿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阿姨见我连鞋套都穿好了,也不再坚持,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跟我来。” 客厅比瞿墨家小,进去一眼就看到另一边的餐厅,视线落在桌边那个无精打采的女人身上时再也移不开。我震惊的看着比之前清瘦了许多的辛月坐在餐桌旁,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懒懒的数着碗里的米粒。 我怎么都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那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辛月就变成了这副萎靡的模样,那原本饱满的脸颊陷下去,一双眼睛显得越发的大,只是眼神空洞,黯淡无光,看得我心针扎般的疼。 “阿姨给你做的饭你不吃,非要吃什么外卖,辛小月,你就可劲儿作吧。” 一个女人威严的声音让我从震惊中镇定下来,我一下就听出来,这就是昨天出现在电话中的那个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在辛月旁边的上方座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深色镶边旗袍,发髻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看辛月的眼神里全是不满。 辛月头也不抬,继续戳着碗里的饭,“不好意思啊,碍您眼了。我就这样,你非要把我关家里,我也没办法。不然您让我走,眼不见心不烦。” “走?”女人冷笑一声,滕得一下站起来,“等婚礼那天你踏出这道门,到时候想去哪里去哪里,我都管不着。” 婚礼?一个炸弹在我头顶上炸开,我去看辛月,辛月脸上的表情变没变一下,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女人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推开椅子离开餐厅,看到我时不屑的眼神从我脸上扫过,我忙挤出一脸笑,对她弯了个腰。一抬头,对上辛月的视线,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水洗过一样明亮。 我心酸不已,对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站在我前面的阿姨对辛月说道,“小姐,明月饭店的外卖到了。” 辛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垂下眼,“拿到厨房盛好端过来吧。”可她手中微微颤抖的筷子泄漏了她内心的激动。 阿姨再次伸手过来接,我没有动,“为了保证最佳口味,辛小姐点的有一道菜是要现场加工的,需要借用一下厨房,请问厨房在那边吗?” 一道赞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辛月。为了创造出合理的相处机会,我也是费尽心机。 阿姨的脸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麻烦。”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顾客至上,给每一位用餐的客人带去最好的味觉享受是我们不变的追求。”不忽悠不代表我不会,一年酒店服务经验,四年地摊生涯,如果我愿意,也是可以信手拈来舌灿莲花的。 我话音刚落,那边的辛月马上说道,“不让我出去也算了,怎么,连我想吃点好吃的都不行了吗?” 淡淡的口吻里是不容忽视的威严,阿姨脸上堆笑,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说完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她走。 我在心里对辛月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好姐妹,这默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要加工的是火焰牛仔骨,走到西厨,我拿下保温箱,将里面的菜一一拿出来放在操作台上,除了那道需要再加工的菜品之外,都装到阿姨拿出来的盘子里。 阿姨端起来要送到餐桌上,就听辛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就放这里吧。正好我也偷偷师,以后也好伺候你们的财神爷。” “呵呵。”阿姨讪讪的放下盘子。 辛月走走过来,往高脚凳上一坐,“你也别跟这儿杵着了,保镖也是人,这大热天的给人送点水去,人也更尽心不是。”言辞间,豪门千金的派头显露无疑。 我心里再次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只是疑惑她说什么保镖,刚进来的时候并没看到花园里有人啊。 阿姨走了,我拿出铁板牛仔骨,把准备好的白兰地倒在上面。余光扫到阿姨正看着我们,作势在兜里摸了一把,“哎呀实在对不起,我忘记带打火机了。” “没事儿,我这里有。” 辛月说着跳下高脚凳,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只打火机。 “谢谢。”拿打火机的时候顺势握了一下她的手,迅速放开,靠近牛排按下打火机,轰的一声蓝色的火焰升起。 辛月凑过来看,我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婚礼?和谁?” “四天之后,关少阳。” 酒精燃尽,蓝色的火焰渐渐熄灭,辛月直起身来,朝门口斜了一眼,我会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阿姨一直注意着我们这边。 我故意大声说道,“辛小姐,火焰牛仔骨做好了,可以吃了。” 辛月转身走到琉璃台前往高脚凳上一坐,“端过来吧。” 把铁板端起来放到她面前,辛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很快,随着吞咽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痛苦。 我不无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辛月强颜欢笑,一手按在腹部胃的位置,“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我走过去拿起琉璃台上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辛月接过去,水杯凑到嘴边时手一抖,顿时胸前的衣襟湿淋淋一片。 我忙扯过纸巾走到她面前给她擦拭,手忙脚乱中又打翻了汤汁,湿透的衣服上又多了许多油渍。 辛月一把扯过我手中的纸往地上一丢,对我眨了下眼睛,脸上却是蛮横的表情,“你没长眼睛吗,啊?看我的衣服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我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辛月眉头皱得更紧了,站起来把盘子一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顾客就是上帝,你们就是这样为上帝服务的?” 我一哆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误,你说要怎么解决,我尽量满足。” 辛月哼了一声,“我也不想为难你,免得说我欺负弱者,给我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也不投诉你。” 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请辛小姐把衣服换下来,我马上就给你洗。” 辛悦转身往餐厅外走,我跟了上去。路过阿姨身边时候,阿姨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眼神,我知道这戏算是成功了。 房门一关,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终于消失了,我松了口气,拉住辛月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辛月从我手里脱出来,一手捂着嘴往洗手间跑,脸上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 不是演戏?我吓到了,跟着她快步走到洗手间,辛月径自跑到马桶前蹲下,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 那呕吐声听得我心惊胆颤,然而除了刚才我看见的那一小块牛肉,吐出来的全是水,到最后水变成了黄色的胆汁,她终于停止呕吐,按下冲水,背靠马桶瘫软在地。 我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瘦了这么多,蹲到她面前看着她消瘦的脸,“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你生病了是不是?” “心理性厌食。” 辛月轻飘飘吐出几个字,让我怔在原地,辛月以前并没有这个问题。 忽然,她抬起头来望着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告诉我在明月饭店相亲的对象是关少阳?” 第123章 这个婚你不能结 我愣愣的看着辛月,是啊,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告诉辛月?是被关少阳的用心震惊了,还是觉得辛月逃不过他得算计? “算了。”辛月垂下头,双腿卷曲抱着自己,脑袋搁在膝盖上,“就算你告诉我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关少阳逼你结婚?” 辛月无所谓的笑笑,“他不用逼我结婚,自然会有人帮着他把我送到他床上。” 那笑容看得我心疼不已,“对不起辛月,当我发现相亲对象是关少阳的时候,我也吓倒了。我看出他对你势在必得,怕你为了硬要逃开他做出什么傻事,想着你们之间需要时间才能化解隔阂,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没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 辛月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得对,如果那个时候你告诉我相亲对象是关少阳的话,今天的事早就发生了,我大概也不能够像现在这样和你好好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缓和下来了吗?而且你不是已经出国了吗,为什么没有走的成。” “是我太傻了。”辛月的声音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生气。 原来,关少阳为了补偿辛月受的苦,加倍对她好,无微不至。这让辛月曾经死掉的心开始慢慢活了过来,她也以为他们差的是时间,即便现在心存芥蒂,时间会慢慢消弭掉伤痛和绝望,等那一天,或许会有幸福的可能。 然而这个时候,辛月父母告诉她,她必须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因为公司落入这个男人手里,生死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可以将公司无条件奉上,前提就是辛月嫁给他。 辛月的性子是何等的刚烈我是知道的,即便经过两次致命的打击,依然没被彻底打倒,还依然努力的生活就可以看出。 当初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她都可以离家出走,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丝幸福的可能,更加不可能屈从父母的安排。想着和关少阳之间也需要冷静,她终于决定离开,那一次她回来和我们告别时,已经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 谁知这一次她的父母早有防备,她刚出现在机场,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下带了回来。然后证件手机没收,将她关在这里,直到婚礼举行的哪一天。 辛月自嘲的说道,“你知道吗?我求他们让我见见那个男人,一旦那个男人知道我早就残破不堪必然不会再要我。我甚至想要是他不同意,我就去找关少阳用钱财买通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没有半点吸引力。” 我看着辛月,“那个男人,是关少阳?” 辛月抬起头望着我,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真的很讽刺。叶子,你知道吗,当我无意中得知那个男人是关少阳的时候,我连心痛都感觉不到。就像从十八层楼跳下,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永远也体会不到害怕的滋味。” 辛月的声音太平静,就像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平静得让我害怕,哀莫大于心死。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哽咽,“不要做傻事,我不准你做傻事。你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我们逃得远远的,可你一定要好好的。” “关少阳如此势在必得,我怎么逃得掉。而且叶子,我累了,漂泊了这么多年我不想逃了,没有力气了。” 辛月摇摇头,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付出所有真心换来如此算计,在父母眼里我不过是可以交换的商品,我这辈子还真是失败啊。还好,认识了你。”辛月望着我,“不然,我的人生真的只剩下算计了,所以昨天消防员来检查消防设施的时候,我偷偷用他的电话给你打了个电话。婚礼后关少阳会带我出国,大概不会再回来。走之前能够见你一面,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真的要和他结婚?” 这时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小月,你在吗,庄姐让你上去一趟。” 辛月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恹恹的对外面说道,“知道了。” 脚步声渐远,辛月撑着站起来,“不结婚能怎么样,就这样认命吧,既然逃不过,又何必白费力气。” 她伸手脱下身上沾满污渍的衣服,我看到她身上突出的骨头,眼泪瞬间湿了眼眶。她哪里是认命,她这是彻底放弃了。关少阳算无遗策,却算计不了人心,婚礼完成的那一刻,关少阳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他们也走到了绝路。 我必须要阻止,不然她真的会死。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无比恐慌,我拥有的那么少,辛月就是其中之一,我不能再失去她。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听我说辛月,这个婚不能结。” “关少阳亲自去国外取婚纱,四天之后在美亚酒店举行婚礼,这一次他志在必得,没人能够阻止他。我没有任何证件,而且,”辛月给我看她手上的伤口,“这里有个追踪器,我去任何地方,他都能够把我找回来,何必白费力气?” 我震惊的看着她手臂上粉红色的伤疤,这个男人为了帮助辛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越是这样,我要阻止这场婚礼的决心更加坚定,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辛月不以为意的走到更衣室,随意取下衣服穿上,然后看着我,“人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的婚姻却是我的坟墓。能够在踏入坟墓前再见到你,真高兴,可惜见不到了小易,很想他。” 没想到她忽然提到小易,我幽幽的说道,“别说你见不到,连我都见不到。” 辛月一惊,眼中流露出哀痛的神色,“不会……” “不是。”我三言两语给她说了个大概,好让她宽心。 听完辛月不仅没有宽心,反而更加担心了,刚还死水一样的目光剧烈波动,焦急的说道,“你傻呀,要是瞿墨哪一天发现你一直欺骗他,你怎么办?相信我,和他比起来关少阳的手段全是小儿科,真到了哪一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弃自己也不放弃担心我,果然是好姐妹。 我拍拍辛月的肩旁,“我也没办法,过一天算一天,真到了哪一天再说。好了言归正传,这个婚你真的不能结,要是你这个时候来认命,那你这几年的努力不就全都化为泡影了吗?这不是我认识的辛月,我认识的辛月是不会向生活低头的,是宁愿流血也不流泪的。” “我知道你对生活绝望了,可辛月,生活里不只有爱情,还有其他东西。就算这个男人算计你,就算父母不爱你,但也还有真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 辛月眼中重新恢复光芒,然而那光芒转瞬即逝,她苦笑着摇摇头,“不认命能怎么办?你都自顾不暇了能有什么办法,不要告诉我你要去找瞿墨想办法。不是我打击你,就算瞿墨现在对你好,可他会为了你平白无故给自己多竖一个敌人?” 辛月的话正中红心,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虽然追踪器能装上去就能取下来,可要让辛月在没有证件下的情况顺利离开,靠自己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必须要向瞿墨求助。但瞿墨会答应吗?我连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尽管心里一筹莫展,但我面上没有流出分毫,好不容易才让辛月不放弃,怎么能自己先打退堂鼓?事关辛月后半生的幸福,这件事不行也要行。 敲门声响起,我和辛月吓了一跳,阿姨的声音传来,“小月,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说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我和辛月同时退回洗手间里,洗手间的门刚关上,房间的门就开了。 没时间了,我坚定的看着辛月,“你等我,好好吃饭,养足力气,我会想办法在婚礼前把你救出去,相信我。” 辛月看着我,红了眼眶,“嗯。” 脚步声响起,辛月深吸一口气,又是之前淡漠的神情,“滚滚滚,让你洗衣服,你居然把我的衣服给扯烂了,你是成心的吧,啊,我一定要投诉,必须要投诉。” 我嘴里说着对不起,伸手重重的抱了她一下,对着她的耳朵说道,“我明天会再给你送饭过来,等我。” 放开辛月的那一刹那,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阿姨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衣服,笑笑,“小月,庄姐问你怎么还不上去。” “不是觉得我作吗,又何必还要把我招到跟前碍眼?”辛月说着往外走, 阿姨往旁边让让,“看你说的,那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你妈妈也是看你吃不好担心你的身体。” 刚才那个女人原来真是辛月的妈妈,一想到她用那样嫌弃的眼神看辛月,我就胸闷出不上气,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无私的爱着自己的子女。 “担心我?她不过是怕我不配合让她出丑。”辛月哼了一声,经过阿姨身边时,睨了她一眼,“不用时时刻刻像犯人一样监视着我,我连大门都出不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放心,要不要找个笼子把我关起来,让你那昼夜交替的8个保镖不眠不休的看着我?” 阿姨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不自然的笑笑,家丑让外人知道总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辛月不是为了奚落阿姨,而是告诉我这里的情况。从她话里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她没办法走出大门,第二,这里有8个保镖昼夜交替值班。 既然要逃,就要争取成功逃出去。 第124章 公然到家里抢人 我很高兴辛月能够想通,这才是我认识的辛月。 辛月上楼了,我跟在阿姨回到厨房拿保温箱。 送我到门口的时候,阿姨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小姐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没事,是我失手弄脏了她的衣服。” 我脱下鞋套,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两个黑影。原来真的有保镖,只不过位置隐蔽,我刚才没看到而已。 从辛月家出来,我再也笑不出来了,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对辛月说一切交给我,可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况且离婚礼还有4天。 以关少阳的行事作风,想要在婚礼上逃婚那是不可能的,他谋划了那么久,不会允许在最紧要的关头失败。而且美亚啊,现在是关少阳的地盘。以前我之所以能够假扮清洁工混进去是因为有辛月里应外合,现在没有人接应,里面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从酒店下手想都别想。 在婚礼当天做文章是不可能了,只有想办法在婚礼之前。可一想到刚才在辛月家,连说个话都有人监视,我头更大,这不比从美亚酒店抢人强。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去求瞿墨。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否定掉,辛月说得对,以我和瞿墨现在的关系,我都自顾不暇,怎么能去求他帮忙。 我走在街边,看着马上上过往的车辆,难受又焦躁。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辛月消瘦成那个样子,什么心理性厌食,说白了就是彻底放弃自己,用自残的行为消极抵抗即将发生的一切。如果婚礼成功举行,我毫不怀疑她这种行为会变本加厉。 刺耳的刹车声震痛我的鼓膜,我怔怔地看着黑色的大奔在我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下。 一个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你他妈没长眼睛啊,看着车还冲过来,找死是不是?” 我回过神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匆忙的跑过斑马线,给车子让路。刚一心想着辛月的事情,忘记了看灯,看着斑马线就走,要不是司机及时刹车,我已经和黑色的大奔来了个亲密接触。 男人骂骂咧咧的开车走了,我看着熟悉的标志在视线中越来越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高轶飞好像也是开的这个牌子的车。 高轶飞?! 我眼前一亮,是啊,我不能找瞿墨,还能找高轶飞啊。 一个小时后,高轶飞出现在我面前。 还是那个茶楼,还是那个包间,然而这次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抢人?”高轶飞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不已。 我知道他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信息,忙扯了张纸巾递到他面前,又狗腿的重新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可我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有找你了。你不是说过有什么事不能自己扛,一定要给你说的吗,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高轶飞止住咳嗽,喝了口茶缓和了一下,无奈的笑笑,“你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认真的点头,“知道,再确定不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辛月被锁在牢笼里,她会萎靡然后死掉,我必须要救她。” 高轶飞苦笑,“怎么救?8个保镖,24小时监控,最关键那是她自己的家。你这不是救,而是公然抢人。你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我是黑社会大哥吗?” 我对上他的视线,“难道不是吗?” 高轶飞一愣,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急,顾不得避嫌,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直觉,好了,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帮我。” 高轶飞表情恢复自然,目光坦荡的迎上我的视线,“欢欢,就算我是黑社会大哥,也不可能公然去人家家里抢人。” 我看着他的清澈的目光,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我手一松,无力的往后一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辛月踏进坟墓,被这段感情折磨死吗?”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呼吸间缭绕的茶香钻进鼻子,连带呼吸都变得苦涩。 高轶飞冷不丁的开口了,“如果你真的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激动得探身朝前,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高轶飞。 高轶飞表情严肃起来,“这个办法非常冒险,而且就算成功了,对方父母要找到你的话,你会惹上官司。这样,你还要救吗?” 在高轶飞冷峻的目光中,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脑中闪过和辛月相处的一幕幕,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夜,温暖的灯光下,她端着她的独家秘方——可乐姜汤朝我走来。 高轶飞的脸在眼中渐渐清晰,我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救。” * 第二天我照例带着保温箱来到辛月家,这次可视电话刚接通,家里的阿姨一看是我,问也没问就给我开了门。 阿姨在门口接我,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歉意。她一定是认为我昨天惹辛月不高兴了,辛月怒火未消,才又把我找来,目的就是找我的茬儿让我不痛快。 熟门熟路的来到走到餐厅,宽大的饭桌上只有辛月一个人。还是和昨天那样,心不在焉的翻着碗里的米粒,看上去没有一点食欲。 “小月,你要的外卖送来了。庄姐有事叫我,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不知道阿姨是不是怕辛月迁怒,把我带到餐厅就借故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没有盯着我们。歪打正着,我们也不需要演戏了。 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把保温箱放下,把里面的菜品拿出来倒进盘里。菜都很清淡,辛月长时间没有正常吃饭,脾胃功能都很虚弱,要慢慢调养才能恢复。 辛月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别弄了,我吃不下。” 我把粥放到她手上,一并递到她手上的还有一个小药包。我冲她眨眨眼睛,压低声音,“吃不下也要强迫自己吃,未来还有大把舒心的日子等着你,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去享受美好的一切。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辛月手捏紧,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随着吞咽的动作,脸上再次出现痛苦的表情,她放慢咀嚼的速度,最终还是艰难的吞了下去。 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看了一眼周围没人,“这是特制迷药,后天晚上十点之前,你想办法让保镖吃下去,等到12点换班的时候药效上来,届时你们这个区会停电,不仅住宅用电,公共用电也会停,一切监控设备都将失效。” 辛月眼睛一亮,我冲她眨眨眼。 这就是高轶飞想出来的办法,到时候他会派人将这个小区的公共用电和居民用电的线路剪断,保镖都被迷晕了,而家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就算发现停电也会不以为意,因为有保镖在。 “会有人在你窗户外接应,不走正门,从花园翻墙走。车就在外面等你,车上有医生,他会立即取掉你手上的追踪器。没有追踪器,电路恢复之后也找不到你,然后连夜送你去江城。假护照和身份证都准备好了,早上第一班飞机,先飞美国,到那里再换身份,然后转机去葡萄牙。” 辛月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我以为她是觉得太曲折,我正要解释,她看着我,“你说的我们是谁?不是瞿墨对不对?” 我摇摇头,如果是瞿墨哪里会这么麻烦。“他叫高轶飞,我也是最近才遇到他的,其中细节没时间和你细说,你只要知道他是除了你以外我最信得过的人就够了。这个办法是他提出来的,他办事你放心,他靠得住。” 辛月摇摇头,“不行,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他们马上就会从迷药联想到你,你是唯一一个和我有接触的陌生人。” “就算查到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证据,我来个死不承认就对了。而且,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瞿墨的人,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辛月还要犹豫,我急了,“听我说辛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必须得走,你要不走,这一辈子都别想逃离关少阳的手心。他算你,你就让他算计?他要你嫁,你就必须得嫁?” “可是你……” 我打断她,“没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你完全没必要担心我。瞿墨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护短,现在他还没对我失去兴趣,我可是他的私有物,就算我有什么,他也不会冷眼旁观。” 忽然察觉到异常,余光扫去,阿姨出现在楼梯处。我手一抬,扫过桌面,“啪”的一声盘子掉到地上。 我装作捡盘子,蹲到辛月脚边,利用琉璃台挡住阿姨的视线,小声说道,“就这样说定了,后天晚上12点,千万别忘。”说完放开声音,大声惊呼了一声,“呀。”手指上冒出殷红的血珠。 辛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抬脚从我身边走过,“明月饭店的员工和菜一样都上不得台面,你可以走了,多看你一眼都烦。” 她这是同意了。我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的脸,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关少阳一日不放弃,我们一日不能联系,再见无期。 第125章 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两天后的早上,高轶飞给我打了个电话,一切都安排好了。鉴于我现在出入不方便,更为了保护我,让我不要出面,在家里等消息,完事之后他会给我打电话。 我很想再见辛月一面,然而这几天心不在焉已经让瞿墨有所察觉,为了不让他看出什么再横生枝节,只得同意。 等待是最煎熬的,一整天我都焦灼不安的看着电话,随着时间推荐身体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更是如坐针毡。 “叶小姐,我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一惊,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季姐拿着包要走,忙挤出一抹笑,“好的,季姐慢走,明天见。” 这是瞿墨的意思,白天季姐会在这边做饭做卫生,晚饭之后离开,等季姐走后,整个家里就只有我和瞿墨两个人。我终于不用担心每次从瞿墨房间出来会被人看见,不过季姐在我面前谨慎得如同我是这里的主人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瞿墨这会儿在书房,我照例要泡一壶茶送上去。 走到厨房烧水,听着水壶发出咕咕的声音,不由得再次想到辛月。也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保镖吃下迷药,这是此次逃婚成败的关键,如果有保镖巡逻,到时候就算那一片都停电,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也不可能。 “想什么这么入神,嗯?” 冷不丁的声音让我吓了一条,回过头去,瞿墨慵懒的靠在门边,眼神示意了一下水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水已经烧开了,我却连杯子和茶叶都还没准备好。 不由得面上一热,想也不想就说到,“哦,我只是在考虑,喝酒会不会比喝茶好。” 瞿墨嗓音一沉,“喝酒?” 我佯装镇定的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嗯,喝酒。” 再次走进酒窖,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我脸热了又热,好在酒窖灯光昏暗,看不出来。 酒窖一边是迷离吧台,我在高脚凳上坐下,瞿墨取下两个杯子,“想喝什么酒?” 啤酒两个字才到嘴边就被我吞了下去,放眼望去,酒窖里摆满了各种酒,白酒红酒威士忌,唯独没有啤酒。也是哦,谁会在家里喝啤酒。 白酒和威士忌威力太大,我还要保持清醒等高轶飞的电话,于是说道,“红酒吧。” 一杯红酒放在我面前,在灯光照射下,暗红色的液体随着手腕的摆动轻轻荡漾,我的视线也随之迷离,“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杯子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辛月,爱情的战场没人能够全身而退,我们都经历过然后伤痕累累。可还是不能灰心绝望,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爱情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们不能一叶障目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我们都要努力,不要放弃幸福的能力。 谁说红酒不醉人的?几杯酒下肚,瞿墨的脸已经有了重影。我一直努力的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要醉不能醉,可酒意上来不是人能够控制得住的。 然而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麻痹大脑让你选择性的忘记很多东西。清醒时我们步步为营恪守理智生怕说错一句走错一步,醉后的我们只遵从本心,释放出内心深处压抑的思念。无论对错不管伤痛,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伸到墨少面前,眼中有泪光闪烁,“墨少,敬你。” 敬你那些年包容我教养我;敬你救了小易不再追究过去;敬你就在我面前,如此真实,可以看见可以触碰;敬我爱着的你…… 瞿墨眼神变得更加幽暗,手微微一动,“叮”,两只杯子靠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空酒瓶从一变成三的时候,我的认知已经回到了几年前的墨园,面前的男人是墨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瞿总。 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行动不受控制,上半身软软的扶在吧台上,感觉在往下滑。腰间一紧,原本在对面的瞿墨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有力的手臂扶在我腰间,我顺势往他怀里一靠,侧过脸看着他,无意识的呢喃着,“墨少。” 瞿墨扶着我走到沙发旁,让我坐下,伸手为我撩开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我想我真是醉了,因为我竟然从瞿墨眼里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我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磁石一样的眸子移不开眼,当年那句没机会说出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你不离我不弃,我们一直在一起。 瞿墨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暗。他定定的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就在绝望爬满我的眼时,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薄唇轻启,吐出那个我梦寐以求的字,“好。” 我的眼睛攸地放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他扬起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摸了摸我的头,再一次说道,“好。” 刹那间我欣喜若狂,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语无伦次的喊着他的名字,“墨少墨少墨少……唔……” 声音被他吞没,他重重的吻上我的唇,双手紧紧的搂着我,像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里,我忘情的回应着他,给予他最大的热情。 胸腔的氧气耗尽,我们松开彼此,一样的双眼迷离。 爱极了他此时情动的样子,我莞尔一笑,忽然手上用劲儿,瞿墨没有提防跌落到我身上,我一个翻身将他压到身下,怎么能让墨少动手。 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怎么能让你动手,我来,好不好?” 瞿墨喉头一动,眼里墨色翻涌,魅惑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好。” * 凌晨5点半,沙发上的瞿墨沉沉的睡着,一脸餍足。 我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发呆,酒精在激情中挥发,而此时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面前的瞿墨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 美人计吗?算不上,毕竟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我拿起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我牢牢的盯着那两个字,像要把它刻进眼睛里,直到眼睛酸涩,才不得不垂下眼,手指滑动间,短信再无痕迹。 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辛月走了,从此再见无期。 我站起来,爬到瞿墨身旁躺下,将脑袋搁在他胸口,耳里是他沉稳的心跳,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的腰。 辛月离开是为了爱,她不会不爱关少阳,不然不会心软,所以才会在知道关少阳一边说着给她时间一边却千方百计将她圈禁在他身边时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需要时间和空间,绑在一起辛月只会恨关少阳算计,看不到被这重重算计掩埋着的真心,就真成了一对怨侣。等关少阳明白爱也需要信任和空间,等辛月想通关少阳做这一切的初衷,他们就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 他们是爱不能相守,而我和瞿墨如此纠缠不清能有几分真心?我不会傻到相信瞿墨会再次爱上我,只是他愿意放下身段,我就当一回瞎子聋子傻子,不看不听不想,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像从未分开过。秦牧言那天的话一针见血,因为我爱瞿墨。 好友成功离开,心爱的男人就在身边,我放松下来,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让我无比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见熟悉的摆设时愣了一下,因为这里不是酒窖,而是瞿墨的房间。一想到是瞿墨把熟睡的我抱回房间,心里就暖暖的。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我拿过闹钟一看,已经9点了!这会儿季姐早就到了,我慌忙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这才发现水声已经停止了,我抬起头来,瞿墨腰间围着一根浴巾,站在浴室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忙拉高被子,脸羞得通红。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即便有过好多次亲密关系,依然羞于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 好在瞿墨并没有再看我,善解人意的进了旁边的更衣室。我捞起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小跑进了浴室,迅速的冲了个澡。用浴袍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走出来。推开门见瞿墨已经穿好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又返回浴室拿了一根干帕子走过去跪在沙发上给他擦头发。 这一次当我拿着帕子靠近他时,他没有再像上一次在美亚酒店那样阻止我靠近,而是很享受的闭上眼睛,一只手还漫不经意的搭在我腰间。这无声的纵容让我最后一点紧张感也消失了,房间里只余温情。 “怎么办,今天你要迟到了。”瞿墨的纵容会让我不知不觉切换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在他面前不难有畏惧之心。 耳边响起慵懒磁性的声音,“嗯,所以罪魁祸首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了吗?”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啊?”他自己睡过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我跌倒在瞿墨怀里,一抬头对上一双笑意闪现的眼,“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我忙红着脸从他腿上跳下来,拿着帕子往浴室里走,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 第126章 一言不合就砸门 下楼时看见季姐,我顿时有种奸情被撞破的既视感。瞿墨的笑让我忘了这个点季姐已经到了,在自己的衣服不能穿的情况下,只能随便找了一件瞿墨的t恤套上,哪想正好就被季姐撞见。 我面上发热,然而季姐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还笑着和我打招呼,“叶小姐起床拉,早餐在桌上。” “呵呵。” 我回以不自然的笑,脚下加快,迅速回到房间。等穿着自己的衣服再次来到餐厅,那种尴尬感还没有全然褪去。 正在吃早饭的瞿墨看了我一眼,用平静的口吻的说道,“你要不介意这样的事情以后每天早上都来一次,你可以不把衣服搬到我房间。” 我没有接话,低头默默的吃饭。三天前,瞿墨无意中提了一句让我把东西搬到他房间里,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他不过是随后说说而已,况且现在怎么搬进去以后就得这么搬出来。 现在的尴尬是为了避免以后的屈辱,任何时候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不要错过。 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瞿墨眉头微微一皱,放下勺子。我隐约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正思索在哪里听过的时候,季姐快步走过来,“叶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心念电转间,我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声音是谁,那是辛月的妈妈。我对瞿墨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啊,我去看看。” 走到门口远远就看见铁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辛月的妈妈,在她旁边是阿姨,后面几个黑衣人,一看就是保镖。 我不仅感叹她这效率也真是够快的,辛月才上飞机几个小时,她就能找来这里,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和这件事情有关,至少证明她晓得了我和辛月的关系。幸好辛月连夜走了,且不是直接从这里坐飞机离开,不然以他们这个效率铁定走不成。还是高轶飞的考虑周全,等应付了她,必须好好请他吃个饭。 来到铁门处,辛妈妈一看见我就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就是叶欢吧,辛月呢,你把她藏到哪里了,给我交出来。” 季姐往我身前站了一步,我拉拉她示意没事,自己走上前和辛月的妈妈面对面,微微一笑,“请问你是哪位?辛月又是谁?。” 辛妈妈冷笑一声,“别给我装傻充愣,辛月就你一个好朋友,现在她不见了,肯定跟你有关系。” 我装作吃惊的样子,“什么叫辛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她去哪里了?” “昨天半夜,她给保镖下了迷药,然后逃走了。”辛妈妈视线陡然变得凌厉,“别说你不知道,你把我女儿辛月弄到哪里去了。” 我收起诧异的表情,笑了,“嘿,还真有意思,那是你女儿,你女儿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我们认识?那她在夜市里摆过地摊,在美亚酒店做过帮厨,你怎么不去夜市里问一起摆摊的要人,怎么不去美亚酒店要人?” “你,你……”辛妈妈气得用手指着我,食指不停的发抖。 旁边的阿姨拉下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辛妈妈恍然大悟,“是你,你就是那个送外卖的。” 阿姨一脸得意的看着我,我冷哼一声,“眼神不好是种病,得治。拜托你看看,我哪里像个送外卖的。” 当时害怕遇上关少阳,我特意化了妆,给自己化了一个网红脸。拜神奇的化妆术所赐,化完妆的我只有两三分像本人,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我完全可以不承认。 辛妈妈非常笃定的说道,“我认出来了,是你,前两天就是你以明月饭店员工的身份到我家送外卖,现在辛月不见了,一定是你搞得鬼,你现在把人交出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追究你的责任。” 傻子才承认,“辛月是成年人,脚长在她自己身上,你自己看不住她来问我要人,你不觉得可笑吗?而且,你哪知眼睛看见是我带走了辛月?” 辛妈妈恨恨的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来看她,反而要假扮成明月饭店送外卖的?迷药是你给她的吧?昨天半夜的停电也是你搞的鬼吧?” 我噗嗤笑出声来,“真谢谢你看得起我啊,大半夜的我不睡觉跑你家去挖电缆。”知道她没有证据,随便她怎么说,我就是不承认,她也拿我没办法。 “辛小月,辛小月,你给我出来,你要敢逃婚我别指望我认你这个女儿。”辛妈妈见我不承认,直接冲着里面喊话,眼神示意后面的保镖,顿时保镖冲上来开始砸门。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嚣张,没有证据也敢来硬的,冷声呵斥道,“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我要报警了。” 谁知那些保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有两个人甚至开始往门上爬。 我见阻止不了他们,掏出电话,按下110,“你好,是110吗,这里是……” 手一空,门上的男人也停了下来,就听瞿墨说道,“我瞿墨的女人竟然沦落到去为饭店送外卖,当我是死的吗?” 声音不怒而威,顿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当场,巴在铁门上的两个黑衣人讪讪的跳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别说他们,连站在身边的我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一步。在辛妈妈面前的坦然不见了,一股子心虚冒了出来。假如逼上门来的不是辛月的妈妈而是瞿墨,我敢保证在他的视线下我坚持不了一分钟。 大约辛妈妈不认识瞿墨的缘故,在保镖都后退两步的时候,她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眉头皱了皱,“你是这个野丫头的男人是不是,快把我家辛月交出来。”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明明是烈日当头,心里一阵冷飕飕的。 瞿墨正要开口,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大门外急刹。 车子还没停稳车门就开了,一个威严的男人冲了下来,一把拉住辛妈妈,低声怒斥,“谁让你到这里来胡闹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马上给我回家。” 说完抬起头来,刚才的愤怒在面对瞿墨时变成了讨好的笑,“误会误会,不好意思瞿总,大水冲了龙王庙,实在对不起。” 男人的五官和辛月有几分想象,看来应该是辛月的爸爸。 辛妈妈一甩手,从他手中挣脱,张张嘴要说什么。辛爸爸狠狠的扫了阿姨一眼,“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阿姨一个哆嗦,伸手拉着辛月的妈妈上车了。 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淡漠,“看一个男人是否成功很简单,一是能否管住自己,二是能否管住老婆。辛总事业做再大,这后院管不住可是要起火的。” 我愣了下,没想到瞿墨会认识辛月的父母。 辛爸爸连连点头,“是是是,瞿总说得是。是我没有管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改天一定登门赔罪了。” 奈何瞿墨并不接招,“赔罪不敢当。一言不合就砸门,辛夫人这火气有点大啊。要是今天我不在,辛夫人是不是就要把我的人带走?” 辛爸爸冷汗都下来了,“误会误会,今天真的只是一场误会。请瞿总放心,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夫人。至于叶小姐的安危,更请不要担心,你和小女是好朋友,作为辛月的父母对你过去给小女的照顾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一切都是误会。” 他这样说,就是在给瞿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个找我麻烦。我没想到危险就这样被瞿墨的气场镇压下去了,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车子,察觉到头顶的目光,我暗暗的吞了吞口水,这个大树也不是那么好靠的。 * 瞿墨坐在沙发上,右腿压在左腿上面,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慵懒的往后一靠,“说吧,怎么回事?” 察觉到不对,季姐一回到客厅就端着衣服去了地下室。我像是被告席上的嫌犯,等待我的是一场严峻的审判。 站在瞿墨面前,我连一点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反正都是无用功不如从实招来。 “辛月是几年前我摆地摊时认识的朋友,这几年一直住一起情同姐妹。大概一个多月前她说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国家,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前几天我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她打来的,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出国,被父母软禁在家里,逼她和一个男人结婚。” 说到这里,我抬起头心虚的看了一眼瞿墨,“那个男人你见过。就是那次在明月饭店,你误会我……其实我是替辛月去相亲。” 瞿墨眼神在听到“相亲”两个字时暗了暗,不过没有开口。 我只得继续说下去,“辛月让我去看她,我怕她爸妈会阻止我们见面,所以,所以我就假装是明月饭店送外卖的员工……” 瞿墨的眼神更暗了,我底气不足,声音也随之小了下去,等说到“外卖”两个字时他的眼神彻底暗了。我死死的低着头,不久前他说的话一遍遍的在脑里回放——我瞿墨的女人竟然沦落到去为饭店送外卖,当我是死的吗? 此时此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上一个打瞿墨脸的同志,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第127章 你这是包庇疑犯么 比我头还低的,是客厅里的气压。瞿墨不开口我也不敢说话,在这种让人缺氧的低气压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死就死吧,反正也就这样了。我豁出去了,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瞿墨平静得诡异的视线。 视线相接时候,瞿墨开口了,“所以,这两天你那么卖力就是为了不和我一起去公司,好去看她?” 话题转移得太快,我一时跟不上,片刻呆滞后反应过来,忙红着脸摇头,“不是不是,明明是你,是你……所以我才起不来床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除了昨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动承受的那个人好吧。 瞿墨幽暗深邃的眼里闪过一抹玩味,“哦,我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纵*欲*过*度。” 四个字一出口,瞿墨没怎么样,我自己先羞红了脸。 瞿墨凉凉的问道,“怎么,有问题?” “没,没问题。”现在的我犹如站在被告席上,哪里还敢有问题,只要他不追究就万事大吉。不过话说,我们明明是在说辛月的问题,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 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了一眼瞿墨,正好撞见他眼中涌上一抹笑意,一时有些怔住了,他这到底是追究啊还是不追究啊。 瞿墨咳了一下,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 啊,偷窥被发现了。我连忙低下头作认错状,心里正在琢磨着刚那个玩味的笑容,就听瞿墨轻飘飘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再次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他。 瞿墨好心提示,“送外卖去辛家。” 我又不可抑制的红了脸,竟然把正事忘了。偷偷的瞪了他一眼,都怪他,要不是被他打岔,话题怎么会歪。 我敛敛心神,言归正传,“我见到了辛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瘦得厉害,心理性厌食吃什么吐什么。”眼前浮现出辛月抱着马桶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画面,我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瞿墨看了我一眼,坐起来,“过来。”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抬头望着他。 “所以,你提议她逃婚?” 我点点头,“在一起就算不能欢喜,至少也要能够过得下去下去。我太了解她,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的,就算不死,最终变得自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听了我的话,决定逃婚。可她连门都出不了,8个保镖每天24小时轮流看着她,所以第二天我又去了。把迷药她之后,她让我不要再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会自己想办法。这两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直到刚她爸妈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她成功逃出来了。” 最高明的谎话是九句真话里有一句假话,假话也就变成了真话,我绝对不可能把高轶飞再扯出来。 瞿墨望着我,“我有一点很好奇,就算她用迷药把保镖全都放到,从家里逃出来,以辛夫人迅速找到这里来的效率,要把她抓回去也是很容易的事,可她竟然成功逃脱了,似乎解释不通吧,不如你来给我解解惑。” 在他的目光下,我竭力保持镇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辛月摆过几年地摊,认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逃婚这么大的事情光靠我肯定不行。我也就只会干着急送送迷药,而且,我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在蓉城,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我和辛月关系再好,也不能因为她就把麻烦引到你身上啊。” 显然,最后一句话取悦了瞿墨,他放在我腰间的手一紧,眼中闪过一抹暖色。 我稍稍放松下来,继续说道,“她能联系我自然也能联系别人。而且她知道她爸妈很快会找到我,为了不连累我,所以不能让我插手,找了其他人帮忙。” 瞿墨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样看着我,“那么,昨天半夜的停电是怎么回事?” 一击即中要害,我的心跳漏掉两拍,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他抓住关键,亏我刚还以为自己的讨好起了作用,哪想人家根本就没被影响到一星半点。 我强迫自己对上他的视线,惊讶的说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我那有那么大的能耐。而且昨天晚上,”即便是喝醉了,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也足以让我的脸滚烫起来。声音低了下去,“昨天晚上我在干什么,你,你不是不知道。” 大概我的话也勾起了瞿墨的记忆,平缓的呼吸有一瞬间凌乱,尔后很快恢复正常,往日里清冷的目光有了别样的温度。话题一转,“你为什么不逃?”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想也不想就答道,“我为什么要逃?” 即便没有那个协议,潜意识里最想去的地方,依然是他身边。 四目相对,我脑里忽然闪过一片白光,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除非你赶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瞿墨呼吸一重,低声沙哑低沉,“因为小易?” 我勾勾嘴角,凑到他唇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爱你。” 辛月的事让我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马男波杰克的偶像骄马曾经对他说:波杰克,当你伤了心,就奔跑吧,勇往直前的跑,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人生中会有人想要阻止你,不要让他们得逞,不要回首来路,唯有前路值得期待。 哪怕午夜梦回时伤痛还在,哪怕明知道这份感情终将无处安放,可我不介意让你知道,即便注定是场笑话是场戏,在此刻我依然全情投入,用尽我所有真心去爱你。不遮掩,不躲闪,不让自己在未来某一天遗憾。 瞿墨的呼吸乱了,下一秒他重重吻上我的唇,我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美人计什么的,永远都是有用的。 一吻结束,我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张动情的脸。忽然间重心不稳,我本能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天旋地转间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卧室门被推开,瞿墨将我放在床上,我吞了吞口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一点都不抗拒,望着上方那张柔情的脸莞尔一笑,伸手将他拉下。 瞿墨的吻很轻,辗转嘶磨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珍惜,呼吸相闻间我似乎看到那颗坚硬如冰的心在慢慢融化。 一整天我们都没有走出房门,连午饭也是季姐送到门口来的,再次从激情中平静下来,我躺在瞿墨怀里,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发泄过好几次的瞿墨脸上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神采奕奕,一脸餍足的靠在床头,以指代梳,轻轻的梳理着我散落在身后的发丝。 察觉到他的目光,我抬起头来。“不管你在辛月逃婚这件事中做了什么,下次再有人问你,都不要承认。那个男人不简单,不会这样就完了。” 我点点头,朝他灿然一笑,“你这是包庇疑犯么?” 瞿墨笑意闪现的眼里夹杂着一抹柔情,“你都坦白从宽,还用上美人计了,我怎么能不护短,嗯?” 我真诚的说道,“墨少,谢谢你。” 瞿墨收了笑,以同样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我可以宠你纵容你,你怎么任性都可以,就像今天。但是只有一点,不要对我设防,不要对我撒谎。”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怔住了,忽然明白过来平静的语气下是他袒露的真心。就像凶狠的豹子在你面前亮出柔软的肚子给你看,那是他的底线,从不轻易展示人前。 心底泛起涟漪,我终是将它压了下去,在他的目光中点了下头。从今以后不对他撒谎,不对他设防,就像18岁前一样。 瞿墨的眼神软了下来,我脑里还在想他刚才的话,怎么任性都可以,就像秦牧言那样么? “只要你想。” 当听到瞿墨的声音,才发现自己问出了声,既然都问了索性一股脑儿问个明白。“你说,秦牧言知道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瞿墨反问,“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好吧,从他能够到这里来找我,肯定就预料到有今天。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要是秦牧言再算计我怎么办?” 瞿墨笑了,“秦牧言能够混得如鱼得水,他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你的问题不成立。再说,我不觉得你会乖乖让他算计。” 我吐吐舌头,就听瞿墨接着说道,“我倒好奇,那次你制住了秦牧言,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会不会动手?” 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我想了想,“会吧。当时我也是被逼急了,他再三追着我不放,那次我不是给你说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还不是兔子。” 瞿墨沉沉笑了一声,“终于承认你不是兔子了。” 我想起那次事后他送我回家,在车中的对话,脸红了红,随即更多的是感概,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彼此试探防备的两个人还有相拥在一起的一天。 第128章 高老大也动春心了? “其实,你应该感谢秦牧言。” 我想也不想就摇头,轻哼道,“他那么羞辱我整我,我还要谢谢他?” 瞿墨不置可否,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不是他,你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瞿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瞿墨没有回答,笑得意味深长,“所以我说,秦牧言能够混得如鱼得水,那是他的本事。你不是觉得没人陪你逛街吗?去找他,他一定会乐意的。” 找秦牧言是一定会找的,不过在那之前,当务之急是去找高轶飞了解那天晚上的情况。 蓉和园的二楼包间,我的心情随着高轶飞的叙述跌宕起伏。 “江宇,哦,也就是我安排的医生,他回来给我说,你那个朋友看着柔弱,但真是个女汉子。为了拿出追踪器,必须重新打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这个非常疼,是常人都受不了。江宇提议给她打一针臂丛麻醉,被她拒绝了,她说怕打了影响脑神经,江宇也不好勉强她。最终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剪开伤口,取出追踪器,才又将伤口缝合上。” 我听得心惊胆颤头皮发麻,连带自己手上快愈合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疼起来。“那她怎么样,还好吗?” “江旭说缝完最后一针,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打湿了,嘴唇也咬破了,可见有多疼。不过就是这么疼,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哼过一声。”高轶飞无比感叹,脸上的敬佩之色一览无余,“够能忍,也够狠,关键还是对自己狠,这要搁我们这一行,绝对是个能成大事的。” 我眼前仿佛看见她冷汗淋漓,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生的画面,水雾弥漫上来,我心疼的直抽泣。 高轶飞安慰我,“你也不用太心疼,现在有人比你痛一百倍。”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高轶飞,“辛月她……” “不是辛月。”高轶飞打断我,“是在她身上装追踪器的人。伤口缝合之后,她扯下带血的衣袖,用自己的血写了几个字,连带追踪器一起,放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没有意外,那个追踪器应该已经回到了它主人哪里。” 我无力的跌落进椅子里,没有因为辛月成功让关少阳痛苦有丝毫喜悦,我想辛月也是。她这样做,不过是用决绝的方式告诉关少阳,不要再找她,也不要追究,如果再逼她,她还有一种方式可以永远从他生命里消失——那就是死亡。 怪不得到现在关少阳都没来找过我,只有昨天辛月的父母到瞿家外面闹了一场。以他的智商和手腕,不会不知道辛月的离开和我脱不了关系,我的嘴硬只有对辛月的父母有用,他没来找我,必然是拿到了追踪器,明白了辛月逃离他的决心,所以他怕了。 我的心情既酸楚又沉重。在这场以爱为名的较量中,没有赢家,只有两败俱伤。而两个原本相爱相守的人,竟落得这样的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不是所有爱情都能让人两情相悦,逼的太紧方式不对,只会让人窒息,所以才有一首歌叫《放爱一条生路》。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两人心不变,那时的关少阳懂得了用正确的方式去爱人,那时的辛月终于看透层层算计下的真心,他们还有幸福的可能。 辛月辛月,从此天高地远,希望你能走出这段伤痛,又是那个明媚温暖而坚强的姑娘。 高轶飞盛了一碗汤放到我面前,“好了,你也别担心了,成功离开是件好事,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了,为了以防万一你的电话被人监听,这两年她应该不会和你联系。” 听着他的话我想起另一件事,“那你那边,有没有人查到你?” 高轶飞摇摇头,“我本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过都没用上。你朋友这一招帮了大忙。那男人知道他要再查就是把你朋友往死路上逼,他要聪明的话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会追究下去。不过,你总要给人发泄的机会是不是。” 心还没放下去又提了起来,“发泄,什么意思?是不是找你麻烦?” 高轶飞夹了一块核桃放我面前的碟子里,“放心,就算知道是我他也不能怎么样。他只是找到挖电缆那小伙子,把人给关派出所去了。” 我放心下来,“那小伙子没事吧?” “损害公共设施,关关就出来了,没事。”高轶飞说完看了一眼我面前的盘子,我这才看见我面前除了汤,他还给我夹了很多菜。 我给他一个感激的笑,“谢谢,再多我也吃不下了。本来是我请你吃饭,你还照顾我,我怎么好意思。” 高轶飞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欢欢,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我没跟你客气,不然这次也不会找你。不过,这件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不然将来不远的某一天,我可能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这些年她跟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你说我怎么能看着家人往火坑里跳?”我感动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谢谢你。” 高轶飞和我碰了下杯,眼里闪过异样的神采,“这次你能找我,我很开心。” 我借着喝茶躲开他的视线,放下茶杯吃饭。 期间高轶飞问我现在怎么样,我告诉他挺好的。除了小易不在身边的遗憾,还从未像现在这么满足过,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不过我知道,这样蜜里调油的日子,不过是偷来的,指不定哪天就得还回去。 高轶飞冷不丁又问道,“你那房子还要一直租吗?” 我点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嗯,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舍不得。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轶飞笑笑没回答,只是对我说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从包间出来,走到拐弯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视线里,是瞿墨,正从那头迎面走来。 当即不作他想,匆匆转头对高轶飞说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也不等高轶飞回应,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转身往旁边不远处的洗手间跑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背后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直到关上门视线才消失。 我松了口气,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冷水从手上滑过,让我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还有一丝慌乱的眼神,我忽然怔住了。我为什么要跑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不仅不用跑反而应该迎上去才对。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仔细想想,大概是出于本能,不想让他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吧。不过就算看见其实也没什么,我有自己的异性朋友这也很正常。 理清思绪,也没必要再躲下去,开门的瞬间高轶飞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墨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早知道就一起吃饭了。” 瞿墨的声音响起,“是轶飞啊,怎么,和人在这里吃饭?” 我扶在门把手上的手一下子僵了,整个人怔在原地,高轶飞和瞿墨认识?连忙把门一关,只留了一个小缝听他们说话。 高轶飞的答道,“嗯,和一个朋友。” 瞿墨问,“刚才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往那边过去了,是个姑娘吧?” 听到这里我心里惊了一下,我跑得那么快,没想到居然也让瞿墨看见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认出我来了还是在诈高轶飞。 就听见高轶飞说道,“墨少就是墨少,眼睛比豹子还厉害,一个背影都能看出来。嗯,就是那个姑娘。” 我叹了口气,高轶飞那点心眼儿,在瞿墨面前简直太不够看,人家只问了一下,就承认了。 瞿墨打趣似的说了一句,“我们不近女色的高老大什么时候也动了春心了?” 我听得心惊胆颤,有种瞿墨认出我来在试探高轶飞的错觉。 高轶飞嘿嘿笑道,“墨少取笑了,什么春心不春心的。我以前不是给你说过,我落难的时候,生死关头一个姑娘把我给救了?后来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她,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没想到老天开眼,我无意中碰到了她。这不,为了感谢她,所以请她吃个饭。” 听高轶飞这样一说,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板心升起,直窜头顶,让我头皮发麻,因为我突然想起高轶飞当年是见过瞿墨的。 瞿墨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的口吻就像个兄长,“既然是这样,那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救命之恩大过天。” 高轶飞爽快的说道,“这我知道。对了,最近怎么都不来酒吧,好久都没看见你,倒是秦牧言一天不拉下。” “你知道我不爱那些场合,不过我们是好久没聚聚了。这样吧,找个时间你到我那里吃个饭,今天我约了人,先过去了。” 瞿墨走了,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我僵硬的脊背才松懈下来,可不安的心依然不安。从他们的对话可以看出两人关系不错,甚至很熟稔。 那么,高轶飞知不知道瞿墨是当年的墨园的主人吗?而瞿墨又知不知道高轶飞是那年闯入房中被我砸晕本该去见阎王爷的那个小偷? 第129章 如何能够讨他欢心 吃个饭差点把心脏病都吓出来也是没谁了。 我探出头去,确定瞿墨不在,这才走出洗手间,饶是这样也不敢停留,和高轶飞迅速的离开了蓉和园。 站在黑色的大奔前,高轶飞咧嘴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本来要拒绝,可一想也不知道他和瞿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必须要探探口风才行,我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从瞿墨那里下手,倒是问高轶飞没什么危险,所以顺从的上了车。 车开了,我装作很随意的问道,“那会儿看见你跟一个男人聊天,看上去你们挺熟的,他是谁啊?” 高轶飞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个男人叫瞿墨,嘉禾集团的总裁,人称墨少,你别看他年龄不大,可蓉城这地方,他要跺跺脚,全城都得抖一抖。不过他向来低调,很少出席公开场合,也从来不接受媒体访问,你不知道也正常” “这么厉害。不过,你们怎么会认识?”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只有单纯的小孩子才会觉得黑白不两立,其实实际上黑白是互通的,白道老大和黑道老大认识并有交情,这一点也不奇怪。 去看高轶飞,还好他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说道,“几年前他被人暗算,刚好我路过碰见,出于好心提醒了他。那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因为这个被人记恨追杀,关键时刻他出面将我救下,这时才知道他是蓉城手眼通天的墨少,他为了还我的人情,帮我在这里站稳脚跟。自然,他有什么明面上处理不了的事情,我也都帮他处理。” 高轶飞说完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互利互惠的。”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紧张过头了。这样看来高轶飞并不知道瞿墨就是墨园的墨少,瞿墨也并不知道高轶飞就是曾经的小偷。 只是曾经我给他说过救小易的男人就是墨园的主人,那么要让他知道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瞿墨,他就知道瞿墨是当年墨园的主人。我倒不怕他因为当年的事情再生害瞿墨的心,毕竟阴差阳错中他当年的心愿已经达成,我只怕他无意中把我泄露了出来,瞿墨一反推,立马就能知道我就是当年的欢欢。 想到这里我忽然刚才他已经给瞿墨说过我,不由得心里一惊。忽然想起有一次在我家里,我不让他帮我,他说要是道上的人知道了得戳他脊梁骨。 当时我还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那时他的表情是欲言又止。那会儿我不以为意,可结合刚才我听到的,顿时只觉得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垂死挣扎般的问道,“你们好像无话不说,那你是不是给他说过我们的事?” 高轶飞高轶飞嗯了一声,我的心顿时跌落谷底,就听他说道,“有一次喝酒,他问我怎么也不找个女朋友,我对他说曾经有个姑娘对我有一饭之恩,我得找到她,见她过得好了,才能再考虑其他的。” 我有些不信,“就是这样?” 高轶飞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嗯,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那么傻,连拜山头不成反被人当小偷打出来的事情都要给人说吧,这样以后人家怎么看我。” 我彻底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事情并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瞿墨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偷,只要高轶飞不说漏嘴,最重要的是只要三人不当场碰见,我还是安全的。 我没有让高轶飞把我送回瞿墨哪里,而是在找了个要买东西的借口让他把我在一个商场门口放下来。高轶飞本来想陪我逛逛街,刚要下车电话响了,嗯嗯啊啊几句之后挂了电话,抱歉的对我说有事要回公司。 “好的,再见。” 我笑着对他挥挥手。本来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拒绝他,蓉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要在碰见瞿墨或者是瞿墨认识的人,传到瞿墨耳里,那我刚才就白躲了。 站在商场门口,目送高轶飞的车离开,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当初在我家高轶飞告诉我他认识瞿墨,我告诉他小易生病,让他去向瞿墨求情,只有小易能够顺利手术,我也不用和他分开,我和瞿墨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收回视线,自嘲的笑笑,没有发生的事再没有发生的可能。或许这就是命吧,高轶飞一念之间没有说出的话,让我和小易的命运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命运就是这样可笑,不经意间的举动就让它陡然改变,可笑的是当时我还踌躇满志,以为看到了幸福的曙光。那哪里是曙光,那不过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抹晚霞,黑夜的序幕。 * 这天晚上在书房,瞿墨坐在沙发上,我席地而坐,背靠沙发拿了一本书再看。 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我心里想着其他事情。那天瞿墨回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我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中午他并没认出那是我。 想到高轶飞就想到高轶飞说的话,进而想到我租的房子。放下书,仰起头去看瞿墨。察觉到我的视线,瞿墨低下头来。 我不自然的笑笑,“之前我不是在城南那边租房住么。” 瞿墨嗯了一声,“然后呢?” 我看瞿墨表情很平静,继续说道,“搬到这里来之前我没有把房子退掉,又向房东租了一年。” 见瞿墨眉头微蹙,我马上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要给自己留个退路什么的,我只是在那里住了好几年,好多东西舍不得扔。” 瞿墨展开眉头,想也不想就说道,“明天让张子和你一起过去,把东西搬过来。” “不不不。”我连忙拒绝,“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用搬,我只是想问问你,我能不能时不时的回去看看。” 瞿墨看了我一眼,“只是这样?” 我笑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情绪,“嗯。我离开后一直没有回去过,有点想回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落了厚厚一层灰。”敏锐察觉到瞿墨的目光变了变,忙抬起头来,“我随口说说而已,如果你要不同意就算了。” 那里代表着回忆代表着过去,而在小易离开的那天晚上,在医院的天台上,瞿墨明确对我说过,我不能再想任何人,包括小易。大概是今天晚上气氛太温馨,温馨得我得意忘形,一时冲动就提了出来。 我以为瞿墨会生气,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小声说道,“不是怕你会不高兴么。”虽然我有好几次想要不要偷偷回去看看,反正瞿墨也不会知道,但转念一想到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所以都没能成行。 瞿墨眼睛微微一闭,“你很在乎我高不高兴?”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当然。如果你不高兴就算了,反正,嗯,也没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不过我说完就转开视线,不想让他看见眼里无法掩饰的失落。 下巴一紧,瞿墨强迫我看着他,不让我躲开。 视线相接,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我很高兴你能主动对我说这些。虽然那会让你想起过去,不过你既然你想去看看,就去吧。” 登时我两眼放光,“我真的可以回去看看?” 瞿墨挑了挑眉,“你要不相信我也可以让它变成假的。” 我忙不迭的点头,“我信我信。” 瞿墨松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顺势靠在他膝盖上,轻声说道,“墨少,谢谢你。” 瞿墨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以后你想什么要什么都可以给我说,如果你乖的话,我会考虑满足你的。”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宠溺让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好看的脸,心里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说:我会很乖很乖,那我想见小易,可以吗? 这个念头到底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瞿墨没有因为我没退房生气,也同意我回去看看,我不能再得寸进尺。就算得寸进尺,也要等下一次。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想个办法讨讨瞿墨的欢心,然后趁着他高兴,看能不能同意我这个要求。然而怎么能让瞿墨高兴,这是个问题。 类似于近乡情怯,吃早饭的时候想着一会儿就能回去,心情就不可抑制的开始激动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能冲回去。不知不觉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两下吃完,放下碗时,瞿墨扫了我一眼,我无意识的往他那边一看。得,他碗里的粥还有一半,这下饶是再迫切,我也只能等他吃完再走。 瞿墨接过我送到他手边的纸,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推开椅子站起来,“好了,走吧。” “去哪里?” 我愣了,他不会是忘记了昨天晚上在书房答应我的事情吧,正想着如何开口提醒他,就听他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你租的房子。” 瞿墨要送我过去?我反应过来,婉拒他的好意,“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拒绝无效,我还是和瞿墨一起到了车库。 第130章 你的就是我的 张子已经等在那里,看见我们他推门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可瞿墨并没坐上去,反而打开旁边的那辆车,对张子说道,“我现在不用车,你直接去公司。” 我不情愿的坐到瞿墨车上,还没有放弃说服他的念头,“那个墨少,你那么忙日理万机,就不用亲自送我过去了吧,不然你让张子送我也可以。” 瞿墨踩下油门,睨了我一眼,“你的就是我的,我去检验自己的财产有问题?” 我怔了一下,尔后垂下头,“没问题。” 等车子开进那条狭小的街道,看着两边熟悉的建筑,我有些感慨,然而我竭力克制着情绪,不让瞿墨看出来。 快到小区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大奔迎面疾驰而过,让我不由得感叹土豪真多。 车子缓缓停下,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来,转身笑着朝瞿墨挥手,“墨少再见。” 不过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瞿墨没走,而是熄火拔下车钥匙,也走下车来。 片刻怔忡后我意识到他这是要跟我一起上去,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我走之后就没住人,不知道多脏。” 瞿墨眼皮都没动一下,径自往里走。眼见说服无效,我只能放弃,两步走到他前面,带着他往家里走。 脑里浮现出即将出现的画面——俊逸出尘的墨少站在满地灰尘当中,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将我心里那点感伤也都冲得毫无踪迹。 站在老旧的房门口,我暗暗叹了口气,一边开门一边给他做心里建设,“真的很多灰,大概连脚都没地方下,你就在外面看看就好了,别弄脏了你……” 说着推开门,呈现在面前的一切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地板光洁如新,家居一尘不染,清幽的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这哪里像是快一个月没住人的,分明就是有人在天天打扫。如果不是屋里的摆设和东西跟之前一模一样,我都要怀疑有别人住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懵了,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瞿墨,“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回来过,我这是离开后第一次回来。” “我知道。”瞿墨吐出三个字,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抬腿走了进去,站在客厅中间目光环视一圈。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我还是只是说说,我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往里走了两步把门关。打开空调,见瞿墨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下意识的放下包就往厨房里走,“你坐一下,我给你倒水。” 走到厨房门口潜意识里反应过来,家里这么久没住人了,东西都脏了,怎么能用。然而抬眼看去,震惊再次席卷而来,和外面一样,厨房干干净净,厨具摆放有序,随时都可以使用。尤其琉璃台上更是一层不染,让人生出一种刚清洁完毕的错觉。 我把电水壶接满水,放到琉璃台上开始烧水。仍然一头雾水,不是小偷,你见过哪个小偷到家里不偷东西反而做卫生的? 脑里忽然闪过一段对话: “真是的,小易怎么什么都给你说,也不怕你是坏人?” “你见过有坏人一来就趴在你家的地板上做卫生的么?” 高轶飞?! 一定是他,辛月这下是真的走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就只有高轶飞。联系到几天前他说的话,我越发笃定,肯定是高轶飞干的。 记得吃饭的时候他问我房子是不是还在租,我问他怎么知道他没有说,只是避重就轻的让我有时间可以回来看看。 水开了,我拉开橱柜拿出茶盒,这不是我之前的那个茶盒,我看着盒子底部某茶楼的logo,正是两次我约高轶飞见面的哪家,这再一次印证了我的猜测。震惊变成了疑惑,可高轶飞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着茶出来,瞿墨没在客厅。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走到卧室门口,瞿墨正站在书架前随手翻着一本书。说来也好巧,那本书正是第一次小易昏迷住院时瞿墨给他买的。 视线变得空洞,恍惚又回到了那天,我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小易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玩拼图,完成的那一刻,他抬起头来一脸骄傲的看着瞿墨,瞿墨看他的眼神里夹杂着赞赏,不仅如此,还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画面美好而温馨。 放在一般家庭,这样的画面太常见,可对我造成的冲击却很大。人们只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刷存在感,而小易的小脸上分明写着,我很棒快表扬我,看得我心生酸楚。 我不仅想到小易离别前的呓语,在每个孩子心里,都有两个无可取代的位置,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不知道瞿墨的出现是不是满足了小易对于这个角色的一切幻想。所以才会在瞿墨面前,有那样的表情。 过去了这么久,那一幕一直珍藏在我心底,现在想起来,还会泛起阵阵涩意。说起来瞿墨对小易不错,不管他在我面前是什么样子,在小易面前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邻家叔叔。 我走过去,魔怔一样从背后抱着他,“墨少,谢谢你。” “你不恨我用他要挟你?” 瞿墨的声音让我从魔怔中清醒下来,想到之前的不堪和屈辱,在医院里那次瞿墨是真的恨不得掐死我的吧,可再恨也总比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强。 我靠在他背上,摇了摇头,“我心里对你充满了感激。” “只有感激,嗯?” 上勾的尾音带出一抹旖旎,我脸上热了热门,“当然不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在那天我表白心迹的时候,我发现当我坦承的时候他会很愉悦。于是,我也毫不吝惜,投其所好,不再遮遮掩掩,大方的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 不是不感慨,那天从这里离开,以为自己走入了一步死棋,哪里会想到绝境之后柳暗花明,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本来还以为再次回到这里会恍如隔世心生感伤,哪晓得瞿墨的存在让这感伤变成了感慨。我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就说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吧,我给你做。” 瞿墨转过身低下头来看着我,“好。” 等他答应了,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抱歉的对他笑笑,“我忘了你还得去公司,改天吧。” 这次瞿墨没有再说好,而是说了一句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瞿墨在家里喝茶,我出去买菜。好在市场很近,我又差不多是一路小跑,等再次站在门口,不过才十分钟。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的瞿墨,虽然他和这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可我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房间里多了他的气息,恍惚之中过去几年的记忆瞬间变得充实起来,就好像他一直在,从不曾缺席。 做饭时想到瞿墨就在外面,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心底不期然冒出一抹失落,要是小易在就完美了。不过失落只是一瞬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八九,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鱼和熊掌那能兼得。 吃完饭,我收拾好厨房,和瞿墨一起离开,门关上之前,我扫了一眼茶几上娇艳欲滴的鲜花,这个房子,或许没有再租下去的必要了。 瞿墨回公司前把我送到刘叔的私人诊所,今天是拆纱布的日子。本来他要留下来陪我,刚进诊所就接到电话,然后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刘叔,他对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不解其意。就听他说,“我说得没错吧?” 片刻怔忡之后反应过来,就是上次他对我说的女孩子嘛该柔弱就要柔弱,爱哭的小孩有糖吃。我脸上一热,对他笑笑。我不仅得到了瞿墨的糖果,这个糖果还很大。 好在刘叔没在取笑我,抬起我的手,仔细的取下纱布。纱布取开,露出结了疤的伤口,等我看到中间有缝合的痕迹时,有些错愕。 刘叔见我盯着伤口看,解释道,“那里伤口很深,不能自然愈合,所以缝了两针。” “哦。”我恍然的点了点头,想起当时跌到地上的时候刚好手臂落到一颗小石头上,看来就是那颗小石头弄出来的伤口。 刘叔拿了一张药膏似的东西贴到伤口上,“这是祛疤贴,每天换一次,好了之后不会留疤。” 走出诊所第一件事,就是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一听我不租了,声音一下子提高许多,“你这是玩儿我吗?不久前我们才签了一年的合同,当时我不愿意,你说让我看在你住了几年的份上还是继续租给你。好,我租给你了,你现在给我说不租了,你这样算是违约知不知道。” 对于自己的出尔反尔我也很过意不去,可我心意已决,“我知道,所以,我会按合同上写的赔偿你违约金的。”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合同上清楚的写着违约的一方赔偿三个月的房租以作违约金,虽然肉痛,但比起继续租房带来的麻烦,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131章 妖精男也会有被打的一天 房东一听我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租了,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好,你提出来,我能办的都给你办。这房子虽然老是老点,但是交通方便生活便利,以现在的价格你要在这一片再找这样的几乎不可能。” 我委婉却坚决的说道,“房子很好,我没有不满意的,只是我现在不需要租房了,所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你过来验收一下,我把违约金给你。” 房东一听我真不租了,语气陡然冷了下来,“那房子现在我做不了主,等我联系一下再给你回话。” 什么叫做不了主,这明明是她的房子啊。可还不等我问,房东已经挂了电话。 我拿下手机,看着黑暗的屏幕哭笑不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算要找托词也找个靠谱的么,还从没听说过自己的房子自己做不了主的说法。 挂完电话直接去商场,继续去当采购员。 那件悄悄放进瞿墨更衣室的毛衣当天就被他发现了,于是我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里又多了一项,那就是给他买衣服。 无巧不成书。还是那个商场,我又看到了秦牧言,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不是顾婉。 当时的情况是,我乘坐的这部电梯门刚打开,目光自然往外看,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秦牧言。我正要开口叫他,他已经走进旁边的电梯。 相请不如偶遇,我本来也要找他,正好这里碰见了懒得再给他打电话。快步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他乘坐的那部电梯门口,刚要张嘴喊他,只听“啪”的一声,秦牧言好看的脸往旁边一偏,上面5个清晰的手指印。 秦牧言被人甩了一巴掌! 我吃惊的看去,电梯里除了秦牧言就只有一个女人,打人的是正是站在他对面的女人,女人大约二十多岁,比秦牧言矮一个头,如果不是因为气氛不对,就是最萌身高差。 因为角度关系,她侧脸对着我,不过即便看不到全部长相,通过半边脸和小而翘的鼻子,也知道是一个美女。美女一身穿着不菲。 拜这几天逛街所赐,我见识了不少奢侈品品牌,一眼就认出女人手上挎着的是爱马仕最新款的限量铂金包,身上穿着香奈儿手工衬衣,至于脚上的鞋子,是香奈儿的珍珠皮鞋。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个信息,我有钱。 然而,比行头更让人无发忽略的是她身上的名媛气质,那微微抬起的下巴,那张扬的气势,让她像只傲慢的孔雀,骄傲而张扬。我以为秦牧言气势就够强了,可比他矮一头的女人气势更强,凜压在他之上。 然而,以我对秦牧言的认知,他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不打女人这一条。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秦牧言转过被打偏的头,在电梯门彻底合上之前,我看见了他笑意吟吟的脸。 我怔怔的看着紧闭的电梯门,久久会不过神来,就像看了一处惊悚的恐怖片。那还是我认识那个你不惹他他都要惹你的妖精男吗? 能随便对秦牧言动手,且还能让秦牧言被打得毫无怨言,他们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脑子里马上涌出一个念头,秦牧言这是又招惹上哪家的千金小姐了,可顾婉怎么办? 被这一幕刺激狠了,以至于买衣服的时候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脑子里反复回放秦牧言被打后,脸上还是笑意吟吟的表情。 买衣服这种事情,没有心情看哪件都不顺眼,看来今天的任务又完不成了。好在现在我是个没事可做的无业游民,什么都不多,时间多,今天完不成没关系,明天继续。 抬头一看,刚好走到一家家居服专门店前,脑袋一转,进去买几件家居服好了,这个东西唯一的标准就是舒适。 一直想着秦牧言的事,吃饭的事情就有些心不在焉,恍惚听到瞿墨吩咐季姐明天有人来吃饭,让她准备准备。 我回过神来,能让瞿墨如此重视的,自然关系不一般。我放下碗筷,想问瞿墨需不需要我回避,刚对上瞿墨的视线,就见他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哦。”我讷讷的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走在前面的瞿墨没有上楼而是往地下室走去。 我有些纳闷的跟在他后面,走在前面的瞿墨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了家庭影院门口才停下来,我去看瞿墨,他这是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可他接下来的举动否定了我这个想法,因为他牵着我的手让我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尔后拍了拍我的肩旁,自己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走到门口,刚要站起来,眼前忽然一亮,我下意识的回过头,一张稚气小脸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撞进眼里。 “姐姐。”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我呆呆的坐下,如饥似渴的看着小易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小,小易。” 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就在昨天晚上我还在想是不是让瞿墨的高兴了,就能让我和小易联系一次,见面是怎么都不敢想的,听听他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的。谁知24小时不到,小易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脸色不再苍白,也没有疲惫,饱满的小脸蛋上透着红润的光泽,那是健康的颜色。不用再问,从那脸和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我就知道秦牧言没有骗我,手术很成功,小易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 眼看小易就在面前,那么近,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就听见小易的笑声,“姐姐,你傻啦,这是视频,你摸不到我的。” 伸到半空中的手一滞,我反应过来,也笑了,垂下手,“嗯,是姐姐傻了,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姐姐太激动了。” 小易笑了,“我也好激动,昨天晚上墨叔叔给我说等我睡一觉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我还以为他骗我呢,没想到是真的。” 我一愣,“墨叔叔?” 小易点点头,“是啊,墨叔叔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 小易的话犹如扔进一颗炸弹,顿时在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当初瞿墨说得那么狠绝,不仅不让我和小易见面,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可他自己却每天都给小易打电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姐姐,能看到你真好,我好想你啊!” 我回过神来,将疑问暂时压下去,一眼不眨的看着屏幕上的小易,“姐姐也好想你,现在还痛不痛,你在那边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 小易摇摇头,“不痛了,我每天都有很乖的吃药。” “小易,吃饭了。” 刚说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插进来。小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去语带恳求的说道,“阿姨,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姐姐,再给我两分钟好不好,我保证2分钟之后就来把饭吃光光。” 女人说道,“不可以,别卖萌,卖萌也没用,吃饭后才能吃药。你忘记啦,这个药是必须要定时吃的,听话。” 小易回过头来,一脸的不情愿,“姐姐再见,我要去吃饭了。” 见面的喜悦瞬间被冲淡,没想到见面的时间这么短,不过还是强装微笑的对他摆摆手,“去吧,在那边好好听话,好好的吃饭。” “嗯。”话音刚落,小易的脸攸然消失,荧幕暗了下去。 房间重归寂静,我久久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回味着小易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心情五味杂陈。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小易是在病房里,病房很大,里面有医疗仪器。只是我还看到了不远处靠墙摆放的书架,上面放慢了书和玩具。由此可见瞿墨的用心,安排妥帖没有一丝遗漏,小易被照顾的很好。 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瞿墨并没有让小易知道,他的治疗是用什么换来的,不然小易看到我时不会只有激动。 这个发现让我对瞿墨有了新的认知,就算当时他那么恨我,可还是没有做出伤害小易的事情。那也是我对小易唯一的不安——我不愿意让小易知道大人间的交易,那样会给他造成沉重的心里负担,我只希望他能够快乐健康的长大。 看似残酷冷漠的他,却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 念着瞿墨的名字,我心潮澎湃,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感,站起来跑出影音室,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跑到客厅差点撞到季姐,堪堪停下来,声音急切,“墨少呢?” “墨少在书房。” 季姐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来到楼梯口了。三步并两步的往书房跑,每走一步,过往的伤痛就消失一点,等到终于站在书房门口,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奇异般的被抚平。 书房门没关,一眼就看见瞿墨坐在办公桌后,埋头看文件。 我看着他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恍惚回到十岁那年。墨园初见,他成为我命运的主宰,从此我眉梢眼底都只有他。 第132章 出人意料的客人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灼热,瞿墨抬起头来,视线在空中相接,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吞了吞口水,仿佛听见心里有花开的声音。他的长相无疑是好看的,可此时在我眼里那副皮囊化为云烟。媚惑我的,是他唇边的笑,是他眼中的温柔,我在他的视线中沉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去死。 瞿墨放下书,招我招招手。 我走过去,不由自主的在他面前蹲下,从下往上的仰望着他,那是彻底臣服的姿态——我属于你,我的一切我的生命都是你的。 瞿墨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没有移开过,“小易还好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你每天都给他打电话难道不知道吗?然而说出口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字,“谢谢你。” 瞿墨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这是你该得的。我说过,做错了要惩,做得好有奖励,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我记得他的话,可却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换来这么大的惊喜。 瞿墨看着我,“你不需要知道,现在这样的你很好。” 最后两个字落到我耳里,我不知怎么就想到那一次在他办公室,我去给他送饭,脱口而出对他说“我是你的那我的欠的债不也是你的”的时候,他也是说了这两个字——很好。 迎着他的视线,我站起来坐上他的膝盖,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带着满腔柔情吻了上去。 瞿墨,我发誓你永远不会后悔现在做的事,它将在未来某一天给你无限大的惊喜,而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爱你。 一晌贪欢,醒来时嘴角还带着不由自主的笑。 拥着软软的被子坐起来,整个人就像浸在蜜里一样,脑子里全是瞿墨。温柔的瞿墨,霸道的瞿墨,动情的瞿墨。 太幸福,幸福得那么不真实。 直到看着镜子里那张因为欢爱而娇羞的脸。那无意识上扬的嘴角,和那弯弯的眉眼,无一不都诉说着她内心的欢愉和幸福。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欢欢,这是你曾梦寐以求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如果可以一定要抓紧它,是命运的垂怜才让你重回他的怀抱,不要再让它轻易溜走。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昨天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已经不能再穿,我已经习以为常。毫不犹豫的走进瞿墨的更衣间,拿了一件他的衣服穿上。在他身上刚好合适的衣服穿到我身上空荡荡的,衬衣下摆垂在膝盖上方,跟裙子一样。 我低头看着身上宽大的衣服,整个人都浸染上他的气息,就好像被他拥在怀里一样,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幕幕的旖旎,脸上悄然飞上一抹红晕。 背后一热,一双有力的手臂霸道的缠绕上我的腰,我低头抚上他骨节分明的手,那一抹微凉是心中最独特的存在,无可取代。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换个时间,我会更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灼热的气息喷洒进耳里,像爬进了一只小虫子,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让我自动忽略了他话中隐含的其他意思。 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手自然放到他背上,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扬唇一笑,“怎么没去公司?” 瞿墨眼神暗了暗,“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饶是已经适应了他的柔情,在听到这样的话时仍免不了脸上一热。心思一动,垫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然而下一秒,腰上的手一紧,呼吸被他纳入口中,我回应着他的吻,主动让他进入,与他缠*绵共舞。 一吻结束,我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墨少,有你真好。” 瞿墨眼中闪过一抹促狭之色,“这就好了?这么容易满足可不行,晚上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最后一个字加重了语气,落入我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暧昧。 我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和他隔开距离,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瞿墨手上一用力将我再次拉回他的怀抱,松开手,目光恢复清明,“穿好衣服出来,我在下面等你。” 说完转身走出更衣室,直到关门声响起,我才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到镜子里,白皙的脸上布满潮红,比最美的胭脂还要艳丽半分。 “笃笃笃。” 我收起心神,从镜子里看去,季姐站在更衣室门口,手上拿着我的衣服。“叶小姐,这是墨少让我给你拿衣服上来。” “谢谢,给我吧。” 之前我还想着要避嫌,不想让季姐知道我和瞿墨是那种关系。虽然季姐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负二楼自己的房间住过,可她每天打扫,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从地下室到主卧,这中间有太多可以让人想入非非的东西,诸如卖身求荣傍大腿之类。 可很多时候避无可避,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无奈放弃。其实我心里也知道,避嫌这样的念头不过是掩耳盗铃,季姐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几次下来,我也收起了尴尬的心思,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而幸福却是自己的。 穿好衣服,脸上的热度也褪了下来。走出主卧,一边下楼一边想,还是接受瞿墨的提议把衣服搬上来好了,省得麻烦。走到如今,已经全无退路,我也不想要任何退路,这一次全情付出,无论之后怎样,都甘之如饴。 走到二楼转角处,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里,“墨少果然是懂得享受的人,这么纯正的飘雪,我还是第一次喝。” 我瞬间僵里当场,是高轶飞!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听瞿墨说道,“认识以来没见你喝过茶,不知道你要喝,既然你喜欢,一会儿吃完饭拿一盒回去。” 高轶飞爽朗的笑声响起,“我这种粗人哪里会喝茶,只是有个朋友喜欢喝,所以比较留意。你要送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后买的时候我让张子多买一份,给你送去。”瞿墨熟稔的语气,显示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虽然上次在蓉和园我知道他们认识,可那时我简单的认为他们只是黑白两道老大互通有无的交情,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瞿墨给季姐说过今天有人要来,我本来是要问需不需要回避的,结果被他带到影音室和小易视频,就忘了这茬儿。 心里隐约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并越来越肯定,那天在蓉和园瞿墨一定认出和高轶飞身边的姑娘就是我,所以今天高轶飞出现在家里不是巧合,是瞿墨的试探。 可如果哪天他就已经起疑,昨天晚上为什么会让我见小易,难道安排我和小易通话只是为了麻痹我? 大脑一时很乱,理不出头绪,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让高轶飞说漏嘴,让瞿墨知道我就是当年墨园的欢欢。不然,这才刚刚降临到身上的幸福转眼就会成为泡影。 人如果能够消失就好了,然而并不能,再不愿意,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往下挪动。即便走得再慢,几十级的台阶也很快就走到尽头。 垂下眼之前我迅速的看了一眼。客厅里,瞿墨坐在沙发中央,高轶飞坐在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两杯茶,茶杯上方,水雾缭绕。 几乎在我垂下眼的同时,两道目光同时射了过来,那道波澜不惊的是瞿墨,那道无比惊讶的是高轶飞。我心里叫了声好险,再慢半拍就刚好对上了。 高轶飞站了起来,一脸震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顿时脊背一紧,我不得不抬起头,对他扯出一抹生硬的笑。表面上镇定如常,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高轶飞这一句话就让瞿墨坐实了我们认识的事。余光马上向瞿墨看去,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希望能够弹指他此时的心思。 然而瞿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此时在想什么我全然不知。只见他眼皮一抬,轻易对上我的视线,语气平静如常,“过来。” 我顶着两道心思各异的目光往他们走去,每一步都像走在悬崖的钢丝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不等瞿墨开口,我主动走动他身边坐下,坐下的瞬间我敏锐的看到瞿墨的嘴角勾了勾,虽然幅度很小,转瞬即逝。 高轶飞这会儿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的坐回沙发上,不过我的出现给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坐下后还是懵的。 瞿墨不再看我,视线从我身上转向高轶飞身上,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认识?” 我生怕高轶飞在震惊之下说漏了嘴,以至于局面不可收拾,听到瞿墨的问话,忙开口说道,“也算不上认识,几年前有一天摆地摊回家,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趴在路边,睁着眼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要走的时候看见他指头动了动,一时生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一些吃的。我都忘记这一茬了,结果不久前摆地摊的时候又见到了他,没想到他把我认出来了,这才算真正认识了。” 瞿墨看了我一眼,我迅速低下头。我抢在高轶飞之前开口,不刚好说明我心虚么。 第133章 这是故意支开他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听高轶飞说道,“是的,我以前不是给你说过有个姑娘对我有一饭之恩,就是她。只是,你们……” 瞿墨手一抬,放在我腰间,微一用力我就落入他怀里。不需要再说一个字,只这一个动作就彰显了我们的关系。 我竭力抑制住心里的尴尬,让自己看上去自然,然后稍闲僵硬的身体无疑泄露出了真实的情绪。高轶飞不知道,却瞒不过瞿墨,不动声色的掐了我一把,刚好是我敏感的地方,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下来,无力的贴在他身上。一个念头猛然从心底窜出来,瞿墨他这是在彰显主权? 不经意间看见高轶飞眼中有一抹黯然,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之前的爽朗坦荡,看着我说道,“真是缘分,没想到你会和墨少在一起。” 我刚要说话,就听瞿墨语气平淡的说道,“可不是,蓉城就这么大,要不是你来家里吃饭,还不知道你们认识。既然都是熟人了,以后还请轶飞关照一二。” 高轶飞摆手,赧颜的说道,“墨少抬举了,有你在,谁还敢不怕死找欢,找叶小姐麻烦。” 这会儿,高轶飞也知道再叫我小名儿不妥,及时改了口。这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高轶飞是耿直不错,但能够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是傻子。 高轶飞现在显然已经知道瞿墨就是当年墨园的主人,他曾经要见却因为我的关系没有见成的大人物;更知道是我为了救小易不得不附身于他的男人。 不知道高轶飞现在的心情如何,从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可以看出,他多了一丝拘谨,全然没有之前的轻松。我却暗暗地松了口气,这表明高轶飞有所顾虑,之后说话肯定会多加谨慎。 “你我兄弟,叫叶小姐见外了,叫她名字就好了。”瞿墨说着,视线转回我脸上,“以后要是再有小混混找你麻烦,你就去找轶飞,黑道上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所以,听到瞿墨这样说,他笑了笑,“墨少的人,要是用得上我,自然没说的。” 我点点头,心念电转间主动伸手揽上瞿墨的腰,娇俏一笑,“以前我不好意思麻烦他,本来当初也只是无心之举。既然他和你关系好,那我是不是可以沾个光,以后再也不怕人抢我摊位了?” 这是明白向瞿墨表了衷心,就算以后我和他再有什么联系,也是因为他是你的兄弟,而不是处于其他关系。 高轶飞要够聪明,也能听出我这是在提醒他,不能让瞿墨知道墨园发生的一切。更是断了他的某种念想,虽然这对他来说有些残忍,可对我和他都是好事,瞿墨最恨就是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显然,高轶飞听懂了,所以他眼里才会有一闪而过的晦暗。尔后爽朗的说道,“这还不简单,你要看中那个摊位直接说一声,保证没人敢去摆。只不过,墨少怕是不会同意。” 瞿墨脸上笑意闪现,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黑社会老大就是保护你去抢地摊的?” 我对上他的视线,“没办法,除了摆地摊,我其他的也不会,能让他帮忙的地方也只有这个了。” 瞿墨摇了摇头,“要是让人知道我瞿墨的女人在外面摆地摊,还以为是嘉禾要破产了,消息一传出去股价肯定直线下跌。” “真的啊?”我本来还真有重新去摆地摊的心,哪想到这样严重,被瞿墨这样一说,瞬间就懵圈了。 高轶飞附和道,“是有点不好。不过叶小姐不偷不抢,靠自己劳动吃饭,没有因为你有钱就挥金如土,倒是很难得。”说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之前想着要报她的一饭之恩,见她在摆地摊就想给她物质上的帮助,可她说什么都不接受,哪里知道她背后是蓉城的财神爷啊,是我不自量力了。” 瞿墨唇边逸出一抹淡笑,“不知者不罪。” 听到瞿墨说这句话,我知道在我和高轶飞认识这事儿,算是就此揭过了。 接下来他们聊工作上的事,我不便再听,对瞿墨说去厨房看看。瞿墨没再阻拦,我逃也是的回到了厨房,当两道视线阻隔在厨房门之后,长长的吁了口气。 回想刚刚的经历,犹如坐了一趟过山车,让我对瞿墨的心思有了新的认知。他看似宠溺我,可从未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今天这事儿显然不是巧合,而是他一手安排的。因为这是他家,又在上班时间,高轶飞不可能不请自来。 还好高轶飞听懂了我的暗示,虽然险象环生,到底还是有惊无险的过关了。 只是还有一点让我疑惑的是,高轶飞既然能够听懂,那么瞿墨自然也能听出话里的深意,可他并没有就此深究,这是为什么?瞿墨会不会猜出我家的卫生是高轶飞做的?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救辛月是去找高轶飞帮的忙……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越想越心惊,虽然侥幸过关,可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叶小姐,叶小姐……” 我猛然清醒过来,季姐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我面前,“你再扯下去,叶子都要被你扯光了。” 我低头看去,手上的青菜只剩两片叶子,其余的叶子都被我扔到了垃圾桶里,可见走神得多厉害。 脸上一热,放下青菜,抱歉的对季姐笑笑,“不好意思,这个怕是不能吃了,换个其他的吧。” 季姐说什么也不让我再碰,给我倒了一杯果汁,让我坐到一旁休息。 看着季姐在两样菜里面放了瞿墨不吃的调料,我皱了皱眉,想要亲自动手,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给瞿墨做饭当然没有问题,可现在有了个高轶飞,我要再做饭,瞿墨虽然不说,可心底会介意。 瞿墨曾经说过,他没有和人分享东西的习惯,任何人任何东西。他说这话那次,是我带小易检查回来,因为担心小易的身体,给他做饭时没有集中精力,导致他吃了出来。所以,连我将心思分给小易他都会介意,更别说其他人。 我太了解瞿墨,当他说出他的底线,就不要去触碰。底线之上一切好说,底线之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菜做好了,看着桌子上有一半都是瞿墨不吃的菜,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看来还是应该把那本瞿墨饮食备忘录交给季姐。 往日坐上方的瞿墨坐到了我旁边,高轶飞在对面落座。 我不作他想,站起来将他面前的鱼和牛肉跟其他菜对调了一下,换了两盘他能吃的放到面前。坐下来见高轶飞望着我,眼中有诧异之色。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引起他误会,不由得笑着对他解释,“墨少不吃鱼,所以换换。” 瞿墨看了我一眼,“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我不吃不动就是了。”话虽然这样说,可他刚才却没阻止我,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于是吃饭,一顿饭吃得默无声息,期间好几次高轶飞装作不经意看我,都被我察觉到。我想起空置的小屋里那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只为我,还为了高轶飞。 饭快要吃完的时候,瞿墨忽然开口问高轶飞,“江城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高轶飞手顿了一下,“没听说啊,怎么了?” 瞿墨往后一靠,“之前拿下来的那块地,所有文件许可证都齐全,但就是迟迟无法开工,拆迁工作几乎停滞。我怀疑有人暗中使坏,你也知道,嘉禾对这块地势在必得,拿地的时候就得罪了不少人。” 高轶飞点了点头,“是这样不错。但嘉禾当初以最高价拍得那块地,后面所有流程都是合法的。当时我还问你要不要用点非常规手段,你说不用,就怕后面出现麻烦。现在只有,政府那边就没有说法吗?” “说法?”瞿墨笑笑,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有啊,安抚好群众,不能造成集体事件。” 高轶飞眉头微蹙,“看来是政府默许了,难道是那边的领导班子要换?可我留在那边的人什么都没说啊。” 瞿墨没有接话,只是唇边逸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高轶飞顿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今天就过去,我守着它拆,就不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泛起浪来。墨少放心,不管江城那边怎么变天,你的东西都是你的东西,我绝不让人沾染分毫。” 瞿墨坐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你出面我当然放心,倒没必要在那边守着,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行。别人我不放心,只有辛苦你跑这一趟。” 高轶飞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一脸赧颜,“这事儿是我疏忽没办好,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你不怪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还敢说什么辛苦。” 我埋着头喝汤,将他们的谈话听在耳里。 这样的事情在哪个大公司都正常,倒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瞿墨。虽然个种关窍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明显说不通,瞿墨就算用高轶飞,但必定不只用他,他在江城除了高轶飞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人。 第134章 我的人情就好还吗 那边出事就算高轶飞不知道,瞿墨也必定一早就知道,既然知道要解决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里还需要高轶飞亲自过去。虽然是高轶飞主动提出来的,可刚瞿墨那样说,高轶飞不可能不接招,所以他是掉到了瞿墨挖的坑里,而且还是心甘情愿自己跳下去的。 忽然一个念头隐约从心底钻出来:瞿墨这是要借工作调走高轶飞? 这些问题我都能想到,我不信高轶飞就想不到。我借着盛汤的动作去看高轶飞,他神色自然,目光坦荡,似乎刚才那番谈话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我把汤放到瞿墨面前,又看了瞿墨一眼,瞿墨和高轶飞一样,面色平静,神情自然。 吃完饭高轶飞走了,走之前瞿墨让季姐将之前高轶飞赞不绝口的碧潭飘雪找出来拿给他。季姐正在洗碗,刚好我在厨房里就帮她拿出来。 我把茶叶给高轶飞,他伸手来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再抬起头来,脸上又是爽朗的笑容。 高轶飞走了,我心里一紧,盘算着怎么面对接下来瞿墨的问题。 瞿墨一说江城,我就知道之前我和高轶飞关于辛月的逃婚计划他已经全部知晓了。 不然,调高轶飞去哪里不好,怎么偏偏是江城。辛月从家里逃出来就是先到的江城,然后在那里坐的飞机去美国。我甚至想,连辛月现在在哪里,他都肯定知道。 瞿墨最恨就是别人撒谎骗他,虽然我不告诉他是不想给他惹来麻烦,可这到底还是犯了他的忌讳。 我安静的跟在瞿墨后面默默的往楼上走,心里就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想着一会儿瞿墨问起来要怎么说,如果发火又怎么应对,想到最后悲哀的发现我没有任何办法。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要是他发难我就直接把他扑倒算了,虽然美人计不一定有用,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自己怎么样我并不太担心,我只是担心牵连到高轶飞。刚才寥寥几句对话就让高轶飞心甘情愿去了江城,要是瞿墨真的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他要对他怎么样的话,不要太容易。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 跟在瞿墨后面来到书房,瞿墨径自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我自觉的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等待他的盘问。 果然,瞿墨抬起头来,目光落到我脸上,“有事?” 我一愣,不是他要问我和高轶飞到底怎么回事吗? 瞿墨只是看了我一眼,去拿旁边的文件,“好了,没事就去给我泡杯茶,我要看个文件。不然,真要你去摆地摊来补贴家用了。” 被他这一打趣,我脸上一红,只是心里越发不解。瞿墨这是不打算追究了,还是装成不追究的样子,来麻痹我好来个突然发难让我措手不及? 瞿墨淡然的声音飘进耳里,“哦,上午刚喝了飘雪,这会儿泡壶大红袍好了。” “哦。” 我本能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才反应过来,瞿墨不会真的就这样放过我吧?手停在门把手上,回头去看瞿墨,正好对上瞿墨投过来的目光,我忙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慌乱。 等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在心虚,不由得哑然失笑。人瞿墨还没怎么样,我倒先自乱阵脚了,不是瞿墨太强就是我太弱,这心里素质差得也是没谁了。想起曾经辛月说我的话,“就你这素质还要去勾引瞿墨?真是不作不死,送上门去找虐。” 我不得不再次承认辛月说得对,在瞿墨面前,哪怕一点小心思都无所遁形。这一想彻底放松下来,遮掩没用,何不大大方方给他看。 抬起头来,不再回避他的目光,主动说道,“我以为你要问我和高轶飞的事情。” 瞿墨看着我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嗯?” 我松开门把手,再次回到他面前,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站好,“之前辛月的事情我确实找了他帮忙。没有告诉你是怕关少阳,哦,就是强迫辛月结婚那个男人。我怕他查出来后在工作上找你麻烦,蓉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顶层的圈子就那么些人,我不想你难做。而且……” “而且,你觉得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一定会帮你,平白无故给自己多竖立一个敌人?”瞿墨接着说道。 我脸上一热,但还是点了下头,“是的。”虽然不知道瞿墨接下来会怎么样,但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 我以为瞿墨会不满我的不信任,谁知他话锋一转,“当初小易的事情你明明也可以找他帮忙,为什么没有找他?就算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和高轶飞认识,但这件事情让他去做比你自己做要容易得多。” 我摇摇头,“高轶飞不知道小易生病的事。” 瞿墨平静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笑笑,据实以告,“开始是不想挟恩以报,当初我不过是无心之举,并不想因为这个接受他的帮助。后来觉得告诉他也没用,小易那病,你知道的,并不是有钱就可以解决。我也知道他来想办法比我想办法容易得多,可我们不过几面之缘,天大的人情我还不起。”既然我都坦白了,也没必要再遮掩,索性说个明白。 瞿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他的人情你还不起,我的人情就好还了?” 我摇摇头,显然更不好还,不然我也不会赔上自己。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从没动过去找高轶飞的念头。“大概是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够解决,所以除了你没想过别人,债多不愁么。”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挺无赖的。 “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欠的债也是我的,嗯?”瞿墨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我心虚的笑了两声,这种很要不得的我弱我有理的无赖想法,也只在瞿墨面前才有。 瞿墨向我招了招手,我马上意会,几步走到他面前。他拉起我的手,抬起头来,“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自觉。下一次再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来找我,我既然全盘接收了你,就包括你的问题。权衡利弊这样的事不是你该做的,你只需要坦白的告诉我,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嗯。所以,高轶飞……” 瞿墨打断我,“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让他去江城确实是我故意调开他,不过不是因为迁怒,而是给他时间放下。” 我错愕的看着瞿墨,他这句话显然是说高轶飞对我有想法,可我自己都只是猜测,他怎么能看出来的。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瞿墨勾勾嘴角,“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句话让我红了脸,“别乱说。” 瞿墨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 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好半晌才讷讷道道,“那你为什么不生气?”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瞿墨定定的看着我,“就因为你曾经救了高轶飞,就因为他对你心生好感?” 我没有开口,可心里却在说,难道不是吗? 瞿墨摇摇头,眼神瞬间变得坚硬冷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妄,“是老虎就不惧怕有人抢夺食物,因为他知道没人能够虎口夺食。” 我被他藐视一切的王者之气震住,呆呆的看着他。 他收起一身霸气,又恢复了之前淡然无害的样子,“我是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付出必要求同等回报;自然,也会给你与你付出对等的东西。”说着手上微一用力,让我坐在他腿上,“不用时刻担心我会怎么想,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做的很好。” 我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我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瞿墨如此开诚布公,是不是表示他也相信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让我不可抑制的湿了眼眶。 “叮叮叮……” 瞿墨的手机响了,我从他膝盖上站起来,“我去给你泡茶。” 走出书房,反手带上书房的门,往楼下走。脚步从未有过的轻快,连带整个人都轻了许多,飘飘然的落不到实处,那一直压在心上的东西攸然消失了,心头豁然开朗。 端着瞿墨钦点的大红袍,刚走出客厅,瞿墨从楼上下来。看他要出门的样子,我随口问了一句,“要出去吗?” 闻言,瞿墨脚步一顿向我看来,清冷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笑意,“公司有事过去一下。晚上做啤酒鸭吧,这一次允许你用白酒。” 话里的暗示让我心跳漏掉一拍,眼前浮现出那夜酒窖旖旎的画面,脸上温度蹭蹭蹭的上升。直到耳边隐约传来车子发动机的声音,热度才慢慢褪去。 推开佣人房的门,我毫不迟疑的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拿出皮箱,将衣服和其他的东西往里装。在瞿墨说了那番话后,我已经不再有半点保留。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房间恢复到我刚进来时的模样,我弯下腰提上皮箱,原本很轻的箱子顿时变得千金重一样。 那不仅仅是一个皮箱,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代表我最后坚守的领地。一旦交出去,我的心门彻底打开,任他来去。 第135章 怎么是你 通往三楼的路不长,每一步我都走得很慢,我再次给出我的所有,希望这一次,我们有不同的结局。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我长长的吁了口气,义无反顾的走向更衣室。 等衣服挂到衣橱,看着白色的男士衬衣紧挨着女士衣服,一颗心落到了实地。 手机铃声忽然打破了空中的寂静,我拿起来一看,是房东。 不等我开口,房东已经说话了,“现在有人看房,你放不方便过来一趟?” 我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大概是我没说话,电话那头的房东不耐烦的说道,“你这不是要退房吗?人家不看房怎么好租。” 我回过神来,“方便,那我马上过来。” 到的时候,房东已经到了,和另一个姑娘背对着楼梯站在门前,站在她旁边的姑娘应该就是看房子的。 我几步走上去,“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姑娘回过头来,“没有,我们也刚到。” 话音未落,一张熟悉的脸落入视线,“顾婉?!” “叶子姐?” 顾婉也是一脸震惊,指了指房门,“怎么是你,你,你住这里?” 我掏出钥匙开门,“嗯,我之前一直住这里。” 房东一拍手,笑着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感情好,小叶在这里住了三四年了,房子是没得挑的,你别看这片是老小区,可这里是市区,交通方便,各种生活配套又齐全,住着可是很方便。不瞒你们说,这几天连着两个人找我买房,我都没舍得卖。” 我推门的手一滞,原来是有人想买房,怪不得昨天给她打电话,她说现在房子她做不了主。推开门,等她们进去之后,最后走进去。 顾婉走到客厅中央,视线环顾一圈,点了点头,“还不错,旧是旧了点,但挺温馨的,该有的都有,搬进来就可以住。”说着她走到茶几前,伸手摸了摸开得正艳的鲜花,回头看我,“这里挺好的,你都住了几年了,怎么忽然要搬家呢?” “我现在住朋友那里。”我走过去,推开卧室门和辛月的房门,“以前是我和朋友两个人住,你要自己住的话,可以把一间改成书房。” 顾婉看了卧室,又分别看了厨房和卫生间,最后回到客厅,“好,我租了。” 环顾四周,我暗暗叹了口气,这里有我小易和辛月最难忘的记忆,到底有些不舍。收回视线对顾婉说道,“你要不介意,一会儿看看有什么东西是你用得上的,我腾房子的时候就给你留下,很多生活用品都是新的,扔了也可惜。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处理给楼下的大爷。” “不介意不介意。”顾婉喜笑颜开的拉住我的手,“你不要的全都留给我,让我拎包入住最好。”说着凑到我耳边很小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多穷,能不花一分钱最好。” 我心里愕然,她是秦牧言的女朋友,秦牧言那可是一个大写的豪。作为他的女朋友,就算不是豪,也绝不可能没钱。况且瞿墨对我说过,她是顾氏集团经理的私生女,就凭这个她也不是没钱的人。 虽然我并没把顾婉的话当真,还是说道,“除了私人物品,其他的我都带不走,你要不嫌弃的话等我搬了你就可以住进来。” 顾婉伸手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太谢谢你了叶子姐,你真的太好了。” 房东见状,也变得爽快起来,“既然这么有缘,小叶,你的违约金我也不要了,还是那个价格直接租给小顾,不涨价,就当还是你租,没换过人。” 顾婉松开我,一脸惊喜的对房东鞠了个大大的躬,“谢谢谢谢。” 房东随即把押金退给我,紧接着和顾婉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 看上去是房东吃了亏,其实并不。我住进来的时候这里除了基本的家具什么都没有,都是这几年我和辛月一点一点添置的,厨房里的一整套生活用品,卧室里的书桌书架,还有一些小家电。加上之前高轶飞又将灯和窗帘都换了,还专门在厨房里装了一个空调,让之前的小屋大变样。 这些东西要加在一起,远比三个月的租金多得多。所以房东一听我什么都不搬走,这才爽快的不要违约金并不涨房租。毕竟看着现在是顾婉在用,可归根结底都是房东的。 房东满意的走了,顾婉留下来看那些东西是她用得着的。虽然她是说拎包入住,可有很多用不上的东西没必要留下,还是需要处理。 这会儿没有其他人了,我试探着问她,“秦牧言知道你出来租房吗?”我不觉得她有必要出来租房子,因为秦牧言有房子,所以猜测两人是不是闹了矛盾什么的。 果然,顾婉摇头,“不知道。” 我了然的点了下头,想着要不要告诉秦牧言,毕竟他帮我那么多。 正想着,顾婉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我不能事事都让他为我操心,等我搬进来了,再告诉他,他就可以直接过来住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隐约明白过来。 所以,顾婉不是自己出来租房,而是找好房子和秦牧言一起住?但秦牧言需要租房子吗?就算他要租,也是妥妥的高档小区啊,怎么可能会住这种贫民区? 难道顾婉不知道秦牧言有钱?那怎么可能,就算秦牧言没给她说,可她要不是瞎子,就能从秦牧言的穿着和开的跑车看出秦牧言的荷包有多厚。 我了解瞿墨,瞿墨从来不是吝啬的人。连我那一次在会所惹怒了他,他都让陈叔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当奖金,更别说在他身边如鱼得水的秦牧言。我可是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害我,放出的诱饵就是一千枝进口蓝色妖姬。 而顾婉神色间没有说谎的痕迹,况且对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我看着她兴奋的在屋里跑来跑去,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之下,竟是在规划房间的布置,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家。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商场电梯里看到的那一幕,顾婉知不知道秦牧言还和别的女人有瓜葛?难道是他们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看着顾婉一脸的期待憧憬,不忍打破,到底还是没有问,等她看得差不多了,送她出门。临走之前,顾婉不好意思的问我她能不能明天就搬过来? “当然没问题,我东西不多,几个小时就处理完了。” 得到肯定答复,她欢喜雀跃的走了,脚步轻快。我暗暗的叹了口气,要是她知道秦牧言身份复杂,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快乐。 关上门,开始收拾屋子。上一次走的时候把最重要的都带走了,这一次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是要处理掉顾婉用不上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扔掉不可惜,但是小易和辛月看过的书我却舍不得扔,全部搬到客厅里,找另一个大纸箱子,一本本的边看边往里放。 门响了,我站起来去开门,肯定是顾婉去而复返。 笑着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笑容僵在脸上,“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高轶飞站在门口,目光深沉的看着我。 我往后让了一步,“不是,刚有个姑娘看房,我还以为是她。” 高轶飞走进来,反手带上门,“你不租了?” “嗯。”我重新坐下去,继续翻检地上的书籍,只是心思全然不在上面,“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去江城了么?” 高轶飞似笑非笑的说道,“就这么急着想赶我走?” 我抬起头去看他,“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高轶飞在我面前蹲下,“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是和你开玩笑,就算要去江城,这边也要安排好才能走。我既然答应了墨少,就会说到做到,在工程没完工之前不会回来,所以想着走之前过来看看。” 说着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说来你可能不信,中午从墨少家出来,我就想这个房子你不会再租下去了。果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想到不久前在瞿墨家的场景,不由得尴尬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默默的翻检着地上的书,沉默在房间蔓延来开,只有书籍翻动时纸张发出的哗哗声。 两只手同时落到一本书上,我缩回手,目光顺着他的手上移到他脸上,终于开口了,“对不起,我让你撒谎了,没有向瞿墨说实话。” 高轶飞拿起书放进箱子里,“这又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你是不想让瞿墨知道我就是当年撞进墨园的小偷,我反而应该谢谢你的提醒。是我疏忽,你以前给我说过,救小易的男人就是以前你在墨园的主人。我应该想到,墨园,不就是瞿墨吗?” 他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这世界还真是小啊,当初费尽心思差点送掉小命都没有见到的大人物,后来因缘际会还是结识了,不知道这叫不叫属于你的怎么都会属于你,不属于你的怎么都不会属于你。” 我自动忽略他话中隐含的意思,有些不解,“你不是见过瞿墨么,怎么会认不出来?” 第136章 我再次爱上了他 高轶飞摇摇头,“那时是半夜,那么黑,他又在睡觉,我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更别说长相了。” 片刻呆滞后恍然大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天在饭店,我被瞿墨和高轶飞认识的这件事震惊了,以至于连基本的思维能力都没有了。 我砸晕高轶飞之后瞿墨才开的灯,所以那天晚上,我是三个人中唯一见过另外两个人的人。高轶飞和瞿墨互相没见过,高轶飞是几天醒来后见到的我,而瞿墨,我们两个他都没有见过。 不过我也没想错,只要高轶飞不说,瞿墨就不可能知道我就是当年陪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只是一想到他是因为我的原因去江城,心里很不好受,“对不起。” 高轶飞的目光落到我脸上,“不用说对不起。我也不再瞒你,我之前是有想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想法,大概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才对我有所防备。但今天的事情让我知道这个想法注定落空、不可能,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我高轶飞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我被高轶飞的直接坦承所震动,对比之前自己那些小心思,真应了那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在高轶飞面前,我的小人行径让羞愧不已,“对不起高轶飞,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因为我没办法还。” 高轶飞看着我,“我的人情不好还,他的人情就好还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几个小时之前,在瞿墨的书房,瞿墨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我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本能的给出了一样的答案,“债多不愁吧。” “不是这样。” 高轶飞缓慢的摇了摇头,“不是债多不愁,而是你潜意识中认为他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你才会一有问题就会想到他。” 高轶飞一针见血,我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因为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于是,房间再一次沉默下来。 现在是个什么局面我和高轶飞都心知肚明,既然他如此坦承,我要还顾左右而言它,那就真是愧对他的心意了。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我主动开口,“你为什么要主动对瞿墨说去江城,你明知道……” “我知道。”高轶飞打断我,“我不是傻子,墨少那样说就是让我自己提出来。他那么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我们的异常?他那是在试探,同时也是在给我们机会,表明他还不想打破现在的关系。” 我抱歉的对他笑笑,“连累你了,对不起,不然你也不用去江城。” “你没有对不起我。”高轶飞看着我,“你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心意,而且我离开也并不是因为怕什么,而是因为看清楚你对他的感情,不想因为自己给你造成任何困扰。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感动的同时更加羞愧不已。“谢谢你,高轶飞。” 高轶飞挑眉,爽朗笑容重新爬上脸颊,“我知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可你也不忍心我两样都不得吧?情场失意商场得意,总得有一样不是。” 明知他是故作爽朗让我宽心,我又怎么能不让他如愿?我点点头,“高轶飞,这么好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好?”高轶飞摇摇头,自嘲的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好的。我能走到今天,早己好不了了。”说着忽然正色道,“不过,瞿墨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欢欢,而你为什么也好像也不想让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确实有必要要高轶飞知道,“是,他不知道,我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今天中午我才会在你开口之前阻止你说出真相。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你也不能说。” 高轶飞不解,“为什么?你不让他知道我是当年的小偷,就是因为怕他知道你就是曾经陪着他的姑娘?” “我不是主动离开墨园,而是被人赶出来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高轶飞对我坦承,我也不再瞒他。 高轶飞一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放下书,“我以前给你说我是因为雇主一家离开所以才离开,哪是骗你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发生变故,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瞿墨身边离开。因为我不是墨园请的佣人,我是被卖到墨园的。” 高轶飞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卖?” “嗯。”我点点头,“我生来没见过父亲,连母亲也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面。我母亲在欢场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幻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她自己也知道豪门不好嫁,怕那男人的家人强制她去流产,故意等到有了七八个月身孕才出现在男人面前让他知道。她哪里知道,一个男人不娶你,是如论如何都不会娶你的,母凭子贵这种事情只出现在电视里。” “男人消失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男人之前对她一掷千金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而已。她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这个时候再做手术就有生命危险,于是只能把我生下来,然后丢给她年迈的父母,继续在外面醉生梦死。” “外公外婆一辈子连镇子都没出过,靠老天赏饭在土里刨食,对我再好也有心无力,熬到十岁那年再也支撑不下去。外婆病重时日无多,饶是我每天都在山里采药去卖,家里也已经揭不开锅。这时刚好有人说山上的人家需要一个小丫头,外公外婆想着这也是一条出路,就含泪把我卖了。山上的人家,就是墨园。” 我回过神来,对上高轶飞沉痛的眼,笑了,“不要这样。我被卖到墨园并不是什么悲惨的事,相反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上过几天学,瞿墨请人教我,不仅请人教我,还亲自教我。现在你看到的我,是瞿墨教养出来的我。对了,你不是好奇瞿墨为什么不认识我吗?因为那个时候瞿墨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他需要一双眼睛,而我就是他的眼睛。” 高轶飞满脸疑惑,“既然墨少对你好,怎么又会让你离开?” 我看着窗前微微飘动的窗帘,“瞿墨的眼睛并不是天生就看不见,而是被人下药才导致失明的,他到墨园就是为了静养恢复视力。就在快要恢复的时候,一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姑娘来到墨园,诬陷我和别人串通起来给他下药,为的就是让他再次失明,而这一次他一旦吃下那个药,这一辈子就永远也看不见。” 高轶飞摇头,“可你根本没有陷害他的动机啊,而且破绽太明显,墨少怎么会没发现?” 我收回视线,“你一听就知道不对,那是因为你处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智的思考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瞿墨最恨什么?他最恨就是背叛,因为当初给他下药导致他失明的就是他从小疼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盛怒之下的瞿墨把我交给他的未婚妻,让她处理。” 高轶飞倒抽一口气,“把你交给设计害你的人,那不是摆明……” “是,你说得没错。保姆张妈见惯了这些,知道我必死无疑,把我放出来让我走。可那时天真的我想着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更加不明白那些所谓的证据是怎么回事,在林子里呆了一夜之后,我又回到了墨园,想着找瞿墨解释,然而我还没有见到瞿墨,再次落入那个女人手里。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高轶飞手上青筋直暴,因为愤怒眼睛布满血丝,站起来,“我去找那个女人。” 我一把拉住他,“不用找了,你找不到。” 高轶飞一顿,我对着他摇摇头,“我找人打听过,这个女人凭空消失了,大家都知道瞿墨有个未婚妻,可有谁见过她?” “你是说……”高轶飞重新蹲下来。 我笑笑,“我也只是猜测,冷静下来的瞿墨未必不清楚当年的事情里面有猫腻,所以做了什么也未可知。”不然,为什么午夜梦回还会呢喃着那个名字,念念不忘? “那既然这样,你都重新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的实情?” 我看着他,“我赌不起,不敢用小易的命去赌这个猜测。” 高轶飞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如果可能,这辈子我并不愿意再和瞿墨有任何纠葛。可命运弄人,小易查出白血病,瞿墨是唯一能够和他骨髓配对的人,我不得不重新回到他身边。”我吁了口气,“所以我才给你说做生不如做熟,债多不愁。” 高轶飞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黑,“如果当初在这里我告诉你我和瞿墨的关系,我去找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我缓慢的摇摇头,“生活没有如果。即便当初我知道,大概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轶飞毫不掩饰脸上的落寞,“因为,你爱他?!” “是,我爱他。” 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就是这么可笑又犯贱,我爱他,或者说,我再次爱上了他,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 第137章 被人依赖的幸福 高轶飞没有接话,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懂了。你放心,既然你不想让认出你,那我保证他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对他感激一笑,“谢谢你。” 高轶飞郑重的看着我,“欢欢,算了还是叫你叶子吧,免得以后叫漏嘴。知道这些,我终于可以毫无遗憾的去江城了。只是墨少这个人不简单,你在他身边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虽然他现在对你好,可你一旦要惹怒了他,犯了他的忌讳,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当年尚且对你那样,现在的他比起当年更加冷酷。” 我点点头,迟疑的说道,“我并不想因为我就让你们心生嫌隙。” “不会。”高轶飞站起来,“你把我高轶飞看成什么人了。我这样说是以你朋友的身份在给你忠告,从我自己来讲墨少是我佩服尊敬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虽然我为他做事,我们互惠互助,但他从来不会因此看低我。所以这一次,他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也只是让我暂时离开,要换了另一个人,就不会是这样的待遇,他会永远绝了这个后患。” 听了这番话,我对高轶飞不仅是感激,更是欣赏。可见高轶飞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不仅是瞿墨的扶持,更是自己的聪明。所以,他才会在瞿墨一开口,就主动提出去江城,让瞿墨知道,他不会觊觎他的东西,让他放心。 高轶飞再一次环顾屋内,“我昨天还想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幸好当时房东变卦没有买成,不然倒真给你惹麻烦,好心办坏事了。” 我笑了,“怪不得昨天我给房东打电话说不租了,她很生气,还说什么房子现在她做不了主。” 高轶飞咧嘴一笑,“我当时给她说,我买房子是要投资,必须要含租约。她给我打包票让我放心,说住这里的客人都住几年了,又刚刚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随时都可以交钱过户。结果没半个小时就打电话给我说要涨价,说现在有另一个人要买,给的价钱比我的高多了,要是我给的价钱高过那人,就卖给我。” 我哑然失笑,“就这老房子还成香饽饽了。幸好你没买,这里说是要拆迁,可从我住进来说到现在都没见动静,你要买了稳赔不赚。” “赚不赚到是其次,那点钱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就算买下来你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住,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你说现在这是我的房子了,随便你住好久都可以。要是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房东变成了我,想回来住也因为有所顾忌不回来,反而真正无家可归了,所以我就想算了。” 高轶飞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另一个想买这个房子的人是谁?” 我摇摇头,然而下一秒,一个念头从心底冒出来,我震惊的看向高轶飞,“你是说,你是说是瞿墨?” 高轶飞点了下头,“不然我想不出还会有谁这么碰巧和我同时想要买这个房子。所以,我刚才才说幸好我放弃了,不然只怕今天已经不能这样好好和你说话了。” 我太震惊了,可高轶飞说的话又让我无法反驳,“瞿墨他,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 “我不知道。”高轶飞摇头,“不过后来你房东又给我打电话,说原价卖给我,他忽然不买了。得知我也不买了,房东气傻眼了,还觉得我们是联合起来捉弄她。” 震惊之余我更加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瞿墨只是不想让你买?” 高轶飞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或许吧。就算我跟他认识几年了,如果他不愿意,我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他一顿,“有一点我能肯定是,他一定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我怔怔的看着高轶飞,说不出话来。他说的一切都太惊悚,完全超出我的认知范围。 高轶飞被我呆滞的模样逗笑了,拍了拍我的肩旁,“傻姑娘,别担心,这是他默许的,不会因为这个对你生气。相反,等你带着东西回去,他还会很高兴。” 我终于消化掉高轶飞抛出来的炸弹,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是,我不是担心,我只是不敢相信,瞿墨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墨少在谁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他的重视是一把双刃剑,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它伤到自己。” 高轶飞收了笑,脸上闪过一抹不舍,“好了,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不能回来,陪你聊聊天什么的还是可以得。” 我送他到门口,高轶飞深吸一口气,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伸手抱住我,我刚要动,就听他说,“离别的拥抱,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你。” 语气中的那一抹感伤让我眼睛一酸,伸出手轻轻放到他的后背上,“高轶飞,谢谢你。” “傻姑娘。记住,被人依赖是一件幸福。” 高轶飞松开我,毫不迟疑的转身拉开门离开。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潇洒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雾气弥漫上眼睛,然而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爱情是奢侈品,友情才是必需品。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也不要害怕,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谢谢你,高轶飞,谢谢你给的温暖,我的生命正是因为有你和辛月这样的存在,才会变得更加精彩。 最后一次环顾屋内,曾有的痕迹都被抹去。 曾经我带着小易在这里迎来了辛月,后来我和小易一起送走了她;再然后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现在连我也要走了,在这里的一切彻底变成回忆,尘封在记忆里。 