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尸》 第1章 诡异的古钱币 http://..org/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乡村,村后是一望无际的北草地,高高的芦苇似乎与天相接,透着某种苍凉与神秘。听村里的长辈说,北草地是走不完的;还有人说,凡是进了北草地的人,就没有回来过。我没有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从小对它有一种敬畏。 自我记事起,母亲就疯了,不知是因为什么疯的。母亲发疯的时候极怕人,尤其是在黄昏的时候,她经常双手捂着脸,扒在玻璃窗上往外看,指缝间露出两只惊恐到扭曲的眼睛。 母亲说,她看见一队纸人穿着蒙古长袍骑着纸马从院子里经过,后面拖着一具棺材。棺材没有盖,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蒙古族女子…… 但是我、父亲和妹妹谁都看不见,只是母亲每次说起时,我们都觉得毛骨悚然。 父亲说:“啥都没有,你眼花了!” 母亲喊道:“有,我看见了,那不是,那不是?”然后又哭又笑,又蹦又跳,忽然挥起拳头把玻璃打得稀碎。有时候玻璃的碎渣刺破她的手臂,鲜血淋漓,但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有一次,她抓起一块玻璃碎片吞进了肚里。 说来也奇怪,母亲每次发完疯,院子里总要卷起一股旋风,从这头绕到了那头,再从那头绕到这头,良久方散。更奇怪的是,旋风过后,院子里就像过年时大扫除后那么干净,而后我们就能在院子里看到一些古代的铜钱,有时三五枚,有时十几枚,有时成片成片的,密密麻麻,很多。 我们把这些铜钱捡回来,用麻绳串起,挂在凉房的顶上,越积越多,竟有几百枚之多。 我一直在分析,这些铜钱到底是从哪来的,但终究还是没弄明白。 父亲说:“咱们村的地下埋着很多蒙古族的有钱人,他们死后,就用铜钱陪葬。年代久了,就被大风刮了出来。” 我想是有道理的。 因为我们村里确实住着不少蒙古人,都是老住户,只是大多数都被汉化了,不穿长袍不骑马,甚至有的连蒙古话都不会说了,和我们一样伺弄庄稼。 但是我在院子里挖过,却什么都没挖出来。既然能被风刮出来,就不会埋得很深,可是为什么我挖不出来呢? 最后我得出结论,这些铜钱就是母亲看到的那些蒙古纸人留下来的。我们乡间有个说法,认为旋风就是鬼变的。所以母亲看到的是纸人,是鬼,而我们看到的却是旋风。那么,这些铜钱就是鬼使用的钱。 因此我怕极了,从不敢一个人进凉房。 我跟父亲说过,要将那些铜钱扔掉,父亲摇摇头说:“不能,留着有用!” 那时的我并不清楚这些铜钱的价值,心想鬼使用的钱人可以使用吗?可是父亲向来严厉,不爱说话,但凡他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个家呆着。而且父亲一点也不心疼我,本来我就害怕进凉房,但他经常爱指使我进凉房拿这拿那,没办法,每次我都要把妹妹带上。 妹妹小我两岁,单纯天真,对这些邪祟之事还不太懂。无知者无畏,她反而不害怕。 有一次父亲要出门,临走时对我说:“大龙(我叫李大龙,我要去趟公社,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中午你把那只野鸡给你妈炖上,不用给我留。还有,看好你妈!”没等我答应,父亲就走了。 那只野鸡是我家的狗昨天傍晚抓回来的。当我们从狗嘴里抢下野鸡时,野鸡的脖子已被咬断,滴着血。父亲随手把野鸡往凉房里一扔,说:“正好,明天炖着吃,好久没吃肉了!” 说实话,馋嘴的我也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吃那只野鸡了。父亲不在最好,要不还不够吃呢。我正在青春发育期,食量是很大的。 没等到中午,我就吩咐妹妹进凉房把野鸡拿出来。因为父亲不在,我俨然是这个家的家长了,所以就没和妹妹一起进凉房。 妹妹听说有野鸡肉吃,十分高兴,甩着小辫子就跑进了凉房。刚一进去,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叫得我头皮直发麻。未及细想,我急忙奔进了凉房,只见妹妹双手捂着脸颊,嘴大张着,浑身颤抖着。 紧接着,我的浑身也颤抖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躺在地上血淋淋的,不是野鸡,而是昨天咬死野鸡的那只狗,我家的狗。只见它的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穿了,血流了一地。它的眼睛只有白仁,愤怒地瞪着我们。更让我恐惧的是,它的身体周围,盘着那串从院子里捡到的铜钱。此时的铜钱不是带着锈迹的黑色,而是如纸一样的惨白,特别醒目,仿佛是用骨头雕刻出来的。 这太诡异了! 我拉起妹妹跑出了凉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家里,想把这些告诉母亲。母亲虽然神志不清,但她毕竟是大人。孩子在受到惊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告诉大人。可是母亲睡得很沉,任我和妹妹怎么哭喊,怎么推搡,都没醒来。 我和妹妹哭了一阵,喊了一阵,都累了,就倚着炕沿坐在地下喘着气。等着母亲自然醒,连饭也忘做了。可是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母亲一直没有醒来。 我舒缓了一下情绪,安慰了几句妹妹,然后说:“小凤(我妹妹叫李小凤,我看就是那串铜钱闹的鬼,咱们必须得把那串铜钱扔掉,扔得越远越好!否则咱们家将永不安宁,妈妈疯了,狗死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出啥事呢!” 小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爸爸能同意吗?” 我鼓了鼓勇气,说道:“不管他了!他今天正好不在家,等他回来,铜钱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办法,大不了我被他打一顿。而且,他发现死了的野鸡飞走了,咬死野鸡的狗却死了,肯定也会觉得邪门儿,说不定会同意咱们扔掉铜钱的。” 小凤说:“那咱们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说:“可是万一他不同意咱们这么做呢?所以必须现在扔掉,一刻也不能等!” 小凤想了想,说:“好吧!我听你的!” “那走吧!”我说,“我一个人不敢进凉房。” 小凤忽然又哇地哭出声来,喊道:“哥,求你不要让我进凉房了,我怕死了!” 我说:“可是我也不敢啊!小凤,咱们两个人,不怕的!”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怵得很,谁能料到再进了凉房还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毕竟妹妹只是个小女孩,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她? 但是要我一个人进凉房,我死也不敢! 我又说:“小凤,说不定咱们把铜钱扔掉,妈妈的病就好了呢!” 小凤终于同意了,说:“那你在前面走!”说着,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角。 好吧,多一个人总是壮胆。 于是,我和小凤再一次进了凉房。因为事先有心理准备,所以没喊出来。小凤在我身后瑟瑟发抖,不停地说着“哥哥我怕”。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战战兢兢地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麻绳线头,将那串变白的铜钱提了起来。 然而只提起一半就提不动了。因为铜钱串很长,不仅绕着狗身盘了一圈,还缠绕在狗脖子上,甚至有几枚铜钱嵌进了狗的气管里。显然,狗就是被这串铜钱害死的。我硬着头皮用力一扯,铜钱串终于脱离开了狗脖子。 “狗咋办?”我问。 小凤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等爸回来再说吧!” 我点了点头,一手提着铜钱串,一手拉着妹妹,几乎是跳出了凉房,几乎是奔跑着出了院子。乍从阴暗的凉房来到太阳底下,忽然觉得阳光异样的灿烂,似乎放射着一种奇特的光芒,甚至晃得我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忽听到妹妹惊叫道:“哥哥,你看,它又变了!”。 第2章 传说中的北草地 http://..org/ 是的,它们又变了,那串儿铜钱又变了颜色。 最初从院子里捡到时,它们是带着锈迹的黑色或者灰色;盘在狗身上的时候,它们一律变成了如死人骨头一样的惨白;现在,在太阳底下,它们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而且光彩夺目。 我的每根汗毛似乎都要倒竖起来,我说:“不怕,他本来应该就是黄色的!”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 我和妹妹一口气跑到村外,把那串儿古钱币扔在了一个水沟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回来。到了屋里,兀自心有余悸。不管怎么说,家里的祸根算是除去了,眼下的问题,是如何面对父亲的责罚。 “妈呢?”妹妹忽然问。 是啊,妈呢?我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土炕,母亲不见了!我又跑到了另一间房里,也不在。我叫了几声妈,没人回应。我觉得有点麻烦了,和妹妹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跑到了凉房,那只躺在地上的死狗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凝固的血迹。 狗呢?莫非它又活了? “小凤,咱们分头在村里找找。”我吩咐道,“可能她去别人家串门去了。” “可是妈妈从来不串门的!”妹妹说。 没办法,只能找。于是我和妹妹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在村里到处寻找着母亲。我是往北的,挨家挨户地打听,都说没见。到了村口时,碰到放羊回来的羊倌王三白,问他,王三白指了指北面,说道:“我看见你妈拖着一条死狗往北去了,我还问她干啥去,她不说话。奇怪,你家的狗死了吗?” 怪不得死狗会不翼而飞,原来是母亲拖走了,可是她拖走死狗干嘛? 我没工夫思考这些问题,看看太阳已落山,不由得心急如焚,如果父亲回来之前,我和妹妹还找不到母亲的话,免不了又要挨父亲一顿教训。我喘了一口气,就小跑着往北去了。 跑了好长时间,也没追上母亲。天色越来越暗,农村的路上极少看到行人,我有些害怕,正准备往回走,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我不认识他,鼓了鼓勇气问:“叔,你看见一个提着条死狗的人吗?” “她是谁呀?”那人下了车,狐疑地望着我,说道,“那个疯女人,简直要吓死我!我正骑车走着,她忽然从道旁闪出来,提着一条死狗,吆喝着就要往我车上撞……” 我焦急地问:“她是我妈,她从哪走了?” 那人说:“她往北去了!” 我道了声谢,撒开脚步就往北跑去。我想母亲疯疯颠颠,走走玩玩,不会走得太快,我兴许能追上她。我卯足了力气狂追,可是追出好几里地,仍不见母亲。而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大而圆的月亮已升到半空,把我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累极了,因为午饭没吃,也饿极了。此刻好想做个牲口,可以放开含量吃满地的芦苇。我只能放慢速度,边走边喊:“妈妈,妈妈----” 可是没人回应我。 很快,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草地。北草地,这个神秘的所在,现在就在我的眼前。我虽然生在这里,但是除了我跟着村里的一大片男女老少来这里栽过一次树外,再未亲近过它。就是在那次,我听说了关于北草地的很多传说,当然都是极恐怖的。 我的心不由狂跳起来,头皮也不由有些发麻。 他妈的!我暗骂了一句,咽了口唾沫,给自己仗了仗胆。 “妈妈----”我放开喉咙叫了一声,只有回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良久方绝。 我吁了一口气,握紧拳头,试图给自己增加点勇气。迟疑了一会儿,我迈动脚步,向北草地里面走去,毕竟母亲的安危要比害怕更重要一些。 北草地以盛产芦苇闻名,几千亩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一眼望不到头。起初进去的时候,芦苇还不多,东一簇西一团的;越往里走,芦苇越密,一根紧挨着一根,一簇围绕着一簇,一团交错着一团,连前行都很困难。 但是芦苇是很脆弱的,只要你想往前进,它们是挡不住你的脚步的。 所以我的脚下,很快就躺下了一排排的芦苇。而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我已经走得太深了,因为顺着我踩出的通道,根本望不到外面。 “妈妈,妈妈----”我连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回应。 正当我决定是否再往里走时,我的脚下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扑倒一片芦苇,我摔倒了。我的脚被那个软软的东西缠住了,仿佛是人的身体。我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妈”,挣扎地爬起。可是当我伸手触摸那个软软的物体时,发现它并不是我的妈。 而是一条狗,就是那条死在我家凉房里的狗! 月光很好,我看得清楚,就是那条狗! “妈妈----”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母亲是拖着那条死狗走的,现在死狗找到了,说明母亲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不停地喊着,喉咙都喊得发疼了,可是除了我自己的回音,再没有第二个人说话。 我歇了一会儿,四处望了望,只见高而密的芦苇随着夜风像海浪一样起伏着,给人一种特别不祥的感觉。月光下,我在高而密的芦苇丛中分辨出一条通道,显然是被人踩出来的。 “妈妈----”我又叫了一声,振作起精神顺着那条通道往北草地更深处跑去。 我边跑边喊,眼前豁然开朗,茂密的芦苇丛中现出一块很大的空地来。我以前没有进过北草地,不知道里面还有不长芦苇的地方。不止是不长芦苇,而且在这片空地上,我还看到一间小房子。 不,准确地说,是座蒙古包。这在我们那里,虽然不经常见,却也不陌生。村里的蒙古人办喜宴的时候,就会在院子里搭建一座蒙古包招待客人。等客人走了,蒙古包就拆了,很方便。 圆圆的蒙古包上面是个伞形的尖顶,两个窗口上透出亮光。在暗夜里独行,忽然看到这微弱的光亮,就像挣扎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妈妈!”我喊道,我断定母亲就在那座蒙古包里,尽管我不知道蒙古包的主人是谁。 我急切地跑了过去。 当我跑到蒙古包的门口时,忽然有种怕怕的感觉,我从来没听说过北草地里有人居住,况且还是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他们不怕吗?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北草地里?他们为什么不搬到村里住? 我迟疑了一下,但是惦记着母亲的安危,还是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在农村,谁去谁家是不敲门的。但是此刻,我觉得有必要敲一下门。 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一下,同时问了一声:“有人吗?” 仍然没有回应,只有风吹着芦苇沙沙地响。 我觉得有些诡异,想回身返回,但是又怕母亲真的就在蒙古包里。鼓了鼓勇气,我再次敲响了门,说道:“我妈走丢了,就在北草地里呢,我想问问你们见没见?她是个疯子,临走时拖着一条死狗,我在附近看到死狗了,却没找到我妈。”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是怕里面的人以为我是个坏人。 可是仍然没人回答我,蒙古包里静悄悄的。奇怪了,难道里面没人吗?但是分明亮着灯啊!或者说,里面住着蒙古人,他们听不懂我说的汉话?那也至少应该回应一声啊。少数民族就这么牛逼吗? 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用手推了推门,推不开,门从里闩着。 可能这就是蒙古人的习惯吧,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们,所以宁愿住在荒无人烟的北草地里。我这么想着,决定四处再找找,说不定母亲真的不在蒙古包里。 于是我转身向一边走开。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听到咔的一声,吓了我一跳,急忙回头,看到蒙古包的门打开了。。 第3章 蒙古族姑娘 http://..org/ 蒙古包里很亮,对着门坐在炕上的,是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年轻姑娘。 她低着头,好像正在专心致志地绣着花,连我看都没看一眼。 好在是女的,我不怎么害怕了,咽了一口唾沫,就走了进去。进去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像是进入了冰窖一样。这是夏天,我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半袖衫,顿时觉得骨头里都透入了寒冷。 我不由地把身体紧束了起来。 蒙古包里的陈设很简单,圆圆的包里,一半是炕或床,一半是地,除了窗口下摆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外,再什么也没有。 “你好!”那时候的我虽然在村里不使用礼貌用语,但是听说过城里的人都是见面要说你好的。为了不使这位姑娘讨厌我,我破天荒第一次使了这样的语言。 可是那个姑娘并没有抬头,仍在绣着她的花,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话。 我又说:“姐姐,我是来找我妈的,你见了吗?她大概和我一样高,穿着一件兰花上衣,头发很乱……她是个疯子,临走时拖着一条死狗……哦对了,她的下巴上有颗黑痣,很好认的……” 我搜索着各种形容词来描绘着母亲,一边比划着,可是我很快发现都是徒劳,因为那个女孩根本不看我,只一心一意地绣花。她长得极好看,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小巧的脸颊白中带粉,鼻梁尖尖的,只是眼睛里流露着一抹忧郁。头戴上的两条长长的珠链垂了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地敲打着她的胸脯。 “姐姐,你见过我妈了吗?”我又小心翼翼地问。 她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奇怪,刚才门从里面闩着,她把门打开了又不和我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嘛?我有些不高兴了,即使语言不通,但起码的礼节应该有吧,抬头看看我不会吗?做个手势不会吗?无论如何不该这么冷冰冰的吧? 冷冰冰,不仅她是冷冰冰的,就连房子也是冷冰冰的,而且越来越冷。刚进来还能接受,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完全进入冬天了,浑身都要冷到骨头里。而此时的外面,正是炎炎酷暑,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这时,我看到当地安放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放着一把铜壶,滋滋地冒着白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可能壶里熬着奶茶吧。奶茶是蒙古人的最爱,几乎天天要喝。我一天没吃饭了,闻到了如此醇香的奶茶味,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虽然当务之急是寻找母亲,但是解决饥饿问题也是刻不容缓的。 “姐姐,你在绣什么呀?”我讨好地问,希望能和她拉近关系,好喝碗奶茶。 但是她不说话,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坐着。 我走近火炉,想间接地表达出我的企图,以便让她尽尽地主之宜,顺便靠近火炉取取暖。可是我发现火炉是冷的,甚至当我把手贴在火炉筒上时,也没感觉到一点温度。奇怪了,火炉上面的奶茶分明在沸腾着。 我又把手搭在铜壶冒出的热气上,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也是冷的。 我不安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我解答这个疑问。 然而她仍是无动于衷。 这时忽然的一个发现,让我无暇思考眼前的怪异现象了。 我看到屋里没有一盏灯,可是屋里却亮如白昼,不是一般的亮,连每一个死角都没有任何一点微小的阴影。坐在炕上的那个姑娘没有影子,连我自己也没有影子。 我以前听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 那么就是说,她是鬼,可是我呢?我的影子呢? 我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无意间回头看到窗台下的柜子上放着一串金灿灿的东西。 妈呀,我叫出声来,因为那串金灿灿的东西就是我扔掉的那串古钱币! 我正想抽身逃走,忽然看到那个姑娘缓缓地抬起了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下了地,缓缓地向我走了过来。她的步子很轻,几乎看不到她在走,似乎是飘着;她的眼神更加忧郁了,而且还带着一丝幽怨,一丝妩媚;她的嘴角上翘着,似乎在微笑,而我感觉到那是一种扭曲。 我吓傻了,或者是受到了她的蛊惑,反正我忘记了逃跑,甚至忘了自己,忘了全部。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靠近我,看着她双手将我拥抱了起来,看着她的脸颊温柔地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冰凉,我又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然而我分明感觉到了一丝酥麻,直透入我的灵魂深处。如果我能看到我的灵魂,它一定在战栗着,因为寒冷,因为恐惧,或者因为其他。 她抱了我一会儿,放开了我,两只手拉住了我的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一瞬间,我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她似乎要向我表达什么意思,我仿佛明白了,又仿佛完全茫然。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你……”我嗫嚅了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摇摇头,大概是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她开始后退,拉着我,一直后退,很快便退到了炕边。忽然,她用她的嘴吻住了我的嘴。当时我十六岁,心理上虽然算不上是个大人,但是生理上已经不是个小孩了。我明白吻的含义,甚至在梦中曾经有过几次深刻的体会。 在被她吻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身体骤然像是冻结了一样,从一点瞬息扩散到全身,冰冷,僵直,继而变得麻木,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只感到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然后,我适应了这种温度,反而不觉得冰冷了。 她要干什么?我的脑子里悬起一连串的疑问,可她是鬼啊,鬼怎么能和人接吻呢? 然而我就是无法抗拒,任由她吻着,甚至还带着点配合。 是的,我在配合。不止是配合,而且我主动了。 我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她,发疯似的吻着她。我不清楚我为什么突然之间不害怕了,仿佛我接受了某种指令,我就应该这么做。不只应该这么做,还应该做点其他的。 其他的是什么?我仿佛明白,但是又懵懂不知。 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的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因为是在寂静的夜里,虽然很远但还是能听得清楚。她也听到了,然后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恐怖,骤然推开了我。接着,听到一阵忽拉拉的响声,蒙古包倒塌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未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倒塌的蒙古包压在了下面。 “这是咋了?”我大喊。 可是她呢?她已不在我的怀里,在我怀里的,是一具硬邦邦的人形的东西。 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蒙古包不见了,我并没有被压在了蒙古包下面,头顶是一轮明亮的月亮。在月亮的照耀下,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很大的土坑内,土坑的边上扑簌簌地掉落着尘土。 “姐姐……”我叫了一声,再看我怀里的那具硬邦邦的人形的东西的时候,着实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那是一具死人的骷髅。 妈呀!我中电似的把骷髅推在一边,跳了起来,顺着土坑的边缘就往上爬。可是土质疏松,加上没有可以抓住的物体,刚爬上一点,就随着塌方的土块滚落了下来。 “救命啊!”我吓得大叫。 然后我听到一阵芦苇被踩倒的急促的沙沙声,接着几道强光一齐射向我,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用手遮挡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古钱币。对,就是我和妹妹在院子里捡到的那些古钱币!。 第4章 来历不明的人 http://..org/ 这些鬼东西,我还躲不开了! 我没来得及呼叫,因为上面已有人叫了出来。 “老大快看,那是什么?” 几道强光从我的脸上移开,集中到我的胸前,一齐照在那串金光闪闪的古钱币上。就在这一空当,我的眼睛恢复了视力,看到土坑边缘站着几个男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只手电筒。但当时的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人而不是鬼。 “下去看看!”有人命令道。 于是那几个男人先后跳进了土坑里,其中两个迅速制服了我,把我脖子上的那串古钱币抢去,交到一个穿着西服系着领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老大你看,好像是些值钱货!” “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惊恐地大喊,想要挣脱开那两个控制我的人,可是无能无力。我本来年龄小,加上体弱,加上一天没吃饭,加上劳累,加上惊吓过度,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救命啊,救命----”我又使劲喊,希望有过路的人听到。北草地里既然存在着人,就不会只有眼前这几个,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正常的人,好人。 “别他妈的叫,再叫老子一枪崩了你!”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恶狠狠地恐吓道,忽地掏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顶在我的额头上。 冰冷而坚硬的感觉让我意识到,那是枪!他们居然有枪,他们是什么人?我曾经从电视里看到过,除了警察有枪,还有就是一些杀人放火的坏蛋也有枪。他们的样子和行为,完全不像是警察,所以我不敢叫了,只是浑身直哆嗦。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中年男人把那串古钱币捧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番,说:“都是些普通的古代金币,算不上什么珍奇的宝贝。不过也很难得了,说明咱们的路线是对的!酒鬼----”他伸手把举枪顶在我的额头上的那条胳膊按了下去,“收起来,别吓坏了小朋友!”随手把那串古钱币递了过去。 那个被叫做酒鬼的胖子嘿嘿笑了几声,把枪收起,接过古钱币,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老大站在我面前,摘掉眼镜,反手架在我的鼻梁上,示意那两个人放开我,然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给我绽放了一个特别和蔼可亲的笑容,和颜悦色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笑容多少缓减了一下我的害怕,我低声说道:“李大龙。” 老大指了指挂在酒鬼脖子上的古钱币,又问:“那么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在我家院子里捡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面对这些人,我可不敢撒谎。而且,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只要他们跟着我回家,村里的人多,就不怕他们为所欲为了。 老大似乎有些不信,但还是又给我笑了一下。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容有多么的假,所以我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可是老大并没有发火,点了点头,再问:“那么,你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妈走丢了,我是来寻她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我不敢隐瞒,“后来好像进了一座蒙古包里,有个蒙古姑娘,忽然我就掉进坑里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那几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似的。 一个瘦削的刀疤脸后生走过来问我:“那个蒙古姑娘没亲亲你吗?” “她是亲我来着,可是忽然好像地震了,蒙古包就倒塌了……” 那几个人笑得更欢了,连老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妈的,老实点!”酒鬼喝道,又拿抢指着我,“你在编故事吗?我们兄弟几个一直在北草地,咋没感觉到地震?”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懂吗?”老大对酒鬼说,待酒鬼把枪收起了,又问我:“这些金币是不是就在这个墓里找到的?” 墓?我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土坑,这难道是座坟墓吗?我刚才分明在一座蒙古包里啊,怎么转眼之间就掉进了坟墓里?真是太离奇了,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吗?而且我分明记得,那串古钱币被我和妹妹扔到了村外的一个深沟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过,我们这里的地下,到处埋着有钱的蒙古人,他们都喜欢用金币陪葬,所以我家院子里能经常捡到这样的古钱币。那么是不是说,现在挂在酒鬼脖子上的古钱币并不是我扔掉的那一串儿,而是这座坟墓里的陪葬品? 是啊,我来北草地的时候,原来就不带什么金币的。 所以我说:“好像是吧!”因为我不敢确定,所以只能说好像。 “这他妈的多好!”酒鬼骂道,“说句实话能死吗?用得着编个鬼故事吓人吗?” 他的意思,仿佛相信了我现在说的话。而我,连自己亲身经历的也都不敢相信了。 老大反而对我这个说法似乎不太满意,眉头紧蹙了起来,把我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回头望着一个同样戴眼镜的后生问道:“老七,你怎么看?” 老七摇着一只铜铃走上前来。那铜铃的声音极其怪异,不是叮铛地响,而是发出嗡嗡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几欲不闻,但是仿佛能钻到人的脑子里,然后像洪水一样地扩散开来,左冲右突,前拥后撞,似乎要冲破脑膜。 我顿时感觉好难受,像戴了紧箍咒似的。 “别他妈的摇了!”酒鬼喝道,“摇得老子头都快炸了!” 看来,有同样感觉的不止我一人。我不由对那只铜铃起了好奇心。 老七嘿嘿笑了一声,停止了摇铜铃,向老大说道:“老大,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并没有说假话。或者说,他没故意骗咱们,可能有些事情他也说不清楚。” 是啊,这个老七算是说中了我的心思。 老大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老七接着说:“如果说这串金币是他在这里捡到的,那么串铜钱的麻绳又是从哪来的?这些金币虽然很普通,但是年代也算久远了,麻绳应该早腐烂了。这个孩子不可能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盗墓,还费尽辛苦地把金币用麻绳串起来。” “是啊,”老大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还有别人来过?是有人无意把这个钱串留在了这里?” “嗯,有这个可能!”老七道。 我不禁疑惑,难道这传说中荒无人烟的北草地里,还居住着很多人吗?除了眼前这几个,还有不知躲在何处的其他人吗?还有那个蒙古姑娘,她又是谁呢? “好吧!”老大似乎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吩咐道,“咱们再看看这里边还有什么。” 于是几个人在土坑里四处查看了起来。土坑,或者说坟墓,并不大,方圆几步的样子,在几道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一目了然。我的脚下是一堆枯朽的棺木,棺木堆里躺着那具白骨,可能是因为刚才被我猛力推开,此时已经是四分五裂了。 除此之外,再什么也没有。 “走吧,先上去吧!”老大说着,蹭地往上一跳,抓住坟墓边缘的一束芦苇,然后一借力,就到了外面。 很快,几个人都上去了。那个瘦削的刀疤脸后生抱住我往上一送,上面的人抓住我的手一拽,我也上去了。刀疤脸接着爬了上来。大伙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老大说:“咱们先回吧!”前面先走了。 我不确定他说的回是指回哪里,我是迫切地想回家。母亲不知道回去没有,父亲和妹妹一定正在着急地找我吧。此时此刻,我第一次体会到想家的滋味。 