只是这一次,心情不再沉重。离别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如果暂时的分离能够换来幸福,又何必感伤?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 看着客厅中央的两个箱子,我掏出手机给瞿墨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瞿墨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嗯?” “我有东西拿不走,可不可以让人过来帮我搬一下。”让人依赖是一种幸福,不知道瞿墨会不会这样觉得,我决定试一下。只是没有底气,说完之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待瞿墨的回应。 明显感觉到那头的瞿墨有片刻呼吸停顿,尔后才开口,吐出一个字,“好。” 瞿墨的语气波澜不惊,看来高轶飞的经验在瞿墨身上不灵呀。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箱子,其实我自己是可以搬得动的,何必让张子白跑一趟。“算了吧,不用让张子来了……”说着说着觉得没对,拿下手机一看,瞿墨不知何时已经挂电话了。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我哑然失笑。 敲门声响起,“叶小姐,可以搬了吗?” 我转头一看,是小区门卫陈大爷,点头让他进来。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有很多东西顾婉用不上,我索性就让陈大爷拿去。他们老两口就靠着门卫微薄的工资过活,还要负担刚上幼儿园的小孙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等陈大爷把东西搬走,我最后扫了一次地,然后弯下腰去搬箱子。 我嘱咐过顾婉,为了安全起见,住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门锁,所以也用不着交接钥匙了。但老实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顾婉会真的到这里来住,更别说秦牧言,那样的画面我连想都不敢想,完全不可能。 虽然是两个不大的纸箱,不过因为是装的书,所以还是有点沉。我先搬到门口放好,关上门,这才重新搬起来。 “叶小姐,我来我来,怎么能让你自己搬呢。”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我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人影旋风般的出现在我面前,尔后我手上一松,怀里的纸箱就落到他手上。 我定睛一看,是张子,顿时有些过去不去,就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让人大热天的跑一趟,真是够作的。不由得很是歉意的对他说道,“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张子回过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不麻烦。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坐着等我来就好,可千万别自己动手,要是让总裁看见,我的饭碗该没了。再说了,体力活儿么,本就是大男人做的,你全都自己做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我笑笑没接话,心里却打定主意再也不做这种事。本就不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扮柔弱什么的,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过很快,我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张子率先走到车前,打开后备箱把箱子放好,然后给我拉开后面的车门。我不作他想,谢过他之后坐了上去。 “处理好了?” 低沉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你,你怎么来了。” 瞿墨看着我,黝黑的双眼比平日更加深邃,连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灼热,“你不是让我来接你?”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目光也是会烫伤人的。我移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我是说张子来就够了。” 第138章 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瞿墨声音一低,“你确定?” 手上一阵微凉,我低头看着落到我手背上的大手,忽然生出无畏的勇气。抬起头重新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 瞿墨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情绪涌动,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他此刻心情愉悦。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相互缠绕的视线胜过千言万语。 “总裁,还回公司吗?” 张子的声音阻止了空气中某种持续发酵的情愫。 我脸上一热,转过头,要不是张子说话,我竟然忘记了车里还有别人,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男人。 瞿墨收回视线,“不,回家。” 最后一个字触动我心中的柔软,我抑制不住再次向瞿墨看去。所以,他是特地来接我回家的。 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回家。 家啊,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让人能够卸下一切防备。在那里,有一盏灯为你点亮,有一个人为你等候,包容你接纳你,不需要坚强。 * 到家之后张子问我东西放到那里,不等我开口,瞿墨指着其中一个稍小的,“这个送到书房,另一个你送到美亚酒店去给关少阳,就说是叶小姐请他保管的。” 我掩饰住内心的疑惑,倒不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这两样东西分别是小易和辛月的,只是他这样的安排似乎不大妥当。 等张子离开去给关少阳送东西后,我终于忍不住问瞿墨,“我才帮辛月逃婚,关少阳不知道多恨我,现在又眼巴巴把辛月的东西送过去。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确切的来说,就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想到会污了瞿墨的耳朵,临出口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 瞿墨看了我一眼,“放心,他会承你的情。” 我略一沉吟,就明白过来。原本我以为关少阳会来找我,但几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也是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帮辛月逃走。 “这年头,什么都好欠,就是人情不好欠。所以,多放一些人情在外头,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出其不意的惊喜。” 瞿墨语气悠然,我却不能不被他的用心感动,他这样做是让关少阳记我人情,在帮我放“高利贷”呢。 我主动凑过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以表达我的谢意。 瞿墨眼中笑意闪现,一语双关的说道,“你得先喂饱我,我才有力气喂饱你。” 我脸上热得厉害,不过还是佯装镇定的问他,“这会儿做啤酒鸭时间来不及了,做点别的可以吗?” 中午的时候瞿墨钦点了一道啤酒鸭,我想着自己下厨,就不用季姐准备晚饭,于是让她提前回去。 以前我不敢自作主张,可近来我发现如果我主动参与家事他会很高兴,虽然他没有明说,可他的眼神从不掩饰。所以在有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我伸伸手,讨他开心。 大概这就是爱一个人吧,你的眼里心里都是他,你费劲一切心思只为让他高兴,还唯恐做的不够。 瞿墨暧昧的说道,“都可以,嗯,反正有你就够了。” 上一句话如果算是暗示,这句话就是明示了,瞿墨的目光热得烫伤我的视线。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低下头躲开,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再抬起头来,瞿墨已经上楼了。我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人前那么清冷自持的男人,私下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逗弄起人来年不该色心不跳,风月老手一样。难道真是物极必反,因为平日太严谨克制,所以私下里才会如此随意?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要说坦荡磊落,比不上高轶飞;论起脸皮厚,秦牧言无人能及;现在就连情*趣都不比上禁*欲系的瞿墨,真是平庸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不由得再次想到秦牧言,今天顾婉在出租屋里说的话和那天电梯里被人甩了一巴掌的秦牧言在脑海里交替出现,让我越发疑惑,秦牧言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 做好饭我去楼上叫瞿墨,想着趁吃饭的时候问问瞿墨。 书房的门开着,一眼就看见里面没人,我转身走到卧室,习惯性的就要抬手敲门。然而,手在落到门上的前一刻改敲为推。看似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是我自身对身份转换的认可,没有人在回自己房间还需要敲门的。 门开了,放眼望去,宽敞的卧室一览无余,瞿墨也没在卧室。可也没看见他出门呀,我退出卧室,准备去其他房价看看。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衣帽间里有动静,不作他想,脚下方向一转,朝衣帽间走去。 待走近一看,我要找的瞿墨正在里面。 瞿墨背对着我站在里面,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没有一丝赘肉的好身材显露无遗。身上还不时有水珠从皮肤上滑落,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出来。 我暗暗吞了吞口水。饶是亲密接触过多次,每每看见他这样子,依然还是移不开眼。好在他是背对着我,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他的极致性感收进眼底。无论外在还是内在,这个男人于我而言就是一剂毒药,大约终生无解。 瞿墨动了一下,我忙转身回避,等他穿好衣服再叫他吃饭。脚下刚一动,低沉磁性的声音阻止我离开,“过来。” 偷窥被发现了。我的心跳猛然漏掉一拍,面上保持镇定的走过去,“刚去书房找你没在,结果你在这里。” 走到他身边才看见他的目光落在某处,就跟钉在上面一样,一动不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他失神的原因,他看的地方正是我挂衣服的那一格。 “其他地方都挂满了,只有这里还空着,所以……”我面上一热,下意识的就向他解释,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瞿墨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跳动着异样的光芒,让我那些不知所谓的话咽回肚子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空气莫名变得有些热,我以为瞿墨要问怎么会忽然想通了,并准备如果他问我就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让他知道,从此我的人和心对他都彻底不设防。 他也确实开口问了,不过他问的是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饭做好了?” 准备好的说辞没派上用场,我松了口气,心底却不期然涌出些许失落。我点了点头,“嗯,可以吃……唔……” 腰上一紧,头晕目眩中我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他嘴里。至于失落是个什么鬼,再也没有时间去体会。 我到底还是没有喂饱瞿墨,就先被他给喂饱了。 等瞿墨停下来,我像只软脚虾一样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等能够坐到饭桌上吃饭时,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顾着吃饭填饱肚子。 迟到的晚饭终于吃完了,我看着瞿墨往外走的背影,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使劲儿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突发事件,吃完晚饭已经十一点过了,这个时间点再喝茶显然不合适。 我从冰箱里找出新鲜的薄荷叶用水冲洗干净,放到杯子里,再往里面注入开水,顿时薄荷的清香在厨房中弥漫开来。薄荷是我专门让季姐买的,这几天瞿墨嘴唇有点干,喝薄荷水正好,清热又养生。 以前在墨园的时候,张妈专门在花园开辟了一小块地,里面就是种得薄荷,专门泡水给瞿墨喝。 瞿墨看着我手中的杯子,目光顿了一下,“薄荷水?” 我笑着点头,把杯子放到他面前,“纯天然无色素,你试试。” 瞿墨端起来凑近鼻尖嗅了一下,享受的闭上眼。闭上眼之前,我看见他眼神涌出别样的情绪,似回味又似怀念。不过再睁开眼时,又是一片风轻云淡。 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也不打扰他,走到书架前坐下整理带过来的箱子。在看到熟悉的工具包时怔了一下,里面装的是一整套贴膜的工具。这个东西陪伴我几年了,靠它我养活了自己和小易,收拾的时候怎么都舍不得丢。 我蹲下来,拿出工具包,可折叠迷你台灯,酒精纸,透明胶,硬纸板,还有没贴完的手机膜……每样看着都是那么亲切。 一个黑影罩下来,我仰头冲瞿墨一笑,“墨少,要贴个膜吗?” 我不过只是说说,谁知瞿墨看了我一眼,真的走回办公桌前拿来手机,语带笑意的说道,“不贴好可不给钱。” 我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的接过来,“保证服帖无气泡。” 几年的手艺不是白练的,不到一分钟,我把贴好膜的手机递到瞿墨面前,眼中不无得意,“好了,包君满意。” 瞿墨没有接,只是看着我,“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个,那就去做让你快乐的事吧。” “啊?”我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瞿墨接过手机站起来,嘴角噙笑,“意思就是嘉禾入不敷出,真的需要你去摆地摊补贴家计了。” 第139章 差一点发生车祸 嘉禾自然不可能入不敷出,让我补贴家计也不过是句玩笑话。 当下,我无比震惊的看着瞿墨,从没想过他会主动提出让我重操旧业。毕竟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漫不经心的提过一句,要是我去摆地摊的事被有心的人利用,会造成嘉禾集团的股价波动。他虽然是随口一说更多的是玩笑的成分,但细想之下,就发现他说的其实并没有错。 我现在贴上了瞿墨的标签,加之他从不可以在人前避忌和我的关系,无论公司还是家里。这很容易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迫于他的威慑没人敢吱声,八卦媒体上也没有只言片语,但这不代表没人知道。 现在我做任何事都不仅只是考虑自己,还要顾虑对瞿墨的影响,所以尽管我想过要去摆地摊,但还是放弃了。 我把工具包收起来,“你还真以为我想去摆地摊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瞿墨看着我,“不要对我说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午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嘉禾的股价要是这样就能影响,那坐镇嘉禾的我是不是也太无能了,嗯?”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就听他继续说,“人往往都要通过做不喜欢的事来获得做喜欢的事的资格,你不需要。既然摆地摊能够让你快乐,那就去。” “墨少……”我张了张嘴,看着他眼中的宠溺,却不知道说什么。 瞿墨摸摸我的头,唇边漾起一抹笑,“不要太感动,作为股东,我要求利润的一半作为回报。” 我忙不迭的点头,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都给你,都给你。” * 看着车外熟悉的地方,笑容几乎是不可抑制的从心底散发出来。比起高档商场,这里才让我身心愉悦。 虽然是瞿墨主动提出让我继续练摊,但还是和我约法三章。 第一;白天出摊,且要在他出门后才能离开,下班他回到家里必须要进门就看见我。 第二;每天出入张子接送,为了以防发生意外,摆摊期间张子会在不妨碍我的情况下,提供安全保护。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条,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配合他的时间,以决定是否出摊。 第一条和第三条我都没有任何异议,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这样做。只是第二条,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这是去练摊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哪里就需要张子一步不离的看着。可抗议无效,瞿墨毫无商量余地的决定了。 我收回视线,看着前面开车的张子,“张子,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叶小姐你可别这样说,做什么工作不是做,而且跟你出来比呆在办公室里看他们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张子放慢车速,美食街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没错,我又回到c大分校区后门的美食一条街来了,因为只有这里才能满足白天出摊的条件。 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好好做,我让张子在离美食街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免得让人看见引起无谓的猜测。 从车上下来,见张子也跟了下来,我不由得哭笑不得,“你这样我还怎么摆摊?这样吧,你在附近逛逛,或者去哪里玩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来找我。” 张子坚决的摇头,“不行,总裁的要求是不能超过100米。” “我不说你不说他也不知道,你要真守着我,我也不自在啊,而且别人一看有人盯着我,以为我犯了事儿,还怎么做生意。”虽然瞿墨给了我一张可以无限刷的卡,我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赚钱,而且,我还要为小易存钱呢。 我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答应瞿墨,我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自己还是必须工作才行。做什么是个大问题,我不想让瞿墨给我找工作,可以我自身的能力,没学历就只能去做清洁工,但我现在和瞿墨在一起,又绝对不可能再去做清洁工,思来想去还是摆地摊更合适。 好说歹说,一人退一步,张子同意在车里等我,我则答应有事就叫他。 老地方,老本行。我支起小摊,还继续贴手机膜,卖我的电子周边产品。距离上一次带着小易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不知不觉已经立秋了,坐在树荫底下也不那么热。 没过多久人渐渐多起来,也开始有人找我贴膜。 我把贴好的手机交给面前的男生,“28,谢谢。” 男生给了钱走了,我笑着目送他离开。正要收回视线,就看见张子远远的出现在街头,我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地摊摆的。然而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有些没对,他步履匆匆,面部紧绷,一向坚毅的目光中夹杂着几许慌乱。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看他走进,“是不是出事了?” 果然,张子声音沉重,“不好意思叶小姐,我女朋友出了车祸,她家人都不在这里,我现在马上要去医院。” 我一听,连忙摆手,“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快去,我这里本来就不需要人守,你女朋友那里要紧。” 张子面露难色,“可是你这里……” 我两步走到他面前,推了他一把,“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你快去吧,啊。” 张子点点头,转身大踏步走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张子。” 张子应声停下,回过头来,我冲他说道,“别告诉瞿墨,你开车慢点,不要慌。好好照顾她,不用再回来接我了,我会自己打车回去。” 张子感激的看着我,重重的点了下头,快步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我重新回到小摊后坐下,希望他女朋友不要紧。 因为要在瞿墨下班前赶回家,所以不到4点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这时原本空落落的街上行人才开始多起来。我暗叹一声可惜,对于大学城来说,其实4点以后到晚上10点这段时间,才是练摊的黄金时间,可我刚刚好错过。 背着包走出美食街,沿着街边往公交站台走。眼看快要到了,身后隐隐传来电动车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快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转头往后看去。正在此时,忽然被人狠狠的往里面推了一把,整个人措不及防的撞向站牌。 大脑没有反应过来,被训练过的身体却本能做出避险的举动,伸手往前一撑,减缓撞击的力道。 慌乱中,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电瓶车轰鸣着从我刚站立的地方直直开过,速度很快,片刻就开出去老远。 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只听见“砰”的一声,头部直直的撞到了玻璃站牌上。登时钝痛袭来,头晕眼花。几乎是同时,又听到一个猛烈的撞击声,紧接着发动机的啸叫声刺痛鼓膜,从我面前经过,由近及远。 我使劲儿甩甩头,视线终于恢复清明,马上朝声音消失的地方看去。 一辆黑色的跑车以极快的速度绝尘而去,不等我看清楚车牌,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视线尽头。等我再想起那辆电瓶车,更是早就不见踪影了。 耳朵里轰隆隆的,那是撞击造成的耳鸣。 我木然的在长椅上坐下来,把背包拿下放在一旁,对于刚刚发生的这场“意外插曲”,整个人还是懵懵的。直到耳鸣声消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差一点就发生了车祸,后怕起来。要不是被人推开,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完好的坐在这里。 脑子很乱,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简单的来说,就是我差点被电瓶车撞到,关键时刻被人推开避免了车祸。 虽然当时我被撞得眩晕,但确实听到了两声“砰”,第一个是我撞到站牌发出的,第二个结合后面来看是车门大力关上时发出来的。毋庸置疑,就是关门的这个人推的我,也就是那辆紧跟着电瓶车离开的黑色跑车。 电瓶车跑得那么快能够理解,差点撞到人怕我追究责任,所以急着逃离现场。可这跑车做了好事跑那么快做什么,怕被我碰瓷? 我单手撑着额头,慢慢的平复心跳,余光中,公交车从远处开来。 回到家里,对于这次侥幸逃脱的车祸在瞿墨面前只字未提,害怕他迁怒张子,更害怕说了之后我就再也别想去练摊了。还有几天就是瞿墨的生日,我要给他准备一份特别的惊喜,得用自己的钱才有诚意。 第二天张子来的时候瞿墨还没走,于是先送瞿墨再送我。 车子开到嘉禾门口停下,瞿墨推开门走下去,目送他走进公司大门,这才让张子开车。 “你女朋友怎么样了,要紧吗?”早上见到他的时候就想问了,奈何瞿墨在,要是问了就露馅儿了,一直忍到现在。 张子侧过头冲我一笑,“谢谢,没事了。” 我想到昨天的遭遇,仍心有余悸,不由得说道,“怎么会没事?你开到下一个公交站就好了,我自己过去,你还是去医院照顾你女朋友。” 张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真没事,出车祸的不是她,她就是被吓着了,我顾着安抚她,就忘记给你说一声了,还让你担心,对不起啊。” 第140章 恶魔的仁慈 原来张子的女朋友只是目睹了一场车祸。 一辆轿车把人撞飞了,那个人刚好落到她面前,血肉模糊,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报警之后,她作为目击证人也被带到了医院。给张子打电话时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语无伦次也没说清楚,张子就以为是她出了车祸。 原来是这样,我放下心来,“她没事就好。” 每天那么多意外,谁都说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更要珍惜现在。 视线随意往外看去,落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身上停了一下,女人随意挎在手上的包有个大大的logo,很是醒目。 我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没看清楚,特意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看错,和在电梯里甩秦牧言一巴掌那个女人挎的是一样包。 那天那一幕对我冲击很大,连带着对那个女人也就很好奇,这会儿遇到拧同样包的人,莫名就多了几分注意。 虽然过了上班早高峰,交通的拥堵情况也没缓解多少,车子开得很慢,我有足够的时间打量她。不过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又是侧面对着我,看不清楚女人长相,不过举手投足却能看得很清楚。 也真是巧,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们不仅包一样,连举手投足间的气势都一样。 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喜欢同一样东西的人必然有着相似之处。 女人行走的方向和我们正好相反,等到她走上嘉禾集团大楼的台阶,我不由得怔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巧,她是到嘉禾去的。 忽然大脑一阵白光闪过,等等,这哪里是相似,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一股冷气从脚板心升起,直窜头皮。 这一次,秦牧言一定是闯祸惹上大麻烦了,这女人都找到瞿墨这里来了。能杀到瞿墨公司来找人,加上那一身气势,不用想也知道来头不小。 我还要再看,女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哪里还能看见。正要吩咐张子往回开,话到舌尖才想起,就算回去也来不及了,人哪有电话快,当即掏出电话给秦牧言打电话。 不管他做了什么,是对是错,就冲他帮我那么多,我也不能见死不救,通知他先避开锋芒再说。 电话拨通了,可就是一直没人接。我心急如焚的听着那刺耳的嘟嘟声,你个该死的妖精男你倒是接电话啊。 这人也是,你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他不时出现在你面前;等你要找他了,又找不到了,连打电话都找不到人。 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我第三次拨通他的电话,要是这一次再没人接,我就要给瞿墨打电话了。 看来只有给瞿墨打电话了,我正要挂断电话,刺耳的嘟嘟声终于变成了熟悉的声音。 “小叶子啊,干嘛呢,大清早的夺命连环call,想我啦。”秦牧言的声音懒懒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我怔了一下,“你没在瞿墨公司?” “嗤……” 秦牧言一下子笑出声来,声音也清晰了许多,“我说小叶子,这么对待前任可太没有风度了啊。你们蜜里调油已经够使我伤心的了,躲着眼不见心不烦吧,你还专门打电话来示威。个没良心的,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 大脑自动排除干扰信息,知道他不在嘉禾公司就好,悬着的心放下来,准备挂电话。要是以前被他这么挤兑我还会不好意思和他辩解一番,这会儿听见了完全无动于衷。 不过想着自己也不能白白送上门被挤兑,于是故意说道,“是啊,那就麻烦你做个合格的前任,我谢谢你了啊。” 说完就要挂电话,忽然想到秦牧言这人天生反骨,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做什么。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次忧心起来,可又不好明说,毕竟他并不知道我看见他被打的事,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 “你这么嘴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亏得我大度不计较,要换成别人,指不定怎么打击报复你呢。久走夜路必撞鬼,你呀,这段时间还是老实呆在家里比较好,不要再出来兴风作浪了,小心害人害己。” 这样说也不知道秦牧言听不听得懂,因为等我说完也没听到秦牧言的反驳。我正纳闷,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我太熟悉那代表着什么,脸一红,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流氓。 等几个小时后,秦牧言出现在我面前,想到那个抽气声,我还不忍直视。 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而是特意来找我的。为我无意撞见他的好事,就能追到这里来,果然是秦牧言一贯的作风。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秦牧言藐视的看了我一眼,“要知道你在哪里很难吗?不过看来嘉禾真是离破产不远了啊,瞿墨的女人竟沦落到摆地摊来了。” 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果然是来打击报复的。 见我不吭声,秦牧言在我面前蹲下,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我没怪你坏我好事,你要不要这么嫌弃的看着我。难道怪我咯?不接电话你就该懂噻,非要那么执着。”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牧言似笑非笑,“有你这样的好人么?你知不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是不能受惊吓的,我要不行了,真去勾引瞿墨,你到时候可别哭啊。” “去去去,赶快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我很是嫌弃的挥手赶他,从他出现有十几分钟了,来往的人有意无意都在看他,就没一个人过来问贴膜的事儿。 秦牧言收了笑,“说吧,早上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你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原来是我说的那番话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也正色起来,只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早上和你在一起的是顾婉吗?” 闻言秦牧言有片刻呆滞,旋即嘴角微微上翘,戏谑道,“还关心我的床事呢,这么好奇,下次要不要去现场围观,学习学习经验?”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开口闭口都是床啊经验啊什么的,大庭广众之下,你也注意点儿影响好么。” 秦牧言无辜的耸耸肩,“是你自己要问的啊。” “我问很正常,你那么风流,谁知道在一起的是哪个姑娘。” 秦牧言嗤笑一声,“说得就像我换姑娘跟换衣服似的。”说着他呼吸一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低下头摆弄着桌上的东西,“没啊,你这么不安分,很容易让人这么想。” 秦牧言直勾勾的看着我,缓慢的摇了摇头,“不,你肯定是看见什么了。所以,今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也和这个有关,是不是?” 我并不惊讶秦牧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寥寥数语就推断出问题的核心所在,只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给他说。我相信以秦牧言的性子,并不愿意让人看见他不堪的一面,尽管他当时表现得无所谓。 秦牧言身形一僵,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笑容和随意一下子不见了,严肃而谨慎的看着我,“你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我被秦牧言如此剧烈的反应给怔住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天在商场,我刚从电梯出来,看见你进了旁边的电梯,正要喊你,就看见你被一个女人给打了……” 秦牧言的目光太逼人,我说得毫无底气。等说完才发现没对,又不是我做错了事,打他的人也不是我,我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瞬间就清醒了,他这么紧张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确实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秦牧言,底气一下子就回来了,理直气壮的迎上他的目光,“所以,你和那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秦牧言愣了一下,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认识她?” 我睨了一眼秦牧言,“我说秦牧言,转移话题也请转移得有点技术含量好吗?那是你招惹上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认识。” 秦牧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她看见你了吗?” 我叹了口气,“秦牧言,你今天的智商掉线了吗?你不想让人看到我能理解,毕竟被人打脸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动手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看见就心怀嫉恨?” 秦牧言不以为意,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对我说教,“小叶子,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做事只看心情不问对错,也从不按常规出牌,并不是你要惹到她才会对付你。”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秦牧言摇头,“当然不是。比起他们,我太仁慈。” 仁慈?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真想问问秦牧言到底知不知道要脸这两个字怎么写。 第141章 开跑车的不一定是土豪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牧言,“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秦牧言对我话中的讽刺之意视而不见,反而还很诚恳的说了一句,“不客气,谁让你是小叶子呢。” 这下,我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当初他对我做的一切,要是换个人早就被他折腾废了。虽然瞿墨说过我要感谢秦牧言,如果不是秦牧言他也注意不到我,这点我承认,可他的那些手段,真跟“仁慈”没半毛钱关系。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的笑话并不是笑话,而是一句再真不过的老实话。 然而这时我并不知道,只当自己听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给我下药对我动刀的妖精男竟然自称自己仁慈?真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秦牧言又一次问道,“所以,她到底看见你没有?” 对他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看他不知道不罢休的样子,还是想了一下,“没有吧。她侧面对着我,你们相对站立,你都没看到我,她大概也注意不到我。再说电梯很快就关上了,要不是我们太熟悉,我也认不出那是你。” 说到这里,我才猛然想起从头到尾秦牧言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为什么打你?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秦牧言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只要记住下次再碰到这个女人,不要和她正面接触,转身就走,知不知道?” 我冷哼一声,“我碰不碰到无所谓,只要不被你的正牌女友顾婉碰到就行。” 真不晓得秦牧言的脑回沟怎么长的,这件事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就是个局外人好么? 秦牧言对我的话不以为意,“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得,借口不用对我说,你们什么关系我不关心,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要和顾婉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人家小姑娘对你可真是好,你脚踏两只船算什么事。” 我想起顾婉租房的事,本来还想着打电话问他,结果注意力被瞿墨夺去到现在都还没问,现在正好他送上门来,一起问了。“对了,你知不知道顾婉在外面租房的事情?” 秦牧言点点头,“知道。而且好巧不好,租的还是你之前的房子。”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可你不是有房子吗?为什么还要租房?而且,还是贫民区。” 秦牧言懒散的看向远处,“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也得来点清粥小菜什么的,这就叫体验生活懂不懂?” “不懂。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有那个条件为什么不给人姑娘过好日子?” 我一把拿过他手中摆弄的小风扇,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顾婉在出租房里憧憬又期待的眼神让我心里有些堵。“单纯的姑娘陪你吃苦,势力的女人和你享福。她竟然还以为你没钱,不知道是说她单纯还是傻。” 秦牧言淡淡的说道,“她是不知道我有钱。” 我一点都不相信,“怎么可能?看你穿的衣服,开的跑车……” 秦牧言打断我,“开跑车的不一定就是土豪,还有可能是司机。” 我怔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听上去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喜欢你的钱不喜欢你的人?你也太没自信了,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秦牧言。” 秦牧言终于收回视线,目光落到我脸上,“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也算不上骗她,那些钱怎么来的你我都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确实很穷,不然,谁不想用自己的钱养自己的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秦牧言眼中情绪涌动,不过转瞬即逝。 我想我一定是昨天撞到脑子了,不然,怎么会从秦牧言话里听出落寞的味道,那可是趾高气扬眼高于顶的妖精男啊。 我还是再一次认真提醒秦牧言,“既然这样,那你更得对她好。至于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还是跟她断了好。这年头,做小三的比正牌还嚣张,就算顾婉不找她麻烦,她也会找你麻烦。” “你放心,不会让她有机会和顾婉对上,再说她不知道顾婉。”秦牧言语气懒懒的,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想事情。 大约真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看他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就来气,“我放心个屁,人家都找到嘉禾去了,我看连你和瞿墨的关系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顾婉?我也是吃饱了撑着,竟然会怕你惹上麻烦,才早上给你打电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偏生人家还不领情。 闻言秦牧言呼吸一滞,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恐慌之色,“你们在嘉禾碰到了?她认出你来没有?” 我看着秦牧言如临大敌的模样放下心来,这才是被人发现奸情后的正确发开方式么。不过前一个问题还正常,后一个问题就走偏了,我不得不怀疑他早上嗨过头了,以至于智商一直不在线上,完全get不到重点。 再一次无奈的解释,“我不是说过,电梯那次她没看到我,怎么会认出来。况且我们根本没照面,我在车上,是无意中看到她进了嘉禾。我想她肯定是去找你的,怕你刚好在哪里,就连忙给你打电话,让你避开。” 秦牧言明显松了口气,不过不信任的看着我,“你也说了电梯那次没看到她正面,那你是怎么认出她来?” 我得意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通过那个包才认出她。” 话音未落,秦牧言腾的一下站起来,表情凝重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释然,看来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连忙站起来朝他跑了两步,“千万别去公司啊,人肯定在那里堵你。这段时间你都躲着点,等她气头过了再说,找个适当的时机和人说清楚。” 秦牧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我以为他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谁知他身形一动,脚下方向一转,迅速向我走来。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地摊前蹲下,一把拿过我的包,并开始把面前的东西往里塞。 “你干什么啊,你疯啦。”我伸手去他手里夺包,谁知一拉没拉动,包还稳稳在他手上。 秦牧言自顾自的把垫子上的东西往里扔,不容反驳的说道,“你跟我一起走。”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你是被吓傻了吧秦牧言,我再说一次,惹事儿的可不是我。去去去,别捣乱啊,我还指着练摊挣钱呢。” 又去他手里抢包,“你一天不整我你过不下去是不是?亏我还给你通风报信,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秦牧言猛然抬头向我看来,脸上的表情不复往日懒散,面部紧绷俊眉紧蹙,薄唇紧抿,视线锐利如刀,“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这样的眼神来自于瞿墨身上我并不稀奇,我从没想到浪荡公子秦牧言也会有这样凌厉的目光,一时之间被震住。跟被点穴一样,愣愣的看着他,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秦牧言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背包。 秦牧言恢复正常,“我送你回家。” 我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大脑也开始正常工作。只觉得今天的秦牧言处处透着怪异,我就摆个地摊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要钱不要命。我只能猜测他是被那个女人去嘉禾找他这件事刺激狠了,这更加证明那个女人不一般。 被他这一闹,也没心情摆下去了,便不再反对,和他一起往街口走去。“也不劳烦你送了,张子在街边等我,咋们各回各家啊。” 秦牧言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是说瞿墨怎么放心你出来摆摊,也不怕你被流氓调戏,原来安排了保镖。不过就你彪悍的战斗力,女汉子一样的抗击打能力,也不知道是流氓调戏你还是你调戏流氓。” 一听这说话的强调,我就知道他又变回了那个正常的秦牧言了,不由得想起那次他让人把我引到巷子里,打算把我毁容却反而落到我手里的事,只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完全对立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两人,如今这相互照应算是怎么回事。 我顿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秦牧言哪里怪异了——从头到尾他似乎都没把那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危险放在心上,反而一直在担心我。而且他的话里还透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我和那个女人应该认识。 是了,当他得知我并不认识打他的女人时,他的表情是不可置信,就好像我不可能不认识她;而等我告诉他我在嘉禾外面看到那个女人,他首先就问了一句她认出我来没有,又问那女人似乎看见了我。这一切都表明,我和那个女人应该认识。 我越想越笃定,一个箭步走到秦牧言面前,转身和他面对面。秦牧言被我拦住去路,被迫停下脚步。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个女人我认识,是不是?” 秦牧言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慌乱,虽然转瞬即逝,可已经说明了问题。 第142章 没有人不愿意光明正大的活 人在情急之下的反应是做不得假的,看来这个女人我真的认识。然而我在大脑中迅速将所有认识的人过滤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可以让秦牧言都谈之色变的人。 虽然秦牧言绝口不提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而我所见到的也不能说明他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对比当初秦牧言和顾婉在图书馆热吻时被我撞见后他的反应,我越发肯定秦牧言和这个女人关系不一般。 “你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可别忘了你之前在美亚酒店做清洁工时每天要见多少人。”秦牧言很快就淡定下来,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倒像是我大惊小怪了。 我挠挠头,他说的也是,只是这个解释似乎太过牵强了点。 然而我马上就再也顾不上去想这个女人,因为我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就听秦牧言吼了一声,“小心。” 我重心不稳的向旁边倒去,在我倒地的同时,一个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天旋地转中,我看见秦牧言在我面前重重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吓傻了,然而怔忡只是一瞬,嘈杂的人群和乱哄哄的声音让我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牧言被人打了! 我顾不得疼,两手一撑站起来,就要去抓人群中正在仓皇逃窜的男人,然而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再也跑不动。 手腕一紧,秦牧言死死抓着我的手,“别去。” 我低头看去,倒在地上的秦牧言剑眉紧蹙,五官痛苦的扭曲成一团,显然伤的不轻。我再也顾不得肇事者,连忙蹲下问秦牧言伤到哪里了,同时掏出手机给张子打电话。 * 秦牧言趴在病床上,掀开衣服露出整个后背,上面一个长条形的淤青触目惊心。 刘叔一边按压一边说道,“没事,就是被人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打了,没有伤到筋骨,皮外伤。这几天好好休息,按时擦药,几天就好了。” 刘叔站起来,放下秦牧言的衣服,对我点了下头,“我去拿药。” 原本是要去蓉济医院的,可秦牧言坚持这点小事到刘叔的私人诊所来就可以了,我本来想到上次我可是被送到那里去的,还有些犹豫不决。 “你以为蓉济医院是你家开的啊,随时都能去,你不知道那里连厕所都恨不得住满人。” “可上次不是……” “墨少的人,能没病房吗?”秦牧言一语击中要害。 是我一时急糊涂了,我自然也知道之前几天能够畅通无阻都是因为瞿墨的关系。 就听秦牧言凉凉的说道,“小叶子,你男人是很厉害,但是也要省着点用不是,你得学会心疼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我很想说以前也没见你心疼他,整天拉着他到美亚陪着你作。可看在他疼得腰都直不起了,也就忍了,听他的直接到刘叔诊所来了。 刘叔走了,我走到病床前坐下。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秦牧言语气幽幽,说完一脸戏谑的看着我,“现在你是不是在暗爽?当初我害你被打,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说不定连被打的位置都一样。” 我冲着他背上被打的地方拍去,在他龇牙咧嘴的抽气声中冷笑出声,“对啊,我现在爽得很。早就对你说过,久走夜路必撞鬼,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秦牧言垂下眼,低声呢喃道,“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看着他感慨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是不是很痛?” “你又不是没挨过,你说呢?”秦牧言抬眼撇了我一眼,反问道。 我见他还有力气顶嘴就放心了。想当初我挨那一棍可是躺了两天,男女在抗击打方面的差异果然是天差地别。 刘叔端着药盘走进来给秦牧言按摩上药,我站起来,对秦牧言说道,“这都中午了,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秦牧言马上接到,“蓉和园的一品海鲜粥,谢谢。”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海鲜粥。”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秦牧言叫住,“小叶子。” 我停下来,无奈的回头看他,“知道啦,海鲜粥。” 秦牧言看着我,“不要告诉顾婉。”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我怔了一下,尔后冲他点了点头,“知道。” 蓉和园和刘叔的私人诊所一东一西,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心知秦牧言要吃海鲜粥是假,支开我是真。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并不奇怪,只是我想起离开前他嘱咐我不要告诉顾婉时语气中不易察觉的温柔,没有来的觉得感慨。当一个人,伪装到连最亲密的枕边人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不知该清醒还是该悲哀,我瞬间就理解了瞿墨,为什么他会一再强调我不能骗他。 等我提着海鲜粥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一屋子的药味中,秦牧言安静的趴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我放缓脚步,轻轻的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在床前坐下来。望着那张一脸无害的睡颜,不得不说,不作妖不装怪的秦牧言此时就是个温暖帅气的男人。我看得有些走神,这或许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秦牧言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眼神居然出奇的干净纯粹,没有半点杂质,很难相信是来自秦牧言。 我看着那双清澈透明的眼,以朋友的口吻认真的说道,“秦牧言,你以后能不能安分点,别再瞎折腾?” 秦牧言没有说话,许久,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好啊。”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自己反而愣了,探究的眼神审视着他的脸,竟不是敷衍。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完全不是秦牧言的风格啊。 秦牧言勾勾唇角,“看吧,我答应了你又不信,那你问我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笑笑,“不是,我只是……” “只是我前科累累,不值得信任。”秦牧言忽然敛了笑,正色的看着我,“小叶子,没有人会不愿意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活,只是有的人一开始就失去了资格。” 我被他语气中的凝重震住,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看见他时,他在床上勾*引瞿墨的画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不想饿死我,可以喂我吃饭了。” 秦牧言的声音恢复如常,我回过神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伤的是背,可不是手。” 秦牧言看了我一眼,“用手不得牵扯到背啊,手动背也会痛的你知道不?明明刚才还喊我不要瞎折腾的,我不折腾吧又看不惯。” “得得得,你是大爷行了吧,我喂你还不行啊。” 从袋子里拿出饭盒,盖子揭开的那一瞬间,香味扑面而来。 秦牧言深深了吸了口气,尔后说了一句特欠打的话,“果然是蓉和园的一品海鲜粥,小叶子没有骗我。” “有吃的也堵不上你那张嘴。”我恨恨的说道,手上却很小心,用手试探了温度,等合适了才盛了一勺子粥递到他嘴边。 秦牧言心安理得的在我的服务下吃完粥,尔后一脸满足的指使我拿纸巾给他擦嘴。我有些气闷,手上不由得就用了些力,瞿墨都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倒叫他给占了便宜。 收回手低头去找垃圾桶,就听秦牧言说了一句,“不要这么小气,你今天做的这一切绝对是物超所值,不会让你吃亏的” “是,伺候你是我的荣幸。”说着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站起来收拾好饭盒拿去外面。 如果我细心一点,就会发现秦牧言话中有话,然而经历了一连串突发状况后,我的神经也变大条了,并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想着这里离瞿墨公司那么近,我考虑要不要去公司和他一起回家。秦牧言一听到我要去找瞿墨,蹭的一下就翻身起来了,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受伤的人。然而脸上扭曲的表情却不像他的动作那样干脆。 我忙竖起枕头,扶他靠好,“又不是你去找你男人,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秦牧言疼得直抽气,也不忘反驳,“怎么不是我男人了?你可别忘了瞿墨是我让给你的啊,要不是我自动退位,哪里有你什么事儿。” 我哭笑不得,“好吧,就算曾经他是你男人,现在成了我男人,你就不能不对他这么上心。” 秦牧言想也不想就说道,“不行。” 我拍拍他的肩旁,“你得接受这个现实,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拜托你拿出良好的风度,当一个合格的前任。” “好吧。”秦牧言肩旁耷拉下来,不过一双眼睛将我从头看到脚,“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就这样去瞿墨公司不好吧。” 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因为开始摔倒在地上的关系,衣服上都沾满了灰。这样确实不能去瞿墨公司,只得作罢。 秦牧言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朝我挥挥手,“走吧走吧,记得明天早点过来陪我啊。海鲜粥太腻了,吃点其他的。” 我眼睛顿时睁大,“为什么明天我还要来?” 秦牧言耸耸肩,“又不能让顾婉知道,可我总不能自己上药吧。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你就忍心把我丢在这里?我可以做一个有风度的前任,你能不能也做个优秀的现任呢?”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 第143章 坏也是一种能力 明明拈花惹草的不是我,为什么到最后要我来收拾烂摊子?秦牧言真就是个大祸害,谁沾上谁倒霉。这一刻我无比同情顾婉,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会喜欢上秦牧言这个害人精。 愤然的离开刘叔的私人诊所,然而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在琢磨明天给他带什么吃的。 我苦笑着拍拍头,看来我也是个受虐体质。 晚饭的时候瞿墨没有回来,我这一天被秦牧言折腾得够呛,也顾不上等他,吃过饭回到房间匆匆洗了个澡,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明明很累,可就是睡不沉。瞿墨不在,柔软的大床空落落的,连带心里都空空的。习惯真是害人的东西,这才没多久,从身到心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瞿墨的声音,知道是他回来了。等到身旁一软,我本能的转过身去,钻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闻着熟悉的气息,终于安心的睡去。 “昨天你去刘叔哪里了?” 吃早饭的时候瞿墨问我,我拿勺子的手一顿,想也没想他怎么会知道,就说道,“嗯,秦牧言不小心被人碰到了,我去看看。” 秦牧言昨天既然不愿意因为去蓉济医院而惊动瞿墨,我就知道他是不想让瞿墨知道他被人寻仇的事儿。也是,这种事情和他被人甩耳光一样,都不是光彩的事,尤其秦牧言那么高傲的人。 瞿墨听完什么都没有问,低头继续喝粥,看上去并不放在心上。 我却再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勺子,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都不问问他怎么了。” 瞿墨停下喝粥的动作,抬头朝我看来,“我还没有见过让自己男人主动去关心其他人的女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对手。” 我搅着碗里的粥,“不是你说我应该谢谢他么,再说我觉得秦牧言这人也不坏,虽然以前没少让我吃苦头,现在恨起来还牙痒痒。” 瞿墨看了我一眼,“那我不问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很失落的样子,觉得我薄情,嗯?” 我摇摇头,“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觉得他也满可怜的。” “秦牧言可怜?”瞿墨嘴角上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可怜,不可怜。”他可怜什么,跟个大爷一样,明明只是背受伤了,就装弱者,还让我喂饭。 瞿墨收了笑,一脸兴味十足的望着我,“你倒是说说,秦牧言怎么可怜了?” “错觉,错觉。” 说完见瞿墨还望着我,我知道敷衍不过去,只得斟酌着说道,“虽然他是别人安排到你身边的,也混得如鱼得水,可到底不能随心所欲,做什么都会多很多顾忌。” 连在最亲密的枕边人身边,都不能卸下防备,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感慨,说谁不愿意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活。 瞿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我想也不想就接到。 瞿墨放下勺子,话锋一转,“你快乐吗?”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扯到我身上,不过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 瞿墨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走下去,过得如何,端看个人能力。至于秦牧言,我想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让自己过得自在了。” 我点点头,是啊,哪里有那么多随心所欲。他之前也说过每个人都是通过做不不想做的事去获得做想做的事的资格,可见连他也都不能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更得小心谨慎。 如果将每个人的方式都是一个圈,那么我们能做的只是调整自己,在这个圈里尽量让自己舒适自在。 我忽然很好奇,看着瞿墨,“如果可以选择,你最想做什么?” 不过随意一句话,却让瞿墨平静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看我的眼睛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低下头,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 以我对瞿墨的了解,他是那么淡漠的一个人啊,骨子里刻着对这些世俗的东西的不屑。要不然,就算是养伤,也不可能会在墨园一呆就是八年,而且那时的他,虽然看不见,可那份满足是骗不了人的。 然而在别人看来,现在瞿墨拥有的一切,商场至高的地位,杀伐决断的权利,还有金钱,才是一个男人的终极梦想。而我竟然问他最想做什么,真是傻得可以。 我以为瞿墨会取笑我或者直接不回答,可他并没有,脸上的表情表明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眼神再次平静下来,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最想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啊?”我下意识抬头再次向他看去,一时没听清楚他这句绕口令似的话。 瞿墨重复道,“我说,我最想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这下我听清楚了,乍然一听是很绕口,可等在脑子里在这句话拆开来细细咀嚼,发现可不就是吗。这世上最难达到的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我看着瞿墨,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吗? 吃完早饭回到房间,一起走进衣帽间,我取下熨烫好的衬衣拿给瞿墨。 瞿墨接过,随意的说道,“这几天暂时先别去了,在家休息几天,要实在无聊的话就去刘叔那里找秦牧言。”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别去摆摊,笑了,拿他先前的话挤兑他,“看来你对他还是很上心嘛。不过,有你这样让自己人去陪其他男人的吗?你也不怕我们有事。” “能有什么事,嗯?”瞿墨伸手揽住我的腰往前一用力,我被迫一下子贴到他身上。 大概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受不得挑衅,察觉到他瞬间变得灼热的气息,为了不像上次一样走不出去。我忙笑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你也不怕我趁机欺负他,把以前受的折磨都还回去。” 瞿墨手一松,“你要喜欢的话,我不介意。”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哑然,然而想到曾经瞿墨是怎样纵容秦牧言的,就知道他这这样说就是这样想的。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要是秦牧言知道会作何感想,我试着在脑子里将曾经的我们调换位置,画面刚出现在脑海里我就打了个寒颤。怎么秦牧言那么作妖我都觉得正常,等把使坏的那个人的脸换成我之后,反而那么诡异呢。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就听瞿墨说道,“坏也是一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我忙不迭的点头,深以为然。 “你练摊那个地方这几天市政改造,不安全。我给刘叔打过招呼,让他给你调理身体,正好秦牧言在哪里,你也不会无聊。” 我心里一热,他不是让我去陪秦牧言,而是指着秦牧言给我解闷呢。这还真是将秦牧言“用”了个彻底,完全符合瞿墨物尽其用的行事作风。感动之余,不免有些纳闷,我有什么好调理的呢,难道是刘叔给他说了什么? 送瞿墨到门口,张子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车子,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问,“秦牧言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我很知道昨天那个女人去嘉禾之后发生的事,虽然知道她没找到秦牧言,可看她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善茬儿,没找到人必定会大闹一番。 瞿墨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他有不惹麻烦的时候吗?” 一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就听瞿墨说道,“他乐在其中,游戏规则没人比他更懂。”说着忽然凑到我耳旁,“有这个精力,你不如多想想要怎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有什么问题?” 瞿墨站直身体,视线将我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尔后摇了摇头,性感的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体力不济。” 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中所指,脸上骤然变得滚烫。昨天半夜迷迷糊糊被他弄醒,又迷迷糊糊睡去,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睁开,他不满的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以至于现在那里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压印。 我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转身快步往屋里走,背后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那赤裸裸的目光,让我觉得身上的衣服都像不存在一样,整个人无所遁形。 怪不得怎么忽然要我去调理,可这种事情也能调理么? * “哎哎哎,干什么呢!” 秦牧言不满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低头看去,哑然失笑,原本应该喂到他嘴边的水果竟放到他鼻子上。 “活该,谁让你自己有手不动,非要使唤我。”话是这样说,手上还是换了个方向,把葡萄放到他嘴边。 秦牧言张嘴咬过葡萄,一边咀嚼一边看着我坏笑,那笑容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第144章 那人分明是冲我来的 我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果然,就听他说,“看你回味无穷的样子,瞿墨是不是让你很满意啊?” 我脸上一热,强装镇定的说道,“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体验过。” “咳咳咳……” 秦牧言一口水果呛在了喉咙上。 胜利的喜悦盖过了尴尬,我终于在和秦牧言的口舌之争中赢了一回。 秦牧言半躺在床上,神情幽怨的盯着我,“一代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小叶子,恭喜你出师了,从此在不要脸这一项上你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扫了他一眼,“不敢当,只要能超过你就行。” 秦牧言作西子捧心状,幽怨的神情变成了悲愤,“天要灭我啊,你抢走我男人不说,居然连我的必杀技都不放过,禽兽。” 我冲他眨眨眼睛,甜甜一笑,“放心,我不会禽兽你的,我有墨少足以。”说晚探身拿过桌上的水杯,递到他面前。 秦牧言连连摇头哀叹,“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我还喝什么水啊,人间太绝望,我要去天堂。”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端着杯子站起来,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天堂不错,也不需要用手,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转头看去,瞿墨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唇角的幅度弯处一抹极淡的笑意。也不知他何时来的,我疑心开始和秦牧言斗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 手上一松,秦牧言坐起来自觉的拿过我手上的杯子,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我看着瞿墨走过来,嘴角无意识上扬,“不是在上班么,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瞿墨扫了一眼秦牧言,“我不来,你还不得被他欺负得死死的。” 我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秦牧言又一次被呛住了,咳个不停。 我忙要去拿纸巾给他擦水,瞿墨眼尾就那么轻轻一扫,我只得干笑着缩回手。 秦牧言只得自己伸手拿纸巾去擦喷出来的水,一边擦还一边委屈的瞪我,俊脸涨得通红,模样别提可笑。我猜他其实想瞪的瞿墨,可他不敢。 秦牧言眼眶泛红,可见这一次比上一次呛得还很。他终于停止咳嗽,马上开口说道,“你哪知眼睛看见她被欺负了?明明是我被欺负得死死的好不好。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啊,一个专挑痛处下手不够,还来一个补刀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他欺负我瞿墨出来补刀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这是欺负人呢。 我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可眼睛里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很是狗腿的拉过凳子让瞿墨坐。到底还是抑制不住得意的心情,冲秦牧言丢出五个字,“就是欺负你。” 秦牧言冷哼一声,凉凉的说道,“得意个什么劲儿,那个待遇我也是有过的。判断一个男人的品格就是看你的前任,小心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话音未落,我明显感觉到瞿墨身上的气息一冷,虽然表情没变,可显然心情不那么美好。而他的心情直接影响到整个房间的气氛,原本很好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秦牧言自然也感觉出来了,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就像不知道一样,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你看我都没告诉他,他都还来看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很靠谱。” 来自瞿墨身上的低气压顿时消失了,房间里的气氛又恢复如初。 秦牧言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在心里给秦牧言点了个大大的赞。这临场发挥的能力,这力挽狂澜的手段,我给99分,少一分怕他骄傲。 不过斗嘴斗习惯了,见他一翘尾巴,我又忍不住打击他,“可是啊,再靠谱也跟你没关系,可是我的。”光说不算,我还伸手挽住瞿墨的胳膊,对秦牧言彰显使用权。 秦牧言恨得牙痒痒,这次不敢再乱说话,碍于瞿墨的威慑力敢怒不敢言,哼了一声后转过头去看瞿墨,“墨少,你也不管管她。” 瞿墨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我不觉得这有问题。” 我脸上一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确实有些恃宠生骄,正要松开手,瞿墨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怔了一下,意会到他的意思,心里一暖,正要松开的手反而挽得更紧了。 虽然在秦牧言面前秀恩爱确实不厚道,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可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太好了,怪不得有那么多现任都喜欢到前任面前刷存在感啊。 “笃笃笃。” 敲门声后,护士的声音响起,“叶小姐,准备开始治疗了。” 我松开挽着瞿墨的手,对瞿墨说道,“我先去了。” 躺在病床上,护士将一个木盒子放到我小腹上,很快肚子里面热乎乎的,舒服极了。有烟雾从盒子的小孔里冒出来,艾叶的味道。 护士见我好奇,给我解释,“这叫艾灸,能够温经通络散寒除湿,调理气血行气活血,还能宣痹止痛。像你体内湿气厚重,宫寒血滞,最适合不过了。” 我恍惚想起以前刘叔是说过我有宫寒之症,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每次生理期的时候,都会痛得一身冷汗。只是,瞿墨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时间推移,小腹里的暖气散发到身体各个部位,通体舒畅。闻着中药的味道,全身懒懒的,不知不觉就想睡觉,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护士笑着说道,“你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 “嗯,谢谢。” 我闭上眼,很快大脑就陷入一片混沌。 意识飘渺中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还是那个大理石砌成的池子,我站在中间,看着爬升的水没过脚背。只是这一次,不再冰冷,热热的水一直淹没到我胸口。忽地脚下一轻,整个人漂浮起来,被温暖包裹。 我呢喃出心中那个名字,“墨少。” “我在。” 转头看去,瞿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我,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比身下的水温还暖,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我望着他的眼睛,迷失在他的柔情中,从未有过的安心。 不知多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男人在说话,“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得偿所愿,不要悲剧重演,你和他好好在一起,不要再放手。” 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打死也不放。” * 醒来的时候房间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艾叶的味道,肚子上的木盒子不见了,身上盖着被子,看来是艾灸完了。 意识慢慢回笼,人也渐渐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人影。我眨了眨眼睛,原来是秦牧言。 秦牧言懒懒的靠着墙,双手环抱在身前,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见我醒了,嘴角一勾,脸上又挂上招牌的痞笑。我不以为意,下意识的就往他身后看去。 “别找了,瞿墨回公司去了,这会儿你可没有帮手了。”秦牧言凉凉的说道。 我收回视线,坐起来睨了他一眼,“不需要帮手我也能完败你。” 不知道是艾灸的原因还是因为睡了一觉,这会儿感觉通体舒畅,从来没这么舒服过,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秦牧言,“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去买?”秦牧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一眼,往外走,“我可不敢劳您大驾,要让你男人知道了,我可以直接去死了。” 我噗嗤一笑,“怎么不说是你男人了。” 秦牧言头也不回的说道,“就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还有自知之明。” 我几步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乱说。虽然你失去了一棵大树,可还有一整片森林。” “嘶……”回应我的是一声抽气声。 原来是我不小心拍到他伤口了,抱歉的对他一笑,“手滑,手滑。” 秦牧言缓过来,回头瞪了我一眼,“你这是落井下石趁机报复,嫌在我心上捅刀子不够,还在我身上留下伤痛,亏我对你那么好,真没良心。要不是我,这痛的还不知是谁呢。”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是给我背锅一样。 我正要开口反驳,话涌到嘴边忽然怔住了,脑里有东西闪过,伸手一把拉住秦牧言,“你说清楚,什么叫要不是你痛的就是我。” 秦牧言身上一僵,随即恢复自然,甩开我的手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我大度,把瞿墨拱手让给你,现在作威作福的是我,心痛又身痛的就是你。” 我站在原地,看着秦牧言走进茶水间,这个解释太牵强了,为什么我觉得秦牧言话里有话,这话说的是昨天的事,而不是瞿墨这茬儿。 当时事发突然,加上事后注意力一直在秦牧言身上,都没时间去想到底怎么回事。被他这一提醒,再仔细一想,我才觉出不对。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倒下去的同时听见的撞击声,紧接着秦牧言倒地。 我一直认为秦牧言被打是那个女人做的,可现在想来如果不是秦牧言推了我一把,那被打的人就是我。 所以,那人分明就是冲我来的。 第145章 我怎么觉得你在监视我 想到这里,我再也淡定不了,快步走进茶水间,直直的看着秦牧言,“我才应该是那个被打的人是不是?” 茶水间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秦牧言坐在桌前,动作优雅的吃饭,听到我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越发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现在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秦牧言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是件跟我有关的事。 我走到他对面,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胁迫的姿势看着他,试图逼他说话。显然,我的攻势奏效了。 秦牧言停止吃饭,抬眼对上我的视线,“是。”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我一时怔住了,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个“是”字如一枚炸弹扔到我脑子里,顿时掀起滔天巨浪。一个谜题解开了,可下一个谜题随之而来——要对我下手的人是谁? 我直视秦牧言的眼睛,问出我心中的疑问,我笃定,秦牧言必定知道。 闻言,秦牧言笑了,“你这问题倒问得奇怪,你自己摆地摊得罪了人你不知道你来问我,真当我天天闲着没事儿干专门盯着你啊。” 秦牧言的回答再次出乎我的意料,我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大脑却在飞速转动,想起曾经那次被高轶飞打断的“碰瓷”。 可只是这样?我直觉不相信是这么简单,但他的说法又在情理之中,让我找不出破绽。“那你为什么开始不直说,还要扯到瞿墨身上。” 秦牧言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那是施恩不图报,不想给你造成心理负担。可谁让你们到我面前秀恩爱的。” 说着他放下筷子,“欸,你说为什么以前我欺负你的时候他不仅不帮我,还胳膊肘往外拐,每次都向着你。现在你看你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了,他反而还来落井下石,这待遇差别有点大啊。” 被他这一打岔,我顿时忘记了原本的问题。他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一说我想到过往种种就气结。 “秦牧言,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啊,我这叫欺负?和你出手就要命比起来,简直连挠痒都算不上。而且,你怎么好意思说瞿墨向着我。蓝色妖姬那次就因为他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嚣张,我和张姐跑了十几个花店愣是没人敢买花;你给我下药那一次,在他的胁迫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摆摊你捣乱那一次,我快被你毁容里他冷眼旁观,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他就出现了……” 秦牧言打断我的话,眼中不无得意之色,眉头一挑,“哟,记得这么清楚呐。可既然他对你这么坏,那你怎么还要爱他?” 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我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瞿墨对我这么坏,可我为什么还是爱上了他? 秦牧言作思考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 我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丢给秦牧言一句话,“我犯贱呗。” 拉开椅子坐下,也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就开吃。吃着吃着,我忽然觉得没对,秦牧言刚刚显然是声东击西转移话题啊。 我停下来,强行拉回被秦牧言拐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话题,“话说,昨天你干嘛要阻止我去追凶手。” 就算如他所说那人是冲我来的,可既然伤到的是他秦牧言,他没理由就这样轻易放过凶手啊,这简直太不符合秦牧言睚眦必报的性格。 秦牧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解,这跟猪有什么关系? 秦牧言轻蔑看了我一眼,吐出三个字,“蠢死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这是骂我是猪呢,正要开口还击,秦牧言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人家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到你那里,你怎么就学不乖呢。刚你还说那次落到我手里差点被我毁容,那你就不想想你怎么会落到我手里,穷寇莫追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羞愧的低下头,好吧,确实是这个道理。 秦牧言见我意识到问题所在,不仅没有就此打住,反而还越说越来劲,“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没有,就敢这样去追一个拿着家伙的大男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你无知者无畏。就算被你追到了,你能打得过?好吧,我知道你身手了得,可你就确定他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是傻啊还是傻啊。” 我被他说得头越来越低,都快垂到桌子上子了,这下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智商被狗吃了。既然人家有备而来,肯定就有后手,就像秦牧言那次一样,我要真追出去,就中计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要抬头看一眼秦牧言,就会发现看见他眼中毫不隐藏的狡黠之色,和那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然而我没有,当下我被他埋汰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没发现话题又一次被他拐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我是为你受过,所以,在我好之前,你都要来照顾我。” 秦牧言用这句话为此次“批斗大会”画上了句号,而被他洗脑的我深以为然,对自己连累了他深感愧疚。于是刘医生的诊所出现了两个常客,一个秦牧言,一个我。 与其说照顾,不如说作伴来得贴切。 每天我跟着瞿墨一起出门,先送瞿墨去公司,然后再把我送到诊所。秦牧言自然已经在了,有他在少不了拌拌嘴,于是时间很快就过了。午饭不用考虑,每天会有专人送来,保证营养又不重样,午饭后小憩一会儿护士会给我艾灸,通常做到一半我就会睡着,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我躺在躺椅上,手上的书久久都没有翻过一页,脑里想着其他事情。再过几天就是瞿墨30岁生日了,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才能既表达我的心意又能给他惊喜呢。 “嘿,想什么呢。” 伴随着秦牧言的声音,眼角余光一闪,一个东西砸过来。我本能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个苹果。 我放下苹果,转头去看秦牧言,他斜靠在病床上,手里无聊的倒弄着一个苹果,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你都好了还不走,怎么想的呢,还真把这里当家了啊。” 我在这里很正常,毕竟刘叔说艾灸要连续半个月,不然疗效会打折扣,可秦牧言还在这里就不应该了。 这都一周了,秦牧言背上的淤青都散得差不多了,任凭刘叔上药的时候怎么揉搓都不会让他皱皱眉头,可他还每天出现在这里,比上班还准时。 秦牧言头一歪,“这不是舍不得你嘛。”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对他已经完全免疫,“是,舍不得我,可我怎么觉得你在监视我呢。” 说来我都极其无语,我连离开诊所出去买个东西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就跟监视一样,更奇怪的是,瞿墨丝毫不介意。 那天我开玩笑似的问他,你就不怕我跟秦牧言有事,结果就是我悲剧了。被他扑倒折腾了一整夜,快天亮时我连连求饶,他才丢下一句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放我睡觉。 再等到我看见秦牧言刷卡时,在一连串的0后面签下的是瞿墨的名字,恍惚生出一种错觉。瞿墨是那男女通吃的帝王,而我和秦牧言都是他后宫里的一员。要不是知道有个顾婉,且秦牧言眼中的温柔只会在看向她时候有所流露,我真会觉得我们是“姐妹”。 想起第一次我被瞿墨强行占有的时候,我还问秦牧言,和一个女人睡过的男人叫连襟,和一个男人睡过的男女叫什么?那时完全没有想到真有这样一天,我会跟秦牧言处成“姐妹”,真是世事无常,生活才是最大的狗血剧。 秦牧言走过来,在我对面的椅子坐下,“给我说说呗,刚那么入神,瞎琢磨什么呢。就你那不灵光的小脑袋瓜,就别浪费脑细胞了,说出来我帮你出主意。” 我看了他一眼,“谢了啊,用不着。” 虽然我知道秦牧言一定能够给出很有见地的看法,可这件事上,我一点都不愿意让他插手,那代表着我自己的心意。 秦牧言扬唇一笑,“你信不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聊。”我低下头继续翻着手上的杂志。 秦牧言不以为意,故作神秘的说道,“让我来猜一猜啊,你一定是在想瞿墨过生日要送他什么礼物,对不对?” 我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秦牧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就是智商。” 看着他那副得瑟的样子,我很快淡定下来。刚才我那是没反应过来,其实秦牧言知道很正常,他在瞿墨身边好几年,自然瞿墨的生日也是他陪着过的。说不定,这会儿他和我一样,想着要送瞿墨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还没有陪瞿墨过过生日呢。” 秦牧言没由来的说了一句。这一次我是真的惊悚了,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他这句话不是在对我说,而是自言自语的在感慨。 不过,怎么可能。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了解到秦牧言是在我离开墨园半年之后,来到瞿墨身边的。到如今5年多经历了4个生日,可他竟说没陪瞿墨过过生日,我怎么都不相信。 弟146章 凭空消失 然而,秦牧言看上去并不像撒谎,况且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敌不过好奇心,我问他,“为什么?” “生日生日,生无宁日。”秦牧言喃喃道,目光重新有了焦点,摇头笑笑,“或许,以后会不一样吧。”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说人话好吗?” 秦牧言最近很奇怪,经常说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字分开来一个个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秦牧言抬起头来,痞痞的笑重新回到脸上,“人话就是你到底要送瞿墨什么,才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丢给他一个白眼,一字一顿的说道,“跟你没关系。” 瞿墨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我准备去隔壁的办公室找每天给我艾灸的秋护士。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艾灸除了能够治疗妇科疾病,还能够促进新陈代谢,增强血液循环,减缓疲劳,提高机体免疫力和防病能力。 这正好适合瞿墨,然而瞿墨那么忙,肯定没有时间过来。在我的央求之下,秋护士答应下班之前教我,然后让我把工具带回家给瞿墨做。 我都走出病房了,秦牧言还不死心,冲我喊道,“小叶子,你真的不要我给你指点迷津?” 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敬谢不敏。” 办公室里,秋护士背对着我坐在位置上,两只手臂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很专心,连我敲门都没听见。 我走近去,试探着叫了一声,“秋姐。” “啊!” 秋护士惊呼着转过头来,同时将手上的东西往桌子底下藏。看见是我,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只手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的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刘医生呢。” 我看着她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眼中惊慌失措的神情,简直不要太熟悉,一看就是开小差被抓包的模样。 我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是我,你现在能教我认穴位吗?” 艾灸也不是随便灸的,必须要认准穴位,穴位不同,艾灸的治疗疗效就不一样。瞿墨和我做的肯定不一样,不要到时候我拿到工具就往他肚子上放,这个笑话就闹大了。 秋护士站起来,脸色恢复如常,“好啊。”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我这才看见是一件织到一半的毛衣,原来刚才那么投入就是在织毛衣呀。应该是给小男孩织的套头毛衣,灰色的,细细的羊毛。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很软,舒服极了。 秋护士走了两步见我没跟上,转过身来,看到我在看毛衣,走过来不好意思的把毛衣收到袋子里。“下午病人少,没事的时候就织几针,打发时间。” 我有些惊讶,“现在这个天气你就开始织毛衣拉。” 秋护士笑笑,“不是立秋了嘛,我也织得慢,等我织好差不多就可以穿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不过,现在很少有愿意自己织毛衣了。” 秋护士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我儿子小时候粉尘过敏,外面买的衣服也不知怎么回事,穿上就起疹子。可蓉城这几年的气候,除了夏天就是冬天,没有毛衣怎么能行呢。实在没办法,我就想着自己织,只要买线的时候把好质量关,就不会再有污染源。没想到织好后给他一穿,果真不再过敏了,所以一直到现在他3岁,穿的毛衣都是我自己织的。” 我听得心生感慨,“你真是个好妈妈。”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只有织过毛衣的人才知道,那个多费神。因为我曾经也只有织过毛衣,不过不是因为身体过敏,而是因为买不起。 那个时候穷,挣来的钱只够给小易买奶粉,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衣服。一入秋天气开始转凉,没办法,就去批发市场买很多线回来,趁晚上小易睡着之后就开始织毛衣。 其实根本就不会,只看过邻居的大妈织过几次,在邻居大妈手中温顺听话的线到了我手中完全不听使唤,各种混乱打结。最后忙活了几个通宵织出来的,和毛衣根本就沾不上边。后来吸取经验教训,又去找邻居大妈取经,这才织出了第一件像样的毛衣。 后来开始摆地摊了,经济好了许多,也不用再买线织衣服穿,当然,每天晚上摆地摊,也顾不上了。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秋护士已经走到了穴位图前,“我现在把具体穴位指给你看,你看清楚,要记住每个穴位针对的疗效,不要记错。” 我点点头,为了以防记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图,以帮助记忆。 秋护士又交我艾灸的使用方法,然后把一整套用具装到袋子里,递给我,“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 谢过秋护士,我离开办公室回病房去拿包,推开门的同时,看见背对房门的秦牧言挂电话,就好像是我打断了他通话一样。 我看了他一眼往里面走,“放心,我对你打电话不感兴趣,不会偷听的,你不用这么防贼一样的防着我。” 秦牧言回过头来,出乎意料的没有斗嘴,“可以走了?”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我伸手拿过包,“秦牧言,我说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怎么真弄得跟连体婴似的。” 秦牧言笑笑不语,直起身体走过来,和我一起往外走。 远远就看见霸气的幻影停下门口,嘴角无意识上扬,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走了几步觉得没对,回过头去,秦牧言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处不动。 我停下来,“你不走?” 秦牧言勾勾嘴角,“怎么?真要和我共侍一夫吗?” 我嘀咕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朝车子走去,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开动了,我没忍住朝车外看去,秦牧言还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目送着我们的车子离开。 不知为何,我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经历了一场交接仪式。早上的时候瞿墨把我送到这来,秦牧言在这里等我;晚上秦牧言送我出来,瞿墨的车子已经到了。 我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看来跟秦牧言呆久了我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瞿墨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正看着我腿上放着的一大袋东西。我抬起头来,对他灿然一笑,稍稍靠近他放低声音说道,“好东西,晚上你就知道了。” 几个小时后,按我要求脱光上衣躺在床上的瞿墨,看着我手中的冒烟的木盒子,眼睛微闭,“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我点点头,把秋护士对我说的话给他复述一遍,“艾灸关元穴,可以状元阳固虚脱、培补元气、延年益寿;艾灸气海穴,可以生发阳气、回阳益阴、抗衰防疾。” 说着我把艾灸盒放到他穴位上,刚要靠近,手停在了半空。 瞿墨抓着我的手,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嗯?”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随即脸上一热,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是保健用的,跟那个没关系。” 手上一轻,瞿墨拿下我手上的盒子,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向他,动作敏捷迅速,就像一头矫健的豹子。 “既然没关系,那就更不需要了。”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我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等有所动作身上一重,我抬头看去,瞿墨的脸在眼前放大,下一秒,我的理智和呼吸一起被他夺去。 空气中飘荡着艾叶的味道,混合着某种特殊的气味,将卧室的空气点燃。那一刻忘记了所有,同他一起攀至愉悦的顶峰。 睁开眼,一眼就扫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无声的诉说着夜里那场狂欢。 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不用看,也能在脑子里勾勒出瞿墨睡着后无害美好的睡颜,我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太快乐,太幸福,就像飘在云端,没有一点真实感。 在衣帽间穿衣服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那次给瞿墨买的衣服,灵机一动,知道几天后的生日要送瞿墨什么了。只是时间紧张,希望来得及。 为了不让秦牧言看出蛛丝马迹,在瞿墨去公司后,我让张子送我去诊所之前先去了趟商场。本来在去公司前瞿墨要先送我去诊所,被我以想送他上班为由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我要先去诊所了,那就别想摆脱秦牧言这根尾巴。 我还在想回到诊所后怎么避开秦牧言呢,谁知到了诊所才发现他居然破天荒的没在。乍一看他不在我还有点不习惯,转念一想可不正好么,他不在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开始准备瞿墨的生日礼物。 时间紧迫,为了赶在生日前将毛衣织出来,我把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都利用起来,甚至是每天晚上被瞿墨折腾得不行,也会挣扎着爬起来,偷偷的躲在洗手间里织一会儿。 我的怪异举动引起了瞿墨的警觉,为了不被他发现,我不得已将阵地全部搬到了诊所。没有秦牧言,我可以放心大胆的拿出来,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不过这秦牧言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他在诊所门口目送我上车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147章 太多的伤 难诉衷肠 我去诊所的积极性比之前高了许多,连瞿墨不去公司的时候我都主动提出去诊所。 瞿墨不由得侧目,眼睛微微一闭,“最近怎么这么积极?” 我心虚的笑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给你服务么。” 瞿墨眼神一暗,我这才察觉到这句话有歧义,面上微微有些发热。还好他接下来没有任何举动,我这才恢复平静。 到了诊所,照例没有看见秦牧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都没有看到秦牧言。之前寸步不离跟在我后面,现在毫无预兆的就消失了,招呼也不打一声,说不见就不见了。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瞿墨生日前一天完工了。 织的时候满心欢喜,然而看着最后的成品,我却变得迟疑起来,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拿到手工杯的夜晚,忐忑的觉得送不出手。不要到时候惊喜没有,变成了惊吓就不好了。早知道还是不应该拒绝秦牧言的帮助,听听他的意见好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将织好的毛衣放到包里藏好,走出诊所。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伴随着风落到皮肤上,泛起丝丝寒意。 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呀。 雨下了一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到了夜里反而越下越大。我拿着一本书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照得细密的雨丝清晰可见。中空玻璃隔音太好,听不见雨声,可我似乎依然能够听见雨滴落下的沙沙声。 墨园的秋天伴随着连绵的阴雨,总是来得格外的早。在下雨的夜里煮一壶茶,茶香缭绕中念一段书,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将彼此的陪伴拉长,长到好似就这样一直到老去。 离开墨园后的许多个雨夜,每每午夜梦回,回到了那些静谧的夜,那个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只是梦醒之后身旁的人已不再,曾一直以为会在一起的人早就不知身在何方,只余孤单凄凉。 如同那首歌里唱的: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在想什么?” 瞿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抬起头来望着他。有一瞬间心神荡漾,不变的五官一样的模样,仿佛回到当年。直到看见那双神采斐然的眼,才清醒过来,这一样的夜晚,只是中间隔着好几年。 我轻轻往旁一斜,靠在他腿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到我身上,是那么真实,我低低的呢喃出声,“真好。” 瞿墨蹲下来目光和我齐平,我对上他的视线,灿然一笑,“有你真好。” 那些午夜梦回的雨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除了他的绝情和冷漠,还有深深的遗憾和后悔——那么深的爱恋,他都不知道。所以这一次,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即便以后仍然是分离,也能坦然面对。 瞿墨不发一语,只是看着我的目光更加幽深,许久才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傻气。”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智商的,以前我对此嗤之以鼻,现在深以为然。 现在的我就好像回到了当年,不需要用太多脑子,对瞿墨有什么说什么,都是本能反应。而现在的瞿墨早却不是当年的墨少,我的一些举动在他看来自然就显得傻气。好在他似乎并不以为意,每每这个时候总是宠溺的笑笑,说一句傻气。 我想,瞿墨其实也是喜欢这种被人全身心依赖信任的感觉吧。就像高轶飞说的,能够被人依赖也是一种幸福。 这天晚上我和瞿墨相拥而眠,他没有如往常一样要我,然而褪去激情之后的脉脉温情却让我感受到另一种深沉的幸福,拥抱比亲吻更能烫煨人心。 早上醒来雨已经停了,吃饭的时候我敏锐的察觉到瞿墨有些不对。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和往常一样没有波动,可直觉告诉我他有些低落。回想昨天晚上并没发生什么,于是放心的送他出门,自己则留在家里。 今天是瞿墨的生日,我给他的礼物还差最后一步。抬头看了下天,下过雨之后,阳光很好,秋老虎威力不减。 走到晾衣台,昨天洗过的毛衣已经干了。我取下来,软软的羊毛像有触角一样,一直软到人心里。我回到房间,拿出工具包,翻过来在内测不显眼的地方,一针一线地绣上两个字——欢情。 下午早早放了季姐的假,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做了一桌子瞿墨爱吃的菜,还从酒窖里挑了两瓶酒放到冰桶里。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脑海里浮现出瞿墨到家后惊喜的样子,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无意间低头扫到身上穿的衣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往楼上跑。推开卧室的门,清幽的花香迎面扑来,房间里早被我摆放了各色鲜花。然而此时却不是欣赏这花的时候,我径自走到更衣间,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裸妆,尔后取下一条崭新的长裙穿到身上。 贴身的薄纱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马尾放下,黑色的长发波浪一样披在身后,镜子里的女人顿时多了些许妩媚,顾盼间眼里光华流转,更添风情。微微开启的红唇,像是熟透的果实,等待人开启品尝。 脸上一热,几许红晕浮上脸颊,女为悦己者容。我收回视线,离开衣帽间去楼下迎接今天的寿星,穿过卧室时,衣服不可避免的沾染上花香。 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瞿墨的到来,然而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的那般镇定。脑海里不可避免的设想瞿墨到家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甜蜜而期待。 然而天色渐渐暗下来,瞿墨还没有出现,我开始有些不安,想给他打电话,想想又忍了下来。直到黑暗降临,水晶灯亮起来,瞿墨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我站起来,笑着迎上去,“回来啦?” 瞿墨只是看了我一眼,便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我都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设想了很多种他回来时的情景,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直到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我转身看去,瞿墨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对于餐厅里我精心准备的一切看也没看。我雀跃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茫然的收回视线,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半天时间,那个温柔的瞿墨不见了,又变成回以前的行走冰箱,冷漠冰冷。原来早上的直觉是对的,从那个时候就有了征兆,只是我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我还没陪瞿墨过过生日呢。” 秦牧言的话不期然的在脑海里响起,让我恍然大悟。瞿墨的反常,是因为生日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秦牧言没有陪瞿墨过过生日的原因? 我失落的走到厨房里,安慰自己,他不愿意过生日就算了,肯定是生日让他有什么不好的记忆,既然这样,等到明天就好了。 打开水龙头,忽然想到卧室的花,糟了,他心情已经不好了,再看到那些花,不是更糟! 水龙头一关,顾不得擦手就往三楼的卧室跑。推门的时候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没有动静,这才轻轻的推开门,一眼望去人不在卧室,浴室也没有动静,看来应该在书房。我松了口气,走进去将里面的花都收起来。 当时为了情趣,我在房间各个地方都摆满了花,桌上墙角。放的时候唯恐太少,这会儿收的时候才觉得太多,怀里都快抱不下了,才收了一半。 走到最里面的墙角,我刚蹲下,开门声响起。我吓得抬起头来,紧张的朝门口望去。瞿墨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眉头微蹙,“这是在干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花,抬起头来不自然的笑笑,“我,我在收拾屋子。” 瞿墨反手关上门走进来,“可这花看上去似乎不需要收拾。”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这句话需要勇气,我不得不承认,当瞿墨变回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如冰的总裁时,我依然心生畏惧。 嗫哆着说道,“我,我本来想放点花在房间里净化一下空气,谁知,谁知有些过敏。嗯,对,就是有些过敏,所以收起来。” 说话间瞿墨已经走到我跟前,在我面前蹲下,“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我刚要摇头,就见他目光一凌,仿佛在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再对我撒谎。 摇头变成了点头,“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生日两个字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瞿墨身上骤然间迸发出冰一样的气息,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裸露在外的胳膊也像感知到这寒意,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 我不敢再说话,室内的空气攸的被冻结,气压低的让人抬不起头来。 第148章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下巴一紧,瞿墨伸手抬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我。 瞿墨的目光我见过太多,冷漠有之,淡然有之;霸道有之,嗜血有之,温柔亦有之,可就是从没有过现在这样。幽深凝重,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那样的目光落在我眼里,幻化成刀,在心上一下又一下,让我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这一刻的瞿墨不再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嘉禾总裁,也不是我心心念念做梦都念着的那个墨少,而是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普通男人。霸道之外,柔情之外,也会受伤。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有那样凝重阴郁让人看了泫然欲泣的目光。 “那么,你就是那生日礼物?” 瞿墨阴晴不定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寂静。 我望着他,视线终于失去焦点,一句话穿越了时空,场景陡然变换,回到那年墨园。 24岁的男人用看不见的眼望着18岁的姑娘,“那么,你就是那生日礼物?” 踏着夜色而来的姑娘红了脸,贝齿轻咬着嘴唇,几乎用尽所有勇气,才轻轻了点了下头,“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男人清淡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沙哑。 姑娘的声音低如蚊呐,“嗯。” 男人一动不动,“一旦给了我,就只能属于我。我的东西,无论生死都是我的。这样,你还坚持吗?” 姑娘抬起头来,看着男人没有焦距的双眼,“我不早就是你的吗?” 男人终是喉头一动,修长的手指落在姑娘身前的扣子上。素色的大床,美丽的姑娘像含苞待放的花一样,等待男人的采*摘。 她终于如愿长成了最美的模样,尔后,在他身下徐徐开放。 当初次的疼痛袭来,她紧紧的抱着他,喜悦的泪珠划过脸庞,嘴角逸出的破碎声里全是他的名字,“墨少墨少……” 那个夜里,我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瞿墨。我唯一拥有的,就是我自己,我想不出我还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能够配得上他的东西。 瞿墨用实际行动回应着我的呼唤,在我身体里烙上他的印记。动情之时,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欢欢,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相伴八年,那是他第一次亲口对我说他也需要我。霸道的独占宣言并没有使我恐惧,我的身体因为他的触碰而瑟缩,可这并不妨碍我主动迎向他的勇气和决心。 被需要与被承认,让我感动得不知所以,从而忽略了他语言中的不安,反而觉得他的话很奇怪。“我不是你的么,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 伴随着暗哑的声音,瞿墨在我身体里释放,我紧紧的拥着他,迷蒙的视线里有绚丽的烟火,勾勒出天堂的模样。 那时,我以为只要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可没想到,分离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就在生日的第三天。 然而即便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在后来挣扎求生时,也从未动过用自己去换取安逸生活的念头。因为我从未忘记自己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只属于他。 下巴的疼痛拉回我的心神,我忽地就懂了瞿墨眼中的阴郁从何而来。 当年那场变故,伤的除了我,也不可避免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所以他不过生日;所以秦牧言会说生日生日,生无宁日。无论真相如何,当初我的“誓言”和“背叛”让这一天都成为他不可触碰的记忆。 我望着瞿墨,不再畏惧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之气,伸手抚上他紧绷的俊颜,多想告诉他,他的姑娘从未忘记过那夜的誓言。 在他深沉的目光里,我点了点头,“是。” 瞿墨望着我,许久才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凑到我面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本来就只能是我的,就算毁灭,也只能在我手里。” 话音未落,我忽然被他重重一推,向后倒去。躺倒地上那一刻身上一凉,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那么清晰。 瞿墨用实际行动展示他的所有权,动作粗暴不带一丝怜惜。我没有丝毫抵抗,任他为所欲为,在他身下彻底打开自己。因为那一刻,我忽然看见了瞿墨那颗被冷酷层层包裹下的心,同曾经的我一样,孤苦无依。 原来,他比我更害怕失去。 发泄之后,瞿墨终于冷静下来,看着我眼中划过不舍,“明知道我会弄疼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给了他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你给的一切,我都接着。我答应过你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说这话的,是曾经的欢欢,也是如今的我。 经历了绝望,经历了悲伤,兜兜转转,主动被动,再次回到相守的姿势,再一次义无反顾交出身心,如扑火的飞蛾。 瞿墨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我看见他眼中墨色翻涌,最终愉悦替代了阴郁。 我用力将他拉近自己,吻上他的唇角,“生日快乐,我的墨少。” 回应我的是一声低沉的叹息,他再一次将自己埋到我身体里,呢喃出声,“我的傻姑娘。” 我忍住落泪的冲动,你终是承认我是你的了么? 这夜的瞿墨格外的疯狂,直到天明他才放过我,拥着我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的声音,我还以为是瞿墨走了,继续安心的闭着眼,往旁边的怀里钻了钻。忽然间一阵怪异的感觉让我灵台一片清明。 我在瞿墨怀里,那开门的是谁? “瞿墨!” 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我猛地睁开眼,记忆深处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把我的三魂七魄都炸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说人长时间浸泡在18度的水中会变成活死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害我离开了墨园,又在我想尽办法回去之后,让我遭受了毁灭性的绝望。从此颠沛流离,挣扎求生,孤苦无依,饱经艰辛和折磨。 陆芷遥,当年出现在墨园的女人。 “你把我软禁到国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是不是?” 陆芷瑶咆哮着走进来,一个东西向我砸过来,不等我反应,一只手臂迅速的从被子里伸出来,将我护到怀里,使我逃脱了被砸的命运。 瞿墨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怒意,“滚出去。” 我在瞿墨怀里僵成一团,这个已经消失的女人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思索,陆芷遥的下一句话让我好不容易回归的神智再次炸飞,“瞿墨,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 陆芷遥竟然就是瞿墨那位神秘的未婚妻? 瞿墨冷冷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心,你永远都是。” 是错觉吗?为什么我会从瞿墨的声音里听到恨意。 一定是错觉,因为陆芷瑶听到这话就像得到了承诺,很是大度的说道,“我理解你作为一个男人,有欲望要发泄很正常,我不怪你。我给你带了礼物,在楼下等你。” 陆芷瑶走了,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我被炸飞的三魂七魄才回归原位,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的梳理着爆炸性的信息。 我这是被正室捉奸在床了?! 这正室还是陆芷遥!!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瞿墨的未婚妻竟然就是当年陷害我的陆芷遥。虽然之前隐约有猜测,可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如遭雷击。 再次接近瞿墨之前我调查过,在他离开墨园回到蓉城之后,便开始对外宣布有了未婚妻,可谁都没见过这位神秘的未婚妻。我隐约猜测过是陆芷遥,然而得到的调查报告是这个人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六年前的墨园,此后再也没见过。正如我对高轶飞说的那样,大约是瞿墨对当年的事情起了疑,所以对她做了什么也说不定。 可没想到,原来在那场变故之后,瞿墨真的和陆芷遥订了婚。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让外界知道他的未婚妻就是陆芷遥,且刚才不仅没有向陆芷遥解释,反而还护着我?陆芷遥口中的“软禁”又是怎么回事? 脑子乱成一团,抛开曾经的纠葛不谈,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我变成了“小三”。嗯,不是变成,是原本就是,然后还被正室陆芷遥捉奸在床。那么现在要怎么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陆芷遥有没有认出我来? 唇上一痛,瞿墨戏谑的说道,“在我床上还能走神,看来是昨天晚上没有让你满意。” 瞿墨脸上风轻云淡,就好像刚才被捉奸在床的人不是他一样。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让我在对上瞿墨视线的那一刻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能让人抢走一次,但绝对不允许让她再抢走一次,只要瞿墨的心在我这里,我就有无穷的勇气去披荆斩棘。 你的人生中会有人想要阻止你,不要让他们得逞,不要回首来路,唯有前路值得期待。 迅速调整好心态,因为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一场硬仗。 第149章 这张床上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打定主意,我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握住他一捏,“是啊,所以你还要努力哟。” 瞿墨一声闷哼,再次压下身来,“敢挑衅我?没有人能够质疑我的能力。” 我伸手抵在他胸前,“可你的未婚妻还在楼下等你。” “未婚妻?”瞿墨冷笑一声,“有的人永远不懂,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说这话时,我分明看见瞿墨眼中闪过残忍之色。这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有的人”,指的是陆芷遥吗? 瞿墨一口咬在我唇上,我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属狗的呀,又咬人。” “要不要我提醒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瞿墨看着我,眼色一沉。 我放开抵着他的手,圈在他脖子后,用力一拉,两具身体严丝合缝。我挑逗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我没忘,只要你不放开我,我会做个合格的情人,让你满意。” 闻言,瞿墨眼神凌厉如刀,“让我放开你,做梦。” 我一点也不怕,妩媚一笑,从他身下钻出,翻身坐到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俯下身去,“正好,我也不想。” * 摇曳的大床再次恢复平静,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攘外必先安内,我需要明确知道瞿墨的态度。 我望着瞿墨,很平静,“需要我搬出去或者回避吗?” 不是试探,而是征询他的要求。然而瞿墨闻言,脸色依然变了,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忙开口解释,“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毕竟她是你未婚妻,我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 瞿墨看着我,“你这是在问我要名分?” 我坦荡的迎上他的目光,缓缓的摇头,“不,我只要你。” 瞿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似在探究我话中的真伪。 我扬唇一笑,“名分是什么东西?能吃能喝吗?我的墨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切。” 这句话取悦了他,瞿墨嘴角微弯,“那么,我瞿墨的女人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回避。” 说完他起身下床往浴室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咀嚼着他这句话的意思。现在这个局面,瞿墨的女人可不止一个。 走到门口的瞿墨拉开门时忽然转过身来,和我的视线在空中相接,他表情轻松,语带揶揄,“放心,这张床上,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我有一瞬间的愕然,瞿墨这是在给我承诺!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瞿墨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传来。 听着水声,我悲喜莫名的心忽地就定了下来。我不得不承认当陆芷遥出现的那一刻,我是有过害怕的,当初二选一的时候,他选择了相信陆芷遥。可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还安抚性的给了我一颗定心丸,让我确定他对我的心意。 瞿墨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陆芷遥的出现,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往后一靠,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就算不是陆芷遥,会不会也有别人?因为我从没幻想过合理合法的地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要的都只是和他在一起,无论以那种方式。 可我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瞿墨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他不要,那么他身边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不屑于浪费哪怕一点精力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瞿墨的态度让我可以确定他和陆芷遥的订婚必有内情,陆芷遥无意中吼出的“软禁”以及他说“作茧自缚”时眼中转瞬即逝的恨意,使订婚不像是男女两情相悦的结合,倒更像是惩罚。 这让人不仅玩味,看来,陆芷遥用那么阴毒的手段将我从瞿墨身边赶走,还是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时的我一直在墨园,不经世事,不懂她为什么会害我。等后来走出社会,才明白她赶我走,不过是因为我霸占了瞿墨身边的位置。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转转之后,我又回到了瞿墨身边,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得到了他。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 不过陆芷遥似乎并没认出我来。也是,刚才我躺着,在她扔东西过来的时候瞿墨一把将我护到了怀里,她是没有看见我。我忽然有些期待,不知道陆芷遥一会儿看到和瞿墨躺在一张床上的女人是我后,会有什么反应。 我并不怕她会在瞿墨面前戳穿我的身份,因为就算瞿墨会因此恨我折磨我,可当年那些“确凿”的证据在现在的科技条件下,太经不起推敲,要让瞿墨知道了真相,陆芷遥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毕竟我想陆芷遥不会不知道,瞿墨最恨就是被人算计和欺骗,而她不仅犯了这两条,还犯了瞿墨最大的忌讳,动了他的东西。 陆芷遥不会愿意和我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所以现在的局势对我有利。只是唯一有点小尴尬的是,如今的她顶着瞿墨未婚妻的头衔。 脚步声响起,我抬头看去,瞿墨不知何时已经洗漱好并穿戴整齐,从更衣室走出来。 我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那颀长的身姿,那张英俊的脸,这么精品的男人,却是我的。心底最后一丝阴霾散去,我不介意以任何身份待在他身边,只要在一起。既然他的身边留给我的只有这个位置,我便好好的待在这个位置上。 情人vs未婚妻,看来我注定要做个坏人了。嘴角不由逸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多么老套的剧情,可按照剧本,我不应该才是推门捉奸的人吗?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惊得是谁,喜的又是谁。 瞿墨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看我的视线中流露出一抹柔情,“不要懒床,下来吃过早饭后再睡。” 想到楼下的陆芷遥,我蹙眉,“可是……”并不是怕她,而是我现在还并不想当着瞿墨的面和陆芷遥对上。 瞿墨淡淡的说了四个字,“没有可是。” 我咂摸着瞿墨的意思,他该不会是想在陆芷遥面前给我立威吧?我猛地摇摇头,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住了。 不过我发现刚才的插曲没有给瞿墨带来任何影响,反而,他的感情比之前外露了很多。以前那双眼睛是平静无波的,如同一口千年古井,让人猜不透。可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温柔的宠溺,那分明就是爱的眼神。 之前瞿墨对我也是好的,可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知道,有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爱意是掩盖不了也伪装不出来的,而现在瞿墨正用着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忽然间明白过来,那天我带着小箱子推开这扇门时真正交出了自己,而在昨晚之后,我真正拥有了瞿墨。 交心,是的,交心。 从没想过,我用一个全新的身份获得了他的心,还是在这个时候。 我看着瞿墨的目光,百感交集。我以为只有我,会再次爱上同一个人,原来不止是我,就算他没有认出我,可我依然再次得到了他的心。我有些不敢想,要是瞿墨发现自己两次动心的都是同一个人,会怎么样。 看到我在走神,瞿墨问道,“在想什么,嗯?” 我转回心神,随口说道,“在想还要不要给你礼物。” 瞿墨眼中的笑意闪现,“礼物我不是已经全盘接收了?很满意。” 我脸上微微一热,“不是那个。” 瞿墨的了然一笑,“我知道,是你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在做的那个。” 我一下子坐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瞿墨没有回答,目光瞬间变得灼热,察觉到不对,我顺着视线往下看去,急忙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瞿墨收回视线站起来,“要不是……好了,晚上再检查你的礼物,我先下去,你洗漱好下来。”要不是什么他没说出来,可我从他声音听到了几分遗憾,这也让我彻底回过神来,想到楼下的陆芷遥。 瞿墨走了,我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发现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中还带着几许雀跃。我忽然就理解秦牧言了,原来做坏人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当我出现在楼梯上那一刻,陆芷遥一下子站了起来,向我看来的目光里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唇角一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张扬不怯懦,不是示威也不是讨好,只是平静的回望着她。 看来我没有猜错,陆芷遥并没认出我来,而她眼中的恐惧更加证实我的判断。她现在一定在想瞿墨知不知道我就是当年陪伴他八年的小女佣,一定在想我再次出现是不是为了复仇,尔后找寻对应的解决办法。 此刻,我越镇定,她眼中的慌乱就越明显,就越猜不透我的想法。而一步步走下楼梯的我,却透过她恐慌的眼神,轻易的看到她波涛汹涌的内心。 因为这样的眼神我也有过。 第150章 我不是任人宰割的鱼 那年匍匐在地的我,用和她一模一样的目光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她,哀求辩解,然而她就那样嘴角带笑的看着我,毫不掩盖眼中的得意和轻蔑。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被命运抛弃的我,被她如同蝼蚁踩在脚底下的我,这一次站到了天枰的上端。 如果可以,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看到这个女人,这个对我来说噩梦一般的存在。 * 我递到瞿墨面前的小碗被人一把抢过,陆芷遥看着碗里的药,不满的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瞿墨,“墨少,你也太大意了,这种入口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一个外人递过来就喝呢,还好我在。我呀,来给你试试药。” 陆芷遥的举动让我分外委屈,刚要说我可不是外人,就见陆芷遥美丽的俏脸皱成一团,“我好痛。” 小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就听陆芷遥惊慌失措的声音,“我看不见了,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不见……” 陈叔一把将我从瞿墨身边推开,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就见轮椅上的瞿墨蹭的一下站起来,明明看不见,可我却从他眼里看见了震怒和失望。 我懵了,隐约知道是我送给瞿墨的药出了问题,可那个药是我看着熬的,怎么会? “陈叔,把她带下去吧。” 瞿墨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陈叔关到了地下室。 知道晚上,张妈来找我,我才知道那碗药里竟然有导致人永久失明的毒药,要不是陆芷遥抢先试药,好不容易快要恢复视觉的瞿墨将会永久性失明。 我瘫软在地,“我没有下药,我怎么会给墨少下药。” 两天前我才将自己交给了他,我怎么可能会害他,那是墨少啊,占据我整个生命的人。 鲜血淋漓的过往被撕开,疼痛不可避免,我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你想要躲避的躲不开,比如高轶飞,比如瞿墨,比如眼前的陆芷遥。 一别经年,如今的陆芷遥眉眼间褪去青涩,精致的五官,小巧的瓜子脸,出落得明艳不可方物,只是眼中的狠戾破坏了她的美丽。 是了,从楼梯到客厅这一段距离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平静下来,她眼中的震惊不见了,慌乱不见了,唯有狠戾,就像在墨园的地下室时一样。 我知道那目光代表着什么,可我无所畏惧。如今的我,要说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也不为过,又怎会再次轻易被她打到?这一次,各凭本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我廖廖婷婷的走到她面前站定。 久违了,陆芷遥。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能够听见火花四溅的声音。此时无声胜有声,不需要一个字,一个眼神已经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是你?” “是我。”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我能赶走你一次,就不怕再赶你一次,瞿墨是我的。” “可怎么办,现在他眼里只有我。” “死人是没有竞争力的,天灾人祸那么多,你可要小心了。” “多谢提醒,我们走着瞧。” 陆芷遥忽然扯出一抹笑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你照顾瞿墨,辛苦了。刚才是我激动了,没伤到你吧,抱歉。” 寥寥几句话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下之意——正主回来了,我大度,不计较你偷我男人,你这个见不得光只是欲望发泄品的小三可以退场了。 她这是在瞿墨面前演戏呢,聪明如她,怎么不知道在刚才瞿墨的震怒之后,不能再让他生气。瞿墨可一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呢,虽然闭目小憩,可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再一次确定瞿墨和陆芷遥之间不是普通的未婚夫妻关系那么简单。 从房间出来就看见瞿墨和陆芷遥相对而坐,陆芷遥欲言又止,肢体语言透露出她的紧张和拘谨;而对面的瞿墨却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忽然有些明白了瞿墨叫我下来的用意。 面对陆芷遥的故作大度的友好,我笑了,伸手握住,“不客气,照顾墨少是我份内的事。” 既然她搭起了戏台,我又怎能不接招? 松开手的一瞬间我手心里一阵细密的疼痛,我笑容不变的收回手,不用看也知道她用指甲划伤了我的手心。 虽然表面优雅大度,可她到底是趾高气扬的陆芷遥,怎么忍得住? 可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陆芷遥做了初一,我怎能不做十五? “呀!” 我收了笑,眉头微蹙,低呼出声。 坐在沙发上闭眼小憩的瞿墨攸地睁开眼,向我看来,“怎么了?” 我娇嗔的扫了他一眼,将刚才和陆芷遥握过的那只手放到身后,看似不想让他看见,可那动作却又不可能不让她注意。 陆芷遥眼神一凜向我看来,警告我不要无事生非。 果然是害人的人有经验,见我一动就知道我必有后招,我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情绪。要真让她知道了,我这些年也白混了。 “把手伸出来。” 瞿墨的语气淡漠却让人无法抗拒,而我怎么可能抗拒,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故作迟疑的将背后的手伸出来,瞿墨一把拉过我的手,锐利的视线一下子射向陆芷遥,“怎么回事?” 手心里,赫然几个红色的血痕,一看就是指甲造成的。 陆芷遥茫然的摇头,那神情,是被栽赃后的愤怒和委屈。 瞿墨的视线越发凌厉,刚才就只有陆芷遥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手心就出现了伤痕,不是她还是谁? 我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出来。如果换身衣服,俨然就从都市言情剧变成宫斗戏了。 都怪辛月,曾经拉着我没日没夜的看那部八十集的清宫大戏,以至于熟知各种害人的小把戏。刚才陆芷遥划我手心那一下,我忽然灵光一闪,想着试试,没想到是真的有用啊。可这到底不是清宫戏。 我撇了一眼陆芷遥,不等他们开口,迅速的缩回手,羞怯的看了一眼瞿墨,“是我,不小心弄的。” 瞿墨的目光顿时移到我身上,眼睛里浮现出些许不悦的神色,似在问怎么会弄到。 我脸上悄然爬上几许不自然的红晕,弯腰探身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语焉不详的说道,“还不都是你,太用力,我没办法,只有,只有握住自己的手。” 瞿墨眼中的不悦散去,嘴角轻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听懂了。 听懂的不止瞿墨,还有陆芷遥。眼角余光里,陆芷遥面色平静,可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握成拳,看那力度,只怕掌心的痕迹不比我浅。 察觉到我在看她,陆芷遥的目光攸地攫住我的视线,眼神锐利如刀。 我弯弯嘴角,丝毫没因她凌厉的眼神退让半分,这才只是开始。当年我单纯不谙世事,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才会被她欺凌,差一点连小命也交代在她手里。可现在?就算她是一把锋利的刀,我也不是砧板上任由宰割的鱼。 刚才我故意降低声音,刚好保证又能让她听见,就是要再刺一刺她,当年她处心积虑从我手里抢走的,又回到了我手里。 久别重逢,给个小小的见面礼。 收回视线,不期然装上瞿墨似笑非笑的脸。我知道刚才的小把戏已经被他看穿,我本就没想过能瞒过他,对他灿然一笑,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见好就收,我直起腰,“你们聊。” 正室都大度了,我这个情人可也不能不知趣。我和陆芷遥既然再次撞上,必少不了“对手戏”,这只是开始,不急在这一时。 谁知脚刚要动,手腕一紧,重心不稳的跌坐到沙发上,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我平稳下呼吸,低头看去,瞿墨拉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这是不让我走了? 抬眼看去,刚好对上瞿墨兴味十足的眼。 这是要陪我演戏? 还要再看,瞿墨已经转头向对面的陆芷遥看去。我看见他的视线在看向陆芷遥时没有半分温度,连带语气都冷漠如冰,带着淡淡的压迫感,“谁让你回来的?” 刚坐下的陆芷遥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瞿墨,“你也不去看我,我想你,所以就自己回来看你,哪想到你,你……” 瞿墨气息骤然一冷,陆芷遥马上改口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怪你,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理解的。我只是,只是很想你,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要陪着你。” 要不是知道陆芷遥的真面目,我真要为她这番委曲求全而心生歉意,然而我知道她不过是在自己找个台阶下。 可听这意思,原来这些年她确实一直在国外,似乎瞿墨不让她回来。 难道瞿墨和陆芷遥订婚,真的只是和我想的那样,为了惩罚她? 第151章 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我带着疑惑向瞿墨看去,只见瞿墨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她,“你要的我已经给了你,可你答应我的,似乎没有做到。” 陆芷遥眼中再次浮现出委屈的神色,“没错,我是答应你订婚之后出国,不再回来。但你为什么迟迟不出国,把我一个人丢到国外不闻不问。” 瞿墨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揽着我站起来往外走,“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至于其他,我不会为你的臆想负责。既然回来了,那就陪陪家人看看朋友,我会让人给你订好一周之后的机票。” “我哪里还有朋友家人?” 陆芷遥情绪激动的站起来,悲愤的对瞿墨控诉,“你就真的这么狠心,还要把我送出去吗?我已经被你流放了六年,除了吃穿不愁,你对我不闻不问,切断我同国内的一切联系,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我听得心惊,然而瞿墨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静的继续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求仁得仁,这是你当初的选择。” 陆芷遥没有再说话,如果我不是被瞿墨揽着腰,我真想回头看一看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我没想到陆芷遥会突然爆发,她应该知道以瞿墨刚才对她的态度,说这些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让我看笑话。既然开始就装大度高雅,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我疑心她为什么这样做,可脑海里因她寥寥数语勾勒出她6年的生活,一时间心情复杂。 看来这6年,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不只我一个。 走到门口处,陆芷遥忽然喊道,“我已经等了你六年,你不可能让我一直等下去,我不介意你有其他女人,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被动的跟随瞿墨停下脚步,瞿墨转过头看向陆芷遥,眼神没有半点热度,“娶你?你大概忘了,你当初向我要的可是未婚妻。而这未婚妻的名分,我已经给你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陆芷遥失声尖叫,“你是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会娶我是不是?” 陆芷遥的话在我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我终于明白瞿墨说的那句“作茧自缚”是什么意思。不用瞿墨点头,我都能帮他回答陆芷遥,未婚妻永远都只是未婚妻。 可我依然还是震惊的去看瞿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瞿墨没有说话,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陆芷遥连连苦笑,“除了她,你根本就不会娶任何女人,对不对?那怕她背叛了你,和其他男人上床了,甚至给你下药想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就这样,你心里还是只有她是不是?” 时隔多年,血淋林的伤口被撕开,我依然怒不可遏,心里无声大吼,我没有背叛,从来没有。可我无法说出口,我只能死死的捏紧拳头,极力克制出要当场反驳的冲动。 身旁的瞿墨冷不丁的开口了,“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我不会动你,守好你未婚妻的名分。” “我懂了。一周之后我会回去,只是我的家人朋友并不知道我回来了,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让你身边的小姐给我安排个房间吧,毕竟这里她比我熟悉。” 陆芷遥平静得太快,这引起我的警觉,她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让我留下的话。 我放在瞿墨背后的手一紧,不用想,陆芷瑶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后招。 就听瞿墨叫了一声季姐。 我正纳闷,季姐小跑着出现在客厅里,“墨少,您叫我?” “带陆小姐去二楼客房。” 话音未落,瞿墨再次迈开脚步,带着我走出了瞿家。 直到车子开出车库,我的目光还在瞿墨身上收不回来,我感觉不到他有任何情绪波动,骨节分明的双手轻握着方向盘,表情平静的目视前方。 在陆芷遥说那番话后,我以为他会把我留下,可我没想到他真的竟会半分面子都不给,毫不犹豫的带着我一起出门,这无疑是大大的打了陆芷遥的脸。 我不知道是瞿墨的情绪藏得太深,还是他真的没有情绪,难道过往真的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了吗?瞿墨的表情太平静,平静得诡异。 我终是忍不住迟疑的问道,“我们去哪里?” “吃饭。”瞿墨淡淡的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不饿。” 我点头,老实承认,“很饿。” 怎么能不饿,昨天精心准备的晚没有吃上不说,还被他拆吃入腹。车上的仪表盘显示,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二十四个小时滴水未进,我已经饥肠辘辘。然而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我心早被一大堆疑问填满。 瞿墨伸过手来握住我膝盖上的手,我犹豫着问道,“你为什么没答应你的未婚妻把我留在家里。” “你似乎总是记不住我的话。”瞿墨看了我一眼。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说过很多,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句。 正思索着,就听他说,“我的人只有我能动。明知道她让你留下来不会有好事,我还会把你留下来,不是把羔羊留在老虎嘴边吗。这么愚蠢的事,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吗?” 我被瞿墨的话怔住,没想到即使那个时候瞿墨也依然考虑到了我。 按照常理,接下来的剧本应该是陆芷遥借故把我留下来,在瞿墨走后彻底撕下大度的面具,对我各种折磨,而我见招拆招,精彩的宅斗大戏上演。毕竟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虽然每次看到这样的情节,我都会对男主的智商嗤之以鼻。 爱他为什么不护好她?明知女主留下来会被正室欺负,却还是把善良单纯的女主留在了富有心计的正室身边,从而使女主受到伤害。这些伤害,不正是因为男主的不作为造成的吗?所以,我几乎不看那些家斗宅斗宫斗戏。 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却没想过瞿墨的智商是在线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将我放在心上了。 然而瞿墨这一个举动,打破了常规,让接下来的走向变得朴素未知。 “有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要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愚蠢得不可饶恕了。”瞿墨看着前方,声音蓦地降低,似在自言自语。 我回过神来,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瞿墨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恢复正常,“没什么,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你旁边的这个男人。” 我心跳漏掉一拍,随之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动。感动的不止是我,还有曾经的那个“她”。 瞿墨松开手,放到方向盘上,“你为什么不问?” 正处在感动中的我闻言很是疑惑,“问什么?” 瞿墨放在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陆芷遥口中的她。” 感动瞬间被震动取代,就像一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泊,瞬间翻起浪花。这是瞿墨第一次正式和我提到“她”,这代表他对我真正的敞开心扉,一时之间悲喜难明。 我想我也变得不正常了,因为最初的百感交集之后,我竟然不觉得感伤,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散发出来。 在瞿墨亲自到出租屋楼下接我回家的时候,在带着小皮箱搬进瞿墨房间的时候,甚至是更早在酒窖的那一夜,我就已经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尽管现在仍然处于陆芷遥带来的震动中,可既然瞿墨的智商是在线的,我的智商也不能掉线。经历过昨他已经走了出来,我又何必再执着于过去的伤害?更何况,他已经用最好的方式为我报仇了,不是吗? 我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只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这就够了。” 回忆太悲凉,而我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刚好红灯,瞿墨踩下刹车。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软了下来,嘴角上扬,轻声呵斥道,“没追求,没见过做人情人还这么心满意足的。”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你不也说了么,是情人啊,我怎么能不高兴。” 瞿墨不解的望着我,“嗯?” 我笑,“没有情怎么能成情人。” 所以我要的,他已经给了我,其他的我已经别无他求。 瞿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绿灯亮起,他却没有动,后面急促的喇叭声响起,我刚要出声提醒他开车。车子忽然冲了出去,我惯性的向后贴紧,心跳加速。 等到适应了速度,心跳终于平缓下来,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我再次心跳加速,还来不及反应,瞿墨伸手搂过我的脖子,重重的吻上我的唇。 这是一个激烈的吻,似乎包含了他所有汹涌的情绪。直到耗尽胸腔里最后一缕氧气,他才松开我,抵着我的额头,呢喃道,“原来这个词语那么动听,情人。” “咕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我肚子里发出来,瞿墨放开我,笑道,“先去喂饱我的情人。” 有情之人成情人,我望着瞿墨脸上的笑容,一扫因陆芷遥出现而带来阴郁,心头一片明媚。 我恶劣的想,如果陆芷遥知道她的出现竟不能将我们拖进绝望悲伤的回忆中,不知该如何扼腕。原来对对手最大的报复不是以牙还牙,而是握紧她想夺走的,不让她得逞。 第152章 金屋藏娇 车子再次启动,在城市间穿梭,最后停在一座明清风格的小楼前。 推门下车,小楼中间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馋院”两个字。放眼望去,馋院大门紧闭,我转头疑惑的去看瞿墨,瞿墨给了我一个安抚的表情,带着我走进去。 古色古香的餐厅一个人都没有,我说的一个人是指的不仅没有客人,连服务人员都没有。 瞿墨走到柜台前,按了铃,一个健壮的男人从布帘后走出来,看到我们咧嘴一笑,“二楼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男人声音爽朗,身型壮硕,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走路间带风,步履沉稳。看上去似乎是当兵的,至少是曾经当过兵,还不是一般的兵,应该是特种兵一类的,因为那种精气神不是常人有的。可他出现在这里,不是老板就是厨师? 特种兵当厨师,怎么想怎么不搭调。 走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笑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兼厨师,黄枫,你可以叫我大黄蜂。”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黄枫神秘一笑,“没当过兵的厨师不是好老板。” 我更惊奇了,他居然连我猜测他当过兵都看出来了。 瞿墨淡淡的说道,“你都看出他是当兵的了,他能猜到你的想法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连对方的想法都猜不透,在和对方交手的时候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果然是特种兵啊。我不禁向他的手看去,不知道拿惯了枪的手改成拿锅铲,是种什么体验。 黄枫钦佩的看了瞿墨一眼,“不愧是墨少。”说着又向我看来,“我这点把戏也就只能骗骗小姑娘了。” 瞿墨说道,“不用带路了,你下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黄枫也不客气,听瞿墨这样说之后直接转身走了。 除了秦牧言,我还没有见过在瞿墨面前如此随意自如的人,看他们熟稔的样子,不像是老板和顾客,倒像是朋友。 临湖的包间里,我和瞿墨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其中不乏考验手上功夫的菜肴,竟然还有一道文思豆腐。 看着那头发丝般纤细的豆腐丝,我不由得暗暗咋舌,很难想象那双拿枪的手怎么能够切出这么细的豆腐。 “还在想大黄蜂呢?” 瞿墨的声音拉回我的心神,我伸手拿过他的碗给他盛汤,“嗯,觉得很神奇。印象中当兵的不都三大五粗么,怎么能够做这些细致的活儿。” “不,你错了,只要他们愿意,他们才是最好的厨师。”瞿墨接过碗说道。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瞿墨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黄枫叫大黄蜂吗?”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听上去就是黄蜂?” “当然不是。最毒妇人心,黄蜂尾上针。”瞿墨耐心的给我解释。 黄枫曾经是边境特种兵,对手都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在他们眼里,黄枫的枪就好比黄蜂尾上针。更可怕的是,黄蜂的毒针只有一次使用机会,那就是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时候。而黄枫的枪,可不止用一次,是比大黄蜂更可怕的存在。所以,大黄蜂的名号在毒贩中流传开来,渐渐的,大家都叫他大黄蜂,反而忘记了他的本名。 为了缉拿毒贩,他们经常在闷热的丛林里一蹲就是一天,最长时间等过三天三夜;和毒贩交手的时候,一个疏忽就会丢失性命,自己丧命不要紧,关键还会连累到同伴。 瞿墨总结道,“所以,超人的耐力,心细如发的观察力,你说他们要是愿意,会不会是最好的厨师?”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仅是厨师,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在任何一个行业都做到最好。“只是,他怎么会转业?” 瞿墨轻描淡写的说道,“大约是看够了人间最丑陋肮脏的一面,也想要看看美好光明吧。” 我知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欲为外人知的隐私,又何必探寻。我打住话题没有再问,眼前的美食让我食指大动,暂时忘记了其他。 酒足饭饱后,瞿墨带我走出馋院,黄枫没有出现。 察觉到我在找他,瞿墨伸手在我面前晃晃,“别看了,他已经不在这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每天都在方寸之地转悠的厨师吧?” 我这才了然,怪不得馋院大门紧闭。什么厨师老板,不过是玩票性质的。至于为什么瞿墨会带我来这里,他却刚好在,肯定是事先讲好了得。 有种错觉,好像瞿墨带我来吃饭,就是为了让我认人一样。所以,瞿墨这是在向我开放他的朋友圈? 瞿墨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忽然说道,“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总没有坏处。” 我有片刻呆滞,很快就明白过来,“你是怕……” “我什么都不怕。只是防患于未然。”瞿墨打断我,视线忽然变得幽远,“曾经我弄丢过一个姑娘,那样的错误,这一辈子,犯一次就够了。” 那略带感伤的语气让我蓦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果然他会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把陆芷遥软禁在国外,是有原因的。 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是比看得到却永远得不到还残忍。 陆芷遥以为她成功的成为了瞿墨的未婚妻,瞿墨就会娶她,可“妻子”这名分就好像她面前掉着的那根胡萝卜,永远也吃不进嘴里。 一时之间我心里五味杂陈,瞿墨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我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情不自禁的说道,“你的姑娘没有丢,一直都在。” 瞿墨转过头来,视线有了焦点,我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我是说,你这么想她,她在你心里,就一直没丢。” 然而瞿墨这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察觉到,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冷酷,“想她?我瞿墨从来不会想一个背弃我的人。” 我被他话中的决绝怔住,既然他知道是陆芷遥害得她不得不离开,可为什么用了“背弃”这样的词语?或者,他并不知道? 这一刻,我忽然有股不顾一切和他说清楚的冲动,可又被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所吓退。直觉告诉我,一旦我说出口,眼前这一切美好都将被打破,而我舍不得。 瞿墨有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发动车子离开。 我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我安慰自己,现在我是叶欢,想念也好恨也罢,那都是曾经。前行的时候总是回头只能拖住我们前进的步伐,既然决定抛开一切全身心给他,那就不要再被以前所左右。不然,那就真中的陆芷遥的计了。 想到这里,我似乎有些明白陆芷遥开始为什么会有那么怪异的举动了。 当时我就奇怪她的爆发太突然,太不合常理,可那时被瞿墨的反应所震惊,一时来不及细想。要不是刚才差点冲动就说出口,我才明白过来,差点着了陆芷遥的道。 她知道我就是当年的欢欢,却还在我面前透露出瞿墨已经为我报了仇的意思,这不就是想要我自乱阵脚么? 几年不见,陆芷遥的心计变得比当年更可怕。转而我也释然了,6年时间,我都能变,为什么她不能变? 我冷静下来,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陆芷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好在我已经有所防备,兵来将挡谁来土屯了。而且,我转头看了一眼瞿墨轮廓分明的侧脸,何况我有最好的依仗。 待我厘清思绪,才发现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的停车场。 这是哪里? 我去看瞿墨,车子已经停好,瞿墨推门走下车去。我忙跟在他后面从车里下来,和他一起往电梯处走去。 我看着瞿墨在电梯处刷了指纹,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跟着他走进去。里面没有楼层按键,电梯关上后平稳上升,很快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看来应该是入户电梯。果然,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餐厅。整个房间以浅咖啡为主色调,除了家具和陈设,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冷。屋内干净整洁,看上去像是有人在住。 “手给我。” 温和的嗓音响起,我愣了一下,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本能的伸了过去。 瞿墨拿起我的手,将食指按在指纹感应器上,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快速移动,“这几天暂时先不回别墅那边,需要什么给张子打电话,他会给你送来。” 话音刚落,只听滴的一声,瞿墨收好手机,拿开我的手,“好了。” 这里果然是他在公司附近的住处,我看着瞿墨,“你,你这是怕她找我麻烦吗?” 瞿墨牵着我走出电梯,转头看着我,嘴角轻勾,“不,我是怕你找她麻烦。” “……” 瞿墨眼中的笑意更明显,“我不觉得你会任人宰割,毕竟,秦牧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脸上一热,知我者墨少也。只是,“那你为什么还……” “接下来我会很忙,没时间回别墅。” 我疑惑的看着他,“真是这样?” “自然是假的。我想金屋藏娇,这个理由够不够?” 瞿墨的声音低下来,我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角,“够,很够。” 第153章 当一个理直气壮的坏人 不管瞿墨不让我回去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他都金屋藏娇了,我也得拿出十二万分的敬业精神扮好我的情人角色。 然而此刻,我太需要静一静。 瞿墨走后我一直窝在沙发里,落在茶几上的目光没有焦点。