此时,天空中积满了厚实的乌云,月亮躲了起来,整个北草地骤然黑了下来,只能隐约地看到成片的芦苇像海浪一样起伏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影影绰绰地像是无数的鬼影。一阵冷风袭来,原本炎热的酷夏,顿时变得冷了起来。 “他妈的,我的手电坏了!”酒鬼忽然说。 “我的也是!”刀疤脸跟着叫道。。 第5章 妈妈 http://..org/ 其他几个人也都说自己的手电坏了,亮不了。我不由觉得有些怵,刚才在坑里的时候,手电都还好好的,怎么说坏就都坏了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老大回过头来,喊道:“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快点走!” “手电都坏了,奇怪!”那个摇铜铃的老七跑了过去。其他的人也都跑了过去,反而没人顾我了。我正在迟疑要不要趁机逃跑,刀疤脸和另外一个人折回来把我拉走了。 老大狐疑地望着大家,问:“所有的手电都坏了吗?是不是没电了?” “是啊!”老七答道,“没有一个能用的。不是没电,我的手电是新换的电池。再说,就算没电,哪能同时没电呢?” 夜色越来越黑,看不清楚老大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别管手电有没有电了,咱们尽快赶回住处吧!墓葬之地磁场异常,不一定就是神鬼作祟,你们都给我安静点!跟死人打了多少年交道,还信这个吗?” 于是几个人默默地往前走。 忽然都不走了,因为大家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芦苇剧烈地摇摆着,像是有一个人在芦苇当中跳舞,只是因为天黑,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而且,那个轮廓不仅跳舞,还唱着歌,时断时续,隐隐约约地,夹杂在风声和芦苇的沙沙声中,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 “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半个月我去看你十五回,因为看你把我跑成罗圈腿……” 这是一首我们家乡的山曲儿,此时唱得幽幽咽咽,声音嘶哑凄惨。 母亲从前很爱唱这首歌,她好像只会唱这两句,反复地唱来唱去,唱的时候也总爱手舞足蹈,只是跳得杂乱无章,一塌糊涂。父亲曾经不满地埋怨,那不是跳舞,是在抽疯! 是的,我通过仔细辨认了那个声音,确实是母亲,而且轮廓也像极了。 “妈妈----”我激动地叫了起来,望着那个轮廓就跑。 刚跑了两步,被酒鬼和刀疤脸追上提了回来。 酒鬼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吗?”啪啪就给了我两巴掌,打得好重。我感觉我的鼻子好像出了血,嘴角热乎乎的。 我挣扎着,指着那团摇摆的芦苇哭叫道:“她是我妈妈,你放开我,我要过去……” 几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我,又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但就是不放开我。 “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紧贴着我的耳朵传出,一道亮光划破黑暗,射向那团摇摆着的芦苇,然后一切就安静了。芦苇不动了,歌声也消失了。 “酒鬼,谁他妈的让你开枪的!”老大喊道。 酒鬼的手里果然拿着一把手枪,正指着前面,枪口似乎还飘着一缕青烟。我也嗅到了一股呛人的火药味。他开枪了,打死了母亲!我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缚着我的手臂,拼命地向前跑去。 跑到刚才那团摇摆着的芦苇跟前,伏在地上寻找,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不过我很快辨认出,那不是人的尸体,而是狗的尸体。再仔细看,原来就是我家死去的那条狗。先前绊倒我的,就是它。 母亲呢?我的脑中冒出了疑问,她不在这里吗?可是刚才我分明听到了她的歌声。 那几个人也追了过来,看到是一条死狗,都吁了一口气。 老大骂道:“酒鬼,以后别他妈的动不动就开枪!这北草地深不可测,不止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在。”蹲下来摸了摸那条死狗,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不像是条野狗,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刚才听到有人唱歌了吗?” “听到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老大看向我,问:“你说那是你妈?”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不过听得不太清楚,我只是猜测。因为我妈就是从北草地走丢的。哦不,我也不敢保证她是不是从北草地走丢的,我在村口问过一个放羊老汉,他说我妈往北走了。” 察觉出这群坏蛋的本来面目,我不想给他们解释太多。 “你家在划子尖吗?”老大又问。 “是的。”我回答道,看来这伙人对我们这里是了如指掌了,连我们村子的名字都知道。我们的村子很小,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整体形状就像一个犁划子一样,所以叫做划子尖村。 “哦。”老大似乎对划子尖村不感兴趣,再没细问,命令道:“走吧!” 于是他们领着我接着往前走,走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什么可以住人的地方,不知老大说的“住处”指的是哪里。我又饿又累,实在走不动了,可是稍一慢下来,几个人就推搡着我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会儿,老七幽幽地说道:“老大,弟兄们,你们没觉得奇怪吗?我们似乎走错了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到?” “是啊!”几个人同时停止了脚步,面面相觑,但谁也不能给谁一个明确的答案。 老大说:“老七,你是咱们的军师,你看看指南针不就行了吗?” 老七哦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手表,大概就是所谓的指南针。他低下头仔细看着,边看边摆动着指南针的方向,半天不说话,只是摇着头。 “咋了老七?”酒鬼不耐烦了,问道。 “呀,这玩意儿也坏了!”老七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几个人顿时泄气了,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老大的身上,等着他拿主意。老大四面八方地望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确实走错了,印象当中我们好像从没来过这里。”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吧,咱们先在这里休息吧,吃点东西等天明再说。” “就在这里等天明啊?”酒鬼似乎有些不情愿,埋怨道,“要知道这样,我就带上酒了。” 老大不悦地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想个办法带咱们找到住处。” “我有啥办法?老七都没招了,老大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那不就是了!”老大踩倒一片芦苇,坐了下来,“现在天黑,又是阴天,大家的手电筒都坏了,指南针也坏了,咱们不得等天明才能辨清方向吗?哎,谁有吃的,给我拿点来!你们也吃点,给那个小孩也拿点。” 很快有人给老大送去了一包吃的。刀疤脸朝我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说道:“小鬼,来,吃点牛肉干!” 小鬼?说得多亲切啊,你以为你们是解放军叔叔吗?我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好歹有吃的,又是牛肉干,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袋子,摸出一根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也学着老大那样,踩倒一片芦苇,坐了下来。 剩下几个人也都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吃着。 忽然听到啊呀一声,我们都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酒鬼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着滚,偶尔发出一两声喊叫,但是喉咙似是被堵住了,声音发不全,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被牛肉干噎住了。 老大哼了一声,骂道:“你不仅是酒鬼,还是个饿鬼,他妈的就不能慢点吗?” 大伙儿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是酒鬼仍在地上打着滚,夜色朦胧中,隐约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惊恐和绝望。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双手始终没离开脖子,那样子仿佛有是什么人在掐着他,而他努力要把对方的双手往开掰。 大家发现不对劲,老七喊道:“酒鬼,你到底咋了?能噎成这样?” 刀疤脸也喊道:“你别装神弄鬼了,今天我们已经被吓得够呛了!” 然而酒鬼说不出话来,嘴里仍是发着呼哧呼哧的声音,舌头也探了出来,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他拿一双求助的眼睛望着我们,眼球似乎要迸裂出来,脸上的肌肉也扭曲变形了。在这寂寂的夜里,在这荒无人烟的北草地里,显得那么狰狞恐怖。。 第6章 金币杀人 http://..org/ 刀疤脸抢先跑了过去,他试图要将酒鬼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掰开,可是酒鬼并不配合,翻滚到一边。他似乎想做出什么表情来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下巴往下努着,嘴大张着,只是双手始终不离开自己的脖子,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奋力抗拒着。 “你他妈的要把自己掐死吗?”刀疤脸喊道。 老大和老七以及其他几个人都跑了过去,但是看到酒鬼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们都忙去了,忽然一个念头想逃跑。但是放眼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芦苇,连一点亮光都没有,我无法确保我能回去。况且,让我一个人走出这片北草地,我真还没那个胆量;然而跟着这帮人,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酒鬼仍在那里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了,力度也越来越弱了。 其他人围着喊,叫,跳,有的上去帮忙,但不得其法,都束手无策。 叮铛铛----叮铛铛---- 这个声音是来自酒鬼的身上,他的脖子上挂着那串古钱币。它们在酒鬼翻滚的时候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那条狗死去时的样子:白骨样的古钱币缠绕在它的脖子上,有几枚嵌进它的气管里…… 那么,如果是那些古钱币作怪的话,酒鬼必死无疑! 我是个好人,不得不承认,好人有时候是不讲原则的。 酒鬼是个坏蛋,但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去救人。于是我蹭地跳了起来,以百米速度冲了过去,扑到酒鬼身上,抓住那串古钱币,发力一扯,竟然扯不断。泡过水的粗麻编织的绳索果然结实。 “你干什么?”刀疤脸叫道,扑了过来,“你他妈的要勒死他吗?” “快,有刀吗?”我喊道,“快把麻绳割断!”我想坏人都是带刀的。 其他几个人也都拥了过来,疑惑不解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 奄奄一息的酒鬼听到我的话,绝望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生命的亮光。他说不出话,只是吃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告诉别人,我的方法可以救他。 “快,拿刀割断麻绳!”老大命令道。 老七手快,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挑在麻绳上,嘣的一声,麻绳被割断了,金币散落在草地上。酒鬼的双手无力地放开了脖子,全身软软地躺了下来,嘴里的呼哧声和剧烈起伏的胸部告诉我们,他还活着。 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各自喘着粗气。 刀疤脸望着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的酒鬼,埋怨道:“你他妈的搞得是什么名堂?吓死老子了!想死就悄悄地死,搞得惊天动地的干嘛?噎不死还要把自己勒死,你倒真会玩儿!” 酒鬼仍没舒缓过来,不应答。 老大点起一支烟,说道:“你以为他愿意啊?” 刀疤脸不解:“那他是咋了?” 老大默默地望了望躺在那里的酒鬼,然后几步走近我,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他才点了点头说:“不错,机灵,以后就跟着我们干吧!吃香的,喝辣的,玩处的,要比你在划子尖强百倍!” “不!”我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喊道,“我要回家!” 老大笑笑:“你不找你妈了吗?” 我说:“当然要找!” 他说:“你离开北草地,怎么找你妈?” 我想了想,说:“兴许她不在北草地,我再到别处找找。” 他说:“你刚才不是听到你妈唱歌了吗?” 我说:“兴许我听错了。” “呵呵!”老大和蔼地笑笑,那笑容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坏人,“我们和你一起找你妈怎么样?你一个人恐怕连北草地也走不出去。” 他说的到是实情,眼下情形,我真的是毫无主意了。 这时,酒鬼缓了过来,咳嗽几声,拍了拍胸口,挣扎着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望着众人。手无意摸到散落在身边的一枚金币,拿在眼前看了看,忽然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玩意儿像是中邪了,居然要掐死老子!滚!”奋力一掷,将那枚金币扔在远处的草丛中。 “酒鬼别扔,留着有用!”老七喊道,一边奔向草丛,弯下腰寻找着那枚金币。 酒鬼骂道:“有个球用,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老七终于找到了那枚金币,吩咐众人道:“你们也都别闲着,一齐动手,把金币都捡起来!” “老七,”老大狐疑道,“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老七走到酒鬼的旁边,弯下腰捡着其余的金币,一边答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天下玄机颇多,貌似深不可测,但说到底,还是不能背离自然法则。老大,咱们可能都看走眼了,这些金币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普通。” “哦?”老大问,“有什么不普通?” 老七道:“虽然我现在还说不上来,但是凭直觉,这些金币和我们所要的东西有关。” 老大沉吟道:“老七,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金币有些邪气?” “当然了,呵呵!”老七笑道,“老大,你终于相信这些了?” “亲眼看到了,没理由不相信。”老大说道,“既然你也觉得这些金币邪门儿,干嘛还要把它们捡回来?不怕再出什么情况吗?” “是啊老七!”酒鬼附和道,“你没尝过这些鬼东西的厉害,它们简直是有灵性的,死死地往我脖子上缠,我根本就掰不开它们!” 老七停止了捡金币,直起了身,望了望酒鬼,又望了望老大,道:“我说过,但凡墓葬之地,磁场必然异常,时空错乱,所以我们的手电突然之间用不成了,这些金币也是同样的道理。就因为它有灵性,所以我们更不能扔。这确实有点危险,但是我们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老大点了点头,没说话,似乎同意了老七的见解。 酒鬼嚷道:“行,你们爱咋咋地,谁愿意拿谁拿,我可不要!” “呵呵,”老七笑着,忽然神秘地望了我一眼,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阴鸷,让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除了老大、酒鬼和我,其他几个人都在地上埋头捡着金币。老七一边捡一边吩咐:“都给我看仔细了,别漏了!”因为天黑,手电又坏了,他们便各自掏出打火机打着,爬在地上仔细搜寻着。 确实累了,我就躺在了草地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忽然觉得鼻孔痒痒的,我醒了,眼前是一张人脸。她正在用一根芦苇刷着我的鼻孔。我吓了一跳,正欲呼叫,一个巴掌按住了我的嘴,只见那人将食指竖在嘴中间,嘘了一下,示意我不要说话。此时天上的乌云散去,月亮重新恢复了它的明亮。