没有瞿墨的影响,连番起伏的心终于安静下来,尽管早就做出了决定,可我依然需要时间独处,来消化这一切。 短短几个小时,陆芷遥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瞿墨对她毫不留情的残忍,还有交锋时只言片语带出的回忆,以及瞿墨种种看似合理又不合理的举动,最后是我被瞿墨带到了这里。 历史是如此相似而又如此不同。 瞿墨24岁的生日,我将自己给了他,以为从此不会分开。结果第二天陆芷遥出现,随后她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之后我和瞿墨六年分离。 六年之后瞿墨的生日,瞿墨终于解开心结。我以为我们都走出了那段阴影,抛下包袱轻松上路,崭新的生活等着我们,谁知陆芷遥猝不及防的出现。 只是这一次,瞿墨的举动让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陆芷遥不会就此罢休。我没有那么天真相信她真的会在一周之后乖乖出国,这一次她必定比6年前更疯狂,且更狠毒,从瞿墨对我的安排就可以看出。 凝凝心神,目光有了焦点,我站起来。瞿墨为我用心至此,我又怎么能不拼尽全力守护好来如今来自不易的局面? 联想到电视小说中那些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小三们,那些悲苦以泪洗脸的正室们,我决定好好琢磨如何当一个理直气壮的坏人。 说起坏人,还有谁能比秦牧言更合格呢。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哪想到又跟上次一样,打通了没人接,连着打了三次,到最后直接是忙音。只得作罢,也不知道秦牧言在忙什么。这秦牧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神秘,你找他的时候找不到,烦他的时候他又跟只苍蝇一样黏着你。 挂了电话,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起身起关窗户,来的路上还是晴天太阳,这会儿天已经阴了下来,看似要下雨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昨天没有送出的生日礼物,有些遗憾,想要回去取,又想着陆芷遥在那里,只能算了。既然瞿墨让我避开,不想我和她正面接触,我也不能违背他的用心。 可有些人,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得开的。 * 走出小区门口,远远看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打死不接我电话的秦牧言。 不由得很诧异,秦牧言怎么会在这里,既然在这里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准备喊他,发现背对着我的秦牧言正在讲电话,我放下手,朝他走去。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正在打电话的秦牧言忽然转过来,看到我目光僵了一下,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再联系你”,就匆匆挂了电话。 秦牧言扯了扯嘴角,“是小叶子啊,这样也能碰见,可见我们之间缘分不浅。” 我笑笑,眼里没有笑意,“少给我说什么巧合,我前脚才到,你后脚就出现了,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既然来找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不说缘分还好,一说我就知道有鬼,瞿墨在这里有房子他知道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既然来找我怎么不接我电话。 闻言,秦牧言拿出手机一看,“啊,原来你找我啊,我没听见。” 我冷笑一声,“演,再演。” 秦牧言收起手机,“好吧,我确实是来找你的,刚要上去就被耽搁了,这又接了两个电话,电话还没打完呢,你就出现了。” “真的?” 我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几天不见,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灰。 秦牧言苦笑,“我骗你干什么。” 我见他不像撒谎,“你怎么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秦牧言睨了我一眼,“还不是怪你。” 我一头雾水,“关我什么事?” “这不好几天没见你了么,挺想你的,结果去诊所你又不在。我想着也没事,就去瞿墨家找你,才知道瞿墨的未婚妻回来了,我掐指一算,大约你会在这里,就又开车到这里来,到现在午饭都没顾上吃,能不累么?” 我看了他一眼,“你也见过瞿墨未婚妻了?” 秦牧言点点头,忽然正色道,“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那个女人不好惹,你最好躲着点。不过既然瞿墨让你暂时搬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难道秦牧言叶吃过陆芷遥的亏? 我正要问,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循声望去,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在路边停下,车窗落下,露出张子的笑脸。 秦牧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是找你的。” “嘶……” 一阵钝痛袭来,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刚好拍到昨天瞿墨咬的那个地方。 秦牧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看来昨天晚上玩儿得很嗨啊。” 我连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他两个字,“是啊。” “看来是我白担心了。”秦牧言缩回手,忽然很认真的说道,“小叶子,恭喜你啊,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用同样认真的目光望着他,“秦牧言,你知道以前的一切,是不是?” 秦牧言第一次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是。” 我毫不意外,可我的记忆中,曾经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你是谁?” “我是秦牧言啊。” 秦牧言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我还要问,秦牧言手上的电话响起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而是对我说道,“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段时间自己出入多注意点。我先走了,我背上那伤被顾婉发现了,那丫头最近看我看得很紧,大概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多保重哈。” 话音未落,秦牧言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朝他走了两步,“嘿……” 回答我的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直到黑色小跑消失在视线里,我还怔在原地。所以,秦牧言这是特地过来嘱咐我的? 我收回视线,秦牧言的古怪我不是察觉一天两天了,既然他不说总有不说的理由,反正现在他也不会害我,就让他保留自己的秘密吧。 张子朝我递过来一个大袋子,“叶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我?” 我没让他带什么东西啊。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是瞿墨的秋装,想来是瞿墨让季姐收拾了送来的。 这下也不用去买了,谢过张子,等他走后往马路对面的小区走去。 刚走到小区门口,看见张晓静扶着张妈迎面走来,不由得快走两步迎上去,和她们打招呼。瞿墨走之前告诉我张晓静和张妈也住在这里,让我无聊了可以去串门,我想着等买了东西回来晚上再去看她们,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张妈看见是我,笑了,欢欢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怔了一下,张晓静无奈的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笑容,转头对张妈说道,“妈,你又认错啦,这是叶子,不是欢欢。” 张妈呵呵一笑,“一样,都一样。” “张妈怎么了?”我见张妈有些不对,神情比以前更恍惚了。 张晓静指了指太阳穴,“最近越来越迷糊了,这不,我请了假,带她去医院。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在同一个小区,他们迟早都会知道我和瞿墨的关系,我不准备再瞒她,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只能语焉不详的说是墨少让我住过来的。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让我知道她应该是明白了。 我话锋一转,“你现在带张妈去医院吗?你等等我,我去放好东西下来和你一起去。” 张晓静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带她去就可以了。” “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我不顾她拒绝,匆匆回到家里放好东西,怕她们等急了,一路小跑出来。 张妈一见我就对我笑,抓住我的手叫我欢欢。张晓静还要纠正她,被我阻止了,“没关系的,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 张晓静这才作罢,打车带张妈到医院。 一路上张妈握着我的手都没有松开,她的手温暖干燥,因为常年做事的关系有些粗糙,微微有些刺手,我却握得紧紧的,无比安心。 张晓静看得侧目,“也是怪了,我妈和你就一面之缘,怎么比我这个女儿还亲呢。” 我笑着给她说大约是投缘吧。 医院在马路对面,下车的时候,我扶着张妈过马路,快到医院的时候张妈忽然紧张起来,全身绷得紧紧的,一个劲儿的拽我,“欢欢,快走,快走。” 张晓静对我歉然一笑,转而安抚张妈,“妈,没事,没事啊。” 我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打起小鼓,环视一圈,没发现异常。可直觉告诉我张妈的紧张不是空穴来风,这句话就是那年她偷偷送我离开墨园时说的话。 第154章 一切伤痛的根源 “最近她恍惚得厉害,老是说胡话,说什么欢欢快走,欢欢别让那个女人找到你,诸如此类的话。我都后悔把她接来这里了,哎,要是不来,也许就不会这样子。” 张晓静的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我注意,我拉着她停下来,“你确定是最近才这样子的?” 张晓静想了一下,很确定的点头,“她才来的那天你是看到的,那时还有墨少在,虽然她叫错了你的名字,但在我指出之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而且那个时候,她能够无障碍和我交流沟通,可现在。”张晓静说着叹了口气。 她这样一说我立马想起张妈来那一天,我本来想旁敲侧击和她打听我离开墨园之后发生的事情,可实在不忍她伤心,于是放弃了。不仅如此,还劝过她欢欢离开始好事,不用耿耿于怀。在我开解之后,她也确实想通了,所以那天晚上张晓静还来我房间,问我对张妈说了什么,让她一下子就想通了。 既然这样,那么张妈的病情忽然间恶化就很可疑。 从家到医院这一路我也觉出不对,她只是握着我的手,几乎不能和人正常交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这一段时间反复受到了刺激。 半个小时后,医生的说法证实了我的判断。 “病人这种情况几乎可以排除生理上的原因,一般都是心理上的因素。而忽然病情加重,有两种可能。一是之前的负面情绪一直积累压抑,到了某个临界点心理承受不了忽然爆发;二是再次受到外界的刺激。” 张晓静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张妈,转头问医生,“那这种情况怎么治疗呢?” “没有办法。” 医生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种情况药物治疗的效果微乎其微。因为她这个介于老年痴呆和心理疾病之间。只有你们家属细心照料,找到诱因,尽可能让她不接触刺激源,不再让她受到刺激,保持心情愉悦舒畅,尽量缓解。” 走出医院,张晓静脸上写满失望和忧心,显然医生的话让她受到了打击。 我握着张妈的手抬起头来,平心静气的对张晓静说,“以后你上班的时候,我来照顾张妈吧。” 张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可我敢肯定,这件事和陆芷遥脱不了关系。 “不行,那怎么行。”张晓静连忙拒绝。 我看着她,“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而且张妈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离人的,我和张妈也投缘,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张晓静一咬牙,“大不了我辞职照顾她。” “不行。”我想也不想就说道,“人生这一辈子机遇就那么几次,你好不容易走出厨房,真的就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张晓静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但表情坚决,“是,机会难得。可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妈只有一个。” 看着张晓静,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张妈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用如此艰难的做出选择。所以,我更加不能真让她处于两难之中。 我看着她,“你就当我为墨少尽心,好吗?” “你们……” 张晓静看着我欲言又止,可看上去并不震惊,显然之前我说那句话让她有了心里准备。 我点点头,“是的。我大概知道张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归根究底是因为墨少的关系,如果墨少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所以,你就当我为墨少尽点心。横竖我现在住到这边来了,白天也没啥事,就是墨少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为了张妈,我只能把瞿墨抬出来了,不然我想张晓静绝对不会同意由我来照顾张妈。毕竟在她看来,我和张妈就只有一面之缘,就算放心我,也不会麻烦我。 张晓静听见我这样说,到底还是点了头。 张晓静和张妈住在小区的另一栋楼,两居室的房子,不大,却很温馨。 扶张妈回房躺好,张晓静拉着我到客厅坐下。 我知道她有话要说,索性先开口,“你是不是要问我和墨少怎么会在一起?” 谁知张晓静摇摇头,“不是,我一直觉得你和墨少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在一起也不意外。我要问的是,你知不知道墨少有未婚妻。” 我愣了一下,“你见到了?” 张晓静摇摇头,“没有见过,但是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且,我记得有一次你问我秦牧言的事情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我笑笑,“我知道。” “知道你还……”张晓静戛然而止,话说了一半。 我替她说下去,“你是不是要说,我知道墨少有未婚妻,还和他在一起,不是就成了小三了吗?是不是?” 张晓静歉然一笑,没有说话。 我侧过脸,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妈,语气幽然,“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你知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没有抢任何人东西,无愧于心。”唯一有愧的,大概就是张妈。 收回视线看着张晓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被人指着鼻子骂,遭受别人非议。这些我都早有准备,而且,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们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那些年,我一个19岁的姑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尚且不惧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更何况现在。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旁,“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说完,她补充似的说了一句,“你和墨少,嗯,挺好的,我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她呀,最担心就是没人真心对墨少好。” 我感激的望着走向卧室的张晓静,知道算是通过她那一关了。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奇妙,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释出善意,这一次又无条件相信我,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看着她低声对张妈说着什么,我暗暗发誓,不会让陆芷遥再有机会伤害到她们。 和张晓静约好时间,她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对了,我请得有阿姨做饭,你只要陪陪她就好。”离开的时候,张晓静如是说。 我面上答应了,但心里想的是亲手做饭给张妈吃。曾经她照顾我,现在轮到我来照顾她了。走时我又去看了一次张妈,告诉她我明天再来陪她,张妈一直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一阵酸楚。和善慈爱的张妈,理应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回到瞿墨的公寓,冷冷清清的,虽然听瞿墨的意思要一起住到这里来,不过我却并没当真。不管他怎么讨厌陆芷遥,必要的应付也不会少,我还没傻到真相信陆芷遥和家里没联系,不会用家里的关系向瞿墨施压。 瞿墨不在,我也懒得做饭,拿出在楼下买的泡面,烧水泡面吃。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瞿墨的存在,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孤单。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全身软得厉害,脑海里浮现出昨夜旖旎的画面,不由得心底微微一热,起身到浴室将浴缸放满水,脱了衣服走进去。 当全身被温水包围那一刻,我舒服得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经历过墨园那一夜之后,我对于浴缸、温泉之类的东西有了心理阴影,洗澡从来是淋浴,也从来不泡温泉。 辛月觉得很奇怪,“都说人泡在温水里会体验到待在妈妈子宫一样的安全感,你为什么会害怕泡澡呢?” 每次我都笑而不答,不管她怎么劝都不会下水。我没有告诉辛月,一旦泡在水里,那夜的绝望和窒息感就会卷土重来,将我湮灭。所以那次在美亚被秦牧言下药之后,我被迫跳进浴缸,要不是瞿墨及时出现,我真会因为淹死在浴缸而被载入史册吧。 可自从和瞿墨在一起之后,我竟然变得不怕水了。原来,只要有爱,再深的伤和绝望都会被抚平。所以,我想只要我用心,就算不能让张妈复原,也会阻止她继续严重下去。尤其是那只背后的黑手,必须要斩断。 水太温暖,身体每个细胞都彻底放松下来,雾气氤氲中,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实在无力支撑,闭上了眼。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杂物间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做梦了,梦里回到了墨园被陆芷遥陷害那天,亦是一切伤痛的根源。 我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皎洁的月光透过屋子上方的窗户洒进来,那是屋里唯一的光源。虽然是夏天,山里的夜气温却很低,尤其是凌晨的时候。可此时我却顾不得冷,脑子很乱,大脑几乎不会思考。 在瞿墨开口让陈叔把我带下去之后,我就被关到了后花园的杂物间,十几个小时过去了,期间只只有张妈偷偷来过一次。 第155章 三堂会审 我望着地上的月光,视线没有焦距,张妈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我三魂七魄都炸飞。 张妈告诉我,那碗被陆芷遥打碎的药碗里发现了甲醇。幸好陆芷遥只是沾了一下,暂时性失明,现在已经没事了;可如果是瞿墨喝下去的话,重则丧命,轻则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痊愈的可能,因为他体内的毒素好不容易才快要清除干净。 我问张妈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瞿墨的药里,张妈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那个眼神让我终于恐惧起来,我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墨少,墨少他以为是我?” 张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那声叹息听在我耳里,我只觉得有一盆水当头浇下,全身没有一点热气,透心得凉。 我握着张妈的手,“张妈,真不是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害墨少,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比谁都希望墨少能够看得见,昨天晚上熬药的时候,我一步都不敢离开,守着熬了一夜,就因为我知道那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张妈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瞿墨的眼睛并不是先天就看不见,而是被他最宠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害的。在他12岁的时候开始在他吃的饭食里掺入微量的化学毒素,让他的视力一点一点变差,直到15岁的时候彻底失明。 在我来墨园的前半年,他带着张妈陈叔,还有一个司机来到墨园。一是因为心灰意冷,二是为了调理身体慢慢清除身体的毒素。其实国内外最好的眼科医生会诊之后,都一致认为他不可能再有恢复视觉的那一天。然而世事无绝对,来墨园后有一天碰到一个游方的老中医,他告诉瞿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需要时间,就看瞿墨能不能熬。而对于瞿墨来说,最多的就是时间。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每个月月底那一天都会有一个老中医来墨园,根据瞿墨的身体调整药方。半个月前老中医又一次把脉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八年时间,只差最后一幅药,眼看奇迹就要出现,谁知竟然发现熬好的药里面有甲醇,而这药还是出自我手。不用张妈说,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切证据都指向我。药是老中医直接交到我手上的,我看着熬的,问题自然出在我身上。 可我怎么会害墨少,那是墨少啊,我视为天视为一切的男人,为了他,我可以去死! 张妈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没用,这件事情性质太恶劣,对墨少打击很大。他今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什么都没吃,明天肯定会对你做出决定,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顿时急了,这一次却不是为我自己,而是担心瞿墨,“他怎么能不吃饭呢,不行的张妈,你一定要让他吃饭,他现在正在关键时期,不吃饭不行的。你再去找医生开药,再给他吃,他马上就能看见了。” 张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个傻孩子,现在还只想着墨少。” 她顿了下,正要开口的时候花园里传来说话声,她连忙站起来,“明天早上他们肯定会把你叫去,我来就是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 说话声越来越近,张妈起身匆匆离开了杂物间。 我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却并不怎么担心,我坚信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假的不会变成真的。过去八年,朝夕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都墨少都知道,他不可能不清楚,更别说我连身为女人最重要的东西都毫不犹豫的给了他。 一直生活在墨园的我太天真,不知道假的可以变成真的,真的可以变成假的,要是别人不相信你,你就算全身都张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我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瞿墨一句话给判了刑。 我在杂物间坐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刚亮,门开了,两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出现在面前,把我带回了客厅。 我以为这是瞿墨查出事情真相和我无关,所以把我放出去,可等我到了客厅一看,才隐约发现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客厅中央,瞿墨神色疏离一脸萧肃的坐在轮椅上;而陆芷遥替代了我站在他身后,双手轻按在轮椅扶手上;他们的左手边,陈叔、张妈和司机站成一排;在另一边,是墨园的家庭医生,另外就是刚带我来的两个男人。 我恍惚明白过来,等待我的不是瞿墨的信任,而是一场三堂会审。 “那个指使你害墨少的人是谁?”陆芷遥最先开口,毫不遮掩眉宇间的蔑视和厌恶感,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像在看一个卑贱的蝼蚁。 一句话就将我当头砸晕,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陆芷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哦,没人指使,那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单纯的我如何是陆芷遥的对手,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我挖了一个大坑,无论我怎么说,都会掉进她的语言圈套。 见我不说话,陆芷遥轻蔑的笑笑,笑意不达眼底,“看你这无辜的表情,要不是证据确凿,还真会让人以为是冤枉了你。药是直接交到你手上的,你守着熬的,难道还会有别人?还是你要说这些甲醇其实是自己跑到药里面去的吗?” 我无可反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守着熬的药怎么会出问题。 “墨少,陆小姐,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妈终于说话了,哀求的看向瞿墨,“欢欢怎么可能会给你下药呢,你不知道她比你更希望你能复明,为了这碗药,她在厨房里守了一夜,就没有离开过。” 陆芷遥嗤笑一声,“这不是更加说明她心里有鬼吗?不然,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怎么会为了一碗药守一整夜。” 张妈继续求瞿墨,“这孩子傻气你是知道的。夏天给你晒书,冬天给你晒被子,哪次不是守着寸步不离?更别说她到墨园这几年,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那里有机会可能和人勾结?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害你。我张妈说一句不敬的话,就算这里谁都想要害你,欢欢也不会啊。她十岁就到这里来了,她没有理由害你啊。” “没有理由吗?我看未必。她喜欢墨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留在墨少身边,墨少生日那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看见她偷偷溜进了墨少的房间。”陆芷遥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我震惊的看着她,她是怎么看见的? 陆芷遥不顾石化的众人,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为了留在墨少身边,居然会想出这个办法。你看见墨少快要痊愈了,知道他一旦复明就要离开墨园,所以和想要害他的人勾结起来,给他下药,想让他永远看不见,永远留在墨园,你就能够一直这样留在他身边。” 陆芷遥顿了下,转头去看张妈,“张妈,你也是瞿家的老人了,别忘了当年是墨少的母亲好心出手,你和你女儿才能够活下来。居然为害墨少的人讲话,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她老人家吗?” 张妈身体一僵,艰难的说道,“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欢欢做的。” 话音一落,陆芷遥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得色,转头去看陈叔和司机,“你们是不是也和张妈一样,到现在都不相信她要害墨少是不是?” 陈叔和司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陆芷遥点了点头,向我看来,“本来我还想给你留点脸面,你却不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们要证据,我就给你们听一段录音。” 破碎的呻吟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而初始人事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看见众人脸上尴尬的声音,才意识到那声音代表着什么。明白过来的我马上朝瞿墨看去,看到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攸地捏紧。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陌生又熟悉,“齐少齐少……” 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猛然大惊,脸上骤然滚烫。 那,那声音居然是我的声音! 瞿墨生日那天晚上,在那张素色的大床上,情到浓时我抑制不住一直呢喃着他的名字。可我分明喊的是墨少,齐少是谁? 紧接着就听见一个陌生男人低沉声音,“真是便宜那个瞎子了。那个瞎子有什么好,不如跟了我,唔……”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的声音继续从录音机里传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那药呢……” “放心,只要你让我尽兴了,我自然给你……” 我已经被震惊得只知道摇头,因为这些话我从来没说过,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瞿墨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喘气声呻*吟声还在继续,伴随着撞*击*声。 “够了。” 瞿墨一声令下,录影机里的声音戛然停止,而我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瘫软在地。 第156章 美丽的脸肮脏的心 后来我才知道有个东西叫剪辑,它可以变出你没有说过的话,让假的变成真的。然而当时的我完全懵了,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我惊慌失措的朝瞿墨看去,他就那样安静疏离的坐在轮椅上,就像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一样。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明明我们中间就隔着几步,我却觉得他离我是那么遥远,中间隔着跨不过的距离。 这时,我才真正的开始恐惧,抬腿向他走去,想要靠近他,“墨少……” 脚刚抬起来,旁边的陌生男人一把把我拉住,让我不能动弹半分。 陆芷遥轻飘飘的扫了我一眼,“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有口难言。此时再天真也知道事情不对,可我又无法解释那些我没说过的话为什么会从我口里说出来。 陆芷遥冷哼一声,弯腰凑到瞿墨脸庞,用很亲昵的语气说道,“墨少,你就是太心软,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一个野孩子,也敢勾结别人算计你。就算你忍得下这口气,我也不允许有人这样伤害你。” “既然她做错了事,就交给你处理。” 说这话时,瞿墨面无表情,一句话将我打入了深渊。 我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几天前还温情脉脉,对我说让我不要离开他的墨少,转眼间就把我交给其他人。他连问都没问过我,就因为这出现两天的女人的一面之词,就否定了我八年的付出。 等我回过神来想要解释,才发现自己再次被关进了院子里的杂物间。 我终于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跑过去用力的拍打着门,“放我出去,我没有害墨少,不是我做的。墨少,墨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直到我声音嘶哑,门终于开了,可站在门外的不是瞿墨,而是陆芷遥。 我眼睛一亮,“是不是墨少让你来放我出去的?” “墨少?”陆芷遥扬起下巴,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神色,“就你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也配喊墨少?这八年,算是便宜你了。你不过代替我照顾他几年而已,你就以为他真是你的了?鸠占鹊巢,白日做梦!” 我听不懂她说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是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苦苦哀求,“真的不是我,求你让我见一次墨少,求求你,我没有害过他,我也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任凭我苦苦哀求,陆芷遥都无动于衷,尔后一甩手,我跌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房门在我面前砰的关上。 我拍打着门,失声痛哭。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前一天墨少还抱着我温柔的喊我欢欢,今天就因为一段莫名其妙的录音就将我关在着冰冷的小屋,我是他的欢欢啊,陪伴了他八年的欢欢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再次在我面前打开,这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张妈,张妈手里拿着一个包,几步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迫切的望着她,问了同一句话,“是墨少让你来的对不对?” 张妈没有回答,她温柔的撩开我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欢欢,我问你,墨少生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张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给墨少下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没和别人一起害墨少,我就只有墨少,没有其他人。” 张妈眼含泪光,“傻孩子,我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走了一段,我才发现张妈把我带出了墨园,我猛然意识到怎么回事,不肯再走。“张妈,我不走,我要去找墨少,我要去向墨少解释,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害他。” 张妈看着我,“傻孩子,你见不到墨少了,别说是你,今天晚上之后,只怕我都见不到墨少了。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那个女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要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我哭得不能自已,“我不走,张妈,我不要离开墨少,不要离开你们。” 张妈打开毛毯披在我身上,把包塞到我怀里,狠心的推了我一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快走,不要走大路,走小路,不要让那个女人抓到你。” 我一步三回头的朝林子深处走去,泣不成声,几乎昏厥过去。 “欢欢,快走,快走。” 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走,对那时的我来说,瞿墨的信任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然而还不等回到墨园,半路上就被陆芷遥派来找我的人抓住,我连瞿墨的面都没有见到,直接被打晕带到了墨园的地下室里。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光滑干涸的水池里,这个水池我知道,也见过。张妈曾对我说过,是开始修来准备养鱼的,不过因为墨少不吃鱼,所以就闲置了。 陆芷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撞进来。没有人在害了墨少之后还能够活下来,我也是看你照顾他八年的份上,想放你一条活路,可你自己要找死,也怪不得我了。” 我抬头看去,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却没想到有着那么可怕肮脏的心。 树林里漫长煎熬的一夜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事情,就算我不知道那个录音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在搞鬼。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和瞿墨说清楚,我相信只要我对他解释,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我站起来,“墨少不会的,墨少不会这样对我的。”直到这时,我都还抱着最后一丝信念,无条件全身心的相信瞿墨。 陆芷遥冷冷一笑,“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都是墨少的意思。” 我脚下一软,下一秒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慌乱,镇定的看着她,“都是你害我的,墨少不会相信你的,他不会这么对我。” “墨少说人长时间浸泡在18度的水中会变成活死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陆芷遥轻启朱唇,吐露着淬着毒汁的话语。 什么意思? 脚下一凉,我低头看去,冰冷的水从脚下迅速蔓延,很快就没过脚背。 抬头看去,哪里还看得见陆芷遥,只听见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一步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冷!冰水淹没小腿,膝盖,大腿,小腹,胸口,脖子,最后在下巴处停住。 我只觉得冷到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不再流动,开始还疼痛麻木的手指在水中早已失去知觉,整个人没有一丝热气,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冰的气息。 我不敢相信瞿墨竟然会真的要我死,悲愤使我不顾一切的喊着他的名字,“墨少,墨少……” 视线渐渐模糊,迷蒙的光线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脸。 瞿墨嘴角含笑,“我在。” “墨少……” 我猛然醒过来,身下一滑,水呛到嘴巴里,我挣扎着去抓浴缸。 忽然身子一轻,我被人拦腰抱起,惊魂未定的抬头看去,对上瞿墨责备的眼神。“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在浴缸里睡一夜?” 梦中的绝望让我还沉迷在被他丢弃的悲戚之中,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墨少,墨少……” 瞿墨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嗯?” 上扬的尾音勾出我心底的委屈,不知怎么声音就哽咽起来,眼里涌上一层水雾,“我怕你不要我了。” 瞿墨抱着我的手一紧,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傻姑娘,我要不要你,我就把你留在别墅里了,还把你带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紧他,感受着来自他身上温暖的体温,那么真实,这让我慢慢从回忆带来的悲伤中脱离出来。同时,盈满鼻息的熟悉气息让我飘摇的心安定下来。 大脑恢复正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穿,不由得脸一红,挣扎着要下来。 瞿墨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梦到我了?” 我一怔,抬头对上他的眼,他看着我,“回来看见你不在,还以为你去张妈家里。结果听见你在浴室叫我,我推门一看,才发现你闭着眼睛,不停喊我的名字。” 我不自然的笑笑,转开视线,“我梦见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叫你,你都不理,所以就急了。” 瞿墨听了沉默片刻,再开口语带笑意,“就这啊?那大概是我没听见。我给你出个主意,下次再叫不应我,你就跑快点,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抬起头来,再次看着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不放手。 一阵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原来是我身上的水打湿了瞿墨的衣服,现在湿衣服贴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我示意他放开我,“你的衣服湿了,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这次瞿墨从善如流的把我放下来,却是在走到淋浴区后。 他双手撑在墙上,将我围在他身体和墙壁之间,目光幽暗,“自己打湿的衣服,自己来脱。” 沙哑性感的声音使他的意图昭然若揭,曾清冷禁*欲的他,现在需索无度,好像从来要不够。六年时光变得不只是我,陆芷遥,还有这个男人。 我只是顿了一下便抬手伸向他的扣子,珍惜在一起的时刻,做一切可以为你做的事。讨好你,让你快乐,我也那么快乐。 第157章 来自地狱的男人 躺在床上,背后是瞿墨温暖坚实的胸膛,来自他的体温温暖了我的身心。 墨园最后一晚,我以为我会冻死在水池里,然而没有。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茂密的杂草丛里,身上到处都是树枝的划痕。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不是墨园,是墨园外的深山。 显然我是被陆芷遥丢出去的,就在我不懂她为什么又放了我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司机拖着一个男人走在前面,几步之外跟着瞿墨,最后面是陆芷遥。 我的目光落在瞿墨身上就再也转不开,他没有坐轮椅,也没有人搀扶,是自己在走路。 瞿墨他,他看得见了? 一阵狂喜将我淹没,我开口喊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浓浓的铁锈味充斥整个口腔。 嘴巴明明在动,可嗓子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我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墨园的地下室失去意识之前,我就已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满嘴的血。 是的,那天晚上我生生瞿墨如杜鹃泣血,直到最后吼道嗓子破裂,瞿墨也没有出现。明明那么绝望,可当瞿墨出现在面前时,我还是禁不住本能的想要向他靠近。 没关系,发不出声音我还可以动啊,怎么都能让瞿墨看见我。 我刚要用力钻出去,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惊恐的瞪大了眼,忘记了不能说话的事实,下意识的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在我面前不远处,司机停了下来,将他拖拽着的男人像死狗一样随意丢到地上。 男人惊恐的看着瞿墨,嘴里叫着墨少饶命。 我顿时呆若木鸡,那个声音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是录音机里的那个声音。 瞿墨眉头微蹙,司机立马走过去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男人呜呜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机往后退了两步。“墨少。” 面前寒光一闪,瞿墨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刀,他缓缓的在男人面前蹲下。 “打我的主意,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那冷漠残忍的声音如来自地狱一般,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一根一根切断了男人的手指。 男人在地上翻滚着,地上鲜血淋漓。 瞿墨看了一眼陈叔,司机会意,走过去将男人控制住,让他无法动弹。瞿墨一脚踩在男人腿间,遭受了酷刑的男人上身猛地拱起,脸上青筋直爆,冷汗淋漓。 男人熬不住晕死过去,瞿墨手一松,哐当一声,滴着鲜血的刀子落到地上。 “丢下去。” 瞿墨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可他……” 陆芷遥刚开口,瞿墨一眼扫过来,成功让陆芷遥闭上嘴。 我的位置刚好正对他。他的眼神不再茫然没有焦距,一双眼睛深邃幽暗,如同一口泛不起波澜的千年古井,没有半点温度。 司机拖起男人往前走去,手上一用力,男人被丢下山涧。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呼吸,全身失重,感觉不到实处,就像被丢下去的是我。 陆芷遥轻哼一声,“这就是你害墨少的下场。” “墨少,有人说在山下看见了小姐。” 陈叔出现在视线里,瞿墨动作一僵,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小姐?是我么? 瞿墨是在找我吗?我应该伸出手去,告诉他我在这里。 可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我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这样的瞿墨,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一样,是那么陌生。 那一刻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要是让瞿墨找到我,我的下场和那个男人一样。 不久后,陆芷遥去而复返,“现在,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原来她将我藏在草丛里,就是为了让我看那一场大戏。 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摧毁她求生的意念,把她趋之若鹜的东西变成让她逃离的动力。显然陆芷遥成功了,我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闭上眼安静的等死。 瞿墨的身边我已经彻底回不去,而离开瞿墨,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在想什么?” 瞿墨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我转过身将头埋在他怀里,“想你。” 现在想起来,陆芷遥每一步都那么狠毒。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瞿墨的做法无可厚非,关键时刻的背叛,莫须有的录音,是个男人都会愤怒,更别说是曾被最亲之人重伤过的瞿墨。 丧失求生意志的我趴在草丛里一心求死,却被一个山中采药的老中医救了,他治好了我的嗓子,只是声音全变了。 有一次我偷偷回过墨园,发现里面跟我有关的东西全被毁了,那时我以为是因为瞿墨恨我不想看到和我有关的东西,现在想想应该是陆芷遥做的。 当时的她以为我必死无疑,可大约是没见到我的尸体,终究怕败露之后瞿墨会再找我,所以摧毁了和我有关的一切东西。那样,就算我再次站到瞿墨面前,瞿墨也认不出我来。这一点上,她确实做到了。 纵使相闻应不识,还好没有尘满面鬓如霜。 我在瞿墨怀里抬起头来,忍不住伸手抚上瞿墨的脸庞。曾经的绝望和悲痛都化为坚韧,这一次,我要牢牢守护好你,守护好来之不易的幸福。 不过我也更加理解今天在别墅里,她看见我时的恐惧。当年那些所谓的证据,如今再想到处都是破绽,所以瞿墨才会生疑,才会那样对她吧。她应该庆幸那个男人已死,就算瞿墨怀疑也死无对症,不,当事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我。 所以,她比我更怕瞿墨认出我来。而我也不敢去赌,瞿墨认出我后会怎么样,只能瞒着。不过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知道是我,也不能改变我得到他的事实。 只是陆芷遥必然不会甘心,我现在可以肯定她一定在计划如何在瞿墨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决掉我,和当年认识我的人。 因我的触碰,瞿墨低下头来。 我对上他的目光,“我今天在小区看到张妈她们了,张妈情况不怎么好,张姐也忙,我反正没事,就想着这几天白天过去照顾张妈。我和张妈挺投缘的,她也满喜欢我。” 瞿墨目光一顿,尔后说道,“明天我让刘叔过来给她看看。” “没用。”我摇摇头,“今天张姐带她去医院的时候,我也去了,医生说张妈这个是介于老年痴呆和心理疾病之间,药物治疗没用。” 瞿墨眉头微蹙,“怎么会这么严重?上次看到她不是好好的?明天我去看看她。至于你刚才说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安排,不用你亲自照顾。” 我看着瞿墨,斟酌着用词,“墨少,我知道张妈照顾了你很多年,对你来说就像亲人一样,这个时候她生病了,我们理应要尽心照顾她。” 瞿墨声音蓦地一低,“我们?” 我猛然意识到用错了词,随即讪讪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反正是闲着没事,可以帮你尽一份心。” 瞿墨摇摇头,嘴角上扬,眼中浮现出笑意,“你这是爱屋及乌吗?” 我扯出一抹笑,心里却涌出淡淡的苦涩,生怕瞿墨不会答应。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我现在是瞿墨的人,就算瞿墨不把张妈当外人,也断没有让我去照顾张妈的道理。 正当我想怎么办的时候,就听瞿墨说道,“既然你愿意,那你白天就去陪陪她吧。” “你同意了?”我喜出望外的看着他。 瞿墨点点头,“我很高兴你终于有和我一体的自觉,你能主动提出帮我照顾她,我很高兴。我和张妈确实很亲,她陪着我的时间比我母亲还多,对我很重要。我知道她不想麻烦我,我怕她和我住一起不自在,所以在这里安排了一套房子让她们母女一起住。只是最近每天回别墅也没有过来,是我疏忽了。” 我没有告诉瞿墨,不是他疏忽,而是有人有心,防不甚防。 第二天一早,我和瞿墨一起来到张晓静家,张晓静正要出门去上班。 张晓静看到我身后的瞿墨明显一怔,尔后恭敬的把瞿墨请进去。等瞿墨走进去后,压低声音问我,“墨少怎么来了?” 我笑笑,示意她不用紧张,“我说过他很关心张妈,你还不信。” “墨少。” 坐在沙发上的张妈看见瞿墨,一下子站起来,笑容挂在脸上。 瞿墨走过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扶着她坐下,向她问好。张妈并不接话,只是满脸带笑的看着瞿墨。 张晓静歉意的对瞿墨说道,“对不起啊墨少,我妈她虽然能够认出你,但已经不能正常和人交流了。她现在,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想到话音刚落,张妈就笑着冲我招手,“来,欢欢,来。” 我心里微微一紧,向瞿墨看去,见他神色不变,遂放下心来。毕竟在别墅第一次见面,张妈张口就喊我欢欢。就听张晓静再次对张妈说道,“妈,你又叫错啦,那是叶子。” 瞿墨看了一眼张晓静,“名字就只是个代号,你不用纠正她,她喜欢怎么叫就这么叫吧。” 张晓静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几许尴尬。当年墨园那段过往,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我见瞿墨并不介意,走到张妈面前蹲下。 第158章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这个时候,张妈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拉过我的手,和另一只手中瞿墨的手重叠到一起,尔后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你们好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重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同时僵硬。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除了一脸笑容的张妈,我们三个都表情各异。 我首先的反应是张妈认出我来了。都说人老心明白,或许看不清楚的时候感觉反而更加真实,就像那个时候在墨园,瞿墨看不见我,可每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或许,在她眼里的,她看见的就是欢欢。 可眼下我顾不得这个,瞿墨僵硬的手让我知道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显然也被触动了。正当我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瞿墨微凉的手先松了下来。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却并不看我,还是那样看着张妈,嘴角逸出一抹温柔的笑,“好,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我内心一时翻江倒海,表面镇定的对瞿墨歉意地笑,“那个,昨天的时候,我给张妈说了我们在一起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瞿墨目光落到我脸上。 我心里打鼓,瞿墨的表情太平静,让我猜不到他一丁点想法,一颗心越吊越高。 就听瞿墨说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会那么想。” 瞿墨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你怎么这么担心我会怪你?” 我一时哑然,尴尬的笑笑,抽出手。再一次对自己的心理素质进行了否定,看来我这心啊藏不住半点事。 瞿墨转头对张妈说道,“欢欢会每天过来陪你,你什么都不要再担心。我们会好好的,晓静你也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知道吗?” 张妈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瞿墨站起来向外走去,我连忙狗腿的跟上,送他到门口处,把他的西服外套递到他手上。 张晓静经过我身边看了我一眼,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有我在,不用担心,我会看好张妈的。” 张晓静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可到底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快步跟上瞿墨的步伐。 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后,我才退回屋内,关好门,再次走到张妈面前。 张妈抬起头来,慈爱的看着我,“欢欢。” 我蹲下来,拉过她的手,望着她,“张妈,你的欢欢不仅好好的,也终于和墨少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张妈还是那样望着我笑,“开心,开心。” 我想她心里果然是明白的,感慨的摩挲着她的手,“以前在墨园你照顾我了那么多年,在我心里,你就像妈妈一样,现在换我来照顾你。这一次,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一定不会。” 我站起来,去厨房给她倒水。 听见房门开动的声音,我转过头去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提着菜篮子走进来,看来就是张晓静说过的钟点工。 钟点工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对我释放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就是叶小姐吧,我是张小姐请来的钟点工,我姓何。” 不知为何,她的那个笑容看得我有些不舒服。我拿着水走出去,朝她点了点头,“你好何姐。最近白天都是你在照顾张妈吗?” 何姐自顾自的换了鞋子,走进来,“嗯,都快一个月了吧。老大姐这种情况离不开人,每天早上张小姐去上班的时候我就过来,等张小姐下班回来之后我再回家,今天路上耽搁了,所以来晚了点。” 我隐隐觉得不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何姐,“你来的时候就这样?” 张晓静带着张妈搬到这里来还不到一个月,那个时候张妈虽然看不清楚,偶尔糊涂,但很多事情上也是能够自理的,可她却说她一来张妈就这样。 何姐点点头,经过我旁边往厨房走,“是啊,所以张小姐找到我的时候就特地嘱咐我,必须要细心仔细。” 我走到张妈旁边坐下,把水放到她手里,碰到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僵硬,不由得再次向厨房看去。 何姐熟练的打开冰箱,把买的菜往里面放,动作自然不拘谨,看不出问题。然而张妈的紧张也是真的,这让我更加疑惑。 虽然看不出何姐有问题,但直觉告诉我张妈的反应肯定跟她有关,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昨天回去之后我在网上查过张妈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她们的表现症状和老年痴呆症一样,虽然不能正常和人沟通,但是也不会出现任何不适,除非接触到刺激源。 我拉过张妈的手,让她知道我在,张妈的手在我手中放松下来。 这让我更加确定,起身走到厨房,扫了一遍她买的菜,若无其事的对何姐说道,“中午我来做饭吧,张妈喜欢吃米羹,可是家里没有料理机,你能去对面的超市帮我买一下吗?” 何姐手一顿,迟疑的向我看来,“现在?” “嗯,现在。”我点点头,转身走到客厅,从钱包里取出几张钱递给她。 “那行,我去去就回来。” 何姐拿着钱出门了,门关上的时候,我明显看见张妈身上的紧张感没有了。 我试着问张妈,“张妈,你不喜欢她吗?” 张妈就像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我笑。 看来从张妈身上得不到任何信息,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何姐是不能再留下来了,就凭张妈和她在一起会紧张,她就不合格。 敲门声响起,原本放松下来的张妈握着我的手一下子收紧,力气之大,竟生生抓得我作痛。 我忙安抚她,“没事的张妈,有我在。” 为了避免张妈受到更大的刺激,我把她带回卧室,扶她躺下,这才出来开门。 是何姐。 何姐看着我歉意一笑,“刚出去时忘了带钥匙。” “没事。” 我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到厨房去组装。 因为心里已经起疑,装作拉家常看能不能刺探出什么,“何姐,你平时带张妈出去散步吗?” 正在择菜的何姐说道,“要啊。不然整天闷在家里,还不得闷出病来啊。” 我很自然的接着往下问,“你一般带她去哪里散步呢?” 何姐哦了一声,“之前天气很热,就每天早上带她去楼下转一圈。最近天气没那么热了,下午的时候我就带她去河边的活水公园走一走。那边有很多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的,唱歌的,可热闹了。” 我看了一下外面,“今天天气不错,你下午又带她去那里走走吧。” 张晓静说张妈就是最近变得严重的,看来问题就出在活水公园。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跟陆芷遥脱不了干系,但不知道陆芷遥这样做为什么。如果是为了不让瞿墨通过张妈认出我,那么她这样的手段也太温和了。总之不管怎么样,下午先看看再说。 何姐答应下来,随即又问了一句,“叶小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还有事,等张妈吃了饭我就走。” 去,怎么能不去,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和她们一起去罢了。 既然知道何姐有问题,自然要尽可能减少她们独处的时间,我便有意将她们隔开来,不让何姐靠近张妈,连午饭也是我送到张妈房间里吃的。 张妈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那种毫不防备的信赖让我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她的决心。吃过午饭张妈要睡一会儿,我等她睡下后这才离开。但并没有走远,而是走进楼梯间里,准备一会儿等她们出门的时候,就暗中跟上。 快3点的时候,门开了,何姐扶着张妈从屋里走出来。等她们走进电梯,我就从楼梯下去。等我下楼来,她们已经走出单元门口了。 我远远的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活水公园就在小区后面,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如何姐所说,活水公园很热闹,很多人。唱歌的跳舞的,下棋的摆弄乐器的,中老年人的丰富晚年生活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看起来何姐没说谎,她确实应该来过多次,一到就有几个人上来和她打招呼。我目不转睛的去看张妈,还好,张妈没什么异常反应,在何姐和她的熟人说话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听。何姐和那几个人热聊了有几分钟,她就站了几分钟。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前面,何姐犹豫了一下,转头对张妈说了句什么。因为隔得太远听不见内容,就见她扶着张妈在旁边的石椅上坐好,自己则和其他几个人朝前面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连头也没回一次。 这一幕看的我无比气愤,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从树后走出来朝张妈走去。何姐居然就这样把张妈一个人留在那里就走了,她就不怕把张妈弄丢了吗? 然而才走出几步我就停了下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走到张妈面前,弯腰拿出一张照片给张妈看。 我看见张妈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恐惧的去推那个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 第159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是他了。 我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男人,“你干什么?” 男人没有提防,被我推到地上,手上的照片悠然飘落到地上。 我蹲下去捡起照片。照片上,美丽精致的小脸,微微扬起的下巴,不屑一顾的眼神,正是曾经出现在墨园时那趾高气扬的陆芷遥。 张妈一看是我,先是表情一松,然而紧接着把我往身后推。 我这时才听清楚她嘟囔着什么,她一直在说,“快走,欢欢,快走。” 我抱着她轻声安抚,“没事了张妈,没事了,我在,欢欢在,欢欢好好的,你不怕啊,你别怕。” 周围的人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都围拢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男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照片,“还给我,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就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你推我干什么。” 见他要走,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谁让你来的,是不是陆芷遥?” 男人明显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芷遥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一边说一边从我手中挣脱,往人群外跑去。 我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可张妈才是第一位的,无比扼腕的时候,何姐慌张的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心里一喜,将张妈往她面前一拉,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带张妈回家,要是张妈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就冲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在一条街之后,我看见了男人的背影。 男人跑得很快,一眨眼就跑到了街角,一旦他跑进巷子里,那我就不可能追上他了,也不敢再追下去。男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想也不想就朝巷子里跑去,下一秒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我堪堪的停下脚步,追不上了,算了,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算没白来。放弃继续追男人的想法,转身去找张妈。 谁知转身的瞬间,男人居然又出现在视线里,步伐紊乱的往外退。我正一头雾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朝男人走去,正是秦牧言。 显然,男人是被秦牧言堵出来的。 我顾不得去想秦牧言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出现,重拾希望向男人跑去,和秦牧言以前后包抄的方式将男人夹击在中间。这一次,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幽静的小巷,鲜有人来。 男人蹲在地上,全然没有之前的气势。 我忍住揣他一脚的冲动,“陆芷遥为什么让你拿照片去吓唬张妈?” “我不知道陆芷遥是谁,也不知道你追我干什么,我只是问她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男人埋着头,还跟我打马虎眼。 我把手上的照片凑到他跟前,“你拿着她的照片,你给我说不知道她是谁,你当我的智商跟你一样被狗吃了吗?那么多人你不问,去问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你自己觉得说得通吗?” 男人这下不说话了,头埋得更低。 “嗤……” 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秦牧言嗤笑出声,“小叶子啊小叶子,和我交手那么多次你怎么就什么都没学到呢。” 我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秦牧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走到男人面前蹲下,伸手扯开男人的衣兜,把小包放进去。 那一瞬间,我看见恐惧爬上男人的脸,声音颤抖,“这,这是什么?” 脑里一阵白光闪过,我震惊的去看秦牧言,这,这不会是…… 秦牧言已经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枉你还在道上混,这个都不知道。”说着又把手伸到兜里,我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他的手,不知道他又要摸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来。 当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还没落回原位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滴滴三声按键音后,秦牧言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喂,是110吗,我举报有人吸……” 毒字还没说出来,男人猛的站起来,“我说,我说。” 秦牧言放下手机,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意思是,你看,得这么着才有用。 然而我一点感激他的心情都没有,一股凉气从脚板心升起,直冲头皮,无比后怕。这一刻,我才发现秦牧言曾经用在我身上的手段是多么的小儿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我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秦牧言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转瞬即逝。我想我一定是看花了眼,再看,他脸上又是那副无所谓的痞笑。 秦牧言点了一支烟,往墙上一靠,向男人看去。 男人一个哆嗦,“我说,我说。” 注意力再次转到男人身上,“陆芷遥为什么要让你把她的照片给张妈看?有多久了?” 男人苦笑着摇头,“我真不知道谁是陆芷遥。” 我仔细的审视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发现他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换了个问法,“就是你照片上的女人。”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陆芷遥吗?不过我并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人。” 我耐性告罄,“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一个电话,你就去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吧,或者你更希望去戒毒所?” 男人指天发誓,“这个时候,我能不老实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是一家私人侦探所的员工,十多天前公司接到一个案子。一个客户打电话来委托他们找一个人,许以丰厚的酬金。对方只提供了一张照片,姓名年龄统统不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也是对方为什么给出十倍于正常寻人的原因。 不过对方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提供,而是给了他们另一张照片,那就是张妈。说只要找到张妈,就能够找到年轻女人。 好在张妈的信息是明确的,姓名住址都有,于是他很容易就找到张妈。不过张妈身边有人跟着,他并没有机会接近。几天前,何姐带张妈来活水公园散步,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接触张妈。 “老大姐看了照片就说不认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虽然她坚持说不认识没见过,可看到照片的时候情绪波动明显,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恐惧还有恨?” “她是唯一的线索,我自然不会放弃,于是每天都趁她来公园散步的时候去问她,我想只要不放弃,多问几次,她总会说的。可谁知慢慢的老大姐一看照片就跟见鬼一样,恐惧的嘟哝着什么快走,什么欢欢之类的,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男人苦笑着叹了口气,“我觉得没对,可又不甘心,今天又来的时候就被你抓住了。” 我质疑的看着他,“就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跑。”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私人侦探并不是合法的,而且,我也发现老大姐似乎是因为照片的刺激,所以精神出现了问题。害怕你找我麻烦,就跑了。谁知,被这位先生堵住了。” 我看了一眼秦牧言,知道他有问题,不过现在他不是重点。视线回到男人脸上,“寄照片给你的人你见过吗?也就是委托人。” 男人摇头,“没有,都是通过电话沟通,照片是快递到公司的。” 一问三不知!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男是女?大概年龄多大?” 不等男人开口,对面的秦牧言立起身子,将手上的烟蒂丢到地上,右脚轻轻的碾上去,淡淡的说道,“不要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男人畏惧的看了一眼秦牧言,转头对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是女人,听声音瞒年轻的,不超过30吧,这个我也不确定。” 男人说完再次看向秦牧言,指了指被秦牧言放进白色粉末的衬衣口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发誓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秦牧言站起来,上前两步从男人口袋里掏出那包东西,“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去骚扰那老太太,你会怎么死都不知道,滚。” “不敢不敢,以后再也不会了。”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我往墙上一靠,说不失望是假的。面部的细微表情和身体语言证明男人没有说话,我从他身上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连这个女人是不是陆芷遥现在都不确定了。 如果是陆芷遥,如果她真的害怕瞿墨通过张妈认出我的话,为什么会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如果不是陆芷遥,那么是谁拿着一张旧照片要找她?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一想就知道委托是假,刺激张妈是真。不然不可能在对张妈的信息那么清楚的情况下,却对真正要找的人一无所知。这么显而易见你都看不出来,对我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这句话在你身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牧言戏谑的声音中断我的思考,我转头,对上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秦牧言,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160章 你是在跟踪我吗 秦牧言手上把弄着白色的粉末包,“我要说巧合你肯定不信,但这次真是巧合。我就在上面的会所,刚好坐窗户边上,一转眼就看见你。正好奇你哪里来的兴致逛什么公园呢,就看见你和人起冲突,再一看张妈也在。知道事情不对,又见那男人要跑,所以就下来从这边堵他。我又帮了你一次,你说怎么谢我吧。” 针对秦牧言的说辞,我一个字都不信,“秦牧言,你是在跟踪我吗,为什么?” 能够出现得这么及时这么恰到好处,除了跟踪之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秦牧言叹了口气,“小叶子,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我闲得蛋疼啊我跟踪你。不过,我就知道你要不亲眼看看,绝对不会相信。来,我带你上去,让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坐在窗户边就能够刚好看见公园。” 我离开墙壁,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这,是不是……” 秦牧言一口打断我,“不是。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能够干那违法的勾当吗?”他用指头点了点我的脑门,“你这是脑袋可不是榆木疙瘩,要真是那东西,我能就这样拿着光天化日的到处乱走?” “真不是?”现在秦牧言的话在我看来可信度为零,要真不是,刚才那男人至于那么惊恐吗。 走在前面的秦牧言停下来,撕开封口,似笑非笑的递到我面前,“尝尝?” 我不敢动,要真是那东西的话,沾上还得了。 “你怕什么呀,要真是那东西我敢给你沾上?那我才真是嫌命长,瞿墨会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秦牧言说着,就着指头沾了一点放到嘴里,英俊的脸顿时皱成一团,连吐了好几口,“特么的小东子这次买的什么糖粉啊,那孙子,我给他说过多少次了,这玩意儿省不了几个钱,别买差的,买好的买好的,总不听,卧槽。” “糖粉?”是我幻听了? “嗯。”秦牧言怒气冲冲的拔腿就往巷子深处走去。 要真是糖粉值当生这么大气么?我被秦牧言突如其来的愤怒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演戏呢还是找借口摆脱我,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出好几米远,连忙跟上。 巷子尽头一转,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我所在小区外面的商铺。 我跟在秦牧言后面进了电梯,电梯在二楼停下,开门正对着一间休闲会所。 秦牧言往门口一站,两个美女拉开门,齐齐弯腰叫了一声,“秦哥。” 秦牧言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气冲冲往里走,我跟在他后面也走进会所,一个美女快走两步,到我们前面带路。 秦牧言边走边说,“小东子呢。去把小东子给我叫来。” “好的,我马上去叫。” 美女转身走了,我跟着秦牧言穿过大厅,往会所最里面走。 这个点儿正是上班时间,会所里竟然有不少的人。或喝酒聊天,或看书发呆,还有打台球的玩牌儿的,一番生意兴隆的景象。可见,蓉城的休闲之都这个名头得来不虚。 秦牧言一把推开门,没想到是一间办公室。 “小叶子,随便坐啊,要喝点什么?”刚说完就转过头来,打趣的看了我一眼,“哦,我忘了,我的东西你怎么敢喝。” “怎么不敢?我赶时间,苏打水就好。” 我径自走到沙发上坐好,这会儿要再看不出来秦牧言是这儿的老板,那我脖子上顶的就真是榆木疙瘩了。 秦牧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办公桌前按了电话,“送两杯苏打水进来。” “这家会所是你的?”虽然知道,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在我的印象中,秦牧言就是一吃喝玩儿并仗着瞿墨这颗大树胡作非为的浪荡子。 秦牧言走到我对面的说法上坐下,将手上的白色小包往桌上一丢,“怎么,很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觉得很玄幻。既然这样上次你为什么不说?” 秦牧言睨了我一眼,“上次,你问我了吗?” 我不吭声,秦牧言两手一摊,“那不就结了。既然你都没问,我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你说,那不是给自己找一吃霸王餐的祖宗么。” 这话我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吃霸王餐啊,我又不是不给钱。” “我敢收?” 秦牧言三个字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笃笃笃。” 敲门声打破了尴尬。 往门口望去,穿着黑白两色制服的女服务员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盈盈一笑,“秦哥,您要的苏打水。” 秦牧言点了点头,服务员走过来把两杯水放在桌上,然后走了出去。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在门外探了个头进来,“秦哥,你找我?” 看来这就是那小东子了。 秦牧言朝他招招手,“过来。” 小东子走过来,在几步外站定,看着秦牧言嘿嘿一笑。 秦牧言指了指桌上的白色粉末包,“自己尝尝。” 小东子一脸疑惑,不过还是依言弯腰拿起来。原本软在沙发上的我坐起来,见他撕开封口像秦牧言一样用指头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吧唧了两下嘴,然后吐出两个字,“很甜。” 原来真是糖粉呀。歉意的朝秦牧言投去一撇,就见他放在沙发上的手都捏紧了,不过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再尝尝。” 小东子又沾了点放嘴里,头一歪,想了想,“有点苦?” 秦牧言猛的站起来,照头就是一巴掌,“原来你的味觉没有失灵啊,不是很甜吗,你家的甜味是这样的啊,啊?” 小东子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可见秦牧言力道之大。 这会儿小东子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向秦牧言讨饶,“秦哥秦哥,我这不也是为会所节约成本嘛,你不知道,这好的糖粉和一般的糖粉价格差……” 秦牧言抬手作势又要揍他,“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成本的事情是你该操心的吗?” 小东子立马闭嘴,表情讪讪的乖乖站好聆听教训,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秦牧言很是无奈的说道,“我给你说过很多次,这些原材料尽量往好了买,省不了几个钱,你就是听不进去。咱们的会所开在蓉城最高档的小区,进出的客户都是上层人士,东西好不好人一口就能尝出来,在这上面抠,谁他妈下次还来啊?你这看似节约成本,其实是在砸自己招牌断自己钱财,知不知道?” 小东子一脸惶恐的连连点头,“我懂了我懂了,对不起秦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心虚的撇了一眼秦牧言,“那现在怎么办……” 秦牧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换啊。要是还出问题,你看我削不削你。” “哦哦哦,我现在就去。”小东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话音未落已经窜到门口了。 “回来!”秦牧言喊住他。 小东子立马停下来,“秦哥,还有啥吩咐?” “告诉外面,今天客人点的甜品都算赠送,不收钱。” 小东子挠挠头,“客人要问起的话,怎么说呢?” 秦牧言双手捏紧,豹眼欲裂,“这都还要我教你是不是?老板生日老板心情好,各种节日节气,随便找个理由会不会?” 我看他那模样要是小东子再敢说一个不字,他下一秒就会冲过去将他暴打一顿。 好在小东子一连声的说着会会会,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宁静,秦牧言坐下来抚额哀叹,“真特么不省心。” 我拿起水递到他面前,语带笑意,“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有良心的老板。” 秦牧言端起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睨了我一眼,“这叫底限知不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赚。” 经此一事,我不由得对秦牧言另眼相看。 不过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转头往窗外看去。 秦牧言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能够看见?” 从这里看去,活水公园就在马路对面不远处,一眼就能看见之前我们所站的位置,虽然这个距离看不清楚人的脸,但大致轮廓确实能够看见。 我不得不感叹真巧,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既然你今天能够看见我,那不是前几天也能看见张妈?” 秦牧言翘起二郎腿,“我给你说了今天是凑巧,我又不是每天都来。” 我轻哼一声,“你的会所,你能不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的那叫员工,不是老板。” 我不得不佩服秦牧言,每每总能把歪理说得至理名言一样,让你无法反驳。 虽然我打心里不愿意相信这是偶然,可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不相信。既然秦牧言没有故意跟踪我,我没必要再待下去,说了句再见起身离开。那样的情况下将张妈交给何姐是迫不得已,虽然现在证明事情跟她没有关系,我还是不放心。 “其实你不用担心张妈,陆芷遥不敢把她怎么样。” 刚站起来,秦牧言一句话就让我再次坐了下去。 第161章 惊天大逆转 “你知道陆芷遥?” 秦牧言没有回答,只是嘴角轻勾,一抹淡笑浮现在脸上。 我点了点头,“是了,你在瞿墨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有未婚妻。而且你连曾经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知道陆芷遥也并不稀奇。” “bingo。”秦牧言打了个响指,“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我正视着他的双眼,“正好,上次我要问你你跑得快。这一次正好有时间,不要再和我打马虎眼,不然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顾婉。哦,差点忘记了,你一定知道顾婉是顾氏集团总经理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吧,只是你说顾婉知不知道呢?” 秦牧言迎上我的视线,“你这是威胁我?” 我动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就看你受不受威胁了。” 秦牧言率先移开视线,往后一靠,“小叶子,你这是变坏了啊。” “坏不过你也枉然。”我也学者他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和他形成对峙的局势。 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最终秦牧言目光先软下来,妥协的说道,“好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样,你问我答,可以让你知道的我一定回答,不能回答的你保证以后不问,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嗤笑一声,“你这说的不是废话,要是你什么都不说,那我问了有什么用。” 秦牧言叹了口气,“我要真的什么都不说,刚才你要走我有何必拦你,那不是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威胁?。” 我脸上一热,转念一想也是。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第一次撞见你和顾婉那次,我就隐约猜到你知道曾经的事。我后来也仔细想过,那段回忆中并没有你这样一个人,所以猜测你知道的都是瞿墨告诉你的。可显然不是,因为从我住到别墅后开始,我们几次见面,你说话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过去的事你比我还知道的清楚。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所以,秦牧言,你到底是谁?” 秦牧言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想到我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你不是要问陆芷遥?” 我扯出一抹笑,“比起陆芷遥,我更好奇你,这个问题不要说不可以让我知道。” 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这个问题只能回答你一半。能回答你的就是,我不是参与者,确实只是旁观者。” 我收了笑,“那你为什么对过去那么清楚?” 秦牧言微微一笑,“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我要真是参与者,你觉得我会这么清楚吗?” 我再次迅速的在回忆中搜索了一圈,确定过去真的没有秦牧言的存在,这才继续问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你都全都知道?” 秦牧言摇头,“我知道得不多,但足够了。” “哦?”我疑惑的看向他。 “我知道瞿墨15岁因为双眼失明离开瞿家去了墨园,在那里静养的时候买过一个小姑娘当玩伴。24岁再回瞿家时,陪在他身边的是陆氏集团总裁陆景明的独生女陆芷遥。视觉恢复如初的瞿墨回瞿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陆氏集团联姻,和陆芷遥订婚。订婚翌日,陆芷遥被送往国外,一送六年,名为游学,实为软禁。六年里瞿墨掌权瞿家家族企业嘉禾集团,不近女色。”秦牧言顿了顿,“而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虽然事先有所察觉,可当那些话从秦牧言嘴里说出来,我还是震惊了。“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牧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要连这些都不知道,怎么能在喜怒无常的瞿墨身边如鱼得水这么些年?再说有的事情再隐秘,也抵不过有心,只要想知道总能知道。” 我点了点头,“所以,当年陆芷遥害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是不是?不然那天你不会专程赶来嘱咐我,让我小心陆芷遥。” 秦牧言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缓缓道来。 “从来没有人能够强迫瞿墨做不愿意的事。陆瞿两家早有联姻计划,可瞿墨15岁离开瞿家去墨园时陆芷遥没有跟去,瞿墨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娶她。然而瞿墨恢复视力回瞿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和陆芷遥订婚,就说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瞿墨自愿娶陆芷遥。” “恋爱中的男女,哦,不,就算是因家族利益结合的伴侣正常情况下也会在一起,而不是像瞿墨一样订婚翌日就将陆芷遥送往国外,而且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回国。所以这场订婚,看上去是陆芷遥得偿所愿,其实不过是钻进了自己给自己修的牢笼。” 秦牧言恢复焦点的目光向我看来,“能让瞿墨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做出如此残忍的事,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回瞿家之前墨园发生了什么。虽然没人敢去问瞿墨,陆芷遥也远在国外被瞿墨的人看起来,更别说那个小姑娘下落不明。可别忘了,墨园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 “你说张妈他们?”我一下子从沙发里坐起来。 秦牧言点点头,“越是像瞿家这种大户人家,越是门风老派。当年一起跟瞿墨去墨园的三个人,都是打小看着瞿墨长大的。一般来说,他们跟着瞿墨去了墨园,就会跟他一起回来,等到老了也还是瞿家的一份子,由瞿家给他们养老。虽然他们也跟着瞿墨回来了,不过除了司机陈叔和张妈都没有再到瞿家工作。陈叔在瞿墨订婚之后就被儿子接到了国外,张妈回了老家。” 我不解的看着他,“可我并没有见到当年的司机。” 秦牧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自然见不着了。” 我一愣,“你什么意思?” 秦牧言不答反问,“你以为掌权嘉禾集团那么容易吗?别忘了瞿墨当初是为什么离开瞿家的。” 我心里一哽,“有人想要害他?” 秦牧言嗯了一声,“有人对他的刹车动了手脚,关键时刻,司机用自己那边去撞隔离栏强制停车,当场死亡,瞿墨在后座只受了轻伤。” 我不可置信的去看秦牧言,尔后全身一软,瘫坐在沙发里。原来,差一点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瞿墨了。 秦牧言语气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都这样。瞿墨能够掌权嘉禾,虽然谈不上万骨枯那么夸张,这蓉城商界也是大换血就是了。” 我坐在沙发里,脑子乱哄哄的,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从陆芷遥变得这么沉重。 房间里安静下来,好半晌秦牧言才又开口说道,“死人不会说话,没有人会为了这些陈年往事就去国外找陈叔,所以张妈是唯一的突破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偏偏陆芷遥是做了亏心事的。所以她才会在知道张妈回了蓉城之后开始紧张,怕她指出你的身份让瞿墨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其实张妈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好事,至于其他的,陆芷遥不敢。瞿墨已经不是当年的瞿墨,不会有任何顾忌。” 我察觉到秦牧言话里有漏洞,“可陆芷遥在别墅那天才认出我来,之前她并不知道瞿墨身边的女人是我呀。” 秦牧言神色恢复如常,看着我摇了摇头,“所以说你还是太单纯,连什么叫防患于未然都不懂。老实说,我真怀疑,你这样怎么去和陆芷遥斗。” 我看了一眼秦牧言,“斗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斗。” “你就不想报仇?” 我苦笑着摇摇头,“报仇又能怎么样,伤害已经造成,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的。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和瞿墨重新在一起的一天,现在每天就跟做梦一样,那种感觉特别不真实。” 秦牧言叹了口气,“傻姑娘,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算了就算了。” “我知道,得知张妈最近情况不好,我马上就想到是她。以前的事我可以算了,但是现在开始,我不会让她因为我去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我对上秦牧言的目光,语气真诚,“其实今天你故意把我留下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吧,谢谢你,我会小心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秦牧言挑眉,“还在纠结我是谁?” 我摇摇头,目光直视着他,“不是。秦牧言,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我吧,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牧言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不是我想要帮你,是你太顽强了,我被你打败了,不得不认输。” 我想起瞿墨说过秦牧言是有人送到他身边的,想问那人是谁,到底还是没问。那是他自己的隐私,反正我只要知道他不会害我就好。 我站起来,“好了,谢谢你给我解惑,虽然好像你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秦牧言嘴角嗪笑,“不问了?” 我摇摇头,“就像你说的,知道这些就够了。” 从开始到现在,秦牧言在我心里的形象简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我再次感叹,原来看事情真的不能流于表面。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陆芷遥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在瞿墨身边一点事都没有呢?” 第162章 惊喜惊喜 有惊无喜 秦牧言凑到唇边的水杯一滞,随即拿开,对我说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只是男人么,总比女人少太多麻烦。”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期然想起陆芷遥那天对瞿墨的控诉。她说瞿墨这六年切断了她同国内的联系,无法同家人朋友联系。我没有天真到相信她的这番说辞,秦牧言的话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陆芷遥在国内是有眼线的。她之所以对秦牧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然是如同张晓静之前对我说的,想借他的手阻断更多伸向瞿墨的桃花罢了。 理清思绪,“最后一个问题,秦牧言,你会害瞿墨吗?” 秦牧言毫不闪躲的迎上我的目光,开玩笑似的说道,“生活这么美好,我还没有活够,有什么理由去招惹一个活阎王,嗯?” 活阎王? 我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是我想多了。好了,今天的事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慢走不送。” 秦牧言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我背对着他挥挥手,朝门口走去。 “小叶子。” 手刚扶上门把手,秦牧言叫住我。 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嗯?” “小心陆芷遥。” 我看着秦牧言严肃认真的脸,点了点头。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今时今日的陆芷遥,比当年墨园时更可怕,她会把这几年被瞿墨流放的痛苦,都算到我头上。 奈何敌在明我在暗,只有兵来将挡谁来土屯了。好在经过今天的事,张妈这里是安全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当务之急是给张妈换一个钟点工。 “何姐不是做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换钟点工?” 张晓静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我关上房门,走到她旁边坐下,给她解释。不是因为何姐不好,而是张妈看见何姐就紧张,这不利于她的心情健康,就凭着一点,就应该换掉。 “你想,张妈最好的情况就是维持现状,钟点工自然必不可少,真的要说起来,钟点工比我们陪着她的时间都多,所以这个人很重要。” 张晓静点点头,“钱都不是问题,只是合适的钟点工并不好找,而且最近公司很忙,我确实也很难抽出时间去家政公司一家一家的问。” 我冲她一笑,“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交给我吧。我其他的不会,看人还是会的。就算把蓉城的家政公司都筛一遍,也能给张妈找一个妥帖的钟点工。” 张晓静歉然一笑,“这太麻烦你了,我怎么好过意的去。” “跟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撇开墨少这一层关系,就凭我才到别墅的时候,你帮衬着我,张妈又和我投缘,我不过就是做点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我说着站起来,“何姐的饭该做好了,先出去吃饭吧,你不好说,一会儿我来给她说。” 话音刚落,手腕一紧,张晓静拉住我,“叶子,你这么上心,因为你就是欢欢,对不对?” 我低头向她的手看去,我应该否认,可愧疚感让我没有否认。只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 张晓静猛然站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你真的是欢欢?” 我重重的低下了头,就像被认出的罪人。“嗯。我对不起张妈,也对不起你,如果你要骂我就骂吧。” 张晓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是说为什么我妈第一次见面就喊你欢欢,那个时候虽然她眼神是不好,可也还没有糊涂,不会乱喊人。而且我奇怪为什么你们明明没见过,可她和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比和我在一起还亲,而你也对她这么上心。”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晓静有些疑惑,“可我听我妈说,她送你走的那天晚上山里爆发了泥石流,你不是……” 我摇摇头,自嘲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天晚上下雨的时候我钻到一个树洞里躲雨,刚好侥幸逃过了。” 张晓静向我投来责备的眼神,“你这样说我妈听到该伤心了。她一直认为你不在了,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那天晚上送你走,如果没走,肯定就不会遇上那场泥石流,也不会……你活着就好,她也终于不用再内疚了。” “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张妈才变成这个样子。”我能说的,只有道歉。 张晓静拍拍我的手,“不用道歉,我又不怪你。就算心里对你有意见,也只是以前还小不懂事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你抢了我妈妈。可就算没有你,我也是不能和我妈在一起的。” 我感激的看着她,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晓静神秘的一笑,“我见过你,你信不信?” “嗯?”我愣了。 张晓静这才告诉我,她见过的是我的照片。那个时候她觉得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母爱,又老是听张妈在她耳边念我有多可怜多可怜,就对我产生了好奇,于是让张妈寄过一张照片给她。 经她这么一说,我依稀记起来了。 有一次张妈带我下山采办年货,路过照相馆的时候把我拉进去拍了一张照片,只是张妈什么时候取的照片,照片去哪里了我并不知道。 张晓静舒了口气,“只是当时的你和现在变化太大,要不是我妈和你相处时表现格外亲昵,我也不会往上联想。没想到我们会有机会见面。反正我也没妹妹,这些年也一直在心里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要不嫌弃,就把我当姐姐。” 我刚要点头,她自己倒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提议,“不行不行,是我糊涂了,这要是让墨少知道了可不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的顾虑,笑道,“怎么不行?只要你不怪我,我求之不得。我除了有个弟弟,也没有家人,对我来说张妈就像妈妈一样。反正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你就安心上班,张妈我来照顾。” 张晓静表情一晒,“这样说起来,倒是我占便宜了,白认了个妹妹来尽义务。” 我祈求的看着她,“你要原谅我的话,就让我给张妈尽一份心吧。能够再见到她,有幸照顾她晚年,是我求之不得的幸福。” 张晓静看了我半晌,终是点点头。 我拉过她的手,“谢谢。” 张晓静忽然眉头微蹙,“墨少,他知道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 张晓静又问,“那你准备告诉他吗?” 我再次摇头,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故作开朗说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才是新生。就当我和他以前从不认识,和他在一起的是另一个人,这样或许会更好。” 张晓静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懂了。我会为你保密的。” 我和她相视一笑,“谢谢。” 张晓静拍拍我的肩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不告诉墨少也好,公司财务出了问题,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影响到公司股价,现在墨少正在想办法稳定股东情绪。” 我心一紧,“怎么会这样?” 昨天瞿墨就给我说最近会很忙,刚又给我打电话让我不用等他吃饭,今天晚上不回来。我还以为是为了应付陆芷遥,没想到是公司出了事。 张晓静叹了口气,“我只是个小小的部门主任,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总之现在公司人心惶惶,如临大敌。普通员工都这样,墨少的压力可想而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张晓静松开我的手,走过去开门。 何姐笑着说道,“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张晓静点点头,“我们马上就来。” 我到餐厅盛了饭菜去卧室喂张妈吃饭,今天从河边回来后她情绪一直不稳定,待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等喂她吃完饭出来,何姐已经走了,张晓静招呼我吃饭。 我也不客气,坐下端起碗开始吃饭。 张晓静说她已经给何姐结清工资了,明天就不过来了。我点点头,“嗯,明天你出门之前我过来,带张妈一起去找钟点工。” 瞿墨加班的关系,我在张妈家待到她睡着后才回到自己家。 推开门,迎接我的是一室黑暗。开了灯,水晶灯散发出冷冷的光辉,瞿墨不在,总觉得屋子里少了什么。 洗完澡没有睡意,去厨房喝水。这里是顶楼,透过窗户看去,城市闪烁的霓虹尽收眼底。 白天时秦牧言说的话在脑子里闪过,心里泛起一阵绵密的疼,不为自己,只为瞿墨。有人的孤独一望便知,而有的人将它层层掩盖起来,从不轻易示人,而越是这样,才越是心疼。 这个时候,瞿墨还在办公室加班,也不知道吃饭没有,他那么挑食,也不知道工作餐能不能吃饱。 看了一眼表,十点不到,我心里一动,准备熬粥给他送去。 粥熬好已经是十一点过,看起来很晚,可对于要通宵工作的瞿墨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 打车几分钟就到嘉禾集团的总部大楼,害怕被其他加班的人看见影响不好,我从楼梯下到停车场,再坐专属电梯直接到瞿墨办公室。 瞿墨一定猜不到我会给他送夜宵来吧,也不知道这个惊喜他喜不喜欢。 “叮。” 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我朝里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惊喜惊喜,有惊无喜。 办公桌后,陆芷遥坐在瞿墨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 第163章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瞿墨和陆芷遥同时向我看来。 视线相接,瞿墨不动如常,呼吸平稳,如墨的黑眸没有半点起伏;倒是陆芷遥下巴一扬,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 不耐烦也是正常的,好事被人打断,换谁都不会高兴。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姿势暧昧,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我只是僵了一下,脸上笑容旋即恢复如常,抬腿走出电梯。同时举起手中的保温盒冲他们示意,“看来我来的不是很巧啊,不过这会儿你们该都饿了,吃了继续?或者,是我打扰了,把空间还给你们,你们接着来?” 风水轮流转,下次到你家。命运就是一个大转盘,一样的人相似的情节,不同的只是立场调了个个儿。 嘿,有意思。 陆芷遥眼皮轻抬,落落大方,眉眼间不见半点尴尬,“怎么,叶小姐这是打算留下来观摩吗?” 言下之意就是还不速速退下不要饶人好事,我耸耸肩,转身欲走。人家都能做个有风度的未婚妻,在撞见我和瞿墨上*床的时候,走时还不忘耐心给我们把门关好,我又怎么能做个不识趣的情人呢。 “继续?” 一道精光射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将我攫住,让我停在半空的脚落回原地。 办公桌后的瞿墨站起来,他这一动,陆芷遥被动的从他身上滑下来,姿势略微狼狈。然而,瞿墨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腿向我走来,目光牢牢将我锁在原地。 我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却敏锐的感知到他的不悦。怎么,我这么识趣他还不满意? 陆芷遥的目光随他转动,在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时,试图阻止他的步伐,“瞿墨。” 我不由朝她看去,只见她秀拳紧握,显然在克制心中汹涌的情绪。 瞿墨置若罔闻,径自走到我身边。 所以,瞿墨这是选择了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面前。我刚抬头,瞿墨伸手一把揽过我的脖子,属于他的气息迎面扑来,俊逸的脸在我眼中瞬间放大,两唇相接。 瞿墨竟在陆芷遥面前吻了我?! 不,准确来说是咬上我的唇,因为下一秒一阵刺痛传来,力道不小,像是故意在惩罚我一样。可这些陆芷遥不会知道,她只会看到瞿墨吻我。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觉得这样不好,下意识伸手去推他。我越推,瞿墨放在我腰间的手越用力,我不仅没能推开他,反而紧紧的贴在了他身上。 “瞿墨。” 愤怒的声音从陆芷遥口里发出,不用看,我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精彩异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朋友如春天般热情,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瞿墨对陆芷遥,没留半点情面。 我并不喜欢在人面前表演,心一横,张嘴咬住瞿墨的唇。不过到底舍不得,控制着力道,轻轻的咬了一口。 瞿墨终于松开我,并不去看陆芷遥,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不是你说的继续。” 我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生气,有些哭笑不得,可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甜蜜,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 “瞿墨,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陆芷遥的声音压抑又克制,这个时候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忍耐力。不过,我马上询问的朝瞿墨看去。 什么情况,陆芷遥是来和他谈条件的? 瞿墨不为所动,伸手拉起我的手,这才转头扫了她一眼,“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没有人能够在和瞿墨的对视中坚持下来,陆芷遥也不列外,在瞿墨制造出的胁迫感下低下了头。 瞿墨不再看她,拉着我向休息区走去。 我能察觉到一道灼热愤恨的视线射到我身上,如影随形。视线的主人自然是陆芷遥,我想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大概我身上已经全是洞了。 陆芷遥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太晚了,我想你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一下,毕竟,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没理由拒绝。” 话音未落,瞿墨想也不想就说道,“不需要时间,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你可以死心了。” 陆芷遥没想到瞿墨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一点余地都不留,美丽的脸蛋顿时变得有些狰狞,“瞿墨,你……” 瞿墨按着我的肩头让我坐下,目光轻飘飘的看她看去,“我说过,你没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你所说的好处,我瞿墨还不放在眼里;至于威胁,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陆芷遥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踩着高跟鞋走了。 熟人不输阵,饶是如此,陆芷遥身上的傲气和那不可一世的气势没有减少半分。看着她优雅离去的背影,老实说我心里是歉意的,要早知道她在这里,我怎么都不会过来。 办公室大门一开一合,“砰”的一声,陆芷遥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大门后。 “人都走了,还看。” 瞿墨打趣的声音拉回我的视线,我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瞿墨。刚才还冷漠疏离的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温柔平和。 我看着他,很抱歉的说道,“墨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在这里。” 陆芷遥和瞿墨之间的问题,我并不想参与。上次在别墅时本来想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谁知瞿墨不让;这次只想过来给瞿墨送粥,却没想到那么巧,刚好又碰见了。真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陆芷遥点太背,选了个这么保险的时间也能被我给饶了好事。 瞿墨眉头一挑,“嗯?” 我知道瞿墨不相信,然而我是认真的,“打扰到你工作了。” 瞿墨兴味十足的看了我一眼,“你确定是打扰我工作而不是其他?” 我摇摇头,坦荡的看着他,“你墨少有必要偷吃吗,一声令下我就可以卷铺盖走人,更何况她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当时两人的姿势明显就是陆芷遥主动,瞿墨没有任何回应,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动都没动一下。 话音未落,瞿墨伸手将我拉到身前,下一秒,脖子处疼痛袭来。我不知道哪个字惹到了瞿墨,又被他给咬了一口,短短时间他就咬了我两次。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原来真的很可怕,瞿墨咬上来的时候,我只是有片刻身体僵硬,下一秒身体自动放松下来,本能的习惯了他这种举动。 大约是我的顺从取悦了瞿墨,疼痛的地方骤然一阵温柔,瞿墨似安抚一样,轻轻舔舐着刚才被他咬过的地方,我立时察觉到那一片痒痒的。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次要再说什么走人的话,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淡淡的语气中威胁之意显露无遗,我这才明白是哪里惹他不快了。撒娇似的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瞿墨松开我,霸道的说道,“不是那个意思也不能说。” 好吧,别想试图和一只霸王龙讲理。 不过我依然有些好奇,“美人在抱,你就真能坐怀不乱?”说着见瞿墨看着我不动,忙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纯属好奇。” 毕竟,身体这东西好像有时候真不是能控制的,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说法。陆芷遥这个时候来找瞿墨,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么。 瞿墨勾勾嘴角,“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那他还能妄想控制得了什么?” 我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知怎么浮现出某个画面,嘴巴不受控制似的说道,“那个被你送到祖鲁的张经理还好吗?” 瞿墨呼吸一顿,尔后嘴角的笑容放大,“6个女人,每人一天,一周他还能有一天时间休息,你说能不好吗?”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我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瞿墨,够狠。 就听瞿墨说道,“既然他管不住自己,那就彻底解禁好了。”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听了这话,视线顺着他往下看去。果然,是没有反应的,很符合他禁*欲系的形象,可为什么每次和我在一起,却…… 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我猛然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面上滚烫,红晕攸地一下爬上脸颊。 瞿墨低下头,凑到我耳边,轻声呢喃,“放心,它只为你而动。” 说着还嫌不够似的,拉过我的手往某处一按,我马上察觉到手下的变化,顿时僵硬得立起来,脸上烫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瞿墨戏谑的说道,“这下相信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我信,我信。”趁着他手一松,烫伤一般的缩回手。我更相信要是我敢摇头或者表现出一丁点犹豫来,他会当场将我扑*倒,不介意亲自用行动来验证他的话。 被这一闹,原本略嫌冷清的房间温度蓦然升高,连空气也沾染上旖旎之色。 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异常灵敏的感知到情况不对。因为瞿墨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热,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打破了办公室的紧张。 我稍稍镇定下来,见瞿墨还坐着没动,不由得出声催促,“这个时候找你肯定有急事。” 瞿墨收回视线,起身去接电话。 我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没有忽略瞿墨起身时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第164章 一无所有的黑户 “jerry……” 电话应该是国外打来的,瞿墨全程说的都是英语,除了开头的名字之外,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不过我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话内容上,趁着这个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通电话时间不短,等瞿墨挂断电话走过来,已经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瞿墨在对面坐下,我抬头向他看去,“我熬了点粥,要不要喝点?” “好啊。”瞿墨看向我的目光一暖。 我打开饭盒,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看着他默默的吃着粥,想着之前陆芷遥说的话。等他快吃完了,这才试探性的问道,“公司资金出了问题?” 瞿墨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我知道,“张晓静告诉你的?” 我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故意打听,只是晚上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两句。” 瞿墨放下勺子,抬起头来,“不用这么紧张,这不是秘密,我也没想瞒你,就算她不告诉你,明天上了新闻你一样会知道。” 我拿纸的手一滞,“这么严重?” “嗯。”瞿墨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 轻飘飘的一个字落到我耳里,变成了大石头压在心上。“那,陆芷遥就是为这个来的?可你为什么不答应。” 瞿墨闻言,眼睛微闭,面有不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瞬间想起开始陆芷遥说的那些话,明白“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没理由拒绝”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她提出帮瞿墨肯定是有条件的,陆芷遥所求不过是瞿墨,人财两得对瞿墨当然没有任何坏处。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陆芷遥让你娶她?” 瞿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陆芷遥还没有那么异想天开。” “那她……”脑里白光闪过,联系刚才看到的画面,我瞪大眼看着瞿墨,“她不会是……”只求一夜之欢吧! 瞿墨收了笑,目光微微暗了下来,轻哼一声,“你还真是大方啊。” 察觉到瞿墨语气中的不悦,我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腰,“我这还不是相信你,不然我转身就走,那能还那么底气十足的站着不动。” 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才论证过男人是不是能够管住自己这个话题,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可不想再讨论一次。 瞿墨眉头松下来,揽过我,下巴搁在我头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就真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点点头,“有。你这样,就不怕陆芷遥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吗?” 瞿墨松开我,视线和我对上,“就这个?” 我再次点点头。忍字心上一把刀,瞿墨让陆芷遥这么难堪,直接打她的脸,可她都能够忍下来,越能忍就意味着她的报复越疯狂。 想起白日里秦牧言说过的话,我下意识用力将他抱紧。听到车祸时的恐惧感卷土重来,将我包围,这一刻我发现自己是那么害怕失去他。 察觉到我的异常,瞿墨目光软下来,伸手抚摸着我的头,“怕?还没有我瞿墨怕的事情。”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我看着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嗜血冷酷,随即意识到今时今日的瞿墨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即便陆芷遥不从中作梗,问题也依然在,“那公司……” 瞿墨挑眉,“怎么,之前才答应练摊补贴家用就不算话了?” 我一愣,曾经的对话在脑中闪过,随即莞尔一笑,“能够养墨少,是我天大的荣幸,就不知道墨少好不好养。” 瞿墨一本正经的答道,“嗯,我想想。如果是你养的话,就好养。” 我看着他俊逸的脸,心里热热的,知道他是岔开话题。我也不再烦恼,他可是墨少啊,我得相信他。 粥也喝完了,也没啥事,我伸手开始收拾饭盒,“那我不打扰你工作,先回家了。” “留下来陪我。”瞿墨拉住我的手,温柔的嗓音低了下来。 我朝办公桌看了一眼,上面高高的一叠文件,看来真是要通宵。收回视线,对上瞿墨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啊。” 长夜漫漫,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就不会那么孤单。 瞿墨将我拉到面前,我顺势坐到他腿上。四目相对,他低下头来,吻上我的唇。这一次和上一个吻截然不同,柔情缱绻,辗转斯磨里透着珍爱的心意。 两唇分开时刻,我目光潋滟,看着同样动情的他。 瞿墨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呢喃出两个字,“真好。” 我的心蓦地漏掉一拍,恍惚间回到某个宁静的午后。心动得不可抑制,有种想要将他扑倒的冲动,可想到办公桌上的文件,堪堪忍了下来。 用尽所有忍耐力,伸手将他推离半分,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你是能控制住身体的男人,可我不是。” 瞿墨微愣,嘴角上扬,笑意一直延伸到眼里,语气里带着遗憾,“我很高兴你如此诚实。很晚了,里面有房间,你先去睡。” 我点点头,虽然我相信瞿墨的自制力和专注力,可一个大活人在这儿坐着,总难免分心。 电话再次响起,瞿墨起身去接电话,我拿着饭盒向房间走去。推开门,还是和上次时一样,简洁的房间,整整齐齐的床上用品。 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径自去洗手间洗饭盒。 视线在看到洗手台上那个陶瓷手工杯时停住了,还以为医院事件之后,盛怒的瞿墨会将它丢掉,没想到还留着。 放下饭盒,我拿起杯子,回忆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里闪过。 美亚会所的重逢,山寨墨园的试探和疏离,还有那些静谧温馨的午后,医院天台上的悲伤和绝望,最后的画面是几分钟前,瞿墨目光温柔的看着我,说真好。 我摩挲着杯子,是啊,真好。 瞿墨,即便有过伤痛和绝望,可还是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了你,有你在,真好。 躺在床上,想到瞿墨就在外面,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闭上眼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床边一软,熟悉的气息将我包围。我侧身向前拱了拱,直到抵上一堵厚实的胸膛,才停下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 生物钟让我准时在7点醒来,那是瞿墨正常的起床时间。 意识回笼,听见一道平稳的呼吸声,转头看去,瞿墨安静的睡颜映入眼帘。睡着后的瞿墨五官柔和下来,褪去了白日里的那层锐利,一直软到人心里。 瞿墨的眼皮动了动,我嘴角一弯,用笑容迎接他慵懒的视线,“早安。” “早安。”瞿墨静静的和我对望,眼中是温暖的笑。 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流淌着脉脉温情。 我忽然发现,最美好的事,不过是心爱的人朝夕相对。睁开眼就能够道一句早安,在睡觉之前再说一句晚安。 躺了一会儿,我心满意足的起床,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那就是给张妈找钟点工。 瞿墨忽然开口说道,“回家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准备好,一会儿我让张子去取。” 我一怔,“干什么?” “办签证,明天我要去趟美国,你和我一起去。” 我扣扣子的手一抖,心里有些慌乱,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就不用了吧,别给你添乱。” 瞿墨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没有办法,我绕到他床边坐下。瞿墨看着我,“你就不想去看小易?” 我浑身一震,心里生出一股狂喜,抬头看着他,不可置信,“你要带我去看小易?” 瞿墨没有说话,眼中的笑意就是最好的答案。 狂喜将我淹没,天知道,我有多想小易。 瞿墨揉了揉我的脑袋,“一会儿张子过去拿身份证和户口簿,后天睁开眼,你就能看见小易了。” 身份证三个字像一桶冷水,将我的喜悦浇灭。因为我知道,我那花了200块钱在假证张手里买的身份证过不了关。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算了,我不去了,你帮我看小易也一样。张妈的钟点工不合格,昨天刚辞了,我这几天得照顾她,给她找一个合适的钟点工。” 瞿墨有些意外,“只是这样?” 我点点头,瞿墨遂说道,“张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照顾。” 知道瞒不过去,我硬着头皮抬起头向瞿墨看去,“我是黑户。” 瞿墨目光一顿,“黑户?” “是的。”我如实相告,“我不是婚生子,是我母亲和别人鬼混后的产物,只不过因为发现我时月份已经大了,引产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把我生下来。之后把我丢给了老家的外公外婆,因为没有出生证明所以上不了户口。”除了隐去的身份,这都是事实,算不上骗他。 瞿墨目光一暗,“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我苦笑,“你没有问。再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瞿墨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你还有外公外婆?” 我点点头,“嗯,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说完,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怎么办,你的女人是个黑户,一无所有,你还要她吗?” 瞿墨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这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放大了我的不安。 第165章 我能让你成为公主 人真的不能撒谎,因为从你撒第一个慌开始,就意味着接下来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谎,从而谎言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虽然我对瞿墨说的这番话算不上谎言,可在我无法暴露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我依然感到忐忑不安。 之前我一度以为在陆芷遥和我都不敢暴露我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没想到会因这个问题,被抬上桌面。 瞿墨久久的看着我,一直没有开口,平静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此时的想法。我不知道瞿墨会不会因此怀疑我。 一颗心缓缓下落,到不了地,脸上的笑容也完全僵了下来。 我站起来,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又何必在自找难堪。 刚起到一半,身体失去重心,瞿墨的脸在眼前放大。他伸手将我勾到面前,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不满,“是谁昨天晚上还说相信我的?” 我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领悟他这话背后的意思,“你不介意?” 瞿墨没有回答,低头在我唇上毫不留情的重重咬了一口。很痛,可这痛丝毫掩盖不了心中再次升起的喜悦。 浓重的铁锈味盈满口腔,瞿墨这才松开嘴,“这是对你心口不一的惩罚。” 我立即辩解,“我没有……” 瞿墨定定的看着我,我终是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来。 “嘴上说着相信我,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觉得我会不要你,这不是心口不一是什么?”瞿墨的声音中带着不满。 “我只是……”我徒然的闭上嘴,垂下眼放弃解释,因为要说的话那么无力。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黑户的身份不光彩配不上他?可就算不是黑户,我就能配得上他了么?不能!放眼望去,能配得上瞿墨的又有几人?我所依仗的从来不是身份,而是瞿墨的爱,不然何以有底气站在陆芷遥面前? 见我主动闭嘴,瞿墨开口说道,“知道自己错了?” 我抬起头,主动认错,“是我错了。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有你,对我来说那就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瞿墨放下眉头,用手摩挲着我唇上的伤口,“我不要公主,我能让你成为公主。不管你是黑户白户,你只要记住一条就好,我要的是你。” “嗯。”我郑重的点头。 瞿墨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以后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你有肩旁可以靠。” 我想起曾经肆无忌惮的秦牧言,“横着走也行吗?” 瞿墨唇角一弯,吐出两个霸气十足的字,“当然。” 如果这都不是宠溺,那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我仰起头,面前的男人在我眼中犹如神祗,想起那句歌词,“今生有幸遇见你,用光毕生运气。” 瞿墨看着我,眼中有心疼,“好,我就是你最大的运气。” 我伸手抱着他的腰,将头搁在他肩上,心潮起伏。 等平静下来,瞿墨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我母亲呢。我告诉他母亲几年前生小易时难产去世了,所以这些年就只有我和小易两人相依为命。至于老家,则在那年那场泥石流中,连同整个村子被埋到了底下。 瞿墨眼中的心疼更甚,我却不觉得有什么,看着他笑容打心里传到脸上,“你就是我的家,你在哪里,家在哪里。” 瞿墨深邃幽暗的眼瞬间被点亮,跳动着奇异的光芒。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他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好,我就是你的家。”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震惊得无以复加,瞿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承诺比之前说床上只有我一个女人重太多。 瞿墨被我的样子逗笑,再次伸手揉揉我的脑袋,“傻姑娘。” 确定他是认真的,雾气一下子弥漫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虽然我相信瞿墨,虽然我说过他不离我不弃,可依然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世事无常,有太多不得已,也有太多身不由己。可此时,那颗从18岁那年开始漂泊无依的心,终于真正安定下来。 “现在准备身份也来不及了,下次你再和我一起去。” 瞿墨如是说,我点点头,虽然不能见到小易很遗憾,可这遗憾被瞿墨带来的欣喜盖过。小易那么亲近瞿墨,知道了,也是很高兴的吧。 无意中扫过手上的表,我叫了一声站起来。糟糕,时间来不及了,都8点过了,张晓静这个时候要出门了,我得去张妈家。 瞿墨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上班吧,我下去打车。” 拿上饭盒,跑出了房间,用指纹打开专属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 高峰期不好打车,公司到家也并不远,我索性一路跑回家,借此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风吹起我的长发,笑容打心底发出来,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抑制不住,心里眼底都是喜悦。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就像个疯子,可我完全不介意,就在不久前,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回到小区,还不到八点半,平时大约20分钟的路程我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跑回来了,可见人的潜能是巨大的。 在路边的早餐店买了早饭,直接到张妈家。 “看你这个样子是从外面回来?可这衣服……” 张晓静打量着我,面露狐疑。 “看破不说破。”我对她眨了眨眼睛,笑着把早餐放桌上,“家里有多余的牙刷吗?” 张晓静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神暧昧的看着我笑。 我大大方方对上她的目光,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在我心里,张晓静和张妈就是亲人,在亲人面前是不需要躲藏的。 张晓静收起暧昧,脸上是真诚的笑,“你呀。新牙刷在洗手间的柜子里,自己去拿。” 我轻车熟路到洗手间洗漱,打开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俏丽的面容,红润白皙的肌肤,嘴角不自觉上扬,带出一抹笑。那笑意一直延伸到眼底,连带眉梢眼间都是喜意,活脱脱恋爱中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目光落到脖子的牙印上,每次瞿墨都咬同一个地方,次数多了,便留下了一个印记,就像专属的烙印,代表我是他的。 脑里闪过旖旎的片段,红晕悄然爬上脸颊,隐隐透出妩媚的风情。我连忙低下头不忍再看,匆匆洗漱了走出洗手间。 张妈正在喝粥,张晓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馒头,看见我,同我挥挥手,“钥匙在这里,我去上班了,拜托你了啊。” 张晓静上班去了,我等张妈吃完早饭,带着她和我一起先回了趟家。一是昨天晚上忙着去给瞿墨送饭,厨房还乱着;二是必须回去换件衣服才行。 正在换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因为这栋楼的电梯都是直接入户,所以外人要进来必须在楼下按门铃,等要找的人家同意之后,电梯才会打开,并且直接到达这家人的楼层,保证不会因为陌生人的闯入带来安全隐患。 需要按门铃,肯定不是瞿墨,这个点来找人,也肯定不是找瞿墨,自然是找我的。只是,谁会到这里来找我呢? 走出房间,到门口按下接听键,张子的脸出现在先视频上。 “叶小姐,总裁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我转头看了一眼张妈,张子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忙说我可以把张妈带上,看来是瞿墨交代了得。 几分钟后,我和张妈坐上了张子的车。 “去哪里?” 开始我还以为瞿墨让他来接我们去公司,可上车才发现,车子行进的路线和公司的方向是相反的。 张子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去了你就知道了。” 几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现代化十足的大楼面前停下,我扶着张妈走下车来。目光落到大楼中间“办证中心”四个字上时愣住了,再一看旁边醒目的国徽标志,久久回不过神来。 张子出声催促,“走吧叶小姐,里面有人在等你。”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梦游一般,填表,照相。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的把一张纸双手递到我面前,对我说,“请收好,半个月以后凭这个到这里来取你的新身份证和户口簿。” 我低下头,看着那张纸,像从梦中醒过来一样,颤抖的伸手接过那张纸。纸很小,不到巴掌大小,没有丝毫重量,可在我手上却犹如千金重。 我不是黑户了? 我也能够理直气壮面对各种证件检查了? 这种神游状态一直持续到上车,直到张子说道,“总裁说让你不要担心,小易的身份证等他回来再办,到时候还是上在你户头上。” 开始填地址的时候,张子让我写现在居住的地方,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晕的,现在清醒过来,才明白瞿墨这是让我在这里落户了。 心里情绪激荡,也顾不得车上还有别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瞿墨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瞿墨的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嗯?” 听着瞿墨的声音,我张了张嘴,又陡然闭上。我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说谢谢吗?这两个字分量太轻,完全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情感。 第166章 冤家总是路窄的 沉默在电话中蔓延开来,还是瞿墨先开口,“已经办好了?” 带着暖意的声音,一直暖到我心底。 大恩不言谢。 我同瞿墨之间,再用那个字,已是多余。 我强忍住澎湃的心潮,故意用抱怨的语气说道,“是啊,还要等半个月呢。” “怎么办,这可是常规流程。”瞿墨语带戏谑。 听到“常规”两个字我顿了一下,更加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对他来说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却非要在行使特权之时让我走正常程序,感受最普通平凡的真实。 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的情感再次起伏,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墨少啊,有你真好。” 瞿墨嗯了一声,“我在开会,挂了。” “哦,好。” 怎么不早说,希望没有打扰到他工作。 挂断电话,透过车窗,看着马路上或步履匆匆或悠闲漫步的行人,今后,我也能够和他们一样,坦然的走在路上,昂首挺胸,不必忐忑不安。 “叶小姐,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张子的声音响起,我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把地址念给他。那是和张晓静之前签合同的家政公司,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到达目的地后,我让张子先回去,他却说瞿墨给他说了,以后都归我派遣。我只能让他在外面等我,自己和张妈上去。 走到家政公司门口的时候,迎面一个中年妇女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身型有些熟悉。 我一看,“贺姐?” 中年妇女闻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小叶!” 真是贺姐。 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她,想起曾在美亚共事的日子,再见到她倍感亲切。“贺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姐嘿嘿一笑,“我现在没在美亚工作了,你走了之后新来的领班人员大调整,给我排的全是晚班,那我还怎么摆地摊呢?我一想,干脆辞职算了,就挂了这家家政公司,白天做钟点工,晚上继续摆我的地摊,两不耽误,日子比以前舒心多了。” 我看她神采奕奕的,双眼炯炯有神,精神状态这么好肯定是生活状态好。 贺姐亲切的拉过我的手,“说起来还真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当初你让我去摆地摊,我呀现在还在美亚看那些大爷的脸色做事,为了贪图一点洗漱用品胆颤心惊,那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我笑着摇摇头,“是你自己做的好。” “一直想请你吃饭,又没你电话,我去厨房找过辛月,那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正好今天碰到你,相请不如偶遇,我啊必须请你好好吃顿饭。” 我忙摆手拒绝,“吃饭就不用了,看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开心。这样吧,我们留个电话,以后有事联系,我今天还有点事。” “电话要留,饭也是要吃的。”贺姐拿出手机,和我交换电话号码。 按了保存,我收好手机,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我停了下来,“贺姐,那你现在有固定的人家做吗?” 贺姐摇摇头,叹了口气,“之前在一户人家照顾老人。那家人夫妻二人都是上班族,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家里的老人白天没人照顾,我就负责给她做饭做家务,陪她解闷。不久前老人寿终正寝了,我就没做了。这不,今天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用人的雇主,不然白天也没事做。”说完,贺姐不解的看着我,“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妈,“我啊,给你送工作来的。” 照顾张妈的人除了要细心,人品性格也都要好,这样的人不好找。之前我本来打算慢慢找,总能找到,现在既然贺姐再做,就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我和贺姐共事过,虽然以前有点贪小便宜,但性格做事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刚刚通过交谈,发现她连贪小便宜都改了,上一家刚好又是照顾老人,也有经验,我想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我把提议和贺姐一说,贺姐当即喜出望外,眉开眼笑的答应下来,“叶子啊,你就是我的贵人。你放心,我老贺别的不敢说,照顾老人绝对没有问题,更别说还是你干妈,一定给你照顾得妥妥的。” 介绍张妈的时候,我特意说那是我干妈,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的差别而已。 我问过张晓静之前何姐的薪水,给贺姐的薪水是在何姐工资上又加了三分之一。这多出的三分之一算是我自己给贺姐的奖金,为的就是让贺姐上心。 没想到贺姐拒绝了,她从我手中扶过张妈,“叶子,不用那么多,我知道家政公司钟点工的工资水平。放心,你就还是按一般钟点工的给,我也保证给你把老大姐照顾得好好的。实话给你说,我现在也不靠这点,摆地摊挣的钱已经足够我儿子在大学里的开销。我也就是白天闲着没事儿,嫌不下来。” 贺姐这样说我更加放心,证明我请贺姐来照顾张妈没错,但还是坚持按我说的工资到家政公司里面签了合同。 从家政公司出来,刚好是中午饭点,贺姐非要请我吃饭。我推托不过,只好答应下来,给张子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安排,我们一会儿自己回去。 贺姐在家政公司旁边找了一家中餐馆,不是什么苍蝇馆子,而是正正经经的饭店。 侍应生带着我们往里走,我看着装潢估摸着吃下来不便宜,不能让贺姐买单,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先到前台结账。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坐下来贺姐就说,“叶子啊,今天我老贺是诚心请你吃饭,你可别给我整那一套虚头八脑的,偷偷买单。” 被她猜中心思,我无奈的笑笑,“谁请不都一样。” 贺姐立马接到,“是啊,谁请都一样,那就我请。” 听她这样说,我只有打消之前的念头。 侍应生过来点菜,贺姐报了一水儿听上去很清淡的菜名,等侍应生走了对我说,“叫我说,还是火锅串串来得过瘾,就像那次我们吃泡椒牛肉一样。不过老大姐的肠胃可受不了,以后我再请你吃火锅。” 她一说泡椒牛肉,我就想起那直冲头皮、无比销魂的麻辣感,嘴里唾液加速分泌。确实好吃,不过我还得练练。 菜一上来,贺姐自己没有先动,而是照顾张妈先吃。 我说我来,她看了我一眼,“你吃你的,我趁这时候和老大姐培养培养感情,也了解了解她的喜好,以后相处起来才更加融洽不是。” 我看着她细心的给张妈擦嘴,动作很自然,显然不是在故意讨好我,彻底放下心来。 没想到当初无意中的顺水人情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还是瞿墨说得对,这年头,什么都好欠就是人情不好欠。虽然当初我让贺姐去摆摊的时候,并没有让她欠我人情的想法,纯粹只是觉得好不容易盘活的摊子不摆可惜了。 吃完饭,贺姐执意和我们一起回家。 到家后贺姐就开始忙活开了,先和我一起把张妈扶回房休息,等张妈躺下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做卫生。 其实按合同,贺姐明天才正式上班,我让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来。她说她就一个人,回家也没事儿,并问我张妈的饮食喜好和口味,她好给张妈做饭。 我不由得惭愧,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有让她等一会儿问张晓静。 张妈爽快一笑,“那成。叶子,你有事就去忙吧,有我在这里,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出不了问题。” 我见她做事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放心的把张妈交给她,出门去买东西。 瞿墨明天去国外,肯定会去看小易,我想着买些小易爱吃的东西让瞿墨带去,就算小易看不见我,也会很开心。 出了小区,居然看见张子的车停靠在路边。 张子同时也看见我,推开车门下来,“叶小姐,要用车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我的工作就是随时听候你的调遣。开始可能没给你说清楚,总裁给我说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司机,出入都由我来接送。”张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再次感慨瞿墨对我的用心。 他的心意我不能不接着,于是也不再客气,上车让张子送我到以前住的地方。我带着小易在那边住了几年,小易最爱吃老街上一家糕点店的绿豆酥。 虽然我觉得所有的绿豆酥吃起来都一个味道,但小易说不一样的,只有那一家的绿豆酥没有豆腥味,且豆沙细腻,一点皮都没有。 买的时候多买了几盒,除了给小易买的,还分别给瞿墨和张妈买了一些。既然小易都说这家的绿豆酥好吃,我想瞿墨也是喜欢的。 老街是步行区,张子的车停在街口马路边。我提着糕点往外走,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余光无意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陆芷遥。 理智告诉我应该趁她没看见,远远的躲开。 我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可当我的视线落到她手腕上的挎包时,瞳孔不由得放大。那熟悉的logo,走路时的姿势,指出她就是电梯中甩秦牧言一巴掌的女人。 于是我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跟了上去。 冤家路窄,这句话,真不是白讲的。 第167章 偶遇瞿家二公子 我从来没想过,那个找秦牧言麻烦的,会是陆芷遥。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因为当这个人是陆芷遥后,很多之前我觉得奇怪的事情终于能够解释得通了。 当我抱着为秦牧言通风报信的想法给秦牧言打电话后,秦牧言赶来找我时,关心的却是我有没有认出那个女人并被她认出来。 秦牧言说他被打是替我受过这话不假,不过却不是像他说的是因为我摆地摊时得罪了人,而是陆芷遥在找我麻烦。 之后瞿墨让我暂时不要再去摆摊,我不知道那边是不是真的在进行公共设施的维修,可之后秦牧言对我亦步亦趋却是真的。现在想想,都是为了让我避开陆芷遥。 那天在诊所门口,瞿墨来接我,秦牧言目送我上车,我恍惚生出一种交接仪式的错觉,也不是错觉,是真的。 只有那个女人是陆芷遥,秦牧言才会如此紧张,因为他不止一次告诉我要小心陆芷遥。联想到电梯里的那一巴掌,我有理由相信秦牧言在陆芷遥那里是吃过大亏的。 既然是陆芷遥,那么秦牧言被打那天,我在嘉禾外面看到她时,她不是去找秦牧言,而是去找瞿墨的。 可说不通呀,既然她去找瞿墨,为什么我们被捉*奸在床那天,瞿墨要问她谁让她回来的,像是并不知道她回来了。而且,陆芷遥在别墅看见我时的震惊也不是假的,意思她并不知道瞿墨身边的女人就是我? 瞿墨没有骗我的必要,那么她那天去嘉禾不是找秦牧言,也不是找瞿墨,那她是找谁? 不等我理出头绪,前面的陆芷遥已经走进了一家茶楼。 理智再一次告诉我应该马上转身离开,不管她要见谁要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可脚步却不听使唤,也朝那间茶楼走去。 为了怕被她看见,进茶楼后我埋着头迅速朝里看了一圈,大厅里三三两两坐满了人,一眼扫去没有发现陆芷遥的身影。要是在,就她那气场,能够一下子攫住人的目光,所谓人中的焦点,大概就是这样吧。 大厅最里面,是用竹子隔开的半封闭雅座,没有门,只在门的地方挂了半截门帘,以阻隔别人的视线。 陆芷遥既然没在大厅,那就肯定是在里面其中一个雅座上。犹豫只是一瞬间,下一秒我就抬脚往里走去。 路过中间8个雅座,直到走完过道,也没能找到陆芷遥在哪一个雅座。透过门帘下方往里看,无一例外都是男人的脚,没有看见那双醒目的金色高跟鞋。 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不禁纳闷,不会啊,我明明看见她进来的。 算了,找不到不一定就是坏事,尤其是我昨天半夜还无意中坏了她的好事,真要撞见了,她还指不定怎么恼羞成怒呢。 转身往外走,刚走出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里。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 那不耐烦的语气,不是陆芷遥是谁。 跨出去的脚步落回原地,是说陆芷遥怎么会来茶楼这种地方,原来是约了人。只是没听到其他人说话,不知约的是谁。 沉默半晌后,另一个充满戾气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然你说怎么办?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是茶杯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显然是其中一个人在发脾气。 又是片刻沉默,陆芷遥再开口声音里满是愤怒,“你能不能有点良心,这能怪我吗?我,我已经……” 男人软下声来安抚她,“好了,我知道你不容易,事成之后我们各取所需,到时候你就知道现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管,总之在我离开之前,要彻底了断这件事。” 我还要再听,可里面传来响动声,门帘微动。不由得暗叫不好,陆芷遥要出来了,四下没有可以躲的地方,情急之下只能撩开对面的布帘,一个闪身钻进去。 几乎就在我躲到门帘后的同时,陆芷遥所在雅座的门帘被掀开。我拍着胸口暗叫好险,迟一秒就和她照面了。长长的吁了口气,低头从下面看去,金色的高跟鞋从我旁边不到2米的过道经过,尔后消失在视线中。 “嘿,你是干什么的?” 不满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回眼前,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呵呵一笑,视线落到手中的绿豆酥上,急中生智的拿出一盒放到桌子上,“我是街口宫廷糕点店的推销员,这是我们店研发的新产品半糖绿豆酥,细腻化渣,送给你们尝尝。要是喜欢,可以到本店购买。”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掀开帘子退了出来,就听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这年头,推销真是无孔不入,这糕点都推销到茶楼来了。” 我默默的在心里对广大的推销员说了声对不起,又让你们背锅了。 转身往后看去,门帘被掀起,陆芷遥刚所在的雅座已经人去楼空了,破碎的茶杯安静的躺在地上,茶叶洒了一地。 视线移到桌上,满满的两个茶杯还冒着热气。怪不得陆芷遥说的是你们,真是两个人。 目光回到大厅,在看到走到门口的那个男人时怔了一下,侧面看去,男人长相阴柔,嘴角挂着一丝阴邪的笑。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出茶楼,我摇了摇头,本想跟着离开。又害怕出去后和陆芷遥碰上,只得放缓脚步,慢慢往外走。 “嘿,刚那男人,你看见了么,那可是瞿家的二公子。” “瞿家?哪个瞿家?” “你说蓉城还有哪个瞿家?自然是嘉禾集团的当家。” 一段对话不期然飘进耳里,“嘉禾集团”四个字拉住了我前进的脚步。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体恤,闲散的坐在躺椅上,脸上透着一丝得意的神情。 坐在他旁边一个穿着文化衫的男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扯吧,你会认识瞿家二公子?而且,瞿家二公子会到这个地方来?我说老田,你吹牛也吹得忒不靠谱了。” 被叫做老田的人神色激动的坐起来,“我骗你干什么,有必要拿这个吹牛吗?我认识瞿家二公子这又什么好稀奇的,我又没说他认识我。再说了,你以为瞿家二公子就了不起了吗?他又不是瞿家大公子墨少。” 最后两个字让我一震,知道这场八卦才开始,果断在旁边的空桌上坐下,给张子发个短信让他多等我一会儿,自己则叫了杯茶。 都说八卦是女人的专长,可别忘记了古时候打探消息的地方是在市井茶楼。那个时候出入茶楼的可都是男人,所以男人才是八卦的鼻主,主力军。且他们八的从来不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感兴趣的都是上流人士的花边新闻,豪门秘辛之类。大约这就是所谓的补偿心理,对自己没有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那边的文化衫和老田还在就老田是否可能认识瞿家两位公子争执。文化衫显然不信,“你一个扫大街能认识瞿家的人?老田,这可是大白天,还没到晚上做梦的时候呢。” 言下之意是老田青天白日说胡话。老田被这一激,腾得站起来,面上涨得通红,“老子又不是一直扫大街,你知不知道老子在扫大街前是干嘛的。” 文化衫一见老田激动了,忙起身拉他坐下,“好好好,你认识你认识,说话就说话你激动个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打架呢。” 这话不假,刚老田站起来那一下,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目光中都带着探究,还有期待。 我深知这群人看热闹的心理,我以前也在茶楼工作过一段时间,见多了前一秒还一起喝茶称兄道弟的人,下一秒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不过看文化衫虽然一脸不相信,但却一幅息事宁人的样子,不会真的动起手来。 这边两人刚坐下,周围一片遗憾的嘘声,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田押了口茶,脸上的潮红褪去,情绪平复下来,咳了两声,不自然的说道,“就是扫大街,也要看你扫的是哪里的大街。” 文化衫噗嗤笑出声来,“不要告诉我,你扫的是瞿家门前的大街。” 老田不以为意,把声音压得更低,我竖起耳朵,才隐约听见“戒毒”两个字。就听文化衫说,“那和瞿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瞿家开的。” 老田的声音稍大,“是没有关系,可瞿家二公子在里面呆过就有关系了。” 我猛地一震,难道老田说的是戒毒所? “真的?不会吧,瞿家二公子会……”震惊的除了我,还有文化衫。 老田打断文化衫,“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文化衫放低声音,无比感兴趣的说道,“快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不知老田是故作神秘还是真的怕别人听见,此后的声音一直很低,我坐在他们旁边,竖起耳朵尽量往他们那边靠,才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瞿墨的弟弟十五年前真的因为吸毒进过吸毒所,还是瞿墨亲自送进去的。 我心里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十五年前,那不正是瞿墨失明的时候吗? 第168章 哪一个才是真相 十五年前老田负责戒毒所那一块的街道卫生。有一天凌晨,老田刚到岗,就见戒毒所外面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那时豪车还没现在这么多,老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车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押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了下来。少年口吐白沫,手脚乱动,挣扎的非常厉害。看上去情绪激动,两个男人要很用力才能将他制住。 接着下车的也是一个男孩,只是比之前的那个年纪稍大,穿一身黑衣,有人扶着,很安静,跟在前面几人后面,朝戒毒所走去。刚走近,戒毒所的大门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老田还要再看,大门砰然关上。 当时天还没大亮,路灯又已经熄灭,老田没有看清楚几人的长相。只记得后面下车的少年脸色苍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白。老田以为是哪家有钱人的孩子染上了毒瘾送来戒毒的,也见惯不怪,就扛着笤帚扫自己的大街去了。 一个小时后,老田在另一条街道再次看到了这辆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刚好车窗落下,一个少年转过头来。那苍白的脸色让老田一下子就认出他是之前走在后面的少年,此时才清楚的看见少年的脸和五官。少年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就跟画中的人似的,唯一遗憾的是眼神没有焦距,一看就知道眼睛看不见,难怪需要人扶。 两天后和戒毒所里面的清洁工老常聊天,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看见的那个口吐白沫的少年就是瞿家二公子瞿磊,而老田看见的那个好看少年也就是送他来戒毒的大公子瞿墨。 老田神秘的问文化衫,“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认识二公子却不认识墨少吗?” “为什么?”文化衫早就听入迷了。 我也好奇,就听老田说道,“大家都说墨少的眼睛是被二公子弄坏了,可大公子不仅没有报复,得知二公子吸毒还亲自送二公子去戒毒。据传当时他对瞿老爷子说,他已经废了,瞿家未来就指望二公子了,二公子可不能有事。二公子戒毒成功后,墨少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文化衫不赞同的说道,“你说的不对啊,现在嘉禾的当家不是墨少吗?” 老田说道,“你听我说完啊。墨少胸襟了得,奈何二公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复吸不说,嘉禾那么大的家族企业差点被他弄到要倒闭,几年后墨少回来,重掌嘉禾,嘉禾在他手下才变成了今天的跨国企业。” 文化衫不可思议的感叹道,“没想到墨少胸襟磊落,只是这二公子枉担了一个‘磊’字,行事作风一点也不磊落。不过既然嘉禾现在是墨少当家,那他的日子想必不好过。” 老田摇摇头,“这你又说错了。我有亲戚刚好在嘉禾上班,据他说墨少掌权后不仅没有把二公子赶出公司,反而承诺只要他在一天,嘉禾必有二公子的一席之地。所以,人二公子现在还好好的留在嘉禾呢。” “啧啧啧,二公子也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大德,居然有这样一个哥哥。”文化衫不无感慨。 老田叹息道,“墨少为人低调,从不出席任何公开场合,也不接受任何采访,无论电视杂志报纸,看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新闻,所以见过他的人很少,一般人就是见到了,也不不认识。不像二公子,拈花惹草,从来都是花边新闻的常客。只不过这几年消停了,你才来蓉城几年,所以不知道罢了,在这种地方能够看见他并不稀奇。” 文化衫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二公子啊,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目光不正,让人不舒服……” 老田鄙视的切了一声,“马后炮,我要不给你说这些,你会觉得他目光不正?” 文化衫嘿嘿笑了两声,“喝茶喝茶。” 我还想从老田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当年的事情,然而接下来他们就二公子的花边轶事展开了讨论,我见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叫来服务员买单离开茶楼。 在茶楼门口看了一下,陆芷遥和瞿磊都已经不见踪迹,我不再停留,走到马路边张子停车处,让他开车回家。 不得不说今天听到的这段“八卦”让我很震惊,因为颠覆了瞿墨在我心中的印象,也同我曾经知道的截然不同。司机和陈叔明明说过害得墨少失明的二少这辈子算是毁了,那语气就像是墨少对他做了什么。 结合刚才听到的,显然就是让二少沾了毒;既然这样,瞿墨为什么又要亲自监督他戒毒呢?这说不通。 秦牧言也说过,瞿墨重掌嘉禾,蓉城商界大换血,他自己如果不是司机舍命相救也已经丧命,可见当时斗争得多么厉害。 现在想来,斗争的另一方显然是瞿磊无疑,可既然这样瞿墨为什么还要把瞿磊留在公司?养虎为患,这不像是瞿墨会做的事情。 关于他们的事情高轶飞肯定清楚,我拿出手机翻到高轶飞的电话,看到高轶飞三个字时,脑海里闪过一小段画面。 瞿磊不就是那次我约高轶飞在茶楼见面时,在隔壁包间和高轶飞说话的男人么? 当时应该是他想说服高轶飞和他合作,被高轶飞拒绝了。还记得高轶飞劝他收手,说趁“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惹怒了“他”,“他”的脾气二少比他清楚。 现在想来,高轶飞口中的“他”就是瞿墨无疑。 联系到刚才陆芷遥和瞿磊的对话,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管刚才茶楼听到的是不是真的,都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凑一块儿,绝对没好事。 不会这次嘉禾的资金危机,就是他们在搞鬼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顿时坐立不安,必须要马上提醒瞿墨。拿出手机给瞿墨打电话,可一连打了几个他都没有接,马上对前面的张子说道,“先不回家了,直接去公司。” “好的。” 车子过门而不入,直接朝嘉禾集团的总部大楼开去。 到了停车场,我让张子等我,自己下车坐电梯上去。电梯门打开,朝办公桌后看去,椅子空荡荡的,没有人。视线迅速环视一圈,整个办公室都没有人。 是了,昨天晚上瞿墨只睡了不到2个小时,这会儿应该在补眠。快步走到后面的休息室,推门一看,床上用品整整齐齐,也没有人。 我一看时间,不到下班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开会。也顾不得其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去隔壁助理室找岑美微。 岑美微看到我,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错愕,随即笑容爬上脸颊,亲切的说道,“叶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焦急的说道,“墨少是在开会吗?你帮我叫他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岑美微愣了一下,“你找总裁?总裁没有在开会啊,半个小时前他就走了。” 我想也不想就问道,“走了?去哪里了?” 岑美微看着我笑,“我只是助理,总裁的行踪怎么是我能知道的。” 我面上一热,是我急糊涂了,谢过岑美微后无奈的离开。拿出手机,又给瞿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只得坐电梯回到停车场。 “叶小姐,现在去哪里?” “回家,开快点。” 我无力的往后一靠,瞿墨怎么会不接电话呢,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难不成,难不成他出了什么事? “我不管,总之在我离开之前,我要彻底了断这件事。” 陆芷遥的话在耳旁响起,脑海里不知怎么挤进一幅车祸现场的画面,吓得我立马坐起来。 不会的,瞿墨肯定不会有事的。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的恐惧还是越来越深。这一刻,我只想要马上见到瞿墨。 车子开进停车场,不等停稳,我拉开车门往电梯跑去。 “叶小姐,叶小姐……” 张子下车来叫我,我已经打开电梯,并迅速关上电梯门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刚开,我就冲了出来。迅速环顾一圈,偌大的客厅都没有瞿墨的身影。匆匆的推开卧室的门,没有人。书房,洗手间,甚至厨房都找了,都没有看到瞿墨。 瞿墨不在家,他会去哪里呢? 我坐进沙发里,再一次拿过手机,几乎是本能的又一次拨通了瞿墨的电话。电话通了,除了嘟嘟声,我隐约听见另一个声音。 声音是从电梯的方向传来的。我顺着声音朝电梯看去,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瞿墨拿着手机站在里面。 我愣愣的看着他走出电梯,下一秒,整个人像触电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丢下手机就朝他跑去,一把将他抱住。 空落落的怀抱顿时被填得满满当当。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那真实的触感,让我焦灼不安的心镇定了下来。 “怎么了?” 瞿墨伸出手搂着我,显然被我的异样吓到了。 我摇摇头,把头埋在他胸口,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瞿墨不再说话,任由我这样静静的抱着他,直到好一会儿我自己平静下来,松开他。 第169章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我这才看见我买的绿豆酥在他手上,不由得觉得奇怪,“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瞿墨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刚在停车场碰到张子,他正要给你打电话,说你忘了拿东西,我就带上来了。” 我不好意思哦了一声,接过来。刚才急着回家找他,哪里还顾得上拿东西。怪不得进电梯的时候张子一直叫我,就是提醒我东西忘了拿啊。 走到沙发前,我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在他旁边坐下。一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眼。 瞿墨看着我,“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听张子说你还去了公司。”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急忙开口说道,“我今天看见瞿磊和陆芷遥在一起,你一定要小心。” 瞿墨目光一顿,“你认识瞿磊?” 察觉到他微微变冷的声音,我有点奇怪,不过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摇头,“不认识,茶楼里其他人认出来了,我路过时刚好听见。” 瞿墨看着我不动,“你去茶楼了?” 我点点头,“嗯,你不是明天要出国嘛,我就想买点小易爱吃的糕点让你带给她,无意中看见陆芷遥进了一间茶楼,我一时头脑发热就跟了进去。”接着,我把在茶楼听见的两人间的对话复述给瞿墨听。 瞿墨声音恢复如初,眼神软了下来,“你就为这个急着找我?” 不明白他眼中为什么一下子多了某种看不懂的情绪,只是点头,“是啊,开始不知道陆芷遥约的那人是谁,我还没放在心上。快离开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那就是瞿家二公子,我就多听了一耳朵,觉得没对。他们接下来肯定有什么动作针对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们给算计了。” 瞿墨看着我,“你就这么担心我?” 知道他觉得我是大惊小怪,可我还是睨了他一眼,“能不担心么?我一出茶楼就给你打电话,谁知你一直不接。我只能去公司找你,可你又不在,急死我了,生怕你遭了他们的道。” 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大惊小怪了。瞿墨既然能把瞿磊放在眼皮子底下,肯定就不怕他翻起浪来。 面上一热,被瞿墨看得有些不自然,故作爽朗的说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强大的靠山,都还没试着横着走的滋味呢,你可不能倒。”说完猛然想起昨天要养他的玩笑,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不再说话。 好在瞿墨没有出声提醒我出尔反尔,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情。 就在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他轻叹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搁在我头上,语带笑意的说道,“嗯,好,不倒,让你一直横着走。” 我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当年发生的事,可转念一想打消了这个念头。真相如何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在我眼里,他就是他,是我的墨少,这就够了。 闻着他特有的气息,我忽然发现自己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这种情感从来没有过。一时不经大脑的说道,“怎么办,真想变小,小到可以被你装到口袋里,无时不刻跟你在一起。”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因为瞿墨松开我,我看见他一双黝黑深邃的眼变得更加幽暗,如同千年深潭,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我被他看得心神一荡,想也不想伸手蒙住他的眼睛,“不准看,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好啊,我不反抗,等着被你吃掉。” 瞿墨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暗哑,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性感,勾得我心底痒痒的,让我禁不住喉头一动,当真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你今天睡了他,明天还想睡他,此刻我深以为是。 忘记了是怎么坐到他腿上的,不知何时蒙着他眼睛的手也放到他脖子后,身体紧贴着他,惟恐有一丝缝隙。第一次主动敲开他的牙齿,感受着他柔软的唇舌,很快,就被他缠住,唇齿交融,呼吸与共。直到耗尽胸腔最后一点氧气,才不得不松开彼此。 四目相对,我目光潋滟,而他往日清冷的眸子也沾上了旖旎的色彩,带着些许迷离,说不出的动人。 我盯着他看,忽然俏皮的莞尔一笑,低下头吻下去。这一次,不是性感的唇,而是滚动的喉结。 “嘶……” 抽气声在耳边响起,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于是愈发努力讨好他的身体,在我的动作下,抽气声变成了低沉急促的呻*吟*声。而这声音,落到我耳里,又变成了鼓励。 以前在墨园时,瞿墨曾说过我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学东西很快,那时我们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天赋会用在这个地方。 这一段时间下来,我已经完全了解了身下的这具身体,知道他的敏*感*点,知道亲*吻哪里会让他兴奋快乐。只是以往羞于表达,并不敢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 最后当他释放的时候,虽然很累,可却是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瞿墨将跪在地上的我拉起来,动情的眸子望着我,“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嗯?” 我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因为你是我的墨少啊。” 瞿墨呢喃出声,“怎么办,我后悔了。” 不等我明白过来他后悔什么,身体重心忽地不稳,天旋地转中被他放倒沙发上,瞿墨帅气温柔的脸出现在上方。 想到他刚才的话,我不禁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让你去体验什么正常流程的真实感,应该直接办好了给你,那样明天我就能够带你一起走。”沙哑性感的声音伴随着湿热的吻落在我唇边。 说到这个,我心里更加柔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明知“谢谢”这两个字太浅薄太没有分量,可此刻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表达对他的感激。 “我更愿意你换一种方式表达谢意,比如,情债肉偿……” 话音未落,身下一凉,某个坚*硬的东西毫不犹豫攻城掠地。 突如其来的充实感让我一声嘤咛,细碎的呻*吟*声从微微分开的唇边逸出。紧接着理智彻底将我抛弃,沉沦在他的气息中忘记了一切。 “铃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我被吓得浑身一紧。 “唔。”只听瞿墨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停下来抱着我不再动,惩罚性的在我唇上轻咬了一口,“要我命么?” 我面上一红,歉意的笑笑,轻声说道,“电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事要有始有终,嗯?”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再次冲锋陷阵,而我也再次迷失在身体感官带来的欢愉中,意乱情迷,什么电话都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然而这一次我只是愣了一下。瞿墨同时停下来,这一次响的不是我的手机,而是他的。 看着他微微冷下来的眸子,我主动在他身上蹭了蹭。恶作剧的用和他一样的口吻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嗯?” 落到我脸上的目光再次变得灼热,“我不介意你告诉我。” 放纵的结果就是一个小时后,清洗完毕的我们依偎在沙发里,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在讲电话。让人脸红心跳的狂热变成了脉脉温情,竟透着点老夫老妻的味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我觉得心软不已。算算时间,从认识到现在一共是十四年,说老夫老妻也不为过吧。 瞿墨说的是英文,可见电话电话又是国外打来的。 我的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贺姐,一个来自张晓静。 我先给贺姐回电话,她说没什么事儿,只是给我说一声,她和张妈很投味,让我放心。挂了电话又给张晓静打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张晓静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怎么不接电话,还说叫你来吃饭呢。” 我面上一红,想着这是电话她看不见我的窘样,这才镇定下来,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告诉她没听见。 张晓静哦了一声,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钟点工了。” 我想这大概才是她打电话来的目的,正色道,“你觉得怎么样?”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和她比起来,我发现以前那个何姐差得简直不要太多,很多事情得你叫她才做。你今天找来的这个贺姐,照顾我妈吃饭喝水,我看比我都细心,而且主动性高,往往我都还没意识到呢,她都已经做完了。刚走的时候又和我妈说了会儿话,问她要吃什么明天她给她做。你知道我妈不能和人交流,贺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只是笑,可贺姐也没有一点不耐烦。” 听得出张晓静对贺姐也是非常满意,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我笑着道,“你满意就好,我还怕我自作主张就把人领回来了你会有意见呢。” 张晓静在电话那头笑,“是有意见啊,意见就是要必须好好感谢你。话说,你怎么一出马就能找到这么靠谱的钟点工呢,以前那何姐我也是看了好些人才定下来的,怎么就不靠谱呢。” “贺姐以前是我同事,现在改行做家政,我也是凑巧碰见的。” 正说着,猛然发现耳边流利的英文已经停了,不由得抬头看去,见瞿墨已经挂了电话,便匆匆说了两句也收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就听瞿墨问道,“在美亚的同事?” 听到美亚两个字我微微一滞,那对于我和瞿墨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第170章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不过我很快就放松下来,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嗯,以前挺照顾我的,人也不错,算是知根知底,照顾张妈没问题。” 瞿墨放在我腰上的手轻轻抚摸着,我舒服的嗯了一声,放松的躺下来,像只柔软的猫,卷缩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他腿上。 岁月静好,情浓至此,这辈子再无遗憾了。 沉迷在幸福中的我,一时忘记了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种种麻烦。 瞿墨唇角轻勾,一抹淡笑浮上脸庞,一直延伸到眼底,显然也很享受此刻的温情。 漫不经意的问道,“就是那次动蓝色妖姬的人?”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那次她明明躲在花店里面,你没看到呀。” 瞿墨轻笑,“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做的。” “那你还……” 不等我说完,瞿墨就说道,“最后那些花还不是被我买了?” 一句话将我堵得语塞,片刻后不甘心的嘟囔道,“你那还不是给秦牧言善后。不过,你怎么会那么巧看见我在哪里卖花呢,不要说从花店出来你一直跟着我们。” 瞿墨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嗯。” 我一下子坐起来,“所以,那些花店之所以不敢收花,不是秦牧言,而是你给他们打的招呼?” 瞿墨眼中闪过笑意,“还不算太笨。” 想到当时贺姐那深深的失落,而他就在不远处的车里欣赏我们的失落,我不由得一拳轻擂在他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瞿墨抓住我的手,“你不是能扛吗?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扛到什么程度,其实你们要再去那条街的下一个花店,就能够卖出去,不仅能够卖出去,还能够高价,只可惜你们没有去。” 我瞪了他一眼,“有钱人的恶趣味。” 瞿墨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看见你们就那样放弃我当时想也所谓的坚持也不过如此,正要走,看见你就地摆摊卖起花来。100多块一只的进口蓝色妖姬,被你以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贱卖出去,要是秦牧言知道了,估计要气得吐血。” 听到这里我冷轻哼一声,“不是你送他的么,你都不吐血,他吐什么血。” 瞿墨看着我,“吃醋了?” 我凑过去在他脖子上就是一口,“我不吃醋,我吃人。” 咬下去又怕他疼,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瞿墨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察觉到不对,我赶忙坐回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听瞿墨说道,“第一次你到总统套房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美亚的员工吧?那次你一定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 我头皮一震,在打死不承认和坦白从宽中迅速选择了后者,“是。” 不过还是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心虚的笑笑,接着将事先怎么观察他,怎么在辛月的帮助下混进美亚酒店,最后有惊无险进了总统套房的经过事无巨细的对他说了一遍。连将迷药藏在嘴里的事也一并给他说了。既然要坦白,就彻底一点,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等我说完,瞿墨半天没有说话,我一时拿不准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毕竟他最恨就是被人算计。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他,哪想一抬头就对上一双促狭的眼,“胆子倒不小。” 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我不由得大起胆子说道,“我不也是没办法么,哎,差点被你掐死。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你不都是昏迷过去了?” 瞿墨似笑非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我常年失眠,那天出奇的睡得好,而且醒来时那种舒爽感,有过情事的男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没找我呢?”我想起那天我在家里心惊胆颤的等辛月,结果辛月告诉我酒店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要真是美亚酒店的员工就不会做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既然不是美亚酒店的员工,那早就逃之夭夭了,我去哪里找?我一想就知道你是有备而来,既然这样那我还找什么,等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是。” 瞿墨凉凉的说道,我不得不惊叹他的逻辑推理能力,不好意思的笑。 “不过为什么后来你没有趁热打铁,反而当我故意接近里的时候还躲着我,主动同我拉开距离?”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是以为一次就能中么?去美亚做清洁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想的是在结果出来之前千万不能被你看见,要真的没怀上,再找时机和你那什么。谁知,秦牧言一再找我麻烦,我躲无可躲,在你面前暴露了。我猜你可能起疑了,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你看出端倪。到后来,发现自己下不去手,不想违背你的意志……哪知道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秦牧言曾经对我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没有瞿墨不知道的事,现在想来,我深以为是。 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瞿墨神色平静,看来能够摊开来说,那便是真的不介意了吧。我心里有些欢喜,不过还有疑问,“在医院的时候你明明很愤怒,为什么还要答应救小易?” 瞿墨看了我一眼,“我的愤怒是因为你,不是因为小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见过几面,心里对他有莫名的亲近感。小易也一样,他发烧我送你到医院那次,看得出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对我却表现出不一样的亲近。” 我听得心里一哽,面上故作镇定的笑笑,“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瞿墨忽然问我,“你知道小易那天为什么到公司找我吗?” 闻言我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问道,“那天真是他自己去公司找你的?可他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瞿墨,心里太好奇,也有一丝不安,真的想不出小易有任何去找瞿墨的理由,有些迫切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而瞿墨神秘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瞿墨到底没有说小易为什么去找他,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说,我只得作罢,安慰自己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室内光线暗下来,我已看表,居然已经七点了,理了理衣服,“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瞿墨手上一用力,毫不费劲将我再次拉到怀里,凑到我耳边吐出两个字,“吃你。” 因为挨着,我很容易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由得暗自惊诧,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忙红着脸从他怀里跳起来。 走到餐厅才想起,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家里没什么菜。讪讪的退回到客厅,打开一盒绿豆酥递到瞿墨面前,“你先吃点绿豆酥,我下去买菜。” 瞿墨接过,放在桌上,就要站起来,“别做了,我带你出去吃。” 我把他按到沙发上,“我喜欢给你做饭。”想到某事甜蜜一笑,故作蛮横的说道,“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瞿墨目光一顿,明白过来我话中的意思,顺势坐进沙发里,语带笑意,“好,听你的。” 超市就在小区对面,我一路小跑,很快就把菜买回来。鉴于以前赶时间训练出来的速度,先把饭煮上,然后洗切炒,等锅里饭好,一边砂锅里的汤也刚好出锅。把饭菜端到桌上,这才去书房叫瞿墨吃饭。 敲门之后得到同意推门而入,看见瞿墨面前几张包装纸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样,我猜你就喜欢吃。” 瞿墨站起来,“不错,也不腻,没什么豆腥味。看来,你很了解我的口味。” 我本来想说是因为小易爱吃,话到舌尖了觉得有些不妥,话锋一转,“能不了解么,张妈那么大一本备忘录在哪儿呢。吃饭吧,饭做好了。” 因为空间的关系,这里的餐桌是别墅里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可餐桌小了,距离便近了,抬头就能看到近在眼前的他,那种真的太好。房间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和鲜花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种名为“家”的味道。 如果小易在,那就是完美了。 我轻轻摇摇头,低下头吃饭,世上那有那么完美的事,能够像现在这样已经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奢侈了。 吃完饭瞿墨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我见时间还早,索性去张妈家给她送绿豆酥。 张妈见了我就笑,“欢欢。” 我坐到她旁边,“张妈,今天照顾你的贺姐,怎么样,你喜欢吗?” 张妈没有回答,只是笑。 “我帮她回答,喜欢。”张晓静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张晓静在旁边坐下来,“虽然她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但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以前何姐在的时候,她也笑,但做什么的时候动作僵硬。今天贺姐照顾她吃饭的时候,她还主动告诉贺姐要吃什么,贺姐走的时候,她还给人送到门口。” 我也高兴,“张妈喜欢就好。也是有缘,今天刚到家政公司门口就碰到她。我以前和贺姐共事过,也算了解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说着见张妈打哈欠,知道她困了,便和张晓静一起扶她回屋洗漱睡觉。 张妈很快就睡着了,张晓静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放轻脚步走出来,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看着我笑道,“走,姐请你喝酒去。” 她这一说勾起了我的酒瘾,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值得喝一杯,于是两人结伴去喝酒。 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171章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后来我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和张晓静去喝酒,而是待在家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我就还能继续揣着我的小秘密,和瞿墨甜蜜的纠缠在一起? 可惜我们都没有一双看透未来的眼,无法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才会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慌乱不已、措手不及。 然而当下的我并不知道,脚步欢快的和张晓静出了门。 小区后门就有一个美食广场,白天没什么人,一到晚上,各种烧烤冷淡杯组成夜市大排档。啤酒美食和音乐,好不热闹。 我们挑了一家烤串店,让老板先上一打啤酒。烤串还没上来,我开了一瓶啤酒,一人倒了满满一杯,碰杯之后都大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我浑身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喊了声爽。 不由想起以前辛月还在的时候。那时候辛月还没去美亚做帮厨,我们还在夜市里忙活得不亦乐乎。夏天真是摆地摊的好时候,当然,城管们也不闲着,有时候和辛月刚支开摊子吧,一声“城管来了”,就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尔后背上包抱上小易,仓皇逃窜。 像老鼠,却又是快乐的老鼠,等跑出包围圈,三人相视大笑。便也不重新找地方了,到家附近的美食广场吃大排档。小易坐在一边安静的剥豆子剥花生,我和辛月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别提多惬意了。 辛月走了,还以为那样的日子不会有了,谁知又有了张晓静。都说人生是一段旅程,起点是降生那一刻,终点是死亡,而中间的行程里,不断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只要车门不关上,总会有人来,不会孤单。 往事让人感慨,我抬起酒杯,“敬张妈,敬你。” 酒还没怎么喝,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了。以前我觉得自己的世界是片贫瘠的荒漠,没想到因为有了瞿墨和他们,荒漠变成了绿洲。 张晓静闻言一笑,什么也不说,和我碰杯。一杯啤酒下肚,两人都彻底放松下来,惬意的靠着椅背。 张晓静欣慰的说道,“总算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不过,你说你曾经和贺姐共事过,难道你以前也做过家政?” “唔。”我摇头,“不是,我在到瞿家之前,是在美亚酒店做清洁工的。” 张晓静笑容淡了下来,“你还真做过清洁工啊?我一直以为你在别墅做清洁工是墨少有意为难你。” 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本来就是美亚酒店的清洁工。” 张晓静面上的笑容越发淡了,“你怎么会在酒店做清洁工呢?” 我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不做清洁工能做什么?清洁工其实已经算很好的了。” “难不成你还做过不如清洁工的工作?”张晓静眼睛一下子放大,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对上她的视线,缓慢的点了点头,“做过啊,很多。在工地搬过砖,拔过钉子,在小饭馆洗过碗,在茶楼里做过服务员,在小旅馆里扫过地。你绝对不会相信,我还扫过大街。” 张晓静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淡淡的心疼。 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想到想不到的那些不需要技术不限制年龄的工作我都做过。不过时间都不长,加起来不到一年吧。因为这些工作都不方便照顾我弟弟,所以后来我开始摆地摊,就没再找过其他工作了。几个月前去美亚应聘清洁工,也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去。” 张晓静失声说道,“你这些年都这么过来的啊。” “咬咬牙就过来了呗。”我轻松的耸耸肩。“我不是给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叫小易么?我得养活自己,养活他啊。” 张晓静表情复杂,“我听我妈说,你不是卖到墨园的么,怎么还有弟弟?” 我表情一滞,很快恢复自然,用回答秦牧言的话回答她,“瞧你说的,我虽然是卖到墨园的,可我也是有妈妈的,只不过生小易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而已,留下小易和我相依为命。” 张晓静心疼的看着我,“那会儿,你还不到19岁吧。” 我点点头,举起酒杯和她碰杯,“你看我现在说起这些一点都不觉得伤怀了,所以你也别觉得心疼。那些过去的都过去了,当下的幸福才是真实的。” “嗯,不幸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幸福。”张晓静扯出一抹笑,和我碰杯,干了一杯酒。 放下杯子,张晓静叹了口气,“我从念书开始就是寄宿。上幼儿园的时候看见学校的孩子每到放学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孤儿。所有孩子都接走了,偌大的幼儿园就只剩我一个人,我就趴在铁栏杆上向外看,身后的幼儿园就像座监狱。” 那个时候张妈在瞿家,自然不能接送,不过,“你爸爸呢?” “我爸?”张晓静轻笑一声,“我没爸爸。” 张晓静的妈妈经人介绍认识张晓静的爸爸,随后结婚。结婚后张妈才知道他不仅没有正经工作不说,还爱打牌赌博。张妈在瞿家当保姆的工资都贴进去了还不够,他就借钱赌,周边的熟人都借完了就借高利贷,欠的债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最后连高利贷都不肯再借钱给他。 最后债主上门,他哀求张妈,让张妈从瞿家偷东西出来卖了替他还债。张妈说什么都不肯,他就打张妈。就算这样,每天面对追债的来家里打砸,张妈也没有动过到瞿家家里偷东西的念头。 债主见没有办法,扬言拿不出钱就要让张晓静的爸爸偿命。他们之所以肯借钱给张晓静的爸爸,无非就是因为张妈是为瞿家工作。张妈说宁愿一家人一起死,也不能做昧良心的事,那个时候张妈已经怀有身孕, 张妈的坚决惹怒了那伙人,他们将张妈夫妻两人带到一座大桥上,准备将两人扔下去。关键时刻,瞿墨的妈妈赶到,救下了张妈,而张晓静的爸爸在慌乱中被扔下河里,此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瞿墨的妈妈把张妈带回了瞿家,后来张妈生下张晓静,带着她一起在瞿家工作,直到张晓静三岁。 张晓静陷在回忆之中,“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瞿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妈便将我送到了寄宿制幼儿园,每到周五就来接我回家住两天。不过这两天也是将我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留够吃的,直到晚上她回来,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上高中。” 张晓静目光恢复焦距,向我看来,面露羞愧,“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可怜的,没有爸爸,有个妈妈不如没有,谁知和你比起来,我不知道多幸福。至少衣食无忧,不用颠沛流离,受尽生活的折磨。你带着小易为了温饱苦苦挣扎的时候,我还倘徉在大学校园里,感慨生活像一滩死水般无聊。” 我笑笑,“幸福的人生大都相似,不幸的生活各有不同。” 张晓静点点头,“还好现在苦尽甘来。来,为你的坚强干一杯。” “叮。” 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们同时喝完,尔后相视一笑。 “烤串儿来了,五花肉,特色烤茄,包浆豆腐。” 老板把一大盘烤串放到桌上,顿时香味四溢,明明才吃过饭,还是被勾得食指大动。边吃边聊边喝,一打啤酒很快就去了一大半,我和张晓静都有些醉了。 张晓静说,“你知道吗?我念书的学费都是瞿妈妈给的,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瞿妈妈去世以后,出钱的就变成了墨少,依然是最好的中学,直到考入财经大学。我妈说得对,瞿妈妈和墨少对我们的恩情,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打趣道,“那你就没想过用自己来报恩?” “切。”张晓静睨了我一眼,“这人得有自知之明。墨少于我就如同天上的星星,高不可攀,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笑,“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 张晓静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那是电视。真实情况不可能这样,你要在那种家庭中待过,你就知道不同等级之间,有一条看不见却存在的泾渭分明的线。这条线就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要那边的人不过来,这边的人永远过不去。” 我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为她的看得透。当初我不也是一样吗?明明瞿墨就在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你却觉得他无比遥远,中间隔着无形的距离。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我也不至于放肆到敢和他亲近。一切,不过都是在他的默许下。 “你还不打算告诉他吗?”张晓静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灌了自己一杯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勇气,不敢说,怕说了,来之不易的幸福就鸡飞蛋打了。” 所以我现在一只脚踏上了天堂,一只脚还在地狱,一不小心,就是整个人落入地狱。而在体会过天堂的滋味后,对于地狱越加恐惧,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第172章 是敌是友分不清 张晓静不解,“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墨少要知道了真相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对你更好,你为什么会没有勇气呢。” 我垂下眼,嘴里弥漫出一层涩味,低声呢喃道,“因为我让他错过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我一个愣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用正常的声调说道,“没什么。” “给我站住,别跑!” 伴随着一声大吼,是一连串桌椅被打翻的声音,噼里啪啦,不远处一片混乱。 我同所有人一样朝混乱处看去,一个白衣男子在前面夺路狂奔,身后不远处几个男人穷追不舍,刚那吼声就是后面在追的其中一个男人发出的。 “现在这些人,也是够猖狂,这还不到十点呢,就开始上演夺命大片。” 一旁的张晓静摇着头感叹,转头叫老板收钱。“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回去,咱们下次再喝。” “好。” 我收回视线站起来,一阵风吹过,头晕乎乎的,连带视线也有些模糊。我甩了甩头,脑子清楚了些。 等等,不对,刚才在前面跑那个白衣男子,不是秦牧言吗? 我顿时酒醒了一半,一把拉开椅子匆匆对张晓静说道,“我忽然想起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回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几米远。 “誒,叶子,叶子……” 张晓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充耳不闻,视线中已经看不到追逐的几人,我只能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跑去。 那次我摆摊的时候,秦牧言指使高中生和小青年来捣乱,我也是这样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没命的跑,而秦牧言呢,则定神闲的靠在车门上等着我自己送上门去。那时的他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被人追的那位。 夜晚的马路上车辆稀少,昏黄的路灯下,道旁树隐隐绰绰,下面三三两两的行人缓步慢行。 我沿着马路跑出两条街,也没有看见秦牧言和那几人的身影。倒是因这一跑,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蹲在地上直喘粗气。 秦牧言这次肯定是踢到铁板了,也不知惹上了什么厉害角色,被人追得如此狼狈。追他那几人人高马大不说,声音里透着股子狠劲儿,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越想越担心,秦牧言能逃脱吗?要是被追上了会怎么样? 这一想,又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去,没跑出几步我就发现是自己笨了。 现在路上虽然人已经少了,可到底有人,那几个人如果真要对秦牧言做什么的话,肯定也得避人耳目才是。而我一直沿着大街跑,找得到才有鬼。 心里暗骂自己蠢,四下搜索,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条交叉的小巷子。 蓉城的巷子四通八达,像蜘蛛网一样彼此交叉连接,要是方向感稍差的人,一旦走进巷子深处,没人指路,别想轻易走出来。 我跑到巷子口只是顿了一下,便朝里跑去。整条巷子只有巷口一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连路面都看不清,没有一个人,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路过一辆三轮车时,扫到里面的铁锹,想也不想伸手就拿了。 这下有东西在手上,心里稍微安定下来,放慢的脚步重新加快,往巷子深处跑去。路灯照不到巷子尽头,我伸手去兜里摸手机。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吃烤串的时候将手机放在桌上了,急着追秦牧言,忘记了拿。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仔细分辨了下,是条死胡同,只能转身往回走。 “唔……” 一声闷哼响起,在寂静的巷子里分外清晰。 我浑身一凜,是秦牧言的声音。我凝神静气还要再听,想借此判断出他的方向,声音却消失了。我肯定不是错觉,秦牧言必定是被那几个人追上了。 刚抬起的脚落回原地,我又往里走了几步,直到走近墙壁跟前,才发现左手边又是一条巷子,只不过太黑没看见,很容易让人以为这里也是一堵墙。 转头看去,随即呼吸一紧,秦牧言倚在巷口不远处的墙上,面前站着四个大男人将他团团围住。 那条巷子和我所站的巷子一样,路灯都坏了,一片漆黑。好在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就是大马路,马路上的路灯灯光透了进来,他们就站在明暗交接的地方。 黑暗给了我最好的掩护,他们看不见我,我却能够看见他们。于是手上紧了紧,放轻脚步向巷子中间的公话亭走去,试图离他们近些。看他们的阵势,秦牧言今天不乐观,要真一会儿打起来,我也能够及时冲出去,2比4总比1比4好太多。 有惊无险的移到了公话亭后面,就听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听声音,正是开始喊秦牧言站住那男人。 和那次高中生追上我时说的话一模一样。然而我却笑不出来,因为男人说话间对着秦牧言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我拿着铁锹的手一紧,就见秦牧言伸迅速的出手抓住男人挥过去的手,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给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男人打愣了。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这样的局面下,秦牧言还敢还手。 两秒钟后男人回应过来,又要动手,秦牧言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打狗之前,是不是要先看看主人?” 男人的挥到他面颊前的手堪堪停住,尔后恨恨的缩回去。 另一个男人冷笑一声,抬手干脆利落的给了秦牧言一巴掌。“你不过就是条主人不要的狗,我让你嚣张。” 秦牧言的头被打到一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摆正脑袋,“哦?你就真的肯定你家老大不用我了?” 打秦牧言的男人不耐烦的说道,“别他妈和我扯些有的没的,两个字,还钱。只要你还了钱,你给谁当狗我们都管不着。” 秦牧言扯了扯衬衣领口,一幅无赖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人就在这儿,有本事就弄死我好了。” 男人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敢。” 秦牧言调子凉凉的说道,“敢,怎么不敢,有你钱三儿不敢干的事么。” 我一听那语气,都特么想上去给他两脚,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好好说话,还非要激怒这群人。平时在我面前道理一大堆,到他身上了就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只是,秦牧言怎么会欠人钱? 叫钱三儿的男人果然被激怒,手一松,把秦牧言往墙上一推,“他妈的还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管你是谁的人都逃不掉,给我打。” 话音未落,另外三个人已经动手了,开始对秦牧言拳打脚踢。 我拿着铁锹就要冲出去,刚抬脚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刺眼的灯光直射进来,让我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退回到电话亭后。 耀眼的灯光让黑暗的巷子瞬间亮如白昼,我蹲下来确保自己在电话亭后的阴影中藏好,这才探身往外看。 正往秦牧言身上招呼的四个人停了下来,和我不同的是,他们只是看了一下,然后马上起身,退到一边真好。 我愣了一下,正主儿到了? 车门开了,一只红色的高跟鞋从车里探出来,光洁笔直的纤纤玉腿出现在视线里。目光顺着腿往上移,在看到那张美丽的脸蛋时怔住了。 陆芷遥! 着一身红裙的陆芷遥美得像朵盛开的曼陀罗,明艳无比。可我知道那美丽的皮囊包括着一颗多么狠毒的心,如同一颗真正的曼陀罗,美却致命。 她寥寥婷婷的朝秦牧言走去。 蹲在地上的秦牧言抬起头来,发型乱了,衣服破了,嘴角的血丝清晰可见,狼狈不堪,和以往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判若两人。 虽然以前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每每让我看了生气,可现在这样我看了也丝毫不解气,反而有些难受。 秦牧言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懒散的靠在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陆芷遥。 这会儿我要还不明白,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那几个人显然是陆芷遥派来的,看来陆芷遥并不像秦牧言说的那样对他在瞿墨身边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确实再找秦牧言麻烦。 陆芷遥在他面前站定,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格外明亮。 “你以为不接我电话,我就找不到你了?躲我?你躲得了吗。”陆芷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秦牧言。 秦牧言摆正被打歪的头,“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是手机坏了没听见,你要召见,说一声就是,我肯定主动送上门去,那需要你白跑一趟。这个点儿,耽误了你的美容觉,可是我的罪过了。” 陆芷遥面上闪过一抹不耐烦,“秦牧言,别拿言语糊弄我,我不是那个小贱人,不吃你这一套。拿钱办事,你拿了我的钱,可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浑身一震,无比震惊朝秦牧言脸上看去。 秦牧言是陆芷遥的人?! 第173章 把欠你的人情全还给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灼热,秦牧言毫无预兆的微微转了下头,看的正是我藏身的地方。视线在空中相接的一刹那,他眼睛微闭,脸色变了变。 他的反应证实了我的判断,什么陆芷遥找他麻烦,他根本就是陆芷遥的人! 犹如冬天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转眼凝结成冰,整个人被冻住,脑子无法运转,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下一秒,秦牧言没事儿人一样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就好像并没有看见我一样。 “陆小姐说笑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了。只是对方百折不挠,现在她又在墨少身边,我也无能为力。” 秦牧言语气中透着无奈,我艰难的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之前他对我所做的种种,都是陆芷遥授意的。 显然,刚才陆芷遥口中的小贱人,正是我。 陆芷遥冷笑,“别拿瞿墨当借口,在那之前你可是有大把的机会。而且,我想你应该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出现在瞿墨身边的女人就是她?” 秦牧言很诧异,“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老实的。”陆芷遥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她身后的几个男人走上前来,预备又要动手。 拳头还没落到身上,秦牧言举手作投降状,“不用这样,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没那闲工夫和你开玩笑。” 男人们不再客气,拳头纷纷落到秦牧言身上,没有听见秦牧言的声音,寂静的巷子里只有拳头落到身上时的沉闷声。 那声音就像一把小锤,一下一下的往我心上砸。我应该要冲出去的,打不赢至少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再来一次狂奔。可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千金重般抬不起来。 如果在以前,这个真相只会让我难受一下。可如今秦牧言对我来说,早就不是“瞿墨的男人”那么简单。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然而朋友一下子就变成了敌人,这让我接受无能。 我一动不动的蹲在电话亭后,看着秦牧言挨揍。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八只手。秦牧言别说是还手之力,很快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很快就被几人打趴在地上,只能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陆芷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几个男人站起来,退到一边,露出中间地上的秦牧言。 蜷缩在地上的秦牧言挣扎着坐起来,咳了两声。尔后用手撑在身后,抬起头去看走到他面前的陆芷遥。 陆芷遥缓缓蹲下来,伸手轻拍着他的脸庞,“啧啧啧,为了那个小贱人,你又何必呢。你以为你这样做,她就会念你的好?可别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震惊之后还有更大的震惊,秦牧言还有哥哥?他哥哥是谁?他哥哥的死和我有关? 如果说开始陆芷遥和秦牧言的话是在我头上扔了一颗炸弹,现在就是直接把炸弹扔到我脑子里,三魂七魄都炸飞了。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眼珠都不会动了。 秦牧言看着陆芷遥,“我要是忘了,当初你找上我的时候就不会答应你。” 陆芷遥美目一转,声音却更冷了,“那你还护着她。” 秦牧言笑,“我不是护着她。你也不想想,她现在不亚于揣着一颗炸弹待在瞿墨身边,时时担心暴露,时时忐忑不安,这不是对她更好的惩罚吗?” 话音未落,又是啪的一声。 秦牧言头再次歪到一边,陆芷遥平静的表情龟裂,愤怒出现在她脸上。 她再也不能维持优雅,失声尖叫,“那是惩罚吗?我要她死。她死你懂不懂?只有她死了,才是对瞿墨最大的报复。他凭什么要绑着我一辈子,凭什么?” 秦牧言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这不是你一直以来做梦都想要的吗?求仁得仁,他将永远是你的未婚夫,你该高兴才是。” 秦牧言的话并没有激怒陆芷遥,反而使陆芷遥冷静下来。 陆芷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牧言,缓慢的点了点头,“说到底,你是铁了心也要护着她了。好,看在你给我当了这么多年狗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当初拿的钱还给我,我就放过你。” “嗤。” 秦牧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何必装得这样大度,你明知道我没有钱还这样说,那就真没意思了。况且,我就算给了你钱,你又会放过我吗?” 陆芷遥似笑非笑,“会,怎么不会,你可是瞿墨的男人,试问蓉城谁敢动你。” “啧,说得刚才是在给我按摩一下。”秦牧言站起来,拍拍手。“我说,我们也别玩儿那套虚的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当我曾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从秦牧言口中说出来时,我静止的大脑开始转动,如梦初醒。 我现在没有半点欣喜,只有烦躁和压抑。 既然秦牧言是受陆芷遥的指使来为难我,可他为什么又没有完全遵从她的意思?我想以秦牧言的手段,要将我彻底从瞿墨身边赶走,甚至是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为什么没有? 如果他按陆芷遥说的做,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依然是那个风流倜傥,满城横着走的妖精男。 我这边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那边的陆芷遥已经彻底不耐烦。 陆芷遥一字一顿道,“你自己也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既没给我办事,又还不出钱来,那就只有拿你有的东西来抵债了。” 我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那个叫钱三儿的嘿嘿笑着朝秦牧言走去,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刀。这一次,不是秦牧言那次吓我的瑞士军刀,是真正的西瓜刀。 陆芷遥妩媚一笑,“放心,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不会让你走得很痛苦。要是你落到瞿墨手里,相信会比这痛苦一万倍,和你哥哥一样。” 说话间,钱三儿已经还有几步就走到秦牧言面前。 秦牧言唇角一勾,标志性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竟是不反抗任人宰割的意思?! 那笑容看得我怒火中烧,他妈的,他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眼看钱三儿已经走到秦牧言面前,我来不及思索,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举起铁锹朝钱三儿冲过去。 他们都没想到巷子里还会有其他人,看着我跑过去居然傻了一样都站在原地不动,这给了我机会。说时迟那时快我已经冲到钱三儿身旁,举起铁锹毫不犹豫的朝他拿着刀子的手重重挥下。 “啊!” 钱三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刀子落在地上叮的一声,其他三个男人同时反应过来,凶神恶煞的向我跑来。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秦牧言,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他妈的倒是跑啊!” 余光中,三个男人已经跑到我身前,拳脚同时向我挥来,我握紧铁锹向他们抡去,把他们生生逼退,尔后拉着秦牧言的手就跑。 就算陆芷遥不动手,我和秦牧言以二抵四,也没有丝毫胜算。 所以,跑吧!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男人凶神恶煞的吼叫声在背后响起,我跑得更快。我他妈的又不是傻,留下来等着被你削吗? “你明知道我和陆芷遥是一伙的,为什么还会冲出来?” 秦牧言一边跑,一边大声的问我。 我甩开他的手,用更大声的声音吼回去,“我再也不想看到某人到我面前得瑟说什么为我受过,把以往欠你的人情全部还给你。” 秦牧言愤怒的咆哮道,“你他妈的傻啊,这个时候是还人情的时候吗?” 我没有力气再给他吼回去,因为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我们的人已经来到了背后。同时,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几乎是是一瞬间,红色的跑车出现在余光中。 这下完了! 陆芷遥开车追上来了,两条腿在四个轮子面前就跟原地踏步一样。 绝望爬上心头,我狠狠的朝秦牧言看去。为了这个无数次祸害我的妖精男,我竟然就要再也见不到我的墨少,我的脑子不是驴踢了,而是根本就没长脑子! “哟,这不就是那个偷偷摸摸爬上主人床的小女佣吗?怎么,瞿墨一个人满足不了你,连瞿墨的男宠也不放过?” 陆芷遥凉凉的说道,开着车和我们保持一个速度。 后又追兵,旁有跑车,我自知今天晚上是难逃一劫,反而不紧张了。睨了她一眼,“是啊,瞿墨的一切我都不嫌弃,照单全收。只可惜,你倒是想收,也收不了。” 陆芷遥冷笑一声,“几年不见,脸皮更厚了。”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脸皮厚吃得够,你脸皮薄,得不着!” “逃命都来不及,你还有心情斗嘴。”秦牧言笑骂道。 我瞪了他一眼,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熟人见面不得叙叙旧,你管我。” “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好,一个是料理,两个我也不嫌多。等你们死后把你们摆一块儿,再请瞿墨来看看。当年他看不见,只能给他听录音,可录音哪里有画面来得有冲击感?这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大憾事。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我竟有幸能够完成昔日的愿望,这六年也够本儿了!” 跑车猛然加速,一个甩尾横在马路上,挡住我们的去路。 第174章 我为什么要去死 我们被迫停了下来。 呼啸的风声同时来到脑后,秦牧言推了我一把,我往旁边趔趄两步,拳头刚刚擦着我耳朵飞过,带起发丝飞扬。 我稳住重心,闷哼声落进耳里。一看,秦牧言被两个男人前后夹击,肚子上背上同时挨了一脚。我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推开他面前的男人。没提防背后一脚踢来,整个人飞了出去。 “小叶子。” 秦牧言大吼一声。 我落到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痛苦得蜷缩成一团。 秦牧言跑过来,要扶我起来。余光中,泛着冷光的刀明晃晃的朝秦牧言背后刺来,我本能的把他往旁边一推。 秦牧言躲过了,我手上却被划出一道口子,不由得一声痛呼。朝痛处看去,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顺着皮肤滴落到衣服上,转眼白衬衣上血迹斑斑。 疼痛使人清醒,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回到瞿墨身边,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要去见阎王爷。心里一发狠,迅速起身就地一滚,来到钱三儿脚边。再伸手使出一记擒拿手,将他掀翻在地,膝盖随即抵上他的喉咙,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的刀。 “啪啪啪。” 掌声响起,秦牧言拍着手,走到我身边蹲下,惊叹道,“看不出来啊,小叶子,你居然是行家!” 我一抬下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哪像你,绣花枕头。” 真是喝酒误事,要不是刚才那一刀让我清醒过来,我连自己是练过的都忘记了。 其他三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朝我们围拢过来,瞬间就把我们包围在中间。 见状,膝盖下的钱三儿不老实的动了动。 我一刀比着他劲动脉处,笑,“忘了告诉你,姐姐今儿可是喝了不少酒。这酒一喝多了就手抖,可就没个准头。” 边说手上边用劲儿,钱三儿的脖子处立马出现一道血痕。 钱三儿立即求饶,“求您别抖,可千万别抖。” 三个男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 “她不敢。” 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眼前,我抬头看去。陆芷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轻动,“连个害她的人渣都救,还敢杀人?” 我看了眼旁边的秦牧言,“说你呢,人渣。” 人渣星星眼的看着我,“要早知道你这么帅,还会功夫,我一定不渣你。利索的给你腾地方,牢牢抱紧你的大腿,一百年不放。” “你……” 我怒极反笑,这个时候还贫,能救命吗?早知道,我就该躲得好好的,管他去死! 就听陆芷遥一字一顿的说道,“要么你现在就弄死他,然后你们再死;要么你不弄死他,你们一起死。” 我把腿从钱三儿身上移开,用刀指着他站起来,平视陆芷遥,笑了,“生活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去死。” 陆芷遥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今天跑得掉么。” 我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右前方,不远处,一个明亮的标识那么可爱。除了上一次,我还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收回视线,我看了一眼陆芷遥,“不然,我们就来打个赌,看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弄死我们两个。你要输了,就乖乖出你的国,抱着你未婚妻的名分,衣食无忧的在国外待一辈子。我要输了,咳咳,就只能在地下看着你和墨少相爱相守了。你觉得怎么样?” 陆芷遥也笑,“我不觉得这个赌约有意义。不过,既然这样能让你安心,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儿。” 我动了动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还真是感谢你的慷概。” 说完拉着钱三儿往后退,并示意秦牧言跟上。 陆芷遥笑着摇摇头,“你觉得拖这点时间有意义吗?” 我故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在拖吗?我只是在散步。老实说,我来蓉城几年了,还没有在夜里这样散过步。不过蓉城的空气是越来越糟糕了,前两年还能看见星星,现在连月亮都很少见了,可见污染多么严重。不像墨园,晴天的夜晚,漫天繁星,真是漂亮极了。” “是啊,所以我好意留在你那里看一辈子的星星,只可惜你不领情。”陆芷遥叹息道,双手背在身后,同我一起慢慢往前走。 如果忽略衣服的血痕,忽略手上的刀,当那几个人都是空气的话,这就是很平常的一次和朋友散步。 我也叹了口气,“就是你的方法没对,不然,我可能真的心甘情愿留在那里看一辈子星星。” 陆芷遥看了我一眼,冷哼,“别逗了,你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会愿意放弃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你看你现在,倒是得偿所愿,可似乎也并不见得就多快乐。老实说,陆芷遥,你要知道当初那样做会让瞿墨这样对你,你还会那样做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我是真心想知道这个问题。 陆芷遥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残忍,“后悔,怎么不后悔。后悔当时一个疏忽让你逃了,不然也不会今天的麻烦。” 我想起自己生无可念的躺在荆棘林里等死的哀莫,笑笑,“你算准了我会自杀,可我偏没有。所以,没看到我尸体的你,才会在安排秦牧言待在瞿墨身边,以防我出现,对吧。” 说到这里,陆芷遥恨恨的看了一眼秦牧言,“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摇摇头,“不,你不知道,他当时确实够狠,要换成其他人,早就活不下来了。可你忘了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又怎么会怕。”说着我看向陆芷遥,“这个还真要感谢你,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在死亡到来前面不改色。” 陆芷遥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不用谢,贱人有贱命么。” 我估计了一下距离,然后站定,转向陆芷遥和她面对面,“我曾经以为你是因为爱瞿墨觉得我抢了你的人,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你,所以对我下狠手。可现在看来你并不爱他,那你当初做的那一切又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你。”陆芷遥轻蔑的说道。 我并不动气,看着她淡淡一笑,“其实,你爱的人是瞿磊吧。” 陆芷遥明显一怔,趁着她失神的功夫,我狠狠把钱三儿向她推去,刀一丢。拉着秦牧言就往旁边的派出所没命狂奔。边跑边叫,“我伤人啦,伤人啦……” 话音未落,七八个警察瞬间从办公室冲出来将我团团围住,“哪里,在哪里?” “我是来自首的,被我伤的人在那边。”我气息不稳的说道,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钱三儿等人。 几个警察立时向钱三儿他们跑去,剩下的几个人将我和秦牧言控制住。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踏实,知道我和秦牧言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隔着人群,我和陆芷遥对望,视线相接,似乎能够听见劈哩叭啦的电流声。 “你够狠。” “狠不过你。” 我冲陆芷遥凉凉一笑,她贝齿轻咬着朱唇,美丽精致的脸调色盘一样精彩。不可思议有之,愤怒有之,不甘心有之……然而最终也只是恨恨的一甩手,在警察走近之前离开。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红色的跑车绝尘而去。 审讯室里,我和秦牧言靠墙根站着。 趁人不注意,秦牧言凑到我耳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我表达他的赞赏之情。“现在想想,你能从我手下逃脱,一点也不稀奇。老实说小叶子,我真是对你心服口服,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脱身。高,实在是高。” 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干嘛呢,保持安静。” 正在询问钱三儿的警察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我从善如流的往旁边站了站,离秦牧言远一点,“报告警察同志,这人正游说我串供呢,被我坚决的回绝了。” 警察伸手一指秦牧言,眼神如刀,“你,那边墙角蹲着。” 秦牧言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眼,蹲到墙角去了。 钱三儿这种人一见就是混社会的,到了警察局就跟老鼠进了猫舍,他也知道自己根本经不得查,只给警察说是误会。 钱三儿的说辞是我们在美食广场吃饭时无意中起了摩擦,酒一喝多了没管住自己,大家在气头上就动了手。现在想想只是小事一桩,大家私下解决就行了,就不用再辛苦警察了。 警察疑惑的向我看来,我看了一眼钱三儿,见他满脸恳求之色的望着我,于是痛快的点了头,“是的是的。” 说起来我跟钱三儿并没多大纠葛,找我麻烦的不过是陆芷遥,我犯不着为难他。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也不怕他出去后找我麻烦,蓉城还有个高轶飞呢,这种时候,是该把他抬出来吓吓人了。 警察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有你们这么胡闹的吗?打电话,叫家属来领人。” 家属,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瞿墨。 可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比阎王爷还冷的脸来,打了个寒颤,立马放弃了给他打电话的念头。 “等着吧,一会儿就能出去了。”秦牧言说道。 我见他已经打完电话,省了一桩事。往后一靠,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等着被人来领走。 第175章 妖精男的秘密 钱三儿挪过来,“嘿,美女,怎么称呼?” 我低下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想出去报复我?” 钱三儿嘿嘿一笑,“哪里哪里。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愁,虽然你先打了我,我不也不小心伤了你?算是扯平。” 我收了笑,爱答不理的继续抬头望天,“都扯平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三儿嗳了一声,“别介啊,我真不是要报复你,我只是佩服你的胆色,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嗤。”我嗤笑出声,“算了吧,我可没有动不动就要人命的朋友。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别套近乎啊。” 钱三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那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我重新向他看去,“难道高轶飞就没有教过你们不义之财不可取?” 钱三儿一下愣了,“你,你认识飞哥?” 我意外的被他那样子逗乐了,决定逗逗他。好整以暇的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们飞哥头上有个疤?” 钱三儿点点头。 我接着又问他,“那你知不知那个疤是怎么来的?” 钱三儿摇摇头。 余光中秦牧言嘴角越翘越高,我心里叹了口气,你不仁我不能不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于是再接再厉的对钱三儿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们飞哥还欠我一碗面?” 这下,钱三儿眼中的惊愕变成了恐惧,唯唯诺诺的对我点头哈腰,就差卑躬屈膝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儿是我钱三儿有眼无珠,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说着伸手去掏兜。 我正不解,就见他手上出现一叠厚厚的老人头,“这是给你的医疗费,要是不够你给我电话,我再给你送。”说着又去掏兜,这一次掏出来的是一张名片。 钱三儿把钱和名片一并递到我面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钱三儿见我不动,急了,拿着直往我手里塞,“我说姐啊,你就行行好收下吧,啊。不然要飞哥回来,还不得削死我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呱呱坠地的娃,我是家里的主劳力,你也不忍心见我丢饭碗吧。” 他这一说我就懂了,说辞都是假的,唯有他怕高轶飞是真的。 我忍住狂笑的冲动,面不改色的接过来,抽出一半的钱给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给你的医疗费,我下手也挺重,你也去看看,别那手真废了,你的母亲和孩子就没人照管了。” 钱三儿好不容易才把钱送出手,见我又还递给他,自然不肯接。 我也不勉强,只是闲闲的说道,“你不收也没关系,那我让高轶飞给你。” 话音未落,钱三儿一把抢过去,嘿嘿的笑,“我收,我收。” “三哥,可以走了。” 另一个男人过来叫钱三儿,结果看见钱三儿对我毕恭毕敬一幅讨好像,很是不解的挠挠头。明明刚才还拔刀相向,要弄个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居然和颜悦色的说这话。 不仅他觉得玄幻,我自己都觉得玄幻。要早知道高轶飞的招牌这么好用,我还跑个屁啊。累个半死不说,还整得身上是伤。要是瞿墨看见了会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 钱三儿瞪了那男人一眼,向我看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热情的笑,“我先走了,要不然我给你喊个车,送你回家?” 我摆摆手,“放心,我不会告诉高轶飞,你可以消失了。” 钱三儿一行走了,我低头看着手上的老人头,感慨万千。这年头已经不流行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时兴抱大腿。抱的大腿越粗,就能跟着吃肉喝汤。 “瞿墨把高轶飞介绍你认识了?” 秦牧言说这话时表情复杂。 我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没有告诉他我认识高轶飞和瞿墨没关系。 “小叶子,你……” 秦牧言刚开口,小东子走过来,“秦哥,手续办好可以走了。” “嗯。” 秦牧言轻轻颌首,伸手来扶我,不等他接触到我的手臂。我往旁边一躲,大踏步向外走去,那只手尴尬的僵在半空。 这样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我琢磨着先去张晓静那里处理一下,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回去。只是一晚上瞿墨也看不出端倪,等他出差回来,手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黑色跑车在我旁边停下,秦牧言探身推开车门,“上车。” 我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我当时头脑发热冲出去给他解围,可这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他,事实上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在我没理清之前,我不想看见他。 秦牧言叹了口气,拉上车门发动引擎,用和我一样的速度往前一点点的挪。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他也不再开口,只是陪在我身边,一人一车在深夜的大街上缓慢前行。 到底我先忍不住,停了下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秦牧言,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之前我欠你天大的人情,今天晚上也应该都还清了,你跟着我没有任何意义了。” 车子停下,秦牧言向我看来,“我只是觉得在回家之前你大概需要一个地方处理一下。” 我无声冷笑,“不需要你费心,我自己能够解决。” “你要去找张晓静吗?这么晚了你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会吓到她的。你刚才没给她打电话,不就是怕吓到她?”秦牧言耐心的解释。 被他说中心事,我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不秀智商会死吗?” 秦牧言叹了口气,再次推开车门,“你就不想知道我哥哥是谁吗?” 我很想说你哥哥是谁关我屁事,然而终是没说出口,我真的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坐了进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秦牧言看了我一眼,“先到会所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我冷笑一声,“不要再在我面前用什么缓兵之计,没用。” 秦牧言无奈的苦笑,“放心,我既然让你上车,就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你的伤口确实需要处理。” 我低头朝手臂看去,伤口并不深,这会儿已经没有再流血,之前的血液在伤口上凝结,看上去就像一条歪歪扭扭的蜈蚣。 好吧,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我没开口。秦牧言见状,发动车子,快速朝会所驶去,不过两三分钟,就来到了会所楼下。 谁都没有说话,我默默的跟在秦牧言身后上楼。会所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东子站在前台,看来是秦牧言授意小东子先回来打烊,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秦牧言扯出钱包朝小东子丢去,“去旁边的商店给叶小姐买套衣服回来。” “好。”小东子伸手接住,就往外走。 我喊住小东子,“站住。” 小东子不解的看我,我几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把之前钱三儿给我的钱放到他手上,话却是对秦牧言说的,“你的人情我可欠不起。” 小东子为难的去看秦牧言,秦牧言眼中浮现出一抹受伤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我想一定是我眼花了,他秦牧言就算再狼狈,也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出现。 秦牧言挥挥手,“去吧。” 办公室里,我们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箱。酒精,纱布,金疮药跌打药膏等,意外的齐全,可见秦牧言也并不是我看到的那么风光。久走夜路必闯鬼,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 秦牧言要帮我消毒,被我拒绝了。我打开酒精倒在棉签上,擦拭着伤口干涸的血迹。酒精刚一碰到伤口,钻心的疼痛袭来,在叫出声的前一刻我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等到伤口都清洗干净了,敷上云南白药粉,我嘴唇都咬破了,脸上没有一点温度。 期间,秦牧言表情不定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等到缓过劲儿,我抬眼朝秦牧言看去,正要开口,秦牧言先说话了。 “当年在那段录音中出现的男人,就是我哥哥。” 我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秦牧言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目光涣散,陷入回忆里。 “我哥哥从小就有一项天赋,那就是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只要他听过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后来经过他不间断的刻意训练,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就算被模仿者本人听见,也分辨不出来那不是自己说过的话。” “利用这个技能,他的配音工作做得风生水起。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他,希望他用声音重现一段床*戏。直觉告诉他不能接这单生意,可找他的人给出了很高的酬劳,他终是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那边的要求很怪,只要求他模仿女声,男声由他本色出演,并要求带子不能通过剪辑,必须一次性完成。” “录音完成了,哥哥很得意,因为他一人分饰两角,完美的呈现了一场让人听了就会血脉喷张的床*戏。虽然那边要求他保密,可他还是忍不住到我面前炫耀,现场给我模仿了一次。” “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会给他招来祸事,告诉他让他躲一躲。可他不听我的,以为我是嫉妒他。虽然我们是双胞胎,他比我早出生八分钟,可我们却各有所长。他舌灿莲花,而我听力异于常人。” 秦牧言的目光落到我脸上有了焦距,“一个人的样貌会变,声音会变,可是她说话的小习惯不会变。所以美亚初见,你一开口,我就认出你是他模仿的那个女孩。” 第176章 欲擒故纵的游戏 秦牧言的叙述让我深刻的体会了一句话,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饶是我从没在听声辩人上出过一次错,可我还是疑心自己听错了。于是借口让你留下来,就是想多听一下你的声音,好确定你就是那个女孩。大约是天意如此,你居然选择了唱段昆曲,那字字句句,无一不让我确认你真的是那个女孩。”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艰难的问道,“你哥哥呢?” 秦牧言收回视线,目光再次飘忽起来,“是了,我还没对你说完我哥哥的事,其实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完成录音的三天后,哥哥失踪了,我知道坏事了,当即报警。然而警察前前后后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脑海里浮现出树林里的那一幕,那个被司机丢下山崖的男人,虽然不敢相信,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小而坚定的告诉我,那就是秦牧言的哥哥。 像是看透我的想法,秦牧言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那个被瞿墨砍掉手指丢下山的男人就是我哥哥。” 心中的猜测被亲口证实,我还是不敢相信。 就见秦牧言继续说道,“我和你一样,虽然心里确定哥哥已经遭遇不测,可没有看到尸体前仍然不敢相信,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直到半年后,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带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指着一具白骨对我说,这就是你哥哥。” 说到这里秦牧言看了我一眼,“我想你也猜出来了,那个女人就是陆芷遥。事实面前,我依然不肯相信,然而dna检测却让我不得不信。我发誓要找到害哥哥的人,为他报仇,陆芷遥说她知道凶手是谁,并且能够把我安排到他身边。我就这样,以同性恋的身份来到瞿墨身边。” 我从震惊中稍稍镇定下来,“既然你恨瞿墨,那你为什么没有报复他,还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因为我见识过瞿墨残忍的一面,除非一击即中,否则我只会比我哥哥死得更惨。而这谈何容易?开始我想的是先在他身边站稳脚跟,再慢慢从长计议。可我无意中发现,当年的事似乎另有隐情,于是我偷偷的找人打听当初的事。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在乡下老家的张妈,结果才找到还没问清楚当年的事,张妈就出了车祸。” 我一下子坐起来,“车祸是人为的?” “嗯。”秦牧言点头,“事情就是这么巧。当时我已经走到了菜市场门口,张妈提着菜篮子从菜市场出来,我正要上前和她打招呼,一辆摩托车笔直的朝她开过来。我意识到情况不对,跑过去一把推开她,摩托车没有撞到她,然而她被我这一推,撞到了石墩,当场昏迷。医生检查她没有大碍,然而脑部里有淤血,淤血凝结成血块,压迫视神经,所以她才会看不清楚东西。” 我听得拳头都捏紧了,“陆芷遥?!” “应该是吧。然而当初我并不知道,只能肯定我找张妈的事走漏了风声,所以对方想杀张妈灭口,掩盖当年的真相,这让我更加肯定了当年的事情有鬼。”秦牧言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索性张妈只是视力收到影响,脑子却是清楚的,还是让我旁敲侧击知道了当年的事。” 他低下头朝我看来,“张妈说因为那段莫须有的录音,你死了,原本性子温和的瞿墨性情大变,而罪魁祸首却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瞿墨的未婚妻。当然,她并不知道瞿墨和陆芷遥订婚另有隐情,于是在回蓉城后,和陈叔因为这个拒绝再到瞿家老宅工作。陈叔出国,她回了乡下,以为这样就能不想起当年的伤心事,然而没想到有人还是不放过她。这件事惊动了瞿墨,瞿墨震怒,我亲眼看见他怎么惩罚行凶的人,说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秦牧言打了个寒颤,眼中闪过一抹惧色,很快平静下来,“不过张妈却是安全了,没人再敢动她。 我身体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秦牧言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可笑。其实那个时候我到瞿墨身边已经一年了,他一直对我视若无睹,把我当空气。可因为我救张妈一事,对我的态度变了。这个时候我对他的心情已经从单纯的恨,开始变得很复杂。” 秦牧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的神色,“我哥哥无辜吗?可女孩儿更加无辜,因为他的录音生死不明;可他该死吗?就算有错,也不至于付出生命的代价;瞿墨做错了吗?可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人。看起来最可恨的就是事件的罪魁祸首,可她却在找上我的时候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癌症晚期的父亲不那么痛苦的告别了人世。” 我看着迷茫的秦牧言,自己也和他一样陷入纠结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易地而处,我又能怎么办。 秦牧言脸上的迷茫之色褪去,又恢复了自然,“我想了很久,最终做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留在瞿墨身边,像曾经他的女孩儿一样事事以他为先,凡事为他考虑。自然,首先就是坦承。我没有告诉他我就是被他丢下山的那个男孩儿的弟弟,只说自己是别人送到他身边的,这是向他表明立场,我忠心于他。”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牧言,“你们真的是……” 秦牧言睨了我一眼,“我要真的是同性恋,还会有你什么事儿?你不会真就觉得我没有办法让你彻底消失吗?” “那在酒店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勾*引他。” 秦牧言似笑非笑,“你忘记我刚才给你说过我听力异于常人吗?事实上我一进门就知道洗手间里藏了人,比瞿墨更先发现你。本来只是想逗逗瞿墨,哪里想到出来的是一条大鱼。”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等到确定你就是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我开始是懵的,接着心理开始失衡。凭什么我哥哥死了,你还活着?陆芷遥说你还活着,张妈说你已经死了,可几年都没有看见你来找瞿墨,我就默认了张妈的说法。瞿墨也是一样吧,虽然他的心思埋藏得很深,但我能够感觉他潜意识里也在等你来找他,几年过去了,他同我一样放弃了希望。可没想到你会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以那样的方式。” 一切都清楚了,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办公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本就心情复杂的我,在知道秦牧言的秘密后,更加五味杂陈。 许久,我才开口问秦牧言,“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没有听陆芷遥的,在我出现的时候就抹杀掉一切可能。” 闻言,秦牧言坐起来,微微朝我探过身来,“你见过猫抓老鼠吗?从来不会一口咬死,欲擒故纵,等玩儿腻的再一口将它吃掉。谁会知道,在欲擒故纵的过程中,我发现对你下不去手,暗自佩服你的坚韧和耐力,于是,游戏失控。说起来,你也可怜,唯一比我哥哥好的就是还活着。” 我看着他,“那你现在后悔吗?不仅没有为你哥哥报仇,这下陆芷遥连你都记恨上了。” “后悔?” 秦牧言轻笑,反问我,“那你现在后悔刚才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搭上吗?” “不。”我想也不想就摇头,“虽然我现在对你感情很复杂。” 秦牧言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爱恨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就好像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还有中间黑白交织的灰色地带。现在不管是秦牧言对我,还是我对秦牧言,都是这种很复杂的感觉。 我和秦牧言相对而坐,眼神不再交集,各自沉默。 我的心情是无比压抑,我想我不会恨秦牧言,但以后大概也不可能再和他做朋友了。他哥哥的死不应该由我来背负,而之前我欠他的人情,这天晚上也还清了。陆芷遥会把他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已经做到了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事,在我和钱三儿说过那句话后,高轶飞的人不会动他。 就此别过,以后再见真是路人了。 我站起来,敲门声同时响起。 秦牧言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 门推开了,小东子提着袋子走进来,“秦哥,衣服买来了。” 秦牧言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走过来把手上的袋子递到我手上。 “去把我那瓶82年拉菲开过来。” 闻言,我抬头朝秦牧言看去,“我不觉得我们还有坐到一起喝酒的交情。” 秦牧言点头,“所以才更要喝一杯,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酒。小叶子,杯酒释恩仇,以后各自安好了。” 不容我再次拒绝,小东子已经端着托盘走进来。 秦牧言拿起其中一杯酒递给我,“来吧,喝一杯。” 我接过来,也不再矫情,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要走。刚直起身来,大脑一阵眩晕,大概是我喝得太急了。 抚额使劲儿摇摇头,眩晕感不仅没有减少,连视线也一并模糊起来,随即黑暗袭来。 “小叶子,原谅我的自私。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瞿墨当年那样对我哥哥,是不是真的相信他和你发生了关系。”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话。 第177章 没人猜中结果 “这就是你护在羽翼下的女人?不过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贱人罢了,鸡就是鸡,插上羽毛也变不成凤凰。” 头好痛,是谁在说话,声音那么熟悉。 我试图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像有千金重,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我使劲儿的摇头,昏迷前最后一幕跳出脑海。我瞬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遭了秦牧言的道。 眼睛睁不开,四肢酸软无力,这哪里是喝醉,这分明就是被下了药。而最开始说话那声音,不是陆芷遥是谁? 一想到那番话,我如坠冰窟。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伤口处抓去。 “啊……” 锥心刺骨的痛让我大叫出声,力道冲破阻碍,弹坐起来的瞬间睁开眼睛,撞上一道冰冷的目光。那目光那样冷,以至于视线相接,让我整个人都凝结成冰一样,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浑身散发着凛冽之气,一双黝黑的眼睛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视线在看到旁边的陆芷遥时,抽走的心神一点点的回到身体里,大脑迟钝的转动着,低头看去。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可身体并没觉得异常,而且被子下看不见的地方,内衣还在。所以,我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床上应该还有一个男人才是。 我缓慢的转过头,秦牧言表情轻松的靠在床头,上半身赤裸,明明应该布满青紫的身上一片白皙,什么都没有。 一股凉意从心底深处透出来,每个毛孔都透着寒气。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笨的头号大傻瓜,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我不再看秦牧言,也不再看陆芷遥,眼睛里只有瞿墨一人。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是被陷害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 …… 解释的话争先恐后的从脑子里涌出来,然而到了嘴边却没有任何声音。眼见为实,虽然眼见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可在这样的场景下语言苍白无力,解释就是掩饰。 我奇异的淡定下来,眼神平静无波,当年是录音,现在是真人秀。 我的墨少,你是要再一次把我丢给别人呢,还是直接判我死刑呢?我看着他的眼睛,虽然那双千年深潭一样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我却一点也不恐惧。 天堂和地狱本就只有一线之隔,在经历过最坏最绝望后,当往事再次重演,有的只是异乎寻常的镇定。 没有其他捉*奸现场的火爆,也没有喋喋不休的吵闹,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倒真想笑。 美亚和瞿墨重逢,是秦牧言在床上挑*逗他;别墅和陆芷遥再见,我和瞿墨在床上被她抓了个正着。现在,是我和秦牧言在床上,他们在床前围观。 位置不同,角色轮换,不变的就是那张床。可见这世上,男男女女就那点事儿,可以让人欢喜愉悦,也能生出轩然大波。 陆芷遥没有说话,脸上照例是不屑,还夹着着得意。 至于秦牧言,余光看去,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对他一手炮制的局面满不满意。 他们都没说话,同我一样,显然是在等瞿墨最终做决定。 只是,我不是秦牧言,不习惯在床上被人围观。见几个人都石化一般,我决定率先打破沉默,“麻烦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 “你让我回避?” 瞿墨终于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凛冽如冰。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反应就是这样,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不,事实上我倒是想给你看,也很想给你看,只是你大概不会乐意。” 话音未落,就见瞿墨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嗜血的残酷,身形快速移动,眨眼间就出现在床边。 我以为他要对我怎么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把拉住秦牧言的胳膊将他扯下床,“这次你玩儿过头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只觉得一股凉风吹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一秒“砰”的一声。我本能的循声望去,秦牧言已经从屋子里消失里,瞿墨身旁窗户大开。 瞿墨他,就这样把秦牧言丢下去了?! “你也可以滚了。” 瞿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我回过神来,正疑惑他就这样轻松放过我了。就见之前还得意洋洋的陆芷遥变了脸色,不可思议的看着瞿墨,一脸受伤的表情。原来要滚的不是我。 陆芷遥气得手指直抖,“你居然喊我滚?明明是这个贱人骗了你,一而再的背叛你。” “很多事情做一次都是多余,更别说第二次,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瞿墨一个眼尾扫过去,陆芷遥再不甘也只有当场噤声,恨恨的往外走。 清场完毕,该轮到我了。 瞿墨一把拉开我的被子,在看见我身上的内衣时目光没有片刻停顿,似乎毫不意外。他拽着被我自己抓得鲜血淋漓的手臂,将我拖下床。 我被他拖到洗手间门口,他一脚踢开门,将我扔进去,“洗干净出来。” 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我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像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刚才脑子里设想过无数种的情形都没有出现。 瞿墨他这样做,是表示相信我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走到花洒下面,打开水龙头。太过震惊,以至于冷水落在身上感觉不到冷,手臂上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痛。 慢慢的眼底有了湿意,视线模糊起来,可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控制不住。 余光中,对面镜子中的女人又哭又笑,手臂上的伤口沾水再次渗出血液,和着水顺着手臂落到地上。我想这会儿,要是突然有个人进来,一定会被吓个半死,以为自己见了鬼。 我深吸一口气,然而却抑制不住心底激荡的情绪,很想很想抱住他。胡乱把自己洗干净,扯了根浴巾将自己一裹就往外冲。 瞿墨坐在沙发上双眼闭着,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眼睛攸然睁开,牢牢将我锁住。我还没跑到他面前,他做了个停的姿势,阻止我的靠近。 我停下来,有些错愕看着他,刚才是我会错意了,他刚才那样做,原来并不是相信我?既然这样,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我喜欢洗干净再杀,不行吗?” 听见瞿墨的声音,我才惊觉说出了心里话。 虽然瞿墨表情不定,可我从他的话里咂摸出点意思。看来之前并不是我会错意,不然那里会这么风平浪静。我一下子就理解他的做法了,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床上,都不会有好脸色。 想通关窍,我大着胆子一步步的向他挪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止我,看来我猜得没错。 笑容浮上面颊,走到他面前我弯下要来,主动把脖子送到他嘴边,“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可以杀了。”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瞿墨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颈动脉的地方,双手如铁钳一般握着我的腰。 瞿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我能够感觉到之前的疤痕又被他的牙齿咬穿,疼痛加剧。可我的嘴角却因这疼痛越拉越高,一直延伸到耳角。 他只是生气,而不是不信任。 我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发泄,瞿墨松开牙齿,轻轻舔舐着伤口。于是我知道,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顺势坐到他腿上,双手自然的挂上他的脖子。 “知道错了?”瞿墨的表情虽然还僵着,可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认错,顺着他的话说,“错了。” 瞿墨扫了我一眼,“哪里错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无所谓的笑笑,“当了一回农夫。” 瞿墨埋头吻上我的唇,唇上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我忍不住轻呼出声,嘴刚张开一条缝隙,便有一条舌头霸道的钻了进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瞿墨松开我,“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拿过搭在沙发上的西服披到我身上,“进来。” “墨少,叶小姐。” 刘叔拿着医药箱走进来,面色凝重。 微微一震,一定是刚才在我洗澡的时候瞿墨打电话让他来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心潮澎湃,得瞿墨如此,此生再无所求。 伤口本来不深,之前也处理过,并没有什么,只是刚才洗澡又打湿了,才又开始渗血,看上去有些骇人。 刘叔抬起我的胳膊查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瞿墨点了点头,尔后接着给我处理伤口。他和我之前处理的办法一样,先消毒然后敷上药粉。 酒精沾到伤口上,我痛得龇牙咧嘴,可看向瞿墨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最好的爱是信赖,越看他就觉得更爱他一些,怎么都看不够。 “伤口不深,只是划伤了表皮,不要沾水,每天敷药,几天就好了。” 刘叔说着,视线落到我脖子上时顿了一下,向瞿墨看去,“这里需要处理一下吗?” 我和瞿墨同时异口同声的答到: “不用。” “不用。” 第178章 大家一起下地狱 刘叔微愣,尔后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站起来,“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瞿墨颌首,“嗯,这么晚让你过来一趟,辛苦了。” “墨少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 刘叔拿着药箱走了,我想到被瞿墨就那样扔下去的秦牧言,生死不明,而他没有一点顾念。 我心头微动,到底什么都没说,看着刘叔离开。 不能怪瞿墨绝情,秦牧言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有心理准备。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是不知道瞿墨的残忍,却还是执意去触他的逆鳞。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刘叔走了,瞿墨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以为他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略一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 我惊呼一声,本能的用手勾住他一面掉下去。 瞿墨踢开门,熟悉的摆设印入眼帘,我一眼就看见桌上那瓶开启的82年拉菲。原来这是秦牧言的办公室,刚才的卧室是办公室带的休息室。 蓝色的幻影霸气的停在楼前,瞿墨把我放到副驾上,自己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坐了进来。 车子发动,却不是朝小区开,而是朝相反的方向驶离。 我疑惑的去看瞿墨,“不回家吗?去哪里?” 瞿墨薄唇轻骑,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看戏。”话音刚落,他一脚油门,车子猛然加速,呼啸而去。 转弯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街边地上,蜷缩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是被瞿墨丢下来的秦牧言。他一动不的趴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我目光不错的盯着他,秦牧言,这个结果你满意么? 在秦牧言消失在后视镜中前一秒,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抬了下头,默默衡量了下从窗户到地面的距离。加上窗户的高度,到地面4米左右,受伤不可避免,死亡的机率不大。 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我心里不禁自嘲,叶欢啊叶欢,他如此设计你,你还想着他的死活,当真是绝世大圣母一枚。 直觉告诉我瞿墨要带我看的戏必有文章,可我低头看了下身上,西服下还裹着浴巾,实在不雅观,不由得向瞿墨偷去求助的一撇。 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家24小时商店门口停下。 “等我。” 瞿墨抛下这两个字就下车了,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袋子。 我伸手去接,他并没有给我,而是走到后备箱的位置,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后备箱关上的声音传来。车门拉开,瞿墨坐了进来,将手上的袋子和一件崭新的衬衣一并递到我面前。 原来商店里只有内衣,他是去后面拿他的衣服给我穿。 “谢谢。” 我拿过来,脱掉西服,撤下浴巾,把内衣和衬衣一股脑儿的往身上套。因为身高差,在瞿墨身上刚好合适的衬衣穿到我身上就像裙子一样,正好省了裤子。 穿好了,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转头去看瞿墨,刚一转过去,就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眼,里面跳跃着不一样的神采。我几乎是本能的朝他下面看去,在看到某个位置起了变化时,视线被烫伤一样赶忙移开。 就听瞿墨淡淡的说道,“要是这样子都没有反应,你反而应该担心你以后的性*福。” 我面上一热,岔开话题,问出了我在浴室里纠结了很久的问题,“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我是清白的?” 瞿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智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只是把秦牧言丢了下去?” 听这意思,他这样对秦牧言还只是小意思? 此刻再想他说的看戏,心里竟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车子在美亚门口停下,我看着那熟悉的标志,不过几个月而已,再回到这里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许多人认出我来,眼中有惊讶有嫉妒,不过这些都在看到瞿墨之后掩埋在了低垂的眼眸里。 我就这样被瞿墨拉着,梦游一样来到了18楼的总统套房。 瞿墨带我来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开房,所以门开以后看到张子时,我一点也不诧异。可当我看到陆芷遥时,不可思议的朝瞿墨看去。 不可思议的不止我一人,还有陆芷遥。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陆芷遥看到瞿墨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当我从瞿墨身后走出来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 这场戏的主角不会是陆芷遥吧? 瞿墨没有看我,径自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冲着对面站着的陆芷遥微微抬眸。 陆芷遥气呼呼的坐下,“瞿墨,你这是什么意思?” 瞿墨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喜欢看戏么?这么多年乐此不疲,今天就让你看个尽性,权当为你饯行。” 话音刚落,张子走到一扇关着的房门前,轻轻转动把手,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瞬间,男女交织的呻*吟声从门缝里飘出来,夹杂着皮鞭的声音,里面赫然正在进行一场s*m真人秀。 陆芷遥花容失色,蹭的一下站起来,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瞿墨,你太过分了。” “过分?” 瞿墨冷眸微抬,往后一靠,“这不不是嫌我冷落你了吗?正好今天我就陪你玩一玩,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陆芷遥恨恨的瞪了瞿墨一眼,踩着高跟鞋朝房门冲去,瞿墨看了一眼张子。 张子会意,一把拦下陆芷遥,轻易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不让她动弹一步,在陆芷遥张嘴大叫之前,用透明胶封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显然瞿墨这是要逼着她将这场真人秀听完,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男女是谁,会让陆芷遥情绪如此激动。 不知道有人偷听的男女在里面玩得更嗨,气氛空前高涨,呻*吟声、皮鞭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这场真人秀听得我心惊胆颤,里面热情似火,外面没有染上半点暧昧,气氛压抑沉闷。我不禁朝瞿墨看去,沙发上的瞿墨面无表情,而一旁陆芷遥在张子的钳制下徒劳无功的挣扎着,泪水忽然从眼眶迸出来,泪如雨下。 看她这样子,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张脸。 里面的男人莫非是瞿磊? 我没有秦牧言那样的耳朵,没办法从呻*吟声分辨出那人是谁,可陆芷遥完全崩溃的态度让我确信那个男人是瞿磊,原来陆芷遥喜欢的男人真的是她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对她来说何其残忍,可沙发上的瞿墨无动于衷。 里面的两人终于停下来,归于平静,张子松开已经放弃挣扎的陆芷遥,陆芷遥软到地上,什么骄傲什么高贵都不复存在,那模样看得我都不忍直视。 张子走进去,一声惊呼响起,“你……”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张子用了某种手段强制他们闭嘴。很快,张子走出来,再次关上门,回到陆芷遥身边,撕下她嘴上的胶布。 瞿墨站起来,走到陆芷遥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大概是我太仁慈了,让你生出我还是瞎子的错觉,倒是我的罪过了。只是,不知今天这场戏你看得可还满意。” 陆芷遥猛然抬起头来,强烈的恨意从眼睛里迸发出来,“瞿墨,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瞿墨轻笑一声,“你还记的那个双腿截肢的舞蹈冠军吗?要记不得的话,你一定还记得那个突然失声的歌星吧?要真报应也还轮不到我。” 陆芷遥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你不要忘了当初你怎么对瞿磊!” 瞿墨淡淡的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知道你爱他,放心,今天的事情他不知道,你依然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以前一样爱他,决定权在你,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仁慈。” 陆芷遥蹭的一下站起来,忽然失声大笑起来,“仁慈?你瞿墨好意思说自己仁慈。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她报仇嘛。好,既然你这样对我,我又何必顾念其他,要下地狱大家一起下地狱。” 之前见她那样子,我就害怕她在巨大的刺激之下,为了报复瞿墨指出我来。此时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叫了声不好,陆芷遥这是要破罐子破摔。 果然,就见陆芷遥目光直射过来,“看到一个薄情的男人对你这么长情,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你是不是特高兴,特感动,特有成就感?” 冷气从脚板心升起,直窜头顶,继而头皮发麻。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气压低得人喘不过气来,而一切源头都来自于屋子中间的瞿墨。 一道凛冽的目光落到我脸上,“她这话什么意思?” 瞿墨的目光太骇人,我被他看得说不出话来,“我……” 陆芷遥脸上是报复的快感,“六年前的墨园,那个爬上你床转而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小女佣,你居然会认不出来?哦,也对,谁让你当时看不见呢。你真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你那绿帽子不知要戴多久,而且还会继续被她……” “啪”的一声,瞿墨一巴掌将说话的陆芷遥拍飞,力气之大,陆芷遥撞到墙上,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墙上一条殷红的血迹。 第179章 梦醒一切都成空 瞿墨盯着我,眼睛迷漫上一层红色,性感的薄唇开启,话却是对张子说的。 “直接送她上飞机。” 张子像扛麻袋一样扛着陆芷遥走了,关门声让我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对上瞿墨的视线,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我目光坦承的看着他,“是,我就是欢欢。” 瞿墨的瞳孔瞬间收缩,我以为他会掐死我,或者用其他的手段对付我,然而没有。他只是久久的看着我,许久,许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要将我怎么办,一颗心就像落不到底,在他的无语凝视中一直向下,恐惧害怕释然等心情不一而足。 我就像站在审判席上的犯人,等待着法官那一锤落下,然后尘埃落定。 不知过了多久,瞿墨终于开口了,冰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很好,很好。我瞿墨竟也有被人玩弄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我想开口说没有,可出口的却是,“对不起。”解释就是掩饰,现实表象如此,容不得我任何狡辩。 “我从不接受对不起。” 瞿墨话音未落,大手已经来到面前,铁钳般的手掌握住我的脖子攸然收紧,熟悉的窒息感将我笼罩。 天旋地转中,我被他拖到浴室,脖子上刚一松,空气才灌到身体里,下一秒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按到放满水的浴缸里,窒息感再度袭来。 开始我还挣扎,可很快我就放弃了,不是觉得反抗无望,而是忽然之间就觉得累了,心力交瘁。 人生果然就是一个圆,终点可以是起点,起点也能是终点。这六年的努力和辛苦都没有任何用,我的生命最终还是终结在这冰冷的水中。 我闭上眼,胸腔最后的空气用尽,全身软下来,意识也一并涣散,铺天盖地的黑暗降临,再没有任何知觉。 *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车子后座上,车子以很快的速度疾驰在黑暗之中,车窗外没有路灯,看不清楚这里哪里。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直到熟悉的气息盈满鼻腔,熟悉的配饰印入眼帘,灵台才恢复清明。 瞿墨到底没有淹死我,而是开着车不知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望着车顶,没有说话的欲望,鬼门关前二度游让我彻底的平静下来,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心安。 多好,终于不用再隐瞒。 我同瞿墨本该在永远那夜之后就没有任何可能,所以这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本就是偷来的,算起来是我赚了,并不吃亏。 就像做了一场甜美的梦,梦醒之后你得接受现实,就算失落不甘,也不能怪梦太美。 想到被扔出窗户的秦牧言,想到崩溃在地的陆芷遥,瞿墨能够留我一条小命已是意料之外了。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 天边有了一抹亮光,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皮。车子终于停下来,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树木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山了? 天色还没大亮,灰蒙蒙一片,依稀可以判断出周边隐隐绰绰的是树林。真是进山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神秘会所后的掬园。 手臂上一紧,瞿墨将我拖出车外。跌跌撞撞中,来到一扇铁门前,果然是掬园。 门开了,瞿墨将我一把推进掬园,做了个手势,铁门重重关上,将我们隔在两边。 “你要敢踏出一步,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凛冽的山风吹起我的头发,发丝飞舞,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我安静的看着瞿墨,看着他同样没有温度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转身往里走去。 我懂他的意思,你不是要走吗,我就让你永远走不了;你不是想待在我身边吗,我就让你待在看不到我的地方。 汽车引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声音渐远渐消,很快再也听不见。 我停下脚步,天色渐明,回头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山,是满目苍翠的树,只是不见那熟悉的车和心爱的人。 一滴泪不期然从眼角滑落,终究还是逃不脱宿命,梦醒一切都成空。 我摇头笑笑,没什么可自怨自艾的,当初接近瞿墨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论他怎么对我,都在意料之中。 没有纯粹的受害者,也没有纯粹的害人者,谁都是在受伤中也伤到了别人,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我、瞿墨,抑或秦牧言,包括瞿磊和陆芷遥也一样。 好在现在小易在美国,张妈在女儿身边,没有谁再需要我,如果不是瞿墨身边,待在哪里都一样。 推开沉重的木门,光影明灭中,我走了进去。 一样的场景,如似人非,犹如穿梭时空回到了过去。只是这个过去,没有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有形只影单的我。 轻车熟路的推开楼梯下面那间屋子的房门,我径自走过去在床上躺下。过去这漫长的24小时,发生了太多事,各路人马粉墨登场,而我从天堂到地狱,大喜大悲耗尽心力。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陆芷遥如愿以偿的把所有人都拉进了痛苦的沼泽里,无一幸免。 太累了,几乎是沾枕就睡,梦里兵荒马乱。有初始带着小易的颠沛流离,也有和瞿墨缱绻缠绵的画面,梦的最后定格在某个夏日午后,墨园的花园里,一架子的书,我坐在边上盯着晒书。 正午的日头正毒,饶是我坐在树荫底下也觉得热,大汗淋漓。 张妈站在门口笑着叫我,声音里透着无奈,“欢欢,你个傻孩子,这么晒你可不得晒中暑?快到屋里来,我给你煮了绿豆汤。” 我倔强的摇头,“不行的张妈,我得看着晒书。你不知道这里鸟儿真多,我要走了,他们保准在上面拉屎,这些书就毁了。这些可都是墨少的宝贝呀,我得看好了。” 张妈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门口,我收回视线。真热呀,身体里的力气都被热气蒸得软软的,我抬头朝二楼看去,落地窗里面,瞿墨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侧影,我心里比喝了绿豆汤还凉爽。 “来,喝吧,要真的中暑了,一会儿墨少该怪我了。” 张妈端着绿豆汤走到我身边,我对她甜甜一笑,伸出手去接。谁知手怎么都动不了,我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人却一下子重重的栽倒在地。 我叫张妈帮我,好一会儿没动静。我抬头一看,面前哪里有张吗,连一园子的书也都不见了。心下大骇当即抬头朝某个二楼看去,没有房子,更别说烂熟于心的身影,眼里只有连绵不断的山脉和树林。 我收回视线,发现自己躺在茂密的荆棘里,赫然就是秦牧言哥哥死亡的那片树林,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血腥味。 胃里翻腾得厉害,几欲作呕,却吐不出来。一阵风吹来,我只觉得冷,用力的抱紧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滚烫。在这种冷热交替下,很快意识昏沉,只觉得一会儿像泡在冷水里,一会儿又像被炙烤在太阳下,无比难受。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说话。 “老天,怎么这么烫!” “啊!40度!怎么办,怎么办……” “退烧药在哪里。” 脚步声来来回回,期间我的嘴巴被人掰开,口腔瞬间充斥着苦涩的液体。我竭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很快黑暗再次袭来,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这一次没有做梦,一觉香甜,醒来的时候房间光线依然昏暗,和我才躺下去一样。我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有些错乱。 直到房门被推开,我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来人时惊讶的忙坐起来,“晓静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到半空手一软,人又倒了下去。 “叶子。” 张晓静叫了一声,快步走过来,把手上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摇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是,是墨少让你来的?” 张晓静嗯了一声,伸出手探我的额头,尔后长长的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终于退烧了。” 我怔了一下,原来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发烧了。只是瞿墨摆明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又为什么会让张晓静过来看我? 张晓静扶我坐起来,等我躺好,面色凝重,“今天早上五点我接到墨少的电话,让我到别墅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会有人来接我,然后我就被张子送到这里来了。一来就见你正发着高烧,全身烧得通红。我被吓到了,这里没有药,门卫又不让我带你出去看病,我只有麻烦张子去山下的镇子里买药,还好烧终于退了。” 她顿了一下,终于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我们分开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你说去超市,可怎么才几个小时,就……” “墨少知道我就是欢欢了。”我打断她。 张晓静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怎么会?你不是说不告诉他的么?” 我摇头,“不是我,是陆芷遥。不过,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吧。”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诉了张晓静。 第180章 打入冷宫 一切都是陆芷遥的圈套,奈何瞿墨没有按常理出牌,最后被刺激到崩溃的反而是她自己。只是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是本就长了一口毒牙的陆芷遥。 她这一口咬下来,自然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张晓静听完,久久没有出声,许久才问了一句,“那你准备怎么办?” “凉拌。”我往后一靠,“有吃的吗,我好饿。” 张晓静看了我一眼,把床头柜上的碗端给我,“我想你醒来肯定会饿,不过你烧才退,不适合吃油腻的,只给你熬了点白粥。” “有白粥吃已经很好了。”我感激的接过来,正好温度适口,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张晓静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墨少这是要把你打入冷宫啊,可我看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也不担心。” 我放下碗,看着她,“担心没用,伤心也无济于事。在经历过6年前的那场巨变之后,我一直告诉自己,凡事往最好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说实话,这些年我挺累的,现在能够这样什么不用做什么不用想,也不错。” 张晓静看着我叹了口气,“你还是真想得开啊。” 我苦笑,“想不开能怎么办?易地而处,我也能够理解墨少,在他看来我无异于是双重背叛,他没有当场掐死我,已经算是好的了。” 张晓静面露不忍,安慰我,“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看他亲眼看到你和秦牧言在床上都能够相信你,或许只是事情太突然他一时接受不了,等果断时间他冷静下来,你们再次重归于好不是不可能。” 我摇摇头,“不一样。瞿墨之所以相信我和秦牧言没什么,是因为他知道秦牧言不敢真的触犯他的底线。而我明知道他最恨被欺骗,可还是欺骗了他,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张晓静又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道,“可你不是不得已吗?你又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自然不敢轻易告诉他。”张晓静忽然话锋一转,“那么到现在,他已经知道当初的事情是陆芷遥一手设计的吧?” 我放下碗,“或许知道吧。不过之前有一次无意中听他说了一句话,说他永远不会想念背弃他的人。现在想来有点不明白,当初我回去找他,被陆芷遥抓住,差点冻死。陆芷遥说是瞿墨的意思,所以我才会心灰意冷,可从他的语气看来,似乎不知道我回去找过他?” 张晓静愣了一下,尔后眼珠急转,蹭的一下站起来,“肯定是。所以说根本不能怪你,我去找他,帮你说清楚。” 张晓静说着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抬头看着她摇摇头,“不用去找他了,没用的。” “为什么?”张晓静不解的看着我。 我凉凉一笑,“他一定会说,当时的离开或许是身不由己,可之后的这么多年我有无数次机会回来找他。不说之前,就说重逢之后,我也随时都能告诉他,但我并没有。” 张晓静面上的笑容僵住,一脸失落的坐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叶子,墨少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你为什么离开之后没有再去找他?” 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以前我恨墨少不相信我,说起来何尝我又相信他?所以,这才是他愤怒的最根本原因吧。” 感情的事从来跟第三者无关,必定是两个人出了问题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他的不信任让我经历了绝望,经历了颠沛流离。 往事不堪回首,开始那两年,每个午夜梦回枕头都被湿透,可天亮之时依然要擦干眼泪,努力生存下来。瞿墨说我背弃了他,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他丢弃了我?那一夜,我的世界天塌地陷,一切信赖都被摧毁,怎敢再重蹈覆辙? 张晓静没再说话,大约她也觉得此题无解。 房间里光线越发暗了,我们相对无言。 “铃……” 手机铃声打破房间的寂静,张晓静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听后回了句知道了。 张晓静站起来,“叶子,我得走了。” “我送你。”我掀开被子,这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好巧不巧正是那次住院瞿墨给我买的家居服。一时情绪复杂,怔了一下。 张晓静按住我的肩旁,“别起来了,你休息吧。你的衣服我给你放衣柜里了,洗漱用品在洗手间,手机也带来了,外面的药箱里有常备药。你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下次再来看你。” 虽然张晓静说不用,我还是执意起来送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花园里的路灯唰的一下打开,恍如白昼。我和张晓静穿过花园,山风吹来,树枝摇曳。 凉意阵阵,我紧了紧衣服。不过两个小时车程,蓉城还在夏天的尾巴上,这里已经步入秋天。 我听着林间的呼啸声,“变天了。” 已经走到门口处,陆芷遥停下来,“叶子,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摇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不用,你照顾好张妈就好了。另外,回去以后不用再过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担心。” 陆芷遥瞪了我一眼,“那怎么行,我下周休息的时候再来看你。” 我没再推辞,心里知道瞿墨不会允许任何人来。 大门外停着熟悉的黑色商务车,我收回视线,“晓静姐,回去吧。” “嗯,你自己好好的,有事给我电话。” 张晓静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我再次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我真没事,快回去吧,张妈还等着你呢。” 铁门打开又关上,我冲着门外的张晓静挥挥手。 看着张晓静红着眼眶坐进车里,目送车子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往回走。 偌大的园子除了门卫室的两个保安,就只有我一个人。时间一下子被拉长,我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在花园坐了下来。 仰头看去,满天繁星,漂亮极了。 十几个小时还在陆芷遥面前怀念墨园的那一片繁星,没想到现在就能看见,真应了那句话人生无常。 即便是初秋,山里的夜依然很凉,不一会儿我打了个寒颤,起身回房。任何时候,都不要亏待自己的身体,不要用自己去报复任何人,因为没人会比你更爱你自己。好不容易才退了烧,可不能再感冒。 白天睡得太久,夜里毫无睡意,我索性去二楼的书房看书。 一路走来处处整洁干净,角落的鲜花娇艳欲滴,看得出是每天有人精心维护,瞿墨在这里花的心思可见一斑。现在用来关我,是我赚了。 我就这样在掬园住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看书做菜,或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有时一坐就是半天,有种奇异的心安。 只是唯一不习惯的便是晚上,半夜时总会被冷醒,于是把厚被子翻出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觉得空,没办法睡。我心里明白,少的不是被子,而是某个人的体温。 于是睡不着的夜晚,我就握着手机,明知道自己不会给他打电话,他更不可能给我打,但仿佛这样就离他近一些。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每天会有人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也穿着会所制服的清洁工按时打扫卫生,这一切迹象让我明白瞿墨还没真正想要要将我怎么办,不然不会让我如此悠然。 大概真是疯了,我竟有些心疼他的无奈。于是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要将一切同他摊开,这一次,不再有任何隐瞒和秘密。之后,不管他做出任何决定,我都欣然接受。 又是一夜无眠,站在洗手间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饱满的脸颊也消瘦下去,下巴越发的尖。这都是失眠带来的后遗症,尽管我已经努力吃饭了,那些饭也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 这样不行,我准备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一连几天阴雨,秋意萧瑟,今天终于放晴了。 这个时节的太阳已经不烈了,坐在阳光下,暖洋洋的,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往下沉,我索性闭上眼睡一会儿。 “小叶子,小叶子。”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转了个方向,一定是做梦,所我所料,七八天过去了,张晓静没有再出现,显然是瞿墨的意思。 “小叶子,小叶子。” 声音又大了些,不是做梦? 我睁开眼,顺着声音望去,围墙上,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正对着我笑。往日美得雌雄莫辨的秦牧言额头上贴着一张创可贴,脸上还有擦伤,看上去惨不忍睹。 那个高度果然摔不死人,我暗暗的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走。 秦牧言的急切的说道,“小叶子,你别这样,你过来,我们说说话,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的。” 我充耳不闻,回到屋子去厨房做饭。正好今天送了一只鸭子来,秋天的鸭子最是肥美,用来做啤酒鸭再合适不过。 切块焯水,炒好香料倒进鸭肉翻炒,鸭肉变成焦黄色后倒入啤酒没过鸭肉,盖上盖子,很快香味随着水蒸气在空气中飘散。 我趴在琉璃台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站起来往洗手间跑。看来坏掉的不仅是我的睡眠,还有我的胃。 第181章 不速之客 从洗手间出来,觉得整个房间都是那个味道,让人不舒服,只得出去透气。 不经意一扫,就看见秦牧言还趴在墙头,一看见我立马眼里放光,“你做了啤酒鸭吗?真香,赏口饭吃吧,一天没吃饭了,快饿死我了。” 眼不见心不烦,我只得换个地儿待。 今时今日,我不晓得秦牧言还来找我做什么,我既没有利用价值,也不可能再和他做朋友,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可就算我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走,每当我走出屋子,就能看见趴在墙头的他。一连三天,天天如此。 开始他还会叫我,后来知道我不愿意搭理他,索性也不叫我了,就安静的趴在墙头。 我只觉得可笑,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以为我们是闹别扭的情侣,而犯了错的男方正在挖空心思讨好女方,岂料女方冷血的不为所动。 或许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够弥补带给我的伤害,孰不知有很多过错是没办法弥补的。他爱待那里就待那里吧,跟我没关系。 这天我照例到花园晒太阳,大约习惯使然,下意思朝墙头看去,没看见那个脑袋。看吧,跟我斗耐力,没门儿。 晒得差不多了,刚站起来,就听见墙头那边有响动,循声望去,熟悉的脑袋出现在老地方。哟,看来还有得磨呢。 “小叶子,陆芷遥回来了。” 秦牧言声音意外的有些急切,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淡然变成了担忧。 我笑着摇摇头,终是对他开口说道,“你主子回来了你告诉我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洗干净了迎接圣驾。” 秦牧言对我的嘲弄不以为意,继续忧心的说道,“陆芷遥不会放过你的。” 我平静的看着他,“我已经被瞿墨打入冷宫了,她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还有秦牧言,我们的交情在那天晚上就终结了。你要还想接着整我,我接招;你要想关心我,你不觉得很可笑?” 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小叶子,我……” “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多心计,只有一根直肠子到底。别人害我我就反抗,别人对我好我就回以加倍的热情。曾经我讨厌你是真的,后来把你当成朋友也是真的。你看,我就这么傻,明知道你秦牧言是个厉害角色却还是像朋友一样担心你,其实你那里需要我的担心,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可就算这样,我也不愿意改变自己,不愿意和人虚与委蛇。” 我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秦牧言,“人生已经有那么多不得已,我不想还要时时刻刻戴着面具。” 如果我能隐藏自己的感情,克制冷静的待在瞿墨身边,今天或许也不至于这样。 人能够接受不爱的人对你的隐瞒,却接受不了所爱之人的欺骗,这就是从二楼落下和从十八楼落下的区别。前者伤再重不会危及到生命,而后者,却是致命。 所以在美亚酒店的总统套房,瞿墨是真的想杀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下去手,把我关来这里了。 可我知道,这只暂时的,等他有所决定的时候,必然不会只是这样。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想清楚之前,安心等待他的决定。当然,他也可能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让我几十年都在这里度过。 “小叶子,我不会给你说对不起,做了就是做了,我也并不后悔。只是,你真的一定要小心陆芷遥,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不堪一击。” 我背对着他摆摆手,走到门卫室。 穿着黑色西服的门卫站起来,“叶小姐。” 我点了点头,往秦牧言站的那个地方指了指,“不好意思,那边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麻烦你们去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去看。”门卫表情严肃推门走出来,打开铁门朝我所指的方向走去。 门卫对我很客气,开始两天看到我时还很紧张,大概是怕我闹着要出去,后来见我并没有要出去的想法,每天都在园子里活动,也就放松下来。 很快,围墙外响起噗通一声。 “先生,这里是私人住宅,请勿靠近。” “诶,诶,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我听着秦牧言的声音,嘴角不自觉上扬,很是愉悦。 “先生,请你速度离开,你要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使用非法手段了。” “你没长眼睛吗?我这样能走得快吗?” 这样是怎样?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朝门口处看去,刚好看见秦牧言一瘸一拐的从门前走过,右手绑着绷带掉在脖子上,左脚打着石膏。 唇边的笑容淡下去,察觉到我在看他,秦牧言转过头来,在目光对上的前一秒我收回视线,转身用背对着他。 “小叶子,提醒瞿墨小心。” 我无意识的笑笑,我连人都见不到,如何让他小心?抬脚继续往屋里走去,我能够感觉到秦牧言在看我,视线如影随形,直到我转弯拐到亭子里,身上的目光才消失了。 坐在二楼的躺椅上,膝盖上的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我朝围墙看去,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是想着他走时说的那句话,隐隐有些不安。 看着手边的电话,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复数次,到底没有打出去。 坐了一下午,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天色渐暗,我叹了口气,起身下楼做饭。呕吐并没有减轻,相反,一点油烟味都能让我吐得天翻地覆,不到吐胆汁不罢休。所以为了避免呕吐,我一天三顿饭都是白粥,省心省力。 这两天胃口越发的差,就是白粥也只能吃一小半碗,再多吃一口也会吐。我推开碗站起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坐下,等晕眩感过去,这才慢慢的站起来,到厨房把碗洗了,回到房间躺好。 几天都没怎么睡,精神不济,很快就闭上眼睡去,只是梦里并不安生。回忆就像电影一样在脑里闪过,我穿梭其间,看着瞿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瞿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峻的眉眼间是一片冷漠,“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没有,不是,我只是爱你。”现实里说不出的话在梦中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瞿墨俊眉轻佻,目露不屑,“爱?你的爱就是背叛欺骗?” 他的轻蔑让我难过得心里一紧,可还是没有退缩,顶着他的目光坚定的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瞿墨显然不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 我拿起他微凉的手,放到我脖子上,“能够死在你手上,也是一种幸福。如果这样能够让你相信我,我不介意把它给你。早在10岁进墨园之时,我就告诉过自己,我的一切包括这条命,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拿去。” 瞿墨的手攸然收紧,“既然这样,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我笑得凄然,“你忘了吗?不是我要离开,是你把我交给了别人。” 瞿墨瞳孔一缩,眼睛充血,“没有男人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持理智,等我冷静下来知道不对再去找你,你已经逃了。要是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要逃跑?八年朝夕相处,我对你是何等的放纵宠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嗯?” 我摇摇头,泪水盈满眼眶,“我就是太信赖你,不相信你会那样对我,才会在和死亡插肩而过之后拼死回到墨园。可迎接我的是什么?” “我不怕死,我只要你一句话,即便是死我眼都不会眨。你以为我的嗓子是怎么毁的?我在水里喊了你一夜啊,可是我的墨少,你在哪里?你知道天塌地陷是什么感觉吗?从幸福的天堂瞬间跌落地狱,你说我背弃了你,是你不要我了啊。” “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曾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可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你就否定了我,收回了给我的一切,让我孑身一人颠沛流离。我是你的欢欢啊,你明明说过你在哪里我在哪里的啊。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系数迸发,泪水像汹涌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我以为所有的泪水都在那年离开墨园时流光了,却没想到今日对他说起依然哭到不能自已,哪怕只是在虚拟的梦境里。 瞿墨眼中情绪波动,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抱我,然而并没有。 在快到落到我身上时猛然收回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陆芷遥。”转身就走。视线迷蒙中,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泪水更加汹涌,原来现在连梦里都不能相互依偎了么? 我是被自己哭醒的,醒来时一脸湿润,还有泪水无声的从眼眶滑落,我沉浸在伤心之中无法自拔,枕头全然湿透。 “瞿墨一定没想到,我会在这里。不过,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在这深山里重建了墨园。” 陆芷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有片刻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怔怔的反应不过来。直到唰的一声,屋里的灯被人按开。 灯光穿透黑暗的那一瞬间,我抬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陆芷遥正站在门口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第182章 夜半惊魂 我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擦掉泪水,坐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自然是用腿走进来的,来看你呀。瞿墨不怜香惜玉,作为他的未婚妻,理应帮他照顾好他的女人。”陆芷遥走过来。 我看了一眼时间,快到5点了,正是门卫交接班的时候,怎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看了,门卫都被我打晕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陆芷遥径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我。 原来如此,我往后一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这次找我,又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紧张无济于事,片刻的慌乱之后,我就镇定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离秦牧言报信才十几个小时,她就出现在面前,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打晕了门卫,可想而知没好事。 陆芷遥脸上闪过一抹赞赏之色,“那天晚上你和秦牧言在床上被瞿墨看见,我见你居然没有惊慌失措,还以为你是故作镇定。这会儿看到我,居然也不意外,才知道你的镇定不是装出来的。看来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佣今非昔比了啊。” 我动动嘴角,“是啊,还要感谢你杀死了她,不然又怎会有现在的我。不过比起你来我可差远了,我一定做不到在见过心爱之人和别人现场真人秀后,没事儿人一样平静的谈笑风生,甘拜下风。” 陆芷遥面容一僵,手握成拳,“这个时候激怒我对你没好处,你就不怕我一失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怕啊,怎么不怕。可是我不激怒你就有用吗?就算我趴下来求饶你也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忘记了吗?我不是没求过你,六年之前,我哭着求你让我见瞿墨一面,你像踢开一条狗一样的把我踢开。”我无力的靠在床头上,泪水流得太多,加之营养不良,整个人有些虚脱。 陆芷遥表情松下来,笑了,“后来我不是满足了你的要求么,把你带到他面前,是你自己躲着不肯出来见他,怎么还来怪我。” 我轻笑,“是啊,你是把我带到他面前,让我看他怎么将奸*夫折磨致死。好了,陆芷遥,开门见山吧,这么晚你大费周章的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和我磕牙。” 陆芷遥妩媚一笑,“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当年的事情,你要怪,也只能怪瞿墨。瞿墨这么狠心绝情的男人,不配拥有幸福,我也决不允许看到他幸福。” 我心里一紧,暗叫不好,原来秦牧言说的是真的,瞿墨有麻烦了。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看着陆芷遥,“看来你要对付的不是我,是瞿墨了。” “聪明。”陆芷遥打了个响指,从包里拿出一个ipad,划开屏幕,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顿时,房间里响起呼啸的风声。我睁大眼睛朝屏幕看去,画面很摇晃,播放的是一辆车在黑夜中疾驰的画面。 摄像头应该是装在后排座中间的某个位置,因为画面展现的视觉就和前排看出去是一样。外面也没有路灯,只能通过开着的前照灯,看到不断变化的路面,车里的东西反而看不见。 忽然,画面剧烈摇晃了一下,一个东西在画面中间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我脊背一凜,坐了起来,虽然那东西一闪即逝,可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曾经丢失掉的玉坠。 此时我无心去想为什么这个消失几年的东西会在他手上,车上是瞿墨这个事实就夺去我是有心神,让我头皮发麻。 “没错,这就是瞿墨的车,车里坐的也就是你的墨少。瞿墨一定想不到,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今天,我就让你看看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 我再也无法平静,瞪着陆芷遥,“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我要干什么?”陆芷遥眼中跳动着疯狂的火苗,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我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一动不动,没有路灯,只能从车前灯照出的路和旁边的景物判断出他此时是在山里。 车子开得非常快,路旁的景物飞速从两边掠过,不等看清楚已经被抛到了车后,目测车速怎么也超过120。 我看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画面显示前方忽然没有路了,可车子丝毫不见减速,眼看就要冲出去,我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下子跳下床冲过去拿起ipad。 车子在冲出去之前猛然一转,道路重新出现在面前。 原来是个急转弯!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后背湿淋淋一片。 陆芷遥站起来,从我手中拿下ipad,“不用这么紧张,瞿墨的车技开这种山路完全没问题。” “陆芷遥!” 我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吼,转身去拿床头柜的手机,给瞿墨打电话。因为紧张双手颤抖得太厉害,那么大的屏幕手指都对不准,连屏幕都没办法解开。 “要我帮忙吗?”陆芷遥气定神闲的说着,起身走到我身旁,作势从我手里拿走手机。 我狠狠的把她的手拍开,“滚。” 陆芷遥后退两步,“不用这样,我不像瞿墨那样残忍,不会不让你们告别的。” 我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哪怕是当初都没这样恨过她。然而我现在顾不上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找打瞿墨的电话拨了出去,“瞿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绝望的手一松,手机落到地上。 “他真的很看重你呢,开这么快,这么着急想要见到你。” 陆芷遥的声音让我的视线再次回到屏幕上,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在山间蜿蜒的道路上飞驰着,每到转弯就像要冲出去一样,险象环生。 我牢牢的盯着屏幕,生怕下一秒画面就会停止。这一刻,我祈祷瞿墨停下来,赶快停下来,如果见面是以他的生命付出代价,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靠近他一步,不见他一面。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好好活着。 我抓住陆芷遥的手跪到她脚边,上一次我跪着求她让我见瞿墨一面,这一次我求她只要放过瞿墨,我发誓永远都不再见他。 “只要你放过他,我发誓这辈子不靠近他一步,不见他一面。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出国,可以去任何地方,也可以去整容变成另外一个人,求求你,只要你停手……” “晚了!” 陆芷遥甩开我的手,她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真可怜。这些年一定不好过吧,瞿墨让你这么痛苦,你还一心只想着他,真傻啊。而且,你见不见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也知道了,我并不爱他,我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他。” 话音一顿,陆芷遥手上用力,眼中是嗜血的残酷,“瞿墨明知道我爱的是瞿磊,可他还强迫我跟他订婚,不然就爆出瞿磊吸毒的事,让他被逐出嘉禾,让我不得不跟他订婚。” “你知道吗?就算我跟瞿墨取消婚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瞿磊在一起了,瞿家永远不会允许小叔子娶嫂子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未婚妻!” 陆芷遥深吸一口气,“ok!除了瞿磊,嫁谁不是嫁,嫁给瞿墨我也不吃亏。可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我也忍了。可他瞿墨欺人太盛,竟然把那么低贱的女人送到瞿磊床上,还让我看……” “你知道被人往心窝子里捅的滋味吗?瞿墨他就是在捅我的心窝子!所以别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的绝情残忍,把他推向了地狱。” 话音刚落,视频里忽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我木然回过头去,车子冲出悬崖,在半空中爆炸,火光四射。 “不!” 我一声惨叫,一把推开陆芷遥,跌跌撞撞往外跑。瞿墨不能出事,他不会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去找他。 身后的陆芷遥放声大笑,“瞿墨啊瞿墨,你也有今天。” 我跑出掬园,看到陆芷遥的车就停在门口,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就坐上去,顾不上系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山下开。 终于在开到半山腰的地方看见前方有火光,我油门踩到底,下一秒车子开到瞿墨出事的地方,一个急刹,推开车门跑下来。 我趴在悬崖边,看着山下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幻影,失声痛哭。我答应过你的,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虽然你失信,我却不能不守承诺。等着我,我来陪你。 我站起来,闭上眼睛纵声一跳,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他的名字,“瞿墨……” 失重感让我猛然弹坐起来,按开灯环视周围,不是悬崖,没有烧毁的车,这是我的房间,陆芷遥也没有来过。 原来只是一场梦中梦! 我全身无力的往后一靠,这才发现全身衣服都湿透了,眼睛也肿得厉害,都是秦牧言白天那句话惹得祸。 不对,秦牧言这样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我回过神来,忙拿过旁边的手机,也顾不得现在几点,他会不会接,拨通了瞿墨的电话。 第183章 哪里也不准去 电话拨通了,我不仅听见嘟嘟声,还隐约听见手机铃声。 我不由得愣了,瞿墨在这里? 下一秒我拿着手机跳下床往外跑,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客厅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脸,可那身型我只看一眼,就认出正是瞿墨。 看到瞿墨那一刻眼泪汹涌而出,顿了一下,尔后加快步伐跑过去抱住他。 温热的体温,真实的触感让我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冷静下来的我察觉到怀里的身体有些僵硬,猛然反应过来在现在的局面下,我的举动有些不妥。 我尴尬的松开他,走到一旁把客厅的灯打开,顿时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走回瞿墨面前,瞿墨的目光落到我脸上,眉头微蹙,“你哭了?” 我不自然的低下头,“做了个不好的梦。” 瞿墨紧追不舍,“梦见我出事了?” “嗯。”我撩起头发。 十天没见,我忍不住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他,看见他眼底一片青色,很是心疼。看了下窗外,天蒙蒙亮,小心翼翼的问道,“休息一会儿好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瞿墨没有说话,看我的眼神里明显夹杂着不满,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不由得伸手摸了下脸,强扯出一抹笑,“我有好好吃饭,只是胃受了凉,胃口不好,所以……” 不等我说完话,瞿墨漠不关心的收回了视线,抬脚朝楼梯处走去。 我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看着他上楼的背影。还好,他没有离开,还在这里,这是不是表明还有希望?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我才收回视线,抬脚朝厨房走去。瞿墨出现在这里,就表示他已经对我有了决定,或许,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也说不定。 熬了粥,忍着反胃的冲动做了两样小菜,做好早餐,天已经大亮。本想上去叫他下来吃饭,可一想到他眼下的青色,还是盛好粥,给他送到房里去。 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反应,看来是太累了睡着了。只是,再累也要吃了睡才好,这样一想,再敲门,这次稍微用力点力,门应声而来,原来没锁。 放眼看去,床上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人。 我怔在门口,他已经走了?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他还没有想好。 往楼下走的时候经过书房,听见里面有声音,想也不想就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躺椅上坐着个人,正是没在卧室的瞿墨。 瞿墨靠在躺椅上,双眼紧闭,看来是睡着了。面前的地板上有一本书,看来刚才的声音就是书掉到地上发出的。 我把托盘放在过道的边桌上,返身到卧室拿来被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他盖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安静的睡言,心里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瞬间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舍不得走,我就在他脚边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此时他睡着了,脸上隐隐透着疲惫,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我记忆中,瞿墨永远都是精力充沛,可见过去十天他并不轻松。 瞿墨忽然呢喃道,“欢欢。” 我一怔,随即坐起来朝他看去,他的双眼依然闭着,并没醒,原来是做梦了。我软下去,继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像要把他刻进脑海里。 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等他醒来,等我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们之间便真的走到了尽头。 一个人的时候反而能够看清楚很多事情,这十天里我想了很多。从10岁到墨园到18岁生变离开,从带着嗷嗷待哺的小易到小易查出白血病,到美亚初见到医院天台……想得最多的,还是瞿家别墅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个在我过去二十几年里占据了大半时间的男人,他宠过我爱过我伤过我,给了我幸福也给绝望,带我到过天堂也让我下过地狱…… 我的人生因他而完整,再没什么遗憾,以后就算一个人走下去,回忆也足够温暖余生。 时间仿佛停止,我安静的望着他,等他醒来。 瞿墨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快中午时分才醒来。 他睁开眼,对上我的视线,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而我弯弯嘴角,“看你睡得很香,所以没有叫醒你。粥凉了,我去给热一热,吃完我们再谈,好吗?” 因为有所决定,所以心里反而安定下来,第一次将自己摆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 瞿墨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许,我嘴角的幅度更大,撑着站起来。坐得太久腿麻了,站起来时候膝盖一软,一个踉跄像旁边倒去。一只有力的大手适时的扶住我的腰,使我避免倒下去。 站稳身子,我强忍住钻到他怀里的冲动,往前走了两步,当微凉的温度离开身体,抬头对他一笑,“谢谢。” 瞿墨若有所思的向我看来,我再次给他一个淡笑,离开了书房。 当我把粥热好端上桌的时候,瞿墨下来了,在餐桌旁坐下,看到桌上的菜时眉头皱了一下。 我看着桌上的两个小菜,面上一热,确实太寒碜了,忙推开椅子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了,就这样吃。”瞿墨淡淡的说道,拿起勺子,慢慢的喝粥。 我呐呐的坐回位置上,拿起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着,没有一点胃口,心里斟酌着要如何开口。虽然打定主意要将一切都告诉他,可万事开头难,要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 开始我以为瞿墨会问,我只要顺着话题说就好,然而并没有,他只是默默的喝着粥。喝完以后放下碗,等着我开口。 我索性开门见山,对上他的视线,“小易……” “铃……” 谁知才开刚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瞿墨看了我一眼,我只得噤声。看着他接起电话,可一秒不到,瞿墨表情一震,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我急忙追出去,”墨少……” 瞿墨充耳不闻,加快速度往大门处走。我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心跳失衡,一直追着他走到门口。 铁门开了,瞿墨在门口猛地站住,我走得太快来不及停住,直直撞到他背上,被反弹得后退两步跌坐倒地上。 瞿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深邃幽暗的眼眸如千年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不等我开口,他语气严厉的说,“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这一次你要是再离开,永远不会有回头的机会。” 说完,瞿墨匆匆的走了,铁门在我面前哐当一声关上。