虽然背着月光,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 那人竟然是我的母亲! 我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妈呀,我可算找到你了!但是我忍住没喊,左右望望,见老大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睡得正熟,发着呼呼的鼾声,不知道他们把金币全找到没有。 母亲站了起来,转身跑了。 我赶忙爬起,追了上去。 母亲跑得很快,仍是和以前一样疯疯颠颠的,边跑边低声哼着曲儿。她从成片的芦苇当中踩出一条通道,我奇怪她为什么不直直地跑,总是左拐一下,右拐一下,仿佛在兜圈子一样。我更奇怪她为什么不让我追上,当我即将追上她的时候,她的速度猛地加快,又把我落得很远了。 我喊:“妈妈,等等我!”我不敢大声,怕被老大他们听见。 母亲不回应,也不回头,仍是跑。 跑着跑着,母亲忽然不见了。。 第7章 半夜的马队 http://..org/ 我顺着母亲踩出的通道找过去,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她。 一眼望去,北草地在月光下显得苍凉而阴森。天空中飘渺着一层蓝烟,像是给夜空笼罩了一层薄纱似的。没有风,一切都寂静得有些可怕,没有母亲的踪影,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 隐约地,我听到一阵歌声,不是母亲唱的山曲儿,是蒙古语的歌曲,开始低沉幽咽,继而高亢,似乎还伴随着笑声。接着,我看到了几点灯光从远处飘来,在半空中跳动着,像是夜晚坟场的鬼火。 我害怕极了,可是此时,谁能给我增加一点勇气? 灯光越来越近,片刻便在我的跟前,原来是一个马队。他们的马头上都挂着一盏红灯笼,他们的服饰很奇怪,都穿着蓝色的长袍,镶着白羊毛边,带着蒙古帽……他们似乎很快乐,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放开嗓子唱着歌曲,边走边撒着白色的鲜花,漫天飞舞。 我惊呆了,站在那里不敢动,不敢叫,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想躲起来,可是无处藏身。 马队的后面,是四匹马驮着一顶花轿。花轿没有顶,里面坐着一个蒙古族姑娘,穿着大红的蒙古长裙,戴着七彩的头饰……她忽然向我转过头,我差点叫出声来,因为那个姑娘就是我先前在蒙古包里见到的那个姑娘。 她依然是那么美,眼神中充满着忧郁和哀怨,还带着一种蛊惑。 我的脑子里瞬间像是被植入一根特殊的神经,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 然而我立刻便清醒了,没有灯却亮如白昼的蒙古包,没有影子的她和我,冒着白汽却冷冰冰的奶茶壶,墓坑里四分五裂的白骨……这些瞬间在我的脑子里闪现出来,让我意识到,她不是人,是鬼! 她冲我微笑了一下,我更加无法控制自己了,意识开始模糊,脚步不由地开始移动。 我必须要抗拒,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我在心底挣扎着,双手捂住了脸,但又由不住透过指缝向外看。于是我看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一切全变了,马是纸做的,马上的蒙古人也是纸做的,那些飘撒的鲜花变成了一片片圆圆的纸钱;后面的花娇变成了一口棺材,棺材没有盖,那个姑娘躺在了棺材里,脸色淤青,嘴唇发紫,分明就是个死人! 母亲没有骗我们,这些人确实存在! 我想,如果我被天天这么折磨着,我也同样会疯。 我吓得大叫一声,双手离开了脸面,可是一切又都变回了原样,没有纸人纸马,仍是先前的实实在在的人马。我又用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实实在在的人和马又全部变成了纸做的,美丽的蒙古姑娘又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来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只要用手捂住脸看,他们就是纸做的;而只要我拿开手,他们就恢复成了真实的人。难怪母亲每次总是用手捂着脸然后拿开,再捂着脸然后再拿开,原来她也是想证明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或许,母亲根本没疯。 真正疯了的人是不会怕鬼的。 此时,我无暇思考这些疑问了,极度的恐惧让我的神经痉挛。如果死能变鬼,我宁愿即刻就死去,至少鬼用不着怕鬼。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样好,什么都看不见了。 “哥哥,哥哥救我啊----”一个呼救声穿过夜空。 好熟悉!我再仔细听,是妹妹,是我的妹妹小凤。我急忙睁开眼睛随声望去,就在那个所谓的花轿上,妹妹和那个蒙古姑娘坐在一起。或者说,那个蒙古姑娘控制着妹妹,只见妹妹双手挥舞着,试图要逃离花轿,可是身体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一样,动不了。 “小凤别怕,哥来救你!”我大声喊道,但是我无法确定能救得了她。 我貌似跑得很快,他们貌似走得很慢,但我几乎拼尽了全力,就是追不上他们。和刚才追母亲时一样,眼看追到了,忽然又被他们落下一截。小凤仍在摇摆着手臂呼救着,她的声音已嘶哑。 “你们他妈的快放了我妹妹,有种冲我来!”我边追边骂。在亲人处于险境之时,愤怒战胜了恐惧,我的勇气骤然升了上来。 那个蒙古姑娘听到我骂他们,不怒反喜,脸上绽放出娇媚的笑容来。月光下,似乎她原本惨白的脸也有了一丝红润,显得更加动人。 像她这样美丽的人或者鬼,根本不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绑架我妹妹? 追了一会儿,眼前的草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蒙古包。他们也不见了,仿佛是躲进了某个蒙古包里。可是蒙古包太多了,隔着几步就有一座,井然有序的样子,要不是在这暗夜的旷野里,我真还以为到了成吉思汗的驻军之地呢。 我放慢了脚步,大口喘着气,一边思谋着如何应对他们。那些蒙古包里都没有开灯,也听不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只是顶上插着的白旗被风吹得呼啦拉地响。 “小凤,你在哪里?”我边穿梭在蒙古包群中,边呼叫着。 可是没有回应,仿佛她们根本不在这里似的。 我逐渐深入到蒙古包群中,四处搜寻着,低下头试图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原来的草地变成了平整的土地,土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无意一瞥,我发现位于我左侧的一个蒙古包的窗口上有一个人脸,仔细一看,果然是。只是那不是活人的脸,准确地说,那不是人的脸,而只是用一张白纸剪出了五官的图形。 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不由地呀了一声,倒了退几步。感觉退不动了,后背紧贴在什么上。我慢慢地回头,原来又靠在另一座蒙古包上,我的头部正好与窗口齐平,而窗口里同样贴着一张用白纸剪出五官的脸。而且,我分明看到它在笑。它的黑洞似的嘴扭曲成一个笑容,极其恐怖。 妈呀!我吓得向前仆倒在地,张目四望,我的四周全是蒙古包,而每个蒙古包的窗口上都贴着一张用白纸剪出五官的脸,它们都在笑。不仅能看到,而且能听到,像是来自天外,又像是来自地下的笑声。 “哈哈,呵呵,格格,嘻嘻,嘿嘿,哼哼……” 各种各样的笑声,大笑,浅笑,冷笑,娇笑,阴笑,傻笑……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有孩子……我的耳鼓似乎要被它们冲破,脑袋也似乎要爆裂,而更令人崩溃的是超越极限的恐怖。 这还不算完,就在我几乎要昏厥的时候,那些白纸剪出五官的笑脸纷纷离开了窗口,从四面八方朝我飞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而又各具形态,有慈眉善目的,有凶神恶煞的;有和蔼可亲的,有狰狞恐怖的;有单纯可爱的,有老谋深算的……没有两张脸是完全相同的。 活了这么大,直到今天,我觉得那是最令我恐怖的一幕。我完全失控了,突然爆发出一声如狼嚎一样的吼叫,疯了似的手舞足蹈,拼命地摇着头:“啊,啊,啊----” 我觉得我的声音简直要摧毁一切,连我自己都被震慑住了。 我想用我的吼叫声盖过那些千奇百怪的笑声。 那些白纸剪成的脸像雪片似地贴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一层层地把我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然后它们形成了一个整体,在我身上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紧到我能听到自己的骨头都被挤碎的声音,紧到我觉得自己都被融化了,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灵魂在苦苦挣扎。。 第8章 光头喇嘛 http://..org/ 我终于连灵魂也感觉死去了,我完全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度获得意识的时候,我躺在了一张床上。大红的床,大红的被褥,软软的,暖暖的,特别舒服。我怀疑我是回了家,可是这全然不像我的家,也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和妹妹。我的家没有这么奢华,更没有这么温馨。 我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四处打量着,这确实不是我的家。圆圆的墙壁和尖尖的顶让我确定,我是睡在一座蒙古包里。是的,又他妈的是蒙古包。我蹭地跳下床,望着门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就在一瞬间,我的面前站着一个蒙古姑娘。就是先前我看到的那个绣花的蒙古姑娘,就是绑架了妹妹的那个蒙古姑娘。 我没看清她是怎么出现的。 她在笑,温柔而妩媚。 她穿着一件大红的蒙古拖地长裙,上面绣着七彩的美丽图案;头上戴着精美的头戴,比先前见她时显得更雍容华贵。那种头饰,我在村里的一个蒙古人家里看到过,说是过去姑娘出嫁时要戴的。 难道她今晚要嫁人吗? 我倒退了几步,意识到这是徒劳,便不退了,反而又进了两步,问道;“你是谁?” 她不说话,微笑着走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床边坐下。我奇怪我为什么要服从她,为什么不抗拒,为什么心里害怕她仇恨她却又鬼使神差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又问:“我妹妹呢,你们把她藏在了哪里?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总要缠着我?还有我妈妈呢?是不是也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你们是人还是鬼?” 一连串的疑问同时抛给她,然而她没有给我一个答案。 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她仍是笑着。 她把我的身体扳向和她相对,痴痴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这些光彩让我瞬间似乎明白了她的心声,然而要让我准确地表达出来,却不能够。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我的嘴。 不是简单地亲个嘴,是深吻。我能感觉到她的香气顺着舌尖传递给我的味觉,那种感觉简直让我痴迷而且上瘾。我不自觉地迎合起她来,虽然是初学乍练,但这事似乎人人可以无师自通。我竟然很快就轻车熟路了。 只是,她的身体很冰冷。 她在吻我的时候,慢慢地脱着我的衣服;而我在吻她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在脱着她的衣服。我不知道脱下衣服要干什么,只觉得我将要打开一个全新而神奇的世界。我经不住这种诱惑,进行得甚至比她还要急迫。 我带着点恐惧,但又带着几分向往和期待。 终于,我们都除去了彼此的最后一件衣物,然后相互打量着。 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没兴趣,所以我只看着她的身体。这确实是一个全新而神奇的世界,我从未见到过,甚至连想像都想像不出来。洁白如玉的肌肤,曲线玲珑的身段,胸前两个晶莹剔透的乳,让我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开始膨胀,意识开始迷乱。 而她,带着一点羞涩,带着一点胆怯,而又带着一点迫不及待地投入我的怀抱,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摩挲着,时而又是那么用力,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肉。我感觉到了疼痛,但那是一种让人心甘情愿的疼痛。 此时此刻,我已不在乎她的冰冷,单是那种柔软的感觉就能把我融化掉。 不知不觉间,不知是以什么动作,她躺在了床上,在我的身下玉体横陈。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流出了泪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流泪,我也不想纠结其中的原因。但是我从她的颤抖的身体上可以看出,她在等着我,等着我冲破她的防线。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对我设置防线。 我没有经验,但我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然而我却没做,没来得及做。 因为蒙古包外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沙哑的吼叫:“贱鬼,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害人,我今天要替天行道!” 这个声音一落,轰然一声,蒙古包不见了,四周仍是黑压压的一人高的芦苇。我和那个蒙古姑娘正赤身相拥地躺在草地上。不远处,站着一个光头喇嘛,月光下可见他穿着一身红布的僧衣,露着肩膀,右手伸展开来竖在胸前,左手拿着一根白森森的死人腿骨。 妈呀!连吓带羞,我蓦然惊醒,从蒙古姑娘的身上滚落下来,急忙摸索着寻找我的衣服。她的行动很快,蹭地一下站起。当她站起的时候,衣服都已经在她身上了,仿佛她从来没有脱掉衣服似的。 “呔,贱鬼,吃我一棒!”那个光头喇嘛喝道,挥起死人腿骨就像向蒙古姑娘砸去。 蒙古姑娘没说话,她好像不会说话似的。她轻飘飘地躲开了光头喇嘛的袭击,双手做了个什么手势,就见从茂密的芦苇丛中窜出无数的蒙古人来,都骑着马,挥舞着刀枪,一齐冲向光头喇嘛。 只是,我听不到马匹跑步的声音,一切很安静。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式,就是连做梦都从未梦到过,当即吓傻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找到自己的裤子穿上,上衣却不知道扔在哪里了。我赶忙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年少单纯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难以预料还将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切太诡异了,早已超出了我的心理接受范围。 我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逃跑。 那些蒙古人马冲到光头喇嘛的跟前,纷纷抡起兵器向他的头顶砸去。 他们的兵器,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都是古代的,或刀或枪或剑或钩,却暗沉无光。 我心想光头喇嘛这回玩了,这个貌似清纯的蒙古姑娘看来不简单,她居然还带着兵马呢。然而光头喇嘛似乎更厉害一些,他嘿嘿冷笑两声,说道:“雕虫小技,都给我灰飞烟灭!”举起那根死人腿骨向空中乱挥一阵。 伴随着次啦啦的声响和闪烁的血光,只见雪花似的白纸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落得满地都是。 原来那些人马,都是用纸剪出来的。 然而我分明却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回我确认了,这些人和马都是鬼变的。我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那么,那个蒙古姑娘,她也一定是鬼。我不由打了个冷战,就在刚才,我差点**给一个女鬼。我从电视上看到过,凡是和女鬼做过那事的,就会被吸尽阳气而死。 光头喇嘛呢?他是人还是鬼?没来由的,我竟然希望光头喇嘛打不过那些鬼。 然而,光头喇嘛很快便把那些纸人纸马搅成一团碎片,他自己却安然无恙。 “哼,还有什么本事,一齐耍出来!”光头喇嘛说道,挥起死人骨头扑向了蒙古姑娘。 蒙古姑娘又飘到了另一边,双手又做了个手势,忽然起了一阵阴风,那些芦苇被风吹得摇摆不定。之后,纷纷地连根拔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草团,接着化幻成无数支利箭,向光头喇嘛铺天盖地射去。 嗖嗖嗖,那些利箭贴着我的身体飞过时,我吓得缩了起来,可是它们却没有一支伤到了我。偶尔有几支射在我的身上,却又恢复了芦草的本来面目,软软地跌地地上。 而它们飞到光头喇嘛的跟前时,却是坚硬如铁,因为光头喇嘛挥起骨头遮挡那些利箭时,我能听到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而且还迸着火花。 