隔着铁门,我看着蓝色的幻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间,久久无法动弹。看来,这是他的最终决定。 “叶小姐。” 门卫把我扶起来,眼中有怜悯,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 我抽回手,慢慢往回走。看来当年的事情瞿墨都知道了,只是他依然无法原谅我的背叛和隐瞒,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 环视园子一周,看来余生都要在这里渡过了。这里有花有草,空气清新,不用考虑生计,有人养一辈子,想来也不错。 我应该问问瞿墨,能不能让张晓静给我送台电脑过来,我可以在网上买点蔬菜瓜果的种子,开辟一块地出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彻底回归田园生活。 余生这么长,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计划不如变化快,下午我在书房翻找关于种植的书时,掬园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看着意气风发的陆芷遥,确定这次不是做梦,而是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 我睨了她一眼,继续在书架上找书。 陆芷遥请轻笑一声,走进来,“瞿墨还真是有心啊,当初你心心念念要回到墨园,现在下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充耳不闻,继续找我的书,我记得上次无意中看到过一本关于种植的古籍,需要的时候怎么反而一时找不到了。 陆芷遥在我身后停下,“怎么,老朋友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翻到《汇纂种植喂养椿蚕浅说》时我心头一喜,果然有这本书。将书抽出来,翻开封面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可高攀不上陆小姐这种朋友,找我什么事,你说吧。” 陆芷遥走到躺椅上坐下,往后一靠,“没人分享的成功终究是孤独的,所以我找你一起品尝胜利的喜悦。” 我心一跳,隐隐觉得不安,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边故作镇定的说道,“喜悦也要和志同道合的人分享才有趣,你应该去找瞿磊,而不是找我。” 提到瞿磊时,她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却不是恨,类似兴奋。我心知不好,之前瞿墨匆匆离开肯定也和这个有关系。 正想着要怎么套话的时候,陆芷遥的手伸到了挎包中。 想到昨夜那个梦,我顿时心惊肉跳,等待着她摸出ipda,谁知她拿出来的只是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块冰一样的东西。 第184章 从此对你再无所求 刚要松口气就听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就听陆芷遥自问自答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瞿墨从来不进酒吧,也不在外面喝酒吗?就是因为酒里太容易混入这个东西而神不知鬼不觉了。” 脑里白光一闪而过,两个字脱口而出,“甲醇!” 陆芷遥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答对了,有奖,这次我要送你一个大礼。” 我随口反问,“不知这大礼是什么?” 陆芷遥灿然一笑,“这大礼就是三个小时后,你的墨少将再次回到你身边,你不是恨我那年把你从他身边赶走,让你们分离吗?虽然瞿墨这么对我,我还是决定以德报怨,把他还给你。从此以后,你可以天天在这里守着他,和他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一颗心沉到谷底,知道她又想要让瞿墨失明。不仅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扣进肉里,疼痛提醒我冷静一定要冷静。瞿墨现在一定不知道,我要先套出信息才能通知他。 强迫自己沉住气,面上不动声色,“那真是谢谢你了。当年你在墨园用的也是这个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老用这个就不觉得没新意吗?” 陆芷遥并不动怒,“新意是个什么鬼?好用就行。”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只是我很好奇,现在瞿墨对入口的东西那么严格,你怎么能够确定他就会喝下去。” 陆芷遥面上的笑容消失了,愤然道,“我本想借着嘉禾此次资金危机,让我家入资嘉禾,这样就可以在嘉禾占有一席之地,再辅以其他手段,再次帮瞿磊夺回嘉禾。没想到瞿墨居然说动了国外最大的财团摩根大通,答应他的合作,帮助嘉禾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危机。3个小时后,嘉禾和摩根的签约协议将在嘉禾总部大楼举行。” 说道这里,笑容再次爬上陆芷遥的脸上,“你说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没有香槟庆祝呢?说起来也还要感谢瞿墨,三个小时后不仅将嘉禾集团拱手相让,还替我家省了这么大一笔钱,看在这个的份儿上,我会让你们在这里安度余生,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的。” 陆芷遥笑颜如花,我听得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蛇蝎美人,说的就是陆芷遥这种人。得到准确消息,我再也顾不得掩饰我的焦急,拔腿就往外跑。 “哦,你是要通知瞿墨去吗?好心提醒你一下,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细节谈判,为了防止泄密,整个嘉禾大厦屏蔽了信号,直至5点签约结束。你也别想秦牧言能够帮你,他现在自身难保,如果你真的要救瞿墨,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陆芷遥遗憾的声音传来,我脚步一顿,连瞪她一眼都浪费时间,用更快的速度往外跑。 “对了,再友情提醒你一下,我似乎记得瞿墨说过,这一次你要敢违背他的意思再离开,可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别到时候他进来了,你却又回不来,这可就怪不着我了。”陆芷遥跟着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一口气跑到门口处,见门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顾不得去想陆芷遥是怎么办到的,毫不犹豫的冲出大门。 就算为此和瞿墨形同陌路,我也必须要救他。我宁愿不要相守,只要他活着。 门外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一看就知道是陆芷遥的。我也管不了了,拉开车门坐进去,连安全带也没时间系,转动钥匙,油门一踩到底,跑车顿时像离弦的简一样冲了出去。 梦中的情节重现,只是这一次瞿墨还好好的,我一定要赶在他失明之前将他拦下来。 车子风驰电掣的朝蓉城开去,开得太快,几次差点冲出悬崖,我吓得一身冷汗,全身衣服被冷汗浸透,跟被水泡过一样。 出了山,上了高速,我疯狂的变道超车,只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嘉禾。 奈何开到三环处,往日里畅通无阻地天府大道堵得就像停车场一样,十分钟过去了,往前挪动了不到五米。眼看还有半个小时,这样堵下去就是飞都赶不上了。 我绝望的按着喇叭,瞿墨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的八年,好不容易机缘巧合才重见光明,难道这一次又要重蹈覆辙,余生都在黑暗中度过吗? “轰……” 熟悉的声音传来,刚听到的那一瞬间我一下子怔住了,木然的转头去看,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我车子尾部。 我顿时眼睛放光,有希望了。 推门下车,男人刚好骑到我身边,我一把把他拽下来,“对不起啊大哥,我赶时间救命,摩托车借我用用,跑车抵在你这儿。”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翻身骑上车一溜烟儿的跑了,终于在还有10分钟到5点的时候到达了位于滨江路的嘉禾总部。 眼看还有几米就到大楼前的时候,一辆轿车迎面疾驰而来。来不及刹车,直直的撞了上去,整个人被撞飞,重重的落到台阶上。 顿时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被震移位了一般的疼,更钻心的疼痛来自手肘,疼得视线都开始模糊。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倒下,我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视线恢复清明,朝手肘处看去,原来手肘先落地,重力之下手臂处被台阶划破,鲜血淋漓。 车上下来的男人快速走到我身边,一脸焦急的来扶我,“小姐,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就要往里面跑。 男人拉住我,“哎,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医院,是我的责任我全权承担。” “不用你管。” 我狠狠的甩开他,手臂这一摆动,“叮!”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的向地上看去。一地的血液中,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躺在地上,显然是和我血液一起掉下来的。 然而只是一瞬,我就收回视线,忍住眩晕感朝电梯处跑去。 被这一耽搁,等我从17楼电梯跑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正对面墙上的吊钟上,时针分针刚好现实5点。余光中,会议室大门打开,一行侍者鱼贯而出,手上的托盘空空如也。 不! 我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地上,站起来冲到会议室门口。眼前的一幕让我肝胆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瞿墨。” 瞿墨凑到唇边的杯子堪堪停住,扭头向我看来。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表情冻结在脸上。 所有人都向我看来,而我丝毫不在意他们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迎着瞿墨的目光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直到走到他面前才停住。 我焦急的看着他手中的香槟杯,对他摇头,“不能喝,有毒。” 然而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以为是开始那一声太大,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于是整了整嗓子,又说了一次,“陆芷遥在里面加了甲醇,不能喝,有毒。” 还是没有声音,看来是那用尽全力的一吼伤到了嗓子,暂时失声。 瞿墨的脸完全沉了下来,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你说酒里有毒?” 我忙不迭的点头,忘记了不能发声的事,“嗯嗯,里面有甲醇。” 瞿墨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在我惊骇的目光中将杯子凑到唇边,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流进嘴里,一滴不剩。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瞿墨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变化。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位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身是血的小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们酒里有毒,这是污蔑知道吗?现场这么多记者朋友,要传出去,让人怎么看我们嘉禾?我用生命保证,这酒没有问题。” 我一下就认出是瞿磊,瞿磊说完,将杯子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冻结了一般,僵在脸上。杯子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瞿磊双手揉眼,声音惊慌失措,“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见了……” “董事长,董事长……”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骚乱,我呆若木鸡,愣愣的向瞿墨看去。 为什么他们会喊瞿磊董事长? 为什么中毒的是瞿磊? 瞿墨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他的目光落到我手臂处,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掉了也好,看来我终究留不住。” 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我,“既然我的话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你也不必回掬园了。不管你是欢欢,还是叶欢,以后爱去哪里去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 这一句我听懂了,他这是要跟我一刀两断了。 秦牧言忽然冲进来,“瞿墨,你不能这样对小叶子!你知道吗,她为了赶来告诉你好几次差点开车冲出悬崖,我一路追都没赶上,看得心惊胆颤。刚在楼下出了车祸,她也顾不上,就是爬都要爬来救你,她把你看得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你不能这样对他。” 秦牧言说着来拉我,“小叶子,你快告诉他啊,你不是故意不听他,你是怕他出事。” 我怆然一笑,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人群往外走。 是了,如今的瞿墨不比当年,怎么会轻易被人算计去?我的关心则乱在他看来不过只是笑话罢了。 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是你的心意他刚好懂,最可笑的是你的关心在他看来只是负担而已。 “小叶子,小叶子……” 秦牧言的声音传来,落到耳里,听不进心里。 我茫然的想,还在掬园等着喝庆功酒的陆芷遥一定想不到,她的算计再一次白费不说,还弄巧成拙,让瞿磊变成了瞎子。要是她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要是瞿磊知道让自己失明的是陆芷遥,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只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再次站在嘉禾大厦门口,捡起血液中那一粒黑色的东西,递给追来的秦牧言看。 秦牧言震了一下,“这不是连接卫星的最新型追踪器吗?你从哪里得到的?” 果然如此,原来那天晚上瞿墨之所以那么冷静,并不是因为相信我,也不是因为笃定秦牧言不敢真的越过他的底,而是那一晚上我去了哪里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终于看清事实,原来不论6年前还是6年后,我们之间都没变过,我始终是不被信任也不被需要的那一个。 既然这样,我紧拽着不放手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我什么都没有,唯独还有一样,那就是自知之明。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往前栽了下去。 我的墨少,谢谢你的放过,让我看清自己,从此对你再无所求。 第185章 该说的话早已说完 “小姐,这个耳钉多少钱?” 我弯弯嘴角,站起来指了指旁边竖着的展板,上面写着各种饰品的价格。其中,镶钻耳钉10块一副。3副20,2副15,1副10块。 “原来是个哑巴。”姑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从钱包里掏出一张20的给我,拿着3副耳钉走了。 我坐下去,将被她翻捡过稍显凌乱的饰品箱重新摆放整齐,好让下一位顾客挑选。 “去你家找你没人,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说叶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得等伤好了再出摊,你这样,伤口什么时候才能长好啊。” 张晓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转头一看,对她露出个笑容,站起来把凳子让给她坐。 张晓静看着了叹了口气,“我不坐,看看你就走。” 我拿过旁边的便签本,在上面写道,“找我有事吗?”然后递到张晓静面前。 张晓静摇摇头,“没事,就是看看你。我妈好像清醒些了,这两天老念叨你,问你什么时候能去看她。” 我看了一眼打着绷带的左手,继续在便签本上写,“等几天拆了绷带我就去看她,现在这样去别吓着她。” 张晓静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已经是恳求的语气,“叶子,你搬去和我们一起住行吗?你要喜欢摆摊,等你伤好了再来摆摊也行。” 便签本上的笔尖停住,墨水在纸上渲染开来,扩大成一个墨团。 张晓静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又不会说话,要真遇上个什么事儿,连求救电话都打不了,我真的很担心。你搬去和我们一起住,我也不会干涉你,至少有个照应,好不好?不然,住到你伤好也可以,一只手怎么都不方便呀。” 我笑笑,在她面前抬了抬右手。意思我左手不能动,右手却没问题。 张晓静见不能说动我,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我不忍她为我忧心,快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我只是不能说话,手脚还是利索的,要有事我会给你发短信的,不要担心我。” 张晓静看着字,又抬起头来看我,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头,不再勉强我,“要有事,你一定给我发短信,好吗?我是你姐姐,不是外人。” 我点点头,冲她笑。 “姐姐,这个毛衣链能不能便宜一点?我只要一条,15好不好?” 清丽的声音拉过我的视线,一个穿着朴素大概十三四岁的姑娘正蹲在饰品箱前挑选毛衣链。她手上拿的那款本来是两条三十,一条二十的。 这个价格是不能卖的,可她那声姐姐叫得我心里一软,便点了头。 笑容像花儿一样在女孩脸上绽放,一手拿着毛衣链,一手伸到我面前摊开,在她手心里是两张皱巴巴的人民币,分别是十块和五块。 被她的笑容感染,我的嘴角也扬起来,接过钱,女孩儿欢喜雀跃的走了。 张晓静的眉头终于皱得不再那么厉害,“我走了,那你忙着吧,只是拜托你顾念着自己的身体,凡事量力而行,好吗?” 我再次点头,身体是自己的,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这点我还是懂。 “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也别摆太晚,早点回去,记得吃饭,有事给我发短信。”张晓静事无巨细的嘱咐,说完不等我反应就先瞪了我一眼,“别嫌我唠叨,这都是被你吓得。” 我抱歉的笑笑,摇头表示不烦。关心你的人才会愿意对你唠叨,不关心你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那天我在医院醒来时,刚好听到门外的张晓静在和秦牧言抱怨,说我在嘉禾门口倒下后,瞿墨从我旁边经过,一个眼角都没有给我,为我不值。 听到那两个字我平静得诡异,望着天花板灵台格外清明,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值不值,拥有时珍惜了,失去也不后悔。又或许,从未拥有过,哪里谈得上失去。 人是自己爱的,路是自己选的,无愧于心便不后悔。 所以张晓静一直担心我,怕我想不开寻死觅活,最不济也要以泪洗面。然而我并没有,这几天我一直很平静。 醒来当天判断自己并无大碍,就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出院了,当天下午在大学城的家属院租了套房子。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我并不挑,贺姐来帮我打扫了一下我就直接住进去了。第三天进货,淘饰品,花了半个晚上整理好,今天第一天出摊。 日子繁忙有序,我不仅没有像张晓静担心的那样垮掉,反而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 张晓静再三嘱咐之后走了,晚饭时间过后,美食街上的一部分小吃摊都收摊了,剩下的都是卖其他的摊位,人流不见减少,反而更多。 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有纸笔在,交流并不麻烦。至于讨价还价的,我直接在手上拿一个计算器,足以应付。 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那天在会议室说话发不出声音,后来看过医生才知道,因为之前声带就受损了,那一声大吼拼尽全力,让好不容易修复的声带再次损害,且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面对这个结果,张晓静完全不能接受,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担心我的原因。 而我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其实想一想这小半辈子,我说了很多话,现在不能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那些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没有其他话要说。还有一个外带的好处就是,在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不用那么尴尬,可以理直气壮的沉默。 “老板,这个毛衣链我要2条,可不可以送我一副耳钉啊?” 不等我摇头,一个声音插进来,“不可以。” 姑娘表情一僵,“你是谁?人老板都没说不可以,有你什么事儿。” 秦牧言迈着长腿走过来,往我旁边一站,对讲价的姑娘说道,“是没我什么事儿,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你说要人人都像你这样,买个这个搭个那个,人老板儿还做什么生意?” 姑娘表情更冷了,将东西一放,“不过几块钱的小玩意儿,不送就不送吧,我还不稀罕呢。” “我说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东西有价美丽无价,东西你自然不稀罕,美丽你能不稀罕么?所以你买的不是东西,而是美丽、自信。老板要真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想啊,不要钱的东西你会看重么?就算戴到身上,心里也不如花钱那样看重,表现出来的自信就会大打折扣。” 秦牧言眉开眼笑,一通歪理说得天花乱坠,别说姑娘,就连我都给绕晕了。 他额头上的邦迪取了,有一条明显的疤痕,饶是如此,还是帅得让人侧目,尤其他笑的时候,像一只好看的妖精。 姑娘面色缓和下来,抬起的脚落回原地,再次拿起耳钉,“那这个耳钉多少钱?” “一副10块,买二送一。”秦牧言张口就来,溜得飞起,比我这个老板还像老板。 姑娘又选了一幅耳钉,和毛衣链一起递给我,“两幅耳钉,两条毛衣链。” “一共50,谢谢。” 我拿过来用袋子给她装好,双手递给她,同时接过她给的钱放在包里。 姑娘走了,低下头,在便签本上记好卖出了那几款,这样晚上回家不用再清点,只需要看本子就知道那些需要补货。 秦牧言在我旁边蹲下,一副邀功相,“看到没,小叶子,生意就要这样做才行,你那样是挣不了钱的。要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一定答应送她了吧,那不就少了好几块钱。” 我在笔记本上写着我的备注,全当没听见。 秦牧言一拍脑门,语气懊恼,“嗨,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那天在嘉禾,是秦牧言和张晓静一起把我送去医院的,所以除了张晓静,他也知道我变成哑巴不能说话了。 医生宣布结果的是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沉痛和怜悯。 事后他一再安慰我,医生说的也不是百分之百就没有恢复的机会,保养得好还是能够再次恢复重新发声的。所以这会儿他做出这副样子不过是故意逗我开心罢了。 他和张晓静一样,都不知道其实不能说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反而很享受不能说话带来的好处。对于任何人好奇的眼神和问题,想不回答就不回答,其实是一种很爽的感觉。 我合上笔记本,把笔装好。 秦牧言不是张晓静,能说话时都对他无话可说,更别说现在,能够名正言顺的不和他说话。所以,就算他在旁边一直聒噪,我也只把他当空气。 我果然没看错,要是没人捣乱,这个地方确实是个出摊的好地方。大学生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素质高,好打交道。 秦牧言见我不理他,依然不放弃,“虽说练摊是你的真爱,可你说你都不能说话了,就不能换个行当么。我之前给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去帮我打理会所,五险一金加高薪,以我们的交情绝对不亏待你,怎么样?”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或许在秦牧言看来我确实很惨,付出一切却一无所有,以至于忍不住要可怜我帮助我,然而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秦牧言忽然叹息了一声,“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叶子可爱,这么安静都不像你了。” 语气幽幽,透着几分伤感,我却没有半点感慨。 第186章 生日之殇 秦牧言到底还是不肯放弃,“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不用风吹雨打,也不用随时担心城管……” 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知道不说清楚他不会死心,打开便签本,刷刷的写到,“我不后悔那天出掬园,你也别内疚曾对我下手。” 白纸黑字举到他面前,秦牧言的视线有瞬间恍惚,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自然,“我没有内疚,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内疚了,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说完等待我再次书写,可见我没有动笔的意思,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只要你喜欢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舍得把小易让给瞿墨照顾?” 我垂下眼,平静的心终是泛起丝丝涟漪。 当医生宣布我以后都不能说话之后,我用手机给瞿墨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是他自动终止了我们的交易,算他违约,依然要按之前的约定照顾小易到18岁。 他回了一个好字。 我看着那个字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然后删除了他的电话,以后对他便是真的再无所求了。 抬起头来,眼里又是云淡风轻,我看了他一眼,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认得清自己,付得起代价。” 秦牧言若有所思,我想他一定懂我在说什么,因为接下来他没有再说话。 时间走到10点,我准备收摊回家。 起身之前,想了想,翻开一页便签纸,郑重的写到,“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本就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衣着光鲜的他们玩的是勾心斗角,而我只想关心材米油盐。就让我们回到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略微收拾了一下饰品箱,关上箱子,收起折叠支架,把板凳折叠起来放在箱子上,右手推着箱子往回走。 路灯下,我看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安心。背后一直有道目光如影随形,直到我走进大学校门,才消失不见。 说来也是凑巧,我到中介处租房,本想问他大学旁边有没有套一出租,谁知中介告诉我周边没有,倒是大学里的家属区有一套。房东就是大学里的老师,不过因为在外面兼职,住学校不方便,所以才出租,家具家电都是新的。 我让中介带我到现场一看,当场就签了合同。所以张晓静的担心是多余的,里面除了学生就是老师,简直再安全不过。 电梯在5楼停下,我一走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我家门口,在他脚边,放着一个偌大的纸箱。 我迟疑着走过去,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目光落到我脸上时明显一怔。“居然是你,你就是这房子的租客?” 我看着他愣了,点了点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男人五官线条柔和,温文儒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看上去应该是大学里的老师。我才住进来两天,朝出晚归,并不认识这楼里的人。 等我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站在我面前,盯着我打着绷带的左手看,“你的手伤得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见我还没有反应,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忘记了?我就是那天在嘉禾门口撞了你的人。” 他这一说,我才觉得有点眼熟。当时急着往里跑,根本就没注意去看撞我的人长什么样。 男人见我认出他来,有些愧疚的说道,“我是应该带你去医院的,结果你跑了,我本来想等你出来,但正好有急事赶时间就先走了。我在前台给你留了电话,一直在等你打电话过来,结果等了几天都没等到你电话。” 原来是这样,我笑笑,没有告诉他我不是那里的员工。 男人态度诚恳的说道,“抱歉我那天走了,确实是有事,并不是想要逃脱责任。这样吧,你把看病的钱,营养费误工费告诉我,我尽数赔偿给你。”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 男人这时察觉到什么,“你不能说话……” 我点点头。 “可那天你不是还跟我说话来着,”男人说着说着脸色巨变,“是不是因为车祸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放心,我会负责的。” 别人要是撞了人都恨不得逃得远远的,这人恰好相反,生怕别人不找他麻烦。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拿出我的便签本,在上面写道,“不是车祸的原因,手臂的伤也不严重,是我逆行撞上了你,你不用赔偿。” 想了一下又在后面补了一句,“车子撞得严不严重?你把单子给我吧,我把维修车子的费用给你。” 男人看到我写的字后,再看我时候那表情就像再看稀有动物,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不要我赔偿医药费还要到给我修车费?” 我点头,这不是很正常吗? 男人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箱子,“这个问题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再讨论。你是今天才搬来的吗?我是这房子的房东。” 我恍然大悟,刚才还在想他怎么知道我的行踪,追着付医药费追到这里来了。 男人帮我拿过箱子往门口走,“没想到房子这么快就租出去了,我有些书籍忘了拿,之前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才亲自过来,想着这个点儿应该有人在家。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我这才去摸手机,谁知兜里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对他歉然一笑,手机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所以出门的时候也就忘了带。 掏出钥匙开了门,把男人让进屋里,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男人接过水放在茶几上,从我的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递过来,“我叫苏珏,是这里的政法老师,上面是我的电话,你记一下,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忘记你不能说话了,那就给我发信息。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笑,接过来,弯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苏珏低声念道,“叶欢。” 我直起腰,就见苏珏紧接着递过来一张卡,我连忙摆手,后退两步,示意真不用赔偿。 苏珏笑了,“不是银行卡,是饭卡。我想你的手近期应该不方便做饭,可以拿卡去食堂吃,这里的食堂虽然比不上大饭店,勉强也还能入口。” 见我不接,他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不要赔偿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饭卡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难不成,你真的希望我去投案自首?” 我只得接过来,好在一张饭卡无伤大雅,算不上欠他人情。 想起他是来拿书的,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便,自己则打开饰品想整理饰品。晚上有一会儿生意很好,几乎是络绎不绝,都来不及整理就有顾客不断上门,现在的饰品箱就跟被鬼子扫荡过后的村庄,一片凌乱。 花了好一会儿重新将饰品箱整理得井井有条,又从货架上拿出卖光的款式补上,等箱子再次变得满满当当,这才关上箱子。 起身不经意撞上苏珏的视线,他抱着纸箱站在书房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见我发现,也不尴尬,唇角勾了勾,“你是做小生意的?” 我先是一怔,随即莞尔一笑。果然是老师,很懂说话的艺术,被他这一说,摆地摊瞬间高大上起来。 苏珏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电话,背后还有一副简易地图。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把纸放到我手里,“你才来这里,对这里不熟悉,我把你可能需要用到的配套设施的地址和电话写在上面,诊所商场便利店什么的。” 苏珏的周到让我诚惶诚恐,他挑挑眉,“没办法,你又不接受我的赔偿,我实在于心不安,只能在这点小事上略尽绵薄之力了。时间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我点头微笑,把他送到门口。 关上门反锁好,脸上的笑容无力为继,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浴室洗漱。一只手虽然不方便,忍忍其实也还好。脑海里不由自主涌现出那次瞿墨给我洗澡的画面,察觉到自己再想什么,我使劲儿摇摇头,把那些画面都甩出脑海。 看着镜子里那张消瘦苍白的脸,我努力扯了扯嘴角,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 愿无岁月可回头,那怕只剩一腔孤勇。 躺在床上,我从钱包里拿出小易的照片时带出来一张纸片,捡起来一看,是领取身份证和户口簿的回执单。盯着上面的字,视线变得飘渺。 第二天我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到批发城拿货,而是坐着公交车来到办证中心。 故地重游,是两番截然不同的心情。办证中心的工作人员热情的接待了我,在我交出回执单后,将崭新的户口簿和身份证递到我手上。 连日来的平静被打破,我看着身份证上面巧笑嫣然的自己,鼻子酸楚得厉害。 强忍情绪走出中心大门,走到花坛处翻开户口簿,视线落到出生日期上时终是忍不住酸涩之意,泪水一滴两滴如大雨滂沱。 10月18,是我初见瞿墨的日子,填身份信息的时候我在出生日期一栏上毫不犹豫的写上了这个日期。十四年前的这天,瞿墨带给我新生,十四年后的现在,生日未到,他已经和我再无关联。 我捧着证件,坐在花坛上哭得不能自已。丝毫没注意到对面,正对着的花坛马路边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很久。 第187章 这么快就有桃花了 等回到家时,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拿着饭卡混在学生中去吃饭。看着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去,而我不过才24。 生活变得简单纯粹起来,每天理货练摊,吃饭睡觉,那些人那些事,就好像上辈子那么遥远。以至于秦牧言再次站到我面前时,我看着他那张脸呆滞了很久,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秦牧言在我面前直晃手,自言自语道,“不会吧,嗓子这才坏了没几天,怎么脑子也出问题了?” 语气里不发担忧,我回过神来,睨了他一眼,你的脑子才坏了呢。不过,我不是都说了不想见他吗,他还来找我干什么。 秦牧言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来找你。以后,以后哇,就算你想见我,大概也见不着了。” 后面声音越说越低,不过我还是听见了,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秦牧言勾勾唇角,不经过我同意开始动手动脚,不是对我,而是对我的饰品箱。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秦牧言收了笑,言辞恳切的对我说道,“小叶子,我请你吃顿饭吧,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在一起吃过饭。” 我下意识就要拒绝,可在看到他眼中的祈求之色时,心软了一下。就这犹豫一下的功夫,秦牧言已经关上了饰品箱。 “叶欢。” 一个儒雅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转头看去,是苏珏。 我松开抚着箱子的手,冲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苏珏走过来,和颜悦色的看着我,“需要帮忙吗?” 我想他大概也是将秦牧言当成捣乱的了,摇摇头,给了他一个礼貌的笑,谢过他的好心。 之前有一次去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发呆时一不留神撞翻了别人的餐盒,刚好被他看到,好心出面给我解了围。后面又碰到过几次,每次他都会停下来和我聊几句,问问伤势以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来二去便熟了。 不过这熟的定义,也只是点头之交,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 秦牧言挑眉,看了苏珏一眼,“你是?” “苏珏,叶欢的邻居。”苏珏说着伸出手。 秦牧言握住,似笑非笑,“秦牧言,小叶子的情人。” 苏珏明显怔了一下,我无语的抬头望天,哭笑不得的狠狠拍了一下秦牧言的手臂,这个祸害,真是时刻不安生。 不过,他们两个之间浓浓的敌对感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放开手,恢复自然的苏珏视线转到我身上,“我搬回学校来住了,就住在你楼下,有事的话直接来找我。” 我顾不得去想他为什么会专程来告诉我这个,忙不迭的点了下头。然后去推秦牧言,示意可以走了。 因为秦牧言刚那一句脱口而出“情人”,气氛有些迷之尴尬,让人有些不舒服,只想快点离开。我不想结交什么朋友,可也不想多一个敌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到这里有点头疼。 又去看秦牧言,秦牧言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挑眉一笑,“小叶子,行情不错嘛,这么快就有桃花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抬手作势就要照他脑袋拍过去。 见状秦牧言忙讨饶,“别打别打,这么帅的一张脸,要再打毁容了,顾婉不要我了,你养我啊。” 我恨恨的放下手,后悔自己那一下为什么要犹豫,更后悔为什么要跟他上车,就算不练摊我回家睡觉也比在这里被他挤兑强。 心里攸地生出一股无力感,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在秦牧言身上栽的跟头无数,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学乖呢?哎,自作孽不可活。 转头看着车外向后掠过的景物,街边的银杏树郁郁葱葱,丝毫没有变黄的迹象。再等两个月,满树金黄的时候,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来,从下望上去,就好像叶子在发光,梦幻而漂亮。 “生气了?”秦牧言问道。 我的目光还在那一路的银杏树上,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这一刻再一次感叹一下哑巴的好,可以在不想说话的时候对任何问题都置之不理。 秦牧言还在絮叨,“不是吧?这样就生气了?以前你不是这样小气的嘛。看来人真不能出毛病,这一出毛病啊连带心眼儿都小了。” 我只觉得聒噪,下一秒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 “别别别。” 秦牧言说着一脚急刹,车子停在路边,责备的看了我一眼,“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我松开手,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秦牧言举手作投降状,“ok,我闭嘴。” 车子再次启动,这次秦牧言安静的开着车,我耳朵终于清静了。 不过好景不长,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秦牧言一脚刹下来,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 我抚额哀叹,无奈的朝秦牧言看去。 秦牧言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是说那男人有点面熟,我在《名流》上见过他的照片。叫什么来着?苏何律师事务所。对的,就是苏何律师事务所,他是负责人兼首席律师。照片上看上去很犀利的一个人,没想到本人如此平和。” 我收回视线,再次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点头之交的房东,我不觉得知道他的身份有什么用。 秦牧言再看我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这人不简单。小叶子,你要没有和他发展的打算,最好和他敬而远之。” 我见秦牧言越说越离谱,只得拿出我的手机,在上面打字,“我不是见个男人就要死缠烂打的花痴,谢谢。” 递到秦牧言面前,秦牧言看过之后,表情依然不变,“我不是说你花痴,你要是花痴,花痴我就可以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我是说,这个男人对你有想法。” 我无声冷笑,又要打字,秦牧言一只手按住我的手机,“我没和你开玩笑,男人看男人,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能说他喜欢你,但他对你有意思这是跑不掉的。” 这下不用他阻拦我都懒得回复他了,如他所说,苏珏可是知名律师,要什么类型的女人没有,会对我这个哑巴有意思? 秦牧言像会读心术一样,看了我一眼,尔后说道,“小叶子,别妄自菲薄,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敲出一句话,“是啊,所以才被狗当包子一样咬了又咬。” 这句话成功让秦牧言噤声,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一直开到明月饭店。 我以为吃饭的只有我和秦牧言两个人,没想到刚一下车,顾婉就迎上来,热络的挽着我的手,“叶子姐。”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去看秦牧言。 秦牧言把视线从顾婉身上移到我身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丑媳妇儿不得见公婆么,我爹妈死得早是没福气了,不过这见婆家人的礼数也不能少。”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要结婚了? 顾婉脸上攸地染了几抹红晕,娇嗔的看了秦牧言一眼,抚着我往里面走,“叶子姐饿了吧,我已经点好菜了,马上就能吃了。” 直到走进包间,在餐桌前坐下。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对璧人,男才女貌,我才回过神来。秦牧言和顾婉结婚了,而他把我当成亲人,所以安排了这次晚饭。 这真是一件喜事,我责备的看了秦牧言一眼,怎么也不早点露个口风。结婚这么大的事,说什么我都应该给他们准备礼物的,这样真的太失礼了。 想起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我百感交集,而秦牧言的“婆家人”三个字,显然是将我摆在了亲人的位置上,更让我感慨万千。 秦牧言看了一眼顾婉,语带戏谑的说道,“给你叶子姐倒茶,以后,就算是我老秦家的人了。” 我才又想瞪他,顾婉已经听话的站起来,我忙摆手示意不用,她已经双手捧着茶杯递过来了,“叶子姐,你喝茶。” 按照礼数我应该接过茶,之后给她一个大红包,可我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一时之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小婉,看来你叶子姐对你不满意啊,要不咱们的事情再商量商量?”一旁的秦牧言事不关己的开着玩笑。 我只得接过来,因为嗓子坏了,连说一句百年好合都做不到,只能对她笑笑,然后喝了杯中的茶。 放下茶杯,起身到一边的休息区拿过便签本和笔,回到桌旁坐下,刷刷的在上面写字,递到顾婉面前。 顾婉笑,说着拿起手机,“我微信号就是我手机号码,我加你吧。” 我点头,在纸上写下一个账号,递到她面前。很快,手机响起提示音,我拿起来划开屏幕,同意顾婉的请求。添加好友成功后,转了一个999的红包过去。 对于动辄几万的秦牧言来说,这个数额其实拿不出手,然而微信里面就只有1000,还是晚上要转给别人的货款,只能取个好意头了。 顾婉忙拒绝,“不行的叶子姐,我不能要你红包。” 秦牧言拿过她的手机,我手机上立即收到对方已接收红包的提示,这才心安的放下手机。 顾婉看着秦牧言,秦牧言笑着把手机还给她,“给你你就收着吧,婆家人那么好当么?她是该给你见面礼。” 顾婉这才转向我甜甜一笑,“谢谢叶子姐。” 我摇摇头,相爱容易相守难,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是多么不容易,幸好还有他们是幸福的。 第188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离开掬园之后我的胃口一直不见好转,并不怎么动筷,可看顾婉吃得认真也很高兴。 顾婉并不像其他豪门千金,一点也不做作,傲娇什么的在她身上全都看不见,真实接地气,如她名字一样温和柔婉。秦牧言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够找到这么好的姑娘携手一生。 不过既然他能够做出这个决定,想来是所有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吧。 秦牧言见我几乎没吃,对顾婉说道,“你去问问服务员有没有什么清淡的,你叶子姐嗓子受伤了,不能受刺激。” 闻言,顾婉抱歉的对我笑笑,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叶子姐,是我疏忽了,你先坐坐,我去外面看看。” 我忙阻止她不用了,谁知才起到一半,她已经走到门口推门出去了。 桌子上的菜大半都是清淡的,本来就是顾婉为了照顾我点的;而且声带损坏又不是真正的嗓子受伤,哪里不能吃辣?秦牧言明显是托辞支开她。也只有这个傻姑娘,想也不想按秦牧言说的做,秦牧言指哪儿她打哪儿。 秦牧言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小叶子,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起吃饭了。” 对此我嗤之以鼻,上一次在会所他还给我说最后一杯酒,杯酒释恩仇,从此各自安好呢。结果呢?结果是现在我们还不是坐在一张桌子上。 “顾婉拿到了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周就要去报道。既然你也不需要我了,我决定和她一起去。等她毕业了,我们就在那边定居,不回来了。” 我筷子一顿,抬头向秦牧言看去,秦牧言笑,“现在是不是高兴得想放鞭炮,双手双脚欢送我离开。” 我强扯出一抹笑,拿过一旁的纸笔,“为美国人民默哀。” 秦牧言看了陷入短暂的沉默,我想自己是不是有点残忍,人家才把我归类到家人,我就对他表现得如此嫌弃。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秦牧言老话重提,“小叶子,那个叫苏珏的,不是你的良人,你们不合适。” 这一次,我没有笑,我不知道秦牧言从哪里看出来苏珏对我有意思,退一万步就算他对我有意思,我就能接受么?秦牧言太高看我了,余生我只想这样平静的度过,不想再沾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东西。 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太少,不是伤人就是自伤,而我恰好对这两者都不感冒。 不过秦牧言的话也提醒了我,看来以后是要尽量避开苏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秦牧言见我听进去了,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话锋一转,“瞿墨……” 一听到这两个字,我马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和瞿墨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 秦牧言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叶子,你这样,我真不放心离开。” 被他这一说,生生弄出离愁的气氛来,我拿着筷子拨弄着顾婉给我夹的菜,“你的事情都告诉顾婉了吗?” 没听到没声音,失笑的摇摇头,放下筷子,正要动笔,就听秦牧言说道,“你看小叶子,你还是太善良了,我都那么对你,你表面做出一副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其实心里还在关心我。” 秦牧言说着递过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我想你需要这个。”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台平板电脑,抬头不解的看他。 秦牧言动动唇角,“写字太慢,用这个打字吧,两只手比一只手强。” 我也不客气,打开文档,十指在键盘上移动,“我不关心你,我只是关心顾婉,你混蛋我知道,人顾婉可是一好姑娘,我不想看你把人毁了。”打完翻过去给他看。 秦牧言的视线迅速扫过屏幕,目光落到我脸上,“别否认了,你关心顾婉还不是关心我。放心,我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不然怎么决定和她结婚?我再混蛋,也不会用一个女孩儿的终生幸福来赌。” 顿了下,秦牧言主动说道,“包括顾婉的身世。她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遭遇和你在某种程度上类似。她的母亲年轻时邂逅了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顾云霆,后来顾云霆迫于家族压力,和别人联姻,他并不知道顾婉的妈妈当时已经怀孕了。和你不一样的是,顾婉的母亲没有因为未婚怀孕就觉得丢人,而是把顾婉生下来,独自把她抚养长大。” 听着秦牧言的声音,我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如果当时我的母亲没有将我丢回老家尔后不闻不问,我大概也会像顾婉一样,普通而平凡的过一生。读书工作,结婚生子。 秦牧言继续说道,“我告诉顾婉之后,顾婉反应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她说顾云霆对她来说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以前是陌生人,以后也只会是陌生人,她的人生规划不会因为这个人而改变。” 听到这里,我心里对顾婉多了些赞赏,没想到她是个这么通透的人。 秦牧言的目光落到我脸上,“我想,易地而处,如果你是她的话,也会和她做出一样的决定吧。” 我点点头,是的。别说现在有人跳出来说是我爸,就是我那十几年没见过的母亲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都不会抬抬眼皮。 “不用我说,你现在大概也能猜出当我和盘托出时她的反应了。虽然她很震惊很诧异,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她没有怪我欺骗。她只是问我想做的事情做完没有,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牧言说到这里眼神柔和下来,“我向她求婚了。这些年我什么人都见过,知道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金钱,而是赤诚之心,一如你待瞿墨的那样。经历了种种不美好,还能够保持纯真。” 我的心不可避免的抽了一下,然而大多数时候赤诚之心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过此刻,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秦牧言狠不下心来的原因,因为他种种混蛋的行径下,掩盖着一颗并不混蛋的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保持克制和理智,不因仇恨而违背原则。 我在平板电脑上敲出一行字给他看,“感谢你金盆洗手,我替广大苍生谢谢你。” 秦牧言看了,抬眼对上我的视线,尔后相视一笑。相逢一笑泯恩仇,过往种种都在这一笑中一笔勾销。 收了笑,秦牧言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迟疑着说道,“小叶子,知道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瞿墨他,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笑笑,在平板上打字,“知道,我不怪他,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不过是回到各自的正常轨迹上。” 秦牧言还要说什么,被我制止了,“我去看看顾婉。” 顾婉这么久都没回来,看来也知道秦牧言故意支开她,体贴给我们让出时间和空间。 走出包间一眼就看见顾婉坐在休息区,看见我站起来,“叶子姐。” 我走过去,拉她坐下,把平板放在我们中间,在上面打字,“恭喜你们,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顾婉抬头对我笑,“谢谢叶子姐。” 我低下头继续打字,“秦牧言看着不着调,其实心里有谱,他既然和你结婚,就是真的要定下来了,你们会幸福的。” 顾婉点头,“我知道叶子姐。对了,国外医疗条件比国内先进得多,等我到了国外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你到国外来治疗吧。” 我不置可否,笑笑表示感谢。这一点想必秦牧言比她清楚,秦牧言都说了以后大概没有见面的机会,就是知道我不会去治疗。某种程度上说,秦牧言真的很懂我。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站起来,拉着顾婉一起回到包间。 我和秦牧言的相识并不美好,称不上好聚,但如今这样,算得上是好散了。 秦牧言把我送到门口,离开之前,他给了我一个长长的拥抱,他说,“小叶子,我会想你的。”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秦牧言,我不会想你。 短短几个月,我经历了四次离别。小易,辛月,高轶飞,现在是秦牧言,前面三次都仓促伤感,唯有这次是终于有时间好好道了个别。 秦牧言走后,我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心里没有一点忧伤。他们本来就是误入我的生活,离开不过是迟早问题。 除了胃口没有好转,睡眠也一天比一天差,只睡了几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的发呆。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我以为是我幻觉了,屏住呼吸再竖起耳朵去听,不是幻觉,外面的走廊有异常的声音。 我打开灯坐起来,披上一件外套来到客厅开了灯,这下听得更清楚了,声音就是从我房门口发出的。 还好房门是以前那种木门加铁门,我走到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这道门,拉开一道缝望出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里,我惊讶的看着高轶飞,怎么是他? “欢欢。”高轶飞看着我,目光深沉。 我连忙开门把他让进来,灯光下,这才看见他头上在流血。 第189章 请你自私一点 高轶飞坐在沙发上,我站在他面前,拨开他的头发,一个伤口正在汩汩冒血。好巧不巧,正是以前我砸的那个地方,旧伤变新伤。 我叹了口气,弯腰拿起医药箱里的棉签,沾上酒精给他消毒。手臂的伤口需要换药,绷带拆除之后我嫌去医院麻烦,所以自己在诊所买了酒精棉签等消毒用品自己在家里换药。也幸好家里有这些东西,不然这会儿就只能送他去医院了。 擦掉血迹,才发现那伤口大约有2cm那么长。不断有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可见伤口不浅。我只有暂时给他消毒后撒上云南白药药粉,这才拿起便签本用笔和他交谈。 “伤口很深,去医院缝针吧。” 高轶飞扫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我手中抽出便签本随意往沙发上一放,拉我坐下,“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给我说?要不是秦牧言今天给我打电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出事了。欢欢,你忘了我走之前怎么给你说的吗?” 我看着他脸上没有完全擦干净的血迹,眉宇间透出的疲惫和眼底的青色,很想对他笑笑示意我没事,可他沉痛的表情让我笑不出来,只能安静的望着他。 这本来就是我和瞿墨两个人之间的事,即便告诉他,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平白生出更多事来。我心里把高轶飞当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会想把他牵到浑水里来。可看他头上的伤,到底还是没能做到。 这个秦牧言,自己走就走吧,给高轶飞打电话算什么事儿。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高轶飞一定是先去找过瞿墨了,至于头上的伤,也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我指了指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准备起身去给他那根毛巾擦擦,别感冒了。 高轶飞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不用了。欢欢,我来是带你走的。你把贵重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跟我去江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我把手上的事做完,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高轶飞去找过瞿墨了。我并不关心他们谈了什么,只是他的意思让我不安,也让我无法继续沉默。 我拉开他的手,起身到桌子上拿过秦牧言给我的平板电脑,房间里一时只听见手指敲动键盘的声音。我有些激动,没有控制好力道,敲击键盘时力气大了些,以至于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我没有告诉你不是把你当外人,而是因为这是我和瞿墨之间的问题,归根纠结要我们自己解决。或许你觉得我现在很惨,和秦牧言一样同情我认为我需要帮助和照顾,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我没那么想的那么脆弱,我也能够照顾自己,要是真不能照顾自己,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因为并排坐着,我打字的同时高轶飞就能看,等我停下手的时候,他刚好看完。 高轶飞的视线移到我脸上,“嗓子都毁了,一身的伤,你还给我说很好?欢欢,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朋友不会和我客气,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向我寻求帮助。” “之前瞿墨宠着你,好,你不需要我我理解,我离开就是,不让你为难。我高轶飞从来不做锦上添花的事,也做不来。可你出事了,没一人可靠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吞下去。” 我徒劳的张张嘴,半响后在平板上敲出一行字,“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没办法替我走,所以我只能跪着走完。” 高轶飞哑然,看着我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终于开口,眼中沉重不再,被坚定取代,“是,以前的路我没办法帮你走,以后的路我可以背着你走。” 承诺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像我砸来,让我的心变得无比沉重,这就是我从没想过要告诉高轶飞的原因。 手指继续在键盘上迅速移动,“从生下来我就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别人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我就早早开始为年迈的外公外婆分担家计。等到十岁进入墨园,我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我为瞿墨而活。” “离开墨园后小易来到我身边,我整天想的是怎么能不让他挨饿,怎么能在这残酷的社会中活下来;后来生活看似好转,以为苦尽甘来,小易生病了。” “我日夜睡不着,大笔的手术费和能配对的骨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瞿墨救了小易,我隐瞒身份待在他身边,就像怀里捧着个不定时炸弹,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从我记事以来,好像我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从未轻松过。” “外公外婆要是生病了我要怎么才能支撑起这个家?墨少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惹他生气了?小易症状不好,会不会还没等我弄来合适的骨髓就已经进入急变期?怎么办,我放了高轶飞的鸽子,要怎么向他解释?瞿墨会不会察觉到不对认出我了,他会杀了我吗……” “我好像欠了很多人,一直在不停的还债还债,以至于我自己都忽略了,忘记了我并没做错什么。” 高轶飞忽然一把按住我的手,“不用说了,我懂了。” 我望着他自责的目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 高轶飞看着我,除了自责,眼中跳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错的不是你,是我们。你不欠任何人,包括我,以后你就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要有任何负担。不需要担心任何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我徒然的张了张嘴,对于他的理解,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感。 尤其是当高轶飞说,“对不起,我无意让我的好心变成你的负担。但是以后,也请你自私一点,好吗?” 这一刻,我竟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目光。要是不自私,我就不会对连夜赶来的他说那么长篇大论的话。我之所以说那些,不过就是不想再被任何人用任何承诺束缚住。这已经是自私了,可他却彷若不知,看我的目光清透中带着恳求。 半晌,我终是艰难的点点头,有些时候,有些人的好,我们终究要辜负。 高轶飞没有提及去找瞿墨时发生了什么,我也没问他和瞿墨有没有撕破脸,以后要怎么办之类的话。不管愿意不愿意,我到底还是变得自私凉薄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走出卧室,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高轶飞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看着光洁可鉴的地板,分外整洁的屋子,还有墙角里昨天没来得及整理却变得整整齐齐的首饰箱。无力的靠在门边上,眼睛有些发胀。 高轶飞的心意一看便知,而我之所以在他面前袒露心扉,不就是仗着他对我好么? 人就是这么犯贱,很多时候明知此路不通换条路走就会柳暗花明,可就是宁愿在原地驻足不前,也不愿回头。 所以说,吃苦都是自找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热意,懒散的来到厨房,给自己煮早餐。 一推窗,浓郁的桂花香气迎面扑来。我怔忡的看着楼底下金黄色的小花,快到中秋了,而我终于如愿以偿让自己变成了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我回过神来,走到客厅打开里面的房门,苏珏站在外面,脸上挂着让人舒服的淡笑。 隔着房门,我冲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开门让他进来的意思。 苏珏似乎并不介意,脸上表情不变,声音一如既往的儒雅,“刚路过看见门口有血迹,是伤口裂开了吗?要紧么?” 对于昨天的事他只字不提,举止自然。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手指动了动,笔和便签本就在旁边的鞋柜上,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拿,弯了弯嘴角算是对他的关系表示感谢,尔后退后两步关了门。 对高轶飞我都能狠下心来,不过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又何必顾虑太多?秦牧言的话我可以当是开玩笑,可有些东西提早预防不是坏事,权当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苏珏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会懂,也就不放在心上。回到厨房吃了早饭,收拾东西出门。 今天是和医生约定的拆线的日子,等拆完线,还要去看张妈。之前答应了多给贺姐的奖金,也是时候给她了。做完这些,再去批发城转悠转悠,日程排得很满。 加上在掬园的日子,算起来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张妈了。果然如张晓静所说,张妈清醒了些,一看见我就叫我欢欢,而这一次显然不是乱叫。从她的表情和语气可以看出,她是真的知道我就是欢欢,看我的目光更加亲切,只是除了名字,还是不能沟通。 这样也好,要她真和我说话,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晓静不在,贺姐说好像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已经连着加了几个通宵的班了,贺姐说为了照顾张妈,她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是说张晓静这几天都没有去找我,我才出事那几天,她可是每天都会去看我,哪怕只陪我十分钟,也每天不落下。原来是嘉禾出了事,她分身乏术。 第190章 吃饭睡觉欺负钱三儿 听到这些的时候有短暂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嘉禾如何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了不让张妈发现我失声不能说话的事,我坐了一下就到厨房去找贺姐,把之前许诺她的奖金给她。 贺姐怎么都不收,“小叶,你都这样了,我要还收你的钱,那我还是人吗?你现在一个人,多留点钱防身,好好照顾自己。” 搬家的时候是贺姐去给我做的卫生,自然也看见了那时我惨不忍睹的模样。 我哑然失笑,拿出平板电脑打字给她看,“一马归一马,你也说我现在一个人了,没什么负担,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比美亚那个时候好多了。” 贺姐还是不肯收,我只能趁她做饭的时候偷偷放到她包里。 因为我的到来,贺姐专门做了许多我爱吃的菜,其中就有我最爱吃的剁椒鱼头。说来奇怪,我不能吃辣,可是却偏爱剁椒鱼头,有点辣有点酸,很开胃。 贺姐把剁椒鱼头放到我面前,有些心疼的说道,“小叶,多吃点,看你瘦的,多吃点补回来。女孩子啊,瘦得像排骨有什么看头,要像以前那样饱满有活力才好。” 我笑着点头,夹了一筷子肉,然而不等送到嘴里,鱼的味道直冲鼻子,胃里顿时一阵翻涌,抑制不住。我推开凳子站起来就往洗手间跑,关上门,蹲在马桶前一阵呕吐。 胃不停痉挛,吐得我眼泪花儿都出来,直到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除了水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才终于停止了呕吐。 按下冲水,我撑着马桶站起来,无力的坐在马桶盖上。 “小叶,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贺姐在门外担忧的问。 我站起来,走到洗面盆前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开门出去。拉着贺姐的手对她笑笑,示意我没事。 贺姐上下打量着我,半晌后迟疑的说道,“你别不是有了吧?” 我顿时僵立当场,望着贺姐呆若木鸡。 贺姐看我的反应,愣了一下,“你是不知道还是没确认?” 我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餐桌边拿起平板电脑,在上面给贺姐说道,“没有,我是最近饮食不规律,所以胃不舒服。” 贺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不再追问,而是嘱咐我以后一定要规律饮食,语重心长的说道,“怪不得你这么瘦,都吃不好,怎么能不瘦呢。” 她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体贴的把剁椒鱼头端开,给我盛了一碗莲藕汤递到我手上,“小叶,听贺姐的,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天大的困难,咬咬牙就过去了。只是有一条,这个身体可千万不能坏。老话说得好,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你得先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支撑下去。懂吗?” 我点点头,极力忍住隐隐作呕的冲动,逼迫自己一口一口的把汤喝下去。想起那个时候我去找辛月,看着她也是这样强忍着喝着我给她送去的粥。 吃完饭,我又陪张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贺姐送我到楼下,“小叶,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么?你只怕是吐伤了胃,弄成习惯性呕吐就不好了。” 她这样说,是因为吃完饭后,我没有忍住,又吐了一次。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会去看,她叹着气目送我离开。 贺姐的目光欲言又止,现在的我和在家政公司门口和她碰头时判若两人,她自然能够猜出一二。没有说破,不过是不想我难过罢了。 这么多人都在关心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呢? 缓步走出小区,因为贺姐之前无意中的一句话神思恍惚,走路心不在焉,连熟悉的人迎面走来都没有看见。 直到擦肩而过,熟悉的气息飘进鼻尖,才反应过来偶遇了谁。 瞿墨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简单的衣着难掩他的气势,趁得他更加身姿挺拔。不变的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要多冷漠有多冷漠,要多疏离有多疏离。 他目不斜视的从我身旁走过,而我说好不难过,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抽搐了一下。这一刻,我第一次直面这个事实,我们是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张晓静的声音响起,“叶子,你怎么不进去?” 我抬头一眼,不知何时走到了公交站台。张晓静站在我面前,一脸难掩的疲惫。在她身后,一辆公交车开过,看来是刚刚下班。 我回过神,指了指她家的方向,表示我才从她家里出来。 张晓静哦了一声,扶我站起来,“之前我说了要去看你,结果这几天天天加班,实在没时间,对不起啊。不过,才几天,你怎么又瘦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话好好吃饭啊?” 简单的手势已经无法沟通,我只能拿出平板,在上面打字,“你忙不用过去看我,我很忙,也有好好吃饭,就是胃不舒服,吃不了多少,等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张晓静点点头,“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别瞒我们。” 我继续在上面打字,“好,上了这么久的班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改天再过来看张妈。” “嗯,这几天确实很累,不过后面就好了,再也不用这样拼命熬夜了。”张晓静说着打了个哈欠。 我见要坐的公交车已经进站,收起平板,和她挥手告别。 走上公交车的时候,张晓静叫住我,“叶子。” 我回过头朝她看去,目光询问她什么事。 她笑笑,朝我挥了挥手,“没事,回去吧,好好休息,等两天我去看你。” 我点点头,回过头两步站了上去,车门在身后关上,缓缓加速开出站台。 走进车厢,我拉着扶手,张晓静的身影在身后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我收回视线,目光没有焦点的随意落在某处,刚才她叫我,其实是想和我说嘉禾集团的事吧。看她这么忙,想必是嘉禾出现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最终没说,大概是不想我勾起我不好的回忆,毕竟我和瞿墨现在形同陌路。 世事无常,两个人可以那么亲密,恨不得融为一体;也可以这么疏远,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原本打算在医院那一站下车的我坐过了站,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过了两个站。难得倒回去坐车,明天再去好了,我这样给自己说,索性直接坐到了终点站,也就是批发城。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最近生意不错。 因为秋天到来的缘故,有爱美的女孩子早早的穿起了各种薄毛衣和针织衫。秋冬的衣服在款式上比起夏天单调许多,于是各种各样的毛衣链就成了女生们的心头好,同样的衣服搭配不同的配饰,能穿出不同的感觉来。 这次我不仅拿了一批最新款式的毛衣链,各种纱巾胸针也拿了不少。挑款式的时候不觉得,等到老板把所有东西给我打包到一起的时候,才发现沉甸甸的。 看来真是要多吃点饭才行,最近胃口不好,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胸闷气短,力气跟不上。以往拿这抱东西都不带气喘得,现在抱着却有些吃力。加之另一只手还没完全好,不敢使劲儿,右手就承担了绝大部分的重量,更觉得沉。 贺姐说得对,只有健康的身体才有一切,明天必须要去医院看看。 正往外走着,一个人影迅速窜过来,随之我手上一轻,正想说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抢劫,那抢劫的人却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 定睛一看,钱三儿! 钱三儿冲我笑,露出八颗光洁的牙齿,“欢姐,飞哥说了,以后我的工作就是为你的练摊事业保驾护航,你可不能让我才上岗就失业啊。” 没想到钱三儿如此直接坦白,想到高轶飞昨天晚上说的话,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说是让我不要有负担,可这些举动让我不愧疚都不可能。 钱三儿拎着我的东西在前面走,我只能跟上。不过下了公交车后,我坚决的拿过东西,让他不要再跟着我,自己一个人提着东西回了家。 等下午5点的时候,我推着饰品箱去摆摊,远远就看见我的摊位上蹲着一个人,不是之前被我撵走的钱三儿是谁。 钱三儿等我走近了,站起来嘿嘿一笑,“欢姐。” 我无奈的看着他,看来这块牛皮糖是甩不掉了。虽然是这样,这天摆摊结束的时候,我还是和他约法三章,既然高轶飞说了只让他保证我摆摊的时候不被人找麻烦,那就只能在我摆摊的时候出现,其余时候都不能跟着我。 钱三儿没有立即答应,面露难色的看着我,“欢姐,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看吧,我就知道高轶飞对他的要求不仅是这样。 我在平板上迅速的打字,“你要是不答应,我马上就告诉你们飞哥,说你妨害我摆摊,让他换个人来。” 钱三儿一看,一下冲出去老远,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别告诉飞哥。” 我收起平板,我怎么会告诉高轶飞,不过是小小威胁一下他罢了。 吃饭睡觉欺负钱三儿,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第191章 谁让你跟踪我的 钱三儿这种人,社会上混的老油条,嘴巴像上了油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他在,以前5个来问的人当中有2个会买,在他来之后则是来问的人都无一例外会掏钱。 等到晚上统计销售额的时候,我惊觉销售额是之前的2倍。整理好饰品箱后,看着空了1/3的箱子,我琢磨着得和他分成。 当我提出合作的时候,钱三儿几乎是受宠若惊,一下子站起来,“欢姐,这可不行,要是让飞哥知道我拿了你钱,我这小命儿也玩完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钱三儿还是直摆手。 我不客气的瞪他,你要不答应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玩完儿? “那好吧,谢谢欢姐。” 钱三儿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再次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钱三儿这人特善于察言观色,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我也省得打字。不过我并没太多要和他说的,往往靠眼神和简单的手势都足以和他交流。 不过这天我不得不动用平板电脑。 “你是不是皮又痒了,老实交待,谁让你跟踪我的?” 钱三儿热情洋溢的笑容冻结在脸上,“我跟踪你?什么时候?” 我撇了他一眼,手指敲得键盘很响,“你还问我。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不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你说不是你是谁?” “冤枉啊。欢姐,我真没跟踪你。我倒是想啊,可之前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出尔反尔。不对,你说有人跟踪你?”钱三儿一下子站起来。 我仰头去看他,脖子酸得厉害,一把又把他拉下来,继续在键盘上打字,“这么说,真不是你跟踪我?” 钱三儿举手发誓,“我发誓,真不是我。” 我盯着钱三儿说话时的眼神和脸上的细微表情,发现他不像是在说谎。那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不是我那就是别人。”钱三儿表情严肃起来,“欢姐,这么严重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给我说,要出了事儿可怎么办?你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那人都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跟踪你的?” 我摇摇头,我的活动范围很小,不去拿货的时候就是学校和这里了。 这几天院子里的桂花香味太浓郁,让我呼吸有些憋闷,很早就醒了然后睡不着,索性就出门去荷塘旁边的亭子里坐坐。坐到七点半学校里人开始多了,就回到家里,中午的时候不想做饭,会去食堂打饭回去吃。除此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家里。 我是在第二次去荷塘发现异常的。因为晚上睡不好,闻着清新的空气,坐着坐着睡意就上来了。都知道一般情况下人在坐着的情况下睡着后就会往旁边倒去,我自然也不例外,但只是倒了一点点,很快就挨到某个东西,然后睡着了。 醒来后我看见自己靠在柱子上,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了一下,自然冰冷坚硬。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动作傻气,可不怪我。 虽然之前睡着了,但我的感知却还是在的,我靠着的那个东西明明是软的,而且是有温度的。所以我睡着时靠着的东西肯定不是柱子,而是一个人,只有人才是有体温而且软的。 我觉得没对,然后中午去打饭的时候,也觉得背后有道目光,可等我回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开始我还安慰自己是巧合,可一连两天都这样,我就觉得不对,肯定是有人跟踪我。 “急死个人了,欢姐,你倒是说话啊。” 手中一空,钱三儿把平板拿着放到我面前,敲了敲屏幕,“你不给我说,我怎么能查呢?你快给我仔细说说。”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抱歉的笑笑,在平板上打字,“没事,可能是最近睡不好,精神恍惚导致的错觉,要真有什么我一定告诉你。今天晚了,回去吧,这几天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钱三儿不信,“真是错觉,不是骗我吧?” 我点头,收起平板,站起来收拾饰品箱。 “我来我来,你坐着。” 钱三儿让我坐下,自己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起来,一边絮絮叨叨,“老实说,以前我挺瞧不起这种小商贩的,觉得挣不了几个钱,还丢人现眼,没想到其实利润还挺可观的哈。又是靠自己劳动挣钱,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不用提心吊胆,不用看见穿制服的就心虚,腰杆直了,底气也足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探头挺胸做人,不错不错。” 我睨了他一眼,所以说好手好脚,只要肯做,拉下面子不怕丢人,再辛苦填饱肚子是没有问题的。 钱三儿推着箱子把我送到校门口,“欢姐,你自己警醒着点儿。要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也不用说话,对着屏幕连敲三声我就知道是你,会尽快赶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接过箱子推着继续往里走。 虽然我给钱三儿说是错觉,那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我肯定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人跟着我,可我想不出是谁。 比如现在,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又来了,我回过头。这个点儿了,路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在我后面是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显然不是他们。更后面一点是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其中一个抱着篮球,显然是才打球回来,一头汗水,高谈阔论着去喝酒,显然也不是他们。 没有人,可等我收回视线,回过头继续走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我连看都懒得回头去看了,徒劳无功,即便去看也看不到。 回到家里,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理货,手机提示音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张晓静发来的信息。“你去医院检查没有?胃伤得严重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去医院,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回她看过了,就是有点胃溃疡,养养就好了。 不过被她这一提醒,我在手机上设好备注,提醒自己必须去一趟医院。不过不是检查身体,而是去看心理医生。 “你知道被迫害妄想症吗?” 我愣了,在平板上打字,“你说我是被迫害妄想症?” 医生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斯文一笑,“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并没有人害他,而是由于缺乏安全感,导致对外界极度不信任,而产生的一种幻想。” “你说你总觉得有有人在背后看你,你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如果是一两次,可以解释为对方躲藏得极好,可你说了不止一两次,是有很多次。你自己想一想,如果真的有人,不可能每次都不被你发现。” 我疑惑的看着他,尔后低下头在平板上打字,“好吧,你可以说这个是我的幻觉,可在睡着之前明明没人,睡着后却能够感觉到靠着的是人,这个怎么解释呢?” “这个更好解释。”医生放下手里的记事本,“你说当时你很困是不是?” 我点点头。 “ok。既然这样,你怎么就知道你靠着的不是柱子而是人呢?你之前强调说能够感觉到那个东西是软的,有体温的,不是柱子。我们现在不考虑感觉,按正常逻辑思维来推断。在陌生的环境有陌生的人接近你,无论你是否睡着,身体都会发出警报。按你的说法,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完全睡沉,还有一点意识,那么你更应该醒过来确认对方是谁,看看是否安全,是不是?” 我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无法反驳他的话,只能再次点头。 医生笑了,“看,你自己也知道。可你为什么明知有人,还能够放心大胆的入睡呢?这就说明没人,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所以你才会觉得有人,可又安心的睡着连醒来看看对方是谁都没有。” 我软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看来真是我的错觉? 医生说道,“幻觉这种东西并不少见,尤其是在独居之人身上更普遍。安全感足的人往往觉得觉得有人陪着他,缺乏安全感的人就会觉得有人跟踪他想要陷害他,后一种情况严重后就转换成被迫害妄想症。所以,我建议叶小姐不要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要多和朋友出去走走,多接触人,和人交流。” 我收回视线,对上医生的目光,他声音温和的说道,“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吗?” 脑里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那个曾被瞿墨藏在我身体的卫星追踪器,虽然因为车祸刚好把它撞了出来,可那被人监视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看来确实是我的错觉了。 桌上手机亮了一下,他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说完他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又迅速放下。 既然这样那更没必要看了,我冲他笑笑表示感谢,站起来往外走。 “叶小姐,我看你身体不是很好,与其看心理医生,不如去隔壁的医院看看身体。”他起身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刚好我认识里面一个专家,你去找他,报我的名字,不用排队,会有专人带你检查。” 我接过来,哑然失笑,这年头,都讲究捆绑销售吗? 不过在路过医院门口的时候,我还是停了下来,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我拿着报告,看着上面的那个“阳”字,如遭雷击。 第192章 爱也需要讲究方式 我明知那代表着什么,可还是不敢相信。 木然的走回医生的办公室,把报告递给她。 医生接过报告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过转瞬即逝,语气自然的说道,“报告显示你怀孕了。” 虽然已经知道,可当这句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震颤了一下。 那个时候为了救小易,和瞿墨发生关系后,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句话,可红军轰轰烈烈的杀到。现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降临了,让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措手不及。 怎么会怀孕呢? 开始的时候瞿墨给我吃紧急避孕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让我吃,也没有做其他安全措施,一直没事,我就完全忘记了会怀孕这茬儿。尤其是在刘叔说过我有严重的宫寒,体内气血亏空难以受孕之后,更是想都没想过。 见我没动,医生笑着提醒道,“第一次做妈妈都是这样。这个尿液检测呈阳性只表示你怀孕了,我让人带你去查个血,看看具体情况。” 很快,门开了,护士走进来,对我盈盈一笑,“叶小姐,这边请。” 我怔怔的收回视线,无视她伸出的手,神思恍惚的走出医院。 “吱……”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刺激鼓膜,身体被人往后拉了一把,黑色的奔驰擦着我的衣服开了过去。 我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路中间,而就在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黑色的奔驰停了下来。 车门推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黑沉着脸,目光落到我脸上时明显一怔,“叶欢?” 我看着关少阳,原来开车的是他。 “叶小姐,叶小姐,你没事吧?” 声音来自于拉开我的男人,我转头看去,大黄蜂担忧的看着我。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瞿墨。 就听大黄蜂继续说道,“我先送你回家。” 我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关少阳的车门坐了进去。这个时候我心里很乱,不想看见任何和瞿墨有关的人和事。我需要冷静,然后想想要怎么办。 * “喝杯热水压压惊。” 关少阳递过来一杯柠檬水,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你怎么能在马路上不看路横冲直闯,刚才太危险了,差一点我就撞上你了。” 看得出他也是被吓着了,我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把我带到了这家咖啡馆。 我接过来,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老实说,直到此时,我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接受自己怀孕这个事实。 关少阳迟疑的说道,“看你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需要我帮忙,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我摇摇头,小口小口的喝着杯子里的水,镇静下来。 许久不见,关少阳眉目间的浮躁褪去,多了些隐忍,整个人沉稳了许多。不由得想起在美亚酒店办公室那个上午,他眼里含笑神情温柔的和辛月说话的样子。他是真的爱极了辛月吧,所以才想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把辛月绑在身边。 可很多东西就像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爱也需要讲究方式,只有合适的方式才会让两人心生愉悦,从而幸福的在一起,比如秦牧言和顾婉。 秦牧言那么混蛋不靠谱,而顾婉看上去又是那么单纯不经世事,可出乎意料,最先步入婚姻殿堂的,会是看上去最不可能的他们。 而我以为最应该在一起的关少阳和辛月,在关少阳的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下,功亏一篑。就算当初我没有帮辛月逃婚成功,只怕现在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关少阳显然也想起了辛月,再开口,语气幽幽,“我还欠你一声谢谢,谢谢你之前帮助辛月逃婚,谢谢你把她的东西送到我那里,让我有个念想。本来早就该请你吃个饭,可又怕睹物思人,就这样拖延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他真的不怪我?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关少阳笑着摇头,落在咖啡杯上的目光飘忽没有焦距,“怪你做什么,要不是你那一下让我如梦初醒,只怕现在我才是真正失去她了。不像现在,我还能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某一天她想通后会自己会来,到时候,我会再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一次,没有任何算计,只有一颗心。” 我了然的看着他,原来他想明白了我的用意,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来找我的吧。 “我不是不懂,只是当时因为执念陷入了魔怔。那年在小镇上不告而别的时候,我没想过还能再回来,如果不是九死一生,我又怎么会忍心不告而别?” “分开了太长时间,辛月心里有恨我知道,可那种失而复得如获至宝的体验让我患得患失,只想牢牢抓紧,杜绝一切再次失去的可能。明知要是她知道一切,我们将走入死胡同,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关少阳的视线恢复焦距,抬眼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吗?其实要是我愿意,辛月根本就不可能逃脱。” 我讶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关少阳动了动嘴角,“你让高轶飞送她去江城坐的飞机,6点过的第一个航班,对不对?” 我不解的看着她,既然他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关少阳苦笑,“之前我是被执念蒙蔽了理智,可当我在路边的垃圾桶看到被血布包裹着的追踪器时,瞬间顿悟。” 说着,关少阳陷入沉思,“比起把她绑在我身边,我更希望她幸福,如果这幸福由我来给自然更好。即便不能,可怎么忍心看着她在我手中枯萎?” “厌食消瘦,对一切兴趣泱泱,像是生命力缓缓流逝的树,不再有活力。我看在眼里,不是不心痛,不是不难过。可我安慰自己,她是爱我的,不然不会这么痛苦。我有信心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会用足够的爱和温柔去化解她的痛苦,总有一天她能被我感动。” “直到看见那染满她鲜血的布条。我如遭雷击,原来我的爱已经给她带来了难以抚平的伤害。人就是这么可笑,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说的对。我早该知道,辛月不是温室里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蝴蝶兰,她是在空中恣意飞翔的鸟,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路边捡到奄奄一息的她。而我竟妄想制造出巨大的温室来关住她,治愈她,注定失败。” 关少阳抬起头来,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只是没想到能和我说这些的是你。” 我笑笑,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笔,“谢谢不敢当,你不怪我拐了你的新娘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关少阳扫过便签纸,看我的目光里多了几抹诧异,“你的嗓子……” 我耸耸肩,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关少阳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还在怪我那样对辛月,没想到你……是暂时的还是……” 我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侍应生走过来,把一个果盘放在桌上,“你们好,今天是10月18,本店的店庆日,这是额外赠送给你们的果盘,请慢用。” 今天是10月18?! 我一震,拿出手机来看,上面显示的正是10月18。 是巧合还是缘分?十四年前的今天是我迎来了我的新生;而十四年后的今天,我被告知肚子里多了另一个小生命。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少阳问道。 我吸吸鼻子,在便签本上写字,然后举起来给他看,上面写的是,“现在给你一个感谢我的机会,请我吃碗鸡汤面吧。” 关少阳看了,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叫来了侍应生,点了一碗鸡汤面。 侍应生很为难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馆,不售卖中式餐点。” “既然这里没有,就出去买,总有地方有。”关少阳霸道的说道,拿出钱包,抽了一叠钱放在桌子上。 我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个面吃贵了。看了侍应生一眼,示意他退下。自己则在纸上对关少阳写到,“不用了,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关少阳挥挥手,侍应生如释重负的退下。 我以为就这样算了,就听关少阳说道,“也是,外面的鸡汤面怎么能表达我的谢意呢。”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对着手机对里面的人说道,“送一碗鸡汤面过来,地址是芳草路十八号咖啡馆。” 进来的时候只顾着走路,没注意看,听关少阳这一说,我才注意到桌面上的桌牌上面,咖啡店的名字叫十八号咖啡馆。 盯着十八两个字,不可避免的走神得厉害。 手机忽然响了,我惊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是我的手机再响。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乍一听到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我用手机的机会都不多,等到不能说话了,手机更成了摆设,张晓静找我都是发信息,不会打电话。 第193章 顽强的生命 关少阳好心提醒,“你电话,需要我帮你接吗?” 我笑笑表示不用,从包里拿出手机,是一个国际长途。难道是秦牧言?这妖精男,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说话,还打什么电话,有钱烧的,想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叶子。” 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拿着手机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是辛月! “辛月。”我一时忘记了不能说话的事,激动的喊她,奈何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一下子冷了下来,焦急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辛月没听到声音,奇怪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信号不好?” 我这边急不可耐,那头的辛月提高声音说道,“叶子,叶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辛月,你在听吗?” 抬眼一看,之前还收放放松的关少阳表情僵硬,显然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顾不得那么多,我站起来把手机塞到关少阳手里,抓着笔在纸上匆匆的写道,“就说我感冒了说不出话来。” 关少阳吞了吞口水,拿着手机的手僵硬的举到耳朵旁,“辛月,是我。叶欢感冒了,嗓子不能说话。” 刚才还一副霸道总裁范儿的关少阳,此刻就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学生,神情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不知那头的辛月说了什么,关少阳又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紧握着手机,电话里传来辛月关切的声音,“怎么会这么严重?既然你不能说话那你就听我说。” 我点点头,点完才想起那头的辛月根本看不见。 辛月像是知道我做了什么傻事,轻笑了声,“又傻了吧,下次我们视频,就能看见了。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过来之后一直很忙,所以没和你联系,你不会怪我吧?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 辛月舒了口气,“叶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生活有另一种活法。我在这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这里和大多数欧洲小镇一样,美丽宁静,人们也很友好。” “对了,给你说,我在这里开了一家粥店,生意很不错。每天来喝粥的人很多,这些只知道面包牛排意大利面被我大中国的美食征服了。哎,生意太好也是个问题,到这里来几个月了,我连最近的景点都没去过。” 辛月的声音让我暂时忘记了一切烦劳,嘴角不自觉上翘。无意中抬眼,看见关少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手中的电话,站起来把手机放到他手上。 关少阳不解的看着我,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然后起身走开,把空间留给他。或许这就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也说不定。 低着头往洗手间走,忽然一阵很浓的香水味飘来,胃里又开始翻腾,隐隐作呕,不由得加快脚步,一时不察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你眼睛瞎了吗?走路都不看路。”刻薄的声音从女人嘴里发出来。 我扶着过道站稳,定睛一看,才发现被自己撞到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小巧的巴掌脸,化着精致的妆容,靠在墙上,因为愤怒,美丽的脸蛋有些狰狞。 我满脸歉意的走过去,手边没有纸笔,手机又在关少阳那里,只能抱歉的对她笑笑,以此表达我的歉意。 女人以为我是不道歉,一下子身高提高八度,“你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吗?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 她一凑过来,那刺鼻的香水味又飘过来,我再也压不住要吐的冲动,抱歉的从她身旁快步走过,再次加快脚步往洗手间里跑。 刚跑出两步,就被女人一把抓住,“撞了人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跑吗,门儿都没有,今天你必须给我道歉。” 女人说着扯着我的衣服强迫我面对着她,我再也忍不住,“呕……” 一下子全都吐在了女人身上,女人僵了片刻,下一秒,花容失色,整个人崩溃了,尖叫声在咖啡馆响起,“啊!!” 女人的尖叫声不仅引来了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还引来了咖啡店的工作人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我们围在中间。 吐过之后胃是舒服多了,可人就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女人指着我手指不停的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 “怎么回事?” 店长模样的男人分开看热闹的众人,走过来,在看到女人身上一身污秽的时候,表情一下子严肃了,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女人看见店长,像看见了救星,指了指身上向店长走近两步,“这个女人撞了我,不仅不道歉,还吐得我一身都是。” 店长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的私事,麻烦你们出去解决,不要影响到店里的其他客人。” 我很想解释,告诉女人她的衣服我会赔偿,奈何有口不能言,这在围观人群和女人眼里看来俨然就是挑衅。 女人见店长不给她主持公道,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伸手一巴掌就要打过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股香水味又直直的往鼻子里钻,再一次让我的胃翻腾起来。我连忙伸手紧紧的捂着嘴,顾不得她挥过来的巴掌。 掌风扬起我的发丝,我闭上眼,以为这一巴掌是躲不过去了。然而半响,巴掌也没落到我脸上,而是等来了关少阳的声音,“你没看见她很不舒服吗?” 我睁开眼,关少阳紧紧的抓着女人的手,而下一秒,我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到圈子外面的一张熟悉的面孔上。 有一种人,仿佛天生自带光环,就算站在人群之中不发一言,你也能一眼就看见他。瞿墨,就是这种人。 此刻,瞿墨站在人群外,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微冷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脸上不可避免的热了起来,如果说之前是尴尬,现在就是难堪了。不过下一秒,翻腾的胃拉回我的视线,我抱歉的看了关少阳一眼,捂着嘴跑进了洗手间。 其实胃里什么都没有,之前那一下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可即便这样,胃也不停的痉挛,停不下来一样。嘴里一阵阵的苦,吐出来的全是发黄的胆汁。 胃痉挛带动小腹剧烈收缩,我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抱着肚子,下午借此减少肚子的震动。 终于停下来,打开水龙头,刷刷的水声中,虚脱的靠在墙上,看着镜子里那张毫无血色清瘦的脸,眼中还泛着水光。有那么一瞬间,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原来呕吐不是因为胃坏了,而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想到那场车祸不由得后怕。然而那样都没事,可见生命力有多顽强。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导致我如此剧烈的呕吐。 脑海里浮现出瞿墨淡漠的脸,心里和嘴里一样苦涩,低下头,双手捧起冷水浇到脸上,冷水让人清醒。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一肚子混乱,出去面对自己制造的烂摊子。 一抬头,猝不及防的在镜子里看到一张不属于我的脸。 我僵立在洗手台前,仿佛被点了穴一样,连水龙头都忘记了关上,只是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他。 瞿墨不知何时来的,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眼神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我。 两道视线在镜子中相遇,不知为何,我从他眼里看到某种起伏,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一别数日,再次相遇,这是瞿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我的错觉,因为我竟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茫然失神,心里一揪,就像有只小手再捏,不痛却隐隐难受。 十八岁之前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张开放的白纸,想什么说什么,从不过脑子,那时张妈笑称我一人顶500只鸭子,墨园里随时听得到我的声音。 美亚重逢之后虽然步步为营,可每次见面,都有无数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对他无声诉说。 直至后来,柔情蜜意时,毫不掩盖自己的爱和心意,坦诚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情意和眷恋。在掬园最后一次见面,我都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只是因为他走得匆忙而被迫打断。 一切都在嘉禾集团的办公室戛然而止。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那个时候问我,或许今天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可生活没有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问,那些话就不用说了。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难受,可此时面对着他,依然无法坦然。从前的我那么想把自己缩小被他装进口袋里,一分一秒都不要和他分开,不过才短短一个月不见,心境截然不同,惟恐隔得不够远。 我很想说,瞿墨,我们能不能放过彼此,就像你说的,从今以后不再有任何关系。 可张张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办不到,陡然闭上嘴。低下头,关上水龙头。 沉默在洗手间蔓延开来,我能够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像一张细密的大网,将我牢牢的网在中央。 第194章 我们来日方长 下一秒,阴影当头罩下。瞿墨来到面前,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对上他的视线。 瞿墨松开手,继而轻抚着我的脸,动作温柔,声音清冷,“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吧?”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瞿墨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道,“欢欢,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他攸地收回手,唇边漾起一抹玩味的轻笑,转身离去。 那个笑容看得我心惊,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肚子,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 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我低下头安慰自己,不会的,我自己都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如今这个样的局面,一个不再预期内的小生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好不容易回归平静的生活,我不想再有什么波澜。 压下心底的种种情绪,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眼神空洞的自己。扯扯嘴角,想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容,可那笑容看得自己都觉得无比酸涩,只得放弃,转身走出洗手间。 刚才还挤满人的过道恢复畅通,关少阳站在通道尽头,目光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闪过很复杂的情绪。 我走过去,咖啡厅恢复如初,音乐缓缓流淌,服务员都各施其职。唯独之前被我吐了一身的女人不见踪影,想来是关少阳帮我解决了。 等我走近,关少阳把手机还给我,我以为他要问,然而并没有。他只是动了动嘴角,“你要再不出来面就不能吃了。”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撇,跟在他后面回到座位上。 刚坐下,穿着厨师服的侍应生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放到我面前。 关少阳的声音适时响起,“生日快乐。” 氤氲的雾气中,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消失在碗里。 关少阳没说,但肯定也看出来我和瞿墨之间发生了变故。走出咖啡馆,不容我拒绝,执意送我回家。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我解开安全带下车。 “叶欢。”刚下车,关少阳叫住我。 我回过头,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关少阳看着我,真诚的说道,“回来美亚上班吧,我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我怔了一下,这个话怎么那么熟悉,片刻后想起秦牧言也说过要给我安排工作的话,不由得哑然失笑,摇摇头,表示不用。 关少阳以为我不好意思,“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我感谢你为我和辛月做的一切。” 说着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是辛月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担心,你就当我帮她做点事。以后也好到她那儿邀功请赏,行不?” 我摇摇头,拿出平板在上面写道,“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不过得凭你的真心。至于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对辛月提及半个字,不然小心我在她面前吹吹枕头风,你就功亏一篑了。” 以我对辛月的了解,要是让她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丢下一切跑回来。 我最不愿意就是发生那样的事,她好不容易走出去,我不想她因为我结束好不容易开始的新生活。我当然希望见到她,但前提是她看开一切,不再为感情所苦恼。 关少阳看了我一眼,像是知道我的想法,无奈的笑笑,“放心,我没那么小人。今天你能让我和她说说话,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怎么还会动歪念头让她回来。” 我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不然在咖啡馆的时候,也不可能把电话交给他。可能够从他嘴里听到保证,总是多一分安心。 就听关少阳说道,“一个辛月是这样,一个你也是这样,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话不假。辛月的固执我是知道的,而你明明看上去温和无害,骨子里只怕和她不相上下。” 想到辛月,唇角下意识的上扬,平板放在窗台上打字给关少阳看,“关总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赞美吗?” 关少阳笑着摇摇头,“我就该知道,辛月的朋友,不会是普通的女孩子。”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给我打电话。你是辛月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装好平板,对他做了个抱拳的动作,转身大步往校园里走。走出几米,才听到背后的引擎声响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应该失魂落魄以泪洗面才是正常的。可我偏不,为什么要哭呢,我不哭,哭太耗神,而我也已经哭过太多。 世界这么乱,软弱给谁看? 今后的每分力气,都是要用来好好生活的,不能浪费在无谓的泪水上。 回到家里,拿出那张化验报告,这才是我当下要考虑的问题。 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要怎么办? 坐了一下午,直到房间里光线暗下来,我的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大脑呆滞空白。 耳边反复回荡着瞿墨的那句话——欢欢,我们来日方长! 我曾全心全意信赖过,也曾被伤得体无完肤过;我曾放下一切努力爱过,也曾淹没在他的柔情中无法自拔过。 我得到过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或许这已是一种圆满。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双手放在腹部上。里面那个坚强的小生命,就是我被爱过的最好证明。 一夜无眠,我想了很多,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既然已经决定结束,那就不会再有以后。 如高轶飞所说,我要自私一点。我累了,我已经没办法再去为另一个生命负责。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因为这个,和瞿墨纠缠不清。 我拿过手机,给钱三儿发信息,告诉他我这几天休息,让他不用再过来。 钱三儿的信息几乎是马上就回过来了,问我是不是出了事,他马上过来。我只得又给他回复了一条信息,说没事就是想休息。 退出短信,刚要关掉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新闻,“嘉禾”两个字攫住我的视线,让我已经移到屏幕右上角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新闻的标题——嘉禾集团总裁明日大婚,迎娶陆氏实业千金。 看着那一行字,我笑了,瞿墨,这就是你给我的“来日方长”? 喉头涌起一阵腥甜,我强压了下去,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再有任何顾虑。 “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有张晓静的声音,“叶子,叶子……” 她的声音这么迫切,显然是为手机上的新闻来的。 我放下手机,起身到客厅给她开门。 刚一开锁,张晓静忧心忡忡的推门进来,担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扬唇一笑,拉她到沙发上坐下,拿过平板电脑放到膝盖上,双手敲击键盘,“我都知道了,不用瞒着我。” 张晓静叹了口气,目光移到我脸上,“我知道你难受,在我面前不用假装坚强,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我还是笑,继续打字,“我为什么要哭?我和瞿墨早就没关系了,男婚女嫁很正常。” 张晓静显然不信,反而更加担心,“叶子,不用这样。” 虽然我告诉张晓静我很好,可张晓静还是不放心的寸步不离守了我一天。我如常的去荷塘散步,去食堂吃饭,午睡,整理饰品箱,在网上挑选最新款式的饰品。 张晓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陪我一起吃过晚饭后,准备回家,“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陪你。” 我拉住她,示意她不用来了。 张晓静以为我怕麻烦她,笑笑,“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贺姐照顾我妈照顾得很好,我到你这里来躲躲清静。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还是念大学的时候最无忧无虑,可惜那样单纯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正好你住这儿,我也过来享受享受。” 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又咽回肚子里,我到底什么都没说,松开她的手,只是拿了一把钥匙给她。 张晓静不解的看着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明天要去医院,本来今天就要去的,被她缠住了不要脱身,明天一定要去。 我打字给她看,“明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刚好又是收水电费的日子,你在家里帮我交一下,我下午就会回来。” 张晓静看了,脸色一变,“你不会是要去大闹婚礼吧?” 我有什么立场去大闹婚礼?我无奈的笑笑,继续打字,“你想多了,老板说明天上午有一批新款,让我先去挑货。” “真的?”张晓静还是半信半疑。 我举手发誓,张嘴无声的说道,“真的。” 没有再去上次那家医院,而是另外找了一家妇幼保健院。 医生看着b超单子,面色凝重,“情况不怎么好,这个孩子要是不要的话,很有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再要。要不要在再和家人商量商量?” 脑里闪过那张冷漠的脸,忍不住眼底发热,我吸吸鼻子,摇了摇头。 第195章 这辈子不死不休 医生见劝不动我,也不再说,开单子让我去缴费。 来到四楼,我把缴费单和病历本一起交给护士。 她往我身后看去,“家属呢?”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她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拿了张告知书给我签字,“签好去那边排队,到了叫你。没家属的话,一会儿手术后在休息室等到清醒后再走。” 一条走廊连接着两个大厅,这头是人流室,那一头是待产室。多么讽刺,这边是死亡,那边是新生。 我坐在最后一排,隐约能够听见新生儿的哭声,眼睛酸涩得厉害,在液体冲破眼眶前,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的湿意。 “5号,叶欢。” 我站起来,走进手术室,大门在身后关上。 * 躺在床上,鼻息间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 很冷,整个人止不住的抖起来,尤其当镊子碰到玻璃瓶的声音传进耳朵的时,胸口那股寒气更是盘旋不去,让我如坠冰窟。 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护着肚子,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当我的手一放上去,肚子里面竟然动了一下。 隐忍多时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这是在抗议我如此轻率就要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吗? “砰……” 手术室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 继而,医生不满的声音响起,“你这人怎么回事?快出去,不知道这里是手术室外人不能进来吗?” “保安,保安……” “滚。”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呵斥声,一个男人旋风般的出现在我面前,那张往日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写满了愤怒。 此刻,他不是应该在和陆芷遥的婚礼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瞿墨看着我,豹眼欲裂,“好,很好,没想到你居然敢背着我拿掉孩子。今天我倒要看看,我不开口,有哪家医院敢给你手术。”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去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我翻身站起来,穿好衣服往外走,瞿墨一把拉住我。将我抵在墙壁上,铁钳般的大手抚上我的脖子。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并不反抗。让我和孩子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让我陪着她,她也不会走得孤单。 可为什么瞿墨的眼中会有痛苦的神色?我想我一定是又出现幻觉了。 瞿墨的手只是挨着我的脖子,并没有收紧,平静的表情终于龟裂,“你忘了我昨天给你说过的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怎么会忘?他说了我们来日方长,转眼就携手别的女人走近婚姻的殿堂。 我迎着他的视线,凄惨一笑。原来在咖啡馆不是巧合遇见,是他知道了所以特意前来,才会说那样的话。 瞿墨忽然松开手,头一低。下一秒,熟悉的刺痛感传来。 他毫不留情的咬着我的脖子,我能够感受到尖利的牙齿又一次刺破皮肤,那一片温热是血液的温度。 可瞿墨,再留印记也没用,我们已经彻底结束再无可能。再不堪,我也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小三。 不知过了多久,瞿墨松开我,我看着他沾满鲜血的唇,魅惑而无情。 与之不符的,却是他眼里的不甘和无奈,“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是不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 我安静的看着他,如果能够说话,我唯一想对他说的就是,放过我吧瞿墨,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瞿墨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下去,没有一点温度。 “你这人真是的,不知道她是哑巴吗,话都没办法说,怎么和你说话。”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说话的是开始问我情况的护士,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她知道我说不出话。 瞿墨浑身一震,如遭重创般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告诉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瞿墨喜怒形于色,然而心里没有半点欣喜。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谁,只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意思,原来真的有人跟踪我,那不是我的错觉。 可是瞿墨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嘉禾集团的会议室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他说,不管你是欢欢,还是叶欢,以后爱去哪里去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 瞿墨目光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满眼沉痛的望着我,眼神中有自责,“那天在会议室你喊我那一声,是不是?” 不等我回答,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肯定是了,我还记得在美亚那一次,刘叔说过你的嗓子受过伤所以造成了声音变化,不能再过度用嗓,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微微一晒,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情绪。 瞿墨明显受伤了,情绪波动得厉害,“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你说你爱我,可你在瞒着我的时候又将我置于何处?” 察觉到他的怒气,我闭上眼,等待他接下来的惩罚。 然而出乎意料,瞿墨伸手将我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我。深吸一口气,看得出他在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尔后就听他在我耳边说道,“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嗓子,就算你一辈子不能说话也没有关系,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们这辈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欢欢,别想我会放过你,你是我的,这辈子,我们不死不休。” 温柔的声音,诉说着残酷的话语,我的心一沉再沉,落不到低。如果是从前,听到这番话,我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可此时,心里只有绝望,漫无边际的绝望。 不,不能这样。 我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抓过旁边桌子上的纸,飞速的在上面写字。“求你看在过往的份上放过我,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你结你的婚,我过我的生活。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生下来,然后把她给你,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刚写完,瞿墨一把扯过,将纸撕得粉碎。 “做梦!” 漫天纸屑中,他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我瞿墨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孩子的母亲。” 我被他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怔住,瞿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瞿墨再次走到我面前,自言自语道,“虽然时机不对,但她既然来了,天王老子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她。” 他低头在我唇上轻啄一下,轻声似呢喃,“包括你。” 几乎是同事,后颈一痛,我身子软了下去,他伸手一揽,我便倒进他怀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温柔缱倦的目光,仿佛在看最珍爱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了些许意识,模模糊糊中听见两个人在谈话。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还能恢复吗?” “不清楚。我检查了她的声带,是受到了损伤,不过只是轻微撕裂,按理说不至于失声。可你说她不能说话,这就费解了。” 回答的是另一个男人,从声音判断比之前问话的男人大很多,声音比较老成。两个声音都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说话的是谁。 老成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不过,你真的确定她不能说话?”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抹难言的悲痛,“嗯,我问了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她确实是不能说话了。” 老成的声音低了下去,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排除生理上的问题,难道是心理问题?” “什么?” “没什么。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走吧,这里我帮你看你,保证不会出什么事。” 谈话就此打住,等了半响也没人在说话,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我是被疼醒的,睁开眼朝疼痛处看去,细细的针管插进血管,很快滴管里便装满了血。护士用棉签按住针口,一取针,又是一痛。 我抬手要去按棉签,棉签已经落到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 这双手太熟悉,以至于不用抬头,就知道手的主人是谁。 瞿墨动作轻柔,带着罕见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我。那样子,看得我心酸的同时,又觉得讽刺,闭上眼,不想再看。 “墨少,该走了。”张子的声音响起。 手上一松,瞿墨站起来,弯腰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想着逃,你逃不掉的。” 熟悉的气息淡去,脚步声消失,我才睁开眼。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他是该走了,再不走,该赶不上结婚仪式了。 瞿墨啊瞿墨,为什么非要让我们走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小叶,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叔的声音响起,惊醒沉思的我。 我看着刘叔,他懊恼的拍了拍脑门,责备的看着我,“忘记你无法说话了。可小叶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你知不知道以你的身体情况能再次怀上孩子,简直就是万幸,你怎么还想不要她呢。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要是掉了,你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我转过头,他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如果真的生下这个孩子,孩子以后将如何自处? 见我不想开口,刘叔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小叶呀,你应该对墨少多一点信心。” 第196章 不愿意为他们的幸福陪葬 今天是瞿墨结婚的日子,而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可他的新娘是他六年前定下的未婚妻陆芷遥。 我不知道刘叔以何种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我不知道瞿墨怎么能大言不馋说出他的女人只能是他孩子的母亲一样。 是了,他说的是女人而不是妻子,就像他说别墅的那张床上只会我有我一个女人一样。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他给我的位置都是见不得光的。 爱情能够蒙蔽人的双眼,那个时候,我不介意,是因为陆芷遥只是他的未婚妻,而我那么爱他,不要名分只要他,也没有破坏谁的家庭。可现在,我们之间结束了,他娶了陆芷遥,为什么还不放我离开? 明明可以好聚好散,为什么非要弄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想得头都痛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一片灰暗。大概,那就是我余生唯一的色彩。 瞿墨既然说了不让我走,我就不可能走出诊所半步。开门关门的间隙,不经意间就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是大黄蜂。 为了看住我,瞿墨连他都用上了,可见他的势在必得。 我想起那天从医院出来时,如果不是他,我或许已经藏身在关少阳的车下。可见,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跟着我吧,不然,瞿墨怎么会那么巧合那么及时出现在咖啡馆? 再往前想想,一个随手就能掏出综合医院专家名片的心理咨询师;一个本应见惯大场面处变不惊却在看到我报告而不自然的医生……漏洞无处不在,而我竟没发现。不知道该说瞿墨的道行太深,还是我太好骗。 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我不再做无用功,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冰冷的液体缓缓地流进身体里,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降下去。 “叶小姐,你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叶小姐,有杂志,你要看吗?” “叶小姐,吃点水果吧,多吃水果对胎儿好。” “叶小姐……” 护士小姐进进出出,努力不想让我无聊。我婉拒了她们的好心,从瞿墨决定了我下半生的命运开始,我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准确的说不是她们提出的一切,而是对生活都失去了最后的热情。 命运都无法被自己掌控,再多努力都只是笑话。 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那时被软禁在家的辛月,那是哀莫大于心死后的放弃。 短信提示音响起,立即有护士体贴的把手机送到我手上。 是张晓静发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这才想起出门的时候,她说贺姐给我买了鸽子,她炖了等我中午回去吃。 我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大黄蜂,有他守着,我是回不去了。收回视线,给她回信息,说我暂时不能回去,让她不用等我。 信息发出去,我想了想,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到朋友家散心,这几天暂时都不回去了,麻烦她帮我管好门窗。 张晓静没有再回信息,大概是觉得我伤了心需要离开去散散心。 午饭很精致,一看便是大黄蜂花了心思的,然而我吃进嘴里味同嚼蜡。再吃几口,胃里又开始翻涌,照例吐得昏天黑地。 刘叔看得直蹙眉,连旁边的护士都说没见过孕吐这么厉害的,几乎连半条命都要吐没了。 她把我扶起来,我脚步虚浮的往病床走去,刚躺下,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是张晓静。 我的心跳漏掉一排,自从我不能说话之后,张晓静找我都是发短信,这么急的给我打电话,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刚吐过,这会儿头晕目眩的,点了几下,才按中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张晓静激动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出来,“叶子,叶子,快上网,婚礼现场的照片流到网上了。”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婚礼是瞿墨的婚礼。 张晓静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现场发生了什么,简直没想到,竟然会是瞿磊!现在各大门户网站都快瘫痪了,你自己马上上网去看,再迟一点肯定就看不到了。” 瞿磊?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再次怔了一下,瞿磊抢婚么? 不过以瞿墨的行事作风,瞿磊就算想抢,也不会成功的。今日的瞿墨早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瞿磊对上他没有半分胜算。枉我之前还担心他和陆芷遥联合起来害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都说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可这话在瞿墨身上不作数。我怀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够阻止瞿墨的人。 不过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挂了电话,一直守在屋子里的护士不见了,大约也是出去上网看八卦了吧。 我往后一躺,放任自己陷入晕眩之中,昏昏沉沉中,分不清楚是睡着还是昏迷。 半梦半醒之间,在医院里那种无法抑制的寒冷又来。我紧紧的用右手抱着自己,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冷得直哆嗦,上下牙齿不是磕碰在一起,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叶小姐,叶小姐,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护士焦急的声音,我想挣开眼睛,可怎么都睁不开,只是冷,很冷,像是所有温度都被抽走了一般。 “刘医生,刘医生……” 谁的声音惊慌失措,一时之间,脚步声,说话声,争先恐后往耳朵里钻,我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一样。 忽然整个人陷入温水里,温暖将我团团包裹起来,然而还没舒服多久,就觉得水温越来越高,烫得我无法忍受。 “糟了,她又开始发烧了。” 冷热交替中,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慢慢回笼,我缓慢的睁开眼,口渴得厉害,像是沙漠归来的旅人。本能的张了张嘴,“水,水……” 嘴里自然发不出声音,可立马就有护士走过来,弯下腰问我,“你是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 很快,护士端来一杯水,扶着我坐起来。我动了动手,想接过来自己喝,然而手软得厉害,无法动弹,只能就着她的手大口大口的喝水。 “慢点喝,喝太急小心又会吐。”护士一边喂我喝水,一边嘱咐道。 一杯水喝完,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护士让我再次躺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仿佛大病一场,除了全身没有力气,其他还好,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也没有了。 护士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不知道多吓人。你开始觉得冷,后来又高烧,偏生孕妇不能轻易用药,只能物理保温降温,好在总算没事了。只是,你这病来得也太急了,连一向沉稳的刘医生都吓到了。” 我歉然一笑,疲惫的眨了眨眼睛。 护士给我调慢点滴的速度,“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粥来给你吃。生病是很耗体力的,尤其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更不能饿。” 护士走了,我这才注意到这会儿竟然已经是夜里一点过了,我已经睡了整整12个小时。 “叮咚。” 不是我的手机,我顺着声音看去,是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来的。 我的视线在看到屏幕上的照片上时,再也转不动,那是白天张晓静打电话让我看,而我没有去看的照片。 瞿墨穿着手工剪裁的黑色西服,打着领结,头发一丝不乱,往日僵硬的无关线条柔软下来,连视线也不再凌厉,一抹淡笑挂在嘴角。在他的臂弯里,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 陆芷遥穿着抹胸婚纱,露出性感的锁骨,光洁修长的脖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 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很相配。男人俊美无匹,女人明艳美丽,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都如出一撤,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那一股强势的气势。 目光再次落到瞿墨的脸上,想笑,没有力气,想哭,却没有眼泪。 我是真的累了,这场戏,抱歉我不能再陪他演下去了,我不愿意为他们的幸福陪葬。 收回视线,闭上眼假寐。 “叶小姐,粥来了。” 护士的声音把我唤醒,我睁开眼接过粥,温度刚好合适,我吃了一口下去。长时间的呕吐,让胃习惯性的拒绝一切食物,然而这一次,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哪怕眼里已经因为忍耐,蓄满了泪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直到把一整碗粥都吃了下去。 见我没有呕吐并吃完了一整碗粥,护士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语带笑意的说道,“就是要这样才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饿了再吃一点。少量多餐,慢慢的让胃口好起来。” 护士拿着碗走了,我试着动了动。果然人是铁饭是钢,这一碗粥下去,被抽走的力气慢慢回到身体里,我已经能够下地自己去洗手间了。 护士好打发,可如何摆脱大黄蜂,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都面露疲倦,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了,透过门缝看他,他还精神奕奕的坐在那里,丝毫不知疲倦。 豁出去了,只有硬来了。 第197章 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把刀放下?” 大黄蜂步步紧逼,镇定自若,脸上不见一丝慌乱的神色。 我摇头,右手上抵紧颈动脉的刀紧了紧,登时一阵刺痛感传来。不用看,我也知道锋利的刀刃在瞿墨留下的印记上划出了血痕。 大黄蜂目光一沉,电光火闪间,不等我看清楚动作,人已经来到我面前,有力的大手钳制住我拿刀的手,让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就在这时,寂静的过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大黄蜂看着我,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电话,不知那头说了什么。 我手上一松,大黄蜂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往后退了两步,同时挂断电话。 不用想,那电话一定是瞿墨打来的。 真难为他,洞房花烛夜还要为我分心。 “墨少说,你可以走了。” 大黄蜂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我。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车钥匙,仿佛见了鬼一般不可思议,以我对瞿墨的了解,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我走? 不过,疑惑只是一瞬间,逃离的念头重新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我一把抓过车钥匙,踉踉跄跄往诊所外跑去。 车就停在门口,开了锁,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一只大手出现在车门边,我惊恐的看着尾随而至的大黄蜂,以为瞿墨又改变了注意。谁知他只是探过身,给我系好安全带,“放心,墨少说了让你走,我就不会来追你,慢慢开。” 话落,主动给我关上车门。 我再也不犹豫,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顿时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在山间疯狂的飙车,几次差点冲出悬崖,是为了赶到瞿墨身边;而这一次,我将时速飙到最高,是为了逃开他。 车子开到第三个路口时,远远就看见一辆车横在马路中间,挡住了我的去路。车灯开着,显然车里有人。 我不停的按喇叭,那车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还是纹丝不动的停在马路中央。 这时我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了,等再走近点,我才猛然认出,那车赫然就是瞿墨的幻影。 他不是说了放我走吗,可为什么又要在这里拦我? 心里忽地生出一股悲凉,是了,我怎么会忘记了,瞿墨向来说一不二,他说过我们不死不休就不可能放我走。假装让大黄蜂放过我,不过是笃定我跑不了。 可他哪里来的自信就一定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我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疯狂的按着喇叭,一点没有减慢速度,直直的朝蓝色的幻影冲了过去。就像那个雨夜,他毫不犹豫的开车向辉哥撞去一样。 然而,我的心里却在无声呐喊,让开,让开啊! 蓝色的幻影就像钉在原地一样,没有挪动半分。 忽然眼前一动,视线中,车门开了,一只修长的腿伸了出来。瞿墨走下车来,我以为他要离开,然而并没有,他就那样倚在车门上,正对着我的方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在说,想要离开,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的挑衅让我愤怒,更让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那是瞿墨啊,那是我的墨少啊,我怎么可能撞得上去? 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我死死的踩着刹车,趴在方向盘上泪流满面。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瞿墨那张好看的脸,夜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带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那是绝对的自信和对一切的掌控力,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祗,睥睨众生,一切都逃不开他的掌心。 模糊的视线中,瞿墨唇角弯了弯,笑意浮现在脸上,也闪现在眼底。 他直起上半身,离开车子向我走来。 车窗没关,他的手径自探了进来,拉开车门。尔后温柔的捧着我的脸,看着满脸泪水的我,语气幽幽,“我的傻姑娘,这怎么行,还是不够狠心啊。” 他放开我,弯腰解开我的安全带,将我打横抱在怀里。 我想也不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肩旁上,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去。瞿墨仿佛没事儿人一样,身体不仅因为疼痛僵硬,反而软了下来。 很快,浓重的血腥味布满口腔,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牙齿一软,从他肩旁上松开,白色的衬衣上血迹点点,一如那年冬天掉落在雪上的红梅花瓣。 瞿墨把我放在幻影的副驾驶上,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给了你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走的,那么以后,就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我看着他,徒生悲凉。 瞿墨,你这么笃定,无非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 瞿墨似乎一眼看进我心里,在我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所以,我的傻姑娘,你说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嗯?” 车子在午夜的马路上疾驰,路灯的光在路中间投出道旁树的影子,明明灭灭,车子在明暗中穿梭,看不清前路,也没有后路。 我彻底放弃的挣扎,在那脚刹车踩下去的时候,我从未有那一刻像那时清楚的直视自己的内心—— 不管我愿不愿意,这个男人都早已经深入我的血液中,即便是我死,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更不可能,允许他的生命在我手中结束。 原来,他没有说错,除非他放手,这辈子,我们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车子没有出城,反而是往市中心开去,最后开进了一条漆黑的街道,尔后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 当车子停稳那一刻,刺眼的白光亮起,我本能的转了转头,用手遮住光线。等眼睛适应片刻,这才放下手朝外面看去。 刚才还一片漆黑的街道,此时灯火通明。 我以为,不管瞿墨把我带到哪里去,我都不会奇怪,不会震惊,能够淡然处之。可当外面的建筑猝不及防的撞入眼帘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缩,忘记了呼吸,呆若木鸡。 教堂,是的,车子旁边是教堂。 通往教堂的路上,摆满了半人高的灯柱,灯柱顶端是盛开的芙蓉花造型。一眼望去,沿路的芙蓉花灯一直延伸到教堂大门。 车门开了,瞿墨弯腰替我解开安全带,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走上了那条灯光铺就的路。 安静的长椅,过道尽头,一个神父束手而立,神情慈爱的看着我们。 瞿墨牵着我走到他面前,驻足而立。 神父微笑着朝我们点了下头,“瞿墨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叶欢女士让她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快乐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的爱她,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瞿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愿意。” 神父转向我,“叶欢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瞿墨先生让他成为你的合法丈夫,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快乐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的爱他,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直到此时,我终于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明白过来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我不得不佩服瞿墨的智商,十几个小时前他娶了陆芷遥,眼下,用这种方式再“娶”我。一明一暗,一个法律保护,一个以主之名,毫不影响,也不用担心重婚罪。 这样的事,的确是瞿墨的形式作风。 我迎上瞿墨的视线,他目光热切,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在他看来,我应该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毕竟他能够还想着给我一个仪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应该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接受他的恩赐。 他不是关少阳,我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如若是势在必得,没人能逃。他洞若观火,算计一切,包括人心,包括感情。 叶欢,认输吧,在这个男人面前,你早已输的一败涂地。不是现在,早在十岁那年墨园初见,第一眼时,就输了。 爱情让人变得卑微,低到尘埃里,并不会开出花来,只会酿出苦果。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痛苦挣扎? 能够听他亲口说出我愿意,已经是莫大的福分,可我的脖子就像僵硬了一样,点不下去这个头。 那是我心里的坎,跨不过。 我迟迟没有点头,瞿墨的视线也没有放过我,我看着他眼中有失望闪过。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让我更加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瞿墨膝盖一弯,单膝在我面前跪下,仰头看着我,薄唇轻启,“这一辈子,我只对你一个女人下跪。欢欢,嫁给我?” 我看着从来高高在上的男人跪在我面前,朝我伸出他的手。 我知道,一旦我把手放上去,后半辈子便同他纠缠在一起。不,就算我不同意,他其实也不会放过我。这样做,不过是想我心甘情愿的交付出所有,在给出了爱情之后,再给上我的自尊骄傲和一切。 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像磁石一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明知不可以,我还是心神荡漾,走火入魔一样手指动了动。 还没伸出手去,寂静的教堂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那铃声来自我兜里。 我怔了一下,拿出手机接听,下一秒毫不迟疑的往外跑去。 因为,我听见了小易惊慌失措的声音,“姐姐。” 我脊背一凜,继而听见陆芷遥冷哼一声,“姐姐?不是该喊妈妈吗?” 第198章 他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成哑巴了,你也没必要说话,听我说就好。”陆芷遥说道,一声闷哼之后,电话里再也听不到小易的声音。 我心急如焚,想问她把小易怎么样了,苦于有口不能言,正想掉头去找瞿墨,就听陆芷遥冷声道,“我知道瞿墨就在你身边,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不然,你的宝贝弟弟,哦,不,你的宝贝儿子,可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再也顾不得身后那道失望的目光,向瞿墨的车子跑去。 陆芷遥故作体贴,“你一定想问我在哪里是不是?放心,既然都给你打电话了,自然会告诉你。不用急,慢慢来,我在嘉禾总部大楼等你。” 伴随着她的声音,我听见呼呼的风声,一颗心如坠冰窟。 嘉禾大楼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大的风,那就是楼顶。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好刚才瞿墨没有锁车,我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同时发动引擎,开车朝嘉禾驶去。 后视镜中,瞿墨站在灯柱旁,神情落寞。 我想,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被拒绝那一天,对方还是他的欢欢。我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影子惨然一笑,经此一晚,我和瞿墨的关系再无转圜的可能。 小易的身份是瞒不住了,我还拒绝了他递出的橄榄枝,敬酒不吃吃罚酒。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下我就是不死也要掉层皮。 也好,这样,便真的再没有什么念想了。 我收回视线,没有看见在我转弯之后,瞿墨也接了个电话,神情大变。 陆芷遥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他还真是心急啊,刚算计完我,就迫不及待去找你。不得不说,我还真是羡慕你,能让他为你如此牵肠挂肚,也因为你让我走投无路。” 说着她笑了,“不不不,我不用羡慕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对了,瞿墨一定还不知道小易就是他儿子吧?” 听到陆芷遥的这番话,我更加肯定今天晚上是不能善了了。 “啧啧啧,都说我陆芷遥胆大包天,你叶欢比我更不怕死。居然还敢偷偷的生下瞿墨的孩子,而不告诉他,让他们父子相逢不相识。要说这世上有谁是我陆芷遥佩服的,你叶欢是当仁不让的头一个。” “他瞿墨算天算地算尽一切,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小女佣给算计了去,哈哈哈哈哈,我真想看看瞿墨知道后的表情,该是如何精彩。” 在陆芷遥的笑声中,我一路闯红灯来到嘉禾总部,停下车拉开车门就往楼上跑。 “到了?还真快!不过也不奇怪,我看了你那天离开掬园后的行车记录仪,啧啧,风驰电掣,这技术,不去开赛车可惜了。” 电梯最高只通往瞿墨办公室的楼层,上面的顶楼需要步行上去。 我走出电梯就往上跑,跑出楼道口,眼前的一幕让我肝胆欲裂—— 陆芷遥穿着红色的晚礼服坐在天台边缘,在她旁边一个男孩安静的躺在哪里,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小易。 膝盖一软,差点直直跪了下去。我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站好,就要冲过去,确定小易是不是安全。 还没走几步,陆芷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抚摸小易的手作了个往下推的动作,“再往前走一步,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我当即停住不敢再往前半步,不停的摆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以为陆芷遥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事实上此时陆芷遥看上去很冷静,然而这才是让我觉得可怕的地方。说明她头脑是清晰的,有理智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芷遥放下手上的电话,一只手轻抚着小易的脸,“你说,瞿墨怎么会认不出这就是他儿子呢,这么像,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则迷?”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和你也挺像的,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我这才发现陆芷遥一双眼睛红肿无比,像是狠狠哭过。可此时她在笑,“这个孩子,就是瞿墨生日那天晚上有的吧?说起来,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一个人十几岁的姑娘带着一个孩子,竟也把他养这么大了。你说你怎么想的呢,瞿墨都那么对你了,你竟然还愿意为他生孩子。生就生吧,还不求任何回报的把他送到他身边。” “叶欢啊叶欢,我该说你善良还是愚蠢呢?”陆芷遥故作懊恼的给了我一个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又忘记了你已经是哑巴了。” 陆芷遥似乎是想要倾述,然而此时我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说话,连劝她不要乱来都做不到。而陆芷遥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很享受我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现在一定后悔了对不对?后悔当时听我的话没让瞿墨知道是不是?觉得他在这里我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陆芷遥一语戳穿我的想法,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变得狠厉,“不,你错了。幸好你听话没让他一起来,否则,我让他被叫一声爸爸的机会都没有。” 陆芷遥说着一下子激动起来,伸手抓紧小易的衣服,“反正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瞿墨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这会儿我才隐约发现陆芷遥有些语无伦次,她的冷静并不是真正的冷静,反而像是受刺激过了头,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个发现让我更加恐慌。 像是验证我的想法,刚才还冷静的陆芷遥毫无预兆的痛哭起来,“瞿墨瞿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看来一定是婚礼上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开始后悔没有听张晓静的话,没上网看婚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陆芷遥的情绪不稳更加让小易的处境岌岌可危,尤其是现在更别说我连小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我急切需要和陆芷遥对话,慌乱之中,我想起秦牧言给我说过他在我手机上给我装了一款可以将文字转化成语音的软件,登时心里一喜。 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然后点了朗读键,顿时,冰冷的电子音女声在阳台上响起。 “有什么你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和他交换。” 陆芷遥怔了一下,尔后笑了,“这个东西恐怕是秦牧言教你的吧?你说,为什么连秦牧言都要帮着你,你明明是害死他哥哥的罪魁祸首。”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刺激陆芷遥,不和她争论这个话题,把话题转向其他。“你和瞿墨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我答应你再也不出现在他身边,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带着他远走高飞,从此再不见瞿墨一面。” “晚了!”陆芷遥尖叫道,“只要你活着,就有见面的一天。除非,你死,那样,我才相信你不会再出现。” 我低下头正要打字,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小易动了动,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怔了一下,接着坐起来,欣喜的向我看来,“姐姐。” 几个月不见,小易高了,以往苍白的脸颊红润饱满,那代表着健康。看来,他在国外瞿墨把他照顾得很好。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陆芷遥一把拉住小易,牢牢地钳制住他,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乱叫呢,她明明就是你妈妈?” 小易眼睛一亮,“妈妈?姐姐,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稚气的声音瞬间击中我柔软的心,想起在医院的天台上,他在我耳边低声的乞求,“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妈妈?” 只觉得无比酸楚,不忍摇头。 小易低低的叫了一声,“妈妈?!” “啪,啪,啪。”陆芷遥拍着手,“这一幕母子相认的场景真是感人,不知道墨少觉得怎么样?” 陆芷遥的目光落到我身后,我转头一看,瞿墨站在阴影处,不知何时来的。心虚只是一瞬间,很快我就淡定下来,从小易落到陆芷遥手里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别想在瞒着了,知道了也好,一切说清楚。 瞿墨没有看我,从阴影里走出来,双手插兜气定神闲,看上去一定都不意外,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你倒是挺厉害的,他在那个地方,你也能找到。” 陆芷遥凉凉一笑,“百密一疏,你藏得再好,也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眼睛。”说完,她打量着瞿墨,“不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震惊,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瞿墨不置可否,淡淡开口,“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芷遥冷笑一声,手臂牢牢的卡住小易的脖子往边缘退去,“不想怎么样!你墨少什么滋味都尝过,可有一种一定没尝过,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反正我也是生不如死,可就算我死,我也要你儿子为我陪葬。” 我膝盖一软,再也站不住,软了下去。 第199章 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魔鬼 快要落到地上前一秒,腰间一紧,瞿墨将我揽进怀里。 他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肚子,脸色不变,看也不看陆芷遥,“你要喜欢的话我不介意,孩子这种东西,只要我愿意,以后要多少有多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比起一个和我没有任何感情的孩子,我更愿意要一个从小就和我亲近的孩子。比如说,肚子里的这个。” 入耳的话是那么绝情,隔着衣服的手是那么凉,那凉意浸入四肢百骸,我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墨园地下室那夜。 我禁不住踉跄的后退了半步,想要逃离他的怀抱,第一次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畏惧。我看着瞿墨,如同看着一个魔鬼。 我以为那一夜是我毕生的噩梦,然而我错了,今夜才是。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以为就算瞿墨会恨我隐瞒他,可等他知道小易是他的孩子,必定会更加的对他好。所以我上次才会以让他旅行合同的方式,把小易托付给他。 是我错了,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你什么意思?” 陆芷遥怔住了,目光移到我肚子上,再移到我脸上,满眼的不可思议,“她,你们,你们又有孩子了?” 瞿墨对我的排斥不以为意,强行将我再次搂紧怀里,淡淡的开口,“我是正常的男人,她是正常的女人,我们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不仅这一个,我们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哦,我忘记了,你惊讶也不奇怪,毕竟瞿磊没办法给你一个孩子。” 陆芷遥闻言浑身一颤,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目光,一只手指着瞿墨,手指颤抖,“都是你,你就是个魔鬼。你说了娶我,可为什么是瞿磊,为什么是他?” 因为激动,她卡在小易脖子上的手臂越发用力,我眼睁睁看着小易脸色变白而无能为力。 连我都知道这个时候陆芷遥不能再受刺激,可瞿墨却还是故意刺激她,他是真的没有半分顾念过小易。 求人不如求己! 我用力的挣扎,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可瞿墨的双手牢牢的抱着我,让我无法撼动半分。 “因为你爱瞿磊。”瞿墨看向陆芷遥,“你应该谢谢我的成全,你爱了瞿磊那么多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我让你们结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瞎子。”陆芷遥失控尖叫。 瞿墨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晚了。你应该知道,在瞿家从来没有离婚的说法,只有,丧偶。”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明明婚礼照片上是瞿墨,为什么瞿墨说娶陆芷遥的是瞿磊?我的注意力全在小易身上。 小易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失望,一张小脸异常平静,看着瞿墨的视线没有半点温度。那模样,竟和瞿墨一模一样。 明明被陆芷遥控制着,却看不到一点惊慌,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样,完全不是一个5岁小孩在这种场合下应该有的表现。 我不知道瞿墨有没有一点感触,我看得心如刀割,那是我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一手带大舍不得他吃一点苦的孩子…… 小易的目光转向我,居然冲我笑了,“妈妈,原来姐姐就是妈妈啊。” 我被他笑得心里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陆芷遥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丧偶,丧偶……哈哈哈哈,丧偶……瞿墨,你好狠的心。” 说着她身形一动,抱着小易往台阶上一站,手指着我一点,“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墨少,这就是你那天晚上拼死要救的墨少……你比我更可怜,你为这个男人掏心掏肺,连死都不怕,可他连你们的儿子都不屑一顾!” 陆芷遥说着低下头去看着小易,“看到没有,这个连你生死都不在乎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叫他爸爸的人。” 小易毫不畏惧的打断她,“阿姨,你错了,我没有爸爸,我只有妈妈。不过现在看起来妈妈有小宝宝了,大概也不需要我了。阿姨,不如你带我走吧,我给你当儿子,你抚养我成大,长大以后我来照顾你。” “啊?” 陆芷遥被小易的话弄得目瞪口呆,不仅她,连我都一下子怔住了。 小易看了我一眼,“你们走吧,既然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他说完不再看我们,而是仰头看着陆芷遥,拉拉她的衣袖,“阿姨,你恨他吗?如果你恨他你更应该养大我,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你也听他说了,我和他没有一点感情,就算我不在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这样太便宜他了。一个死人哪里有一个仇人有用呢,阿姨,你说是不是?” 午夜的天台,小易的稚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是如此陌生,就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都不应该出自一个还不到6岁的孩子的嘴里。除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瞿墨的绝情,仇恨已经深埋在小易幼小的心灵里。 骨肉相残,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陆芷遥忽然就笑了,看着瞿墨摇摇头,“瞿墨啊瞿墨,看到没有,连你的儿子都要对付你,你说你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呢。” 瞿墨没有没有看她,而是对小易点了点头,强行抱着我转身就要走。 “站住?” 陆芷遥忽然一声大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玩的什么花样,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可是熟悉的很呐,你们骗不了我。” 说着,她拉住小易的手一紧,把他往外又推了半分,小易的脚已经有一半悬空,再挪一寸,就要跌下去。 陆芷遥看着我,“他是没有心的,可你呢?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很不容易吧?可怜天下慈母心!现在,我答应你刚才提出的要求,你自己走过来,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我看得魂飞魄散,恐惧让我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的朝瞿墨推去,这一推,居然让我把他推开了。当即拔腿朝陆芷遥走去,可没走出几步,瞿墨已经反应过来,长臂一挥,又把我抓住了。 我哭着摇头,无声的求他,踢打他,都没有用。 就在此时,“啊……” 陆芷遥一声尖叫,我循声望去。小易不见了,天台边缘,只有陆芷遥一个人站在那里。夜风吹动她红色的裙摆,像一个女鬼。 而我的小易,没有了! 我眼一黑,身体软了下去,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我! 与此同时,天台边上,露出一颗脑袋。 “这个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去,你亲自看着。” 这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意识慢慢回笼,首先听见的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醒了?”熟悉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睁开眼的瞬间,对上一到柔软灼热的目光,瞿墨嘴角含笑的看着我,让我反应不过来,意识还处于混沌之中,没有清醒过来。 下意识的移开眼,朝四周看去,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喜气。不同的是往里走的人都情绪激动的样子,而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红本。 当我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挂着指示牌时,怔住了。因为上面写着——结婚登记处。 瞿墨目光温柔的看着我,眉目之间满是柔情。 不时有路过的人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更多的则是看向瞿墨。一身手工剪裁的黑色西服趁得他越发英俊帅气,只往哪儿一坐,就有一股浑然天成让人敬畏的气势。 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瞿墨他带我到这里是来拿结婚证的?!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惊醒,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幅幅画面,那冷漠的眼神,那绝情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再次将我凌迟。最后定格在天台边缘,一身红裙的陆芷遥站在那里,旁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也不见踪迹。 我的心瞬间跌成了碎片,瑟瑟发抖,下意识就要逃离身边这个比魔鬼还可怕的男人。然而我用尽力气,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我瞿墨要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瞿墨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恐惧的摇头。不,我不要和一个魔鬼结婚,不要和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顾的男人结婚。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男人连动物都不如。 “你在怕我?”瞿墨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然而转瞬即逝,“不过没关系,我说过,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我也说过我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昨天我给陆芷遥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瞿家从来没有离婚再娶的先例,除非丧偶。” 瞿墨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一定不让你比我先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那幽凉的手落到我脸上,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想要逃开却动弹不了半分。 “180号。” 瞿墨唇角轻勾,将我抱起来,“到我们了。” 我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面如死灰。 “哇喔……” 一阵羡慕的惊呼声中,瞿墨抱着我走向登记室,那温柔的目光将我的心一寸一寸烧成灰烬。 第200章 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付出了所有还惟恐不够。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连一个触碰都难以忍受。 更加讽刺的是,爱不能相守,恨却缠绵不休。 钢印落下,满脸笑容的工作人员站起来,双手将小红本递过来,“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谢谢。” 瞿墨将两本结婚证收进兜里,转过头看着我,眼中笑意闪现,亲昵的抵着我的额头,“欢欢,我真高兴。” 而我的回应,是一脸漠然。 这毕生的眼泪都已在昨夜流光,眼里干涩,再掉不出一滴泪。就像那颗心,烧成了灰,再也不可能完整。 瞿墨毫不介意,在我额头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尔后起身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出民政局。 早有车子等在门口,一看见我们,车门打开,瞿墨将我放进去,自己也坐了进来。 “总裁,去哪里?” “掬园。” 瞿墨看着我,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明明阳光很好,我却觉得冷,寒意阵阵。下一秒,一件黑色的西服披到我身上,瞬间,熟悉的气息将我包裹起来,我抖得更加厉害。 我心里知道,我不是真的冷,而是身边这个男人让我害怕。一想起十几个小时前,他就那样淡漠的看着小易摔下去,我就全身温度褪尽,忍不住想要逃离。 瞿墨比我更清楚,所以他才给我下了药,让我无法动弹,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更别说逃得远远的。 掬园,拘园。 该说瞿墨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还是建这园子的初衷,就是为了给我建一座坟墓? * 园子还是那个园子,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熟悉的一切,曾经的乐园,如此于我只是囚牢。 门卫室的保安已是两张崭新的面孔,刚一进门季姐就迎上来,“墨少,让我来吧。” 瞿墨没有交出我的意思,脚步不停,稳稳的抱着我往楼上走,“半个小时后,把给小姐熬的粥送到房里来。” 二楼主卧,瞿墨没有把我放到床上,而是径自抱着我走进浴室,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尽管我告诉自己把他当空气,把自己当尸体,可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起来。小易离开我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尸骨未寒,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和害死他的人裸裎相见。就算瞿墨只是想为我清洗,我也不愿意。 强烈的反感让身体产生剧烈的排斥,胃里翻江倒海,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呕吐之意,一张嘴,污秽物从嘴逸出,从嘴角落到衣物上,顿时一阵难闻的气味。 瞿墨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低下头心疼的看着我,“很难受是不是?等她出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这小东西,不心疼妈妈可不行。” 我再一次想到了小易,吐得更加厉害。 他将我放在马桶上,拇指温柔的替我擦去嘴角的污秽物,“你太累了,我给你洗个澡,然后我们吃饭,好好睡一觉。” 瞿墨放满了一浴缸的水,本想给我泡澡,可我吐得实在太厉害,最后还是只给我冲了个澡。我全程身体僵硬,氤氲的雾气中,没有半点旖旎,徒留难堪。 等给我洗完,瞿墨身上也沾了不少水,他像感觉不到,用宽大的毛巾将我裹起来,抱回床上。仔细的给我穿衣服,吹头发。 我们之间的角色陡然转换,付出的人由我变成了瞿墨。我曾以为东窗事发之后真相大白之时,是瞿墨不会原谅我,谁知道,死缠烂打的竟变成了他。 “笃笃笃。” “进来。” 门开了,季姐端着托盘走进来,“墨少,小姐的粥。” “放那边就好。”瞿墨头也不抬的说道,继续给我吹头发。 季姐放好托盘走过来,“墨少,楼下一位姓陆的先生找你。” 瞿墨轻笑一声,“来得倒是挺快。知道了,让他等着。” 季姐站着不动,瞿墨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墨少,照顾小姐的事让我来吧。”季姐不忍的说道。 瞿墨重新看着我,“不用,以前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她。好了,你去忙吧,至于那个陆先生,不必管他,他爱等就让他等着。” 季姐走了,瞿墨关了吹风,将我脸庞的发丝别到耳后,在我面前蹲下,“好了,我们吃饭了,我让季姐熬了百合粥。” 百合粥,一听便知道什么意思。因此,当瞿墨将一勺子粥送到我嘴边的时候,我怎么都不肯张嘴。 瞿墨勾唇一笑,手腕一转,将粥送到自己嘴里,尔后伸手固定住我的后脑,埋头向我压了下来。强硬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瞬间,略带苦涩的粥便到了我嘴里。 我无法动弹,粥顺着喉咙滑到胃里,他这才放开我,依依不舍的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我的小妻子,新婚快乐。” 因为本能的排斥,胃里又开始翻腾,瞿墨看着我,“没关系,你吐了我再喂,直到把你喂饱为止。而且,用这样的方式喂你,我求之不得。” 被这一吓,我强忍着不敢再吐,生怕再被他以嘴度食。 当勺子再一次递到嘴边时,我几乎是立马张开嘴,连咀嚼都省略了,一口吞了下去。 瞿墨就是瞿墨,任何时候,都能拿捏住人的短处,让你无法抵抗。人活着就有软肋,哪怕现在一无所有的我,这就是悲哀。 自然,不包括瞿墨,他的冷血让他没有软肋,无坚不摧。 瞿墨一勺一勺的喂,我本能的一口一口的吞。吞得太急,更加不舒服,我极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死死的咬着嘴,因为忍耐,眼里泛起水光。 瞿墨放下碗,长臂一伸揽我入怀,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落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我身体再次僵硬如木头,他独有的气息盈满我的鼻尖,让我愈加难以忍耐。 这一刻,我心生死意,如果死了,就可以不用再忍受着一切折磨?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瞿墨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那样的想法你想都不要想,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 绝望之后是木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瞿墨他是真的做到了。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 瞿墨置若罔闻,松开我,拿过纸巾温柔的为我擦拭嘴角。尔后弯腰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在我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我靠好,这才淡淡的开口,“进来。” 还是季姐,“墨少,一位姓张的小姐来了,说要见小姐。” 瞿墨笑笑,“她倒是聪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说完吩咐季姐,“让她上来。” 门关上了,瞿墨转头看着我,“晓静来看你了,你一天没回去,她肯定担心坏了。你们姐妹叙叙旧,不过只能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来陪你睡觉。” 瞿墨在我额上落下一吻,起身离开。 门开了,一个人走过来,却不是张晓静,而是张子。他走到瞿墨跟前,放低声音说了句什么,瞿墨微微颌首,两人一同离去。 很快,又有人走来,这一次,是张晓静。 张晓静看见我时明显一顿,随即加快脚步走到我面前,神情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叶子,要不是张子来家里拿你身份证和户口本,我还不知道你和墨少结婚了,恭喜你。你总算苦尽甘来,和墨少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是白担心了,昨天我还担心你怎么办,要是墨少真的娶了陆芷遥,我真怕你想不开。谁知道关键时刻竟然来了个大反转,你不知道,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每个人都以为举行婚礼的是瞿墨和陆芷遥,连我也以为是。谁知就在快要走上台的时候,从公司消逝了很久的瞿磊出现了。” “瞿墨走过去把陆芷遥放到他手中。说什么把公司和他都交给他了,大家才知道嘉禾早已易主了。不过你知道吗?瞿磊的眼睛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晓静语气松快,“不知道算不算报应不爽。当年他还那么小,就用那么毒辣的手段让墨少失明,这下轮到他自己了,也让他好好尝尝看不见的滋味。话说回来,墨少当年看不见,有你在身边陪着,就不知道这个陆芷遥能不能像你当年一样……” 我安静听着张晓静说话,如果在昨天晚上之前,这番话一定会让我动容,可现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这只能让我更加深刻的认识瞿墨的手段,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没人招惹的起。喜怒无常,深不可测,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晓静还在说话,“墨少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连我在公司里都被瞒过了。不过叶子,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我的安静让张晓静发现了异常,终于停止讲话,疑惑的打量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笑容消逝了,拿出手机递到我手上,“把你想说的话像以前一样打出来给我看。” 手机从手上滑到床上,她这才发现我不仅不能说话,连动都不能动了。 “我去找墨少。” 张晓静神色大变,站起来就往外走。 第201章 唯有死亡不可解 意料之中,张晓静一去不复返,门开了,进来的是瞿墨。 看见是他,我本能的打了个寒颤,闭上眼假寐。和瞿墨共处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像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一样,失去记忆,这样就不用再这么痛苦。可我的脑子却那么清晰,时时回放着一幕又一幕的画面,提醒着我,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小易。 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就越发灵敏,当脚步声在床头消逝的时候,我浑身紧绷。我没有等来让我反感的触碰,而是听到了一声轻叹,尔后脚步声从床边走开,不多时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内心的恐惧更甚。 那水声就像是一把慢慢落下的刀,一旦停止,刀就落下来。不会要命,却比要命更让人痛苦,不谛于凌迟。 可不管多么害怕多么恐惧,该来的总是要发生。 水声停止,不多时,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等再次出现在床边时,我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身旁的床一沉,沐浴露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瞿墨将木头一样的我揽进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下巴搁在我头顶上,似呢喃似叹息,“欢欢,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如果能够说话,我一定会说一句,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不过,即便我能说出口,也没任何用。对他来说,心是什么东西?只要得到人就够了。 瞿墨松开我一点,埋头重重的吻了下来,我无力拒绝只能悲哀的承受。呼吸相闻,辗转厮磨,曾经我迷恋沉醉的,现在对我如同刑罚。 瞿墨双手收紧,恨不得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贴得那么紧,以至于当他的身体刚有变化,我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让我更加紧绷起来。 生不如死,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就在他的坚硬咯得我生生作疼,我以为难逃一劫的时候,他的唇短暂的松开我,不过很快又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不在只满足于我的唇,灵巧的舌头坚决强硬的撬开我的牙齿,我心里发狠,正要咬下去的时候,一片苦涩的药丸推到我嘴里。 药丸迅速融化,口腔麻木,意识开始模糊不清。我知道药有问题,用力想挣开眼睛,可眼皮还是越来越沉,假寐变成了真睡。 瞿墨不舍的离开我的唇,轻轻抚着我的后背,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言的克制,“欢欢,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在瞿墨的声音中,我彻底失去意识。 小易,求求你,让我在梦里再见你一面,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然而我并没有梦见小易,梦里,我一个人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一直走一直走,天越来越暗,道路却没有尽头。 天色完全暗下来,黑暗将我包围,我下意识的跑起来,忽然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看去,瞿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欢欢,你逃不掉的。” 我连连后退,却一脚踩空,跌落深渊里。 失重感让我猛地弹坐起来,床头温暖的灯光提醒我原来是做梦了。没想到曾经万分依恋的人,连梦都都无法忍受,多么讽刺和悲哀。 我低头看着素色的被子,我能动了? 我试着动了动,果然能动了。瞿墨他,怎么会……下一个动作就是朝旁边看去,没有人,我伸出手探了探枕头,是凉的。 当即毫不犹豫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往外走。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 路过书房的时候一段对话从没有关紧的房门里传出,是瞿墨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避免被他发现。 “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了。只是墨少,你这样又是何苦,你为什么不告诉叶小姐?你这样她一定会恨你的。” 意识到里面的谈话和我有关,我停了下来。 瞿墨的声音低了下去,前半句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只听到他说,“比起那样,我宁愿她恨我。” 我凄然一笑,我还在幻想什么?难道从他们嘴里听到小易还活着?根本不可能,那是27层楼,不是2楼。 当即不作他想,拔腿就往楼下跑。 “叶小姐!” 一声惊呼,季姐迎面走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书房中的人被惊动,听见开门声,一道灼热的目光将我攫住,不用看,也知道目光的主人是瞿墨。 我的身体不可抑制的瑟缩了一下,直直的朝季姐冲过去,一把将她往旁边推开,噔噔噔的往外跑。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双手一伸,就止住了我的脚步。 这个当口,瞿墨已经来到我身后,将我拦腰抱起,再次往楼上走去。任由我踢他打他,都没能减缓他的脚步。 没人说话,就像一场激烈却无声的打斗戏。力量悬殊,胜负分明,我没有半点胜算,到最后,双手无力的垂下,因为力竭不得不放弃挣扎。 瞿墨抱着我走到二楼,在楼梯口停了一下,对目瞪口呆的季姐吩咐道,“送碗粥到房里来。” “哦哦哦。”季姐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瞿墨低下头看着我,并不生气,目光温柔的看着我,“睡了这么久,又运动了一下,你应该饿了。” 回到房里,他把我放到沙发上,拿来鞋子给我穿好,“忘记刘叔说了话了?你不能再受凉了。山里凉,就算要跑,下次记得穿鞋子。” 我卷缩在沙发里,垂下眼不去看他。显然瞿墨知道我要跑,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我跑不掉。 粥来了,瞿墨又要喂我,我转过头。就听瞿墨淡淡的说道,“看来你是不饿,那这样我们可以直接洞房了。” 话音未落,我回过头,一把抢过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你呀。”瞿墨叹了口气,“慢点,小心呛着。” 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呛着了,不停的咳嗽,涨得脸通红。 瞿墨拿过我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尔后伸手给我拍背,揶揄道,“以前你不是很热情的么,现在就那么怕和我在一起?” 我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要是早知现在他会如此绝情,我当初就不会再次爱上他。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让我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瞿墨没有强行要我。瞿墨一整晚都抱着我,就算我僵硬得像块木头,也能够察觉到他的欲*望。 我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覆身上来,所以越发恐惧,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敢闭上眼睛。其实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如果瞿墨真的要做什么,我睡不睡着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旁没有人,我本能的反应就是掀开被子往外跑。 自然,我没有跑掉,一通挣扎之后,瞿墨把我按在餐桌旁坐下,照例以亲密接触为由,威胁我吃下一碗粥。 之后每天,无论白天黑夜,每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被瞿墨抓回来吃饭,然后睡觉。睡醒之后,接着逃跑,周而复始。一周过去,我最远已经能够跑到花园的亭子里了。 又一次失败之后,我被瞿墨抱在怀里,连挣扎都没有。我要养精蓄锐储存体力,下一次就能够跑得更远。 在这期间,瞿墨没有踏出掬园一步,乐此不疲的陪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将我曾经说过的那句时刻不分离的戏言变成了真。 在墨园的时候,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的所有事情我都亲历亲为。而现在,是他一步不落的跟着我,吃饭穿衣这样的小事都一一经手。 “六年分离,我们用余生补上。” 瞿墨如是对我说,或许他以为这样就能够弥补我的丧子之痛,可他错了,我们之间横着的,不是误解,而是死亡。 这世界上,所有问题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唯独一样无解,那就是死亡。 至于我,逃跑没有成功,还要继续逃跑。 我的所有精力都用在逃跑这件事上,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我能够跑出去。于是慢慢的,我忘了很多事,只记得一件,那就是逃跑。 跑不动的时候,我就安静的待着,为下一次逃跑做准备。 阴雨多日,难得的好天气,吃过饭后瞿墨没有让我回房睡觉,推着我在花园里散步。秋日午后,阳光正好,我伸出手去,看着手上的阳光。 季姐走过来,“墨少,刘医生来了。” 瞿墨拂去落到我肩上的一枚枯叶,弯腰凑到我耳旁说道,“信不信,刘叔一定会说我没有将你照顾好。” 我置若罔闻,我已经习惯把他当作空气。 刘叔走过来,冲着瞿墨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我身上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墨少,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瞿墨淡淡的开口,“不用,就这样说吧,反正我们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如果是让我放她走,那就不必说了。” 刘叔叹气,“这样是不行的,小叶还好,你精力透支会先吃不消。” 我刚好转头,无意扫到瞿墨放在我肩旁上的手,本就修长的手更加骨节分明。我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细长柔嫩,指如青葱,指甲是健康的粉红色。 两只对比鲜明的手,看起来,被囚禁的人似乎比“看守”更好。 第202章 一个美人出墙来 “你多虑了刘叔,放心,我倒不下去。我承诺过欢欢,一定要死在她后面,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多了么?我都不担心她,你就不必担心我了。”瞿墨如是说道。 我透过指缝,刚好看到围墙上有一截比周边都光滑,我怔住了,好像曾经某个脑袋出现在那里过。只是是谁呢,我一时想不起。 不过,下一秒我就不再关心这个问题了,因为我脑中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新的逃跑办法,那就是翻墙。 怎么早点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寻常办法逃不出去,还可以另辟蹊径嘛,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为了积蓄体力,不用瞿墨要求,刘叔一走,我乖乖的回房睡午觉,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已经快要吃晚饭了。 瞿墨照例不在房里,我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鞋子下楼。 这一段时间我已经摸清楚了瞿墨的规律,不管中午还是晚上他会都陪我睡觉,在我睡着后会到书房处理公事。只有每天晚上半夜将我“捉拿归案”后,才会和我一起睡到早上。 针对他的作息,我时时调整逃跑计划,以前的时候只要他不在我就跑,后来发现白天跑掉的几率为零,所以都改到晚上之后。 因为白天睡得很足,晚上醒来之后就再也睡着不,精力充沛,适合越狱。 自觉的到餐厅等待开饭,季姐给我端来一杯苹果汁,“小叶,喝杯苹果汁,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今天是你爱吃的菠萝饭。” 瞧季姐这话说的,在瞿墨的吩咐下,她做的饭全都是我按照我的口味喜好来,自然没我不爱吃的。 我接过果汁,坐到厨房中央的琉璃台前小口喝着。虽然喝下去依然有些隐隐不舒服,但我已经习惯强行忍住,像最开始那样吐到胆汁都出来的情况已经没有了。 瞿墨下楼的时候看到我明显怔了一下,尔后一抹笑意在嘴角漾开,走过来在我额上落下一吻,“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身体本能的僵硬了一下,想要离他远远的。可为了不露出端倪,在他拥我入怀的时候,我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不让他警惕。 我暗暗的吁了一口气,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微弯,眼中的笑意更甚。 季姐把饭菜端上桌,告诉我们可以开饭了。 瞿墨牵着我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餐桌旁,体贴的为我拉开椅子,按着我的肩旁让我坐下,这才回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吃饭。 我觉得这一次越狱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为了有充足的体力,在吃完一碗饭已经饱了的情况下,我又让季姐给我添了半碗饭。 悲剧的是,我只想着尽可能多吃,等强行吃完这半碗饭,我已经撑得有些走不动了。于是饭后,瞿墨不得不扶着我到园子里散步消食。 瞿墨语带笑意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爱吃菠萝饭,想吃明天又让季姐给你做就是,这样子暴饮暴食,撑坏了可怎么办。” 对于瞿墨的话我一如既往的当空气,不时去看我白天看到的那一截围墙。既然有人能够站在那里让我看见,外面应该就垫得有东西,只要能够上去,就能够下去。现在的问题是我要怎么爬上去。 围墙大概一人半高,由石头砌成,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上面一层绿油油的青苔,一看就很滑,徒手爬肯定是不行的。 “风大,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儿。” 瞿墨说着,带我往亭子里走去。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风一个劲儿的往衣服里钻,带走身上的温度。 直到瞿墨脱下外套,披到我身上,身体才暖和了些。 亭子正对着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壁炉,左边有躺椅沙发,右手方摆着烤架,方便烤肉之类的。 瞿墨让我坐在沙发里,“在这里等我,我让人把壁炉升起来。” 他说着就要走,我想也不想一把把他拉住,冲他摇头,示意不用。他要真把火升起来了,我还能走得了吗? 瞿墨不置可否,视线向某处看去。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连忙松开,这是出事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拉他。 我站起来匆匆往屋子里走,刚出亭子瞿墨赶了上来,伸手揽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往里走。不用抬头去看,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 一阵山风吹来,黄叶纷飞,已经是深秋了。 这一次瞿墨没有向往常一样送我回卧室,而是把我带到书房。 我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里捧着季姐煮的红枣茶,心神恍惚。这个地方正好能够看见那截光溜溜的围墙,我还在想要怎么能够爬上去。 视线无意识的在花园里搜寻,看到亭子时心里一喜。对啊,我可以把椅子和烧烤架搬到那边去,踩着椅子上烧烤架,站在烧烤架上轻而易举就能够爬上去了。 一旦离开了这个园子,就是天大地大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看着亭子里的凳子,我仿佛看见自己走在下山的路上,已经重获自由,嘴角不自觉上扬。紧着的心一松,睡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最近越来越觉得疲惫,明明下午睡了那么久,这才过了多久,就又想睡了。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床头灯发出柔弱的光,让屋子染上一层暖意。我却顾不得这些,下床穿鞋穿衣,想着这会儿很冷,我还特意多穿了一件厚外套。 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整个房子里异常安静,连平日里半开的书房都关严了。我悄悄探出半个头朝下看去,很好,门口也没人,看来大家都睡了。 真是天助我也,这一次必定能够成功逃出去。 顺利的出了屋子,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我连忙紧了紧衣服。借着路灯的光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一路小跑到亭子。分两次将椅子和烧烤架分别搬到围墙下,然后像计划中的那样踩着椅子爬上烧烤架。 夜风吹乱我的头发,我此刻丝毫不觉得冷,一墙之隔的大山漆黑一片,在我眼里却是最美的风景。 我轻而易举的爬上围墙,往下看去,笑容登时僵在脸上。路灯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瞿墨倚在灯柱上,嘴角含笑的看着我,“一个美人儿出墙来。只是欢欢,你的动作好慢,我等你很久了。” 是说怎么这么顺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当失败成了习惯之后,再来一次也不觉得失望,再想办法就是。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坐在围墙上不肯下来。 瞿墨也不催我,就那样站在路灯下等着,仿佛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往下一倒,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真是很冷,那身体没有半点温度,冻得我本能的想要推开他,离他远一些。谁知他一用力将我搂得更紧,我只能作罢,陷入黑暗的睡梦中。 我是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的,疑惑的睁开眼,季姐怎么在房间里?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瞿墨的声音,“季姐,带小姐去洗漱,然后下去吃早饭,一会儿让她在园子里晒晒太阳。” 瞿墨也在? 我顺着声音看着,瞿墨躺在不远处的躺椅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明明很冷的天,他却连只穿着单薄的长袖体恤,连外套都没穿。 瞿墨生病了?我愣愣的想。 身上一沉,季姐给我披好衣服,依言扶我倒洗手间洗漱,然后带着我到楼下吃早饭。 刚出门,刘叔迎面走来,看到我时候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我旁边走过。 不一会儿,刘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墨少你这又是何苦?一直纵容她这样折腾,何时是个头。” “到我纵容不动的那一天。” 瞿墨的语气很淡,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知怎的,我鼻子有点堵,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吹了风,也有些感冒。 “小叶啊,不是我说你,你平时折腾折腾也就算了,可再别像昨天那样。你不知道墨少怕你掉下来,在下面守了你几个小时,山里晚上多冷啊,只有几度吧,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哇。” 季姐在一旁碎碎念,我懒散的搅着碗里的粥,她说了一通见我没反应,摇头叹气的去厨房忙活去了。 我手停下来,视线穿过客厅落到外面的花园里。只要他一句话放我走,不就没这些事了么。 瞿墨好不容易烧退下来,没两个小时,又烧起来。刘叔和季姐不时跑上跑下,一通忙活。我蜷缩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着外面发呆,太阳透过窗户落在身上,意外的没有睡意。 山中一日,世下百年,几乎停滞的时光让我也变得呆滞起来,思维也迟钝了。不睡也不逃跑的时候,我就这样坐着发呆,什么也不想。 “小叶,墨少让你上去。” 我收回心神,站起来,缓步上楼。 第203章 小易还活着 快到房间的时候,刘叔出来了,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走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叶啊,就算法官判刑,也要有确凿的证据,是不是?” 我一怔,不解刘叔何意。 “欢欢。” 瞿墨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刘叔朝我挥挥手,“去吧去吧,只是拜托你无论如何今天消停一天,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瞿墨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上,眼下一片青色,整个人都透着疲惫。看见我,眼睛里有些了神采,在身旁拍了拍,柔声道,“过来。”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虚弱两个字,有瞬间恍惚,回过神来反手关上门,走过去脱下外套,掀开被子坐上去。 瞿墨拥我入怀,“季姐说午饭你只吃了一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让她给你熬了粥,一会儿你睡了觉起来吃一点。”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声音异常沙哑。 早上那种鼻子堵的感觉又来了,我没有再抗拒他的拥抱,直到他自己放开我,和我一起躺下睡觉。不过就算我躺下,他也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害怕我趁他生病的时候逃跑。 “拜托你消停一天,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刘叔的话回荡在耳旁,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拿过他的另一只手,一笔一划的在他手心写道,“你睡,我不跑。”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今天不跑。” 写完许久瞿墨都没有反应,我想着他没看懂,正犹豫是不是要再写一遍,瞿墨忽然抓住我的手,用力将我拉到怀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暗,瞿墨低头重重的吻了下来。 我的手抵在他胸口上,正欲用力的瞬间,一股苦味从他舌尖蔓延到我嘴里,那是药片的味道。想起他是病人,双手颓然落下。 一吻结束,瞿墨放开我,呢喃着我的名字,情绪鲜见的激动,“欢欢,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么?” 我心里涩得厉害,闭上眼躲开他灼热的视线。 瞿墨睡得很沉,我醒来的时候他还没醒,一手在我头下,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放在我肚子上。我静静的看着天花板,随着时间流逝,肚子里的小生命存在感越发的强,疲倦易累嗜睡,都是因为他。 我曾无意中听见瞿墨问刘叔,那次车祸会不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刘叔说不会,生命既脆弱又坚强,有的人只是伸个懒腰就可能会流产,有的人遭受重创也没事,就比如我怀小易的时候。 按理说陆芷遥让我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正常情况下早就保不住了,但小易还是健康的出生了,就说明生命的强悍。只不过我因此寒气入体,一旦生理期来便异常痛苦。 我还听见刘叔对瞿墨说,月子头的病只有月子里能调理,只要这一次坐月子时注意,之前的问题都会自动消失。 当年的事情瞿墨全都知道了,不过不是从我这里,而是从陆芷遥口中。 我也是有一次张子来找瞿墨时候知道的,那夜之后,瞿墨把陆芷遥送到了精神病院里,陆芷遥在里面具体怎么样不知道。据说她有几次企图自杀,不过有大黄蜂守着,怎么可能如愿? 陆芷遥的父亲来了好几次,哦,就是我们刚来那天,在楼下要求见瞿墨的陆先生。不知道瞿墨怎么处理的,来了三次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可就算杀了陆芷遥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小易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小易,心痛得无法呼吸。 肚子上的手动了一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还以为是瞿墨醒了,忙闭上眼装睡。一想到小易,我就没办法面对瞿墨。 然而,好一会儿没动静,我这才睁开眼看去,瞿墨双眼紧闭,呼吸平稳,还在睡。 这时,肚子上的手又动了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手在动,而是肚子在动,准确来说是肚子里的那个他在动。 原来,这就是胎动。 算算时间,已经快四个多月了,第二胎比第一胎的胎动早一些,这个时候是该胎动了。不过虽然是第二次怀孕,我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一时不免怔住了。 怀着小易的时候我住在山中采药人的家里,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最后肚子大起来,才知道怀孕了。那个时候一心求死,是小易出生后的第一声啼哭,唤起了我求生的意志。 我死可以,可我死了,他要怎么办? 大概是每个女人身体里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母性,让那时还是孩子心性的我,生出了一种责任感。你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不管愿不愿意,你就得让他活下去,一个崭新的生命不允许被放弃。 人生艰难,活着不易,所以我给他取名叶易。别的不求,只希望生活容易一些。然而,这么简单的愿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我抬手逝去。都说胎儿能够感知到母亲的情绪,手底下的肚子又连续动了几次,仿佛在说还有他在。 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瞿墨还没醒,看来这一段时间日夜提防我逃跑,确实累得够呛。 我拿开他的手从床上下来,他的累我看在眼里,只是没办法心疼,那样,会让我觉得更加对不起小易。 拉开房门,看着暮色之中连绵起伏的山峰,像一座座坟墓,伤感袭来,心底一片悲凉。 “小叶。” 季姐走过来,有些为难的说道,“书房里的电话一直在响,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找墨少,你看要不要叫醒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瞿墨,收回视线,对季姐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拉上房门,缓步朝书房走去。 季姐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 才走到书房外,就能隐隐听见急促的电话铃声,我推开门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一口流利的英语从话筒里飘出。 我听不懂男人再说什么,只听出他很激动,很快,那头的声音消失了,我正疑惑。一道稚气的声音响起,“墨叔叔。” 是小易的声音! 如一声平地惊雷,将我整个人都炸飞,久久反应不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许是没听到声音,疑惑的问道,“墨叔叔?你在听吗?” 这让我再一次确认,不是幻觉,真的是小易的声音,我忙不迭的回应,“小易,小易,我是姐姐……” 却听不到声音。 正焦急的时候,手里一空,我抬头看去,本应该在卧室睡觉的瞿墨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电话,“嗯……是的……好了小易,你把电话给医生叔叔。” 就见瞿墨对着电话说了句什么,然后,在我期盼的眼神中挂了电话。 瞿墨揉揉我的头,“放心,我会让你看到他的,你现在不能说话,他听不到你的声音,我让那边发个视频过来,你们见见。” 闻言,我忙不迭的点头。 瞿墨让我坐在他腿上,打开电脑,很快,一个请求视屏的对话框弹出来,鼠标在是上点了一下。下一秒,一张日思夜念的小脸出现在屏幕上。 水雾瞬间弥漫了眼睛,模糊中,小易眼睛一亮,“姐姐。” 我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瞿墨把我的手放到键盘上,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可以打字,他能够看见。” 然而,我只是在键盘上打出去两个“小易”,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如饥似渴的盯着屏幕,恨不得将他刻在脑子里。 小易忽然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叫习惯了,嗯,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颤抖着在敲击键盘,“没关系,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 按下发送键,就见小易的视线迅速移动,再抬起头来,和我目光相对,“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 我点点头,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我也好想你,我还以为你……”那个“死”字怎么都打不出来。 小易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自责的说道,“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那样说,你不要往心里去,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姐姐,哦不,最爱的妈妈。当时那样说,只是为了配合墨叔叔,不让那个阿姨注意到下面的人。” 我快速的敲击键盘,“到底怎么回事?” 小易说道,“当时墨叔叔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下面有消防车,还有充气垫。后面他在和那个阿姨说话时,我又看见一个叔叔从下面的玻璃窗里爬出来,开始还被吓了一跳,结果那个叔叔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听见墨叔叔刺激那个阿姨,转移他的注意力,就知道墨叔叔是故意的。果然那个阿姨中计了,正要把我丢下的时候,那个叔叔就抢先把我从下面抱了过去。” 小易说完顿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我掉下去了?” 他这样一说,我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当时我要冲过去和小易交换,瞿墨抱着我不让我过去,我拼命的想要从他怀里挣脱,这个时候,就听见陆芷遥的尖叫声。等我转过头去看,天台上就只有陆芷遥一个人,小易不见了。 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现在想来确实不对,要真是陆芷遥把他推下去的,陆芷遥又怎么会惊叫,她应该高兴的大笑才是。 我看着小易那张生动的脸,泪中带笑,真好,小易还活着,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第204章 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可既然小易没事,瞿墨为什么这么久不让我见他,要瞒着我呢?更重要的是,小易现在又在哪里? 瞿墨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小易说道,“小易,姐姐累了,你也刚醒,先休息,过几天我们去看你。” “嗯嗯。”小易忙点头,“姐姐,你好好休息。姐姐再见,墨叔叔再见。” 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喊的是墨叔叔,而不是爸爸,而瞿墨似乎也一点都不介意。 视频断了,小易的脸从屏幕上消失,我转头祈求的看着瞿墨,还想要多看看小易。 瞿墨温柔却坚定的说道,“你该吃饭了,再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见小易吗?你乖乖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想,再想不过,于是我跟着瞿墨下去吃饭。 尽管我再急,也知道要是我不好好吃完饭,瞿墨是不会告诉我的,只得强迫自己先吃饭。 我迅速的吃了一碗饭,又将瞿墨给我夹的菜吃光,放下碗朝瞿墨看去,示意我吃好了,可以说了。然而视线在看到他面前的饭碗时停住了,瞿墨一直在照顾我吃饭,自己却没吃。 看到他依然苍白的脸颊,我忽然意识到他还在生病。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压下迫切的心情,等他吃完饭再说。 吃饭的功夫我也想明白了,他之所以那么及时的出现在书房,其实早就醒了吧,醒了还故意让我接电话,就是不准备再瞒着我。既然他决定了告诉我,我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瞿墨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叹了口气,推开椅子站起来,“刚才不是那么急么?走吧,我们去书房,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他坐下,指了指他的碗。 瞿墨眼中的笑意更甚,“嗯,知道关心我了?” 我攸地一下想缩回手,却没有成功。瞿墨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拉我站起来,转身吩咐季姐,“煮一壶红枣茶来。” * 我坐在沙发上,瞿墨俯身弯腰,把一件毛毯搭在我腿上。 天台那夜之后,我就特别怕冷,虽然才12月初,我却已经穿着厚厚的毛衣。和身穿t恤的瞿墨比起来,就是那首歌的歌名——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天。 起风了,透过花园的路灯,可以看见花园里随风摇曳的树枝。 不知为何,心忽然就静下来,不复之前的迫切。 瞿墨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你从教堂走后我就接到电话,知道小易落到陆芷遥手里了。我太了解陆芷遥,她目的不是小易,是你。不过因为你身边一直有大黄蜂,她没法下手,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小易上。” “是我疏忽了,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同时还要应付瞿家,不小心让她得逞。所以只要你不落到她手里,小易就不会有事。” 瞿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易现在在美国,落到陆芷遥手里那个时候刚好出现了排斥现象,大黄蜂救下他之后,我立即连夜把他送回了国外。当时情况凶险,连医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转危为安,情况很不乐观。” “如果情况恶化你一定无法接受,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我瞒着你,就让你认为他已经不在了。就当提前适应,这样要是他恢复了,也算是个惊喜。” 瞿墨一开口就把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告诉我,我怔怔的看着茶壶里饱满的红枣,一个想法窜上脑海:所以瞿墨每天在我睡着后在书房,不是工作,而是陪着小易? 想到小易看到我们时没有表现出一点奇怪,反而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虽然喊的是墨叔叔,可语气中无一不透着熟稔感。 瞿墨坐起来,把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推过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一句话如同石头扔进湖面,泛起无数涟漪。 天台上知道小易不是弟弟而是儿子的时候,他那么平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他和小易相处那么自然,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他会不会恨我瞒着他剥夺了他这些年的父子相处时光…… 无数问题从脑子里飘过,却不知道该问哪个。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一下子熄灭了,明亮的房间顿时一片黑暗,我马上朝窗外看去,刚才还能看见的花园一片漆黑。 停电了? 只有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还亮着,莹白的光照着瞿墨的脸,刚才还放松的他此时眉头紧蹙。下一秒,瞿墨滕的一下站起来,拿起平板电脑往我怀里一塞,绕过茶几弯腰将我抱起来,我瞬间陷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瞿墨他,在发烧? 这个时候,楼下噼噼叭叭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这不是停电,是有人故意毁坏了线路! 声音越来越近,说时迟那时快,瞿墨抱着我大步走到书架前,不知按了哪里,书架中间出现一道门,瞿墨把我放下,声音严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再迟钝我也知道要出事,死死的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摇头。 声音越来越近,瞿墨坚决的拉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书架在我面前合上,几乎是同时,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撞开。 “大哥,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声音阴沉,我一下子就听出是瞿磊。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虽然瞿墨还没有来得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可从陆芷遥都绑架小易来看,瞿墨一定做了什么让他们狗急跳墙的事情。 我被他关在里面,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只能将耳朵紧贴在书架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再辛苦,你不也找到了。”瞿墨语气平静。 瞿磊冷笑一声,“那还得感谢我那大嫂,要不是昨天晚上你为了让她爬墙把围墙上那东西弄走了,忘了放出来,我还真进不来。不得不说你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措施做得真是到位,看得我都眼热了。”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围墙上有东西,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听瞿墨说道,“你想多了,你也知道山里蛇虫鼠蚁多,有些畜生不得不防。你要见我打个电话就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说吧,找我什么事?” “大哥,你不是一向疼我么,连陆氏千金都一眼不眨的给我了,又怎么舍得把那么大个烂摊子丢给我,自己在这里躲清闲。你不知道这一个月嘉禾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帮帮我。”瞿磊撒娇的声音听得我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小磊,你忘了么,一个月前嘉禾易主。现在,你才是嘉禾的总裁。” 瞿墨这句话不仅提醒了瞿磊,也唤醒了我记忆中某个不经意的片段。 那天,我冲进会议室时,瞿墨喝酒没事,反倒是瞿磊喝下之后大吼看不见,然后有人就上来喊总裁。我那个时候因为瞿墨的绝情心死,所以根本没留意到这个细节。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大家叫的不是瞿墨,而是瞿磊。 后来网络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上都报道的是嘉禾总裁和陆氏实业的总裁千金陆芷遥,我一直以为是瞿墨和陆芷遥结婚,连张晓静都这样认为,其实根本不是。 “啪。” 一声巨响让我猛地一惊,是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就听见瞿磊突然爆发了,暴跳如雷的大吼了一声,“一个除了债务什么都没有的空壳!” “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银行天天上门催款,项目部每天都有因为资金断裂不得不停工的项目……钱钱钱,我他妈的都要被电话逼疯了,你知不知道?” 瞿墨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知道。六年前我就是这样从你手里接过嘉禾,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想必你一定能够处理得很好。” “哈哈哈哈哈。”瞿磊大笑,“你不就是想逼我承认我瞿磊没你瞿墨厉害吗?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当年弄瞎了你的眼睛吗?是,我瞿磊是不如你,我认输。从小到大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到你墨少,你理所应当接受他们的尊敬,可谁注意过我?活在你光环下的我,就他妈的是空气。” 话落一声巨响,瞿磊又把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是,你不争,因为他们自然会双手奉上。” 瞿磊越加暴怒,可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瞿墨,然而多年的朝夕相处还是让我察觉出了他的异样。气息不如平时沉稳,微微有些急促。想到他此时还在发烧,而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也看不见,我就急起来。瞿磊这样闯进来,肯定不会是谈话这么简单。 滑开平板电脑,看上面有没有通讯软件,结果点开一看,wifi的标志上一个黄色的小叉。是了,电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网络? 外面的瞿磊讽刺的说道,“你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一会儿我就看你还能不能镇定如山。” “二少,没找到。”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逼近,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瞿磊吼道,“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再去找!” 脚步声匆匆离去,从其杂乱程度,可以听出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第205章 任何时候以你为先 书房再次恢复安静,瞿磊再开口,语气也缓和下来,“大哥,你也太见外了,我都来了,怎么也不让我见见大嫂呢。” “你会见到的,不过不是现在。开门见山吧小磊,既然你都知道她是我的软肋,我又怎么会让你找到?有的错误犯一次已经是愚蠢,要再来一次就是不可饶恕了。” “啧啧啧,还真是感人啊,我还从来不知道我这冷漠冷情的哥哥也会有动心的一天。可怎么办呢?我这人就喜欢挑战高难度,你越是要保护她,我越是想毁了她。“ 他们显然是在找我,我正要推书架的手停在半空中。这个时候我不能出去,不能让他们找到,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就真成了威胁瞿墨的把柄了。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余光中看见书架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只摆放怪异的花瓶,细看才发现瓶身是透明的,我凑近一看,正好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形。 原来这个花瓶并不是真正的花瓶,而是类似于毛玻璃的作用。 熄灭的灯再次亮了起来,之前黑暗的书房恢复光明,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瞿墨慵懒的坐在书桌后,瞿磊则侧身坐在书桌上,书桌上什么都没有,电脑水杯全都在地上。 我站的方向刚好正对着瞿墨,能够清晰的看见他脸上此时又爬上了白天时那种不正藏的潮红,显示他此时还在发烧。 “说吧,你想要什么?” 闻言,瞿磊笑得前俯后仰,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许久才停下来,摇头笑着说道,“我要什么?我的好哥哥,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不能人道,必须依赖药物的变态,你竟然问我要什么?你说我能要什么?你觉得我要什么有用?” 瞿墨看瞿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小磊,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过的《猴子掰玉米》的故事么?” 瞿磊脸色一沉,“你说我是那只猴子?” 瞿墨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人就是这样不满足,不安于现状。得到了不珍惜,又想要其他的东西。就像那只丢了西瓜捡芝麻的猴子一样,最后得不偿失,什么都得不到。” 瞿磊从书桌上跳下来,背对着我,双手撑在书桌上,朝瞿墨逼近,“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逼我的,要是你当初不让我注射那个东西,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人一次,我们扯平了。我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说到这里,瞿墨顿了一下,“我要真对你下手,你觉得你还能这样站在这说话吗?你还能看见吗?” “你不该把我送到戒毒所!那他妈是种什么折磨你知道吗?”瞿磊一把捶在桌子上,异常愤怒。 瞿墨眼皮都不动一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不就是想要嘉禾吗?我可以给你,你也要有本事拿得下才行。不过,看来是我错了,你要的不是嘉禾,你不过是享受从我手中抢东西的快感罢了。” 瞿磊站起身体,拍着手,“你说对了。所以,我怎么能够忍受你把烂摊子给我,自己却和大嫂在这里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凭什么我一无所有,你却能够幸福?” “二少,还是没有找到!” 一群黑衣男人出现在门口,走到瞿磊身旁站定。 瞿磊反手一巴掌挥去,“废物!” “啪”的一声,说话的男人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瞿磊再次向男人伸出手去,脸却正对着瞿墨,“大哥,看来你是真的爱惨了她,把她保护得很好,为了做了那么多,却宁愿让她误会也不告诉她。既然你那么爱她,自然不舍得和她分开,我猜,她一定就在这栋房子的某处,对不对?你不说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她自己出来。” 那个被打的男人把某个东西放在瞿磊手上,我定睛一看,是打火机! 瞿墨目光一沉,“小磊,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瞿磊一声冷笑,面露讥讽,“大哥,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么,怎么会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站在最后面的男人走上前来,手上拎着一个油桶。就算隔着一个书架,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我闻到浓浓的汽油味,好不容易没消停多久的胃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连忙紧捂着嘴,死死的忍着! 然而,当男人把汽油泼到书架上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起来。 “瞿磊!”瞿墨一声怒喝。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响起,我连忙站起来,透过花瓶往外看。 两个男人将瞿墨按在椅子上,瞿磊拿着打火机的手轻轻一按,打火机被点燃,一簇火苗跳跃着。 瞿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我的方向看来,“原来大嫂在这里,看来这次老天也站在我这边,竟让我歪打正着的找到了她。大哥,你一定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动她!”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愤怒,瞿墨眼中弥漫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瞿磊连连摇头,“不不不。你是我最亲爱的大哥,我怎么能对你动手呢?”他叹了口气,“拜你所赐,这辈子我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可我又是那么害怕孤独,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怎么办呢,只有让你,我的好大哥,一直陪着我了。” 闻言,瞿墨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可我这辈子想陪的人只有一个。给你个建议,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有你看着我也离不开,你大可以在外面看着我们一起死。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瞿磊就像没听见,嘴角勾起一抹笑,“今年冬天来得真早,这山里的夜啊格外的凉,我们一边烤火一边聊,怎么样?” 说着手一摔,我眼前顿时升腾起一阵火光,逼的我往后退了几步。 很快,房间里开始有烟雾弥漫,我呛得直咳嗽,连连往后退。 “老实说大哥,我真挺羡慕你的,当年在那样的情形下,也能找到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你说命运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我们明明是兄弟,你什么都有,可我却一无所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我不也给你机会了?只可惜,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欢欢那么善良。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弄坏我的眼睛,我也不会去墨园。不去墨园,自然也就遇不到她。” “也是。既然是因为我她才来到你身边的,那我让她从你身边消失你也不能怪我了。走吧,大哥,我们换个地方聊。这里似乎太温暖了点,我看你的脸都热红了。” “不必,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浓烟越来越大,我开始呼吸困难,眼睛睁不开,退到墙角。忽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上面有一扇窗户。只是窗户很高,我够不着。 “叮!” 一个东西砸到窗户上,再次发出声音。显然下面有人,而且应该不是瞿磊的人。 我心里一喜,拖过椅子放到窗户下,又抱了很多书堆在椅子上,颤颤巍巍的爬上去,刚好可以够到窗户。 伸出手去,大黄蜂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他朝我后面指了指。我领会这是让我往后退的意思,点点头,下了椅子。 我刚远离窗户站到安全距离外,就见大黄蜂一棍击碎了玻璃,站在上面对我招手。我再次爬上去,在大黄蜂的帮助下,顺利的爬了出去。 刚站到地上,忽然一阵爆炸声在头顶响起。我愣了片刻,0.01秒后回过神来,抬头看去,耀眼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瞿墨,瞿墨他还在书房! 抓着梯子就要往上爬,大黄蜂死死的拉着我,“不能上去。” “瞿墨!” 夜空中,是谁的声音声嘶力竭,那么悲痛。我看着那片火光,听着轻微的爆炸声,眼泪毫无预兆的冲出眼眶,汹涌而出。 大黄蜂牢牢的钳制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转身看着他苦苦哀求,“我要去找他,求你让我去找他!” 这么大的威力,瞿墨凶多吉少。如果他不是想要陪我,听从瞿磊的建议离开书房,根本不会有事。我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走。”大黄蜂像没有听见一样,拖着我往外走。 “我不走,我要去找他。你不是他朋友吗?你去救他啊,你快去救他啊!”我冲着大黄蜂大吼大叫。 大黄蜂无动于衷,“墨少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任何时候,以你为先。” 闻言,我的泪掉得更凶了,“好,你不去,我去。” “瞿墨你这个大骗子,你明明说过你在哪里我在哪里,你明明答应过不会比我先死,你为什么要失言,你为什么要骗我……” 天大地大,没有他,何处为家? 后颈一痛,我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屋里一片亮堂,天亮了。 我呆滞片刻,下一秒,掀开被子跳下床就往外跑。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拉住我的脚步,“欢欢,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慢的回过头去,瞿墨慵懒的靠在床头,眉目含笑的看着我。 第206章 我是你的谁 一定是在做梦。 我使劲儿的掐了自己一把,“嘶……” 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气,所以不是做梦? 我还是不敢相信,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你没事……” 瞿墨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掀开被子朝我走来。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地上凉,你总是记不住要穿鞋。” 熟悉的气息将我团团围住,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手下温热的体温带来真实的触感,我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不是做梦,瞿墨他是真的没事。 身下一软,瞿墨将我放到床上,双手撑在我两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目光摄人,像要将我吞没。 我下意识的往后缩,奈何身后就是床头,退无可退。 瞿墨看着我,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蛊惑的性感,“欢欢,我是你的谁?” 他的目光太逼人,他的声音太诱惑,让我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两个字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墨少!”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唇上一片湿热。 瞿墨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力的吻我。我眼睛登时睁得大大的,一只手覆盖上来,遮住我的视线,“闭眼。”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我本能的闭上眼睛,瞿墨再次吻上来。 我能够感觉到瞿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动情,唇齿相交,呼吸与共中,我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沉沦在他的气息中。 直到胸腔的空气耗尽,瞿墨才松开我,抵着我的额头,在我唇边轻喃,“欢欢,你还没反应过来么?” 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呼吸不稳的望着他。 瞿墨眼中笑意闪现,“昨天晚上,谁说我是大骗子的?” 我浑身一震,我能说话了?! 瞿墨埋下头来,再一次攫住我的双唇。这一次,他很温柔,辗转厮磨,轻啄吮吸,无一不透着珍爱之意。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中断了这个吻,瞿墨松开我,不无遗憾的说道,“这些人还真是麻烦,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没人能够打扰到我们了。” 说着站起来,帮我掖掖被角,“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疑问,等我下去解决了他们,再上来为你解惑。” 瞿墨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撑起来,开门的瞬间,听见张子的声音,“总裁,是老夫人,在下面发了好大的脾气。” “来得倒是快,不过谁来也没用。你留在这里,不要让人打扰……” 门被轻轻带上,将瞿墨的声音组阻隔在外面。 我往后一躺,脑子理乱七八糟的。张子口中的老夫人一定是为瞿磊来的,既然昨天晚上瞿墨没有出事,那么以我对他的了解,瞿磊必定不好过。所以,老夫人是来为瞿磊求情的?瞿墨把瞿磊怎么样了? “看来你是真的爱惨了她,把她保护得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却宁愿让她误会也不告诉她。” 想起瞿磊的话,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过去这一段时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那次瞿墨忽然来到掬园,那样对我说,就是希望我乖乖的留在这里,想要保护我。可我被陆芷遥的话吓住了,因为担心他,不惜冒着车毁人亡的危险,跑到嘉禾去通知他。 车祸之后瞿墨之所以那么绝情,也无非是做给那些有心在我身上打主意的人看的,让他们知道我和瞿墨已经没关系了,用我不能对他产生丝毫威胁。可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才放大黄蜂时刻跟着我,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陪我…… 而我做了什么?想到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无比羞愧,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尤其是想到大黄蜂说的那句话——墨少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任何时候,以你为先。更是汗颜到无地自容。 瞿墨说得对,我怪他不相信我,可我在经历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其实内心深处对他也并不是全然信赖。 误会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不信任。 此刻,想到我自己待在瞿墨给我建造的安全堡垒里,可他却在楼下面对一切暴风雨,眼睛瞬间有些湿。再也待不住,起身去楼下找到。 门一开,张子立马出现在门口,“叶小姐,总裁让你待在房间里,暂时不要离开。” 我看着张子,“让开!这件事跟我有关,我不能让瞿墨一个人去面对。” “对不起,恕我不能让你下去,总裁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张子严肃的说道,话音未落,下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有人在摔瓷器。我更加忧心,伸手去推张子。 “小叶,你能说话了?”季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忙放开张子,拉过季姐,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老夫人是谁?下面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在为难墨少?” 季姐看了我一眼,笑着摇摇头,“墨少是谁,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够为难他。你是没看见,那老夫人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老夫人就是墨少的奶奶。” 虽然季姐这样说,我没有亲见,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越过季姐就要往下走。 “小叶,墨少让我转告你,如果在他上来之前,你没有将早饭吃完,今天就不让你见小易了,而且去美国的行程推迟十天。” 我慢下脚步,却不是因为不能见小易,而是心念电转间想通了一些事。这一次,接受他的心意,彻底信任他,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洗漱好出来,季姐已经把早餐摆在靠窗的桌子上。 我走过去坐下,透过窗户看去,不远处是一片枯萎的荷塘,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会所。 “季姐,掬园那边受损得严重吗?” 季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只是书房,不过那边也不能住人了。不过小叶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半夜我听见有动静,以为是你,后来听见没对,正要出来看,墨少的司机就出现了,让我到这边会所来。天亮的时候过去拿东西,才知道是起火了。” 她迟疑的看着我,“小叶,不会又是你吧?” 我摇摇头,没有解释,一颗心还挂念在楼下的瞿墨身上,“你说墨少的奶奶来了?” “嗯。”季姐一听,做了个害怕的表情,“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却好得很,那双眼睛看得人害怕。一来就发了好大的火,说让墨少放人,要不是墨少的保镖拦着,早就冲上来了。你没看见,啧啧,那脸黑的。不过放什么人,不会是你吧?” 自然不是,我不欲和季姐解释,埋下头吃饭。 瞿墨显然不会放过瞿磊,可他奶奶都出面了,他这样做就是和家庭对立。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想起张妈让张晓静给瞿墨当厨师的理由,就是害怕别人害他。看来张妈在瞿家那么多年,知道很多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 季姐看我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站在一旁等我吃早饭。 忽然肚子动了一下,我放下勺子,低头看去。4个月了,虽然不是很大,可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我伸手抚上肚子,像是在回应我一样,当我的手刚放上去,她又动了两下。 我不由得笑了,生命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察觉到异样,转头一看,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瞿墨倚在门口看着我,深邃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季姐知趣的退出房去,瞿墨立起身子,朝我走来。 我被他看得莫名的心跳漏掉一拍,面上一热。等他走近了,有些不受控制的说道,“她在动。你,你要摸摸她吗?” 闻言,瞿墨唇角一弯,笑意一直延伸到眼底,“嗯。” 他在我面前蹲下,大掌隔着衣服抚上我的肚子,肚子里面连续动了好几下,像是在和他对话。 瞿墨抬起头来看着我,“欢欢,生个女儿吧。” 我哑然失笑,生男生女这种事情是我能控制的吗?再说了,如果现在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总不能让他去变性吧? 然而看着他的目光,我却笑不出来。 瞿墨站起来,将我拥进怀里。我迟疑片刻,垂着的手放到他腰间。 即便心里还有伤痛,埋怨他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我,让我和他一起去面对。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我才会发现,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抬头能够看到他,伸手能够触摸到他,他还在你身边。 褪却爱恨,他早就融入血液之中,非死不能割舍。瞿墨说得对,这辈子,我和他,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事到如今,我和瞿墨之间已经没什么不能讲。 我抬起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易的身份了?” “不算早。如果要早知道了,你觉得还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吗?”瞿墨看着我,语气幽幽。 “开始我一直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就算知道你就是我的欢欢,我也没有怀疑过,毕竟我们只有一次。那天你到嘉禾找我,我为了不让他们再用你来要挟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和你断绝关系,你死心离去。” “正常来说,小易对你那么重要,你肯定要借机让我把小易接回来还给你,可你不仅没有,反而把他托付给我,我就知道小易不是你弟弟那么简单。” 天知道当时作出那个决定有多么不容易,可我不能只顾自己不舍,必须要考虑小易。就算他们暂时不能相认,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团聚。 这是做母亲的心,任何时候都想要给孩子最好的安排。 第207章 最好的爱情 我咬咬唇,鼓起勇气问他,“你恨我吗?恨我瞒着你生下小易,恨我不让你们相认?” 瞿墨低下头看着我,“为什么要恨你?或许你不相信,因为瞿磊的关系,我对血缘看得很淡。如果要恨你,我为什么不恨自己?一时疏忽六年分离,不然,你又何至于受这么多苦。” 说道瞿磊,我想起他的奶奶,“你打算怎么办呢?” 瞿墨摸摸我的头,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狠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可他还知道回头。还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要不是我一直防备着他,昨天晚上后果不堪设想,我就永远……” 瞿墨抱着我的手臂攸然收紧,没有再说下去。 被他这一说,当时的恐惧再度袭上来,用力的回抱着他,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那时我以为永远失去他再也见不到他,才明白不管愿不愿意,也不论爱恨,这个男人都早已经深入我的血液之中。 我将头深埋在他的腹部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气,鼻尖盈满他的气息,怀里是他精瘦却有力的身体,这种真实感,让我稍稍心安。 “不用怕,我没事,我答应过你,又怎么会失言?” 察觉到我的恐惧,瞿墨柔声安慰着我。 我稍稍松开他,依然心有余悸,一股脑儿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瞿磊现在在哪里?你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瞿墨勾勾唇角,“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我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一个一个回答。” 这会儿我也明白过来瞿墨肯定早有准备,所以才有惊无险。只是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一声爆炸吓得我魂飞魄散,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瞿墨不恼,反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答非所问,“我的傻姑娘又回来了么?” 我明白,他这是指我之前因为误会他不救小易对他不理不睬的事。推开他站起来,“我就是傻,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瞿墨一把拉住我,双手放在我腰间,“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再为这些事烦心。欢欢,每当我想到因为我的一时愤怒和疏忽,让你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我就心疼得难以自已。那样的错,一辈子一次就够了。欢欢,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一切都交给我。” 我看着他,眼底发热,原来备受煎熬的从来不是我一个,他比我承受得更多。这就是我不按理出牌的墨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是爱我的? 瞿墨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你说过,我是你的天你的一切,那么就让我为你挡去一切风雨,把所有的都交给我,好不好?” 迎着他的目光,我缓慢而坚定的点头,“好。但是我有个要求,就是以后你不能再瞒着我。” “好。” 瞿墨让我坐下,“之前陆芷遥的父亲三番两次找我,希望我把陆芷遥放出来,都被我拒绝了。陆芷遥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和瞿磊结婚之后,就是货真价实的瞿家人。既然是瞿家的人,就轮不到他陆景林指手画脚。” “陆景林自然不死心,就去找瞿磊,没想到碰了钉子。之前陆芷遥想给我下毒,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瞿磊看不见,虽然救治及时,瞿磊的视觉恢复了,可对于陆芷遥知道他看不见之后对他提出离婚恼羞成怒。” 我忽然想到一点,“你不是说瞿家人一旦结婚就不能离婚吗?” “是的。”瞿墨点点头。 那就说不通了,“可为什么你和陆芷遥订婚之后,她还能和瞿磊结婚?” “你想想,我为什么要出现在婚礼上,最后关键时刻才让瞿磊出来?”瞿墨兴味十足的看了我一眼,“嘉禾集团从来低调,在我的要求下不接受任何新闻媒体的访问,可为什么婚礼要一反常态弄得人尽皆知?” 我恍然大悟,“你……” 瞿墨唇边逸出一抹笑,“偷梁换柱。一旦生米煮成熟饭,瞿家人就只能吞下去。而且,我已经跟嘉禾没有关系,他们就算不满也对我没办法。” 我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提防的是瞿家,而不是瞿磊和陆芷遥。” 瞿墨将脸埋在我头发里,深吸一口气,“之前是我操之过急了,让陆芷遥钻了空子,一想到你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无比后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嘉禾还在我手上,我还没脱身,只能忍住心痛,快刀斩乱麻。” 原来他那样做不仅是防着瞿家,还是为了教训陆芷遥,我心疼的拍拍他的背,示意我没什么。 瞿墨冷静下来,“当瞿磊明白过来我给他的嘉禾只是一个空壳子,他去找陆景林想要从他哪里调集资金,答应他陆景林只要给他钱,他就想办法把陆芷遥从精神病院弄出去。陆景林答应了,资金也到位了,可瞿磊发现再多的钱都填不满这个无底洞,明白是我在做手脚,所以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想要用你来威胁我。” 瞿墨冷哼一声,“他那边一动,高轶飞就告诉我了。上次陆芷遥闯掬园,差点害死你,你走之后我把掬园做了点小改动,想着他也进不来,就没管。” 说道这里瞿墨戏谑看着我,“那天散步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看,就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再打围墙的主意,想着你多动动也是好的,我就把那东西拆了。谁知我发烧了,又沉浸在你理我的喜悦中,一时大意,让他闯了进来。” “我知道有惊无险,不过为了以防意外,怕他愤怒之中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就让你躲在书架后的暗室里。这样,你可以安全的等到大黄蜂他们赶来。” 我迎上他的视线,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所以书房爆炸之前,你已经不在书房了?” 瞿墨点点头,“只是没想到你以为我不在了,悲痛之下竟能再次开口说话。这一点,我还真要感谢瞿磊。” 感谢瞿磊?我毫不犹豫一口咬上他的肩旁,他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我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 瞿墨没有动,静静的任由我发泄,“你现在是不是也能体会那天一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感受?” 我蓦然松开嘴,想要辩解,“那不一样,我只是……” “没什么不一样。”瞿墨低下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沉痛,“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行车记录仪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拉回来打一顿,让你一辈子都下不了床?” 我陡然的闭上嘴,滚到舌尖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而是你!欢欢,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猛然抬头,对上瞿墨灼热的视线,就见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嗯,你还不知道,现在告诉你一声。就在刚才,我已经和瞿家脱离关系了。” 我难以置信的指指自己,“因为我?” 瞿墨嘴角弯出一抹笑,“如果我说不是,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太震惊,以至于我根本说不出话来。 肚子忽然动了一下,瞿墨的手刚好在我肚子上也感受到了,我们同时低下头看去。瞿墨戏谑的说道,“这是在抗议我欺负你吗?还在肚子里就知道心疼妈妈了。” 闻言,我哭笑不得,认真的看着瞿墨,“虽然我一直没见过你的家人,除了瞿磊之外,你忽然说和瞿家断绝关系,我有些接受无能。” 瞿墨也收了笑,正色道,“不让你见是因为没必要见,当年我住进墨园的时候,我就没有家人了,我只有我。” 以前只是不愿意去想,现在想想,被弟弟弄到双目失明,不仅没有留在家里被仔细照顾,反而一个人带着几个下人住到山里去,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他,“你还有我,还有小易,还有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如你所愿是个女儿,但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给他手术把他变成女儿。” 肚子又动了,像是在抗议我们没她允许就已经擅自决定了她的命运。 不过这一次她的抗议被彻底忽视,瞿墨低下头,温柔的眼神将我笼罩,“好!” 我在他的目光里迷失,伸手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瞿墨抱着我的手忽地用力,呼吸不稳,“再叫一次。” 我灿然一笑,“老公。” 话音未落,他低头吻了下来,那么急切,像是在沙漠里找到绿洲的旅人,迫切的汲取着甜美的泉水。 我忘情的回应着他,满心满脑都是他。 他把瞿磊怎么样了,陆景林会怎么报复他,瞿家会甘心吗……还有很多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可我忽然就都不想知道了。 好的爱情让人变成傻子,最好的爱情让人变成孩子。 他要给我铸一道坚固的围墙,把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我便好好的待在他给我的小世界里,和他好好的相爱,一如当年在墨园。 哦,不,这一次,还有两个小不点。 第208章 大结局 “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瞿墨提议。 我懒在他怀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好啊。” 我们现在暂时住在会所里,说是会所其实也没有其他人来。因为自从我们住进来后,会所就不对外开放了,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比如清洁工之类,其他的都辞退了。 本来说好去美国看小易,不过掬园那边烧毁的书房需要重新修葺,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做也可以,可瞿墨坚持自己来。想着反正要动工,他索性又做了设计方案,把很多地方敲了重建,重中之重就是2个儿童房。 这是大工程,时间久,好在每天能和小易视频,我就不那么迫切了。 尤其每天晚上,瞿墨都会拉着我,问我窗帘喜欢什么颜色,地砖要什么颜色……然后在电脑上将东西一点一点的标注出来,家的模样就一点一点的具体起来。 我忽然就懂了他的坚持,他想要亲手建造自己的家。于是我便更加的用心,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啊。 孕妇本就容易累,这一稍动脑子就更累,晚饭之后不过和他看了几个被子的花色,就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瞿墨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话,“欢欢,你还有什么心愿没实现吗?” 我闭着眼,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低的笑,“墨少。” “嗯?” 我又喊他,“墨少。” 他忽地就懂了我的意思,抱着我的手一紧,“我在。” 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这样和他在一起。早上睁开眼后就能看见他,晚上睡觉前最后一眼也是他,喊他的时候他能说一句我在。 我摸索着吻上去,瞿墨动情的回应,不断加深这个吻。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显然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唇齿交融。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我瞬间清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往后和他拉开距离,满脸殷红目光迷离的看着他。身上一阵异样,我低下头去,才发现衣服已经半落。 瞿墨目光灼热,眼神幽暗,声音异常沙哑,“你先睡。”说着就要起身。 我想也不想伸手拉住他,咬咬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问过刘叔,那个,嗯,那个可以的。” 过去这两个月,每天晚上都能够感受到他在苦苦忍耐。我见他忍得辛苦,提议分房睡,被他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虽然抱着你睡每天晚上都很煎熬,可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够睡得着。”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发现我也是这样,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能够睡得格外香甜,也不再坚持分房。既然这样有的问题总需要解决,所以前几天一个人偷偷在网上查了一下,结论是只要小心就可以。 “你确定?”瞿墨的声音更加沙哑。 我点点头,下一秒,我就彻底沉沦在他狂热的吻中,迷失了自己。 * 瞿墨叫醒我的时候天还没亮,他给我穿好衣服,牵着我出门。 我看着眼前一片莹白惊呆了,竟然下雪了。路灯下,灯光到达的地方,可见银装素裹,分外漂亮。 “今年第一场雪,你说我们能不能看到日出?”瞿墨转头问我。 我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嘴角不自觉上扬,“你就是我的日出。” 瞿墨笑了,伸手摸摸我的头,“吃了蜜么,嘴这么甜。” 我笑而不语,收回视线,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爱意呢,既然爱他就应该说出来让他知道。 瞿墨牵着我慢慢往山顶走,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脚印两行。 会所离山顶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 瞿墨找了块石头脱下大衣铺上,让我坐下。我搓着手,望着黑暗的天边,静候日出。 “在这里等我。” 瞿墨安顿好我站起来,朝来时的路走去。我想着他是回去拿什么东西,点点头,嘱咐他路上小心。 谁知他这一去很久都没来,我有些担心,想要起身去找他。 刚起身,一团浓雾飘来,雾很大,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顿时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心底的恐慌很快散去,我索性坐下等他来找我,我相信只要我不离开,他总会找到我的。 果然,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浓雾渐渐散去,一个颀长的身影朝我走来。 我站起来,面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瞿墨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抱住我,“还好你在这里,我真怕你乱走。那样,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不会,我答应了你要在这里等你的。”经过那么多,我知道只有全然相信对方,才不会在彼此的生命中走失。 瞿墨松开我,低头看着我,“刚才害怕吗?” “唔。”我摇头,“不怕,你知道你总会找到我的。” 瞿墨嘴角逸出一抹笑,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可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寻找上,我要把你牢牢拴在身旁,永远不和你分开。欢欢,嫁给我,好吗?” 天边出现一抹霞光,刻画出瞿墨俊逸的轮廓,也照出那张我最爱的脸。 为什么不呢? 十岁初见,他是照进我生命里的第一缕光,日后种种分离纠缠,都让我们更深的融入对方的生命里,再也分不开。 我伸出手去,“我永远是你的欢欢。” 手指上一凉,一枚戒指了套了进来,瞿墨站起来,拥我入怀,埋头吻上我的唇。余光中,一轮红日跳出来。 “哇,好美!”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睁开眼,这才看见瞿墨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顾婉,秦牧言,张晓静,张妈,大黄蜂…… 几乎是我的朋友们都来了,刚才的惊叹声就是来自顾婉。想到刚才被他们都看见了,我不由得脸一热,把头埋在瞿墨胸前。 “小叶子,原来你也会害羞啊。”秦牧言戏谑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会害羞很奇怪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脸皮比城墙还厚。不过话说秦牧言,你好好的国外不待,回来干嘛。” 秦牧言挑眉,“过河拆桥的动作可以不要那么快,再说墨少会给人下跪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你觉得我会错过吗?” 闻言,我莞尔一笑,“哦,不好意思,那我可见过两次。” 秦牧言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瞬间反应过来中计。笑容僵在脸上,暗叹糟糕,就听瞿墨淡淡的说道,“听起来似乎是你赢了。” 我也顾不得其他人在看,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讨好的一吻。 瞿墨显然很受用,目光软下来,眼中笑意闪现,“嗯,做得好,给你个奖励。” 我以为瞿墨不过是说说,并没放在心上,然而从掬园前路过时,他拉住了我,示意我自己进去。 我不解的走进去,没有施工的声音,两个声音隐隐飘了过来: “小月姐姐,姐姐怎么还没下来呢!” “难道是觉得墨少求婚诚意不够,还想再考验考验?” 循声望去,走廊尽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而立,我看着他们,雾气瞬间弥漫眼眶。 他们同时也看到我,小易眼睛一亮,向我飞奔而来,“姐姐。” 是我的小易。 我伸出手去,将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 辛月也蹲下来,抱着我们,“叶子,能看见你这么幸福,真好。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我抬起头,笑中带泪的看着她,狠狠的点点头。 “你确定这个花瓶要摆在这里?” “确定,镇宅!” 我惊喜的朝花园中间看去,关少阳和高轶飞正在安置一个硕大的青花瓷花瓶。察觉到我的目光,高轶飞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幸福是什么? 爱人在侧,孩子绕膝头,还有知己二三人,这一生,便真的再无所求。 半封闭的亭子里,壁炉里火光温暖,大家围坐在周围,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各种酒果汁还有小吃。 秦牧言站在烧烤架前,翻动着手里的夹子,滋滋中肉香四溢。 他一边烤肉一边和我说话,“小叶子,你看我这个手艺不错吧,说不定去摆个摊卖烤串还能上新闻头条。” “请问头条的题目是什么?” “蓉城烧烤一哥。” 话落,大家都大笑起来。 笑声中,我看见花园中间的辛月忽然滑了一下,关少阳快步走过去扶住她,辛月落入他怀里,许久都没有推开。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我收回视线,看着手的主人扬唇一笑,把手放到他掌心里。 有人曾说,欢字分开是又欠,喜欢便是你欠我我欠你,最后欠着欠着便无法分开,如同我和瞿墨。只要彼此相恋初心不变,即便困难重重总会为爱欢颜。 念念不相忘,恋恋终成欢。 第209章 生命从遇见你开始1 “墨少,是二少。” 醒来时,陈叔在我耳边吐出几个字,声音里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穿不透的黑。而今后余生,我都将在这黑暗中度过。这一切都拜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所赐,他一边天真无邪的叫着我哥哥,一边狠毒的彻底毁掉了我世界里的灯。 我以为自己会恨,可没有,只是觉得透彻心扉的冷,冷到骨子里再也怎么也暖起来的冷。 是我错了,早该知道这样的家庭,有的只是利益和欲*望,亲情什么的,不过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自古红颜多祸水,瞿家因此立有家规,一旦结婚不允许离婚,为了就是提防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利用男人的弱点进入瞿家。 在我3岁那年,父亲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酒后糊涂侵犯了一个女人,瞿磊就是那次错误的产物。那个女人生孩子时难产,弥留之际把孩子托付给了母亲。她说她不相信男人,但相信我母亲能够让孩子平安长大。 母亲那时病重,自知活不久,怕我孤单,希望我能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给我做伴。瞿家家大业大,不至于所有担子都落在我身上。于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将孩子抱回了瞿家,取名瞿磊,对外宣称是她生的第二个孩子,我的亲弟弟。 我问母亲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看到这个孩子不会让她膈应吗? 虽然那时才4岁,我也隐约知道瞿磊的存在会让母亲觉得难堪。天真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才有的权利,出生在瞿家这样的家庭,注定了一旦懂事,童真就离你远去。你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利益。 祖父那辈兄弟两个,祖父经商,祖父的弟弟从政。看似各不相扰,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祖父喜欢我,做什么都带着我,因此商人的尔虞我诈,政客的不择手段让我见了个十足十。 因此对那些物质权利,没有任何欲望,越大便越打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冰冷没有温情的家,所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跟着母亲住在外祖父家。外祖父家比不得瞿家有权有势,却是书香门第,一家和睦。 直到父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母亲才带着我回到瞿家。 祖父对父亲的行为深感不耻,提前立下遗嘱,将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嘉禾集团留给了我,父亲只是挂名懂事,每个月领取工资和分红,等我年满十八,就正式让我继承公司。 她摸摸我的头,爱怜的看着我,“墨儿,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男女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你看我和你父亲,以前虽然是因为家庭联姻结婚,至少也是夫妻恩爱。所以,只有血缘才靠得住。一个好汉还需要三个帮,我把他接回来不为其他,只为你以后有个帮衬。你从小就性子冷清,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理智会让你丧失很多生活乐趣。墨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要考虑的,也不是你能背负的。希望小磊的到来,能够唤起你对生活的热情。” 母亲为了能够让我从心里接纳小磊,亲自教养他,从不假手于人。我好多次听见张妈对她抱怨,说她照顾这个孩子比小时候照顾我还尽心。 我不怪母亲,我知道她这样做一切都是因为我。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张白纸,人性本善,她希望能够给我留下一个伴儿,自然不能让这个“伴儿”有任何瑕疵。 小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哥哥。 母亲如释重负,不久后离开人世,从此我的身后就多了根小尾巴。 “哥哥。” “哥哥。” …… 每当我听到小磊叫我时,我表面上不耐烦,可心里却很高兴。那种被人全身心信赖和倚靠的感觉,让你心有牵绊,真是甜蜜的负担。 按照计划,我应该9岁出国,可因为不放心小磊,和祖父商量继续留在国内上学,等大学时再出去。 父亲自从失去了公司的继承权,在家里连带也没有了话语权,他把这些都归咎在小磊身上,因此对他没有好脸色。 而其他佣人这些年都受过我母亲恩惠,虽然对外宣称小磊是母亲生的,可他的来历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尽管有我庇护,我自己都是个孩子,自然也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在我看不见不在家的时候,小磊的处境并不好过。 祖父对此很欣慰,虽然小磊的来历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可看到我们兄弟和睦,老怀大慰。祖母因为对母亲有偏见,觉得母亲把小磊抱回来是别有用心,看上去对小磊好,实际则不然,不过是为了时时提醒父亲曾做过的荒唐事,让他难堪。 出于补偿和报复心里,所以对小磊更加溺爱,不过小磊和她并不亲,这更让她以为是我在搞鬼。在祖母的坚持下,12岁时,我还是被送到了国外。 多年以后我都还记得走的头一天晚上,小磊半夜到我房间,蹲在我床前,问我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不要他这个弟弟了。 我告诉他不会,我只是出去念书,放假都会回来,如果他想我了,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看他。其实按照原计划,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一旦出国就彻底脱离瞿家,不再回来,瞿家的金钱和权势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可因为他,我在瞿家有了牵挂。 一年之后我接到小磊病重的电话,连夜回国赶到医院,走时健康活泼的小磊瘦得皮包骨头的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 我说不出的心痛,大发雷霆,除了母亲以前最亲近的几个佣人,其余全都赶出了瞿家,那是我第一次动怒。 张妈私下对我说,我走之后,因为老夫人的关系,大家并没有苛待他,反而因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对他更加好。可不知怎么,他就这样了。 我并没将张妈的话放在心上,为了小磊,我决定留下来,正是这个决定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没有想到,每天晚上小磊亲手放到我床头的睡前牛奶里加了东西,正是这个东西,日积月累一点点的损害我的视神经,两年之后,让我彻底的失去了光明。 “墨少,你准备怎么办?” 陈叔虽然是瞿家的管家,却是母亲从苏家带过来的,打心里只认母亲这个主人,母亲去世之后,就是我了。 黑暗让人不安,我却必须要适应这没有光的世界,而在适应之前,我首先要离开这个让我再没有半点眷恋的家。 “你让人尽快把墨园收拾出来,越快越好。” 墨园是父亲在刚得知母亲有了我之后,为了庆祝我的到来,更为了讨好母亲,在山里为母亲修建的园子,足可见父亲也曾将母亲放在心尖上过。 母亲怕热,生了我之后的前几天,每年夏天都带我到墨园避暑。直到后来他们夫妻感情生变,母亲再也没有踏足,园子就荒废下来。 “墨少,你怎么能走?你一走,瞿家的所有东西不都落到那二少身上了吗?” 陈叔很是不甘,心灰意冷的我主意已定,“陈叔,我都看不见了,再多的钱财和再高的权势,对我又有何用?” “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吧。” “当然不!” 三天之后,祖母推开我的房门闯进来,怒不可竭,“你好毒的心。说,是不是你给小磊弄上的毒瘾?” 我转过轮椅,用看不见的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现在我看不见了,小磊是唯一的继承人,你觉得我会用嘉禾去冒险吗?” 祖母冷哼一声,“为什么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妈一样,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实际上把这些看得比谁都重。” 我不想和她作无谓的争吵。下毒之初,小磊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有本事自己弄来化学毒品,还长达两年?真要追究起来,她头一个脱不了干系。而且当年父亲和母亲虽说是联姻,父亲对母亲却是一见钟情,之后苦苦追求,外祖父才同意了这门婚事,可到最后为什么会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这个爱子心切的女人挑的事。 长者为尊,母亲不愿计较,我便当看不见,可此时再到我面前摆长辈的谱,恕我无法买账了。 我转过轮椅,不再看她,“正好我有事情要宣布,就不用再另找时间了,麻烦你让爷爷过来一躺,最好带上律师。” “好,我就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总之今天,小磊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祖母拂袖而去,一个小时后,陈叔告诉我,律师来了,爷爷让我到书房。 “不行,我不会同意你去墨园。” 没想到当我提出去墨园的时候,祖父坚决反对。 可谁的反对都没用,我心意已决,“爷爷。嘉禾能够有今天的规模你付出毕生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上。我现在和废人没有区别,对嘉禾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只有小磊能够挑起这个担子。一山不容二虎,一家没有二主,我留下来势必让其他人产生有想法,这样的内耗迟早会动摇嘉禾的根本。” 祖父声音悲痛,握着我的手,“不,墨儿,嘉禾只能给你。那孩子心术不正,嘉禾我是不会给他的。至于你的眼睛,总会有办法。” 第210章 生命从遇见你开始2 父亲被祖父剥夺了继承权开始就不再管事,整天混日子不着家,母亲在时还有所收敛。母亲去世以后便肆无忌惮,更是连家都不回,在外面和一个女大学生无证同居,过起了小日子。 听到我出事的消息回来过一次,拉着小磊要打,被祖母拦下了。 “我也没办法,怪只能怪你母亲,要不是当初她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亏她还是书香门第出生,竟然连《蛇和农夫》都不知道。” 他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照例在外面过他的小日子。 我的失明最伤心的是祖父,出事之后他一病不起。失明一个月了,我都已经接受现实,他还没有放弃,每天都在联系国内国外眼科方面的专家名医,希望能够让我重见光明。 “爷爷,不用再安慰我了,国内外最好的眼科医生已经看过,都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所以,嘉禾只有小磊了。” 祖母不敢相信,“你怎么会那么好心?” 我答非所问,“我可以将嘉禾给小磊,但是我不允许嘉禾毁在一个瘾君子手里。在我走之前,我要亲自看着他戒*毒。” “不行!小磊不能去戒所毒,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流言蜚语就能毁了他。戒*毒可以在家里,没必要非要去外面。”祖母一口反对。 我没有说话,沉默表明了我的态度。 “就按墨儿说的办。只是嘉禾的股权,仍然有一半是你的,就算后面真的无法恢复,爷爷也要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祖父一锤定音。 “另外,你要去墨园散心也可以,不过不是一个人去。陆文成一早就说过将他的孙女嫁给你,本来说好大学毕业就订婚,不过现在事发突然,在你去墨园之前就把这个事先定下来,她和你一起去,等几年再结婚。” 对于这个,我没有异议,联姻是很早就商定了的,可谁也不知道我会失明。我现在这个样子,陆家肯定不会愿意再把他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我,因为嫁给我摆明了下半辈子就是照顾一个废人。 那个小姑娘我见过,和小磊一般大小,人小脾气不小,身上的傲气让人极不舒服,怎么愿意照顾一个瞎子?不用我拒绝,他们那边自然会想办法回绝爷爷。 为了避人耳目,第二天天不亮,我让陈叔带着我,亲手把小磊送到了戒毒所。 给他注射药物的是我,要给他戒掉的也是我。因为药物带来的快感有多强烈,戒掉时就有多痛苦。 那半年里我每天做的事,就是在戒毒所听小磊不断咒骂和求饶。 其实一次戒掉要不了半年,至于为什么会长达半年,不过是因为每每在他要戒掉的时候我又给他注射,反复几次,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和耐力。 “哥哥,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哥哥,我是你最爱的弟弟小磊啊!” “你已经是瞎子了,这辈子都别想看见,你要是现在不放开我,等我出去了以后,一定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他精疲力尽的睡去,才让陈叔推我回瞿家。 做每一件事都会付出代价。 如果祖母没有故意为难母亲从中作梗,母亲和父亲不至于几年时间就形同陌路;如果父母亲一直恩爱,就不会有小磊的存在;如果母亲没有带回小磊,我就不会因为他有了牵挂;如果我没有因为牵挂小磊留下,他就没有机会给我下毒…… 人生就是由这一个个经意不经意的决定组成的,小磊做出那样的选择,就不能怪我心狠报复。 老实说,这也谈不上报复,如果要真是报复,我就不会给他戒*毒,而有无数种方式让他生不如死,彻底毁掉他。我只是不屑,而不是不会。 这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任何事情在做之前都要考虑好后果,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代价。 我到底还是心软了,然而就是我的心软,让我在之后付出了几乎不能承受的代价。 如果早知道当初的心软会让我失去她,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没有如果。 瞿磊成功戒掉毒瘾的那一天,我没有去接他,在他回家的前一晚,我带着管家陈叔,保姆张妈,还有司机张叔离开了瞿家。 至于之前爷爷说的陆家孙女,和我预料中的一样,以现在孩子还太小需要上学为由,拒绝了爷爷要她陪我去墨园的要求。这样更好,省得我还要想办法打发她。 离开之前,外祖父来找过我,几次提出希望我能够和他们一起生活,两个舅舅会对我视如己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还是坚决自己去墨园住。 外祖父担心我落下学业,我告诉他现在可以通过互联网教学,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且一个人在墨园,反而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很多东西。现阶段在我没有其他规划之前,在墨园更好。 外祖父见我坚持,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陈叔和张妈他们担心我执意到墨园是因为我受到打击意志消沉。其实不然,看不见对我来说除了有点生活不便之外,对我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 不能上课,可以请老师网络单独授课;不能看书,能用有声读物替代……人性复杂,太多丑陋的东西,看不见反而更加心静。 陈叔总是叹气,说我这个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可我的生活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惊,过得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对生活还不如他们有激情。 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没有牵绊没有期望。之前对外祖父说的等我有想法的时候会搬出墨园,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在我打定主意到墨园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离开。 这样风轻云淡无欲无求的走完一生,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安排,直到那个小女孩进入我的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 “欢欢。” 女孩的声音里透着胆怯瑟缩,听起来很怕我的样子,她的恐惧意外的取悦了我。我临时改变让陈叔带她走的决定,问她,“姓?” “不知道,他们从小只叫我欢欢。” 我轻哼一声,“原来是个父不详的野孩子。” 陈叔和张妈到底还是觉得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住在墨园太冷清,给爷爷打电话说想找个孩子来给我作伴。爷爷本来就觉得亏欠我,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不知怎么就让陆家知道了,陆家主动抢过这件差事。 说是雇佣,其实就是买了。给上一大笔钱,换来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就算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任何麻烦。“找这样的人来,他们还真是良心良苦,真是难为他们了。” 只是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注定无法得逞,如果以为我看不见了就可以任人摆布拿捏,那就错了。 “去,倒杯开水来。” 没过多久,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开水来了。” 我闭着眼睛,恍若未闻。 安静的书房里她的抽气声清晰可闻,开水一定很烫,我能够想象一双稚嫩的小手在高温下红肿的景象。可她在苦苦忍耐,除了抽气声证明她还在,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到这样,要么是极度恐惧要么是别有用心,而我以为,后者更为可能。 墙上的大吊钟忽然发出笨重的声音,我睁开眼,几乎是同时,我听见杯子掉落地上发出的破裂声。 “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在我面前低了下去,听声辩位我准确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心里高于体温的温度让我心里一震,明知故问,“烫吗?” 小姑娘像是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声音清脆,“烫。” 异常滚烫的小手让我微凉的手暖了起来,那温度让我觉得舒服,勾了勾嘴角,“记住这个温度。” 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松开她的手,心情重新恢复平静,“去吧,找陈叔上药,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了。” 这是一个豢养的游戏,我请来名师教她,给她最好的教育,甚至亲自出马;给她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衣物……宠溺她放纵她,比小磊还过。我想看看,人的贪婪到底有没有一个限度,人心到底能不能喂饱。 只是没想到如同那句台词一样,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沉寂的墨园因为她的到来多了几分生气,开始的小心翼翼在我的刻意放纵下一点点褪去。两年时间,当初那个卑微瑟缩的小女孩,变成了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姑娘,墨园随处可听见她黄鹂般清脆的声音。 “墨少,荷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墨少,我和张妈种了一片薄荷,你闻闻,香吗?” …… “墨少,你闻闻,有太阳的味道呢。” 那个冬日午后,她把太阳晒过的被子放到我面前,我没有闻到太阳的味道,却闻到她身上干净的气息,一如清泉动人心脾。 第211章 生命从遇见你开始3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我的心某然漏掉一拍,意识到事情隐隐出现了失控的迹象,可还是忍不住在那道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后,上床挨着她躺下。 曾经我以为我能抵抗住那彻骨的寒冷,可本能还是让我忍不住向温暖靠近。趋利避害,趋冷向暖,人性让我做出了最直接的选择,我没有抗拒。 她的体温那么温暖,她的气息那么干净甜美,对失眠多日的我来说无异于世上最能安神的香。 我拥着她沉沉睡去,连带梦里也是一片暖阳。 我宠着她,纵容她,从她身上吸取温暖,可从来没有真正将她纳入我的人生里面。对我来说,她就是生活中的一个物件儿而已,可以观赏可以把玩,仅此而已。 然而,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我发现自己无法避免的习惯她轻快的向我走来,习惯她用脆生生的声音喊我墨少,甚至是习惯她的体温…… 时间既慢又快,一晃七年过去了。 那几天,我察觉到她有些焦躁,陈叔向我抱怨,说欢欢求他让她下山一躺。 因为有小磊的前车之鉴,陈叔对墨园管理得极为严格,为了杜绝一切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必需的外出采购,其余时候都不能离开墨园。那个时候欢欢已经到墨园7年,出门的次数连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即便是那几次,也还是张妈实在不忍心,强拉她下去的。 还有好几次,张妈征得我同意想去看女儿时一并将她带上,让她也到大都市看看,都被她拒绝了。我也问过欢欢怎么不去,她想也不想就答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已经是个23岁的成年人了,虽然看不见,可在陈叔的帮助下也能够生活自理,她却真把我当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孩。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却又窝心的答案。 陈叔一说她要下山,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每年快到我生日前几天,她都是这个状态。所以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让陈叔带她下山。 不过在她走之后,我坐在司机张叔的车上,悄悄跟在她后面。 她陪我过了六个生日,从一朵花到一只鸟,每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都出乎我的意料。她总是把她觉得最好的东西给我,不过这两年大了,渐渐知道什么是“价值”,所以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成了她甜蜜的负担。 我跟着她,心底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她是真的厌烦了墨园死水般的生活,我自然会安排他离开。其实我早已经和外祖父联系好,等我生日过后就让人来接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十岁到十七岁,她陪了我七年。怀里那具小小身子开始有了曲线,提醒着我她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我纵然有些不舍,却更加不忍让她花一样的年华在这深山里陪着我寂静枯萎。 虽然我看不见,可我能够感受到她看我时坦荡的目光,在我面前,她全然不设防,干净纯粹。那不是能够装出来的,而是她就是那样。 饱经世事对人性彻底失望的陈叔都私下给我说,她就像一片没有任何杂质的白纸。“以前我总想我们老了,谁来照顾你,现在看欢欢这样,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陈叔和张妈好几次偷偷对我这样说,这让我更加不忍将她拘禁在身边。 张叔告诉我她把街头到街尾的瓷器作坊店都逛完了,每次都是兴匆匆的进去,满脸失望的出来。 开始我以为她是想买一个东西给我,后面觉得不对,所以让张叔下车打听,才知道她不是要买,是想自己做一个。 得知以后我哑然失笑,手工作坊的瓷器都是成批烧制,怎么可能单独为她开一个?况且因为在墨园不需要用钱,她手上只有下山前问张妈借的那一点。 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准备喊张叔去打点一下,好满足她的心愿,谁知这一次她进去之后,许久才出来。 我惊奇她居然能够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办成,等她兴高采烈的离开后,让张叔去问,才知道她把自己贴身的玉坠给了店主,只要求做一个杯子。 玉坠自然回到了我手里,我摸索着那块小小的吊坠,长时间的贴身佩戴让它染上了她的气息,直往鼻尖里钻,让我的心无比柔软,就像拥着她柔软的身子。 那一刻,我不可抑制的对她有了欲*念,忽然就想彻底拥有她。 在那之前,同床共枕已是家常便饭,因为从那个冬日午后我发现抱着她能够让我安眠之后,便经常用各种理由让她和我一起睡。 为了避嫌,每次她都会在天亮前离开,可陈叔张妈他们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不过是乐见于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点破而已。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我并没有占*有欢欢。 欢欢到我身边时不过才十岁,第一次同眠也才十二岁,小小的身子让我没有半点杂念。以至于后面她渐渐长大,对我来说还是那个仅供取暖的人肉抱枕。我本就性子冷淡,在看不见之后更加薄情寡欲。 麻烦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有欲*望。人一旦有了欲*望,便会想方设法满足,平静的生活就不可能平静。 我强行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不能让自己被欲*望支配。 回到墨园,故意疏远她,想让自己恢复之前无欲无求的状态。并暗中告诉自己,过完生日一定要尽快送她离开。 我太知道自己,一旦将她纳入我的生命规划中,那么她一辈子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生日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因为她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我本想彻底忽略她的情绪,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躺在床上,迟迟没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床摸索着坐到轮椅上,过去拉开房门,让她进来。 我把玉坠重新为她戴上,“有些东西,终其一生都不能遇到,能够得到已经是幸运了,做人不能那么贪心,要知足。你的心意就是最好的礼物,抵过一切。” 这话既是对她说的,更多的是我自己说给自己听,这相望相守的七年,是我已过去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有过已经足够。 “拥有时要珍惜,失去了才不会觉得可惜。收好它,别再弄丢了。” 我一手教养出来的姑娘自然舍不得让她吃苦,于是我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到蓉城,再三确保她能够顺遂生活。 虽然我人在墨园,对蓉城的一切仍了如指掌。两年前祖父去世,瞿家重新落入父亲和瞿磊手中。祖父还在时和二祖父一家各不相扰,等到祖父去世,二祖父家的伯父试图从嘉禾分一杯羹,也插手进来,好好的一个嘉禾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祖父说得对,瞿磊本就心术不正,又加上是这种环境,受到的影响可想而知。犹如一张半黑的纸落入染缸,再也看不到一点本来的颜色。 十几岁的少年手段狠辣,游走在蓉城上层人士中游刃有余。虽然我在墨园,可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生怕我回到瞿家争嘉禾。毕竟在祖父的遗嘱上,嘉禾的股权有一半是我的。所以瞿磊自然也知道欢欢的存在。 另外当初欢欢是陆家找来的,我不能让她一出墨园再次落到陆家手里,也不能让瞿磊接近她,所以在送欢欢走之前,必须要做周密的安排。 全新的身份,妥善的保镖,这些都需要时间,于是我给告诉自己再等一年吧。用一年时间来安排,等她年满十八,长大成人,再送她离开。 多年以后,我才发现那时没有送她走,一切都是借口,最真实的原因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放手。 欢欢察觉到我在逐渐疏远冷淡她,这让她不安,她大概能够察觉出我要送她离开。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直到半夜才回房。 掀开被子,下一秒摸到的是光滑细嫩的肌肤,我像被烫伤一般缩回手,然而欲*望已经抬头。我按着轮椅退后两步,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欢欢,怎么没有回房睡觉?” 从我察觉到自己对她有了杂念开始,这一年就没有再和她一起睡过。既然要送她走,就不能动她,要让她身心完整的开始一段幸福的生活。 欢欢的声音里是当初才来时的胆怯瑟缩,“墨少,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忍住叫嚣的欲望,嗓子分外沙哑,“先穿好衣服。” 欢欢没有动,安静的午夜,少女的馨香直往鼻子里钻,对我而言不亚于最烈性的春*药。 我忍不住提高声音,带了三分严厉,“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很快,悉悉索索的声音落入耳里,我脑海里不可抑制的勾勒着她曼妙的身体,身体某处生生作疼。 欢欢走了,我到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可好不容易熄灭的欲望再躺到满是她气息的被子里时卷土重来,且更加来势凶猛。 我不得不再次借助冷水,并不敢再睡,回到书房坐了一整夜。 第212章 生命从遇见你开始4 蓉城那边早已经安排妥当,外祖父的电话打了几次,问何时能够来接,都被我用各种借口往后推延。 我告诉自己等24岁生日之后,我见她一面,一定送她离开。 刚到墨园半年时,陈叔无意中救了一个老中医,老中医在知道我失明后给我把脉,说我有万分之一的机率能够重见光明,只是需要时间。 失明之初,祖父不惜花费巨资请国内外的眼科专家给我做过会诊,得出的结论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复明,所以我并没把老中医的话放在心上。至于时间么,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听从老中医的每月把一次脉,长期服用中药,用他的话说就是慢慢肃清毒素。 开始觉得无所谓,可是自从下决定要送欢欢离开后,便也开始暗暗期待复明的那一天。 在我脑海理的欢欢,应该有着一张甜美娇俏的脸,清澈明亮的眼,还有嫣红柔软的唇,一定很甜…… 每每想到这里,身体就会开始产生变化。连我都被吓到了,自己什么时候对她的渴求这么深了。只是想想,就会有反应。 无欲无求的我因为欢欢,开始有了各种欲*念,不管她是否离开,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目空一切风轻云淡。 生日前一个月把脉,从老中医嘴里终于听到了我想听的话,只差一副药,我就能走出黑暗。从15岁到24岁,漫长的九年后,我终于能够再次看见这个世界。 这个消息被蓉城那边的瞿家知道,父亲首次摆出长者的姿态,说既然这样,那么当年和陆家定下的婚约也该履行了。虽然陆家小姐陆芷遥还有两年大学毕业,可我已经24岁了,先订婚,培养感情,等她毕业之后再结婚。 我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只要我不想,没人能够逼迫我,就是我的大意让我付出了此生最惨重的代价。 按照时间,老中医的最后一服药在生日后的第三天,而陆芷遥是在生日的前一天来到墨园的。 我嘱咐张妈和陈叔,那些不必要的就不要让欢欢知道了。以前的时候娶谁无所谓,可自从对欢欢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就决定了即便要送走欢欢,也不会再娶任何人。更何况这个时候,对于送走她的想法已经动摇。 人越是单纯越是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欢欢察觉到了什么,生日头天晚上半夜,她再次来到我房间,默不作声的站到我面前。 我隐约猜到她的想法,她是送生日礼物来的。 她的安静让我心底燃起小火苗,“那么,你就是那生日礼物?”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嗯。” 只一个字,就让我心中的火苗瞬间燎原。我能够感觉到被子下的身体立马有了反应,欲*望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我几乎用尽所有耐力,才能让自己没有将她当场扑倒,强迫自己冷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低如蚊呐的声音再次响起,“嗯。” 多年坚持轰然崩塌,用最后的理智说道,“一旦给了我,就只能属于我。我的东西,无论生死都是我的。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话落,我能够察觉到一道纯净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就听见她说,“我不早就是你的吗?” 我喉头一动,对她的渴望烧毁一切理智,抬手搭上她的衣扣,拥她入怀。 那唇比我想象中的更甜更柔软,我紧紧的抱着她,不知餍足的索取她的甜美,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这辈子,她都只能是我的。 “欢欢,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不是你的么,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 这不在计划中的一夜,让我原本荒芜的人生开出了最绚烂的花朵。 那是我的姑娘,我的欢欢。 然而不过两天,陡然生变,一切美好都被打破,我失去了她。 相伴八年,我却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以至于每个无眠的午夜,心底钝痛,却无从回忆。 陆芷遥的破绽太明显,只是一朝被蛇咬的我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等恢复理智,欢欢已经彻底从我生命里消失了。 如果看得见的代价是失去她,我宁愿永远看不见。墨园的天那么蓝,落到我眼里却灰蒙蒙一片。 后来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有失去理智的将她交给陆芷遥,欢欢是不是就不会离我远去? 可没有如果! 愤怒唤醒我心底沉睡的恶魔,既然她没有做,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我,不给我一点时间,要自己离开? 刚被温暖的心再次坚硬,而这一次,连血液都彻底冷下来。 明知那录音是莫须有的东西,可我仍然毁灭了那录音中的男人。因为,即便是虚假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我的东西。 至于罪魁祸首陆芷遥,她不是想要做我的未婚妻吗?可以,那就拿自由来换。 我明知她这样做是为了帮助瞿磊从我手中拿过另一半股权,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既然是我的未婚妻了,那就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我将她送到国外,找人软禁起来,让她尝尝被关到笼子里的滋味。 至于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的瞿家,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嘉禾,我就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我回到蓉城,半年时间执掌嘉禾。至于过程,自然少不了腥风血雨,如果不是张叔以命相救,我这条命也到地下报道了。然而那时觉得死亡一点都不可怕,甚至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隐隐有种兴奋。 张妈无意中露出端倪,让我知道欢欢逃走那个夜里暴雨引发泥石流,虽然我告诉自己她只是背弃了我躲在某个地方,可我心里其实知道她还活着的几率几乎为零。 既然要毁灭,那就一起毁灭吧。 要钱的怕要命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软肋没有弱点,连命都能豁出去,怎么会不能成功? 他们都说我残忍冷血,可有谁知道,那血也曾热过? 六年时间,我让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机器,站在金字塔的顶端面无表情的看着别人的生死,无动于衷。 金钱,权势,女人,男人,都激不起我半点兴趣。直到那个叫叶欢的女人心怀不轨的出现在我面前。 初次见面,我竟然着了她的道,没想到意外的一夜好眠。 欢欢离开的这六年,我没有哪一晚能够安睡,失眠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刘叔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决定陪她玩玩,只是没想到事情慢慢失控。 美丽的她,隐忍的她,倔强的她,卑微的她,百折不挠的她……明明那么复杂,可我却看到她骨子里的干净纯粹,那么熟悉,让我似曾相似,一如曾经我的姑娘。 我任由秦牧言对她各种刁难,自己则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熟悉。我没有见过欢欢的容貌,却记得她的声音,那脆生生,软软糯糯喊我“墨少”的调子,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叶欢和她明明声音不一样,可感觉却说不出的相似。 于是我终于忍不住亲手试探,将她带到我仿墨园而建的掬园里。就算她再能伪装,可在相同的场景下,也难保不露出蛛丝马迹。 我刻意喊她欢欢,把她往回忆里带,假装再次着了她的道,接受她的勾*引。 她的唇意外的柔软甜美,居然勾起了我熄灭多年的欲*望——欢欢之后,我再没有碰过女人。没慌乱之中,打碎了欢欢送我的手工杯,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意欲拉着我继续下去,沸腾的欲*望瞬间凉了下去。 她不是我的姑娘,只是个别有所图的女人,我的姑娘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个被我刻意忽视的事实被她用这种方式摆到我面前,我心灰意冷的拂袖而去。 我从来不会将精力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哪怕后来她“碰巧”救了我。 所以明知秦牧言是在给她泼脏水,我仍不发一语的离去。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客人为难,我仍可以熟视无睹。 可当她毫不犹豫的拿着花瓶眼也不眨的砸下去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欢欢,终是忍不住出手。 大概是寂寞太久,哪怕她身上只有几分欢欢的影子,也能让我产生悸动。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生命太长,且将她当成欢欢,陪我度过这漫长的余生。 我亲手剥落她的大红戏服,听着她像小猫一样在我耳边低声吟哦,心里有愉悦有悲哀,我终于还是向命运妥协了。 那时的我不知道,我的妥协会给我带来意外之喜。 哪有动情是意外?谁对谁错,谁欠谁多已经算不清楚。唯有一点,我的欢欢,这一次,永远别想再离开。 “恭喜墨少,是个小公主。” 医生的声音拉回我的视线,我看着她手中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婴儿,将手中亲笔写的吊牌挂在她手上。 掬欢,掬在手里的欢欢。 第213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1 这天早上,顾婉一脸倦容的走在去超市的路上。 连着几天通宵赶稿让她有些精神恍惚,近日闭门不出耗尽家中余粮,已到无米下锅饿死老鼠的地步。要是再不出来补给物质,下一个饿死的就是她了。 她还不想死,在加班终于告一段落后,摇摇晃晃的从电脑前站起来,胡乱梳洗一番出门去超市采买。超市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只隔着两条街。快到超市的时候,一辆红色小跑从身旁开过。 跑车非常显眼,显眼到连埋头走路的顾婉都不免觉得眼角一闪,下意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这车多少钱,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继续低下头走路,对着电脑打了十几个小时的字,脑子一片浆糊,又因为饿了体力不支,脚步也有些虚浮。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道悦耳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你好,请问去名都会所怎么走?” 这是在问她么? 顾婉下意识抬起头,表情痴呆,眼神茫然。 刚才那辆红色小跑在离她两米远的路旁停着,紧闭的车窗已经摇下,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摆在她面前,男人嘴角微微上翘,泛着一丝友好的笑意。 秦牧言面上淡淡的,也不着急,可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搁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轻轻敲击着,隐约透着几分不耐。 九点钟他在名都会所有个很重要的人要见,为此,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却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遇上临时交通管制,不得以改道。哪知,方向盘一打,就从繁华的商业区转入纵横交错的居民区。 在绕了近二十分钟还没绕出去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城市里,他居然迷路了。 他一直觉得gps那种东西离他很遥远,可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坚决的不安gps,以至于现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眼看已经八点四十五,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这才不得已停下来问路。好在,看她的样子,应该知道名都会所。 是的,确实如此,顾婉不仅知道,还很熟悉。 名都会所,她曾经在那里打过工,自然熟悉。 于是想也不想就说道脱口而出,“前面左转,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再右转就到了。”为了方便他记路,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了指。 “左转直行到第三个路口右转,对吗?” 秦牧言快速的重复了一次。 顾婉肯定的点点头,“嗯,是的。” 谁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路口上方,一个醒目的禁左标识牌挂在那里。 秦牧言微笑着颌首,“谢谢。” 那个笑容简直太迷人了,顾婉一时看呆了,等回过神来,车窗落下,俊颜早已隐匿在漆黑的车窗内。 低沉的轰鸣声响起,红色跑车在空中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停,停,停。” 谁知,刚一转弯,车子就被交警拦下。 此时在超市的顾婉推着购物车,将商品一样一样的放到车里,鸡蛋,面条,火腿肠,大米,牛奶,还有什么? 正在专心采买的顾婉同学俨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更加不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一共是三百七十六块九毛,收您四百,找零二十三块一,请拿好,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光临。” 顾婉提着满满三大购物袋的生活必需品,呼哧呼哧的往外走。 购物袋里是她未来几天的口粮,接下来至少一周都可以不用出门了。只是刚才只想着把所有东西买齐,忘了考虑自己的负重能力。 现在一边挎了个购物袋,手上还拧着一个,整个一布袋超人,她觉得两个肩旁都不知自己的了。这是女汉子的坚强,也是女汉子的悲哀。 不沉才怪,不算其他,光牛奶就是两箱,更别说鸡蛋五盒,火腿肠若干,零食若干了。 顾婉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工作到投入的时候,再饿也不愿意做饭,每次都煮几个鸡蛋,再喝一杯牛奶草草了事。因此,鸡蛋和牛奶消耗得特别快,也是需要加大存储量的必须品。 也不知道今天韩一铭是不是在前面那条路上执勤,要是他在,她就可以把东西放他哪里,等他下班的时候给她带回来。 顾婉想着,刚走出超市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一看,忙惊喜的叫到,“韩一铭。” 奈何身负重物走不快,只得一步步挪动,看上去颇为滑稽。 韩一铭是她小学同学,两人从小学到高中,十几年的同学生涯让他们关系非常好,就像无性别连体婴一样。只是后来顾婉考上大学离开老家,三年时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半年前顾婉找了一份枪手的兼职,住在宿舍不方便,索性出来租房住。一次偶然,发现韩一铭在居然是这片的片警,两人才重新联系上。 她曾听其他同学说过,韩一铭考上了某著名的财经大学,按时间来算,这会儿应该还是大三的学生,没想到竟然成了一名片警。韩一铭有一次喝醉了说了一句话,“你们想安排我的人生?我就偏不如你们的愿。” 这个“你们”自然是指的他的父母,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韩一铭。” 听见熟悉的声音,韩一铭一转头,就看见顾婉再次化身布袋和尚——身上背着三个购物袋艰难的向自己走来。眉头皱了皱,“又要加班一周?” 这次接的活儿价钱比以往高,可时间也比以往赶,没办法,好在是暑假,不用上课。 顾婉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的往他肩上一靠,“我好困,可又好饿,先去那边的面店吃饭,东西先放你这儿,一会儿你忙完了帮我拿过去一下。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重,我拿不动。” 韩一铭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接过东西,“去吧,懒鬼。吃完就回家睡觉,东西我一会儿给你送到家里。” “你最好了。” 顾婉站起来,想起刚才给人指路的事情来,不由得笑道,“你应该请我吃饭的。” 韩一铭撇了她一眼,“为什么?”她是脑子加班加坏了么?什么时候听说过帮忙的人还要反过来请被帮忙的人吃饭? “因为我帮了你呀,你不该请我吃饭?”顾婉讨好的说道。 韩一铭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帮了我?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我在帮你好不好,该你请我吃饭才对。” 顾婉摇头,一脸得色,“刚才有人向我问路,怎么去名都会所,我给他指路来着。你说这是不是帮了你?要是所有人问路都找你,你忙得过来么。” 韩一铭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处理的那起违规驾驶,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让他从这里直接过去到名都会所吧?” “是呀。” 顾婉笑,“从我家出来去名都会所不是在这个路口左转,然后直行到第三个口子再右转就到了么,我没说错吧?” “顾婉!” 韩一铭的不好预感终于被证实,上一秒还温柔的眼顿时目露凶光的看着还一脸得色的女人,想着刚才才处理的拿起交通违规,果然,又是一个被她害了的。 “你自己说,这是这个月第几个?” 顾婉浑然不知裴逸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看着他一脸懵懂,“你说什么?什么第几个?” 青筋直冒的韩一铭对上她那无辜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再大的怒气都变成深深的无奈,只得哭笑不得的看着还很无辜的顾婉, “顾婉,第五个了,这是本月第五个了。大姐,算我求求你,你就行行好好不好?能不能别在早上出门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给人指路,给人添乱,给交警添堵?那个口子,很早很早就不能左转,早就禁左了,要是强行左转就是逆行,你知不知道?” 顾婉突然想起来,那,那个口子居然是禁左的! 天哪,那她,不是活生生把人指到了逆行的道路上去了么? 顿时头皮阵阵发麻,羞愧的红色从脸一直蔓延到脚尖。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忘,忘,忘了那个路口禁,禁左了。” 好心办坏事的顾婉红着一张俏脸,用无比歉疚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韩一铭,原本伶牙俐齿的人顿时变得结结巴巴。 喊一铭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敲了两下顾婉的脑袋,“小心下次被人逮到,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有下次,坚决不会有下次了。” 顾婉举手发誓,刚给人添完乱,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送,做贼心虚滴拿过东西一溜烟儿跑了。恐惧的力量是巨大的,也不觉得东西沉了,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直接回家。 原因就是,她害怕被韩一铭说中,让那人回来逮到,当面臭骂她一顿。所以,只想尽快跑回家里,一门关上才安全。 此时的顾婉不知道有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214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2 对秦牧言来说,今天是很倒霉的一天。 眼看名都会所就在眼前却遇到交通管制,好不容易问到路却一脚踏进陷阱,到手的合同就这样飞了,功败垂成,多日心血毁于一旦,怎么不叫人扼腕。 秦牧言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如果他不是那么相信那个指路的女人,稍微看一下标识牌,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下场。 