光头喇嘛一边仰天大笑,一边不停地挥舞着死人骨头。那些利箭纷纷被打落,跌在草丛中。他果然了得,那么多的箭,竟没有一支能射中他。。 第9章 斗法 http://..org/ “嘿嘿,鬼女子,看来你还学了不少本事,居然可以策动万物之魂了!”光头喇嘛阴笑道,“可惜这些小草太嫩了,想要对付我,还差得远呢!”挥起死人骨头就朝蒙古姑娘冲去。 蒙古姑娘再做一个手势,这次的手势幅度很大,而且很用力,月光下可见她额上汗涔涔的。她的手势做罢,光头喇嘛脚下的芦苇忽然开始猛长,变得柔软,像一条条细长的绳索,又仿佛一条条吐着毒信的蛇。 它们扭曲着先是缠住了光头喇嘛的腿脚,让他前进不得;接着,又有一些漫到光头喇嘛的身上,把他裹了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怀疑这是在做梦。 光头喇嘛被束缚了手脚,脸上毫无惧色,冷笑一声,忽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扎了个马步,将双指竖在唇边,口中念念有词。 他不知道念的什么咒语,连我都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而那个蒙古姑娘,全身颤栗不止,双手想做出什么手势,却身不由己。 光头喇嘛接着双臂一振,那些芦苇便碎成了草渣,扑簌簌地飘落在地上。 “哼,邪不压正,小妮子,受死吧!”光头喇嘛喝道,大踏步地走向蒙古姑娘。 蒙古姑娘倒退了几步,身体旋转一圈,便消失了。鬼当然是可以幻化成无形的。 没来由的,我长舒了一口气,大概是为她庆幸。 按理说,她绑架了我的妹妹,甚至母亲的失踪跟她也有逃不脱的干系,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还是希望她能打败光头喇嘛。大概,生在蒙古人聚居的地方,见多了喇嘛,对他们那种装腔作势趾高气扬的样子厌恶了吧。 可是我的庆幸只在一瞬之间,忽然一个物体从空中掉落在我的近处。我仔细一看,原来就是那个蒙古姑娘,只是她仿佛受伤的样子,半躺在地上挣扎着,嘴角渗着血,本来惨白的脸上,这时多了一丝淤青。 光头喇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凭你这点障眼法就想瞒过我?要是那样,我早被那些恶鬼挫骨扬灰了,还能活到现在?”说着,提着那根白森森的死人骨头走了上来。 蒙古姑娘不说话,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哀求。她挣扎着站起来,四处望望,似乎在找什么可以遁身的地方。 就在这时,光头喇嘛已经赶到了,猛不防挥起那根人骨就砸向蒙古姑娘。 不知是什么促使着我,我想也没想就闪身冲上前去,那根死人骨头就结结实实地砸在我的胸口。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浑身酥麻,惨叫了一声,就软软地躺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看到蒙古姑娘幻化成一缕蓝烟,向远处飘去。 “你他妈的不识好歹,我救了你,你却帮她!”光头喇嘛冲我骂了一句,提起死人骨头,望着蒙古姑娘消失的地方追去了。 我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回头一望,看到光头喇嘛已经跑得很远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追上蒙古姑娘。忽然之间,我竟有些担心她。 光头喇嘛的这一下打得我不轻,稍微动动身体就觉得疼痛难忍,而且胸腔闷得难受,几乎要窒息。忽然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似乎爽快些。 我擦掉嘴角的鲜血,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很离奇,说给别人都不会相信,然而却都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蒙古姑娘、光头喇嘛、老大他们,分别是些什么人,或者是什么鬼。 我真的无法猜出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比我以前经历过的所有的事加起来都要多,都要不可思议。 我四处望望,正不知该往哪里去,听到几个说话的声音。接着,几个人影向我移动过来,等靠近了,原来是老大他们。 “你小子半夜三更想往哪跑?”刀疤脸后生过来就把我提住,没好气地质问道,“害得我们好找!你以为没有我们,你能走出北草地吗?” 我讷讷不敢声言,捂着胸口。 现在我已受伤,可不想再被他们暴揍一顿。 “崔唯,不要训他了,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老大说道。 原来刀疤脸的名字叫崔唯。 老大又四处走动着打量着草地上的痕迹,然后走到我的面前,问道:“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敢隐瞒,况且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我不说出来总觉得太孤立。于是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和蒙古姑娘在蒙古包里的暧昧情节,把后来我为了救蒙古姑娘挨了光头喇嘛的一棒说成是光头喇嘛故意打我的。 老大听后沉思良久,回头望望正在草地上查看的老七,问道:“老七,什么情况?这小子说的,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老七走了过来,面色沉重。 崔唯道:“我看他是瞎说呢,咱们在北草地呆了快两年了,球也没看见一个,他一来就啥情况都出现了。” 酒鬼凑上来说:“我看是真的,那串钱币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老大摆了摆手,两人不说话了。 老七道:“这草地上的痕迹确实显示出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打斗。你们看,”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些白纸的碎片,“那些纸哪来的?这小子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带纸。” 几个人转头望了望,都默然。 崔唯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道:“可是,可是这他妈的也太吓人人了吧,莫不成真的有鬼?我想回,不想玩了。这要哪天死在恶鬼手里,多冤啊!” 老大呵呵笑道:“当初咱们结伙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说不怕鬼的。” 崔唯嘟囔道:“可是我哪知道真有鬼啊。” “是啊,谁知道真的这么邪门儿!”后面的几个小后生也都附和道,满脸害怕的神色。 “咱们从长计议吧!”老七若有所思地道,“有没有鬼,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这里曾是大面积的墓葬之地,看到些灵异现象也是正常的。咱们来这里快两年了,鸟个线索也没现一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新情况,不能功亏一篑了。” “老七说得对!”老大回头扫视了一遍众人,沉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当初结伙说要发财的时候,他妈的都是求着让我带着呢,现在都成缩头乌龟了吗?听着,谁想走,趁早滚蛋,没人拦你!” 崔唯和其他几个后生不敢再说话了,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老七问我:“你说是有个光头喇嘛吗?” 我点点头,道:“是的。” “你确定那是个喇嘛?” “确定,我们这里能经常看到喇嘛。那些蒙古人家要是死了人,就会请喇嘛做法事。”我说,“他们的衣服我见过,不会看错的。” 老七和老大对望一眼,道:“这事似乎比这小子说的还要复杂,咱们的预料没错,北草地里果然还有其他人。而且,看这个样子,他们似乎早我们一步。” “是啊,”老大忧心忡忡地道,“他们请了喇嘛,说明他们比我们更懂得这里边的奥秘,我们得凡事小心了。” “他妈的,这鬼天还不亮!”酒鬼自言自语地道。 是啊,我也觉得疑惑,这一晚上的时间也太长了吧,我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的事,可是天色仍然是半夜的样子,圆月当空,雾霭重重,根本没有天明的迹象。 老大和老七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带着些不安对望了一眼。 老大问:“几点了!” “八点了!”老七看看表,道。 “八点了?”酒鬼喊道,“那他妈的已经是早晨的时间了,咋还是半夜?” 一句话说得每个人都慌了起来。我望望天,确确实实是半夜。夏天天黑得晚,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绝对不可能是晚上八点。。 第10章 永夜 http://..org/ 可是老七立刻告诉我们:“不是早上八点,是晚上八点。我的是电子表,显示是20点。准确地说,是20点13分。” “老七,你哄鬼是吧?”酒鬼望望天,嚷道,“这他妈的是晚上八点?” 崔唯道:“你的表坏了吧?” 老七又仔细看了一下表,道:“确实是坏了!” 老大狐疑地望了一眼老七,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表,表情立刻沉重了起来。 “怎么了,老大?”老七问。 老大把手臂放到老七的面前。老七凑上去瞅了一眼,嘴角发出嘶的一声,道:“也坏了?” 老大点了点头,道:“不止是坏了,而且停留在8点13分,和你的分秒不差。” 这又是一件奇怪的事。其他几个人有带表的,纷纷抬起胳膊看着。 “老大,我的也是8点13分,也坏了。” “我的也是,8点13分,不走了。”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我对时间的感觉不很强烈,加上刚才亲眼所见蒙古姑娘和光头喇嘛的恶斗,这点小事反而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大喃喃地道。 老七吃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或许只是个巧合吧,要么就是咱们附近的磁场异常,导致表走得不准吧。” 酒鬼嚷道:“老七,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就算是表不走了,现在也早应该天亮了吧。平时的晚上,我的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永远睡不醒。今天我睡了几觉起来,天怎么还不亮呢?” 老七不说话了,他望望星光闪烁的夜空,他也无法解释眼前的怪异现象。 “走吧!”老大想了想,说道。 “走,去哪?”酒鬼埋怨道,“现在时间错了,手电坏了,指南针坏了,咱们的住处找不到了,往哪走才是对的?” “边走边看吧,莫不成你要在这里等死吗?”老大不悦地说,已向前面走了。 其实所谓的前面,因为前面和后面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望无际的芦苇林。 老七走近我,将那串古钱币挂在我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我喊道,撕扯着那串古钱币。酒鬼被它们缠着的恐怖画面在我的脑子里盘旋,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它们,可不想再招惹了。 老七把我的手臂按住,嘿嘿笑道:“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你的,现在还给你。它们认识你,不会对你下死手的。” “他们还认识你呢!”我埋怨道,“这些钱也是我捡来的,我正准备扔掉呢。” 可是老七死活不让我把那串钱摘下来,我没他的力气大,只能作罢了。 酒鬼嚷道:“老七,那些邪门儿东西你留着干嘛,扔掉算了。” 老七给酒鬼使了个眼色,又对我说:“小兄弟,这些东西决定着我们能否走出这鬼地方,我们必须留着它们。我发现它们只有带在你的身上才会安全,你放心,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帮忙的,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老七,觉得这个时候,他没必要骗我,毕竟大家共同想办法才能一起走出这鬼地方。老大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总要征询老七的意见,可见他在这个团队当中应该算个军师的角色。 于是我不再拒绝,把那串古钱币挂在了脖子上。 我们默不作声地跟在了老板的后面,谁也料不到往后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天永远不亮的话,我们能不能活下去?想到这里,我不禁绝望了起来。 父亲,母亲和妹妹,他们此刻在哪里呢? 蒙古姑娘绑架了妹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把她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很后悔替她挡了那一棒,如果光头喇嘛能够制服她,或许妹妹就可以找到。还有,母亲到底怎么了,像个鬼魂似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了。这每一桩每一件事,看似连贯着,又好像各自独立着,乱七八糟,我一时根本无法理清头绪。 老大只顾往前走,直直地走。我想,他大概也意识到了害怕,想以一个方向前进,从而走出北草地吧。 可是我们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少时候,走了多少路程,每个人都累极了,却仍在草地里,四面望望,仍是望不到边际的北草地。 “老大,咱们歇会儿吧!”酒鬼求道,“这样漫无目的地走,找不到地方不说,还费饭。” 他一说饭,我立刻就感觉到饿了,可想而知,我们已经走了好长时间。我抬起头抱着侥幸的心理看了看天,可是月亮仍在当空,似乎没有移动一点,仍是半夜。 老大回头看着我们,半天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大家坐下吃会儿东西,然后接着走。” 几个人立刻便跌倒在草地上,显然累极了,各自拿出干粮开始大吃起来。 老七吩咐道:“大家吃少点,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住处,我们身上带着的干粮有限,要计划着吃。” 他说完,拿了一袋牛肉干给老大递了过去。 老大默不作声地接过,坐在草地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酒鬼走近我,从牛皮纸袋里抓出一把牛肉干递给我,嘿嘿笑道:“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来,吃点!我叫张驰,你叫什么?” “我叫李大龙。”我接过牛肉干,拿了一条放在嘴里嚼了起来,一边答道。 牛肉干虽然很干硬,但是在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挑剔了。 “李大龙?”酒鬼张驰挠着头,思索着道,“这名字好熟悉,我仿佛就在先前听到过,应该就在这北草地里。李大龙?李大龙……” 我疑惑地望着他,觉得有些诡异,毕竟只有他被那串古钱币缠过,而且那串古钱币毕竟与我有关,也只有我见过蒙古姑娘和那些纸人纸马以及光头喇嘛,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看来这些鬼东西我这辈子也躲不开了。 “酒鬼,”刀疤脸崔唯吃力地嚼着牛肉干,望着张驰道,“你装什么洋蒜,在墓坑里发现这小子的时候,老大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张驰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是啊,老大问过,他自己说过他叫李大龙,我倒忘了!”然后又蹲在了我身边,低声对我说:“哎,大龙兄弟,你们村里有漂亮的妹子吗?” “什么?”我不解,“什么妹子?” “就是,就是,”张驰嘿嘿笑着,一脸猥琐的样子,说道,“就是女人啊。大龙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南来北往的女人都尝遍了,就是还没尝过农村妹子呢。你改天给我介绍两个,我也给你介绍几个城里的妹子,水灵得很呢!嘿嘿,你还没尝过女人吧?如果咱们能走出这个鬼地方,我带你去城里破个处。” 我听得似懂非懂,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尝”女人,是不是就像那个蒙古姑娘亲我一样。还有破个处之类,我全然不懂。但是出于礼貌,我只能笑笑冲他点点头。 “这就对了!”张驰似乎很高兴,拍着我肩膀说道,“男人嘛,就应该享受!” “哎,酒鬼!”崔唯喊道,“你别引诱未成年人犯罪好不好,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他妈的他还算未成年啊?”张驰争辩道,“我像他这个年龄,早已尝过百女了。” “嗯,你还没尝过女鬼吧?”崔唯道,“这北草地里到处是鬼,你可有的忙了!” 我们很快吃跑了,老大吩咐我们继续走。虽然很累,可是谁也不愿意落后,相跟上接着往前走,可是这茫茫的草地,哪里才是尽头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aiquxs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1章 狗肉有毒 http://..org/ 我们走走停停,累了就歇,饿了就吃。虽然老七几次要求大家要节约干粮,可是谁也不肯听话,每次都要吃个饱方才罢休。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者说不知过了几天,我们的干粮都吃完了,老七骂道:“让你们省着点吃,你们总不听话,这回完了,要是我们不能尽快找到住处,都他妈的要饿死了!” 大家默默无言,都后悔没听老七的话。谁也不知道这漫长的永夜,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指南针坏了,天不亮就无法辨清方向,辨不清方向就无法走出这无边的北草地。而在这北草地里,除了草就是草,实在找不出可以吃的东西。 说来奇怪,北草地只长芦苇,再什么植物也没有。割了草,就露出了平坦得像水泥一样的地面。当时村里的人试图改变这一现状,于是村长带领村民在北草地的周围种了一些树苗,可是没活一棵,都枯死了。 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挺着,慢慢地,饥饿的感觉就让人无法忍受了。我觉得我的胃在不停地痉挛,我真想抓一把草放在嘴里嚼。可是身在农村的我清楚地知道,这些老芦苇坚韧得连牲口都无法下咽,更别说人吃了。 我们忍住饥饿接着往前,芦苇越来越茂密,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 正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不知是谁发现了一只动物的尸体。 我们拥过去一看,我傻眼了,不由地叫出声来,跟大家说,那就是我家的那条死狗,咱们都见过的,是被我妈拖来北草地的。 酒鬼张驰疑惑地问道:“就是我开枪打死的那只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它在我家时就已经死了,就是被这串钱币勒死的。”我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古钱币,“我和妹妹把它们扔到了村外的深沟里了,回来的时候发现妈妈失踪了,于是就四处寻找,我就来北草地了。” 大家听了我的话,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张驰似乎不相信,弯下腰查看了一番死狗,说道:“大龙,你是在胡说吧。你看这条狗脖子上的血还没凝结,说明死去不长时间,哪能是你家的狗呢?” 我也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它确实是我家的狗。我家的狗跟了我们十几年,我不会认错的。我说:“就是我家的狗!你看这里,”我指了指狗脖子,“这里还有古币嵌入的痕迹呢!” 老大哦了一声,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神色凝重起来。他把手指伸到狗脖子上的伤口里,一阵努力地挖,慢慢地抠出一粒子弹。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大龙,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你家的狗,而且酒鬼开枪打中的,也是它!”他站了起来,把那粒沾着鲜血的子弹递给了酒鬼。 酒鬼接过子弹,拿起来,照着月亮辨认了半天,叫道:“他妈的,真是邪门儿了!这颗确实是我枪里的子弹。老大,咱们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咱们的住处离这里不远,快走吧,我快饿死了!” 大家顿时开心了起来,饿了这么久,很快便能吃到东西了。 老大忽然道:“不对啊,咱们走来走去,不知道走了几天。出来时带着的干粮都吃完了,至少也应该有五六天了吧。现在正是夏天,这气温,狗的尸体还能不坏?” “是啊。”众人附和道,觉得希望慢慢地开始破灭了。 老七沉吟道:“现在遇到这些特异情况,凡事都不能按常理推断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四处寻寻,说不定能找到住处。” 老大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就找找看。” 刚走了几步,老七吩咐道:“把那只死狗拖上!” 几个人有些犹豫,老七道:“快点,有用!” 酒鬼道:“老七,我发现你觉得什么都有用。” 两个小后生只得返回去拖了死狗。于是大家凭借着记忆寻找着来时的路径。 可是走了许久,沿着被踩倒的芦苇一路向前,最终也未能找到老大他们的住处。饥饿连同恐惧再一次袭卷着每一个人,夜空中那轮静止不动的圆月似乎也在嘲笑着我们。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当中,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唯一在动的就是我们,以及我们的思想和肌体。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即使不被饿死,我们也有可能在这一切都静止不动的时候老去然后死去,尸体永远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北草地里,或者腐烂,或者永远新鲜。 老大停了下来,做了一个决定:“老七,咱们烤狗肉吃吧!” “不!”我叫道,“那是我家的狗,不能吃,还是埋了他吧!” 老大看了看我,向老七道:“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办法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大概谁都拒绝不了烤狗肉的诱惑,谁又都无法下咽这充满着灵异色彩的死狗。最终,饥饿占据了上风,大家争先恐后地附和道:“对,咱们把狗肉吃了吧,我都坚持不住了!” 我跑到那两个拖着死狗的后生跟前,猛不防把狗夺了过来,喊道:“狗肉不能吃,咱们再等等,天就快亮了!” 酒鬼张驰嚷道:“大龙小兄弟,狗已经死了,你不吃也会喂老鹰的!” “是啊!现在趁着新鲜,赶快吃点吧!”其他几个人附和道。 老大望了望夜空中的月亮,对我说:“为什么狗肉不能吃?” 我想起村里的老年人说的话:“狗是有灵性的动物,吃狗肉是要遭天谴的!” “呵呵,”老大走了过来,笑道,“那是迷信,但凡动物,生来就是给人吃的。咱们要不吃狗肉,估计就得吃人肉了!” 我把胸脯往前一挺,叫道:“那你们就吃了我吧!” 老大呵呵笑了两声,忽然神情一肃,手一摆,先前拖狗的那两个后生扑上来,把我手里的狗抢去了。我刚想冲过去,张驰过来将我拦腰抱住,说道:“小兄弟小兄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何况不是一顿没吃了。” “我不要吃狗肉,那是我家的狗,不能吃!”我哭了出来,拼命挣扎着,可是张驰是个胖子,膀大腰圆,双臂紧紧地箍着我的腰,我根本动不了。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家的狗被他们大卸八块,那种残忍的场面是我从没见过的。我几乎要昏厥了,不敢看,只得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大声哭了起来。 接着,他们收集了一些干枯的芦苇,在一片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由于没有树枝这些,他们直接把狗的肉块扔进了火堆里,滋滋的声音响起,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的气息。 我感到了恶心,于是弯倒腰呕吐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烧了一会儿,老大说:“好了,拿出来吧!” 可是没有工具,火势又很大,无法伸手过去。一个后生自告奋勇,让别人闪开点,看他的。只见他照着火堆踢起一脚,那些燃烧着的芦苇便向一边散开,他趁着这一空当,一条手臂急速探入火堆中,提了一条狗腿出来。 就在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后生提起的狗腿正在燃烧着,像是一把火炬。火焰刷地一下顺着他的手臂窜了上来,烧着了他的衣服。他叫了一声,将狗腿扔掉,可是衣服上的火势急速漫延,瞬间便把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他惨叫着,扑倒在地,打着滚,可是火势丝毫不减,而且引燃了旁边的芦苇。顿时,满地都是熊熊大火。 我们都看傻了,谁也忘记了应该做什么。 第12章 死人的声音 http://..org/ “快,大家动手灭火!”老七首先反应过来,喊道,“用土灭!” 众人忙不迭地弯下腰鞠土,一捧一捧地撒在那个烧着的后生身上。 “不是灭他身上的火,灭旁边草地上的火!”老七又命令着,“快点,妈的!” 我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灭那个后生身上的火,可是极度的惊恐让我们都六神无主了,不由自主地按照老七的吩咐,捧着土往旁边烧着的芦苇上撒。可是火势太大,土撒上去只能略微控制一下火势,根本起不到实际作用。 老七看了看,又命令道:“别撒土了,把火源切断!” 我不明白把火源切断是什么意思,只见老七跑到大火外围,把铺在地上的干枯的芦苇抱起来往火里扔。火烧得更旺了,那个浑身着火的后生简直成了一个火球,不住地翻滚着。 我奇怪,老七这是灭火还是火上浇油。 “快,他妈的都死了吗?”老七骂道。 我们都没了主意,听到老大喊道:“快,听老七的,把火源切断,不要引燃草地!” 是啊,我恍然大悟,如果把整个北草地引燃了,我们谁都逃不出去。于是跟着大伙,学着老七那样,把铺在地上的干芦苇抱起来扔进火里。然后把脚下残余的芦苇全部拨拉到着火的一边,这样转了一圈,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着火的地方与其他地方分开了。 而我们,都累得筋疲力尽了。 那个后生仍在火堆里挣扎翻滚,惨烈的叫声在夜空中久久荡漾。 这时,我们才想起了他,才蓦然醒悟,火堆里还烧着一个人。事情太诡异,太突然,我们都乱了手脚,全听老七的吩咐。 我对着火堆大喊:“往这边滚!”一股热浪袭击着我的脸孔,我的头发被烧掉了许多。 那个后生还没死,哇哇地惨叫着。大概他听到了我的话,明白了我的意思,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出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卷着一股热浪冲出火海。 我想,就算他能保住性命,也已经完全残废了。 但是,他没能如愿。 他冲出火海的前面,正好是一堆干枯的芦苇。我正想扑过去把他按倒,以免他引燃那堆芦苇,造成更大的火患。就在这时,老七骤然闪到了他的前面,恶狠狠地冲着他踹了一脚,他挥舞着着了火的双臂,踉踉跄跄地倒跌回火海里,巨大的火苗瞬时把他吞灭了。 他临跌入火海时带着满腔的仇恨骂道:“老七,你个王八蛋,我**!” 他再也没有起来,连呼声也没有了,估计是烧死了。 “你干什么?”我冲着老七喊道,眼泪顿时迷蒙了我的双眼,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喃喃地说:“我告诉你们狗肉不能吃,你们偏不信,不信……”我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一个活人,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活活地被火烧死了,烧得连骨头渣都没剩下。而且,我们应该能够救他,然而却没有。甚至,促使他烧死的,就是我们。 众人都痴痴地望着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大按了按额头,扶了扶眼镜,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妈的,你太狠了,连自己兄弟都要下毒手!”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是酒鬼张驰。他突然从一侧奔了过来,飞起一脚,把老七踹翻在地,扑上去照着老七的脸面就是一拳。老七顿时流出了鼻血。 张驰一手抓住老七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掏出手枪,顶在老七的额头上,骂道:“你他妈的太不是人了,小九分明已经逃出来了,你却把他踢了进去。老子嘣了你!”咔咔两声响,将子弹推上膛。 那个被烧死的后生大概就叫做小九吧,他比我大不了几岁,直到他死了,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老七的脸被火光映得煞白,争辩道:“酒鬼,你听我说,要是他跑了出来,引燃其他柴草,我们谁都跑不了!这么大的北草地,到时候都将是一片火海。” “这他妈的就是你的理由?”张驰怒不可遏,用枪顶着老七的额头,把他顶得连连退了几步。“如果被火烧着的不是小九而是我,你他妈的是不是也会把我一脚踢进去?” 老七连连道:“不会不会,咱们是兄弟,同生共死,绝对不可能落井下石!” 张驰吼道:“你他妈的还知道兄弟,还知道同生共死?小九难道不是咱们的兄弟吗?他现在死了,被火烧死了,你下去陪他吧!” “酒鬼!”老大厉喝一声,“把枪放下!” “老大,可是他……”张驰迟疑道。 “我让你他妈的把枪放下!”老大更加严厉地吼道,“现在我们都陷入了绝境,你他妈的还有心思打架?快点给老子放下枪!” 说实话,我倒真希望张驰能一枪打死老七,小九被他一脚踢入火海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让我的神经都觉得抽搐。 看来,老大平时在众人之中的权威是很大的,张驰迟疑了一会儿,吼了一声,掉转枪,用枪托照着老七的额头狠狠砸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老七的额头出了血,他伸手轻轻地擦拭着。 大火还在剧烈地燃烧着,没有一点减小的迹象。 老大沉下脸扫视了一圈众人,缓缓地说道:“老七做了一回歹人,却是为了什么?小九带着一身火冲了出来,势必要引燃整个北草地,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工具,又是在这样诡异的永夜里,我们能逃到哪里?再说,小九被烧成那样,估计都烧熟了,他即使逃出了火海,却还能活吗?” 众人都不说话了,似乎觉得老大说得有理。我只是觉得,无论能活不能活,我们总要尽最大的努力,更不应该把他推入死地。 只有张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道:“小九没死,他还活着,我听到他在叫……是他妈的老七把他踢进去的……要不是他让我们只顾灭周边的火,我们早把小九救出来了……” 老大望了望熊熊燃烧的火堆,道:“小九当时是没死,可是和个死人有什么区别呢?整个人都烧成那样了,我们个个都自身难保,谁能顾得了他?” “老大你看!”刀疤脸崔唯突然指着火堆喊道。 我们都一齐把目光转向了火堆。那堆火燃烧了半天,火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像是一股龙卷风似的旋转着向天空冲起,又像一个跳舞的舞女扭曲着身姿。那样子带着十分的诡异和壮观,我们都惊呆了。 “老七,你他妈的太狠,老子不会放过你!”这是小九的声音,从火堆里传了出来。 老七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问道:“小九,你还活着吗?” 我虽然没学过人体结构学,但凭着直觉认为,小九被烧了这么久,早该死了,断不会活着,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小九的。而且,火势扭曲成一个人形,似乎也正是小九。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了恐怖的含义。 我们面面相觑,然后再望着急速旋转的大火,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害怕。 接着,火堆里传出了一阵歌声:“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我来看亲亲你;半个月看你十五回,因为看你把我跑成一个罗圈腿……” 是个女声,反复唱着这首家乡的山曲儿。 我听出来了,是母亲! 她的歌声伴随着呼呼的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盘旋回荡。m。 第13章 火雨 http://..org/ “妈妈!”我叫了一声,望着高大粗壮的火柱,我真的没有勇气冲进去救她。 而且,刚才在火里烧死的分明是小九,此时怎么会传来母亲的声音? 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向我,可是我也无法给出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这真的太诡异了,自从母亲莫名失踪,一连串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 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可以解释清楚,用老七的一句话就是:墓葬之地,磁场多有异常,出现些灵异现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现在,这仅仅是灵异现象吗? 母亲的歌声仍不断地从大火中传出,我几乎要崩溃了。如果里面真的是母亲,置身于这样的大火中,她能活着出来吗?而我,面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大火烧死而无能为力,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接下来,母亲停止了唱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狗叫声,汪汪汪,汪汪汪…… 只有我能听得出来,那是我家的那条狗。 母亲呢?被火烧死了吗?我焦急如焚。可是死去的狗又怎么能发现吠叫声? 如果它变成了鬼,那么母亲呢?是不是同样变成了鬼?瞬间,我感到一种巨大的绝望。母亲虽然疯了,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在这个年龄,我怎么能忍受失去母亲的痛苦? 大概众也都听出来了,这就是他们要烤的吃肉的那条狗,都被吓傻了,连同胆大的老大和足智多谋的老七,都是一脸的惊惧,嘴唇哆嗦着,浑身颤抖着。