那时,他问了路,志得意满的就往名都会所开去,谁知刚一左转,就被交警拦了下来。 只得将车子靠边停下,降下车窗,“什么事?” 什么事? 交警撇了他一眼,拿出本子,“身份证,驾照。” 秦牧言本着警民配合,递出证件,“同志,可以快点吗?我赶时间。” “赶时间?” 交警抬起头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赶时间就能逆行?就能不遵守交通法规?逮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下车下车。” 不是临检? 秦牧言表情一滞,随即恢复正常,耐着性子笑着说道,“同志,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刚才我明明问过,这里可以左转。” 交警停下抄牌,“可以左转?谁告诉你可以左转?” 说着手往旁边一指,“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可以左转。”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刚才他左转的那个路口上方,挂着一个禁左的标识牌,无比醒目。 大脑迅速倒带。 “前面左转,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再右转就到了。” 多么简洁的语句,多么清晰的路线,多么肯定的语气,他一点都不怀疑,所以连标识牌都没看,就这样直接开了过来,可,居然是个陷阱。 是的,陷阱! 如果不是陷阱,怎么会如此熟悉而又简洁的告诉他该怎么走?很明显是早有预谋才会如此顺溜。现在想想她当时犹疑不定的表情,一定是在想居然有人会主动送上门挨宰。 现在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很多地方的交警为了创收,就让一些人故意在容易迷路的路口给人指路,指错路,目的就是让问路的人违规受罚。 他现在很肯定那个女人和现在这个交警是一伙的,自己遇到了钓鱼执法,可是刚才那个早就不知所踪,他口说无凭,谁会相信? 秦牧言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争取多日的合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搅和,鸡飞蛋打。 “那你说怎么办?”他还是想着看能不能通融。 怎么办? 韩一铭本来打算按照惯例罚款扣分再教育两句就完了,可没想到这个人违规开车被逮态度还如此嚣张,一看就知道经常充当马路杀手,当即觉得不能扣分罚款了事,一定要教育教育再教育,总而言之,深刻的教育。 “记三分,罚款两百,熟读交规半小时。” 秦牧言看了看表,八点五十五,等他半个小时后赶去,黄花菜都凉了。此时他的心,也不比那凉了的黄花菜热多少。 这个合约是他努力争取力排众对手才拿下的,非常不容易,要是瞿墨知道他连签约都迟到,肯定以为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儿戏,根本不是想真正做点事情。 现在社会的普遍现实是,有钱的怕有权的,有权的怕执法的,执法的怕索命的。 秦牧言压住满腔怒火,起身走开几步,拿出手机拨通了的特助方敬的电话,让他和对方商量,看能否把签约时间改期,就说他遇到麻烦,要晚一点到。 方敬有些迟疑,“秦总,现在人都已经到了,现在才来说改期会不会引起对方公司不满,从而横生枝节?” “要是那样也没办法,你尽力争取吧。” “好。” 秦牧言挂掉电话,转身走向交警,认罚。 做大事者,向来能屈能伸,更能忍。 向来没有如此窝囊过的秦牧言,是活生生忍出一肚子内伤。 等到他赶到名都会所,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见里面只有方敬一个人,虽然已经猜出结果可还是问了一句,“奥特公司的程总呢?” 方敬站起来,很遗憾的摇了摇头,“程总已经走了。” 秦牧言眼神一暗,食指轻敲桌面,“他说什么了没有?” 方敬点点头,“程总说,虽然他很欣赏你,可您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领导人的素质代表了整个公司的素质,奥特公司又怎么放心把那么大的单子交给锦城来做。” 果然如此,秦牧言眼底一冷,站起来,拍了拍方敬的肩旁,“谢谢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们回公司吧。” 方敬摇摇头,“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其实是嘉禾集团总裁瞿墨的助理之一,几个月前才被总裁调到秦牧言手下,协助他争取奥特公司的代销合约。 大家都知道墨少不近女色,这几年身边就只有一个秦牧言,两人的关系不言自明。半年前,秦牧言终于决定要自己做点事情,这才有了锦城商贸公司。可有公司不算,还得有业务才行! 这本来也不过是墨少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可这次秦牧言说什么非要凭自己的能力。于是墨少让自己过来帮他一把,等他的公司上正规了,再回嘉禾。 好在几个月下来,墨少担心都完全消除,秦牧言虽然从未涉足过这依行业,却吸收得非常快,也做得非常出色。 一方面,他体贴下属,从不摆领导架子,深得人心;另一方面,颇有商业头脑,眼光独到,手段也是不缺的,这才带领大家力排困难,拿到了奥特公司三百万的代销合同。哪里想到,在签约这最后关头,居然会迟到。 方敬心里实在觉得可惜,这秦牧言行事未免也太过儿戏了,要是再来几次,谁还敢和锦城合作? 到底是有些不能释怀,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方敬最终还是迟疑的问出了口,“秦总,你到底为什么会迟到?” 秦牧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早上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这下,连方敬都觉得冤了。 既然是冤,那么冤有头,债有主。 秦牧言冷笑着,等他把那个女人找出来,他看怎么狠狠狠狠的报复她,居然敢对他钓鱼执法,他秦牧言是那条认宰的鱼么?从来都是他找人晦气,还轮不到人找到他晦气。 既然有本事惹怒他,就要有承受怒气的勇气。 之前向那她问路的时候,他注意到她手上拿着购物袋,大概是要去超市购物,既然如此,一定就住在那附近。 看来,想要把她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顾婉睡得并不好,一直断断续续的做梦,所有梦都大相径庭。 梦里,她正在路上走着,不停有人向她问路,她心说一定不能给人指路,所以对前来问路的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自己走路。 突然,一个人走到她面前,“小姐,请问xx怎么走?” 她都说了不指路,还问。 拍开那只手,抬头正要发火,可对面哪里有人,分明是一直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的大灰狼,那手也一下子变成了尖利的狼爪,她大叫着转身就跑,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狼一下向她扑过来。 顾婉就这样被吓醒了,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看了看周围,才知道不过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点,看来她是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东西再多也是会吃完滴,正如同天黑之后会天亮一样。 顾婉再一次电脑关上,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走到门边时身子控制不住往旁边一斜,胳膊撞到门边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这一疼,倒清醒了几分。 忍着疼痛到洗手间洗漱,再回卧室穿好衣服,拿上钱包手机购物袋,正要换鞋出门时,刚好抄气表的来了。 等抄气表的人走后,这才出门去超市补给粮食。 大胃滴人伤不起,距离上次出门才一周,那些米啊面啊鸡蛋啊牛奶啊等等东西就被消灭殆尽了。 要是她赶稿的速度能像她吃东西这样厉害,也不用这么赶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情节卡得特别厉害,时速掉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这直接关系到她的银子,她的生活质量。 虽然对宅女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生活质量可言。 顾婉下了楼来,迷迷蹬蹬往外走,想着是不是找一个黄道吉日去c市有名的寺庙拜拜。 正神游太虚呢,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不知死到临头的顾婉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阻拦她去路的人,眉头一皱,“干什么?” 面前这男人身姿挺拔,容貌英俊,看着看着,顾婉开始心生愉悦,脑袋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是老天听到她的呼唤给她送如意郎君来了? 是了,顾婉有些认人障碍,很难记住一个人的相貌,尤其是在她熬了几个通宵思维混乱大脑一片浆糊的时候。因此此时根本没认出眼前这个男人不久前才向自己问过路,所以大难临头犹不自知。 秦牧言心里冷冷一笑,装,我就让你装,看你还能装多久。 第215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3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开了录音键,声音温和的装大尾巴狼,“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请问去名都会所怎么走。” 名都会所? 原来是问路的。 顾婉早就忘了之前在裴逸面前发过的誓——不给人指路,依然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前面路口左转,直行到第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很好,几乎一字不差。 秦牧言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顿了顿,转而又别有用心的问道,“前面那条路上的执勤交警,你认识吗?好像姓韩。” 在这里蹲守了一周,虽然一直没看见这个女人,可那个交警确实天天都看见的。所以,要知道他的身份,简直不要太简单。 顾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名字是不是叫韩一铭?认识呀,怎么,你找他有事?” ok,你要你承认认识就好。 秦牧言收了笑,上一秒还亲切友好的人顿时浑身散发着寒意,眉毛一挑,“那么,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顾婉开始有些疑惑了,挠挠头,“那个,我应该认识你吗?” 秦牧言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跑车,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几天之前,还是这个地方,我问你怎么去名都会所,你给我说前面左转,直走第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想起来了吗?” 顾婉记不住人,却是能记住车,她很少出门,能看见红色小跑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就算之前指看了一眼,也是印象深刻。 所以当她看到那车,前事如闪电般在脑海里闪过,头皮一麻,一只手指着他不停的颤抖,“你,你,你,怎么是你?”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隔一周之后,那被她指错路的人,居然再次出现到面前,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找她麻烦来的。 秦牧言笑了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很好,看来你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去哪里?” “马上你就会知道。” 不管去哪里,顾婉打定注意不跟他去,正要逃跑,可他好像已经料到她会来这一招,狠狠抓住她的手,强行把她拖着往前走。 顾婉脸皮子薄,因为理亏,所以不好意思呼救,只能使劲儿挣扎,可女人和男人的体力比起来,实在相差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 就这样,在顾婉的强行拖拉下,两人来到离韩一铭执勤不远的地方。 正在路边执勤的韩一铭看到这边有异常,再一看,顾婉居然被一个男人强行拖着向他这边走来,手一指,“你干什么,放了她。”说着大跨步向他们走去。 秦牧言应声松开手,冷冷一笑,人都到齐了,他也没必要再抓着她。 顾婉一看是韩一铭,连忙惊慌失措的几步躲到他身后去。 “有我在,别怕。怎么回事?”韩一铭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顾婉又急又怒,又怒又羞,又羞又心虚,只是,怎么都不好意思说是被她指错路的人找上门来,只想一躲了之。 可秦牧言既然找上门来,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不但是她,连这个和她一丘之貉的交警,他也一并记在内。 冷冷一笑,拿出手机,当着两人的面按了播放键,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好意思,打扰你了,请问去名都会所怎么走。” 就听一个女人说道,“前面路口左转,直行到第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赫然就是顾婉的。 顾婉没想到他居然会故意套她话录音,顿时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你,你,你……” 太卑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韩一铭已经暴跳如雷,豹眼欲裂,“顾婉,你又给人乱指路了?” 原来她叫顾婉,就见她着急的去看韩一铭,使劲儿摆手,“没有,没有,他,他是上次向我问路那个人。” 韩一铭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些面熟,仔细一回想,果然,就是几天前在这里违规逆行被他当场逮住的那个男人。 瞪了顾婉一眼,这才正眼看向男人,“我替她向你道歉,她是无心之失,你别放在心上。” 秦牧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替她道歉?别急,还有。” 还有? 韩一铭莫名其妙的看了顾婉一眼,还有什么?顾婉连忙摇头,她还不是一头雾水,怎么会知道。 秦牧言难得好心的等两人交流完毕,这才按下播放键,就听刚才电话里问路那男人继续问道,“前面那条路上的执勤交警,你认识吗?好像姓裴。” 这次略有停顿,片刻之后才听到顾婉的声音出现,“名字是不是叫韩一铭?认识呀。怎么,你找他有事?” 听到这里,顾婉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把这段对话录下来是什么用意,可一旁的韩一铭却听出来了。 韩一铭眼神彻底冷下来,“你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 秦牧言笑,笑容却像尖锐的刀子直插人心,“你说,如果把几天前我的遭遇加上这段录音,一起放出来,会怎么样?” 怎么样? 这段时间媒体公众炒得最火的就是钓鱼执法,如果把这段录音放出去,就算他和顾婉是清白的,也没人会相信。 至于后果,为了避嫌,他肯定会被开除公职,至于顾婉,裴逸看了羞红脸的顾婉一眼,更加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千夫所指,受尽世人唾弃。 韩一铭看着顾婉,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顾婉,这个笨蛋,这辈子,算是被你害死了。 于是,向来坚守岗位的韩一铭交警又一次在工作时间擅离职守了。原因无他,自然是为了收拾顾婉留下的烂摊子。 而顾婉,这个时候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大觉的顾婉又是羞愧又是着急,一会儿看看韩一铭,一会儿看看秦牧言,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最近写字我脑子一直是糊的,真的,我忘了那个路口禁左,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让你被处罚的,对不起,你就看在我热心给你指路的份上,别追究了好不好,大不了处罚的钱我还给你,好不好,好不好?” “区区两百块钱,我还不放在眼里。”秦牧言看了她一眼,目光几乎能杀人。 看他那样子,韩一铭知道这碉堡一时半会攻克不了,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警察队伍的光辉形象,也为了救顾婉那迷糊蛋于水深火热中,毅然决定换个地方继续攻克碉堡。 秦牧言爽快的答应了韩一铭的提议,反正录音在手,去哪里都一样,没必要大热的天站在太阳底下,给自己找罪受。 于是,三人转战至最近的咖啡厅就此事件继续展开更深入的探讨。 其实,顾婉从看到韩一铭那刻起,就完全放松下来。她知道这个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反正有韩一铭在,他会处理。从小到大都这样,闯祸什么的根本不用怕,韩一铭自然会收拾烂坛子。所以,也不着急上火了,心安理得的带着点小内疚坐在一旁安然的吃着早饭。 出门前冰箱空空的,也没早饭吃,这会儿正饿了。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点了几个三明治,狼吞虎咽的吃着。 可怜的韩一铭交警孤身一人在前线与敌人厮杀,看着一旁安然享用者早餐的顾婉,心里恨得牙痒痒。本来是她惹的祸,现在却要他来被黑锅,承担这个后果,天理何在? 顾婉,我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还是扒了你的祖坟?你要这样来害我。 韩一铭狠狠的撇了一眼顾婉,继续言辞恳切的对秦牧言申明这是个误会,真的是顾婉的无心之失,而他也是公开公正执法,更没有利用职权之便来诱使别人违规。 可任凭他说得口干舌燥,秦牧言连表情都没有变一边。韩一铭见这大半天做的都是无用功,这碉堡根本无法攻克嘛,也有些恼了,脾气开始上来了。 已经吃完三个三明治的顾婉解决了饥饿问题,还有渴睡问题,可虽然浓浓的睡意一波一波的袭来,却哪里敢睡,现在一看韩一铭恼了,也忙出声帮腔: “这样好不好,秦先生是被我误导的,不是存心违规,就算了,罚款我来交,至于被扣的分,你看能不能补回来。”又看向秦牧言,“秦先生你也没有实质性的损失,看在我本着一颗热心帮忙的份上,就不要在计较了。” 说完一拍手,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她有点得意自己居然能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提议,“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对大家都好,行不行?” 她想得简单,以为秦牧言只是因为被罚得冤枉所以要出口气,既然现在她已经把态度做过,他也就没理由为难她了。 谁知,话刚落音,即刻遭到两个人的反对。 “不行!” “不行!” 韩一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交警队是我家开的?” 秦牧言一个眼神杀来,“这是处罚的问题吗?这是记分罚钱的问题吗?问题在于我受到了不公正执法,我要求还我一个公正。” 第216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4 自然是假,秦牧言自己也不是什么良民,更别提社会公义,他只是在等,等对方开出符合自己心里价码的赔偿条件。虽然目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价码在哪里,可现在拼的就是耐力,谁熬到最后,谁大获全胜。 顾婉两面不是人,也开始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打发了,心虚的看了韩一铭一眼,我对不起你。 韩一铭听秦牧言听他左一个钓鱼执法,右一个不公正执法,胸中怒气翻涌。他任交警这半年来,虽不说铁面无私,却也是公正执法,哪里受得了秦牧言这样血口喷人。 要是依照他的脾气,就是开除公职,也要和他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可却又牵连到顾婉。看连顾婉那怂样儿,有火也发不出来,真是气死他了。 腾地站起来,“爱信不信,不信拉到,要举报要曝光随你。看在是顾婉指错路的份上,我也徇私一回,给你把扣的分补上,这是我的底限。至于其他的,你想怎么样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她。” 站起来就要走人,顾婉见韩一铭要走,也跟着站起来,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 韩一铭见她准备跟着自己走人,伸手握住她的肩旁,往座位上一按,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童叟无欺,“亲爱的顾婉同学,人秦先生还没同意你走,他开口说你能走了,你才能走。”说着去看对面的秦牧言,“是吧?” 秦牧言唇边逸出一丝冷笑,心思转了几转,话到嘴边,临了又是心思一动,终没有出声阻拦,就这样放他离开。 韩一铭心里一松,果然,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走对了,刚才他就察觉出秦牧言的动机有问题。果然,几经试探,发现他好像只是顺带来找自己的茬,而主要目的是顾婉。 既然如此,顾婉反而不会有事,不然也不会不阻止他离去。看来,他是想给顾婉一点教训,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顾婉却不知道,看韩一铭要走,彻底慌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能。” 韩一铭很轻松的拉开她的手,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不是?顾婉,你总要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是不是?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个教训,我看你还长不长记性,敢不敢给人乱之路。” 说完,坚决的丢开顾婉的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看着韩一铭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顾婉欲哭无泪,只得胆战心惊的转过身,一脸狗腿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说道,“秦先生,你看他已经不追究了,你也没什么损失,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没什么损失?” 秦牧言一个眼刀飞过来,把她肢解得七零八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眼看就要到手的几百万合同就这样没有了,害的我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你说没关系?” 顾婉顿时瞳孔放大,“你说什么,几,几百万的合约?”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着急赶去名都会所是去喝早茶?” 秦牧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表情一松,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右腿一抬,压在左腿上,姿势闲适,“在商言商,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我,只要我得到合理的赔偿,也不再为难你,放你走。” 赔偿? 顾婉已然元神出窍,两眼空洞,一脸死灰。 好吧,就算她知道做错了事要付出代价,可是,这个代价是不是很太大,太太太太太大了? 几百万,几大几百万啊,她要写少稿子熬多少通宵才能还完? 沉默许久,顾婉腆着面打量着秦牧言的表情,以商量的口吻说道,“不如,不如这样,你失去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找回来,就算扯平,好不好?” 找回来…… 秦牧言若有所思的默念着这三个字,突然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他的手机在响。 拿起来一看,推开椅子站起来后,不疾不徐说道,“等我接完电话回来,希望能够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走到一旁接电话。 顾婉的视线情不自禁的随他转动,看着不远处外表丰神俊朗实则锱铢必较的男人,想哭,却是欲哭无泪。 就算她指错了路,可她也是无心的好不好,为什么非要逮着这个没完没了,还赔偿,那可是三百万,不是三万。 不用算,就是从现在开始写到八十岁,天天不睡觉,她都还不完。 顾婉绝望了,也彻底醒悟了,她发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指路了。她要再给人指路,就叫她写不出一个字来。 * 在叹了无数次气之后,顾婉终于放弃了睡觉的想法,光溜溜的大腿一踢,翻上被面,从乱糟糟的被窝里坐起来。 她是数钱数到脑袋晕,英法德美中各色帅哥都yy蹂躏了一遍,还是睡不着。 隔壁小孩歌声太大,屋子光线太亮,甚至连对面大爷炒的菜太香,这一切通通成为她睡不着的原因。 其实,作为一枚昼伏夜出爬格子的标准夜猫子,日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每当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安眠的时候,她正坐在电脑前两眼冒光,快速敲打着键盘;当所有人在天亮后开始新的一天时,她则刚吃完饭躺在床上抱着棉被呼呼大睡。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别人的晚上是顾婉的白天,别人的白天是顾婉的晚上。可为什么今天会睡不着,明明,明明她已经有二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啊。 顾婉揉了揉鸡窝一样的脑袋,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无声的坐了半晌后,起来拆床洗被做卫生。 做卫生,这在平时比杀了她还难,不过只因为大灰狼先生一句话,“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也不希望住的是猪窝,可懂?” 于是,顾婉连觉也睡不安稳,索性起来大扫除,迎接大灰狼先生的大驾光临。 大灰狼先生,秦牧言是也。 一张口就要“吃”她,不是大灰狼是什么? 这个吃,当然不是带有颜色的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用她的,一句话,他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如今都由她负责。 这就是赤裸裸的包养好不好。 可是,可是她不想包养他呀,就算他长的很好看没错,可让一个一穷二白的宅女去包养一个开着跑车富得流油的小凯,这是不是太没天理? 就像,就像让小红帽去包养大灰狼。 现在,顾婉就觉得是那只命运多舛的小红帽,她想哭,真的很想哭,她也想找人包养的说。 一想到此,顾婉就又开始后悔,为什么她要烂好心给人指路,要不是给人指路,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她以为,就算害得秦牧言丢了合约,大不了她拼命的写稿赚钱赔偿他就是了,虽然她也觉得冤枉,但欠债还钱的道理她也懂,可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直到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切是从那个男人打完电话回来后开始不对的。 当时,她已经清醒的认识到这个男人不只是说说而是要动真格的时候,就全面开动她的智慧,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来思考这件事,怎么样解决既遂了男人的意又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秦牧言接电话的时间并不长,也难为顾婉在这段时间里,居然很快想到了一个毫无损失的办法,那就是去求男人的合作公司,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同意和男人签约。这样男人再没有任何损失,也就没有理由再让她赔偿所谓的损失。 她甚至也想到如果男人不同意这个提议,她就砍价,耍赖,总之,就算赔他钱,也要把赔偿金额降到最低。 顾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却不知道秦牧言从来都不是按理出牌的人。 当秦牧言重新坐下来,顾婉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他先开口了,却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男人的不按理出牌,顾婉一时有些懵,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老实回答,“顾婉。” “年龄。” “21。” “住址。” “xx街八单元十二号。” “职业。” “c大学生兼网络作者。” “月收入。” “好的时候五位数,不好的时候三位数。” 脱口而出之后,她才猛然醒悟,自己居然把个人隐私毫无隐瞒的向一个陌生人全盘托出,顿时身子一缩,满脸防备的瞪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闻言,秦牧言轻轻挑了一下眉,笑了,终于还算有点安全意识。只是这会儿才来担心这个问题,已经晚了。 身体全然放松的往后靠去,嘴角一勾,脸上笑意闪现,“我想,我有权利,也有必要对我的欠债人作个全面的了解。”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真心的微笑也能够让别人感受得到。 顾婉见男人眼里盛满笑意,不像是在算计,这才半信半疑的收回视线。正准备酝酿酝酿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却见他忽然站起来,拿上桌上的证件,一只手优雅的弹了弹衣角,说道,“走吧。” 可以走了? 顾婉顿时大喜,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这样不了了之,急忙站起来,上帝耶稣玛丽亚,她终于可以回到家里抱着棉被和周公缠绵了。 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听他说继续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我的资产。” 第217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5 顾婉一个踉跄,笑容就那么僵在她的脸上,“你,你的资产?什么你的资产?” 秦牧言微笑的望着她,“从法律上来讲,当欠债人没有能力偿还债务时,为了使债权人的权利不受到侵害,欠债人的所有资产包括动产不动产,有形资产无形资产,都将作为抵押暂时归债权人所有,直到债务偿清。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将接管你的一切资产,房子,物品,当然,也包括你的劳动力,简而言之,就是你本人。” 顾婉顿时从天堂掉入地狱,三魂丢了七魄,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可,可……我,我……”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秦牧言打断她,凉凉的说道,“除非,你有三百万。” 三百万自然是没有的,别说三百万,就是三万她现在都拿不出来。 几个月前的某天,她卡文卡得厉害,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悠,不知怎么就晃到一新开盘的售楼部,被热情英俊的售哥一忽悠,一下没把持住,攒了两年的稿费就这样成为某楼盘的一堆钢筋混泥土。 可即便不买房,她的钱也远远不够三百万啊。 男人一副想她也没有三百万的了然表情,“所以,来,认识一下,我,你的债权人,秦牧言。”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变成了无产阶级,并莫名其妙的欠了一屁股债。 其实,顾婉也不是没有据理力争。 去她家的时候,秦牧言没有开车,和她一起走路。 表面上,顾婉没有对秦牧言的说法提出异议,但事关切身利益,更关系到人身自由,她怎么能够马虎?因此一路上埋头苦思,思索事情到底哪里不对头。 秦牧言走在顾婉后面,也没闲着,他要想清楚的问题并不比顾婉少。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眉头紧锁,一个一派闲适,怀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一起往不远处的她家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顾婉猛然醒悟,终于知道那里不对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赔偿他三百万,她都还没有提出解决方案,就已经被他先入为主板上钉钉了。 脊背忽滴一挺,转过身用右手指着秦牧言,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我根本就没有欠你三百万。” “哦,” 秦牧言慢下脚步,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说说看。” “是我指错路害你被开了罚单,也无法说明是因为迟到而丢掉的这份合约,还有,你口中那三百万的合约我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顾婉越说越激动,这一激动,就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就算,就算那合约真的存在,就算因为迟到被对方毁约,我最多只是间接责任人,无心之失,你才该为这损失付主要责任,所以,别想赖我一个人。” 因为毫不停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顾婉有些喘,可盯着秦牧言的一双眼睛却像抹去浮尘的夜明珠,亮得几乎要射出光来。 反应够快呀。 秦牧言看着顾婉,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一只手自然垂下,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听她说完,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损失由你全权承担了?” 顾婉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账,气得几乎没跳脚,上一秒还伶牙俐齿的人马上变得结巴起来,“可你,你明明,明明……” 秦牧言继续微笑,“至于你怀疑那份合约的真实性,没关系,一会儿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 秦牧言果然说话算话,把合同原件给她看,证明没有骗她。看着那份合同,顾婉顿时偃旗息鼓,如同斗败的公鸡,眼里一片死灰,如同明珠再次被蒙上灰尘。 这是,就听他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可丢了这么大个单子,我的工作不仅没有了不说,还要赔公司一大笔钱。所以,不瞒你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没饭吃没地方住。” 对于他的话,顾婉有些嗤之以鼻,“秦总,你开的可是跑车。” 就算她再识人不清,可那跑车是普通上班族开得起的么。 秦牧言却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有钱人自己开车?” “所以?” “所以,我只是司机。” 秦牧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见顾婉还是半信半疑,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道,“现在社会里,会穿西装打领带的只有三种人。” 见顾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继续忽悠,反正忽悠死人不偿命。 “现在还需要穿西装大领带的只有三种人,那就是卖保险的,做推销的,还有一种人,就是司机。” “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秦牧言呼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所以,什么损失赔偿我就不说了,你是无心之过,我自认倒霉,我们一人退一步,只要你在我重新找到工作的这段时间负责我的衣食住用行,我们就算扯平。怎么样?” 顾婉很认真的考虑她的提议,半晌反应过来后一惊,“你是说,让我养你?” 养他? 这个说法很有趣。秦牧言忍住笑,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是的。毕竟,我的要求也很合理,对你来说只是吃饭的时候多准备个筷子,房间分我一间,不算为难你吧。” 虽然让一个人到她家里白吃白住,让她很是肉痛,可比起让她还钱赔偿损失,这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那就是,“你好养么?” 秦牧言重重滴点头,睁眼说瞎话,“好养,很好养。” 好吧,反正是暂时的,肉痛就肉痛吧。顾婉牙一咬,头一点,“好吧,成交。” 顾婉不知道,“好养”其实是有认知误差的。 对顾婉来说,吃住不挑是好养,可对有钱人来说,吃鱼翅鲍鱼住大屋豪宅,同样也是好养。当秦牧言对房屋卫生环境提出要求时,她开始隐约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养和他口中的好养好像有些出入,但还并没有更深入的体会。 等她深刻认识到两人的“好养”存在重大的误差,并由此引发一系列摩擦矛盾的时候,已经晚了。 谁见过在引狼入室之后,还能把狼赶出来的? 顾婉租的房子是个一居室,六十多平,不过因为客厅外有个很大的阳台,房东将其封起来,同客厅隔断,做成一个小房间,这样一来,就有两个房间。 她住的,就是那个大房间,也就是原本的卧室。 卧室很大,放了床和衣柜外还有一半的空地方,于是索性把书桌书架也搬了进去,平时写书写累了看书看累了,转身就能倒到床上睡大觉,非常适合她这种懒人。 于是平时除了吃饭上厕所,顾婉几乎都在卧室,客厅一点用场都没派上。至于那个小房间,被她当作储物间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既然秦牧言要住进来,顾婉只有把小房间收拾出来。小房间虽然不比卧室那么大,但也绝不笑,放了床书桌和衣柜之后还绰绰有余。 收拾好后,看着整洁明亮的房间,顾婉往床上一倒,被包养还有这样的待遇,姓秦的大灰狼该偷笑了。 顾婉是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就算处在最坏的境地,也能够找到理由来让说服自己适应恶劣的处境,并照样悠然的生活。 现在这样,总比让她还一笔数额巨大的现金划算,就当是和人合租。虽然她除了家人以外,没和别人一起住过,可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卧室里足不出户,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只有一条,要把规矩立好。 现在是在她的地盘上,是她包养他,看人脸色夹着尾巴做人的该是他,而不是她。秦牧言得意的想着,很快进入梦乡。 之前说过,顾婉的生物钟是颠倒的,别人的白天是她的晚上,又加上原本睡觉的时间折腾去了一半,所以这一睡,就睡过了头。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黑,从窗户看出去,已经是万家灯火。 从床上起来,人还有些迷糊,除了写字以外,她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里思维混乱,表情呆滞。 打着哈欠准备去厨房做饭,经过客厅,正在想怎么多了几个箱子,然后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那,那,那不是大灰狼先生么? 顿时花颜失色,“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秦牧言从自带的手提电脑前抬起头来,撇了她一眼,语气很冷,看上去心情很糟,“我回家还需要理由?” 回家? 顾婉这才想起在他们就赔偿问题达成一致意见,秦牧言离开之前从她这里拿了把钥匙,说是既然今后住这儿了,这也就是他的家了,哪有连自己家的钥匙都没有的人。 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一热,“吃过饭了没?” 话毕,某人杀气骤现,“管我饭的人会不知道我吃没吃过?” “我去做,我去做。” 顾婉心虚的避开某人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溜烟儿小跑进厨房。 第218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6 一天中,顾婉只吃两顿饭,晚上这顿和早上那顿,不过她的晚餐很简单,都是随便弄点吃的,凑合凑合,正餐是早上那顿。 如果写得顺利,那么在早上写作暂告一段落之后,她会走进厨房做一顿非常丰富的早餐,犒劳自己。即便不想自己动手,也会出去吃顿好的,如果实在不想动手又不愿意出门,也会开火煮几个鸡蛋,吃饱喝足后美美的睡上一觉,直到天黑的时候再醒来,随便吃点东西后,重新投入到小说当中,周而复始。 但考虑到大灰狼先生的作息是正常的,饮食习惯也应该正常,更多的是想到他那张黑得吓人的脸,顾婉一反往常凑合的心态,认真的准备晚饭。 今天刚补充了物资,冰箱满满的,素菜肉类都有,顾婉用电饭煲煲上饭后,迅速的洗菜切肉,然后开火炒菜。 厨房一阵飘香。 顾婉这人很懒,不爱收拾屋子更不爱做饭,却爱吃。整天除了琢磨她的小说,就是琢磨吃的,也经常自己动手做吃的,因此有一手好厨艺。只是因为难得下厨,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除了韩一铭,那家伙经常来蹭饭。 想到今天上午韩一铭毫无义气可言的任由自己往火坑里掉,顾婉决定以后再不让他来蹭饭了。 不一会儿已经三个菜出锅,泡椒牛柳,宫保鸡丁,蒜蓉小白菜。荤素搭配,看上去色泽动人,闻上去更是香气扑鼻,引人食指大动。 电饭煲的饭闷熟,丝瓜蛋花儿汤也刚好出锅。 顾婉把汤端上餐桌,盛好饭,正要叫大灰狼先生吃饭,抬头看去,客厅没人。 解下围裙,往小房间走去,什么都没有,顿时头皮一麻,不好的预感升起,三步并两步朝卧室走去,这一看,差点没晕倒。 不好的预感被证实。 大灰狼先生正在把箱子里的东西往床上放,看见她,眉头皱了皱,指了指衣柜和书桌,颇为不满的说道,“一会儿你把东西搬一下,我要放东西。” 顾婉吞吞口水,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可,那个,这是我的房间,”说着指了指外面,“你的房间在那边。” 话音刚落,大灰狼先生停下手里的动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让我一个大男人住那么小的房间?” 虽然是一副商量的样子,可那眼神却是再说,敢说是你就死定了。 顾婉一哆嗦,把她要立规矩的事丢到脑后十万八千里,跟个谄媚奴才样儿,“怎么会,我搬,我搬。只是,饭好了,要不要先吃饭?” 大灰狼先生站起来,一只手弹了弹衣服下摆,一副大赦天下的样子,“走吧,吃饭。” 饭桌上,顾婉低着头,安静的吃饭。 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错。她算是知道了,自己还没立规矩呢,就已经先被大灰狼先生立下规矩了。可以预见,在大灰狼先生找到工作搬走之前,她的快活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大灰狼先生胃口很好,一碗饭吃完又添了一碗饭,菜也吃了许多,盘子快空了这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姿势优雅。 顾婉平时吃饭很快,不过因为今天想着事情,所以慢了些,大灰狼先生已经吃完饭了,她还在喝汤。 她自然没奢望大灰狼先生会洗碗,所以见他吃完了还坐着没动,以为他对饭菜不满意,于是语气颇为小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大灰狼先生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很满意。”顿了顿,继而声音愉悦的说道,“明天晚上我想吃醋溜里脊,鱼香肉丝,再来个凉拌木耳,呛炒青菜,至于汤嘛,就白菜豆腐汤吧。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顾婉一口汤呛在喉咙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顿时剧烈咳起来,眼泪花花儿都咳出来了。 抚着胸口,接过对面大灰狼先生递过来的纸巾,他以为这是在饭店,还点菜,还四菜一汤,照这样下去,她哪里养得起他。 虽然她没包养过人也没被人包养过,按理来说,不是出钱的是大爷么,为什么明明现在是她在养他一副大爷样的反而是他?难道等她美梦成真梦寐以求的被人包养之后,也能这样予取予求? 顾婉闷闷不乐的洗着碗,这到底是谁包养谁,谁看谁脸色啊?或者是她脱离社会得太久,不知道世道已经变了? 这样一想,顾婉就不苦恼了,她想着反正以后等她被包养之后,也可以作威作福,现在就当是换位体验好了。 顾婉那强大的思维逻辑总能让人哭笑不得,先不说能不能被包养,就算被包养,能和现在包养秦牧言一样么? 这会儿,顾婉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就该开电脑写字了。 端着满满一杯水施施然的往卧室里晃,走到门口看见大灰狼先生坐在书桌前,慌忙停下脚步,想起她的窝已经被大灰狼霸占,这块领地已不在她名下。当即放下水杯,到卧室里把她的私人物品往小房间里搬。 期间,大灰狼先生就一直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对她在房间里搬东西走来走去熟视无睹,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在发出声响的时候转过头很不耐烦的看她一眼。 顾婉连忙歉意的道歉,不得不在自己家里像小偷一样轻手轻脚轻拿轻放。 虽然怨念,却也没胆子让他帮忙,现在他不主动找茬儿她已经阿弥托福了,怎么还敢主动去招惹他。 老虎尾巴不好捋,大灰狼滴尾巴就要捋了? 等到顾婉把全部物品都挪到小房间归置好,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满身是汗的顾婉揉着酸痛的胳膊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一推门,热腾腾的气浪迎面扑来。 有那么一瞬间,顾婉的大脑是空白的,因为,白花花的雾气中,一个身材匀称窄腰紧臀滴裸*男站在花洒下,一张结实紧致的美背正对着她。 半秒钟后,安静的房间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顾婉慌忙拉上门,一张脸红得像苹果,“你,你,你,你怎么洗澡不锁门?”这是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家里有男性进驻的事实。 秦牧言凉凉的声音传来,“我也想反锁,可你的门能反锁吗?” 随即,门开了,他穿着一套卡其色短袖家居服依在门边,双手抱胸,眼中光华流动,“或者,是你垂涎我的美色,故意在白天的时候把锁弄坏,好吃我豆腐?” 许是灯光迷离水雾的缘故,顾婉在这一刻恍惚生出错觉,在她面前的不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灰狼,而是温顺友好的小猫。 此时的他眼神柔和,语气里也没有之前的威逼胁迫之意,就像猛兽收起利爪,变得可爱起来。线条不若白天那么僵硬,连面色也柔和下来,头发没有吹,一颗颗小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掉。 顾婉的视线被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攫住,那水珠从他侧边的发尾滚落,落到脸上,从脸庞划过,顺着脖子往下,最后,消失于领口。 她察觉到自己很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好吧,她也承认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可她像那种为了美色不择手段的采花贼么?尤其当这个美色是一头白牙森森眼冒绿光的大灰狼。 一想到此,顾婉立马清醒过来,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说了一句,“你有什么好看的,谁稀罕看你。” 说完从他身旁跨过,进到洗手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居然敢对一指大灰狼发花痴,她还闲死得不够快? 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冲了冲脸,老天保佑,开始推门她可什么都没看见,千万别长针眼啊。可越是这样想,那个雾气缭绕的画面就在脑中越清晰。 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顾婉后来做了一个牌子挂在卫生间的门口,这样就不会再发生混乱。 洗完澡后的顾婉一刻也不耽误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打开电脑,却不是码字,而是新开了一个woed文档,选择特大号字体开始输入: 家有大灰狼! 家有大灰狼! 切记! 切记!! 输入完毕,按了打印键,在份数那一栏输入一个“2”,然后,点击打印。 很快,两张保命的警示纸片就拿在她手上了。 一份贴在电脑旁边的墙上,一份贴在门背后,确保进出时能够立刻看见,从而提醒自己务必时刻保持警醒,言行谨慎,小心为上。 毕竟,与狼同穴如履薄冰,稍有差池,连块渣渣都不剩。 小红帽很弱小,可一旦小心谨慎起来的小红帽,却也不是大灰狼想吃就能够吃得到的。现下,顾婉就是那只无比谨慎的小红帽。 如果要说顾婉是迷糊蛋一个,那也不尽然。 顾婉脑子不仅不迷糊,相反,一颗小脑袋瓜转得特别快,思维灵活,鬼点子一个接一个,不然,也不会成为w工作室最抢手的枪手。她的迷糊,只是在于不愿意花半点心思在自己身上,也没有费心思量的必要。 觉得自己的生活状态挺好,自给自足,不必看人看色,不必担心有人设计陷害,一个人关起门过着小日子,跟着小说里的人物同喜同悲,没有半点烦恼。 远离继父一家,这样的日子实在惬意,很顺顾婉的心。 第219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7 时间一久,顾婉便忽略了自己其实还处在社会这张半黑不白枝叶交错的大网上,并不是全然没有危险可以高枕无忧。 比如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关起门来把小日子过好就算完,她的世界里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且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来势汹汹,她有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以免横生枝节。 事实上,顾婉确实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变数,然而,还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 第二天,也就是秦牧言住进来后的第一天。 天边露出鱼肚皮的时候,顾婉关了文档从电脑前站起来,离开房间走到厨房。点燃煤气灶,坐锅烧水,放两个鸡蛋进去,盖上盖子,这才到洗手间洗涮。 她的数学不好,可统筹学得不错,等她洗涮完再到厨房的时候,鸡蛋已经煮好了。 鸡蛋捞出来放在冷水里滚了滚,不那么烫了后拿碗装了端上,又打开冰箱拿出一袋牛奶,一起拿着往外走,准备到卧室里解决掉早饭问题后就睡觉。 哪知,刚一出厨房门,就遇上从洗手间出来梳洗过后满脸清爽的秦牧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觉着手一松,低头再看,手里的鸡蛋和牛奶已经换了个主人。 “虽然这早饭简陋了点,但,还是谢谢。” 秦牧言不甚满意的拿着早饭走了,顾婉意识到家里是两个人的事实,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到厨房找吃的。还简陋,这对她已经算是大餐了好不好。 这次,她没有再煮鸡蛋,眯着眼睛就着牛奶啃了块面包,到房间倒下就睡,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中午,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反正顾婉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把她吵醒,“顾婉,我的午饭呢?” 顾婉痛苦的拿被子把脑袋一蒙,起床气一上来,胆儿也肥了,大声的吼了回去,“要吃自己做。” 顿时安静下来,就在顾婉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底气足,没钱看脸色。看来,你还是直接赔偿我经济损失好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到底是谁看谁脸色啊?顾婉不得不投降,满脸痛苦的掀开被子,“好好好,我去做,我去做。” “半个小时后我要吃饭。” 丢下这句话,秦牧言满意的走了。 顾婉穿好衣服冲进厨房,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 合理利用每分钟,终于在秦牧言规定的半个小时内端出一荤一素一汤,然后叫他吃饭。 秦牧言在饭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嘴唇抖了抖,又抖了抖,最后抖出来句,“这就是午饭?” 顾婉奇怪的看了了一眼桌上的菜,再看了一眼秦牧言,“有问题?” 有荤有素有汤,虽然荤菜是西红柿炒蛋,虽然素菜是凉拌西红柿,虽然汤是直接冲泡的紫菜蛋花儿汤,可已经有得吃就不错了,有时候做人是不能太苛求的。 至于有没有把糖当盐,有没有把苏打粉当淀粉,看在她眼睛都睁不开的份上就通通一并不要计较了吧。 秦牧言撇开眼,只觉得胃里已经开始冒酸水,顿了顿,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没问题。” 没问题不就结了。 顾婉又打了个哈欠,解下围裙往卧室走。 身后传来秦牧言的声音,“你不吃?” 她转过头,表情慵懒,“我不饿,你吃吧。”她现在只想睡觉。 秦牧言看着她很累的样子,颇为关切的问了一句,“你早上才睡?” 马上,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有此一问了。 因为,听出他话里有关切之意,顾婉还以为他是在对刚才吵醒自己的事表示歉意。顾婉是个好同学,不管别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对她是善意的关心,她都通通接受,并回以同样的善意。 所以听见秦牧言这样问,虽然无力还是笑了笑,并说道:“嗯,所以晚饭时间大概也没起来,不过你别担心,做西红柿炒蛋的时候我多做了一份放冰箱里,你要饿了自己热来吃,不用叫我。” 原本想着这顿就随意吃吃,等她晚上端出昨天自己点的菜时再好好吃一顿的秦牧言拿筷子的手瞬间僵住。 你是和西红柿有仇么? 事实证明,顾婉确实是和西红柿有仇。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餐桌上顿顿有蕃茄,菜菜都是西红柿。秦牧言的脸色一天天的向西红柿靠拢,越来越红,不过不是高兴的,而是愤怒。 “顾婉,为什么又是西红柿?” 终于,在第四天晚饭时看见桌上摆的还是蕃茄炒蛋的时候,秦牧言愤怒里,筷子一丢,眼里小火苗嗖嗖乱窜。 顾婉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西红柿不仅补血维生素含量还高,很好呀。” 不仅如此,还非常简单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做好。因此,在她的饭桌上,西红柿炒蛋是出镜率最高的一道菜。 “就算好吃可顿顿吃谁会受得了。中午是西红柿,晚上还是西红柿,是不是不把世界上的西红柿吃完你就不甘心?” 秦牧言见她那表情俨然就是怪他太大惊小怪,出离愤怒了。 是的,她是一天只吃一顿西红柿,可他却是一天两顿都是西红柿。 顾婉有个习惯,那就是如果不想做饭却又不能不做饭的话,她就会在做饭的时候把一样菜做很多很多,然后分几份用盘子装好放冰箱里。这样,下顿要吃的时候只需要煮饭,等饭好了把菜热热就可以了,方便省事又能填饱肚子。 所以她不想做饭,却又怕秦牧言再像第一天那样到中午就把她吵起来做饭,所以晚上做西红柿炒蛋的时候就多炒一份,留给秦牧言第二天当午饭。因此,这三天来,秦牧言吃得最多的就是西红柿,因为餐桌上除了西红柿就是西红柿。 开始两天的时候他还总是想着明天肯定不是西红柿,所以尽管有意见也忍着,谁知顾婉居然一连给他吃了三天西红柿,并且还没有意思换菜,他怎么能不抗议? 顾婉这几天一反常态下午不到到六点就起来做饭,本来就有些不爽快,结果他不但不感恩居然还抱怨,这下也不高兴了,“有得吃就不错了,还那么挑剔。” 秦牧言怒,“是我挑剔吗?根本就是你存心虐待。” “虐待的就是你,怎么样?”顾婉也怒了,不甘示弱。 居然不思悔改! 秦牧言腾地站起来,“顾婉小姐,你这是变相的对我进行身体上的迫害摧残,是惨无人道的谋杀行为。” “啪。” 顾婉筷子一放,怒火中烧,也站了起来,反唇相讥,“秦牧言先生,你这是故意找茬,劝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没事找事。” “是我在没事找事吗?是你故意制造摩擦。” “有饭不吃故意找茬的是我吗?”顾婉怒目相对。 “当初是谁说养我的?” “当初是谁说好养的?” “好养不是吃西红柿。” “好养就是我吃蕃茄你就要吃西红柿。” “我痛恨西红柿。” “我喜欢西红柿。” 西红柿默:…… “你这是迫害。” “你这是诬陷。” 言语一来一往间,饭桌上方,两颗脑袋越挨越近,终于额头碰额头。 秦牧言半眯着眼,危险悉数蹭蹭蹭的往上冒,“顾婉小姐,你这是想吵架。” 顾婉越战越勇,“秦牧言先生,你正在吵架。” 秦牧言极力忍住想要伸手掐死她的冲动,“我这是在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利,我有权要求不吃西红柿,不吃剩菜。” 顾婉头一扬,“抱歉,这里不是饭店,我也不是厨师,拒绝点菜。” 秦牧言深吸一口气,“我记得某人说过的养我。” “我也记得某人说过的好养。” “好养不是吃西红柿。” “好养就是我吃蕃茄你就要吃西红柿。” 西红柿泪了:怎么又是我…… 眼见话题又转了回去,秦牧言无比头疼的抚着额,豹眼欲裂,“顾婉,你根本就没想要解决问题。” “是又怎么样?” 看着顾婉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牧言冷笑着点点头,“看来你是非暴力不合作,好,很好。” 说完推开凳子转身回房,啪地关上房门。 顾婉心情很好的坐下来,继续吃她的西红柿炒蛋,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与得意,自从秦牧言出现,便一直压着她一头,这是她第一次据理力争,并且取得成功,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的地盘我做主。 不过这高兴并没持续多久,顾婉就晴转多云,尔后乌云密布了。 八点钟,顾婉做好清洁洗完衣服后终于坐在了电脑前,打开文档准备写字,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响声,平时吃过晚饭呆在房间里除非喝水上厕所否则从不出来的秦牧言居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如果电视声音大还好,可偏偏声音不大不小,听得见人说话却听不见说什么,那声音就像一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直叫,让人心烦意乱,安静不下来。 她就知道秦牧言不可能轻易认输,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他在发起反击。 第220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8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顾婉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出去要求他把声音关小的话,他就会趁机提出要求,并且说不定还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打定主意,顾婉戴上耳塞,打开音乐,用音乐来盖过电视里发出来的声音。 音乐声中,烦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之前写的内容,感觉来了,慢慢进入状态,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着。 可没多久,音乐声中渐渐有了其他声音,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演变成为噪音。尔后那杂音越来越大,大到盖过了音乐本来的声音。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被打乱,思绪也随之中断。 顾婉黑着脸,忍者冲出去臭骂秦牧言一顿的冲动,也把耳塞的声音开大,直到鼓膜被声音震得隐隐作痛,这才停止调高音量。 秦牧言居然像知道她的举动一样,也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大,并且一直保持比她大一点。 她不得不败下阵来,这招太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还不等她静下来,耳朵就已经被震聋了,那时世界就真的是彻底安静了。 她真想冲出去把秦牧言杀了,可一想到自己要出去就是意味着认输,便打死也不愿意出去。她忍,他总要睡觉,那时候她再开始写也一样。 这样想着,也就淡定了,索性往床上一倒,闭着眼休息。不管客厅里动静怎么大,都安然不动。 话说,自从秦牧言来的这几天,她都是不到六点就起床,不然秦牧言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捶门要饭吃。哪像以前,她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通常都是八九点才起来。所以这几天根本睡不够,因此效率那是大大的降低。 既然秦牧言吵得不得安宁,她就借机休息。 谁知躺着躺着,居然睡着了。 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恍惚了片刻,猛然坐起来,看了看表,她居然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无比气结的从床上起来,她决定,对秦牧言如此恶劣的行为加以惩罚。让他嫌弃蕃茄,今天连蕃茄都没得吃。 一扫之前的不快,迅速洗涮完毕,换衣服穿鞋子拿包出门,吃大餐去。 港式茶餐厅,经典的粤式早茶。晶莹剔透的水晶包,馅儿丰富的烧卖,入口即化的脱骨鸡脚,还有粉蒸排骨……总之是各种糕点各种肉,各种美味啊,想想她都流口水。 刚下楼,身后就跟了个碍眼的大尾巴。 顾婉眉头不自觉微皱,“你跟着我干什么。” 秦牧言冷哼一声,“这条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我就不能走?” 我忍,顾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只是出门该左拐的时候她右拐了,千万不能让这只大灰狼知道她要去吃大餐,不然那还得了。 可是,走啊走,走啊走,她都绕餐厅外围走了整整三圈,秦牧言还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始终保持五米的距离。 我的鸡脚啊,蒸肉啊,海鲜粥啊……我是多么的想念你们啊。 再次走到茶餐厅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顾婉终于停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散步。” 答得干脆利落,说完,秦牧言果断转头望天。 顾婉饿得再也不行了,心一横,向茶餐厅走去,一只脚刚踏进去,身后的秦牧言就开始作怨男状碎碎念。 “好呀顾婉,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敢抛弃我一个人来吃独食。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蛇蝎心肠,败光了我的钱,看我没钱了,就翻脸不认人,连饭也不给我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开始,她毫不在意,想着各种美味满心愉悦的往里走,可没走几步,餐厅里议论声越来越大。 …… “啧啧,现在的女人啊,真是……” “你看,一点都看不出来。” “真是遇人不淑啊。” “可惜这么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 慢慢的,她再也无法镇定,转身向他快步走去,近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秦牧言你个大尾巴狼,你说清楚,谁蛇蝎心肠,谁败光了你的钱。” 秦牧言勾勾唇角,笑,“你敢说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会迟到丢了合同?会赔完自己的积蓄,会丢了工作?” “我管你,总之你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血口喷人。”顾婉恼羞成怒。 秦牧言收了笑,“不行,只要你不让我一起吃早饭,我就站在这里一直念一直念,把你怎么害我的事情分上中下三集每天轮流讲,直到所有人都知道你顾婉是个害人精,还不负责任。” “你卑鄙。” 要是眼光能杀人,眼前这大尾巴狼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秦牧言无视她的怒气,依然气定神闲的看着她,“这是事实。” 四目相对,空气中顿时响起两股视线厮杀在一起滋滋声。许久,顾婉在对峙中败下阵来,转开视线举手投降,“走吧,进去吃饭,吃不死你。” 吃完早饭,两人回家。 顾婉回到家里,想起自己居然被赤裸裸的威胁了,很是生气,决定给秦牧言一点颜色看看,午饭没做,晚饭也没做。 奇怪的是姓秦的大灰狼居然没抗议,早上回到家后就进了卧室,一天都没有出来,悄无生气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不来吵她就行。 顾婉没有白天写字的习惯,头天晚上睡得很好,也睡不着,于是躺在床上打了一天的豆豆,直到夜幕降临,喝了袋牛奶准备开工。可刚进入状态,就听见开门的声音,随即电视被打开。 又来了。 老天,求求你收了这个妖孽吧! 她只想哭,就知道秦大灰狼那么那么好打发,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在早上已经妥协了一次之后,想她再妥协,门都没有。 一次示弱,就永远处于下风,既然被吵得没办法写字,她就权当休息,睡觉。 不码字不代表不更新,于是,存稿很快就用完了,顾婉也终于再忍不下去了。当天色再次黑下来客厅里再次传来声音时,走了出去,看着沙发上一脸得意有恃无恐的秦大灰狼,强压怒火,脸色很不好的开口说道,“我们谈谈。” 既然要谈,就得有个谈话的样子。 她觉得,只有两个人坐下来,一人面前一杯茶,心平气和的就事论事,这样才像正经谈事情的样子,并且能够谈出个结果。 虽然顾婉的生活日夜颠倒,过得浑浑噩噩,却还是很认真的一板一眼在过日子。 等水开的时间,她从橱柜里取出一套紫砂茶具,清洗过后放在茶盘上,拿起旁边的普洱茶饼掰了一块扔进茶壶里,尔后靠在墙上静静的等待水开。 她有喝茶的习惯,尤其是晚上,不过近来赶稿,连烧水的时间都觉得是浪费,所以茶具暂时搁置了。 对她而言,她很看中两人的这次谈话,为了今后不再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情,为了减少矛盾没有摩擦,更为了长期的和平,心平静气的谈一次很有必要。不然像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只会两败俱伤,后果得不偿失,所以不能再由着性子来。 是以,她这才把心中的狂躁压了又压,踩了又踩,竭力保持冷静。 水开了,她先往茶壶里注入半茶壶的水,然后盖上盖子,等普洱茶泡开之后,把茶水全部倒出,洗好茶之后,才重新注满茶壶。 端着茶盘走出厨房,见秦牧言已经在沙发上坐好,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着她手上的茶盘,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 她努力的释出善意,淡然一笑,把茶盘放在茶几上,到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递给秦牧言,“请喝茶。” “谢谢。” 秦牧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唇边荡起一抹微笑,接过茶捧在手里,并没有喝。 茶汤混浊不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茶,一个穷学生,竭力的想让自己好好过日子,可能力在那里。 表面上他待在屋子里什么都没做,私底下已经将顾婉了解了个十成十。顾婉,顾氏集团总经理顾震霆的私生女,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从小由母亲独自一人拉扯长大,三年前考上c大后母亲再婚。为了不让母亲为难,主动减少了和母亲的联系,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半年前开始在w工作室做抢手,因为暑假住学校不方便,所以出来租房子。 这几天的接触让他切实感受到了顾婉的迷糊。她很直白,喜怒形于色,心事简单明了,单纯得几乎犯傻。其实第二天他就知道顾婉没有和那个交警一起对他钓鱼执法,按理说不应该再捉弄她,可不知怎么,忽然舍不得离开。 他的世界不缺物质金钱,更不缺美味珍馐,从没像现在这样整日为了柴米油言锱铢必较过,可就是这样琐碎充满烟火气息的日子,让他觉得生活多了生气,而这是他原本的生活里不具有了。那个世界里,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大概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分外感兴趣。 第221章 天上掉下只大灰狼9 顾婉端起另一杯茶,啜了一小口,这才不慌不忙的放下杯子,对上他的视线,“是这样的,秦先生……” “叫我秦牧言就好。”秦牧言打断她。 这样也好,估计还要一起住一段时日,弄的太客气了反正尴尬。 顾婉点了点头,再次开口,“是这样的,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一起,为了避免之前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对彼此做个初步的了解。” 秦牧言点点头,接到,“我也这样认为。” 顾婉见秦牧言也表示赞同,这又才继续说道,“尤其是我的工作,因为和常规性质上的工作不一样,作息和常人相反。既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做在一起,还是先说清楚,以免相互干扰。” 终于忍不住了? 秦牧言笑,一改之前的锱铢必较,很和善的答道,“我也这样以为,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呃……之前给你说网络作者其实是骗你的,我其实就是个枪手,帮人写稿子的。” 顾婉觉得脸有些僵,可还是继续保持笑,有个很好的开头才能顺利的将谈话进行下去并达到自己的目的。 “写小说很费脑子的,一定很累吧?” 秦牧言随口问道,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顾婉没想到秦牧言如此平易近人的和她拉家常,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想着连续给四天给他吃蕃茄,确实有些不妥,因而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已经习惯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天天给你吃蕃茄。” 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小红帽人性本善,凡事以己度人,自己是善意的,便觉得别人也是善意的,哪怕对方即便是大灰狼不可能心存善意。 而大灰狼人性本恶,自己是邪恶的,便觉得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一心向善的小红帽对上一心向恶的大灰狼,一个心无城府,一个满心算计,这起点上,小红帽就占了下方,处于劣势。 只是,败像已露的小红帽顾婉毫无察觉,反而觉得自己有愧于人,所以,怎么能够不输得一败涂地。 这也就是顾婉,吃软不吃硬,见不得别人对她好,别人要是对她好,她能连心窝子都能掏出来给人。也因为这样,很容易受伤,一旦受伤,便是毁灭性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秦牧言是混迹于人堆里的人精,观察力极为敏锐,哪里会扑捉不到顾婉心理上这一星半点的变化。当即更加恳切,语气也更加温柔的说道,“没关系,只是我胃不好,所以不能吃太多酸性食物。不然生病的话,你反而还要出钱让我看病,我又怎么好让你如此破费,所以才提出意见。可能是我方法不对,所以才会那样。” 对于该争取的权利,他从来不手软。 顾婉脸一红,“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毕竟,我的健康就是你的幸福,我好你就好。”秦牧言说道,眼中笑意闪现。 顾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暧昧中透着一股子怪异,片刻恍然大悟,这不正是xx洗发水的广告词么——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被吓得不轻,端起茶来正喝着,就听秦牧言颇为体贴的说道,“我听人说,枪手的收入不稳定,书卖得好收入很可观,反之,连基本生活都成问题。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吃土豆的,土豆比蕃茄便宜多了,也更能饱腹,嗯,下次可以多囤一些。至于鸡蛋嘛,一天一个就好,毕竟好几块钱一斤呢。” 咳咳咳…… 这下,顾婉是真的呛着了,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他以为自己给他吃蕃茄是因为没钱么,她看上去很穷?需要他如此精打细算为自己的基本生活担心? 好不容易才停止咳嗽,抬起头来,眼泪花花儿的看着他,“我的稿费虽然不多,但给你吃饭还是没问题的,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秦牧言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是吗?那就好,我看你买那么多西红柿,还以为是超市打折,所以你囤的呢。” 顾婉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再一次道歉,“抱歉。” 很好,终于可以不用再吃西红柿了。 秦牧言体贴的笑笑,“没关系,如果有什么菜是你特别喜欢吃的,一周吃个两三次也无妨,我不介意。” 只要不再天天给他吃同一样菜,还连着吃一周,再要那样的话,就算换成鱼翅鲍鱼他也看着就够了。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那就麻烦你了。” 秦牧言温柔一笑,“对了,你要和我谈什么?” 被他这样一说,顾婉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绕进去了,她要和秦牧言商量的,不正是以后谁做饭的问题吗? 理了理思绪,回到最初的话题,“是这样的,我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所以我们的作息时间相反,生活节奏也不一样,在你来之前,晚饭我都是很随意的凑合,所以现在你看是不是……” 秦牧言马上大度接到,“你是说没时间做饭对吗?没关系的。” 顾婉点头如捣蒜,无比感激的望向他,等他主动提出晚饭由他自己解决,这样就不需要她亲自说出口了。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秦牧言开口了,“晚饭可以出去吃,我不介意的。如果早饭也没时间做,也可以出去吃。话说,那家港式茶餐厅果然不错。” 满眼的期盼一下子变成了满眼的绝望,果然,大灰狼还是那只大灰狼,所有的善解人意不过都是伪装啊伪装,浮云啊浮云。 不过大哥,你是想吃垮我么?物价这么高,一盘土豆丝都要十二块钱,你居然还想着出去吃。 顾婉捡起碎了一地的心,强颜欢笑,“再忙,做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不勉强?可千万别勉强哦?” 顾婉一脸讪笑,“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顾婉丢失了第一个阵地。 秦牧言还在继续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也不需要担心作息相反会有什么干扰,以后白天我会出去找事做,你可以好好睡觉。至于晚上,你工作的时候我都睡着了,自然更不会吵着你。” 还好这个问题解决了,不然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工作可以慢慢找,不急。” 虽然口里这么说,可心里好歹松了口气,心中暗喜,只要秦牧言找到工作了,她就完全解脱了。 秦牧言点点头,突然面露难色的望着她,“只是,你知道,现在找工作花费也高,随便吃个饭喝个水坐个车……” “原来是这样。” 顾婉打断他,“你等等。” 居然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忽略了,他钱都没有,怎么出去找工作? 除了一张几乎从没动用过的银行卡外,顾婉还有一张用于日常开销的银行卡,数额不大,平时用的都是这张卡。于是果断的把自己的这张卡,递给秦牧言。 “这是什么?” 秦牧言看着卡,并不接,心里诧异,这是不是也太爽快了? 顾婉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有一些钱。找工作也要用钱,就从这里面取好了,虽然不多。” 秦牧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把自己的卡给我?” 顾婉点头,心里打着小九九,面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不是说过我养你的嘛,在你找到工作之前自然是用我的。只是我钱不多,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该买什么就买,千万不要太节省。” 秦牧言看着脸红红的顾婉,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半响才吐出一句,“可你要用钱怎么办?” 顾婉笑,“我平时几乎不出门,哪里有用钱的机会,如果要用,我再找你拿好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把全部的救命钱都给他。 顾婉忍住笑,站起来,“就这样,卡放你那里。我要开始工作了,都几天没写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要喝西北风了。” 秦牧言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关上门,身影消失在门后,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看着那扇老旧斑驳的房门,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比如心动,比如爱情。 * 很多年以后,秦牧言问顾婉,“你把卡给我就不怕我卷款消失?” 那时已经是秦太太的顾婉看着他的样子就像在看白痴,“本来就是我欠你钱,所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那有人会卷着自己的钱消失。” 秦牧言泪,就知道她给自己卡一定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原因。 顾婉没说的是,其实在给他卡的时候,她也想过这种情况。可就算他拿着卡销声匿迹了,她也不亏,反正卡里钱不多,他要真拿着走了,反正正中她的下怀,自己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少操多少心。 最高明的谎话就是十句话里九句真话夹杂着一句假话,同理可证,计策也这样,从不设计人的人设计人,才会让人毫不怀疑。 顾婉此举本是想要赶走秦牧言,哪里想到不仅人没赶走,反而拴住了一颗心。 自诩人精的秦牧言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栽到了顾婉手里,而大灰狼一旦真的动心,小红帽还跑得掉吗? 人永远不缺少手段,缺的是一颗爱人的心,任何问题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我爱你! 第222章 瞿家夫妇日常1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瞿墨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写着什么,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经过改造后的书房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办公区,各种现代化办公用具一应俱全。另一个是图书区,和以前墨园的书房格局一样。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房顶的整体书架靠墙而立,中间区域空出来,只放了一张小几。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供人席地而坐就能阅读。两个区域相互独立,却又能通过书架的格子呼吸相闻,断而不断。 敲门声响起,瞿墨头也不抬的说道,“进。” 门开了,张子走进来,微一躬身,“墨少,瞿老夫人已经派人把二少和陆小姐接回瞿家了,另外瞿书记似乎在找您,透出风声想让您回嘉禾主持大局。” 纸上游走的笔尖停了下来,瞿墨抬头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她倒还真是快。不过,一个被迫害妄想症,一个精神分裂症,瞿老夫人再也不用担心晚年孤寂了。至于瞿书记那边,真要有心让我回去,怎么可能会放出风声,他不过是用这招来堵那些老股东的嘴罢了。” “嗯。”张子点点头,迟疑的说道,“可墨少,难道您真甘心将嘉禾拱手于人?” 瞿墨放下笔,转头看去。正是夏天,透过窗外,可见明媚的阳光,可见翠绿的树叶,更有各色绽放的鲜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抹极淡的笑容在他唇边漾起,瞿墨的目光有些飘忽,“我一度觉得人生那么漫长,漫长到看不见尽头,总想着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现在每一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将每秒掰成两秒用,哪里还有时间浪费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张子汗颜,他口中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一个价值几十亿的跨国集团公司。然而张子从未见过这样柔情外露的墨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如果说曾经的墨少是块冰,一出现就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一股森然的冷意;那么现在的墨少就是玉,温润舒适。 瞿墨转过头来,飘忽的目光有了焦距,说了句张子听不懂的话,“世人都说眼见为实,可谁知道眼睛这东西才是最会撒谎的东西。我不会心慈手软,那些属于我的东西,一直都是我的,只不过换了种方式罢了。” 二祖父和祖父曾约定好,各自互不干涉,可嘉禾日渐强大,成为蓉城龙头企业之后,二祖父一家便开始眼红。两个老人在时还好,他们去世后,两个伯父便明目张胆往里插人,也要分一杯羹。瞿磊在时,因为要靠他们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使得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他瞿墨却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不仅从瞿磊手中夺过嘉禾,连带把安插在里面的人都清扫出去。两个伯父大为恼火,所以和瞿磊联手,频生事端。 之前他表面上和叶欢断绝关系,不仅防的是瞿磊,更重要的是为了防两个伯父。尤其当他拿到那纸亲子鉴定书的时,甩掉嘉禾这个包袱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就像对张子说的,人生苦短,和爱人孩子相处尚且不够,哪里还能把精力浪费在无畏的事情上。 在回国的飞机上,瞿墨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暗中转移财产,将嘉禾这个壳子留给瞿家……不过这些,就不足以对外人道了,更不用让欢欢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太多,今后,就让他来守护她,不让她遭受半点风吹雨打。 他把写满字的纸递给张子,“你尽快把这些东西买回来,我要用。” “好嘞。”张子接过来,转身欲走,脚步顿了一下,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道,“差点忘记了,墨少,大黄蜂来了。” “嗯,是我让他来的,你让他等一会儿。” 等张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瞿墨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出书房,径自往儿童房走去,脚步轻快。 没想到他瞿墨也会有像小毛头子的一天,实在是为了今天他已经等了好久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小易一直说想见大黄蜂,这本来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都让他用各种借口拖到今天。 房门半开,两个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听到声音,瞿墨嘴角微弯,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姐姐,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不,你小时候可安静了,我忙的时候把你放在床上,你不会哭闹,可以乖乖的躺很久。哪像乐乐,一睁开眼就不停的动,要人陪。” 透过半开的房门,瞿墨看着小易和叶欢坐在婴儿床前低声说话。婴儿床里面是两个月大的掬欢,小名乐乐。 瞿墨看着这一幕,眼中柔情满溢。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生命也会有完整的一天。孩子,爱人,让他的人生圆满。 乐乐不停的挥动小手小脚,借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小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肉肉的小手,乐乐动得更厉害了,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表示她很高兴。 小易去看欢欢,“姐姐你看,乐乐会笑了。” 欢欢把他揽在怀里,揉揉他的头,“嗯,她这是喜欢你呢。”顿了一下,她又说了一句,“姐姐也喜欢你。” 小易闻言靠到她身上,“姐姐,我长大了会保护你和乐乐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闻言,瞿墨挑眉,小易这个“别人”似乎也将他包含在内了。他站起来朝他们走去,要在不出现,他的小妻子和小女儿就要被那小子给抢走了。 虽然小易已经知道他们是他的爸爸妈妈,可小易还是习惯性的叫欢欢姐姐,叫他墨叔叔。他和欢欢一如既往的亲,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比外人亲热几分,比亲人疏离几分。不过分亲热,也不像外人那样疏远。 欢欢曾问他会不会介意,他告诉她不会。小易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明白那种相依为命的感情针插不进水泼不穿,谁都插不进去。小易不恨他,他就已经满足了。 不得不说,欢欢将他教导得很好,瞿墨心里一阵谓叹,他的小妻子啊。 遗传真是很神奇的东西,相处得越久越发现,小易的性子跟他小时候如出一辙,天生比别人性子冷。即便对乐乐,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在小易心里,只有欢欢最重要,虽然他是他儿子,可他也不允许他霸占他的小妻子。 瞿墨走进去,小易看到他,抬头叫了一声,“墨叔叔。” 他没想过也没打算改变他们的相处模式,蹲下来,目光和他平视,“你不是说想见大黄蜂叔叔吗?他来了,就在楼下。” “嗯,我马上下去。”小易松开乐乐的手,站起来,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叶欢抬起头来,对上瞿墨的视线时眉眼一弯,“事情办完了?” 之前守着她还说得通,毕竟那个时候她沉浸失去小易的悲痛中,心灰意冷的要离开,现在她都生下女儿了,他还是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这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闲下来,虽然嘉禾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可她没有天真到他真的就无所事事了,有几次夜里去看乐乐路过书房时,看见他还在和人开会。 她知道瞿墨想要把那分离的六年补上,可如果真因为她的原因拖住了他的脚步,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瞿墨看着她娇俏可人的脸,怀疑这辈子都没有看厌的一天。为了弥补生小易时落下的病根,这一次严格按照刘叔的嘱咐,孩子交给月嫂,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静养,做足了60天的双月子。此时刚出月子的她经过细心调养,皮肤吹弹可破,看了就有咬一口的冲动。 瞿墨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将她拉起来,“没有,还差一件。” “那你去忙,我陪陪乐乐。”叶欢娇嗔道,“都怪你,天天让我在床上躺着,现在她看月嫂都比我亲。” 不过一个眼神,瞿墨心底的大火已经燎原,半年忍耐,于他已是极限。 打横将她抱起来,“这件事,只有你能解决。” 怀中的身子一紧,叶欢的刚一对上他的视线,仿佛烫伤般移开。红霞爬上脸颊,让她更加娇艳。 瞿墨看着那张艳若桃花的脸,他的欢欢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很好,很自觉! 最后的理智在房门关上那一瞬间彻底销声匿迹,来不及到床上,瞿墨将怀中的小妻子抵在门上,埋下头去重重吻上她的唇。 灼热的呼吸点燃了房间的空气,情*欲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那么柔软,那么甜美,对他来说是再也找不到的甘美泉水。吻不再甘于唇舌,一路向下,彻底引爆身体里的渴望。 叶欢紧紧的抱着他的头,微微分开的嘴唇里逸出一连串细碎的呻*吟。每一个吻都让她的身体颤栗,可她却丝毫没有躲避。 瞿墨沙哑的呢喃着她的名字,“欢欢。” 叶欢下意识的睁开眼,瞿墨看着她因为动情而水光潋潋的眸子,再也忍不住,用力将自己埋*入她体内。 两道满足的谓叹同时响起,瞿墨紧紧的抱着他的小妻子,用实际行动诉说着对她的渴求。 第223章 瞿家夫妇日常2 从门上到床上,衣服凌乱的散落在地上,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荷尔蒙味道,第一次来得又急又快。从激情中平缓下来,叶欢懒在瞿墨怀里,低声轻喘。 瞿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目光迷离,媚眼如丝。 很快身体就又有反应,紧挨的身体让叶欢察觉到瞿墨的变化,低声惊呼,“呀,你怎么又……” 瞿墨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将头埋进她发丝里,“欢欢,欢欢,怎么办,我怀疑这辈子我都不会有要够你的那一天。” 因为要不够,所以更要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更别说过去那亏欠的六个月,怎么都要补回来。 又一次睁开眼,叶欢看着房内已经暗下来的光线,默默的想是那个大骗子说的债多不愁,要不是因为过去半年某人都在苦苦忍耐,也不至于在再次开荤之后就像只喂不饱的狼。 开始她还体谅瞿墨,尽全力配合,可等一个月之后瞿墨还丝毫没有节制的意向时,她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了。 说离家出走其实不然,真实的情况是自从那天她离开家到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c大的房子,她要回去看看。 租房子的时候她付了半年租金,现在早就超期了,张晓静之前去看过,说房子还是她走时那样,房东没有租出去,她要去找房东补足租金。还有留在房子里的那些小饰品,也需要处理。更别说还要找钱三儿,给他结清之前的分成…… 她知道瞿墨的行事作风,不用她说,一切都恨不得替她包办完。在涉及到瞿家的事情上,她没有意见,可在这些“小事情”上,她还是希望自己出面,有始有终。 现在的她,到底不是六年前的欢欢,而是有担当的叶欢。 昨天早上瞿墨终于将手机还给她,开始忙着和月嫂一起给乐乐洗澡没顾上看,等忙完回到房间才打开手机。一开机就接连弹出好几条短信,都是苏珏发来的,问她是不是出事了,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话。 虽然一早就对苏珏表明过态度,但看到这几条短信,叶欢还是有些内疚,正准备回信息瞿墨就进来了。 瞿墨淡淡的扫了一眼屏幕,语气轻飘飘的,“当着我的面还敢撩其他男人?” 明明没做亏心事,可叶欢还是忍不住面上一热,刚要开口解释,唇舌就被瞿墨夺去,接下来毫无疑问的被再一次吃掉。 叶欢知道瞿墨的话不过是借口,目的就是吃掉她。所以对他这种打着怀疑的旗帜却干着偷吃的不磊落行径揭竿而起,第二天醒来时趁瞿墨还在睡偷偷离开了掬园。 驾驶室里的张子有些为难,“夫人,你不给墨少说一声吗?” “墨少是不是说过我的话就是他的话?”叶欢难得的没有笑摸样,颇为严肃的看着张子,第一次摆出了瞿太太的架势。 前不久瞿墨拉着她一起看了卷独一无二的影片,片名就叫疯狂女子深夜飙车记。看着那辆随时都像要冲出悬崖的跑车,开车的叶欢自己都心跳加速,更不用说瞿墨。 脸黑如墨的瞿墨在当场将她“就地正法”之后,严令今后她不得碰车,否则就一辈子把她绑在床上让她下不了床。 她太了解瞿墨,知道瞿墨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所以这次就算偷跑,也知道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因此才让张子送她回蓉城。 张子迟疑的点点头,“是倒是,可是……” 叶欢往后一靠,目视前方,“没什么可是,开车。”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山间道路上,窗户开着,树木花草的清香迎面扑来,叶欢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一切都让她心生喜悦。 再次进入蓉城,看着熟悉的建筑,颇有些感慨。离开时是秋天,如此再回来已是初夏,九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以为余生孜然一身了无生趣的度过,没想到山穷水尽时峰回路转。小易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她还有了掬欢,更有疼她入骨的墨少。生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笑颜。 车子开过转角时,远处一首老歌飘来: 爱让我们相见,爱让我们相恋, 爱让我们怨恨却不停的彼此挂念; 爱让我们改变,爱让我们孤单, 爱让我们相遇却又装作视而不见…… 歌声被抛在车后,叶欢抬手关上车窗,将所有声音隔绝在车外。还好,他们没有错过,他们没有视而不见,没什么比相守来得踏实快乐。 “欢欢,欢欢。” 瞿墨的呢喃在脑海里不停回荡,每次欢*爱,他都会在耳边一遍一遍的低声喊她的名字,确定是她,确定她在。想到这里,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心虚,瞿墨这会儿一定已经发现她不在掬园了,不知道等她回去,迎接她的是雷霆之怒还是冷言冷语。 叶欢打了个寒颤,不管了,既然都出来了,总要把事情处理好再回去。要是现在就打道回府,不就鸡飞蛋打了么? 叶欢让张子先送她去张晓静那里拿钥匙,拿了钥匙又才让张子送她去c大。 张子原本要走c大校门直接进去,转弯的时候叶欢叫住他,让他把车开到美食街那边的后门。快到中午,美食街上人来人往,真是最热闹的时候。车子开不进去,只好停在街口。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收拾好了给你打电话。” 叶欢推门下车,一抬头,就见张子也从车上下来了,不由得眉头微皱。 不等她开口,张子抢先说道,“要是墨少知道我让你单独行动,一定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你放心,我就到楼下等你,除非你叫我,我保证不上去。” 叶欢无声的叹了口气,不能怪瞿墨小题大做,他这是把所有潜在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就是在掬园,她心血来潮时出门散步,瞿墨一定都会跟着,有时候因为开会走不开,也一定会让张子跟着。 从某种程度上说,瞿墨害怕失去她更甚于她害怕失去他。因为知道所以了解,这也是她让张子送她来的原因之一,让瞿墨放心。 都到这里了,她也没理由反对,于是同意了张子的提议,一起往c大里走。 张子说到做到,到了楼下没有和她一起上楼,叶欢自己乘电梯上楼。租房子的时候租的是一年,实际上住了十天不到,叶欢无声哀叹她的钱包。 虽然现在她实现了辛月当初的戏言,要是她愿意,瞿墨为她买下半个蓉城都没问题,可长达六年的艰苦生活让她养成了勤俭节约不浪费的习惯。 推开门,想象中灰尘铺满地的场景没有出现,不仅没有灰尘满天,反而干净整洁得就像保洁才离开一样。 这肯定是瞿墨的手笔,知道她要来,提前就找人收拾好了一切。 看到茶几上的一壶柠檬水,她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瓶身,温度适宜,看来她所料不差。曾经她是照顾人的人,现在被照顾的变成了她。 叶欢给自己倒了杯水,掏出手机给苏珏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苏珏压低声音说道,“我在二教601,你过来吧。” 叶欢听见有人在喊苏教授,正想说等他方便时再说,苏珏已经挂了电话。从电话里的杂音知道他应该正在上课。 不过,叶欢一头雾水的挠挠头,苏珏怎么知道她在c大? 然而苏珏都说了让她去找他,叶欢也只有前往二教601。张子自然和她一起,不过照例主动提出在楼下等她。 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苏珏口中的二教601。一路上来发现其他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有601人满为患,虽然人很多,却很安静,只有苏珏温润儒雅的声音飘荡在教室上空。 刚好靠近后门有个座位空着,也不知道上课还要上多久,叶欢索性弯腰往里走了两步到位置上坐下。 刚坐下,旁边的女生一双星星眼的靠过来低声说道,“你也是其他系仰慕苏教授所以来蹭课的吧?” 叶欢笑笑,察觉到一道目光射来,抬头顺着视线看去,讲台上的苏珏远远的看着她,目光在空中相遇时嘴角微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苏珏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袖子随意挽起,表情柔和,正应了温润如玉四个字。叶欢回以一个淡笑,算是打招呼。 这样温和没棱角的一个人,叶欢实在不能把他和法庭上那个言辞犀利逼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的蓉城第一律师联系在一起。 “想什么这么入神?” 柔和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叶欢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教室里只有她和苏珏,其他人不知何时都走光了。 叶欢歉意的笑笑,站起来,开门见山说道,“苏教授,我是来找你退房的。” 苏珏不置可否,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表,“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叶欢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一会儿就要走。” 苏珏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回掬园两个小时总要,也不急在这一时。” 叶欢瞬间惊悚了,他怎么知道的? 第224章 瞿家夫妇日常3 c大顶楼的泰式风情餐厅,苏珏把点单的ipad递给服务员,“先上这些,谢谢。” “苏教授客气了,请稍等。”服务员红着脸下去了。 看来苏珏在c大不仅仅只是受学生欢迎,更是所有未婚女性的男神。 叶欢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给张子打电话说一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刚才下来的时候苏珏带着她走的另一边下来,正好避开张子。 才刚拿起电话,手里一空,手机被苏珏拿过。 苏珏放下手机,屏幕朝下,“不必担心,只是一顿饭而已。” 嗓音温和而坚决,让人无从拒绝。 叶欢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再去拿手机。也是,一顿饭而已,苏珏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样一想,也就放松下来,捧着杯子慢慢喝水。 苏珏看了她一眼,“看上去你现在过得很不错。” “嗯。”叶欢放下杯子,明亮的眼里再无阴霾,嘴角自然上扬,“按理说走的时候应该给你打声招呼,只是走得突然,一时没有顾上。后来又分身乏术,就忘了。谢谢苏教授还帮我留着房子,一会儿你把卡号发给我,我把欠你的房租补上。下午我把东西拿走,你就可以再租出去了。” 苏珏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苏教授太见外。” 叶欢正要说话,一个声音插进来,“是不能叫苏教授,不过对长辈直呼其名太失礼了。欢欢,你应该叫他小舅舅。” 叶欢猛然转头看去,看见来人时下意识站起来。 瞿墨双手插兜,姿态闲适的从不远处走来,走到叶欢身后伸出手,很自然的按着她的肩旁让她坐下,“站着做什么,嫌腿不够软么?”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里,话语间的暧昧之意让叶欢抑制不住的耳根发红。抬手抚上他的手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瞿墨反手握着她的柔嫩的手,在一旁坐下,看着她的眼睛,“心有灵犀。” “咳咳,撒狗粮的时候还是考虑一下在座的单身人士。”对面的苏珏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他们的互动。 叶欢这才想起苏珏还在,抱歉的对苏珏笑笑。下一秒不解的朝瞿墨看去,苏珏是他舅舅,这是怎么一回事? 瞿墨没有看她,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和苏珏说话,“小舅舅,据闻你接的案子都排到明年底了,怎么还有时间和欢欢一起吃饭?” 苏珏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对上瞿墨的视线,“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你的公司不是明天上市,怎么有时间这里来了?” 针锋相对,言辞之间没有丝毫退让,一旁插不上话的叶欢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瞿墨和苏珏,一硬一软,给人浑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可此刻,叶欢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气势。 瞿墨先软下来,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叶欢,“哎,没办法,有什么能比陪老婆还重要呢。钱财乃身外之物,公司没了可以再办,老婆没了可就没了。” 明明知道瞿墨这样说是为了在苏珏面前彰显所有权,可叶欢还是觉得无比窝心,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苏珏也软下来,无奈的笑笑,“好了,可以不用在我面前秀恩爱了。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把小欢藏得太好,孩子都两个了也不让大家知道。奶奶不知从哪里知道小欢之前租住我的房子,就每天给我打电话,怨我和你沆瀣一气,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你不松口,我可连半个字的口风都没有漏。” “先生,打扰一下,现在给你们上菜。” 服务员把精致的菜肴放到桌上,叶欢扫了一眼,其中大都是瞿墨不吃的。从瞿墨手里抽出手,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说是上洗手间,却是径自来到前台,让服务员拿来菜单,细细挑选,加几道瞿墨能吃的菜。看得太用心,以至于两道视线落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苏珏先收回视线,藏起眼中的艳羡之色,语气平淡,“不过小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小欢带回苏家?” 瞿墨也收回视线,眼中的柔情在转过视线时消失不见。随手拿过叶欢的杯子喝了口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带她回苏家?” 苏珏哑然失笑,“好了,不要这么小家子气,我承认我对她动过心。可你不能怪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小我们的品味都出奇一致,你能看上的自然对我也有吸引力。而且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然我一定敬而远之。再说,我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你的小妻子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灭掉了我的幻想。” 瞿墨脸色这才松下来,不过仍然轻哼一声,“就算你行动也无济于事,欢欢心里只有我。” “既然这样,那你还不爽个什么劲儿。”苏珏苦笑。 瞿墨放下杯子,正色的看着苏珏,“小舅舅,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很不喜欢,谁都不行。” 苏家三兄弟,苏珏是最小的,比瞿墨大不了几岁,小时候瞿墨和母亲回苏家时,两人总是一起玩儿,说是长辈其实更是朋友,感情自然和别人不一般。 苏珏点了点头,“我懂了,你可以收起你的担心。不过,爷爷奶奶是真的想要见见小欢,人老了就特别看重亲情,他那么疼你,你总不能连他们这点心愿都不满足吧。” 瞿墨低下头,把玩着杯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哪怕是曾经一家和睦的苏家。两个舅舅还好,可随着舅舅的孩子长大成人,两个舅妈以及舅妈的娘家无可厚非的就有了私心。 母亲是外公唯一的女儿,从小受尽疼爱,可偏生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已经够伤两老的心,到后来他双目失明,自己住到墨园里去,更是心痛难当。不可避免的,连带着把对母亲的那份疼爱都放到他身上。 回到蓉城后,他东西不断的送往苏家,可本人只会在两老生日时回去。就是借此告诉两个舅妈,就算两老要给他东西,可苏家那点财产他瞿墨还不放在眼里。 虽然这样,可一年两次聚会,舅妈和几个孩子话里话外都提醒着他,他母亲早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瞿墨也是一个外人。 看在两老生日的份上,他不和他们计较,可他不允许他的欢欢受到任何言语上的为难。欢欢十岁到他身边,怀着小易离开她六年,中间又经历过那么多……只是想想就能知道她们会说出多难听的话,而他不愿她受一丝委屈。 苏珏率先打破沉默,“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放心,我来安排,不会让任何人给小欢难堪。就一个月后爷爷80大寿那天吧,你带小欢一起回来,两个孩子最好也带上。” “带孩子去哪里?” 点好菜回来的叶欢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问道。 苏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视线从瞿墨身上转到叶欢脸上,答非所问,“一个月后爷爷80大寿,我和小墨正在商量给他送什么礼物才好。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心细,不如你帮我们想想?” 闻言叶欢有些诧异,苏珏这是让她到苏家认门的意思?不由得向瞿墨看去。 瞿墨舒了口气,拉她坐下,话却是对苏珏说的,“自己的事自己做。我们那份不劳你操心,你自己那份你自己想办法。” “自私的家伙。”苏珏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松了口气,瞿墨这样说就是变相答应了。 叶欢自然也听出了瞿墨的言外之意,心里一时有些忐忑。家人这两个字,于他们都代表着不好的回忆。 手上忽地一紧,就听瞿墨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她抬眼对上瞿墨的视线,看着那双深邃坚定的眼,紧着的心顿时松下来。是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的墨少,自然会保护好她和孩子,不会让他们受到丁点伤害。转念一想,她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这段时间被瞿墨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任人欺负的欢欢了。 两人的眼神互动被苏珏看在眼里,只觉得碍眼无比。一个满是宠溺,一个全然信赖。 苏教授坚决表示这碗狗粮他不吃,推开椅子站起来,“忽然想起中午还约了当事人谈案子,我先走了。” 叶欢回过神,急忙站起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哎,小舅舅,我还没给你房租呢。” 苏珏步伐一乱,随即恢复自然,“正好你和小墨结婚我也没送什么礼物,东西就不用搬了,改天约个时间过户,算是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叶欢看着苏珏的背影,一时怔住了,就听瞿墨冷哼一声,“我买不起房子吗?” 叶欢这才回过味来,诚惶诚恐,苏珏竟把房子给她了。 这个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 第225章 瞿家夫妇日常4 瞿墨拉她坐下,“小舅舅是白叫的么?既然他给你就收着,一套房子对苏大律师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话前半句很熟悉,俨然就是那时秦牧言对顾婉说的话。可那时她给顾婉的不过999的红包,现在苏珏一出手就是房子一套,这声“小舅舅”简直是字字千金。 既然瞿墨找来了,叶欢也不急着回掬园,两人吃完饭在c大校园慢慢走着。两个人郎才女貌,气质非凡,一路上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正好走到荷塘,还是初夏,只见荷叶连田田,不见荷花。 叶欢牵着瞿墨的手在亭子里坐下,“那次,我睡着后靠着的不是柱子,是你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瞿墨勾勾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倒是不笨,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我确定你睡着了,我才过来的。” “感觉。”叶欢抬头望天,“那段时间失眠得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可那两天早上在这里却睡得很沉。而我只有在你身边,才睡得沉,所以我判断是你。” 瞿墨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当时事情正进行到关键时候,容不得出错,只有快刀斩乱麻,把所有事情做个了结,才能确保以后没人打扰我们。看到你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就像被凌迟一样痛,事情就是这么巧,刚好你租的是小舅舅的房子,要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忍不住。” 叶欢知道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从他怀里退开,看着他,“墨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嗯?” “以后有什么不要瞒着我。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担心,想自己处理好所有事情。可你忘了我不是当年不堪一击的欢欢,我也希望有事的时候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去面对所有困难。你有保护我的决心,而我也有陪伴你的勇气。” 叶欢看着瞿墨,平静的眼神里蕴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毅。 半响,瞿墨终是点了点头,“好。” 事到如今,所有拦路虎都被他一一清扫干净,至于未来还会不会有其他障碍,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任何问题对他们都构不成威胁。 只是这个时候,瞿墨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威胁会来自于他的儿子。 虽然苏珏说将房子给叶欢,不过那些需要处理的东西还是需要处理,首先就是那些来不及卖掉的饰品。 叶欢看着饰品,不期然想起钱三儿卖东西时的机灵劲儿,想着把这套东西免费给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钱三儿跟着她进过货,流程什么的都知道,拿过去就能直接开张做生意。 刚掏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瞿墨就把手机拿过去了,她不解的看着瞿墨。 瞿墨唇角一弯,“大概以后你是没有机会再出来练摊了,你就不想最后再感受一次?” 叶欢想起之前吃饭时候苏珏提了一句瞿墨新公司上市的事情,想想也是,于是扬唇一笑,玩笑似的说道,“你陪我去。” “不然呢,你还想谁陪?” 看着瞿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叶欢的笑容僵住了,见他不是开玩笑,这才急忙说道,“我开玩笑的,堂堂墨少怎么能去摆地摊,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经过那场乌龙婚礼,现在蓉城恐怕没几个人不认识瞿墨。 瞿墨看着她,挑眉,“墨少的老婆都行,墨少为什么不行?”话落,关上饰品箱,推着箱子率先往外走。 叶欢抚额哀叹,只得跟上。在瞿墨面前,真真是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三点多,美食街上人还不多,一路抗议无效的叶欢只得快走两步,带着瞿墨找了个没人的摊位,打开折叠凳上请瞿墨坐下,硬着头皮支起了饰品箱。 瞿墨坐在小板凳上的样子有些滑稽,叶欢强忍住笑,看他那一身气势,怎么都不像摆地摊的。她还想着今天能够全部甩卖完,看样子是不能了。 和叶欢想的没差,美食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从他们地摊前走过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然而那些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瞿墨身上,对于饰品看也不看。 男人太出色也是罪过,太喧宾夺主。 “欢姐。”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叶欢转头看去,“钱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正想要找你呢。” 钱三儿快步走过来,“一直没你消息,又怕你回来的时候摊位别被人占了。我就让那边的老李给我留意,让他看到有人占这个摊位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半个小时前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摊位被人占了,我就赶过来。远远一看像是你,有些不敢认,没想到走近一看,真是你。” 叶欢感动的同时有些哭笑不得,“是说这个摊位也不差,怎么我走了大半年了,还没被人占,原来是你在守着。说老实话,没少为这和别人动手吧?” “嘿嘿。”钱三儿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挠挠头,“没有没有,哪能动手啊,就是吓唬吓唬而已。” 说完余光看到旁边的瞿墨,身型一滞,表情活像见了鬼,瞬间结巴起来,“墨,墨少……” 瞿墨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对着钱三儿微一颌首,“钱三儿?” “誒,我就是钱三儿。墨少你好,久仰大名,多多关照。” 钱三儿没想到墨少居然认识自己,受宠若惊的伸出手,正要握手的时候,眼角闪过一片白光。经验丰富的他马上就知道是有人拍照,手一顿,立马拔腿朝闪光的方向跑去。不过,刚跑出几步就被瞿墨喊住。 钱三儿不解的看着瞿墨,指了指某处,“墨少,刚有人在偷拍。” 瞿墨毫不介意的说道,“没关系,让他拍好了。” 叶欢却不能不介意,她深知管理者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公司形象,所以当即毫不犹豫的对钱三儿说道,“这些东西你处理了,就算之前给你的提成,另外如果你要是不想练摊的话不必再守着这个摊位了。” 话音未落,强行把瞿墨拉走了,剩下一头雾水的钱三儿,和一个满满当当的饰品箱面面相觑。 “你早就知道会被人拍是不是?” 坐在车里,叶欢瞪了一眼瞿墨。 瞿墨不仅不恼怒,反而很受用,“从我们出现到上车,一共一小时三十八分钟,总共被人拍了六十七次。其中二十六次iphone,三十次华为,十一次三星。刚才钱三儿看见那个正好是第六十八次,对方用的是单反相机,很专业,没猜错的话是摄影记者。” 叶欢听得头皮发麻,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无力的闭上嘴,索性转过头不再看他。 瞿墨伸手扳过她的身体,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在她唇上轻啄两下,“人家都巴不得和老公出街的时候被人拍,偏生你倒好,被人拍了还生气。” 叶欢想也不想就说道,“我不想给你惹上麻烦。” 她知道瞿墨是用这种方式向世人宣告,她才是瞿墨的女人,而不是之前媒体铺天盖地报道的那场婚礼的女主角。 她感激瞿墨的用心,但是一想到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是《昔日嘉禾总裁,今日落魄摆地摊》,她就觉得头大。早知道下次山会惹出这档子事儿,她绝对连这个念头都不会有。 瞿墨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他的小妻子在想什么,他并不担心,因为这条八卦注定会在另一个财经头条的映衬下,变成秀恩爱——半年时间以黑马之姿迅速崛起并抢过嘉禾第一宝座的集团公司欢颜成功上市,那是他倾尽所有为她打造的商业王国。 瞿墨拥她入怀,语带笑意的说道,“这样就是麻烦了?你也太小瞧你男人了。” 他没有告诉她,这是他的私心,不仅是为她正名,更是让人知道她是他的,容不得任何人肖想。 叶欢被他的霸气打倒,伸手放在他腰间,脑袋靠在他胸前,“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小剧场一: 二十四岁的瞿易刚一走进花园,正在亭子看书的叶欢心有灵犀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俊逸出尘的少年朝自己走来,恍惚回到了当年,嘴角不自觉扬起。 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连表情都如出一辙,只是那双和年纪严重不符的眼睛太过沉稳,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这是小易,而不是当年的墨少。 瞿易走过来,俯身抱了抱她,“姐姐,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自从小易和瞿墨相认后,还从来没有对她提过要求,叶欢只是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瞿易嘴角一弯,又抱了抱她,“还是姐姐对我最好了。”说完直起身来,淡淡的说道,“枫叔,东西拿到了吗?” 叶欢这才看到大黄蜂就站在小易身后不远处,手上拿着提着一个行李箱。那个箱子已经很久了,款式也是多年前的款式,正是她的。 叶欢觉出不对,“出远门?” 瞿易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站起来,揽着她的肩头往门外走,一直来到山顶。 叶欢看着面前的飞机,觉得事情大条了,犹豫着问道,“我能给你墨叔叔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这些年瞿墨和她就像连体婴一样,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昨天第一次夜不归宿,电话也打不通,她担心了一天怕他出什么事,谁知等来了异常的小易。 瞿易闻言从她手里拿过手机,随手一扔,就不见了踪影。 他想起半个小时前看到的那张照片,眼中闪过一抹冷酷。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包括瞿墨也不行。 好吧,叶欢于是知道瞿墨一定做了什么惹得小易不快,而且看来还很严重,乖乖的和儿子上了飞机。 欢颜集团总裁办公室 一身冷气的瞿墨看着推门进来的张子,“季姐怎么说?” 张子战战兢兢的说道,“季姐说一个小时前,少爷带着夫人出门了。” 瞿墨抓过椅背上的衣服就往外走,之前一直打不通欢欢电话,他就知道不对,没想到果然是这样。 在他桌上放着一张报纸,上面俨然是他搂着另一个女子从酒店出来的照片。那个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从身型可以判断出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休息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一脸迷糊的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和报纸上那姑娘穿的一模一样。 而那张脸,赫然就是十八岁的欢欢。 她显然还没有睡醒,揉揉乱糟糟的发,“老爸,你不上班要去哪里?” 已经走到门口的瞿墨停下脚步,回过头扫了她一眼,声音冷如冰渣,“瞿乐乐,你最好保佑我能很快找到你妈妈,否则就把你打包丢到南非去给我挖钻石。” 瞿乐乐瞬间清醒了,顾不得砰然关上的办公室,几步朝办公桌走去。当看到报纸上的头条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去,惶恐的向张子看去,“我哥知道了吗?” 张子耸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瞿乐乐顿时面如死灰,完了完了,等她哥安顿好她妈妈,就是她大难临头之时了。 七岁的时候,她贪玩儿跑去藏起来,妈妈为了找她摔伤了腿。回到家后,她哥二话不说就将她丢进小黑屋里关了两天两夜; 十岁的时候,她和同学打架,妈妈被老师请到学校。同学家长激动之下推了妈妈一把,让妈妈撞伤了头。她哥知道了,连夜从国外飞回来,将她丢进了魔鬼训练营; 十二岁的时候,学校划船比赛,结果船翻了,她不会游泳。妈妈跳下水将她救起来,自己却因为小腿抽筋差点上不来。她哥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将她拎到游泳池边,毫不犹豫将她丢进水里。 …… 诸如此类不甚枚举,在她看来,她哥就是比魔鬼还可怕的存在。 想到这里,快步跑出办公室,一边跑一边喊,“老爸啊,你先别走,先送我去南非挖钻石啊……” 第226章 解决问题还是趁火打劫 叶欢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摸索着拿过手机。 “叶子,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听到张晓静的声音,叶欢混沌的大脑稍稍恢复清醒,一只手撑着酸软的身子半坐起来,“啊?什么报纸?” 张晓静没有回答,而是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啧啧啧,真人不露相啊,看不出移动冰箱也能撒得一手好狗粮啊。” 什么移动冰箱什么狗粮的,听得叶欢更加一头雾水,正要问,张晓静已经挂了电话。不过这通电话让叶欢彻底清醒过来,转头看去,旁边已经没人了。不用想,这会儿准在儿童房陪乐乐。 乐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瞿墨都陪着她一起睡懒觉,有时候明明醒了,两个人也腻在床上不肯起来。可自从乐乐出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以前在小易身上的遗憾,瞿墨每天都会早起,只会亲手喂乐乐一天中的第一顿奶。 叶欢往后一仰,放任自己瘫软在靠枕上,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可以预见,又一个女儿奴新鲜出炉了。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门开了,季姐一如往常的端着托盘走进来,“小叶,吃早饭了。” 叶欢掀开被子下来,伸了个懒腰,“季姐啊,明天开始早饭不用送上来了,我这都出月子好几天了,自己下去吃。再这样多吃不动,我都要变成一只猪了。” “胡说。”季姐瞧她不时捶腰的动作,笑容爬上脸颊,“不过这出了月子了,是要慢慢恢复锻炼了。”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这样缺乏锻炼只怕应付不了墨少。 作为过来人,季姐何尝不知道,如虎似狼的年纪,许多恩爱的小夫妻最后感情出现问题,都和这个有关系。虽然她到瞿家不久,可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也知道个大概,心里是真心疼他们,期望他们一直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白头到老。 季姐放好早餐,嘱咐洗漱好出来的叶欢,“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叶欢走过去,扫了一眼早餐,目光落到那道汤上时,脸上悄然浮上几抹红晕。心里却是默默叹了口气,抬头对季姐说道,“不用再炖汤了。” 这次季姐可不听她的,“那不行,你现在还要喂乐乐,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多喝汤哪里够她吃。” 叶欢很想对她说,乐乐的口粮很够,不仅够还有多,每天晚上都胀得她无法入睡。生小易的时候营养不良,根本就没有这个困扰,瞿墨一副很懂的口吻,告诉她必须挤出来,不然会得乳腺炎,搞不好严重了是要去医院做手术的。 好吧,她挤。开始的时候她每天晚上老老实实起来挤,瞿墨看她太辛苦,主动提出帮忙。 她之前还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瞿墨又提出帮忙时,她转念一想,女儿也有他的份儿,凭什么她一个人辛苦,于是欣然将吸*奶*器交到他手上。可没想到,瞿墨二话不说就拿开吸*奶*器,径自埋下头来…… 这个忙帮得很彻底! 这些话叶欢自然不好意思对季姐说,只让季姐不用再炖汤了,要相信科学,喝水也是一样的。 见季姐不相信,叶欢只有抬出瞿墨请的金牌月嫂,“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问张姐。” “那好吧,我去问问。”季姐半信半疑。 叶欢坐下来,忽然想起早上那通电话,叫住走到门口的季姐,“季姐,今天的报纸送来了吗?” 季姐闻声停下脚步,“送来了,我马上给你拿来。” “拿什么?” 瞿墨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叶欢抬头望去,“没什么。乐乐喂完了?”张晓静刻意打电话来,直觉今天的报纸和他们有关,所以把话题岔开。 “嗯,不大点儿个小人儿,倒挺能吃,比昨天早上多吃了20ml。” 季姐识趣的为他们带上门,报纸看来是暂时不用送了。 叶欢起身迎着他走去,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回到桌子旁,“你可别乱喂,吃多了晚上可又要闹。” 见瞿墨坐下,她松开手转身回自己位置,刚抬脚腰间一紧。低下头去,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腰间的手臂一用劲,叶欢跌坐到他腿上,抬起头来,“你……” 耳畔热热的呼吸让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瞿墨挨着她的头,语带笑意,“现在不过才早上,怎么就担心起晚上的事情来了。” 听到“晚上”两个字,叶欢一下子从脸红到耳根,从他腿上跳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你你……” 瞿墨将她娇羞的模样尽收眼底,忍住再次拥她入怀的渴望,一本正经的问道,“嗯,我怎么了?” 这话落在叶欢耳里,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叶欢看着他眼底涌动的笑意,轻哼一声不再看他,只是把那碗汤放到他面前。 到底是没忍住,瞿墨低笑出声,不再捉弄她,伸手拉她再次坐到腿上,“难道你不认为那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叶欢哼哼,“是啊,解决问题还不忘乘火打劫。” 瞿墨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凑到她嘴边,“我是一名商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付出劳动,获得报酬,再公平不过。” 叶欢张嘴一口将鸡蛋咬到嘴里,不预备和他再就这个问题探讨下去。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只会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弄不好擦枪走火再来次晨练都有可能。 吃过早饭,瞿墨想起一事,“房子快弄好了,你想什么时候搬?” 瞿墨说的房子就是位于市区内的那套别墅,虽然掬园清静没人打扰,过得很舒心。可到底不能离群索居,毕竟小易要上学。现在又有了乐乐,每个月打针什么的往返也麻烦。半年前,瞿墨就开始着手改造别墅,一个人住和一家子住完全是两码事,很多东西都需要添加。 叶欢站起来,透过窗户看着花园里熟悉的一景一物,颇为不舍,“再等一个月吧,小易还有一个月才上学,到时候提前几天回去就行了。” 回去就意味着回到麻烦中,哪里还能有现在这样的清静日子过。 “你决定就好。”瞿墨知道她在想什么,起身走到她身后,拥着她,“别担心,在这里怎么样,回去还是怎么样。周末或者假期,我们还是可以过来。” 叶欢伸手握住腰间他的手,转头对他笑笑,“我知道,不用担心我,我并不怕。” 她自然知道瞿墨有能力将一切问题都阻挡在外,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可她不是温室里的小花,并期望自己也能够和他并肩而立,共同抵御风雨,保护他们的家。 瞿墨松开手,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 这是她爱他的心,他珍而重之。 “一会儿我要下山一趟,中午赶不回来,午饭别等我,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饭。” “好啊,晚上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吃*你。” 叶欢娇嗔的飞了他一眼,从他怀抱里出来往外走。这个随时满脑子旖*旎的男人是谁?她不认识,请把她熟悉的那台移动冰箱还给她。 移动冰箱?啊! 叶欢忽然想起张晓静口中的报纸,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季姐不是说给她拿报纸么?这报纸都拿到哪里去了。 虽然很想知道报纸上到底写了瞿墨什么,不过在路过乐乐房间时还是慢了下来,先进去陪了陪女儿,直到瞿墨来说他要出门了,才出来和瞿墨一起下楼,送他到门口。 送走瞿墨,前脚刚进门,季姐拿着报纸笑意吟吟的走到她面前,“喏,小叶,你要的报纸。” “谢谢。” 叶欢接过来,一眼就看见头版头条的位置上,放着她和瞿墨的照片。果不其然,正是昨天在美食街被偷拍的。 照片里,整整齐齐的饰品箱前,她转头去看瞿墨,脸上笑意浅浅。瞿墨也看着她,眼里笑意闪现,四目相对,眼角眉梢都写满宠溺。那柔情,满得像要溢出来。 那是彼此深爱,且热恋中的男女才有的眼神。叶欢想,瞿墨爱她比她以为的多得多。 目光移到新闻标题上,并不是她昨天以为的《昔日嘉禾总裁,今日落魄摆地摊》,而是《为博爱妻一笑,欢颜总裁出街练摊》。 视线再次回到照片上,张晓静说得对,移动冰箱也是能撒得一手好狗粮的。 初重逢时,瞿墨那个时候冷得像冰,在她看来就是移动冰箱,自带冷气。和瞿墨和好后,她把这个当笑话讲给张晓静听过,张晓静深以为然,因此私下里就用移动冰箱代替瞿墨。因为虽然现在瞿墨在叶欢面前变身为超级大暖男,可在其他女人面前,依然是冷得像冰一样。 叶欢看着照片,心里感慨万千,以这种方式和瞿墨并肩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叶,门外有位姓陆的先生找。” 叶欢头也不抬,“告诉他墨少不在,让他约好再来。” “我说过了,可他说他不找墨少,找你。” “我?” 叶欢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看向季姐。 季姐点点头,“嗯,找你。” 第22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远远的,叶欢就看见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约莫四五十岁,戴着眼镜,穿着很正式的深色西服。男人来回踱步,举止中透出些许紧张。 待走近了,男人脸更加清晰的引入眼帘,叶欢再次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尤其从男人的穿着和一身气势看来,不是普通人。 男人也看见她了,镜片后的眼睛攸地一亮,隐隐有些激动。 叶欢怀着些许诧异走到门前,并不让门卫开门,只是隔着厚重的铁门问他,“你找我?” 隔着铁门对话有些失礼,然而这是瞿墨特意交待过的。在瞿墨眼里,只有安全与否,至于是否失礼,全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况且现下叶欢也不认识这个男人,想到之前好几次被处心积虑的人闯进来,尤其瞿磊那次,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便也遵从瞿墨的意思。 如今掬园进入只有这个大门,门口左右两边各一个门卫,都是大黄蜂亲自过眼后才上岗的。可以说,除非主人同意,别人都进不来。 男人的眼神暗了下去,神情恢复如常,朝她点了点头,礼貌的问道,“你就是叶欢吧?” 叶欢并不奇怪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经过早上那张报纸,现在整个蓉城只怕没几个人不认识她。“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男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鄙人姓陆,不知可否让我进去谈。” 陆?叶欢迅速在大脑里搜索一圈,在她接触过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姓陆,那便是…… 叶欢一怔,这才谨慎的打量起男人,那五官和神色,果然和某张趾高气昂的脸有些神似。 “你是陆芷遥的父亲?” 她求证的问道,然而在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男人抬手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是,我是陆芷遥的父亲陆景林。” 叶欢心里微微一凛,声音冷了下来,“墨少不在家,如果您是为了令爱的事情来找我,恐怕我没什么好和您说的,请您和墨少联系。” 虽然之前陆景林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来,但作为陆芷遥父亲的这个身份让叶欢对他生不出好感。 见叶欢下了逐客令,陆景林忙开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瞿墨的,这次前来也不是因为芷遥的事情,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叶欢打量着他,撇开陆芷遥,她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让劳动陆景林亲自出面。 陆景林点头,“是的。”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门卫室,“能否让我进去再说。” 叶欢纵然对陆景林没有好感,但是转念一想,陆家和瞿家虽然因为她的关系联姻失败,但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着大黄蜂就在会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沉吟片刻后,叶欢看了门卫一眼,示意开门。 “季姐,沏杯茶来。” 叶欢带着陆景林走进花园的凉亭,“陆先生请坐。” “谢谢。”陆景林在对面坐下,环顾四周,“这里真是不错,风景好,又安静,还是瞿墨会享受生活。” 叶欢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很快,季姐再次出现,将茶放到陆景林面前,给叶欢的却是一杯浓浓的红枣汁。 叶欢握着杯子,开门见山,“不知道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陆景林喝了口茶,这才说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陆瞿两家联姻的事情,虽然小女和瞿墨没有缘分做不成夫妻,但瞿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按两家的情分,他要叫我一声伯父。” 叶欢如何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将他的话翻译成大白话,我这次来找你不是以陆芷遥父亲的身份,而是以瞿墨长辈的身份。 也是,如果他以陆芷遥父亲的身份,叶欢和他无话可说,可以不搭理他。但他抬出瞿墨长辈的架子,叶欢就不能对他坐视不理。 叶欢低头看着茶杯里饱满圆润的红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陆芷遥那么有城府,作为她老子,浸淫商场几十年的陆氏集团总经理,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只是,今时今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影响到她和瞿墨。再抬起头来,叶欢脸上带着疏离的笑,“那么陆伯父来找我,有何指教?” “看你说的,什么指教不指教。”陆景林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因为芷遥的关系,你对我很难不抱有成见。但我这次来,真的没有恶意,你不用如此提防。我是今天看到报纸,才知道瞿墨结婚了,虽然瞿墨的父母都不在了,瞿墨也从瞿家脱离出来,但是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瞿墨实在不该瞒着我。作为从小看瞿墨长大的长辈,怎么都要表示表示。” 陆景林这番话说得真诚,放在以前叶欢肯定会相信,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后,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欢欢。她对陆景林说的话半点都不相信。 瞿墨带她回掬园后,陆景林明明来过,只不过并没见到她,所以陆景林不可能不知道瞿墨和她结婚。瞿墨对她保护得太好,所以他没见过她叶欢是相信的。 叶欢并不点破,顺着他的话说,“让您费心了,是我们考虑不周。” 陆景林悠悠的叹了口气,“瞿墨这孩子也是苦命,不过好在终于苦尽甘来,只是那些年在墨园,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我分内之事。”叶欢回答得四平八稳,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暗自揣测陆景林的来意。 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陆景林对找她何事只字不提,只是问她以前在墨园的事,以及怎么到的墨园。 叶欢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隐瞒的,出于礼貌,对他的问题一一作答。陆景林听得很认真,连喝茶都忘记了。 她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陆景林这是在考察她么?尤其是当她说道她是被卖入墨园的时候,叶欢注意到陆景林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眼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再看她时,陆景林眼里有不忍,“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不苦。”叶欢笑笑,“怎么会苦。”能够遇上瞿墨,是她一辈子的幸运。 陆景林没再问什么,默默的喝茶。叶欢喝着红枣水,也没有说话。 微风吹过,树枝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季姐出现在亭子外,“小叶,妹妹醒了,在找你呢。” “知道了。”叶欢站起来,对陆景林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失陪了。陆先生远道而来,要是不介意的话,中午一起吃顿便饭。” 陆景林站起来,“好的,你先去忙。” 刚一离开亭子的视线范围,叶欢问季姐,“你给墨少打电话了?” 季姐不好意思的笑笑,“嗯。你怎么知道的?” 叶欢并不怪她小题大做,知道季姐是怕她吃亏,脸上浮上淡淡的笑意,“乐乐那么小,哪里就知道找人了,我一听就是引开我的借口。墨少教你这样说的吧,他还说什么了?” “墨少说你不用应付他。不过,小叶,陆小姐的父亲找你做什么?难道是想你在墨少前为陆芷遥求情?” 叶欢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她是陆芷遥的父亲?” 季姐点头,“我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来过,不过你没见到。当时他和墨少吵得可凶了,哦,不对,是他来势汹汹,墨少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季姐说完话锋一转,“小叶,你真要留他在这里吃饭?” “来者是客。不过你猜错了,他并没提起陆芷遥,倒是问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叶欢笑了笑,“或许,他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被谁打败的吧。千金小姐败在小女佣手上,想不通也正常。” 季姐若有所思,没再开口,叶欢往楼上走,“我去看看乐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再叫我。对了,大黄蜂和小易在会所,你给那边打个电话,就说让他们在那边吃饭。” 无论陆景林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怕,至于孩子,她却不会让他们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 不过吃饭的时候,叶欢在餐厅里没有见到陆景林。 问季姐,季姐把一块吊坠拿给她,“陆先生已经走了,不过他把这个掉到桌子上了。” 叶欢接过来,虽然她不认识玉,但玉坠拿在手里质地温润,可见不是凡品。这么贵重的东西,显然不是他掉的,而是刻意留下的。 这就是陆景林来这里的目的吧,只是叶欢摩挲着玉坠,想不通陆景林为什么要给她这个东西? 晚上瞿墨回来后,叶欢把玉坠交给他,“今天陆芷遥的父亲来过了,不打招呼就留下了这个东西,无功不受禄,你找个时间还给他。” 瞿墨一眼就看出那是块不可多得的古玉,嘴角轻勾,“今天我不在,看来老婆收获不小嘛。” 叶欢忽略他的打趣,叹了口气,“只怕不是收获是麻烦。” “他找你做什么?”瞿墨随意将玉放到一边,将她拉到怀里。 叶欢摇头,“不知道,就是问了些以前我们在墨园的事。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 瞿墨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得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让你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呢。” “退?”叶欢抬起头来对上瞿墨的视线,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妩媚一笑,在他身上磨蹭了一下,“你想我退到哪里去?” 瞿墨眼神蓦地一暗,搂着她的手瞬间收紧,声音低沉沙哑,“你唯一的退路,就是我。” 低下头重重吻上她娇艳欲滴的唇,最后的尾音消失在她柔软的唇角。 第228章 不真实的幸福 此后陆景林并没再造访掬园,叶欢心里的些许异样也被抛到脑后。又加上忙着搬家,帮小易看学校,就更没心思想其他。 小易恢复良好,断没有再将他送出国的道理,因此选择幼儿园就成了头等大事。 这天看了几个学校,回到家时已是黄昏,见没到饭点,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楼,准备洗个澡再下来。 将自己沉浸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叶欢满足的吁出一口气。 这大半年在瞿墨的呵护下到底还是变得娇弱了,以前连着几个通宵的上班都不觉得累,今天不过才看了几个学校,还是张子开车陪同,便觉得体力不支。 柔柔的灯光,温暖适宜的水温,叶欢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混沌,最终抵不过睡意,闭上了眼睛。在她身后,浴室门悄然推开。 瞿墨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沐*浴*图。 氤氲的雾气中,她闭着眼靠坐在浴缸里,修长的手臂随意搭在浴缸边缘,水珠顺着皮肤往下,在指尖凝聚,似落未落。雪白的泡沫像柔软的被子覆盖在她身上,刚好遮住身前的春*光,要露不露最诱人,他想象着下面的风景,发现自己有了反应。 不由得哑然失笑,抑制住身体的躁*动,视线往上看去,那是他永远都看不够的脸。 几个月的调养下来,原本清瘦的脸庞红润饱满,仿佛能掐出水来。红唇娇艳,鼻尖挺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那双灵动不已的眼。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每次攀至云端时,那双眼里的风情,那耳畔一声声墨少,喉头一滞,只想将她牢牢的嵌入自己身体里。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反手关上门,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束缚,抬脚入内,平静的水面因他的到来泛起阵阵波纹。 大掌探入水中,沿着玲珑有致的曲线游移,一路往上,抚上她的娇颜,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他为她建的掬园,这是他们的卧室,她是他最钟爱的小妻子,他有什么理由去抑制自己对她的渴望? 身体轻颤,还不待睁眼熟悉的气息已经盈满她的口鼻,在意识苏醒之前,身体已经作出本能反应,手臂环住他,仰头迎接他的吻。直到他毫不犹豫的填满她,叶欢才彻底清醒过来。 然而很快,理智又离她而去。 她仿佛身处云端,忘记了所有,也忘记了自己,只知道不停的呢喃着他的名字,“墨少,墨少……” 对瞿墨而言,那是世上最美的语言,能抚慰他躁动不安的灵魂,能温暖他冰冷苍凉的心,也能激起他所有斗志,犹如战场上的冲锋号。 待平静下来,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叶欢慵懒的靠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他为自己冲洗,小声嘀咕,“这么不知道节制,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瞿墨看了她一眼,“你这个问题就像是再问极度饥饿的人为什么在食物面前受不了诱惑。” 叶欢娇嗔的睨了他一眼,“这一样么。” “一样。”瞿墨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谁叫你让我在食髓知味后又断掉我的口粮,我可是饿了很多年,自然要补上。” 看着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略带责备的语气,叶欢语塞。随机聪明的决定不和他就次问题探讨下去,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永远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穿戴好走出卧室,路过书房时透过开着的房门,见小易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叶欢心里顿时无比柔软,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旁也坐下,“在看什么?” 小易抬起头来,笑笑,“大黄蜂叔叔介绍的一本书。”说完转开话题,“刚吃饭的时候想去喊你,季阿姨说你从山下回来很累,在休息不让我打扰。” 叶欢面上微微有些发烫,笑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易放下书,“姐姐,你是不是在给我选学校?” 叶欢镇定下来,看着他那稚嫩的小脸上是和年纪严重不符的安静。在经历过天台劫持事件之后,小易仿佛一夜长大,叶欢也不能再将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待。 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总是先和他商量,征求他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选择学校这么重要的事情更是。 “嗯,学校倒是看了几个,具体选哪一个,还要看你的意思。” 瞿墨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小易,让姐姐先吃饭好么?幼儿园的事情我们吃完饭再谈。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不急。” 小易先是叫了一声墨叔叔,再看叶欢时候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姐姐你去吃饭吧。” “好。”叶欢对他笑笑,站起来,和瞿墨一起下楼。 季姐看见他们下来,转身将厨房里热着的菜端上桌。 叶欢坐下就开始吃,回来时只觉得累并不觉得饿,此时恢复精神,尤其又被压榨了一番,胃里正抗议。 瞿墨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先喝点汤,让胃缓缓,不然这样吃下去晚上改难受了。” “谢谢墨少。”叶欢抬头冲他一笑。 一碗热热的汤下去,胃里暖暖的。吃饭的间隙,叶欢偶尔抬起头来,总会发现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里满满当当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溢出来一样。 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瞿墨将她娇羞的模样尽收眼底,难得体贴的转开话题,“小易的学校你都看好了?” 叶欢摇头,“你给的那几个学校我都看了,都不错,但是具体要看小易喜欢那一所。” 瞿墨让她看的那几所学校都是知名的国际学校,设施精良,环境优美,老师优秀,自然价格也不菲。她理解瞿墨想要补偿小易的心思,没有提出异议,但以她对小易的了解,不一定愿意去。 可瞿墨是谁,人精中的人精,尤其是他倾注了几乎全部精力的欢欢身上,她的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听她这么说,不置可否的拿过她的碗又添了一碗汤,“既然这样,那就让小易自己选吧。” 叶欢感激的接过汤,一边喝着汤一边想,在改善小易和瞿墨的关系上面,她还要多多努力。 瞿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喝光碗里的汤,这么多汤喝下去,晚上应该又会需要他帮助的吧。 叶欢想得没错,当她将几所幼儿园的资料放到小易面前的时候,小易只是看了看,就推到一边。抬起头来,迟疑的说道,“姐姐,我能不能还是念之前的幼儿园?” 叶欢毫不意外,不过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小易正色的看着她,不大的孩子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些学校都是墨叔叔和你精心挑选的,都很好。可我觉得没必要,之前的幼儿园就很好了,同学和老师都很好。” 叶欢其实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国际学校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长期和这些人接触,并不就利于孩子的成长。 不过,在答应小易之前,她转头询问的看了一眼瞿墨。毕竟他是小易的父亲,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有决定权。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瞿墨却问小易,“如果我和你姐姐希望你在这几所幼儿园里面选一个,你还坚持吗?” 小易目光坦荡的看着瞿墨,“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话,我不会反对。” 父子两人看着彼此,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隐隐呈现出对峙的局面。 叶欢见他们这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瞿墨嘴角一样,笑着摸了摸小易的脑袋,“既然你喜欢之前的幼儿园就去吧。我瞿墨的儿子,不需要读名校,一样也是最出色的。” 小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瞿墨的一双眼睛蓦地一亮,就像夜空中发光的星星。 叶欢松了口气,五味杂陈,有些感动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来自父亲的认同,即便是小易。 幼儿园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叶欢开始着手搬家的事,虽然用不着她动手,要带的东西也不多。毕竟这里也是要常住的,别墅那边一整套早已预备齐全。 不过有些东西是不能留下的,比如那后花园里,她亲手为瞿墨栽种的一片薄荷。 她蹲在小花园里,将薄荷叶一片片摘下来,准备晒干了带回去。 “到处都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里。这种事情你叫我来做就好,你怎么自己动手了,快上来快上来。” 还没摘多少,季姐走过来,蹲下去和她一起摘。 叶欢笑笑,“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不是在晒被子么,怎么过来了?” 被她这一说,季姐才想起正事,“有你的一封快件,我给你放在书房桌子上。” 想辛月之前说要给她寄什么东西,叶欢直起腰来,将手里的东西往篮子一放,拍拍手迫不及待的往屋里走。 走进书房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快件,拿起来一看,在看到寄件人地址时一怔,快件是本市寄来的。 叶欢疑惑的打开快件,一张名片掉了出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的瞳孔蓦地放大。 叶明兰! 是消失多年的叶明兰! 太过震惊,以至于瞿墨出现在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谁是叶明兰?” 她听见自己梦游般的声音,“我母亲。” 那个她只见过几面,三岁之后就彻底消失在她生活中的母亲。 第229章 再多的苦甘之如饴 “我其实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本来也才远远见过两次,可那时年纪太小,记不住。不过外婆那里倒是有张照片,她经常指着照片对我说那是我妈妈,然而于我而言这个没有半点感情的妈妈就是陌生人吧,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看了便看了,从不往心里记,以至于现在记忆也模糊了。” 叶欢坐在沙发上,已经从震惊中平静下来,表情淡然。瞿墨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名片。 她看着花园里的路灯,眼里是七彩的光晕,视线没有焦点。 “唯一记得的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很美。也是,她自然是美的,不然,又怎么能让富家公子看上。” 瞿墨听着她过分平静的声音,眼里满是疼惜,“那你想不想见她?” “为什么要想?”叶欢回过头来,对上瞿墨的视线,“她没将我当女儿,我也并没把她当母亲,我和她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你会对陌生人倾注半点精力么?” 瞿墨摇头,想到什么旋即又点了下头,“只有你。虽然那时不知道你就是欢欢,可潜意识里觉得你很熟悉,忍不住一而再的接近。” 叶欢笑了笑,“那是不一样的,我和叶明兰,没有半点感情。” 虽然她在笑,不悲不戚,可那笑容看得瞿墨胸口微微发堵。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孱弱的小姑娘孤苦伶仃的模样,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揽她入怀,“对不起。” “这跟你又没关系,你道什么歉。” 叶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啼笑皆非,伸手推他,然而并没有推开。瞿墨只是用力的抱着她,没有说话。 心念电转间,她忽然明白过来,抬手抱着他的腰,“墨少,你相信命运吗?” 不等瞿墨回答,她接着说道,“我信。” 瞿墨稍稍松开她,低头望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叶欢迎上他的视线,扬唇一笑,“如果一切苦难的尽头是你在等我,再多的苦我都甘之如饴。” 瞿墨喉头一哽,想说些什么,然而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低声一遍一遍呢喃她的名字,“欢欢,欢欢……” 他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拥有她稚子般赤诚的心,泉水般纯粹的情。他曾错得离谱,幸而兜兜转转她最终还在他怀里。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在有生之年,他必不让她再孤单。 瞿墨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哦,不,从未提起,何来放下?是全然不在意。 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柔声说道,“你不想见,那我们就不见。” “好。” 叶欢感激他的理解,没有因此就认为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于是那张名片带来的震动被彻底遗忘,她投入到搬家事宜中,很快连那个名字都不再想起。 瞿墨站在窗户前,看着小妻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花园散步,嘴角上翘。这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怎么都看不够。 小易安静的跟在她旁边,乐乐被她抱在怀里。乐乐一点都不老实,手脚直扑腾,可以预见以后是个活泼的,和安静的小易南辕北辙。 敲门声响起,瞿墨头也不回的说道,“进来。” 门开了,张子走过来,“墨少,这是你要的资料。” 瞿墨不舍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伸手接过张子递来的文件袋。 张子看着总裁唇边的笑容隐去,脸上的温度随着视线的移动一点点冷下去,等到视线在文件上停止不动时,浑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连带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低了三度。 太久没见过总裁这样,张子担忧的叫了声,“总裁。” 瞿墨关上文件,“这件事不要让太太知道。” 叶明兰三个字在欢欢那里如水过无痕,在他这里却不能不引起重视。消失二十几年的人忽然找上门来,必有所图,而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连让她伤心都不行。 资料是张子查的,张子自然知道,不仅为叶欢的身世心疼,更担心宠妻狂魔的总裁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叶明兰。 “那么总裁,你打算怎么做?” 瞿墨将文件放到碎纸机里,看着厚厚的文件全部变成细小的纸屑,抬起头来看着张子,笑了,“什么都不做。敌不动我不动,欢欢都不在意,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这话张子半个字都不信,总裁虽然再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比不笑还渗人。上次他这么笑,是在将瞿磊和一名妓女关到房间并让他将陆芷遥带到现场时。 不过总裁不说,他也不好刨根问底,只需等着就是。到时候总裁真要动她,他奉命行事就是了。 张子带着疑惑走了,瞿墨从书桌后站起来,再次走到窗户前。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欢欢怀里的乐乐身上。 虽然还小,可已经能够看出她的五官眉眼都长得像极了欢欢。欢欢两个多月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想到他小妻子那可怜的身世,再想想刚才看过的那份详尽到事无巨细的资料,不由冷冷一笑。 当初叶明兰身怀六甲被抛弃后将欢欢丢回大山里的父母,从此不闻不问,在欢欢三岁前回去看过两次,之后便再没有回去过。不是因为她不能回去,而是她又攀上了另一个有钱的男人,做了那个男人的情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全然忘记了老家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双亲…… 两年前叶明兰熬到男人的妻子去世,终于转正,得以登堂入室。可十几年前她就被男人的妻子害的无法生育——只是普通的妇科病,那女人买通医生,切除了她的子宫。不然,男人的妻子又如何能够容忍她二十几年? 而此时的叶明兰才发现光明正大的身份,再多的金钱,都填不满她日渐空洞的内心,于是她想到了当初被遗忘在老家的女儿。 二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山村早在一场地震中深埋地下,何从找起?直到十几天前,她从报纸上看到他和叶欢的照片。 一个自私的母亲有何面目去要求被她抛弃从未抚养过的女儿尽孝?在嗷嗷待哺的婴儿面前,忘记了自己是一位母亲;那就不要在垂垂老去之时,渴望女儿侍奉床头。 就算她给予了欢欢生命,可他也绝不允许她用血缘关系来道德绑架欢欢。 他没有骗张子,他什么都不会做,因为她根本就见不到欢欢。至于最初抛弃叶明兰的男人,叶欢的生父,不管是谁,也都不是问题。 察觉到他的目光,叶欢抬起头来,视线相接时嘴角一弯,指了指乐乐,示意让他下去。 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加入他们。 “看着不大个人儿,劲儿还挺大,不停的动,她就不累吗?”叶欢将乐乐递给瞿墨,胳膊一轻,顿觉舒爽。 瞿墨熟练的抱着乐乐,“你才出月子没多久,少抱她。虽然她小,抱久了也很沉,手酸了吧。” “她是我生的,我不抱她谁抱?以前小易不也是我自己抱的。”叶欢不以为意,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说完抬手去摸小易的脑袋,“你小时候可乖了,抱你你就安安静静的,你看乐乐,从头就没消停过,也不知像谁。” 瞿墨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话,越发觉得感慨。保护孩子,是每个母亲与生俱来的天职,当年欢欢几乎是在绝境中生下小易,尚且没有想过放弃他的生命,而是想尽办法为了她在尘世中艰难挣扎求生。可见有些人,是真的不配做母亲。 晚上,叶欢和月嫂一起给乐乐洗完澡,将她喂得饱饱的才交给月嫂带着睡觉。其实她一直给瞿墨说,想要自己带乐乐睡,可瞿墨觉得她太辛苦,怎么都不同意。她知道辛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瞿墨心里,那分开的六年需要时间去填满,也只能同意。 路过书房,灯光从房里透出来,应该是瞿墨在工作,正想回房去等他,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 “安排好就好……可以,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他的人身安全你负责……” 不过只言片语,叶欢沉吟片刻就明白过来,这通电话和小易有关。事关小易,她忍不住伸手推开门,坐在书桌后讲电话的瞿墨抬头看过来,对她招招手。 叶欢反手关上门,朝他走去,就听瞿墨说道,“嗯,好,就这样,后天你到别墅来一趟……不是掬园……好,再见。” 瞿墨挂了电话,拉她坐在腿上,“乐乐睡了?” “嗯。”叶欢点点头,收了笑,认真的看着瞿墨,“小易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为难?” 贵族学校有贵族学校的好,它们的安全措施是普通幼儿园不能比拟的,成员构成相对单纯,各种保护措施都很到位。不像普通幼儿园,在那里念书的孩子家庭层次都不算高,难免有人见财起心,为了避免有心之人的报复,瞿墨要做的很多。 瞿墨摇摇头,“再难,也难不过当年你带着他艰难求生。更何况,我是他父亲,这些事本就是我分内应该做好的。以后不要再操心小易和乐乐,让我来。” “可……” 叶欢还要说话,瞿墨打断她,“我要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就不配做你的墨少。” 听着他霸道的话语,叶欢在他宠溺的眼神下点了点头。能者多劳,他可是墨少呀,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第230章 相信我说到做到 再次踏入别墅,看着熟悉的一切,叶欢颇有些感慨。想到去年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更是百感交集。 当初,她怀着穷途末路的绝望心情走进这里;后来,因为陆芷遥的到来,瞿墨为着保护她带她离开,那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期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和瞿墨几乎走到绝路,哪里想到还会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一天? 