也许,他们正在后悔没听我的话,狗是有灵性的,吃狗肉是要遭天谴的! 我喃喃地哭道:“我说过要遭天谴,你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没有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谁都不说话,都死死地盯着不时地变化着形状的火柱。那火柱不停地旋转着,扭曲着,慢慢地向上攀升。先是一人来高,不大一会儿便有房子那么高了,然而却不向两边扩散,像一阵火红的旋风似的,直直地冲上云宵。 是的,它冲上了云宵。 它一路旋转攀升,很快便与天空相接,然后在天空中扩散开来,越散越大,铺展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漩涡,遮住了月亮,遮住了星星,转着圆圈盘旋着,像翻滚着的火红的汹涌海浪,将整个北草地映照得一片通红。 天空是红色的,草地是红色的,连我们每个人也都是红色的。 我们都被震撼了,一齐望着天空中的那一团火云,甚至忘记了害怕。 我也不哭了,悲痛比起这碰震撼的场景来,似乎不足一提了。 就在我们呆呆地望着天空的时候,忽然,一块块火红的碎块像雨点似的倾泻下来,就像下起了一场带着火的冰雹。 “快跑!”老大叫了一声,倒退着向一边跑开。 我们也跟着跑开,一双双惊骇的目光始终盯着正在下着火雨的天空。 那些火红的碎块很快砸到了地面,嘭嘭嘭地点燃了芦苇,我们的四周顿时变成一片火海。有的碎块落在我们的近处,炸开的火花飞溅到我们的身上,烧着了我们的衣服,灼伤我们的皮肤。我们只顾跑,一边躲闪着降落的火块,一边躲闪着一簇一簇已经烧着的芦苇,一边还得拍打着身上燃起的火苗。 我虽然好长时间没吃饭了,饿极了,身体乏累,但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暴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们与火雨赛跑着,谁都不敢落后。但是火雨的辐射范围很广,我们跑了很长时间,始终逃不开它的包围圈。 火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一块块火红的碎块划破夜空纷纷掉落了下来。我们周围的脚下随时都会有火块炸开,引起一片大火。我们只能绕着尚未着火的地方往外围逃窜。 不一会儿,张驰、崔唯和其他几个后生,都有不同程度地受伤,仍在忍着疼痛逃跑。我身体轻巧,应便比较灵活,侥幸没受伤。 地上的芦苇越烧越多,我们艰难地前行,但速度不能减下来,因为在我们身后,成片的芦苇几乎全部烧着,火光冲天。一股一股的热浪汹涌而来,炙烤着我们的后背;而前面的火雨似乎稀疏一些。 我们拼尽全力往前跑,终于,我们看到了一片很大的空地。这里没有一根草,没有任何的植物,灰黑的泥土,大概有几十亩大。 在放眼都是火海的北草地里,这里无疑是我们的生路。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后生,他首先踏入了空地,踏在了灰黑的泥土上。这时我们发现,他在变矮,然后听到他的呼叫:“救命啊!”原来那是一片沼泽地,小后生刚跑了几步就陷了进去。 见此情景,我们一下子都刹住在沼泽地边缘。火红的碎块落在沼泽地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缕缕白气。 “赶快回来!”老大喊。 可是那个小后生的双腿深陷在沼泽里,根本动不了,而且越是挣扎越下陷的快。慢慢地没及腰身,他挥舞着手臂呼救着,可是谁也不敢过去拉他出来。 我试着轻轻地往里走了两步,立刻便陷了进去,好在旁边的张驰及时将我揪住,其他几个人一齐动手将我拉了上来。我的膝盖以下,已沾满了泥水。 我们站在沼泽的边缘,面对着被沼泽吞噬的那个小后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了点地下陷。从腰部到胸口,再到脖颈,再到脑袋,终于他在绝望的呼救声中被沼泽地整个吞了进去。 而后,沼泽地恢复了平静,只有火雨落在上面腾起一团团的白汽。 我们站在原地足有一分钟,谁都没说话,似乎是在祭奠着被沼泽地吃掉的那个小后生,似乎是因为巨大的惊恐让我们失去了思维能力。 可是漫延的火势不容我们停留,身后的火已经连成了一片,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们推来。我很快意识到,即使我们不被沼泽地吞灭,也会被大火烧焦。 “老大,怎么办?”老七喊道。 老大的脸色铁青,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火云和火雨,又望了望巨大的沼泽地,吃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估计谁都无能为力。 “老大你看,那是什么?”刀疤脸崔唯指着一侧叫道。 我们一齐转头过去,在不远处,一只破旧的木船停靠在沼泽地边缘。显然这里有人来过,有人曾经利用木船进沼泽地里探索过。我们无暇去思考沼泽地里能不能划船的无聊问题,不用老大吩咐,几个人同时向那只木船奔去。 此时,沼泽地边缘的芦苇已被引燃,我们贴着大火奔跑,终于跑到了那只木船跟前,争先恐后地上了船。可是没有桨,木船被沼泽粘住,根本动不了。大火汹涌着,巨大的火舌不时地舔着船帮。 “谁下去推一下!”老七吩咐道。 一个小后生跳了下去,双手搭在船沿上奋力往前推。木船缓缓开始移动,离开了边缘进入了沼泽地。那个后生边推边走,走了几步,他开始下陷,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救命!”他惊恐地喊道。 我站在后沿上,伸手将他拉住,可是沼泽的粘合力太强,根本拉不动,反而我被他下陷的身体拉得几乎要掉下去,木船也在向一边倾斜。 “放开他!”老七命令道,“这个时候,能活几个就活几个吧!” “不要放开我!”那个后生的胸部已经陷入了沼泽里,我尝试着放开他,却不能够。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随着他一点一点下陷,我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向船边移动。终于,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即要掉下船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巨大的恐惧袭击着我。 “帮我!”我回身喊道。 身后的酒鬼张驰拉住了我。他身体胖,坐得稳,把我拉回了一点。那个陷入沼泽的后生也停止了下陷。众人见此情景,一齐过来帮忙,想把他从沼泽地里拉上船。人多力量大,我终于看到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地从沼泽地里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块碗大的火块落在了船上,正好落在了几个人当中,立刻炸开,四溅的火花烧着了我们的衣服。大家一下子乱了开来,都扔开我,各自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因为我们都聚集在船尾拉扯着那个后生,被火块一砸,大家一乱,船便不稳了,缓缓地向一侧倾斜,再倾斜,终于翻了过去。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倒扣在船底,陷入了沼泽。 那个后生终于放开了我,可是我们都已经陷在了沼泽里,而且被船压在了下面。开始,我抓着船舷,试图爬上船底。可是船舷太滑,加上沼泽地的巨大吸力,我的多半个身体已在沼泽中,而且还在下陷。 我终于没有力气了,手缓缓地松开船舷,挣扎了几下,身体下陷得更快了。 很快,我便感觉到一股恶臭的淤泥漫延到脸面,堵住了我的嘴和鼻子。我立刻便感到一阵窒息,完了,我要死了!m。 第14章 死里逃生 http://..org/ 眼前全是黑暗,我的身体在急速下陷,感觉浑身被泥水紧紧地包裹着,挤压着。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要死了,我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我的脑中出现了母亲、父亲和妹妹的音容笑貌,从此开始,我就要和他们永远地离开了。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头上?疯了母亲,死了的狗,没有一件是我所能左右了的。 可是这些想法,这些不甘,也只在一瞬间,因为我的意识很快就不由我了。 就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裹在身上,蒙在脸上的淤泥似乎没有了。我一下子脱离了所有的束缚和负担,居然能呼吸了。这时我才真正地懂得,一个人能自由地呼吸该是多么美妙的事。 于是我大口吸了几口气,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旋转,就感觉自己摔到在一片坚实的硬地上,摔得骨架都散了,浑身疼痛不堪。 可是我此时顾不得疼痛了,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在哪里,眼前一团漆黑。我挣扎地爬起来,摸索着向前走,竟然是很空旷的。我咳嗽了一声,吐出几块污泥。我的咳嗽声在空间里荡漾着回音。 莫非这是地狱吗?我不由这么想。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世界观了,以前不相信的,现在由不得不信;以前相信的,现在反而开始怀疑了。 地狱,这个只能在电脑和小说里看到的名词,此时却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伸手抹掉脸上的泥水,使劲跺着脚抖落身上的污泥,感觉清爽多了。管他吧,不管这里是地狱还是人间,不管我是人还是鬼,起码我还存在着,像人或者像鬼一样地存在着。或者说,我还活着,就算是鬼,也是一种活法。 有意识,能思考,自由,就是活着,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哪怕死了,只要自由,就是活着。 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清了清喉咙,喊道:“有人吗?” 我的话音刚落,听到嘭嘭嘭的几声响,眼前骤然变得一片通明,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口锅里燃起了火,照得整个空间亮如白昼。我吓了一跳,这些锅怎么会自己着火呢?物理学常识告诉我,燃烧的两个要素是:一有氧气,二有温度。 但转念一想,天上能下火雨,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 我镇静了一下,开始打量眼前的地方。 原来,我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大房间当中,应该说是走廊当中,宽约五六米,长一眼望不到头,好像曲折迂回,不知通向了哪里。两面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光滑的壁面上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 我无暇去考究这些图案,无意间转头,瞥见地下躺着几具白骨。我吓得赶忙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睁开,确定那些确实是人的骨架,他们扭曲成一堆恐怖的样子,显然他们在死的时候经历了一番特别的痛苦。 再往前看,隔几步就有这样的白骨,死里逃生一回,我反倒觉得不怎么害怕了。 至少我现在还不是一堆白骨。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除了一身的污泥,其他还好,没有变成骨架,也没有变成僵尸。 我顺着走廊往前走,七拐八绕,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隔几步就会有死人的骨架。不知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像我这样无意闯入的人老死在这里的。 再往前走,出现了叉道,而且不止一条,叉道里面还有叉道,好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走几步就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人骨,有完整的,有残缺不全的,泛着白森森的光泽。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发现。 我留意到,走廊两个边上有两条小沟。小沟里潺潺地流着清澈的溪水,发出汩汩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特别清脆动听。我正好渴了,蹲下来在溪水里洗了手,鞠了两捧溪水喝了个饱,又用溪水洗了脸。衣服上有些脏的地方,也都用蘸着溪水擦了擦。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饿了,很饿。 本来在北草地的时候,就好长时间不吃饭了。因为天一直没亮,我不知道几天没吃饭。当时就已饿极,后来因为惊吓过度,反而把吃饭这码事全然忘记了。此时没有了危险,饥饿的感觉重新袭来。 可是,到哪里找吃的呢?这里除了白骨,还有其他的东西吗?白骨可以吃吗? 我顺着石砌的走廊寻找着,从一个叉道进入另一个叉道,没有发现可吃的东西。忽然,我发现在一具骨骼的旁边有个布包,狐疑地走过去,捡了起来,解开布包一看,里面放着一盒压缩饼干。 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四大幸运之一吗? 饿极了的我不想去研究压缩饼干从何而来,拿出两块就放在嘴里嚼。虽然干涩,虽然带着点霉味,但是解决饥饿问题还是十分有效的。我还想吃,忽然想起老师说过,压缩饼干不能多吃,否则会撑死的。 于是我将饼干重新包好,以便再饿的时候吃。 吃饱喝足,我开始思索眼前的遭遇了。 北草地的大火把我们逼进了沼泽地,本来要死了,却又从沼泽地来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不由抬头看看,这一看,觉得更加离奇了。走廊的顶上并不是石砌的,而是类似于污泥的软软的东西。 对,那就是沼泽地。我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可是,基本的常识告诉我,软软的污泥是不可能平铺在空气上的。然而此时,走廊上面就是北草地的那片沼泽地,还荡漾着亮光,而污泥却没有流下来充满走廊,这是什么道理?理论上不成立啊! 老师说过的物体重力,在这里没有生效。看来,老师也不是万能的。 好吧,我暂先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哪件是在理论上成立的?但它们都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倚着石壁坐了下来,心想老大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我们是从同一个地方陷入沼泽地的,就应该一同跌入这个地下走廊,然而我寻找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发现一个活的人。还有这盒压缩饼干,它是谁的? 这地下的走廊又是谁修的,用来做什么? 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不是人修的,或者说,这不是人间的地方,而是地狱!如果这里是地狱,一切的怪异现象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那片沼泽地,就是隔开地狱和人间的屏障,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 是的,我来到了地狱! 这个想法让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左右望望,墙壁上的那些灯果然像是跳动的鬼火。我束紧了衣服,忽然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的远处有个人影闪了一下。我顿时警觉起来,叫了声:“谁?”便站了起来,果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走廊的拐弯处消失。 我鼓了鼓勇气,缓缓地向那里走去。 走到走廊的拐弯处,那个人影又在一条叉道口一闪不见了,估计是跑进了叉道。 “你是谁?站住!”我颤抖地叫了一声,心想反正我已经在地狱了,还怕什么。于是就放开脚步追了过去。追到叉道口,那个人影又向另一条叉道闪了进去。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背影,穿着一身大红的拖地长裙,戴着蒙古头饰,像极了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族姑娘。 我叫道:“你站住,我妹妹呢?”我又追了上去,然而她一闪又不见了。 正跑着,一转弯,猛不防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跌倒了。那人也跌倒了,哇呀呀地叫着,显然是害怕极了。我仔细看那人,原来是酒鬼张驰,他也一样是满身的淤泥,只是洗了脸,所以我认得。 这些坏蛋,我虽然和他们格格不入,但在这无人的地狱里看到他,没来由地觉得分外亲切。他也认出了我,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酒鬼?” “大龙小兄弟?” 我们各自站了起来,走近了。他拉住我的手就嚷:“大龙兄弟,我可算见着活人了!他妈的从污泥里掉下来,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这个鬼地方,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到处是死人骨头!” “是啊!”我说,“真是莫名其妙!你们其他的兄弟呢?” 张驰摇摇头,说他到了这个地方就一个人,没见到其他的人。