从掬园到市区两个小时车程,小易是绝不能累着的,一进屋叶欢就送他回房间休息,乐乐被月嫂抱着也回房了。季姐也和她们一起回到别墅,到房间放下行李,稍作休息就进厨房忙活开了。 一切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连过渡都不需要。因为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安顿好两个小的,瞿墨拥着叶欢上楼,带着她来到二楼主卧前,推开门。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床。 “放心,这张床上的女人,只会有你一个。” 脑海里不期然的跳出这句话,心跳猛然漏掉一拍。余光偷偷去看瞿墨,视线不期然在空中相遇,急忙转开头,然而几抹红晕爬上脸颊,暴露了她的想法。 耳边忽然响起沉沉的笑声,双脚离地,身体忽然重心不稳,惊呼出声,“呀!” 双手本能的勾住他的脖子,稳住身体,不等反应过来,天旋地转中,整个人已经重重的跌到床上。撑起身子想要起来,瞿墨已经欺身而上,两手撑在她体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相信我,说到做到。这张床上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听他再次说出这句话,叶欢的脸红得更加厉害。 叶欢手一松,放任自己躺在床上,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的视线,佯装强势的问道,“不然你还想有谁?” “只有你。” 瞿墨说着抱着她一滚,两人位置交换,叶欢从躺在床上变成了趴在他身上。 视线相接,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叶欢看着那双深邃的眼就像有磁力一样,要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她喉头一哽,再看下去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在檫枪走火之前她抑制住心里的悸动,灿然一笑,迅速从他身上离开,下了床抬脚就往门外跑。瞿墨在这件事上仿佛永远不知餍足,真要让他得逞,几个小时别想下床。 “晓静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一会儿和张妈过来看乐乐,我去帮帮季姐。” 瞿墨看着小妻子落荒而逃的身影,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午间甜点没有了,可惜。忽然觉得没有她的床,空得让他无法忍受,也坐起来,出门去看看儿子。 “唉呀,小叶,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做,你快上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季姐拿过叶欢手里的菜,把她拉到琉璃台旁的凳子上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果汁,“喝点水,很快就能吃饭了。” 叶欢接过果汁,对季姐说道,“我没那么娇气,做饭什么的我也能做。老实说我还做的不错,你一定想不到,当初我差点和人合伙去做盒饭卖呢。” “你再能干现在也得好好休息。现在我才是这个家里的保姆,厨房是我的天下,在这里呀,你可得听我的。” 季姐一边择菜一边说,叶欢笑着摇摇头,知道想要重新“夺回”厨房的主导权,还要去找瞿墨,也不再说什么。想起一会儿张妈和晓静要来,吩咐季姐多做两道菜。 既然季姐不要她帮忙,索性也不在厨房碍事,端着果汁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拨通了张晓静的电话,“我们已经回来了,一会儿你和张妈过来吃饭吧。” 张晓静爽快的答应了,“本来就是要去蹭饭的,半个小时后见。” 放下电话,见张子和大黄蜂一起从门外进来,站起来和他们微笑着打示招呼。 两人一起说了声太太好,往楼上走。 叶欢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回到这里就意味着回到现实中,也就回到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里。人是群居动物,独善其身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放下杯子,走到厨房泡了壺茶,见季姐正忙着,也不麻烦她,亲自端着给他们送去。 先敲了敲门,熟悉的声音响起,“进来。” 叶欢推开门,冲他笑笑,可在看到屋里除了张子和大黄蜂,旁边还坐着个看书的小易时,微微有些诧异。此时也不好说什么,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放下茶就下楼来。 叶欢怎么想怎么觉得画面很诡异,刚回来的第一天瞿墨就让张子和大黄蜂一起过来,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瞿墨没有避开小易,对小易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小易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孩子。 “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叶欢抬起头来,见张晓静扶着张妈从大门处走来,忙起身迎上去,“张妈,晓静姐。” “快给张妈看看,我的小欢欢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张妈拉过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 这大半年里,在贺姐的悉心照料下,张妈恢复良好,痴呆的状况好转了许多,记忆混乱的情况也很少出现,跟常人无异。 张晓静把一封快递递给叶欢,“刚进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快递员,说有你快递,我就顺手给你拿进来了。” “谢谢,可能是什么广告吧。”叶欢接过来,扫了一眼寄件人地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不以为意的放到桌子上。 张晓静左顾右盼,“乐乐呢?快带我们去看看,这都快三个月了吧,我这当姨的都还没见过。哎,你说墨少也真是,让我们见见怎么了,能把他女儿看得少了两块肉去?” 不能怪张晓静不满。她理解叶欢生孩子时在医院诸多不便,产后虚弱需要休息,忍者没有去探望。可叶欢出院了能够探望了吧?墨少说不行,等出月子后再说。 好吧,她们等啊等啊,等到出了月子再打电话过去,墨少轻飘飘说道,“张妈年纪大了,不好来回奔波,没多久我们就要回来,到时候你们再过来看,也是一样的。” 于是,直到乐乐都快三个月了,她一面都没见过。得知他们今天回来,也顾不得失礼,班也不上,带着张妈就过来了。 叶欢笑着带他们往楼上走,兄妹两的房间都安排在二楼,一左一右,中间隔一个很大的起居室,供两人休息。右边大一点的套房是小易的,不单是卧室,因为小易喜欢看书,里面自带书房。乐乐的房间也是套房,集卧室和玩具间一体。 和天下所有爱孩子的父亲一样,给她再多都觉得不够。虽然乐乐才三个月,可玩具间里的架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能够让她从几个月一直玩儿到十几岁。 一打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玩具,张晓静看得瞠目结舌,“啧啧啧,你别告诉我这些玩具都是墨少亲手挑的。” “让你失望了,这些玩具确实是他亲手挑的。”叶欢耸耸肩,“不仅玩具,连这里和小易的房间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张晓静不得不叹服,“要是墨少转行从而进军装修行业,那些所谓的金牌设计师可就饭碗不保了。我只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叶欢也笑,如果他愿意,没什么是他不会的,他可是墨少啊。不仅有钱有颜,最重要的是还有着强大的能力。 张晓静感叹似的说了一句,“要说这世界上能让我佩服的,也就只有墨少了。”说着看了一眼叶欢,“不,最佩服的还是你,墨少再厉害,也是你的。” 张妈瞪了她一眼,“别说欢欢了,欢欢这样我是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呀,什么时候才能也带个人给我看看。” 叶欢深以为然,也朝张晓静看去。 张晓静心虚的嘿嘿一笑,“快了快了。不说这个,我们去看乐乐,看乐乐。” 正说着月嫂张姐抱着乐乐从浴室走出来,粉嘟嘟的乐乐被浴巾裹成一团,显然刚洗了澡出来,嘴里还咕噜噜的吐着泡泡,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张姐对叶欢笑笑,“乐乐有点热,刚动得一身的汗,我给她洗一下凉快凉快。” 张晓静和张妈自觉的走到洗手间洗过手,出来时张姐已经给乐乐穿好了衣服。 张晓静伸手去抱,张姐看了一眼叶欢,叶欢对她说道,“这是乐乐的姨。”又指着张妈给她介绍,“乐乐的干奶奶。” 张姐和她们打招呼,这才把乐乐放到张晓静怀里。 张晓静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看到那张娇嫩的小脸时只觉得心都快融化了,“乐乐呀乐乐,你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萌呢。怪不得你爸爸都不让姨和奶奶来看,要是姨呀姨也不想让别人看。妈,你快看,是不是好可爱。呀,她还对我笑。” 张妈伸手轻轻点点乐乐的脸蛋,“谁说不是呢。我们乐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是个小喜团子,是不是呀乐乐?” 叶欢嘴角含笑看着她们,转头对张姐说道,“一会儿乐乐也该吃奶了,这里有我们,你下去吧。” 看她们这样,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下乐乐。 第231章 柔情奶爸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刚还手舞足蹈的乐乐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张晓静紧张得连连问叶欢,不知道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哭了。 叶欢笑着从她手里抱过来,“她这是饿了。” 背过身去,解开衣服给乐乐喂奶,乐乐大口大口的吮吸了母亲的乳汁,也不哭了。 张晓静看着叶欢给乐乐哺乳,“你亲自喂乐乐?” 叶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喂她不是很正常么。” 张晓静摇摇头,“不是,现在很多女人都害怕哺乳会让身材走样,所以都不自己哺乳。” “在孩子面前,你首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才是一个女人。”叶欢收了笑,“生小易的时候,营养不良,没有奶水也买不起奶粉,看着他饿得直哭,只有给他喂米粥……所以现在能够亲自喂乐乐,别提多开心。” 张妈爱怜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欢欢,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些年她的遭遇,晓静之前对她说过,听得她无比心疼,心疼到夜里都睡不着,整夜整夜的掉眼泪。一个从少不经事的小女孩要历经多少磨难才能坚强坚韧的独当一面?误会的代价是那么沉重。 “不苦。”叶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和小易相依为命那几年,虽然辛苦,但心里却很满足。再说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苦尽甘来就好。” 张妈连连点头,“你和墨少能有今天都不容易,墨少从小性子就清冷,老太太临去前都放心不下他,怕他这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老太太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墨少现在婚姻幸福,儿女成双,也能安心了。” 张妈说着,眼里泛起泪光。 “妈,你看你。不是答应我今天不提这些吗?”张晓静有些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抱歉的对叶欢说道,“我妈是太高兴了,你别介意。” 叶欢摇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介意,以后你多给我说说墨少小时候的事情。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拜祭过婆婆,真是失礼,等墨少不那么忙了,我给他说说。” 张妈欣慰的点头,“好,好。” 乐乐吃饱了,两只小手心满意足的推开自己的口粮。叶欢拉下衣服,把她竖着抱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叶欢抬头看去,“进来。” 季姐推开门,“小叶,吃饭了。” 叶欢点头表示知道,抱着乐乐,带着张妈和张晓静出门。 刚出门,瞿墨迎面走来,和张妈她们打过招呼,很自然的从叶欢手里接过乐乐。看那抱孩子的熟练姿势,一看就是经常抱。 张妈看得直感叹,张晓静更是啧啧称奇,“外面的人一定想不到铁血总裁墨少居然是个柔情奶爸。” 虽然张晓静一直在瞿墨手下做事,可因着张妈和叶欢的关系,瞿墨从没把她当下属,私底下有叶欢在时也会开开玩笑,像朋友似的相处。 叶欢也附和道,“不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生万物,一物克一物。” 瞿墨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所以,移动冰箱是不是变成移动暖气了?” 张晓静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居然知道?!”转头看着叶欢,“好呀小叶子,肯定是你泄了密。” “没有没有。”叶欢连连摆手,“姐妹间的玩笑话,我怎么可能告诉他。”说着也奇怪朝瞿墨看去,“你怎么会知道的?” 瞿墨看着她,眼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 叶欢迅速的在脑里搜索一圈,确定没再说过关于他的“坏话”,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墨少果然太可怕。如秦牧言所说,没有什么是瞿墨不知道的,端看他想不想知道。 和墨少相处这么久,她总结出了许多经验,有一条就是转移话题,“张子和大黄蜂呢,怎么没留他们吃饭?” “走了,你让他们在这里吃饭,他们反而不自在。不过过段时间,你有机会和他们吃饭。” 叶欢疑惑的去看他,瞿墨为她解惑,“下个月张子结婚,邀请我们参加婚礼。” “张子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叶欢很惊喜,“是件喜事,到时候好好选份礼物。” 一行人说着话下了楼来,坐在沙发上的小易站起来,挨个儿叫人,大家一起到餐厅吃饭。 冷冷清清的餐厅顿时热闹起来,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说话声,夹杂着乐乐咿咿呀呀的声音,组成一曲名为温馨的交响曲。 午饭过后,张晓静带着张妈走了,临走前约好下次再来。乐乐被月嫂抱回房间午睡,到家后没睡成的小易也回房睡觉,瞿墨夫妇二人也终于得空可以回到房间午休。 瞿墨此时深深的觉得,在墨园养成的每天必须午休这个习惯,是个很好的习惯,要一直继续下去。 刚回房,叶欢忽然想起自己有东西没拿,转身就要下楼。 瞿墨拉住她,“这会儿不睡觉,要去哪里,你不累么?” 叶欢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开始晓静来的时候,顺手帮我拿了封快递进来。当时我顺手就放桌上了,差点忘了。你先睡,我去去就……啊……” 话音未落,一声惊呼,人已经被瞿墨抱了起来,“有什么快递比睡觉还重要?你要是不累,我们就来做点不累的事。” 叠倒在床上,大手毫不客气的探*入衣服里面,所过之处阵阵颤栗,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她,可身体在他挑逗*下本能的有了反应。 叶欢轻咬朱唇,好不让自己叫出来,可唇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溢出一连串破碎的呻*吟声。 下一秒,瞿墨低头重重吻了上来,将呻吟堵在嘴里。 空气迅速升温,一室痴缠。 …… 看着她殷红的睡颜,瞿墨没有半点睡意。叶欢嘴里念叨的那份快递已经变成了碎纸机里的一堆碎纸,有人还有非分之想,看来是他太仁慈了。 拿过床头的手机拨通电话,“小舅舅,是我,瞿墨。” 电话那头的苏珏一边翻看卷宗一边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瞿墨拨弄了小妻子脸颊的碎发,“你之前送了那么大一份礼给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份大礼给你。” 苏珏不以为意,“哦?” “你不是在查陆氏的账吗,是不是什么都没查到?” 听到这里,苏珏心里一怔,放下卷宗,表情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查陆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陆氏你查破天都查不出什么,不妨去查查澜锐集团。” “澜锐?”苏珏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不知道瞿墨什么意思。 瞿墨淡笑,“半年前刚成立的新公司,注册地在上海。你让人去查一查,一定会收获不菲。到时候别忘了给乐乐包个大红包。” 苏珏知道他这样说,那么澜锐就一定是突破口。放下笔,打趣道,“啧啧,你墨少还会有张嘴要钱的一天?” 瞿墨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我现在可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得挣奶粉钱。” 苏珏顿时气闷,怀疑他这是故意打电话来炫耀的。“好了好了,不管查得怎么样,乐乐的红包少不了你的。还有没事,没事挂了,我得给你家闺女挣红包钱。” 瞿墨哦了一声,“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小易最近在看《资治通鉴》,我记得你那里不是有一套中华书局胡三省版的吗,借来看看。” 苏珏哭笑不得,说是借,可哪有给了小外孙又要回来的道理。“改天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苏珏想了想有些不甘,不能自己一个人出血啊。想到老父亲那一屋子的古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爸,我是苏珏,刚小墨打电话过来让我问你能不能去你那里找几本书。” 苏老教授一听外孙要看书,哪有不答应的,“行啊,要什么书,你给我说,我让人马上送过去。” 苏珏一听老父亲如此爽快,憋闷感又来了,每次他要进去看书老父亲都得三令五申不要碰什么什么的,可瞿墨要书,他却如此爽快。不由得气结,“借孤本也行?” 果然苏老教授迟疑了,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是小墨给你说要拿孤本?” 苏珏心里好受了些,“不是小墨看,是小易要看。” 话音刚落,就听苏老教授责备道,“你怎么不早说是小易要看书。小墨他们今天刚回来,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再让他们过来吃个饭。这样吧,你明天上午请半天假,把小易接过来。要什么书让他自己选,要看什么拿什么,就这样说定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苏珏不禁摇头,比不上小墨倒也算了,现下连小易都比不上了。不过小易那孩子,安静乖巧又懂事,招人疼就是了。 小墨现在要忙公司的事,乐乐又还小,不如给他说说以后多让小易跟着他学习。好歹他也是大学教授,虽然没有名贯中西,古籍什么的还是难不倒他,这样也算是为小墨分担了。 苏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拨通内线,“程秘书,明天上午的行程取消。另外,一会儿给我一份澜锐集团的详细资料。”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苏珏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候,叶欢还没说什么,瞿墨就一口回绝了。 瞿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珏,“你是觉得我不如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了?” 第232章 幸福是要争取的 苏珏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再抬头来已经恢复自然,“我知道全家得老爷子真传的就你一个,我这不是看你辛苦想帮你分担么。” “那你可以省省了,我不觉得辛苦。”瞿墨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再过两天是外公80大寿,我本来打算那个时候带孩子过去看看他老人家,既然他让小易今天过去,正好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他。” 说到正事,苏珏点点头,“也好,欢欢他们还没有正式去过,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有个准备。老爷子上了年纪,不宜太过激动。” 半个小时后,苏珏不仅按老爷子的要求带上了小易,连带一家子都带回了苏家。如此大的功劳,老爷子总该记他一功吧? 苏珏在前面开车,看着后视镜中不紧不慢跟着的蓝色幻影,想起刚才电话中老爷子激动得连连说好的样子。嘴角逸出一抹淡笑,大姐没能得到幸福,到小墨这里终于得到了圆满,大姐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吧。 苏老教授和老伴没有跟着子女住,这些年一直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学校为了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教育事业作出的贡献,特地将家属院最里面那栋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拨给他。 小楼掩映在竹林中,仿佛与世隔绝,幽静典雅。车子停在外面,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 接到苏珏的电话,苏老太太忙吩咐保姆去厨房准备,自己则回到房里,关上门。 苏老教授从书房出来,遍寻不见老伴儿,问保姆才知道在房里,微笑着摇摇头。这老太太,天天念叨着小墨和孩子们,怎么人都快来了,她反而躲到屋子里去了。 推门进去,老伴儿正背对着自己,埋着头拨弄着什么,肩部微微抖动。 苏老教授收了笑,叹了口气走过去,双手放在老伴儿肩上,柔声安慰道,“你不是一直盼着小墨结婚生子这一天?他现在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女成双,你该高兴是不是?” 苏老太太反手握着老爷子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是啊,只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看不到这一天。” 苏老教授转到她面前,苍老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性格决定命运。咱们那女儿什么都好,唯有一条就是不争,可幸福哪有那么容易?还不都是要靠自己争取。婚姻不幸她也有责任,太心高气傲。” 顿了一下,笑意重新爬上脸上,“好在小墨不像他妈,小墨和欢欢能有今天是多么不容易,虽然小墨不说,我们也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放弃,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尤其是欢欢,处在那么艰难的境地,却将小易教得那么好。说起来,小墨到底比他妈妈有福气啊。” 苏老太太止住泪,低头朝手里那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看去。照片上,人来人往的美食街,小墨和欢欢深情对望。脸上渐渐也有了笑意,“是啊,多亏了欢欢。那时在墨园照顾了小墨八年不说,还一个人独自带大了孩子,太难得。” 苏老教授点点头,“所以啊,你那些首饰也别看了又看,想给你就给吧。” 自从知道小墨和欢欢在一起,欢欢为小墨生了个儿子不说,肚子还又有了一个。老太太就整天在家里翻箱倒柜,把她以前准备传给大女儿的那些陪嫁首饰捣鼓出来。女儿用不上了,正好传给外孙媳妇。 苏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老伴儿,担忧道,“你说,欢欢不会嫌弃吧?” “嫌弃什么。”苏老教授站起来,“倒是你那两个媳妇儿,一直惦记着咱们这点东西。要叫他们知道你把压箱底儿的东西都给了欢欢,只怕不太平,生出事端对欢欢反而不好。” “什么叫我的媳妇儿,说得儿子不是你生的一样。”说完苏老太太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好,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他们年纪轻轻好手好脚,开公司住别墅,没得还惦记咱们棺材本儿的道理。” 苏老教授拍拍她的肩旁,“这也就是我不爱跟他们住的原因,闹腾。不过你也消消气,咱们还有多少日子好活?清静一日是一日,他们就由他们去折腾,各人有各人的命。” 抬手看了看表,“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宝贝曾孙。” 苏老太太忙站起来拉住他,“欸,你快看看我,穿这件衣服没问题吧?不会失礼吧?” 苏老教授看了一眼老伴儿身上的素色旗袍,笑容在脸上荡开来,“都说丑媳妇儿见公婆紧张,你这个当外婆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哪里就紧张了。”苏老太太斜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想给欢欢留个好印象么,免得让人姑娘以为咱们不重视。瞿家那边是没指望了,总要让她知道小墨还有我们,他们还有亲人。” “是是是。” 苏教授扶着她的肩旁往门外走,“你呀一会儿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吓着孩子们。” “我才不会,你以为我像你那么不重用啊。” 老两口说着话下得楼来,见人还没到,苏老教授坐到沙发上,拿过今天的报纸翻开,苏老太太则到厨房去看保姆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墨爱吃的清蒸狮子头准备没有?” “给孩子准备的菜一定要清淡。另外,我让你炖的汤呢?” “好,可以,记得火候一定要足。” “小珏?小珏不管他,那么大的人了,吃什么不是吃……” 客厅的苏教授听着厨房那边碎碎念的声音,再次笑着摇摇头,这老太太啊。 苏珏率先进屋,“爸,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苏老教授抬头看去,门口处,小墨牵着小易,欢欢抱着乐乐,齐齐整整的一家四口面带笑容的朝他看来。 “外公。” “太外公。” 苏老教授忍住心中的激动,点点头,“到啦,快过来坐。” 一家子走到客厅坐下,厨房的苏老太太听到动静,忙走出来,看到一家子的时候禁不住泪光闪动。见欢欢还抱着乐乐,不由得对苏珏说道,“哎小珏,你没见欢欢抱着乐乐吗?赶快接过来让她歇歇,抱这么久,该累着了。” 刚坐下的叶欢拉着小易站起来,微笑着朝苏老太太鞠了个躬。 “外婆。” “太外婆。” 苏老太太连连点头,“誒誒,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也走过去坐下,爱怜地摸摸小易的头,“你就是小易吧,好孩子,可算见到你了。” 小易挨着她,懂事的说道,“太外婆,您要是不怕我吵到你,以后我经常过来看您。” 一番话说得老太太心花怒放,“那感情好,这家里就我们两个老头子,着实冷清,怎么会觉得吵,以后可要经常过来。” 苏珏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他早就说接老两口到自己那里住,有个照应。可老太太非说嫌闹腾,不仅没答应和他一起住,还特地嘱咐他不要有事没事回来烦她。 谁知这才见第一次见到曾孙,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真是……苏珏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彻底没地位了。 不仅苏老太太,苏老教授也表态了,他拉过小易,一边打量一遍点头,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我听你爸爸和小舅爷说你喜欢看书,太外公这里可有一屋子的好书,你想看什么自己去选,看中哪本拿哪本。” “谢谢太外公。” 苏老教授忙摆手,“谢什么。难得你喜欢看,太外公着实高兴。你那几个舅爷啊,不学无数,我还担心我百年之后这些书都被他们当废品卖掉。现在好了,这些书也算有着落了。” 听前半截的时候苏珏还猛摇头,得,在孙子面前他要让路,现在有曾孙了,他这个儿子就更是一无是处了。可听到后面,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朝老父亲看去,那一屋子书看似是书,实则是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校长旁敲侧击好几次,老爷子都没松口。 还有,他没记错,他才是儿子吧,按照遗产继承法,那一屋子书不是该他继承?倒不是说他要抢财产,只是完全没想到老爷子才第一次见到小易,就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连瞿墨都有些诧异,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外公,小易还小,哪里就看得了那么多书,到时候要看过来拿就是。” 苏老教授不置可否,只是说,“男孩子,多看点书总是好的。至于乐乐么就没必要了,女孩子嘛,活泼一点才可爱。” “是的是的。”苏老太太附和着点点头,看着乐乐粉嫩的笑脸,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感叹,当初她那女儿就是书看得太多,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乐乐可不能这样。说完又拍了一下苏珏,“欢欢手酸了吧,你这个舅舅怎么当的,也没得点眼力价儿,快接过来让她谢谢。” 苏珏再次中枪,转头去看喝茶的瞿墨,只怕他太有眼力价儿会打翻某人的醋坛子。 第233章 是传承也是延续 叶欢笑着摇摇头,“外婆,我不累。” 本来依瞿墨的意思要带保姆过来的,她想着老年人本就怕吵闹,他们一家四口已经够吵闹了,没必要多带个人过来,再说乐乐她自己也能带,就索性放了张姐一天假。 苏珏抱怨似的对母亲说道,“妈,不是我不想抱,也要小墨让我抱才成。你不知道小墨他呀,生怕别人碰他宝贝闺女一下,就像给人抱能抱得少块肉似的。” “去去去。”苏老太太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手,“少给我胡说八道。小墨不让你抱也是对的,毛手毛脚,要弄到乐乐了怎么办。” 老太太说着伸手点了点乐乐的鼻子,“是不是呀乐乐,你那个小舅爷可不是个细心的。” 乐乐被她这一碰,咯咯咯的笑出生来,手脚动得更厉害了。看得老太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和我亲呢。” “您是她太外婆,不和您亲和谁亲。”叶欢把孩子抱给她,“您要不要抱抱她?就是有点沉。” 苏老太太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我抱抱。好多年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还是以前小墨小的时候抱过。一晃二十几年,这手也生了,连孩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抱才好了。” 叶欢怕她吃力,体贴的用手撑着她的手臂,“怎么会,孩子也没那么娇气。” 瞿墨放下杯子,从苏老太太手中接过乐乐,“外婆,这丫头沉,还是让我抱吧。” 苏老太太不松手,“哪里就沉了,这么大点儿个小人儿,能有多沉?我呀老是老,乐乐还是抱得动的。”抱着坐到苏老教授旁边去,把乐乐往他面前凑了凑,“老爷子,你看我们乐乐,可真是漂亮。” “漂亮漂亮。”一向内敛的苏老爷子也乐呵呵的,老怀大慰的冲瞿墨点点头,“我们苏家能有今天四世同堂的一天,欢欢是功臣,你小子可不能欺负她,得好好待人家。” 瞿墨点点头,转头去看叶欢,目光温柔缱绻。虽然没有只言片语,可胜过千言万语。 苏珏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心里也生出些许羡慕来。大哥二哥两家鸡飞狗跳,让他觉得婚姻不过是自找麻烦,可眼下看着小墨和欢欢,觉得婚姻也不是那么糟糕。 到底有人看着,叶欢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几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拿过袋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紫檀盒。 放到桌子上推到苏老教授面前,“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们能来看看我老头子,我就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也太见外了。” 苏老教授打开紫檀盒,掀开明黄的丝绸,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砚台。眼睛一亮,拿出砚台仔细端详,连连称赞,“好,好。你和小易有心了。” 叶欢暗暗的松了口气,知道这礼物送对了。之前瞿墨说这些不用她操心,他会准备,可他准备的又怎么能代表她的心意?知道外公是瞿墨最敬重的人,这礼物一定要她自己来选。 真正准备的时候却为难了,不知道送什么才好。苏家是书香世家,也不缺钱,她头疼了几天,还是小易提醒她,苏老爷子喜欢书法,他们可以送个砚台。既能投其所好,又不会那么俗气。 苏老爷子的礼物解决了,至于苏老太太叶欢早有准备。苏老太太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小姐,吃穿不愁,在生活品质颇有要求。叶欢为她准备的,则是一根上好的玉镯。 叶欢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手镯,双手递给苏老太太,“外婆,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瞿墨适时的接过乐乐,好让叶欢把礼物给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接过手镯戴好,大小刚好合适。抬起头来看着甜美可人的叶欢,只觉得心里找不出一丝不满意,“好孩子,看着你和小墨能这样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叶欢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挽住瞿墨的胳膊,“外婆您放心,我会和墨少好好的。” “怎么还叫墨少?你现在可是他妻子,又不是他佣人。”话是对叶欢说的,苏老教授责备去看瞿墨。 叶欢不好意思笑笑,“叫习惯了。” 苏老教授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怕我们觉得你们不般配。你多虑了,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他的出生和身份,而是他的品格。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在墨园那几年陪伴小墨。那时小墨在瞿家出了事,我要把他接过来,可他坚持要一个人去墨园,我一直放心不下,害怕他生了厌世之心。这孩子跟他妈妈很像,性子清冷,心高气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好在有你。” 说到这里,苏老教授目光里出现了歉意,“你和小墨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好在你心胸宽广,不计较,以前他有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就让他用余生来偿还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相信经历过这些,你们也会更珍惜彼此,珍惜现在的生活。” 瞿墨握住手臂上叶欢的手紧了紧,“我们会的外公。” 苏老教授点点头,看着这个曾最让他担心的外孙家庭美满,婚姻幸福,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他们能够走到今天,相信未来会更加幸福。 到这里忽想起一事,“对了小墨,上周瞿书记到学校参观的时候过来拜访了我。” 苏珏看了一下叶欢,站起来,“说了这么久了,小易连书的影子都没见到。走吧,我们带小易去书房看看。” 瞿墨把乐乐交给叶欢,起身过去扶起苏老教授,“正好我有事情要向您请教。” 看着几个男人往楼上走去,叶欢知道他们是有事要说,收回视线继续和苏老太太逗弄乐乐。 不一会儿苏老太太也站起来,“他们走了也好,男人啊,三句话离不开工作。走,我们娘俩也去转转。” 苏老太太说是转转,却把叶欢带回了自己房间。 叶欢跟在她身后,知道老太太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苏老太太让叶欢坐下,自己则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红木匣子,这才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苏老太太打开匣子,推到叶欢面前,叶欢一看,顿时怔住了,沉甸甸的一匣子首饰,玉的,银的,黄金的。其中还有几副全套的头面——耳环项链和戒指,做工精美,一看就有些年代了。 “这里有一部分是我当年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置办的嫁妆,还有一部分是给小墨他母亲置办的,谁知……”苏老太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世事无常,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我把它们都给你。” 叶欢只一眼就知道这些贵重的东西是苏老太太压箱底儿的东西,连忙拒绝,“外婆,这些东西您留着吧,我平时也用不上这些。” 苏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也不是给你的,只是让你暂时保管,等乐乐长大结婚的那天,你再交给她。” 给乐乐不就是给她么? 叶欢笑着婉拒,“乐乐也用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现在她还小,等二十几年后她结婚,我和瞿墨再给她购置就是。” “你们的是你们的,这是我和你外公的心意,不能相提并论。”苏老太太拿起一只雕着精美花纹的银手镯,“这些也不全是我母亲给我的,其中也有我奶奶给我的,一代一代传下去,是传承也是延续。” 听她这么说,叶欢更不能要了,按道理瞿墨的母亲作为嫁出去的女儿都没有资格拿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应该是传给瞿墨的三个舅舅才是,再由他们传给下一代,这才是苏家的传承。 苏老太太放下镯子,把匣子关上,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用担心你那几个舅舅。苏珏从来不置喙我和你外公的东西,至于另外那两个舅舅,瞿墨还没让你见过吧?” 叶欢点点头,“嗯。” 苏老太太点头,“那就是了,可见小墨心里也是有杆秤的。不见就不见吧,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别看我生了四个孩子,成器的只有你婆婆和小舅舅苏珏两个。大舅和二舅自己开着公司住着别墅,在外人眼里也算是人模人样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可偏生就管不好自家的后院。有钱倒都是有钱,就是眼皮子浅这个毛病啊,改不了咯。” 叶欢不好评价长辈,说什么都不能收下这些首饰。苏老太太这是心疼他们,但是若她真接了这些首饰,肯定会让苏家家宅不睦,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外婆,你和外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真要给乐乐,那就等她长大了再亲手给她。乐乐的外婆去世得早,乐乐没有见过外婆,到她结婚的时候,你这个太外婆总要受她一杯茶吧。” 苏老太太笑着摇头,“要真能活到乐乐结婚的时候,那不是成老妖精了?” 叶欢见苏老太太没再提,便起身将乐乐放到床上,把匣子给她放回原处。以乐乐口渴为由,和苏老太太一起离开房间,下楼去客厅。 第234章 故人来 不一会儿,瞿墨和苏老教授也从楼上下来。叶欢没看到小易,下意识问了一句,“小易呢?” “小舅舅陪着他在书房挑书。” 叶欢没再说什么,看时间快到饭点了,把乐乐交给瞿墨,“我去看厨房有没什么要帮忙的。” 苏老太太站起来,“哪里需要你帮忙,你快坐着休息,保姆会做。” 瞿墨没有阻止叶欢,而是接过乐乐,一只手拉老太太坐下,“让她去吧。下次到我那里我让欢欢给你们做顿饭,让她也尽尽孝心。你们还没吃过她做的饭,比外面的都不差。” “看来我也有口福了。” 苏珏的声音插进来,领着小易从楼上下来。 瞿墨看儿子时的柔和眼神在移到苏珏身上时退却,“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忙么,哪里有时间到我家吃饭。” 苏珏走到他旁边坐下,装作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拒绝,“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要像你以前一样一心埋头工作而忽略了生活情趣,那跟机器有什么差别。” 苏老教授听到这里哼了一声,“你不是机器,也知道生活情趣,你倒是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生个孙子给我看看啊。” 老生常谈,要换作以往,苏珏必然会插科打诨的混过去,只是这次他没有反驳,反而顺从的点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尽快给您带一个回来,满足你抱孙子的愿望。” 说是帮忙,其实不过打打下手,保姆已经把饭菜做好,叶欢只是帮忙把她做好的饭菜往桌上端。 摆好碗筷,叶欢洗过手又走到客厅,从瞿墨怀里接过乐乐,“大家吃饭吧。” 小小的餐厅因着瞿墨一家的到来,变得满满当当的,苏老教授满意的环顾众人,这才是家啊。 吃过饭,苏老爷子要休息,瞿墨带着妻儿告辞。 “外公,后天您过寿我们就不过来了,乐乐太小怕生,到时候人多,我们过来反而添乱。等您生辰之后,我再来接您到我那边小住几天。” 苏老教授拍拍他的手背,点点头,“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过什么寿,架不住他们爱折腾。等过了那天,再去尝尝欢欢做的菜。” 老爷子心里明镜儿似的,说什么乐乐太小怕生不过是托辞,真正的原因是那两个舅妈和他们的孩子,每次看到小墨都阴阳怪气。小墨看在他的面子上,只当不知道。不过现在有了欢欢,只怕他们会说什么更难听的话,所以能不见就不见。 苏老太太拉住苏珏嘱咐,“小珏,你帮我们送送小墨和欢欢。你不是还上班么,等把他们安全送到家了也不必来回再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你就直接去公司上班吧。” 苏珏自然答应,只是老太太这用完人就扔的作风跟小墨有一拼,这样对待亲生儿子真的好么? 车子开出校园门口,蓝色幻影慢了下来,苏珏以为有事,开上去落下车窗,“怎么样了?” “你直接去所里吧,不用送我们了,回见。”瞿墨说完毫不犹豫的摇下车窗。 苏珏看着扬长而去的幻影,啼笑皆非的摇摇头。得,他这个孤家寡人是彻底被人嫌弃了,看来是真的该考虑找个女人过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了。 只不过在哪之前,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再说。有澜锐这个突破口,陆氏已经不再是铁桶一只。 方向盘一打,苏珏在路口调头,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家里,小易抱着书如获至宝的回房了,至于乐乐在车上就睡着了,月嫂接过去待带回房间接着睡。 生完乐乐之后,叶欢一直体温偏高,刚刚乐乐在车里冷气不能开太低,这一路上出了不少汗,回房就进了浴室。 出来看见瞿墨背对着她摆弄着什么,擦着头发走过去,“你怎么还没睡?” 待走过去,才看见瞿墨手上摆弄的正是之前苏老太太要给她的那个首饰匣子。 “怎么在你这里?我不是让外婆自己留着吗?” 瞿墨伸手拉她坐到腿上,捡起其中一个温润的玉镯戴到她手上,“我也是下车才看到,应该是吃饭的时候她让小舅舅放到后备箱里的。她有心给你,你就收着吧。” 玉镯戴在叶欢手上刚好合适,玉质温润,趁得她的手越发白皙细腻。 叶欢皱皱眉,“可……” 瞿墨抬起头来,叶欢在看到他眼中的怀念之色时蓦然住嘴。 “这只玉镯曾经是我母亲戴的,她病重的时候自知活不久,便把她给了外婆,让外婆在我结婚的时候交给我妻子,连同其他嫁妆,包括没结婚时外婆给她的那些首饰。” 叶欢低头看着镯子,怪不得。当时她听外婆说其中有一部分是给瞿墨的母亲的嫁妆时还觉得诧异,为什么瞿墨母亲的嫁妆会在她手上。 这是瞿墨母亲的东西,她自然要好好保管,可眼下每天带乐乐,免不了磕磕碰碰。为了避免弄坏,她决定去买个保险箱,连同外婆给她的一匣子首饰都锁进去。 至于手上的镯子,她想也不想就伸手往外褪。 谁知瞿墨拉住他的手,“戴着吧。”说着又加了一句,“我喜欢你戴着。” 叶欢只得实话实说,“戴着怕碰坏了。” 瞿墨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傻姑娘,给你并不是要你保证它的完好,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戴在你手上坏了也没什么。” 叶欢只得作罢,小心看了瞿墨一眼,“你是不是想你母亲了?” 瞿墨不置可否,视线飘忽看不到实处,“大约是因为出生书香门第的原因,母亲并不像大多数的母亲那样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更多的是关注自身。她不是不爱孩子,只能说她不知道怎么去爱。说起来,我和她的感情还不如和张妈的感情深,不然张妈也不会舍下当时还小的晓静,执意和我一起去墨园。” “父亲出轨后那一年里,母亲郁郁寡欢,最终检查出患了癌症晚期,那时才忽然意识到今后我在瞿家无依无靠,开始为我的以后打算。” “父亲是靠不住了,虽然父亲对我不错,可她深知父亲根本没有一个男人作为父亲该有的承担,关键时刻也是靠不住的。她怕我孤单,忍着伤痛把小磊抱了回来,希望以后我有个伴儿。没想到……”瞿墨收回视线,看着叶欢,“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人大都是贪婪的,不知满足,所以才有那么多农夫与蛇的故事。” “至于我母亲,我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也不恨她。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低估了人性的自私面。只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如果不是小磊的到来让我原本顺遂的生活有了变数,我也不能遇到你。在这一点上,我感激她。可又因为小磊的关系,让我们中间发生了那么多误会,差点生离死别,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很复杂。我想,这种心情你应该能懂。” 叶欢点点头,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安抚的轻吻,“我懂的。就像如果不是叶明兰的自私,我也不会被卖到墨园,更加不会认识你。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别人如何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比如瞿磊,比如陆芷遥,又比如叶明兰。我们只能保证咱们自己好好的,小易和乐乐都不会在重复我们的老路,这才是我们能做的。” 瞿墨望着她,“你会不会怪我不带你回瞿家?” 叶欢摇头,“不会。我只知道你的任何举动都是为了我好,至于家庭承认什么的,你今天不是已经带我回苏家了么。” 瞿墨唇角微弯,“嗯,值得见的我会让你见,至于那些不值得的无关紧要的人,见了徒增烦恼,没必要见。” “好,听你的。” 叶欢看着他珍爱的目光,脸上心里都是暖暖的。 “既然听我的……”瞿墨说着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来。 叶欢已经习惯了他经常突如其来的举动,哭笑不得,“我的头发还没干呢。” 瞿墨将她放在沙发上坐好,望着她笑意闪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要给你吹吹头发。不过既然你想,那老公等会再满*足你。” 叶欢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至于色狼么……看谁都跟他一样。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温柔的手指在发间穿扬,叶欢没由来的想起那次在酒店里为瞿墨吹头发的情形,目光穿过发丝看着瞿墨那张温柔的脸。 阳光透过玻璃懒懒的洒在他身上,像为他渡了一层金色的毛边,曾几何时冷漠如冰的男人温暖了眼神,坚硬的五官线条也柔和下来,整个人都散发了一股暖意,一直延伸到她心里去。 脑子里浮现出八个字,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笑容缓缓的爬上脸颊,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真好。 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斜,房间里光线淡了下来,她毫不意外自己躺在床上,只是身体的异样感让她低下头。当看到自己八爪鱼一样抱着瞿墨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单手撑起来,看着瞿墨安静的睡颜。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安静。埋下头去,吻上他性感的薄唇。 没有比被爱人的亲吻唤醒更幸福的事了,瞿墨在甜美的气息中醒来,本能的伸手搂住她,回应着她的吻。 呼吸相闻,水濡以沫,他们安安静静的接了个吻。 晚饭之前的时间是温馨的家庭时光,花园里热意消散了些,瞿墨推着乐乐,叶欢牵着小易,在花园里散步。 门铃忽然响了,叶欢回过头去。 漫天霞光中,秦牧言嘴角噙笑,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在他旁边,却不是顾婉,而是好久不见的辛月。 第235章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辛月,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叶欢激动的拉着辛月往屋里走。 辛月笑而不语,低下头去和小易说话,“小易,想我没有?” 小易望着她,点点头,“辛月姐姐,你肚子里也有小宝贝了吗?” 经小易这么一说,叶欢低下头去,这才注意到辛月微微隆起的腹部,只因她穿着宽松的衣服晃眼一看看不出来而已,而小易的视线刚好和她腹部齐平,这才注意到了。 见辛月揉了一把小易的脑袋,嘴角含笑,“你呀,人小鬼大。”言语之间,竟是没有否认。 叶欢心里很是诧异,驻足看了一眼身后的秦牧言,视线重新回到辛月脸上,“你,你们……” “别看我。”秦牧言举手作投降状,“我是在机场遇到她的,刚好她也要到这里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叶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关心则乱。想想也是,虽然秦牧言之前挺不靠谱,但自从他和顾婉结婚去美国之后就一改之前花花公子的作风,做起了妇唱夫随的二十四孝好老公。 至于辛月,更不是随便将就的人,就算她不和关少阳在一起了,秦牧言也不是她的菜。 “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也累了,我带你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叶欢握着辛月的手紧了紧。 辛月这个时候来找她,显然是拿不定主意,而她关键时刻能够想到自己,这让她很欣慰。 “欸,小叶子,我说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算起来,我可比辛小姐飞的时间还长,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秦牧言不满的嘀咕。 叶欢回头望着他甜甜一笑,“这个地方你还不熟悉么,毕竟在我来之前你可就已经登堂入室了,还需要我带路?你给我带路还差不多。以前二楼那间每天定期换花的房间就是你的吧?” 秦牧言直摇头,“啧啧啧,小叶子,你这是醋吃得是不是也晚了些,秋后算账吗?” 叶欢笑,“不,我不仅不会秋后算账反而还感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弄出那么多幺蛾子,只怕今天站在这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放心,既然你能做个合格的前任,我也不能比你差劲儿。我这是在给你机会,让你去找你的前男友我的现任老公叙个旧,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秦牧言上下打量她一眼,“不错呀小叶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张嘴,越来越厉了。都说近朱红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很有墨大少的风范,这嘴里长的不是牙齿,是小飞刀吧?” 叶欢睨了他一眼,得意的收回视线,就听瞿墨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作为你们口中的前男友和现任老公,是黑呢还是赤呢?” 秦牧言和叶欢齐齐一震,抬头看去,已经把乐乐送回房间的瞿墨此时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看那样子,他们斗嘴所说的话被他听了个十成十。 叶欢吐吐舌头,转移话题,“你们聊,我先带辛月回房间休息。”说着挽着辛月的手,从瞿墨身边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瞿墨用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看来为夫晚上还需要努力让你知道所有权才是。” 叶欢脸一红,迅速的拉着辛月走了。 一进门,辛月的目光就私下搜寻,“乐乐呢?刚你怎么不抱给我看看,反倒让瞿墨带回房去了。” “你才回来,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去看乐乐,不急在这一时。” 辛月这才作罢,由叶欢将她带到一楼的客房。 回到房间坐下,叶欢这才发现辛月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之色,很是心疼。孩子是谁的?几个月了?是准备留下来还是怎么办……她有一肚子的问题需要辛月回答。 看着辛月眼下一片青色,忍住疑惑让她坐着休息,让小易陪着辛月,自己则去浴室给她放水。 季姐端着几杯果汁走进来,小易将其中一杯浓浓的红枣汁放到辛月手上,“小月姐姐,你喝水。” 辛月接过来,“我们的小易都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了。” 这话刚好被从浴室走出来的叶欢听到,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小易从来都是这样懂事。水放好了,你去洗澡吧。” 小易站起来,“小月姐姐,那你好好休息,坐飞机真的很累。” 辛月笑意吟吟的点点头,“好,小月姐姐给你带了东西,一会儿给你。” 叶欢带着小易出去了,房门重新关上,辛月脸上的笑容褪去,低下头去,久久的看着尚不明显的腹部。 晚饭因为秦牧言和辛月的到来而推迟,叶欢亲自在厨房忙活,做几道辛月爱吃的菜。 小易坐在一旁,“姐姐,小月姐姐看起来不开心,她是不是不会要肚子里的小宝宝?” 叶欢回头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你呀,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 小易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啊,以前邻居姐姐有了小宝宝就是这样。” 叶欢叹了口气,“姐姐也不知道。不过这话在小月姐姐面前你可千万不能说,知道吗?” 小易再次点了点头,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我去看乐乐。” 叶欢目送小易离开的背影,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辛月要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会来找她,她想辛月现在应该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孩子应该是关少阳的吧。 辛月和关少阳之间的纠葛她是知道的,那么多年的感情牵绊,辛月曾被伤得那么重,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 从之前和辛月的通话中她知道,在掬园瞿墨向她求婚的那天,辛月和关少阳见了别后重逢的第一面,此后关少阳隔三岔五的飞去欧洲看她。也不说什么,有时就在她的粥店喝一碗粥,有时候和她来场不期而然的偶遇…… 关少阳虽然什么也不说,但辛月心知肚明他在打什么主意。这大半年来关少阳频繁的两地飞,她不是没感觉,只是这感觉依然还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有勇气重新开始这段关系。 感情尚未修复,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原本正常的步调,所以这才是辛月矛盾的原因。两人前路未卜之际,孩子的到来只会增加更多变数。 “小叶,你的电话。” 叶欢放下手里的汤勺,从季姐手中接过电话,看了一眼屏幕,果然是关少阳,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她这里来。 “辛月在你那里吧。” 关少阳一句话开门见山,佯装镇定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焦急。 叶欢也不和他绕弯子,“嗯,刚到,现在在洗澡。” 关少阳没有接话,沉默片刻之后迟疑的说道,“她,还好吗?” 她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显然对她的行踪早就了如指掌,说不定这会儿人就蹲在她家院墙外。 不过这些叶欢都没有说,“还好,只是有点累,洗个澡吃个饭,晚上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又是沉默,时间比之前还久,就在叶欢以为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关少阳突然说道,“麻烦你好好照顾她,她怀孕了,四个月,孩子是我的。我对她的心一直没变过,不管是有没有这个孩子,今生我都非她不娶。只是,她现在不愿意见我。” 听着略带苦涩的声音,叶欢诧异于他的直接和坦白,不过却也欣赏他大丈夫敢作敢当的态度。 “我知道,她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至于孩子,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想她不是不想要,只是心理上没准备好,毕竟你们之前……你要给她时间。” “嗯,这一次我不会逼她,一切都等她自己想通,我会永远等她。有什么事拜托你告知我一生,谢谢。” “照顾她没问题,至于通知你,得看辛月的意思。就这样吧,再见。” 挂了电话,叶欢看着锅里翻腾的汤汁,五味杂陈,分不清楚自己是高些多些还是难过多些。 瞿墨从楼下下来,远远就看见妻子拿着电话发呆,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关少阳?” 叶欢点点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瞿墨淡淡一笑,“老婆怀着孩子不去找孩子的爹,反而住到好朋友家里去,也难怪他会着急。” 叶欢扭头看他,“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瞿墨将头搁在她肩旁上,“还记得那次我让你把辛月的东西给他送过去么?” 叶欢点点头,只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和辛月虽然看上去一个浑不在意一个毫无所谓,可本质上固执的性子不相上下。而我和关少阳么?大抵也是同一类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 瞿墨顿了一下,叶欢顺其自然的接过话头,“只是什么?” “只是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坐以待毙。对方想得通还好,想不通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女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而没自己什么事儿?” 叶欢想到那些被他“软禁”在掬园里的日子,娇嗔的睨了他一眼,“土匪。” 第236章 爱的教育 瞿墨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目光坦荡。 “人生短暂,我们因为误会不得已分开了六年。这六年对我来说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深渊,怎么样都填不满,午夜梦回,要不是你的体温提醒着怀里拥着的是真实的你,我都以为是美梦未醒。所以,我是不会容忍我们再次分开的。你原谅我也罢,不原谅我也罢,我都要抓着你,日日看着你,没有什么比陪伴更真实。” 叶欢被他说得陡生感叹,如果不是瞿墨的坚决的抓牢了她,只怕他们早已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断头路,哪里还有现在的幸福。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让我如此幸福。”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瞿墨唇角微弯,掩住眼里的精光,任何时候任何场地来场爱的教育加深她的归宿感,都不为过。 锅里的汤汁收得差不多了,叶欢关掉火,把菜盛到盘子里,“只不过辛月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你的办法关少阳不是没用过,效果却适得其反,不然那次我也不会冒着危险把她从家里偷出来。” 转身把盘子放到瞿墨手上,“辛月需要时间,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自己明白的。她应该洗好了,我去叫她吃饭。”走出厨房左看右看,“欸,秦牧言呢?” 瞿墨把菜放到餐桌上,“和小易一起在楼上看乐乐。” 叶欢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也不看着他,万一教坏你儿子闺女咋办。” “要是有那么容易教坏,那还是我儿子闺女么?”瞿墨不以为意,“你去叫辛月吧,要是睡着就不好了,孕妇可不能泡太久。” 亲自照顾过叶欢的孕期,瞿墨现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妇女之友,对于怀孕生产的诸多事宜了如指掌,比叶欢本人来清楚。 叶欢点点头,快步朝辛月的房间走去。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辛月,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得到允许,叶欢推门入内,见辛月正坐在沙发上用帕子擦着头发。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帕子帮她擦起来,“怎么不用吹风,小心着凉。” 辛月感激的朝她看来,“大夏天的,我哪有那么娇气就感冒了。听说吹风有辐射,孕期还是少用得好。” 叶欢哭笑不得,“您是从几十年前穿越过来的吧?要说辐射,吹风的辐射比你身上的手机辐射小多了。再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墨少亲自挑选的,专门买的无辐射吹风,乐乐那么小都在用。” 说完见辛月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这是因为她其实对肚子里的孩子很在意,看来很多话都不需要说了。 “好了,差不多了,去吃饭吧。飞机上的饭不好吃,你一定也没吃好,该饿了,我做了些清淡的你爱吃的。吃完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辛月站起来,拉过她的手,“叶子,谢谢你。” 叶欢摇摇头,“辛月,我们之间永远用不着说那两个字。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以前你帮我和小易那么多,对我和小易来说,你就是我们的家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辛月点点头,挽起她的手,“好,我们去吃饭。” 到餐厅只看到瞿墨和小易没看见秦牧言,叶欢不由问道,“秦牧言呢,怎么不来吃晚饭?” 瞿墨漫不经心的说道,“看过乐乐就走了。” 叶欢也不再问,妖精男就是妖精男,就算从良也是妖精男。只是这次一个人回国,不知道什么事。 为了照顾辛月,怕她会有孕期反应,叶欢把那几道专门给她做的菜放到她面前。结果,一顿饭吃下来,不见辛月有半点不适,和以前唯一的区别就是饭量见长。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辛月自嘲的笑笑,“吃得有点多啊。” 叶欢摇摇头,又给她盛了一碗汤,“能吃是福,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过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怀欢欢的时候,几乎吐掉了半条命,羡慕你这样能吃的。” 辛月也不拒绝,接过汤碗,很豪迈的一口气喝完,这才放下碗满足的擦了擦嘴角,“吃饱了。” 叶欢看她这样,琢磨着一会儿嘱咐季姐准备些点心和夜宵,好让她晚上饿的时候可以吃。 刚要起身,瞿墨握着她的手一紧,示意她不急,就见辛月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叶欢看着她,“什么事,你说。” 辛月没有看她,而是去看瞿墨,“这次回来,短时间内我不打算走了。只是在这里太打扰你们,我想回以前和叶子住的那套房子住,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我租下来,房租什么的我照给。” 闻言叶欢奇怪不已,那套房子是房东的,她却问瞿墨,什么意思? 没想到瞿墨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房租就不必了,空着也是空着。只是你要住的话,有些东西需要添置,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那边弄好了,我再让人送你过去。” 辛月点点头,“谢谢。” 叶欢惊悚的去看瞿墨,瞿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的疑问我一会儿再回答你。” 叶欢点点头,按下心头的疑问暂且不提,担忧的看向辛月,“房子在五楼,也没电梯,你一个人住在那边连个照应都没有,怎么行呢?不如就住这里,不过多双碗筷,你才说过不和我客气的。” 辛月摇摇头,“我要和你客气就不会来找你,还让你们借房子给我住。这边虽然有你照顾,离医院远了些,也不方便。” “可……” 叶欢还要说什么,瞿墨紧了紧她的手,对辛月点了点头,“好,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不必有什么顾虑,你是欢欢的好朋友,欢欢拿你当家人,你也就是我瞿墨的家人。” 辛月也不客气,“好。” 叶欢感激去看瞿墨,瞿墨给了她一个宠溺的眼神。 瞿墨带着小易去书房读书,瞿墨本就喜欢看书,小易喜欢看书就遗传自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父子两人有了一个不成文的默契约定,晚饭后必然一起在书房看两个小时的书。 叶欢和辛月在房间逗乐乐,辛月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生命真的很神奇,叶子,乐乐长得可真像你。” 叶欢点点头,眼里笑意闪现,“都说像我。不过,你不知道,差一点,她就永远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你想……”辛月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叶欢点点头,眼里笑意褪去,“你不知道,那时我和瞿墨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亲口听他说我们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亲眼看着他为其他女人穿上婚纱……” “你知道我拉扯小易多么不容易,但我艰难的下了这个决定,却不是因为怕吃苦,我怕的是有了这个孩子,即便他和别人结婚,因为孩子依然和我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那才是我不能忍受的。我还好,可孩子懂事以后如何自处?” 辛月责备的看着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找我?你生日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说?要是知道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说什么也要回来陪你。” 叶欢收回视线,转头对上她的眼,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关少阳接电话吗?不是因为感冒,因为我哑了,根本就不能说话。” 辛月面上一惊,“怎么会?不是说感冒了吗?那现在怎么样?好些没有?” “没事了,你看我不是跟以前一样说话么?那时我彻底心死。以前有小易在,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去,于是苦苦支撑着。虽然我和瞿墨彻底决裂,但他答应旅行当初的协议,照顾小易到十八岁成年,我便再没有力气继续坚持。所以自暴自弃,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便也说不出话来。” 叶欢看着乐乐,视线落不到实处,“后来知道他根本没有结婚,我所看到的婚礼不过是他的障碍法。可是小易却因此被那女人劫持,我眼睁睁的看着小易从嘉禾大厦顶楼掉下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小易没死,只是被瞿墨安排的人救了,因为病情恶化连夜送到国外治疗。我以为小易死了,他的死对我是毁灭性的打击,那时我想我和瞿墨,真的是走到尽头了,再无在一起的可能。瞿墨把我关到掬园,我每天吃饱喝足就想着怎么逃跑,人也变得痴痴呆呆的,他什么都不说,知道我走不远,由着我胡闹。” “直到因为我的胡闹导致了安保出现问题,他弟弟闯了进来,关键时刻瞿墨把我关到书房后面的暗房。我刚被他的人救了出来,一声爆炸,书房变成了火海……” 辛月看着叶欢,“墨少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算计……” “再厉害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过好在他没事,当我醒来看到他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他活着。” 叶欢收拢视线,转头看着辛月,“在生死面前,你才会真正看清自己的心。就算小易真的死了,我就能不爱他吗?不,一切的痛苦都源自爱。不该爱他可却做不到不爱他,这才是痛苦的根源。” 第237章 你值得最好的 一切的痛苦都源自爱。 辛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欣慰的看着叶欢,“守得云开见月明。叶子,相信我,曾经你受过的苦都会在现在,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幸福。” “我知道。”叶欢脸上没有半点因为回忆而带来的悲戚,只有释然,她拿起乐乐的小手放在辛月手中。 “辛月,我对你说这番话不是向你诉苦,也不是寻求安慰。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你,任何时候,生命都需要被善待,不能放弃。给他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当然,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依然觉得和他没有再续前缘的必要,那么也不要因为变数的到来而委屈自己。” 叶欢在心里默念,关少阳同志,请自求多福了。 辛月抚摸着乐乐娇嫩的小手,看着她甜甜的笑容,一颗心柔软无比,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扬唇一笑。 “叶子,我想清楚了,一个人带孩子也是挺不错的。” 叶欢看着她,“你想清楚了?” 辛月点点头,“想清楚了。我知道会很辛苦,可就算辛苦,也比你当初容易得多。有人相依为命是种福气,那时看你和小易,我着实羡慕,这种针插不进水泼不穿的感情,比男女之情牢固得多。” 她说着另一只手抚上腹部,“既然他来了,我就不会放弃他。虽然我比你幸运,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可也从来没感受过什么是无私的父爱母爱。我自己没有一个合格的父母,但我自己会做一个合格的母亲,给予他我所有无私的爱。” 叶欢看着她散发着母性光辉的脸庞,百感交集的点了点头,“任何时候需要帮助只管开口,我会帮你的。” 辛月放下乐乐的小手,转身面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我就不说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婴儿床的乐乐动得更加厉害了,叶欢知道她是饿了,并不避开辛月,抱起来给她喂奶。 辛月眼神柔和的看着哺乳的画面,嘴角一直微微上扬。 “这次回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父母那边在我逃婚的时候就相当于断绝关系了,也没有通知他们的必要,但肯定瞒不住关少阳。如果他要给你打电话,你也没必要刻意隐瞒,我和他虽然不可能,但是他总是我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以后我也不会瞒着孩子。” 叶欢点点头,“开始他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不过,既然你没决定重归旧好,那你们又怎么会……” “酒后乱性。”辛月目光坦荡,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从掬园再见之后,他不是经常飞到小镇上看我么?端午那天晚上我正要打烊的时候,他来了,千里迢迢给我带了一包蜜枣肉粽。” “我曾不是对你说过我是在奄奄一息,快要被饿死的时候被关少阳捡回家的么?我没告诉过你,他把我带到家里给我吃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蜜枣肉粽。我从没吃过那么香的粽子,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后来,关少阳消失了,我再也没碰过粽子。可那个味道,一直深埋在我记忆里,不敢轻易触碰。对我来说,那代表着温暖,代表着家。”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你也想小易,想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几年,也开始觉得有点冷清。而他,揣着热气腾腾的粽子出现在我面前,说不感动是假的。于是我请他喝酒,没想到醒来之后发现躺在一张床上……” 辛月说道这里,对叶欢笑了笑,“那想那么凑巧,一次就有了。” 端午到现在,可不马上四个月了? 叶欢打趣道,“不应该叫酒后乱性,应该说是一颗粽子引发的命案。” 辛月听完乐不可支,“可不是,干脆以后小名儿就叫粽子得了。” 叶欢也笑,“你怎么不说叫小蜜呢?” 辛月笑着连连点头,“可以啊。如果是儿子就叫粽子,如果是女儿就叫小蜜。” 叶欢见她还来劲儿了,哭笑不得,“小心你肚子里那个长大了找你拼命。” 辛月收了笑,一脸认真的看着叶欢,“叶子,有你在真好。对于这个孩子,我从来就没想过不要,只是心里慌张,看见你,我的心安定多了。” 叶欢拍拍她的手,“辛月,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永远都无条件支持你。” 漫长的交谈后,两人不再说话,房间恢复宁静。 柔和的灯光下,辛月看着开始还手舞足蹈的乐乐在妈妈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小嘴一吸一吸的,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像一排小小的扇子。 现在她还那么小,那么柔软可爱。不久的将来,她会慢慢长大,长成一个活泼可爱又坚韧不拔的姑娘,就像她妈妈一样。 嘱咐月嫂看好乐乐,叶欢和辛月从房间走出来,正好碰上从小易房间出来的瞿墨。 叶欢嘴唇一弯,“小易睡了?” 瞿墨点点头,“嗯。明天幼儿园上学,我让他早点睡,现在他还不能累着。” 辛月松开叶欢的手,“明天大概我是起不来了,得倒时差。你们不用叫我吃早饭,也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安排。” 说完背对着瞿墨夫妇挥了挥手,径自下楼了。 叶欢也不和她客套,拿过瞿墨的手,十指交叉,和他手牵手上楼。 今夜月色很好,两人下午都睡久了,此时没有睡意,索性到露台坐着赏月。 “这个时候,要是来点酒就完美了。”叶欢往躺椅上一躺,只觉得全身舒爽。 瞿墨在她旁边坐下,“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舍得明天不给乐乐喂奶,我没有任何意见。” 哺乳期的母亲是不能服用任何含有酒精的食品的,更别说喝酒了。因为酒精会从乳汁直接进入到婴儿的身体里,相当于间接让婴儿也喝酒。 叶欢摇头,“舍不得。”想到房子的事,坐起来,“还差点忘记了,房子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瞿墨动了动嘴角,“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叶欢瞥了他一眼,又躺了下去,“那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正说着眼前一暗,唇上一阵温热。 瞿墨从她面前抬起头来,沉沉一笑,“让我亲你也成。好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叶欢很少见到他这么无赖的一面,以前她觉得墨少冷漠又克制,即便那时在墨园,除去开始两年的冷淡,后来对她越来越好,却也谦和有礼。哪像现在,虽然在外人面前还是冷漠高傲的瞿总,回到家里,摇身一变,恨不得时时和她粘在一起,尤其在肌肤之亲上,有种霸道的执着,需索无度。 “你就不怕,那啥啥而亡?” 四目相对,瞿墨扬起唇角,“在我这里,你完全不必有这个顾虑。” 叶欢语塞,转开话头,“你不是说可以告诉我了么?现在你可以说了,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瞿墨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那是你和小易住了几年的地方,有你们太多回忆,我自然不能让人住进去。我没有要瞒着你,房本就在你床头柜里,是你自己从来不看。” 叶欢眼前闪过某些画面,恍然大悟的说了声,“高轶飞曾告诉我他本来想把房子买下来送给我,但是当时有人和他抢那套房子,后来他怕你误会,所以放弃了。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瞿墨点点头,“没错,是我。” “可高轶飞不是说后来你又不打算买了么?而且那个房子还租给顾婉了,她来看房的那天刚好我搬家。” 瞿墨趣味十足的看了她一眼,“你亲眼看见她搬进去了?” “没有。”叶欢摇头,“可我是看到她签合同的,而且我还把很多能用上的东西留给她了。” 瞿墨揉揉她的头,“那就是了,你只是看见她签了合同,又没看见她在里面住。” “你是在她租了后买下来的?”叶欢问他。 瞿墨点点头,“开始要把房子买下来是警告高轶飞有些心不能乱动,后来不买是因为他看见我们在一起后,自动要求去江城,他这是让我放心,就算爱慕你,也不会付诸行动。可那天我接你的时候,忽然觉得还是应该买下来。因为房子你到处都是你和小易的痕迹,我看着里面的东西,就好像参与到你们的过去。” 叶欢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房子一直空着不是太浪费么。” “怎么会浪费?”瞿墨笑,“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叶欢惊奇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辛月会回国,知道她没地方住?你们是不是见过?不然她怎么会直接问你房子的事?” 瞿墨笑着摇头,“你真当我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么?辛月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提出来到那里住也完全是意外,我买下来只是想给你留个私密的空间。不是都说女人都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姐妹小聚或者一个人独处都可以,不必有任何顾虑完全做自己。虽然我不希望你用上,但是那样的地方我还是要给你。” 叶欢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男人事事为她考虑,处处为她做到极致。 “墨少,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瞿墨幽凉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的眼神如一张细密的大网,牢牢的锁住她,“我的欢欢值得最好的。” 第238章 小易的秘密 “墨叔叔,我去学校了。” “走吧。”瞿墨擦擦嘴,站起来。 小易没动,“您不用送我,有大黄蜂叔叔送我就好。” 一早就说好小易上幼儿园的接送,包括整个安全问题都由大黄蜂负责。大概是因为当初将他从天台上救下来的是大黄蜂,所以小易和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当瞿墨问他是要张子接送还是大黄蜂,抑或是重新找个司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大黄蜂。 瞿墨走到他面前,“以前你姐姐送你的时候,我就很羡慕。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可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小易眉头微蹙,还没说话,就听姐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你们在车上等我一下,我把早餐送给辛月马上出来。这样让她睡,她能睡到下午去,不吃东西可不成。” 叶欢本来坚持还是像以前一样,由她来接送小易上学放学。可鉴于她曾经开过“死亡飞车”,瞿墨想也不想就坚定不移的拒绝了她。 “你是想我没老婆没儿子,还是想乐乐没哥哥没妈妈?” 知道说不动瞿墨,叶欢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坐车,不开车总行了吧?” 这个要求瞿墨没有拒绝,只是一双如墨的眼睛更加幽暗,不知再打什么主意。 小易看着墨叔叔和姐姐,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上学上得是不是太隆重了? 叶欢走到辛月房间,把早餐放到桌上,又把她拉起来,再三叮嘱让她吃了再睡,这才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走到门口,看见一大一小正在花园等自己,嘴角不自觉上扬,快步走过去,牵起小易的手和他们一起往外走。 铁门打开,大黄蜂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叶欢的视线落到不远处另一辆车上,黑色的宝马,再一看车牌号也有些熟悉。 “不用看,是关少阳。” 经瞿墨这一提醒,叶欢这才想起来,可不就是关少阳的车么。 关少阳已经在车里坐了一整夜,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月亮隐去东方出现鱼肚皮,一轮红日跳出地平线。这一整夜,他没有睡意,心爱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就在离他一百米不到的地方,看不见摸不着,很失落,却也安心不少。 瞿家刚添了小千金,都知道孕妇要注意什么,尤其是宠妻狂魔瞿墨。一次,他曾经无意中看见瞿墨一个人在商场采购婴儿用品,期间他和一个准妈妈交谈,因为好奇他凑过去听了听,听得很是叹服,说瞿墨是孕期百科全书都不为过。 一个月前他看见辛月自己去医院,悄悄也跟了去,才知道她怀孕了。看着辛月拿着报告单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样子,他想也不想就跑过去,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求婚。 辛月却像没看见他一样,站起来从他旁边走过。他猛然间意识到两人现在的状况,很担心她会不要这个孩子。 那之后,辛月还是每天如常开粥铺,而他也天天到粥铺,一坐就是一天。他很想和辛月好好谈一次,谈谈他们的未来,谈谈这个孩子,可是辛月没有任何有和他交流的意思。 直到前天,再去粥铺,粥铺已经关门了。他当即打电话到机场,得知她坐飞机回国了。挂了电话,马上订票,马不停蹄的坐下一班飞机追回国内。 他自然不敢幻想辛月能到他家去住,也知道辛月不会回家,担心她无家可归。直到看见她来了这里,揪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至少,辛月肯来找叶欢,有瞿墨夫妇的帮助,他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害怕会出什么意外。 一整夜没看见她出来,心里不免生出幻想——看见那么可爱的小宝贝,辛月也会动心的吧,说不定就会把孩子生下来。因为,连他,在看见孩子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大门开了,透过车窗,他看着瞿墨和叶欢一人一边牵着小易从里面走出来。这画面,就像油画一般美丽。 女人娇俏美丽,男人霸道俊逸,中间的孩子帅气可爱。再过些日子,中间的还会多个漂亮的小宝贝,就更完美了。 关少阳看着看着,眼前的面容开始模糊。渐渐的,女人变成了辛月,男人变成了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直到叶欢敲响了窗户,才打破他的幻想。 回到现实里,笑容从脸上隐去,关少阳从车上下来,冲他们点头示意,“送小易去幼儿园么?” 叶欢点点头,看他眼底下一片青色,“你一直在这里?” 关少阳笑笑没说话,可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叶欢看着他,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这样没用的,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她,可辛月不是小孩子,凡事有自己的主意。你这样,只能是给她压力,让她觉得你在逼她,你明明说过给她时间的。” 关少阳望着不远处的大门,“我知道,我不会让她看见的,一会儿就走。这段时间要麻烦你照顾她了,她要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让人送过来。” 叶欢笑了笑,“我和她是好姐妹,我会照顾好她,她在我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也不用送什么,家里什么都有。” “好吧,谢谢。”关少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和瞿墨打了个招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叶欢看他神情落寞的发动车子,有些不忍的敲了敲车窗。 待车窗落下,她冲关少阳说道,“不用担心孩子,辛月会是一个很合格的母亲。”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毫不犹豫的上了大黄蜂的车。这么直白浅显的话,关少阳应该能听懂吧? 关少阳自然听懂了,望着她的背影眼睛一亮,如同蒙尘的珍珠扫去浮尘。 辛月她,会留下他们的孩子! 刚才的画面不是他的幻想,会在不久的将来某一天变成现实! 连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连同疲惫都消失无踪。此刻,关少阳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他要做的很多,再次求婚是必然的,孩子的用品要开始准备了。可怎么办,没经验,不然去找瞿墨取取经?虽然有预感这个经取得不会太便宜,可为了老婆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愚蠢。” 叶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犹疑的朝瞿墨看去,“你说什么?” 瞿墨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愚蠢!” 叶欢怔忡片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关少阳。“你怎么这么说,现在辛月可不是一个人,他担心也正常的。” 瞿墨毫不掩盖自己的鄙夷之色,“老婆孩子都还不是自己的,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与其有这个功夫在这里守夜,不如想想怎么把女人孩子划拉到自己臂膀下,想想怎么让辛月接受他。” “……” 这霸道的语气让叶欢语塞,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因为她发现瞿墨说得很多。虽然辛月不接受他,这也不代表他只是看着可以什么都不做。 不过鉴于他是好友孩子的爹,也鉴于关少阳曾费心给她煮过一碗长寿面,她还是忍不住帮他说两句好话,“之前辛月没准备好,他又何尝准备好了?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都太突然了,辛月需要时间,他就不需要时间了?慢慢来吧,相信他不会让辛月失望的。” 瞿墨轻哼一声,虽然不赞同,也没再说什么。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就不会有没准备好这个说法,因为他会时刻准备着,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解决问题。 车子开到幼儿园,一家三口下车,瞿墨和叶欢亲自送小易进去。 园长和老师都出来迎接,“小易来啦?身体好些了吧?” “谢谢园长妈妈和老师,好多了。”小易礼貌的答道,恢复了以往在外人面前的样子,不过分亲热,也不疏远。 老师从叶欢手里接过他的手,“那我们进去了,好了,和爸爸妈妈再见吧。” 小易要到这里来读书,瞿墨不仅让大黄蜂过来打点,更是亲自过来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因此老师都知道小易的姐姐其实是他妈妈。 瞿墨眼神一暗,连带叶欢都怔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小易。 小易转过头来,神色自如的和他们挥了挥手,“爸爸妈妈再见。” 直到小小的人儿消失在楼梯转角,两人坐回车上,叶欢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你听见他叫我们什么了吗?” 瞿墨揽过她的肩头,并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听见了,他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叶欢转头望着他,眼里一片水光。 瞿墨看着她,“欢欢,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你将小易教导得很好。” 一直以来,小易习惯喊他墨叔叔,喊欢欢姐姐。欢欢虽然不说,可心里总有些遗憾,觉得他是在怪他们,怪她的隐瞒,更怪瞿墨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可刚才那一声,让她知道,小易并不怪他们。 此刻,叶欢有些赧颜,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的心胸宽广。 瞿墨忽然说道,“欢欢,你知道小易发病那天,为什么会来我办公室吗?” 叶欢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第239章 连我也是你的 虽然瞿墨一直都说小易是自己去嘉禾找她的,她也知道瞿墨没理由骗她,可她怎么都想不出小易有什么理由会自己去找瞿墨。久而久之,这成了她心里的一桩悬案。 叶欢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为什么?” “他说希望我以后能照顾你。”瞿墨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叶欢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瞿墨,“怎么可能,他,你……” 她不相信,这太可笑了。那个时候瞿墨和小易并不熟,他们加起来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幼儿园旁边的机器人餐厅,另一次是在医院。小易高烧昏迷,她在酒店被客人为难,瞿墨送她去医院。 小易性子冷淡,不可能仅凭两面之缘,就去找瞿墨让他照顾自己,这说不通。 瞿墨握住她的手,“我没骗你,我自己都很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找我,还和我说那些。我想大概是因为在医院他看到我照顾你吧,觉得我值得相信。又或者说,那个时候,他只能来找我,毕竟那个时候辛月已经走了,你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样或许能够说得通,可她还是不能理解。 见她还不信,瞿墨反问她,“小易那段时间是不是很容易疲惫,爱睡,还流鼻血不止?” 叶欢点头,“是。” “这就是了。小易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以为那天在办公室发病是巧合么?并不是。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更知道你无计可施。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你舍不得他受苦,他又怎么会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听着瞿墨的声音,叶欢忽然就响起小易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姐姐,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叶欢转头望着窗外,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瞿墨将她转过来,温柔的拭去脸上的泪水,眼里写满疼惜,“小易和我约定,不要告诉你。是我违约,让你伤心了。他很爱你,从来没有恨过你,虽然之前你瞒着他,可在他心里,你一直都是妈妈,一个好妈妈。” 叶欢连连点头,哽咽不止。 瞿墨吁出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叶欢在他怀里摇头,“小易都不怪我,我又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心疼,他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我心疼。” 瞿墨柔声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 光线明暗交替,叶欢止住泪意,这才发现车子不是开进了一个陌生的停车场,“这是哪里?” 瞿墨紧了紧她的手,“一会儿就知道了。” 转念一想,叶欢知道这应该是瞿墨的新公司,不由得说道,“辛月还在家,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她。” 车子停了,瞿墨拉着她的手下车,“你要回去,保准看不见她。” “为什么?”叶欢不信。 瞿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不信?一会儿到了办公司你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季姐不久知道了?” 见他如此笃定,叶欢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通过专属电梯来到总裁办公室,叶欢发现这里比当初他在嘉禾的办公室更大,尤其当她看见办公室还设立了玩具区域的时候,更是两眼睁大,“你,你不可能还想着以后带乐乐来上班吧?” 瞿墨牵着她往里走,“怎么不能?虽然我会尽可能抽多的时间陪你们,但对我来说那还不够,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们。所以,再过一段日子,咱们可以带了了一起来上班。” 说着推开一扇门,叶欢看着面前的套房,有床沙发不说,竟然还有一个小厨房。喃喃道,“这,这太疯狂了。” 从没见过带着老婆孩子来上班的,他这俨然是把这里弄成了另一个家。 瞿墨拥着她往里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在我瞿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疯狂么?我不觉得。人的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用在睡觉上,剩下的时间里又有三分之二耗费在工作上,除去必要的应酬和其他不可预知的意外因素,一家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我这不过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时间罢了。” 一席话说得叶欢很动容,但她的人生规划里,并不包含当米虫这一项。感动之余,准备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刚开口瞿墨食指按在她嘴唇上,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瞿墨拉她站起来,一直走出办公室。 来往的人看见他们并不是惊奇,都恭敬的和他们打招呼,“总裁早上好,叶总早上好。” 叶总? 叶欢一头雾水,疑惑的朝瞿墨看去,瞿墨笑而不语,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瞿墨带着她径自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区,里面的人看见他们全都站起来,齐齐的鞠了个躬,“总裁早上好,叶总早上好!” 瞿墨朝大家微微点了下头,拉着她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按着她的肩头坐下。 敲门声响起,刚才在外面打过招呼的一个年轻女人抱着文件夹走过来,“叶总,这是您之前的设计方案的最终稿,您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再修改调整。” 她转头去看瞿墨,瞿墨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里面都是她怀孕时觉得无聊,随手画的一些首饰图。厚厚的一叠,一页页翻过去,一张不差。 仔细看去又会发现不太像,她画的只是简单的草图,而现在拿在她手上的,是经过调整后能够做出来的成品图。 她震惊的放下文件,站起来面向瞿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瞿墨嘴角含笑的看着她,“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你的王国,一切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 叶欢嘴唇抖动,想说的话很多,又无从说起,最终只是呢喃出他的名字,“墨少……”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中流淌着感动的气息。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沉静,“瞿总,这个月的财务审计报表,需要您看后签字。” 是张晓静的声音。 叶欢朝门口看去,张晓静对她眨了眨眼睛。 瞿墨拍拍她的肩头,“你先熟悉一下,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说着走到门口,拿过张晓静手上的文件离开了。 张晓静走过来,“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法定产假可是4个月,你还没休够假期就来上班,够拼的啊。” 看着她打趣的眼神,叶欢复杂的看着她,“你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张晓静走过去坐下,“当初墨少成立欢颜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他笑而不答。我一想,欢自然是你的名字,欢颜欢颜,为了让叶欢展颜?我猜大概是这个意思。” 说着张晓静叹了口气,艳羡的看着她,“墨少这样毫无顾忌的撒狗粮真的好么。” 叶欢默念着这两个字,脑海里不期然想起一件事来。 去年瞿墨过生日的时候,她给瞿墨准备的生日礼物是她亲手织的毛衣。毛衣织好后,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感情,她还在毛衣里面绣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欢情。 生日那天,因为回忆他心情不好,粗暴的要了她一整夜。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手,陆志遥不请自来,接着瞿墨带她住进了嘉禾附近的公寓。就这样,那件毛衣被人遗忘到脑后。 现在想起来,那件毛衣一定在瞿墨手上。 张晓静见她沉思不语,站起来,“我现在是欢颜财务部门主任,欢迎前来喝茶磕牙。” 张晓静走了,叶欢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环顾四周,还有些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脸上的震惊和茫然都渐渐被释然取代,最后,一抹微笑逸出嘴角。 她站起来出了办公室,却没有如瞿墨所说去找他,而是下楼打了辆车回别墅。法定产假是4个月,她这还有一个月才到期,怎么能浪费。 等瞿墨察觉不对再到办公室找人的时候,哪里还有人?走到窗边给她打电话,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原本想拐你陪我上班的。” 叶欢语中带笑,“假期没满上什么班。倒是你,好好上班,不准摸鱼。”说完自己脸先红了,忙不迭的挂了电话,看着手机直乐。 回到家里,月嫂推着乐乐在客厅给她看彩色卡片,季姐在一旁做卫生。 叶欢逗了一会儿乐乐,环顾四周没看到辛月,再一看她的房门还关着,于是问道,“季姐,辛月还没起来么?” 季姐一边擦家具一边答道,“起来了。你们走了没多久,她就出门了。” 说话时叶欢已经走到房门前,推门一看。果然人不在房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不由得一边上楼一边感叹瞿墨的神奇,听他之前的口气像是早就知道辛月会出门。 只是辛月不会去找关少阳,更不会回家找自己父母,现在在这个城市里她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刚回来也不休息出门干什么呢。这人也是,一点都没有孕妇的自觉。 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才发现自己没有她国内的电话,只得作罢。想着等她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陪她是办卡。 因为存了心,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下,但并没有看见去年瞿墨生日给他织的那件毛衣,看来公司名字的相似只是巧合而已。 换好衣服出门,刚走到楼梯就看见辛月从外面回来。 第240章 旧地重游 “刚回来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到处乱跑,你就不累?” 叶欢走到辛月旁边坐下,责备的看着她。“你现在也是两个人了,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 辛月转头冲她一笑,“我倒是想睡懒觉来着,不过想起既然回来了,手机号码什么都要改过来,就坐不住。”见叶欢担心的表情不由得莞尔,“叶子,你这是当了妈妈的后遗症啊,什么都要操心。我这么大个人了也要操心,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呀。” 叶欢被她这一说,也笑了,“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吧好吧,我不管你,你自己管好你自己。” “一会儿你到我房间来,我带了点东西给小易和乐乐。”辛月站起来,“明明昨天睡了一晚上,这会儿怎么又困了。哎,我回房再睡个回笼觉,刚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午饭不用叫我了啊。” 叶欢站起来,目送辛月回房间。 客厅的座机忽然响了,季姐走过去接起来,“你好,请问你找谁?”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季姐放下电话,“小叶,找你的。” 找她的?找她的一边不都打手机么? 叶欢疑惑的走过去拿起电话,“你好,我是叶欢,你是?” 听到苏老太太的声音,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外婆你好……乐乐百日宴啊……等晚上瞿墨回来我问问他……我啊,我觉得没必要吧……嗯,好,那我们商量一下,再给您回电话……嗯,好,外婆再见。” 挂了电话,叶欢开始犯愁了。苏老太太的意思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办,这到底是老人心中的遗憾,不如就趁着乐乐满百天的时候办场百日宴,请亲朋好友都来参加,类似于变相的通知大家他们结婚了。 在世俗观念里,拿结婚证不叫结婚,只有在众人见证之下举行了仪式,才算真正的夫妻。 她的朋友不多,当时瞿墨向她求婚的时候,将为数不多的好友都请到了掬园,也算是见证了他们的幸福。至于乐乐的百日宴,她想都没想过,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以瞿墨的性子,必然不会请生意上的伙伴,私下的朋友也没几个,瞿家那边他是断然不会请的,就只剩下苏家这边的外公外婆,最多再加个苏珏。而她么?认识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嘿,在想什么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乐乐的百日宴。”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看去,秦牧言迈着长腿从外面走进来,“你怎么来了?” 秦牧言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左腿压倒右腿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这是我前任男友的家,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叶欢汗死,“能不能别再说这个梗?” 因为昨天的无心之言,昨天晚上她被瞿墨困在床上整整折腾了一宿,就为了让她彻底“体会”什么是所有权。 秦牧言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放下左腿,不解的问她,“乐乐的百日宴有什么好忧愁的?” 叶欢叹了口气,“关键是我并不想办什么百日宴啊,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儿。” 秦牧言挑眉,“我们?只怕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不如去问问你男人,说不定你就不会这么忧愁了。” 叶欢心想也是,他是乐乐的老爸,让他决定好了。 想到万事有瞿墨,她也不心烦了,捧着水杯问秦牧言,“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顾婉呢?” “现在忙着写论文,走不开。我回来处理一下会所的事情,也正好看看乐乐,等几天把会所的事情弄好了就要回去。” 叶欢笑,“哟,还回去?这是彻底乐不思蜀,以后真的就不回来了?” 秦牧言耸耸肩,“不一定,看顾婉吧,她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等两年她毕业了要愿意回国,我们又回来就是。” 叶欢点点头,低下头去喝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刚说你是回来处理会所的事情?” “嗯。”秦牧言点头,“之前我让你去帮我管理你不是不愿意么,后来一时找不到人,就交给小东子打理。那小子,心底倒是好的,就是一个劲儿钻进钱眼儿里去拔不出来。这半年就出了两起食物事故,还好没有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虽然我对会所有感情,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鞭长莫及,索性把它卖了。正好我在那边没事,可以开间小店什么的。” 叶欢两眼发光的看着他,“那你卖出去了么?” 秦牧言叹了口气,“那有那么容易。这不正谈着么,对方看我一心要卖,把价格压得很低。那孙子,可不就想趁火打劫么。” “既然这样,那你卖给我吧。” “你?” 秦牧言上下打量着她,“你想开会所?” 叶欢不置可否,“你别管我做什么,你开个价,以咱们的交情,我绝对不压价。对了,你有会所的图纸么?那次我也没看多么仔细。不然这样吧,现在你带我过去看看。” 秦牧言见她说得跟真的一样,狐疑的看着她,言语间带着打趣的意味,“不是吧小叶子,你真的想开会所?有那么大一家上市企业还不够,再弄间会所你忙得过来么。” 叶欢知道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楚,也不预备和他说清楚,索性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嘱咐季姐,“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一会儿你记得按时喊辛月起来吃饭。”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秦牧言开着车,不是看一眼叶欢,“我说小叶子,你真的要买会所,会所可不便宜。” 叶欢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买不起?” “怎么可能买不起?别说一个会所,你小叶子现在就是连会所带整栋楼都买下来,我都不意外。有钱任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虽然瞿墨已经不是嘉禾的老大了,他可也没把便宜留给别人。”秦牧言说完,又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不知道你买会所来做什么。就算公司是瞿墨在打理,但以我对瞿墨的了解,这公司既然是为你开的,瞿墨就不会让你只当个甩手掌柜。” 叶欢深深的看了秦牧言一眼,不得不说,秦牧言能够在瞿墨身边待那么多年还风生水起是有原因的,她这个老婆都不如他了解瞿墨。 秦牧言忽然眼神闪烁,“你不会是为了帮你好朋友吧?” 叶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而已,至于具体的还要看会所的情况再说。 秦牧言越发肯定她买会所是为了帮助辛月,不由得摇头笑道,“你就不怕关少阳恨你?” “他为什么要恨我?”叶欢不解。 秦牧言脸上透出无奈,“闺蜜太强大了也是不行的。你想啊,人关少阳还等着表现自己呢,你这不是把他的立功的表现机会都给抢了么,他能不恨你?” 叶欢摇摇头,“你不了解辛月,如果她真的打算要做单亲妈妈,绝对不会接受关少阳的帮助。只要她没有对关少阳点头一天,我就必须要帮她。如果换成以前,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也没办法,可现在既然我能够帮她,我就肯定尽全力帮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了解辛月,她不会愿意平白无故接受我的帮助。到时候我就以会所没时间打理为由,让她去经营,给我分红就好了。” 秦牧言看着她能够为朋友考虑得如此周到,有些感动,但还是忍不住泼他冷水,“你怎么知道她会愿意?” 既然说开了,叶欢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你猜得没错,瞿墨今天带我去了公司,确实让我到公司去上班。不过这件事情,辛月还不知道。现在我就是一家庭主妇,辛月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当一个米虫,所以想要自己做点事情很正常。” “到时候我把会所这边都打点好了,一切上正规了,再告诉她瞿墨忽然通知我去公司上班,到时候她就只能接手了。” 叶欢说完,一脸得瑟的看着秦牧言,“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秦牧言点点头,“看不出来你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只是不知道你想把会所买下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继续开会所,就算你只是挂名,我打赌瞿墨那关你也过不去。” 叶欢挠挠头,“当然不开会所,至于具体做什么,等会我们到了看看地方,我再回家和辛月商量。” 秦牧言停好车,两人进了电梯。 因为要转让,会所停业几天了,秦牧言打开灯,带她到处看看,“这地方挺大,做会所做餐饮,哪怕做健身房都没问题,一会儿我把图纸找出来给你。” 之前叶欢来过会所,还在这里被秦牧言摆了一道,旧地重游,她却并不感慨。只是走到窗户前时,突然问了秦牧言一句,“当初瞿墨把你从这里丢下去,痛么?” 秦牧言一怔,没想到她会往事重提。 第241章 施恩不图报 秦牧言到底是秦牧言,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照例是痞痞的笑,“这么高,你说会不会痛?要不要我把你丢出去,你自己亲身感受一下?” 叶欢摇头,笑着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想的呢,说你要算计我吧你又没算计到底,反而引火上身,以你的智商,显然不应该啊。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秦牧言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哪有那么多原因,我就是不服气。因为一盘莫须有的录音带,瞿墨毫不犹豫的弄死了我哥,当时你是不在,我就想知道要是你在,他会怎么对你。” 叶欢很想说他一句,吃饱了撑着,但忍了,凉凉一笑,“结果呢,让你满意么?” 秦牧言没有回答,烟雾缭绕中,他半眯着眼,“小叶子,截至现在,你是唯一一个挑战他底线还活着的人。我想,以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 叶欢没理他,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瞿墨能够这样对她,她只觉得幸福。 从会所出来已经是饭点了,秦牧言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餐厅,“我请你吃饭吧。” 叶欢没有异议,只是下车来一看,怎么是明月饭店。 两人一起往里走,“你好像对这里情有独钟,上次你也是在这里和顾婉请我吃饭的吧。” “这里环境还不错,味道也还行,总不能随便带你去吃地摊吧?要是让瞿墨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蟹黄豆花儿么,我也觉得不错。” 两人说着往里走,没要包间,在二楼临窗的雅座坐下,随即有服务员上来点菜。 叶欢对吃的并不讲究,把菜单推到秦牧言面前,“你看着点,这顿饭算我请你。” 秦牧言也不客气,拿过菜单一口气报了七八个菜名,这才打住,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好了,先上这些。” 听他还要加菜的口气,叶欢直摇头,“我说秦牧言,就算我请客你也不用一副吃大户的心态吧,点这么多不是浪费么。” 秦牧言不以为意,“放心,这顿饭轮不到你出钱。” 叶欢以为他的意思是他买单,结果很快就知道不是。 菜很快就上来了,跟着送菜员一起出现的,还有关少阳。 叶欢惊讶的看着他,“你……” 关少阳朝她笑笑,亲自为他们上菜,“没错,这家饭店正是我名下的。刚回来拿点东西,听服务员说你在这里吃饭,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叶欢心情复杂,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惶恐。往里坐了坐,给他让了个位置。转头瞪了秦牧言一眼,看来秦牧言早就知道,不然不会特意带她来吃饭。这妖精男,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虽然她和关少阳没有什么过节,可以他跟辛月目前的关系,她还是避着点才好,否则要让辛月知道了,可不得骂她叛徒么。 见关少阳坐下,不等他开口,叶欢抢先说道,“不好意思啊,你要是想让我帮你给辛月送饭的话,我办不到。在她没想通之前,我作为她唯一的好朋友,不想背叛她。虽然我也希望她幸福,但现在情况特殊,你也知道孕妇不易情绪起伏过大,我不想让她也以为我在逼她。” 关少阳点点头,没还说话,找事儿的秦牧言倒先开口了,“你这还叫逼她?自己买下会所,就为了能够让她有份安生立命的工作,不至于迫于现实的压力低头。小叶子,做朋友做到你这样已经很好了。人非完人,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如果可能,叶欢真想拿根针把秦牧言那张嘴给缝上。 果然,就见关少阳面色一震,表情复杂的看着她,“我也不叫你叶欢了,以你和辛月的交情太生分,就叫你叶子吧。” “叶子,我也不瞒你,虽然我不会逼辛月,但在我心里,辛月一直就是我老婆,从来没变过。我们的孩子,我自然更会负责。我感谢你一切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只是买会所这么大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吧,好么?” 看着关少阳请求的眼神,叶欢很想点头,然而在点头之前,她问关少阳,“如果到时候让辛月知道你才是会所的主人,你就不怕她怪你?” 关少阳苦笑一声,“我不会让她知道的,而且这会所也不是我的。” “什么意思?” 秦牧言插嘴道,“他的意思就是他出钱,写你的名字。” “你闭嘴。”叶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秦牧言,视线重新回到关少阳身上,“是他说的这个意思么?” 关少阳点点头,“是。现在实体经济不好做,我知道墨少财大气粗,不缺这点。但是不管多少钱,是投资就代表着风险,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女人让你们来承担这个风险。” 叶欢定定的看着他,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你就不怕把会所写我的名字,到时候我就不还给你了么?我知道你也不差钱,可那个会所怎么也要好几百万。” “如果这几百万能够让辛月母子下半辈子有保障的话,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叶欢神色大动,“你……” 关少阳笑笑,“就算辛月一辈子不点头,难道我就不爱她了么?不会的,我只会更爱她。既然爱她,就由着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叶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悲观,忍不住出言安慰他,“你也没必要绝望,你要知道,辛月昨天对我说,孩子出生以后,她也不会隐瞒孩子你是他父亲这个事实。” 关少阳点点头,“我知道,今天早上你对我说辛月决定把孩子留下来,我就知道了。辛月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既然她决定留下孩子,就会给她最无私的爱,哪怕她自己不能接受我,也不会阻止我和孩子相认。我只是想通了,在不在一起都不能阻止我爱她和孩子,我应该积极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而不是消极等待。” 叶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安静了片刻的秦牧言忽然开口了,“叶子说得对,你不必这么绝望。等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会觉得没什么比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更重要,尤其你还那么爱孩子,所以呀……” 秦牧言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关少阳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关少阳愣了一下,尔后忽然两眼放光,站起来伸手握住秦牧言的手,“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你。以后你到这里来吃饭,报我的名字,终生免费。” 叶欢见关少阳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在他和秦牧言之间来回扫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秦牧言说的话,分开来一个字一个字他都懂,可加在一起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关少阳站起来面向她,又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就这样说定了,等你们签合同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付款。不打扰你们吃饭了,用餐愉快!” “唉唉……” 叶欢自然不答应,正要反对,他已经松开手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好了,吃饭吧,忙活一上午你就不饿么?”秦牧言拿起筷子,开始姿态优雅的吃饭。 叶欢收回视线,狐疑的看着秦牧言,“老实交代,刚才你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秦牧言嘴角微弯,“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男人间的那点默契,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对你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行了。” 叶欢知道他这是不准备打算自己,转而问另一个问题,“你这个大嘴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为什么要告诉关少阳我是为辛月买会所的事?你知不知道这很奇怪。我帮辛月并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关少阳知道。” “所以我说你傻啊。”秦牧言放下筷子,“小叶子,这都什么年代,施恩不图报这事儿早就不流行了。你以为关少阳出这个钱他就不感激你了?你错了,他只会更加感谢你。” 说着,他脸上的揶揄不见了,认真的说道,“小叶子,人生一辈子这么长,谁都不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这年头什么债最不好还?那就是人情债,给自己留点后路,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有备无患。” 这个论调叶欢并不陌生,当初瞿墨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而且也确实在她落难的时候让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帮助。 叶欢拨弄着碗里的甜汤,沉沉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只是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也不想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复杂么?我看没有。”秦牧言给她夹了一块子菜,“你帮辛月是事实,可只有关少阳出这个钱,他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帮助。放心,以后他们两口子有麻烦你的时候,你就当收点辛苦费。我还不知道你,真能霸着会所不给辛月?” 叶欢又叹了口气,道理是这样的,只是她还是觉得心理不太舒服。尤其吃完饭买单的时候,服务员笑意吟吟的告诉他们的餐费全免。不仅这一次,以后任何时候来吃,点任何菜,都不用买单。 “我总觉得自己占了个不该占的大便宜。” 叶欢坐上车,拉过安全带系上。 秦牧言摇头,“你呀,还是太单纯。” 因为心里有事,一路上叶欢看着后视镜里掠过的风景没有说话,看着看着,她忽然坐直身体,指着后视镜,“我觉得不对啊秦牧言,那辆车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第242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秦牧言扫了一眼后视镜,眼神一暗,脸上的表情维持不变,手上动作沉稳。语带笑意的说道,“哪有,是你看错了。路又不是你家墨少修的,你还不许别人走了?” 叶欢微蹙的眉头没有因为秦牧言的话而松开,他们从明月饭店出来,那辆车就跟在后面了。开始还说得通,可他们这会儿已经快要到别墅了,总不能那么巧,那车里的人也住在这边吧。 沉吟片刻,当即对秦牧言说道,“先不回去,在外面随便转转。” 秦牧言笑,“如果那车要真是在跟踪我们,那么车里的人还会不知道你住哪里?早就把你身家底细都打探清楚了。”说完戏谑的看了她一眼,“胆子变小了啊小叶子,当初在巷子里冲出来和我以二敌五的豪气哪里去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秦牧言还是在路口猛打方向盘,调了个头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叶欢斜了他一眼,“那会儿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会儿我可是两个孩子她妈。” “是是是,两孩子她妈,那现在咱们去哪里?” 别墅不能回,这个时候去找瞿墨更不妥,说不定真是她的错觉,让瞿墨白紧张也不好。 想了想,最终对秦牧言说道,“我们去逛商场吧。” “行。只是我本来还约了人有事,你帮我用手机给他发个短信。”秦牧言说着把手机递过来,面上若无其事,实则不动声色的不时去看后视镜。 叶欢拿过手机,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不然这样吧,我自己去商场,你去找你朋友。” 秦牧言目视前方,“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么?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钓鱼么什么时候都能钓。正好趁这个时候去给顾婉买点东西,等几天要忙起来怕顾不上。” 叶欢只得作罢,低头在他手机上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出一个叫1的人,“给他说什么?” “钓鱼取消,再约。” 短信发出去后,几乎是即刻,手机就响了,叶欢看着屏幕上的1字,把手机递给秦牧言。 秦牧言拿过手机,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叶欢只听他说道,“是……好,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好吧,嗯,马上发给你。” 挂了电话,车速慢下来,车子靠边停下,秦牧言一边自拍一边嘟囔,“这小子,居然不相信我,让我给他发个照片过去,证明有人跟我在一起。” 说着拉了叶欢一把,叶欢看见自己也出现在里面。咔嚓一声,两张脸定格在屏幕上。 秦牧言松开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好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叶欢觉得今天出门前真应该看看黄历,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门。 从明月饭店出来,疑似有人跟着他们;这一进商场,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两个老熟人。 瞿磊和陆芷遥! 准确来说是瞿磊坐在轮椅上,陆芷遥推着他。 乍然看见他们,叶欢下意识掉头就走,被秦牧言一把拉住,“欸欸欸,你跑什么跑。人做亏心事的还没躲,你个受害者躲什么劲儿。” 要论熟悉程度,秦牧言和这两个人更加熟悉。 大约是秦牧言的动静太大,不远处的两人齐齐看过来。然而让叶欢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只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尔后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眼神没在他们身上作丝毫停留,就像看见的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止叶欢,秦牧言也看出来了。 松开叶欢的手,摸着下巴喃喃道,“他们怎么好像看起来不认识我们一样。” 叶欢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所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跟着他们来到咖啡店门口,陆芷遥推着瞿磊走了进去,低头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瞿磊抬起头来,嘴角一扬,淡笑着点了点头,“嗯,你决定就好。” 这一幕落在叶欢眼里,不亚于往她脑里扔下一颗炸弹。瞿磊看陆芷遥的那种眼神,叶欢再熟悉不过,那和瞿墨每次看她时一模一样,里面写满了满满的宠溺和爱意。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后叶欢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瞿磊和陆芷遥的身影,不由环顾四周,四下搜寻。 “别找了。” 秦牧言说着拉着她走进咖啡店,走过转角,叶欢一眼就看见她刚才在找的人坐在里面一张桌子上喝咖啡。 “小姐,让让。” 叶欢回过神来见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歉意的笑着让路,“不好意思。” 再抬起头来,冷不丁对上一道视线。 陆芷遥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尔后收回视线不再看她,继续和瞿磊小声说着什么。 叶欢僵立原地,这个眼神让她确认,陆芷遥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可,怎么可能? 秦牧言拉着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正好这会儿也累了,你坐着,我去给你买水。” “随便。” 她的眼神太直接,而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并不好,陆芷遥对瞿磊说了句什么,站起来朝她走来,“你好,我发现从商场门口你就一直在看我们。怎么,你认识我们吗?” 叶欢差一点本能的就要点头,关键时刻秦牧言出现,“你长得和她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只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失去了联系,所以见到你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陆芷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俏皮的笑笑,“这样啊,我还以为……长得像也是缘分,这是我的名片,你要真想朋友了,可以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朋友?和陆芷遥成为朋友? 叶欢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名片。陆芷遥,陆氏集团总经理,电话,158xxxxxxxx。 抬头看去,陆芷遥对她微微一笑,尔后不再看她,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放下咖啡杯,嘴角沾了东西而浑然不知。对面的瞿磊伸出手去,用拇指为她擦去嘴角不小心沾到的奶渍,动作温柔。 秦牧言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回神。秀恩爱有什么好看的,你家先生可是每天都在花式撒狗粮。” 叶欢收回视线,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么快就能从震惊中镇定下来的秦牧言,“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么?” “不好奇。”秦牧言摇头,“你不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生活吗?” 叶欢一怔,“什么意思?” 秦牧言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叶欢默念着这两句话,看着陆芷遥起身推着瞿磊从他们身旁走过,抑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像他们看去。 陆芷遥明艳美丽,坐在轮椅上的瞿磊和煦帅气,看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她想,她或许明白秦牧言的意思了。 因为这场偶遇,叶欢也没心思再逛,秦牧言送她回家。 在别墅门前,秦牧言把叶欢放下来,“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不妨去问你老公瞿墨,我想他一定知道。” 留下这句话,秦牧言开车走了,叶欢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这才转身往屋里走。 商场这一幕给她的震动太大,傍晚时分,看着瞿墨牵着小易出现在门口,才惊觉自己忘记了去接小易。 抱歉的在小易面前蹲下,“对不起啊小易,姐姐今天有点事,忘记去接你了,以后不会忘了。” 小易摇头,“以后你和墨叔叔都不用接我,也不用送我,太劳师动众了,有大黄蜂叔叔就够了。” 叶欢没点头,站起来摸摸他的脑袋,去洗个手,一会儿就吃饭。 等小易回房了,叶欢拉着瞿墨就往楼上走。 瞿墨看她如此着急,眼中笑意浅浅,走到二楼转弯处众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还是这样更快一些。” 叶欢不知道他说什么,身下一软,自己被放到床上,瞿墨欺身而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半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怔了一下,随机明白过来是他误会了,不由得哭笑不得,推开他坐起来,“别闹,我有正事问你。” 瞿墨本就没打算要怎么样,这会儿快吃饭了,晚上有的是时间。 顺势往旁边一倒,双手枕在脑后,“这么一本正经的,什么事?” 叶欢坐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瞿磊和陆芷遥是不是被你动了什么手脚?” 瞿墨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眼神,答非所问,“你今天见到瞿磊和陆芷遥了?” “嗯,在商场。我们打了个照面,但他们好像并不认识我,连秦牧言也不认识了。在咖啡馆的时候,她还主动走到我面前,问我一直看她是不是认识她。” 叶欢不放过瞿墨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瞿磊居然恩爱得羡煞旁人。” 瞿墨还是那副淡然不惊的样子,眼里反而还出现了一丝笑意,“恩爱?所以,你也羡慕了?” “我羡慕?”叶欢轻哼一声,“我需要羡慕她么?”说着意识到什么,正了正嗓子,“别转移话题,说,到底怎么回事?看你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你肯定知道,是你做的对不对?” “是。” 瞿墨在她的注视下缓慢点头。 猜测被证实,叶欢反而更加迷惑,“可,你怎么能……” “催眠。” 第243章 独一无二的钥匙 “催眠?!” 叶欢震惊的看着瞿墨。 瞿墨点点头,因着她的反应眼中笑意加深,“是的,催眠。” 叶欢一点都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 虽然她爱这个男人,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从来不是良善之辈。瞿磊和陆芷遥让他们差一点家破人亡,瞿墨怎么还会好心让他们幸福? 瞿墨敛了笑意,挑眉反问,“你觉得这是好心?” 是。 可叶欢的脖子却僵硬了一般弯不下去,因为瞿墨的语气已经给出了和她截然相反的答案。瞿墨他做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幸福。 瞿墨坐起来,伸手将她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记不记得以前我教过你,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嗯?” 叶欢点点头,这是瞿墨在给她讲大禹治水的时候讲过的话,只是不明白此时为什么会给她说这个。 “水是这样,人更是这样。就好比一棵树,你把它放在露天的空旷地里,它肆意长成任何形状都有可能。如果你不想挪动它又想要它保持在一个固定的高度怎么办?有一个办法就是时时剪修。这是一个既麻烦又危险的办法,因为很可能你稍不留意,就超出你的标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麻烦,很不喜欢,所以我会选择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 叶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给它罩一个罩子,那么,它永远都超不过罩子的高度。” 叶欢一震,愣愣的看着瞿墨,这果然是一个最狠而且最有效的方法。虽然在之前瞿磊和陆芷遥遭受重创,可保不齐那一天他们回过神来,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瞿墨笑了笑,“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不过大抵意思是一样的。为着我们这个小家的幸福着想,一些危险因素不能不重视,可当这个因素是长期存在的时候,难免会百密一疏。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开始的时候我自然会很小心,可人都是有惰性的,我也一样,时间越久就越会放松警惕。所以,既然我们不能对危险因素视而不见,也不能任其发展,唯有让它按我们的意愿继续,主动权便永远控制在我们手里。” 这番奇怪的言论从瞿墨嘴里说出来,叶欢居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会诧异,因为这才是瞿墨的行事风格。只是,还是久久的陷入沉思里。脑子里画面繁复,一会儿是那个趾高气扬年少气盛的陆芷遥,一会儿是那个温婉可人的陆氏总经理…… 瞿墨没有打扰她,脑中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今天的跟踪事件,以后不会也不可能再出现。自然,他是不会告诉他的小妻子,他就是秦牧言手机中的那个“1”。更不会告诉她和他一起经历过多次危险的秦牧言早有默契,他一看见“钓鱼”两字,就知道他们遭遇了跟踪,并随即通过发来的照片中所显示的车牌号进行排查,锁定了跟踪之人就是叶明兰。 就在今天下午,就在他的小妻子震惊于和曾经的故人相逢而不识的时候,他在美亚酒店的总统套房有过一场秘密会谈,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叶明兰和陆景林。 至于谈话的内容就不足以对外人道了。 他离开的时候,陆景林神情恍惚,似乎从头到尾,他都陷在一种莫可名状的沉思里,似惆怅似叹息,只是并不惊讶,最多也只是一种被证实后的释然,显然他早就怀疑并深信不疑,不然那次又怎么会亲自到掬园,留下那样一块玉? 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商场洗礼的陆景林,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纨绔之弟了。他有机会挑破却不说破,那就意味着他不会说出来,可叶明兰就不一样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低声啜泣,无法接受却又只能接受瞿墨提出的要求,不得以任何形式接近叶欢,否则她将失去今天的一切——她隐忍努力并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才换来的东西。 瞿墨对她没有半点同情,他早就预料到叶明兰会作何选择,既然当初她为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能丢弃叶欢而不顾,就会再次因为这些东西放弃她。 之前他以为苏珏带着律师团进入澜锐已经敲响了她的警钟,毕竟是欢欢的生母,他不想赶尽杀绝。可他的仁慈让她得寸进尺,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对于人性,他不存半点侥幸。只是没关系,叶明兰这一次的选择欢欢不知道,就不会伤心,她有他就够了。别说金钱名誉地位,即便生死面前,她依然是他唯一的选择。 行至门口的时候,叶明兰低声哀求,“我可不可以远远的看她一眼,只一眼!” 他想也不想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不行。” 他低头看着门把手上自己青筋直冒的手,心比手冷,“如果只是弃之不顾,让你见一面又有何难。只是,”他转头冷眼看着一脸悲哀之色的叶明兰,“为什么被卖到墨园的刚好是欢欢,这真是巧合吗?” 叶明兰浑身一惊,半响颓然跌倒沙发上。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大多数巧合,不过都是有心之人的刻意为之。 不得不说,叶明兰可真是人才。虽然她不管叶欢,可却从来没放松过对陆景林的报复,其中最狠的,就是在知道陆瞿两家有婚约之后,为了破坏联姻,不惜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哪怕是生命,将她送到他身边来当丫鬟。 如果他真像外界中传言的那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如果叶欢在漫长的日子里稍有二心……那么,在那座天高皇帝远的深山老林里,他的欢欢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不要说叶明兰不知道这些,经历过陆景林之后,没人比她还懂人性的贪婪自私。所以,当她动了那个念头并成功实施的时候,就没想过为女儿留条活路。而这,才是他不能容她的根本原因。 如果不是她给了叶欢生命……瞿墨想,叶明兰不会有命坐在这里,更不会还有机会去跟踪欢欢么。 走出美亚大门,九月的暑气冲不走他心底的寒意,他想,真是太久没见血了。 站在阳光里,他给大黄蜂打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我只要一个结果,无期……还有,不要见报。” 无论叶明兰的保证作不作数,都不重要了。那座小小的四方城,能够关住她一切非分之想。 回过神来,正好听见他的小妻子问他,“你就不怕有一天他们会想起一切?” 瞿墨嘴角噙笑,“然后再抛弃手中的幸福不要,选择回到那个只有痛苦的过去?” 叶欢哑然,就听瞿墨继续说道,“人都是习惯性的动物,大都遵从于现实的温暖。” 现实的温暖?她想,这就是瞿墨为什么会更改他们的记忆,爱上彼此的原因。如果真的恢复记忆,只会更加痛苦,而人在潜意识里都会趋利避害,只会想着怎么让事情朝自己愿意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反方向。 瞿墨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不过你放心,除非死亡,他们都不会恢复记忆。” “为什么?” 叶欢很好奇,毕竟既然能够通过催眠更改记忆,就能通过催眠恢复记忆。 “因为在催眠的时候,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道具,催眠结束之后,那道具就被我烧毁了。” 瞿墨说完见她还一脸懵懂,耐心的解释道,“就像一扇门匹配一把钥匙,我在他们的记忆里也装了扇门,而这门的钥匙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 这么说,她越发好奇,“钥匙到底是什么?” 瞿墨扬唇一笑,凑到她耳边沉声说道,“晚上看你表现,表现得好就告诉你。” 叶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男人就这么欲*求*不*满吗? 回过神来,瞿墨已然离开大床,走向门边,不时回头看她,“待会儿记得多吃点,体力劳动可是很辛苦的,不要像上一次一样。中途闪人,那样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换作平时,她一定会不屑一顾的对他说,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可这一次,她是真的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当天晚上,叶欢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她的墨少,好不容易终于坚持到他缴械投降,然而还来不及问,浑身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她就沉沉入睡,闭上眼找周公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这才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件亏本买卖,无语望苍天,挣扎着起来准备去找人讨要报酬,床头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报酬什么的被彻底遗忘到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因为瞿墨在电话里说,“你准备一下,我一会儿回来接你去明月饭店试菜。” “试菜?”叶欢一头雾水。 “是啊,试菜。虽然关少阳一再保证材料都用最好的,可咱们女儿的百日宴么,绝不能出任何岔子。顺道也和他商量一下会所的事情,我的意见是我买下来给你……” 百日宴! 挂了电话,叶欢整个脑袋里都是这三个字,瞿墨后面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耳里。 瞿墨为什么会同意办什么百日宴?而且,她记得她没有说过啊,为什么瞿墨就知道了,还有会所…… 秦牧言! 一定是秦牧言那个大嘴巴。一会儿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至于现在,叶欢掀开被子,看着一身的青紫。我的天,这男人是属野兽的么?到底是谁在吃谁啊? 第244章 起点也是终点 不过在瞿墨回来之前,叶欢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搞定,那就是辛月。 洗漱过后一身清爽的她盘腿坐在辛月床上,和她共商创业大计。 “小易上幼儿园了,乐乐也有阿姨带着,你说我还不到三十,不可能未来几十年就一直混吃等死吧。” 辛月放下手里的书坐过来,打趣道,“不知道是谁曾经给我说,做只米虫是她的终极梦想。” “此一时彼一时嘛。” 叶欢朝她坐近些,“我说真的。再摆地摊显然是不可能的,再去应聘服务行业?瞿墨得杀了我吧。可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能干嘛?只能自主创业了。” 说着叹了口气,“要不是那次小易忽然发病,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蓉城的盒饭女王了。” “盒饭女王?怎么回事。”辛月错愕的望着她。 于是叶欢把自己曾经和高轶飞商量一起做盒饭的事情给她说了,辛月听完,感慨万千。 叶欢见状,收了笑很认真的说道,“虽然说瞿墨现在是很爱我,我也不用为钱担心,可人生几十年这么漫长,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点傍身的产业总是没错的。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以为单亲妈妈就那么好当么?带着孩子连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都没办法做,毕竟孩子随时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没有哪家老板能够那么开明随时让你请假。所以,除了创业,别无他法。” 辛月沉默许久,最后缓缓点了点头,“行。只是,我手上的钱……” 叶欢打断她,“我已经想好了。我出钱,你出力,具体经营我不管,年底再按利润给我分红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辛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着叶欢,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来说了这么一大堆,你不过是在帮我。” 叶欢没有否认,拉过她的手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们各取所需,这样才能长长久久,是不是?” 许久,辛月终于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只要她答应了,什么要求都好说。 “我也不和你客气。你出资,然后给我发工资就行,你还是老板,只不过为了避免分歧,我来经营,你不参与。如果你要实在过意不去觉得我辛苦,我也不介意你按利润给我提成。” 叶欢转念一想,提成还不是她要多给就多给,遂答应下来,“那好,就这样定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瞿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欢欢,可以走了吗?” 叶欢点头,从床上跳下来,临走前对辛月说道,“你想想经营方向,等我回来再带你去看地方。”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平稳行驶,瞿墨目视前方,“已经和辛月说好了?” “嗯,我之前还真怕她不同意。”说完想到什么,转头歉意的看着他,忐忑的说道,“不过对不起啊墨少,这么大的事情本来应该是要和你商量的,只是我也是昨天听到秦牧言说起他要卖掉会所,才忽然想到这个主意。你,不会怪我吧?” 瞿墨转头看了她一眼,“怪你什么?怪你有投资眼光?” “啊?”叶欢不解。 瞿墨这才和她细说,“秦牧言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你能够想到从他手里买下会所很好。既然那地方是他选中的,怎么都不会差。只是这些年秦牧言心思没用在上面,可惜了。如果好好经营,选对方向,日进斗金也不是没可能。” 叶欢见他没怪自己,反而话里有话,不由得冲他讨好一笑,“那你说那地方做什么好么?” 瞿墨扫了她一眼,“你的地方你做主,我只负责出钱。” “……” 叶欢语塞,半响呐呐道,“你就不怕我亏得血本无归?” 没想到他很大爷的回了句,“只要你高兴。” 叶欢汗颜,没由来想起了祸国的褒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么?”瞿墨关切道,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什么键,储物盒打开,一个文件袋调出来。 叶欢伸手捡起来,“什么?” 瞿墨转头看了一眼,“本想吃过饭再给你,既然你现在看到了,就打开看看。” 叶欢疑惑的打开,是一个红本儿,一眼就看到其中“产权证”三个字,一下子愣住了。 本能的翻开红本,在看到户名一栏写着,“叶欢”两个字。而位置,赫然就是那间会所。 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转头去看瞿墨,“这,这是什么?”不是她明知故问,而是太快,快到她完全没准备。 瞿墨单手摸摸她的头,“会所是你的了。” “……” 叶欢呆呆的望着他,心潮起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瞿墨放慢车速,车子稳稳停下来,这才转过头神情温柔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收起你的担心,你要相信辛月,她一定会超过你的预期。你记住,你的墨少是一名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也一样。” 他也知道关少阳提出由他出钱的事,然而他的女人,不需要在别人的资产上挂名,所以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办理好了过户手续,所谓先下手为强。 瞿墨揽过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猜关少阳这会儿应该知道会所被我买下来了,所以一会关于乐乐的百日宴,你有什么要紧尽管提,不必客气,就当是照顾他老婆的利息。也让他看看,比起他来,我这个闺蜜的老公称职得多。” 看着他眼里闪过的嘲讽之意,叶欢哭笑不得,知道他是想起了她曾在美亚酒店被人为难的事。 等两人来到包间时,关少阳已经等在那里了,身旁的圆桌上,一桌子佳肴宁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打过招呼,叶欢径直走过去,看得直咋舌,“这是不是也太丰盛了?” 瞿墨为她拉开椅子,就听关少阳说道,“这是明月饭店最好的菜,从食材到烹饪都要求最好。这次乐乐百日宴的一切花费,都全免。” 叶欢坐下,先是看了一眼瞿墨,见瞿墨神色淡然的在她旁边坐下,“关总豪爽,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了。” 关少阳在旁边坐下,赧颜的摇摇头,“瞿总不必这么客气,比起你们对辛月的照顾,这都算不得什么。本来我昨天对瞿太太说过,会所的钱由我来出,可今天再给秦先生打电话,才知道您已经出手了。” “关总不必见外,叫我瞿墨就行。”瞿墨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汤放在叶欢面前,又才看向关少阳,“以前欢欢和小易承蒙辛月照顾,现在欢欢想要帮帮辛月,这也是应该的。再说,”他看了满桌的菜,“也不是白帮忙,所以关总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关少阳点了点头,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再改进。” “那就麻烦关总了。” 瞿墨也站起来,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我想,你现在应该最需要这个。” “这是……” 关少阳疑惑的接过钥匙,不仅他疑惑,连叶欢看到钥匙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瞿墨要干什么,就听他淡淡的说道。 “以前她们住的那个地方,我想关总一定不会陌生。这两天我让人添置了一些东西,不过我想关总还是亲自看看比较好,只不过关总动作可要快点,后天我会让人送她过去。” 看着关少阳微微颤抖的手,叶欢这才明白为什么瞿墨会一反常态,愿意接受这顿免费午餐。因为不这样,关少阳心里会更加过意不去。 “墨少,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关少阳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我自然相信关总,眼下,先照顾好辛月两母子吧。” 关少阳重重了点了点头,在他转身离开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他眼里有闪烁的泪光。 直到包间门重新在眼前关上,叶欢才收回视线,感激的看着瞿墨,他做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她。想说点什么,可发现语言是那么苍白,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瞿墨坐下来,迎上她的目光,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汤汁,“我说过,你现在有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达成。” 沉溺在他温柔缱绻的目光里,叶欢忘记了在心里盘桓多时的疑问,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给的刚好是我想要的,于是不需要矫情婉拒,只要接受珍视这份心意就好。 于是有关百日宴,有关会所,有关秦牧言,都不用再问。什么都不用管,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吃过饭走出包间,没让人开车过来,两人牵着手去地下停车场。 走出电梯,远远的看着那辆蓝色幻影,叶欢不自然停了下来。她想起就是在这个停车场,在这辆车里,瞿墨别后重逢第一次主动要了她,再次印上他的印记。 原来人生就像一个圆,奋力前行,兜兜转转,起点亦是终点。 她转头望着身旁男人俊逸的侧脸,而他,是她生命的起点,也是终点。 第245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百日宴那天,苏家那边,不仅苏老教授夫妇和苏珏来了,连带瞿墨的另外两个舅舅都携全家前来。 叶欢开始还有些忐忑,好在有瞿墨在前,两个舅舅舅妈也给足了她面子,直说她不容易,嘱咐瞿墨今后好生对她。 这都还好,最出乎意料的是,陆芷遥和瞿磊居然不请自到,并替瞿老夫人带了一份非常贵重的礼物过来。 当时瞿墨正在招呼苏老教授两夫妇,叶欢见出现在门口的两人,抱着乐乐和辛月嘀咕,“他们怎么来了,来捣乱?” 商场那次之后,她们又见过一次,不过这次是在母婴店里,她和辛月在挑选婴儿用品。陆芷遥主动前来攀谈了几句,临别的时候说不知为何觉得叶欢很亲切,就要了她的手机,说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常常联络。 她也没多想,便把手机号码给了她。可再怎么样,看到陆芷遥出现在这里,很是怪异。陆芷遥怎么会知道乐乐今天在这里办百日宴的,按瞿墨的性子,就算他们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也不会请他们过来。毕竟他们忘记了,可之外的人都还记得。 “来者是客。你要对墨少有信心,既然都前尘往事都忘了,也不会真的弄出什么乱子来。” 辛月安慰她,说话间见秦牧言已经迎了上去,把两人迎了过来。 这妖精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然而人已经到眼前,不招呼那是不可能的。叶欢站起来,还没说话,陆芷遥低头一眼就看到穿着小公主群的乐乐,低声惊呼道,“呀,好可爱的宝宝,能让我抱抱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叶欢不忍拒绝,小心的将乐乐放到她怀里。 陆芷遥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微微弯腰凑到瞿磊面前,“你看,是不是好可爱?让人心都要化了。” 瞿磊淡笑道,“哥哥嫂嫂都这么漂亮,孩子自然更是青出于蓝。” 这一句哥哥嫂嫂听得叶欢头皮一麻,求救的朝瞿墨看去,这个催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都忘记了么,怎么还喊他们哥哥嫂嫂。 瞿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刚收回视线,就听陆芷遥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怎么也不说。” “嗯?” 听她话中有话,叶欢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一跳,心想难道她真的就想起来了? 陆芷瑶说,“昨天晚上才听瞿磊的奶奶说起,墨少是瞿磊的堂哥,只不过这些年没有走动。既然我们投缘,又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以后可要常来常往。比如这次乐乐的百日宴,要是奶奶不提起,我们都不知道,这不是太失礼了么?” 说着示意瞿磊将手上的三个袋子递给站在一旁的辛月,“这是奶奶,我们,还有我父亲的一点心意。” 虽然很不解为什么陆景林也会带礼物来,叶欢还是客气的道谢, 陆芷遥忽然问了句,“还不知道乐乐大名叫什么呢?” 大家都知道墨少的宝贝千金叫乐乐,但真正知道大名儿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便随口问道。 叶欢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孩子,目光在落到乐乐小脸上那一刻,瞬间变得柔软,“掬欢,瞿掬欢。” “掬欢,掬欢……” 陆芷遥默念着这两个字,忽然心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的男人。 原来传闻中那个冷漠无情凶狠残暴的墨少,是那么爱他的妻子。 掬欢,捧在手上的欢欢。 视线回到面前娇俏美丽的叶欢身上,语气幽幽,“你先生真是很爱你啊。” 叶欢笑笑,不知她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感慨,请他们到一旁落座。 等人走了,秦牧言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瞧你那样子,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先露怯了。小叶子,你可是真给墨少长脸啊。” 叶欢瞪了他一眼,把乐乐往他手上一放,“你能给他长脸,你倒是嫁给他呀!” “……” 堵得秦牧言哑口无言,转脸一看瞿墨走了过来,不由得告状,“我说墨少,怎么说我也是有送礼不是白蹭饭的,有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瞿墨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客人吗?我瞿墨可没有这种在主人身上挑刺的客人。” 说完,揽着叶欢的肩头往外走。 这下秦牧言是彻底无语了,合着这两口子欺负他一个外人。 辛月收回视线,幸灾乐祸说道,“活该,谁让你以前那么欺负叶子,墨少没将你剥皮抽筋,都算对得起你了。” 秦牧言泪目,哦,合着最后所有人都是好人,他才是坏人,这世道也太不友好了。为什么连陆芷遥和瞿磊这种人都能够漂白?反倒他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还半黑不白的? 辛月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噗嗤一笑,把手里的袋子往他手上一放,拍了拍他的肩旁,“男人,你的名字叫杯具。” 放眼看去,见人都差不多了,准备出去叫叶欢。这两口子,什么时候恩爱不行,偏生这个时候放着一屋子的客人不管,出去卿卿我我。 走出门来,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瞿墨和叶欢低头说着什么,瞧那浓的化不开的眼神,辛月打了个寒颤。得亏她又先见之明,尽快搬到她们以前住的地方,不然这狗粮她得吃个没完。 算了,她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今天的主角是乐乐,还有小易,这两口子就算此时找个没人的房间关起门来滚床单,都没人怪他们。 “辛月。”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辛月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过只是片刻,就恢复自然。 虽然这些日子关少阳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可是生活里却无处不是他的影子。大到会所的装修,小到她让人送货到家的瓜果蔬菜……他是没有直接出现,可在背后做了多少事,她一清二楚。 再等知道乐乐的百日宴是在明月饭店举办,她一听就知道这是关少阳为了感激瞿墨两口子主动应承下来的,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会在这里看见他。 调整好心态,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微微点了个头,以示招呼。 不过月余不见,原本骄傲霸道的男人眼里有了风霜的痕迹,看起来,似乎他比她还糟糕,眉目之间带着些许苦涩。 关少阳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现在还好吗?”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辛月很想笑,但忍住了,反问道,“我现在好不好你会不知道吗?” 每天从她走出小区大门开始,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街上,会所,医院…… 她毫不怀疑她所做的每一项检查结果,在他那里都能找出一模一样的来。甚至是哪怕医生对她的叮嘱,他都知道,而且比她还上心。 前天产检时医生说她有轻微贫血,食补跟上就行。于是昨天早上送到她家的菜篮子里,就出现了两样不是她买的菜——猪肝和牛肉。 当面被她挑破,关少阳有些尴尬,知道自己私下的行为其实都被她看在眼里,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心烦,只是忍不住想悄悄看看你。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这是给乐乐准备的礼物,麻烦你转交给叶欢,我就不进去了。” 辛月没有接,“使唤孕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自己的东西自己给。”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往屋里走。 关少阳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手停在半空中,明知她这话没什么含义,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辛月她,她这是愿意见他了? 和瞿墨结束谈话的叶欢见他这幅痴傻的模样,走过来笑着催促道,“还不快去。” 关少阳回过神来,片刻前还暗淡无光的眼眸顷刻间散发出异样的神采,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赶在辛月走到桌前为她拉开椅子,这才注意到太激动,以至于竟忘记了将手上的礼物交给瞿氏夫妇。 然而很快,他又忘记了这茬儿,因为辛月没有拒绝他,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场面不合适,关少阳真想大笑三声,他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于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孕妇,他当仁不让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心里想着,这次百日宴赞助得太值了,墨少夫妻真是他的贵人,回头一定要让他赶快把周岁宴,包括以后每年的生日宴都赶紧定下来。 叶欢靠在瞿墨怀里,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一直延伸到眼里。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阙,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