我暗自疑惑,我们分明是从一个地方掉到这里的,就算分开,也不应该离得太远。难道他们没有下来,还在淤泥里吗?那么就是说,他们都死了? “你手里拿着什么,是吃的吗?”张驰望着我手里黑布包。 我说是,就递给了他。他也没问是从哪弄来的,拿过来就吃。吃了两块还要吃,我急忙夺了过来,喊道:“这是压缩饼干,你想撑死吗?”m。 第15章 三生石与三生棺 http://..org/ 张驰求道:“再吃些再吃些,我快饿死了!”自从我救了他,他对我说话客气了许多,不再像刚见面那会儿,动不动就掏枪。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又给了他一块,说道:“就这一块,你慢点吃,再不能吃了!” 他接过饼干,并没有慢慢地吃,一口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咽了进去,好像噎住了,喉咙一耸一耸的,憋出了两行生泪。我过去给他捶了捶背,终于咽下。他擦了擦眼泪,到走廊边的小沟里鞠了两捧水喝了,问道:“大龙,你是从哪弄来的饼干?” 我说:“地上捡的。” 张驰点了点头,疑惑地道:“这里边全是死人骨头,死了至少几十年了,这饼干却还没腐烂,真是奇怪。” “是啊。”我猜测着说,“或许,这里边还有人吧,无意把饼干丢下了。” 张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就地坐了下来,幽幽地道:“估计又是个寻死的!都说这里有宝藏,我们辛苦了两年,却他妈的什么都没捞着。今天反而掉进了这个鬼地方,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他妈的,万恶的钱,真是害人的精!” “宝藏?”我疑惑,“什么宝藏?” 张驰道:“你居然不知道吗?还亏你是这里的人!” 我摇摇头,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张驰道:“好吧,那我来告诉你。这个北草地,以前是一个蒙古王爷的私人草原。这个蒙古王爷叫做齐木斯愣,据说他的祖先就是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 出于对历史的热衷,我不由地仔细听了起来。 张驰道:“成吉思汗只顾东征西讨地打仗,建立根据地;他有个儿子却不和他一样,倒像我一样,没有大志向,就知道揽财和玩女人,贪图享乐。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大志向,贪财好色也是一种志向。这个儿子呢,挣了不少钱。他不仅会挣钱,还有一项不为人所知的本领,就是盗墓……” “什么?”我打断了他,“我学过历史,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成吉思汗有个儿子是盗墓的,蒙古可汗的儿子还需要盗墓吗?况且,蒙古人好像不爱这一套吧?” 张驰噎住了,顿了顿,接着道:“哦,好像听说他是成吉思汗和一个西洋妞生出来的,好像叫,叫猛,哦对,叫猛格尔。他和成吉思汗幼年时失散,后来相认了。你想想,那可是外国人啊,智商就是比咱中国人高!”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编故事。 他接着说:“猛格尔很有本事,他不仅凭借着他老子的权势到处敛财,还四面八方地盗墓,秦朝的,汉朝的,唐朝的,宋朝的,什么墓都盗。但他又不多盗,只盗一些奇珍异宝,尤其是具有特特殊力量的法器。他把这些东西存在一个仓库里,他死了就传给了后人。” 我听得心驰神往,但感觉不像真的。 我问道:“这些事和北草地有宝藏有什么关系呢?” 张驰道:“猛格尔死后,他的后人接着盗墓,所以宝贝越攒越多。到了齐木斯愣这一代,他们家已经富得流油了。齐木斯愣是清朝人,他就住在北草地。当时的北草地是个草原,牛羊成群,土地肥沃。齐木斯愣还是个蒙古王爷,但他不好好做他的王爷,却仍是继承他祖先的事业。” “什么事业?”我问道。 “盗墓啊!”张驰说道,“他盗墓的本事更大,据说连很多国外的古墓也盗了不少,得到了很多的宝贝,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但是猛格尔没有生出儿子来,这盗墓的本领就失传了。据说他只有三个女儿,都是短命鬼,最小的一个只有十六岁就死了。估计是他和他祖爷爷一样好色,提前把那玩意儿用完了。种子都撒在别人家的田里了,而自家的田都荒废了。” “那么,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宝贝吗?”我问。 “是的。” “可是这个齐木斯愣是清朝人,距离现在几百年了,这些宝贝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呢?”我问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那串诡异的古钱币,不由得摸摸胸口,发现它们不在了,大概是丢在沼泽地里了吧。 张驰道:“猛格尔死后的葬礼就在北草地上举行的,可是葬礼过后,人们突然发现,北草地上没草了,牛羊也消失了,连一个人都不见了,都失踪了,不知都去了哪里。可是过了几年,人们发现,北草地上又开始长草了,不过不是从前的那种青草,而是芦苇。这些芦苇越长越高,越长越密,就形成了现在的北草地。” 我哦了一声,做为从小在北草地长大的孩子,我竟然不知道北草地的来历。 “可是,”我说,“我越听越糊涂了,既然猛格尔死后举家离开了北草地,你们来这里怎么能盗取他的宝贝呢?” 张驰想了想,看了我一眼,道:“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毕竟你曾救过我的命。是这样的,两年前考古界有传言,说是有确凿证据显示,那个蒙古王爷齐木斯愣死后就葬在他居住的那片草原的下面。蒙古人有习俗,凡是埋葬死者的地方,是不愿意被别人打扰的。所以,齐木斯愣的家眷们全部迁往别处居住了,怕别人仍在北草地放牧,就在上面撒了芦苇籽种。芦苇的生命力是极强的,再干旱的地方都能生存,而且长得极快,等长到这么高时,一般的牲口就不喜欢吃了。太硬,咬不动。” 这一点,他倒是说得没错,生在农村的我,对此深有体会。芦苇是最害庄稼的一种草,难以除根,而且稍微长得老些,牲口就不吃了。 “另外,”张驰道,“他们可能还在这片草地上施用了什么法术,凡是进入北草地的人都出不去。唉,我们开始还以为这是随便编出来吓人的,没想到却是真的,我们永远出不去了。” 我哦了一声,觉得张驰说的,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毕竟有许多传言,村里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还有那串诡异的古钱币,联系起来思考,这事真还有点玄。 我说:“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确定,齐木斯愣的那些宝贝是随他陪葬,而不是传给他的后人了呢?或者是被他的家人带去了别处呢?” 张驰道:“我刚才说过,齐木斯愣没有儿子,他是不会把那么好的东西传给外人的。这个,这个,老七分析过。老七比较有头脑,我们历来盗墓全靠他。他研究过很多资料,最后确定齐木斯愣的墓葬就在北草地的下面,而且那些宝贝就在他的墓葬里。” 看来这个老七还真不简单啊!想起老七,我就不禁想起被火烧死的小九来,老七那恶狠狠的一脚,最终葬送了年轻的小九。我不由打了个寒噤。而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或许也有一部分小九的原因。如果他没有被烧着,天上就不会下火雨。 我思索了一下,又问:“你们既然以盗墓为生,放着天下那么多王侯将相的墓葬不盗,却为什么偏要来这山野乡村盗一个没落王爷的墓呢?” “你不知道,”张驰说道,“这个齐木斯愣虽然是个没落王爷,可是他从祖上继承下来的宝贝比那些王侯将相更多更好。自从齐木斯愣的祖先猛格尔开始,历经几代人,那些王侯将相的墓葬里但凡有个好宝贝,都成了他们家的了。可以这样说,历代的陪葬物,哪个墓都不能超过齐木斯愣的墓。因为无论是哪个朝代的墓,其中最好的东西都被猛格尔的后人盗走了,最后传到齐木斯愣一人手里。你想想看,盗了他的墓,将会有多么大的收获?随便拿出一件,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珍品。” 我哦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 张驰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相信,便接着卖弄道:“据传,在齐木斯愣的墓里,排名第一的宝贝应该叫做三生石。” “三生石?”我问,“什么是三生石?” 张驰想了想,道:“就是一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他可以附着人的灵魂,使人死后不必下地狱。而遇到一个成熟的机会,附着在三生石上的灵魂就可以重新回归体内,然后重新做人。就这样,反反复复,几世为人,所以叫做三生石。”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回想起先前的经历,又不由有些相信。 张驰继续说:“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所谓的三生石,更没人体验过它的效用,不知道是真是假。老七研究过资料,说是真的,但是我们都不信。” “你们不信为什么又要来盗墓?”我问。 “毕竟是齐木斯愣的墓,就算没有三生石,其他的宝贝也足以让我们冒这次险了。”张驰说道,“除了三生石,还有一具三生棺,也是件天下奇绝的宝贝。这个东西资料上介绍过,说是秦始皇的时代就有,随他进了墓,可是后来被人盗走了。盗走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猛格尔或者他的后人。” “三生棺?”我问道,“这又是个什么宝贝?”m。 第16章 盗墓人成了墓中人 http://..org/ 毕竟是多年的盗墓贼了,张驰虽然看上去是个粗人,可是说起有关盗墓的事情来滔滔不绝,倒像个知识渊博的教授。 他说:“三生棺在史料中就有记载,只是不入正史,所以后人知道得不多。相传秦始皇在晚年的时候,惧怕生老病死,痴迷于长生不老药的炼制。他先后请了不少天下有名的丹药冶炼师给他炼丹,都没成功。后来有个冶炼师不远万里从极地取材,炼了三年,但是仍没有成功。不过他却冶炼出来一种特殊材料,就是可以防腐。这种材料取名冰金,是一种液态金属。” “冰金?”我在脑子里搜索着学过的化学元素表,但始终没有找到这个概念。 “嗯。”张驰点点头,接着道,“它的防腐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是特别特别地好,好得有点邪门儿。据说人死后,可以放置千万年不腐。就是一般的蔬菜水果,放在这种冰金做的容器里,过上几千年拿出来,还是像刚当初一样的新鲜,不用洗就能直接入口。” 我想了想,说:“那么,三生石加上三生棺,人不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吗?” 张驰一怔,道:“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活了死,死了还能活,**不腐,灵魂不灭,可不就是长生不老吗?他妈的,要是真能找到这东西,就成神了!” 我感叹道:“真难以想像,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张驰道:“世界大了,无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世界上不存在的。”他说着,神色忽然黯然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为了这些神奇的玩意儿冒险,可这次的险冒得有点大了。他妈的,本是盗墓人,却最终成了墓中人。老子哪天饿死在这里,尸体说不定会被哪个盗墓贼盗去卖了。” “墓中人?”我疑惑,“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就在齐木斯愣的墓里吗?” “我想是的。”张驰说道,“我们是从沼泽地里掉下来的,应该是在地下。地下这样的建筑,不是墓是什么?唉,他妈的找了两年没找到,无意之中竟闯了进来,球也没得到,却要被饿死在这里了。” 我站起来打量着空旷的走廊,确实像个古墓。我指了指顶上的污泥,问他这就是我们陷入的那片沼泽地吗?他说可能是,墓葬里向来与外界不同,很多事情科学上解释不清。他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进沾满污泥的衣兜里掏出手枪,已经糊成了一把泥枪。他把枪丢进水沟里,洗去污泥,咔咔上了膛,还能用。 我好奇地问:“你们都有枪吗?” 张驰点了点头,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把枪怎么行?”他又伸手进衣兜里摸了摸,摸出几颗子弹,也沾满了泥。他又放在水沟里洗着。 我无意间看到他洗子弹的水,竟然是红色,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鲜红鲜红的,分明就是鲜血。我惊得张大了嘴巴,还未及喊出声来,只见他又鞠了一捧红水,喝了几口,嘴上也沾满了红色。 “啊!”我终于喊了出来,“你别喝,你,你看你的手!” 张驰狐疑地看着我,然后缓缓地低头看自己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蓦地也暴发出一声吼叫,然后蹲下来呕吐着。我想起我也喝了那水,胃里不由地翻江倒海地难受,于是也吐了起来。刚吃的两块压缩饼干,也都吐了出来。 正吐着,我看到水沟里的鲜血在飞速地上涨,转眼便漫出了水沟,淹上了地面。 我叫了一声,站了起来,看到张驰也站了起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远处。我随着他的目光向远望去,整个水沟里的水,不,鲜血,都漫出了水沟,铺展开向中间缓缓地靠拢,眼看就要将整个走廊的地面淹没。 我们骇然心惊,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在这空荡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嘹亮。 我吓得又一抖,左右观望,并不见人。 张驰也蹭地站了起来,低声道:“是不是老大他们?” 我摇摇头,不能回答他,眼睛死死地盯住地上流尚着的鲜血。 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连续几发,很密集。 “走,咱们过去看看!”张驰甩了甩沾满鲜血的双手,用衣袖擦擦嘴,沿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双手举起枪警戒着。 跑了一会儿,枪声又响了起来,我们加紧脚步,经过了许多躺在地上的白骨。地上已经完全被鲜血铺满,似乎还在往上涌着。我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脚下粘粘的,已经沾了不少鲜血。 我们正跑着,忽然一团血影在前面撒落开来,一具完整的死人骨架蓦地从鲜血当中一冲而起。它的白骨几乎全被鲜血染红,极其恐怖。 我吓得大叫,赶忙躲在了张驰的身后。张驰站住了,不住地后退,显然他也怕极了。 那具人骨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走来,整个腰身弯曲着,双肩耷拉着,双臂不时地甩动起来,似乎要抓我们。他的上下颌骨一张一翕,竟然能发出嗷嗷地叫唤。声音不大,但是特别难听。 我和张驰同时转过了身,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可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另一个方向居然有三具同样的人骨站了起来,而且距离我们更近。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腔,神经几乎要绷断了。 这时,远处又传来几声枪响。 张驰似乎是被提醒了,转回身,抬手就朝着那具人骨开了一枪。一道亮光闪过,子弹射穿了那具人骨的肩膀,一条手臂掉了下来,可是它并没有倒下,而且丝毫没影响他行走的速度。 它眼看就要靠近我们了,而我们的后面,有三具人骨离得我们更近。 “打他的腿!”我喊道。 张驰于是双手举起,又开了一枪。这回,子弹射中了那具人骨的膝盖,它的一条腿断掉了,身体失去了平衡,缓缓地栽倒在地,骨架四散开来。 “快跑!”张驰喊道。 于是我们一路向前冲,脚下的鲜血似乎更深了,每踏一步,就能溅起一片血花。但我们顾不得这些了,只是往前跑,前面又传来了枪声。似乎离我们更近了,这说明,我们奔跑的方向是对的。 “这就是僵尸吗?”我边跑边问。 “应该是。”张驰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刚说完,前面又同时站起了三具僵尸,完全是被鲜血泡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滴着血。 “我**!”张驰愤怒地骂道,连开几枪,可是他着急之下,只打中一个,剩下两个摇摇晃晃地仍在向我们靠近,不时地甩动着手臂。沾在它们手臂上的鲜血被甩成一团血雾,红朦朦地四散撒落。 张驰再开枪,却没子弹了。他又骂了一句粗话,看了看我,道:“拼吧!后面也有!” 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由得了我吗? 虽然怕极了,但我还是和张驰并肩前行。到了那两个僵尸的跟前,张驰大吼一声,提起枪就往其中一个的头顶砸去。那东西看着可怕,却不结实,头骨被砸掉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动作。就在张驰砸掉它的头的一瞬间,它的手抓住了张驰的肩膀,硬生生地撕下一片肉来! 张驰痛得啊啊大叫,骂道:“你他妈的上来帮忙啊,看热闹吗?”猛出一拳,将那个僵尸的手臂打断,连同撕下的张驰的肉一起跌落在地下的鲜血当中。 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打过架,更别说和死人打架了。但是此时已容不得我选择了,我迟疑了一下,便冲上去,提起腿照着一个僵尸的膝盖踢了一脚。方法是对的,它的腿被踢断了,倒了下去,溅起的雪花撒在我的脸上。 我一招取胜,拔腿就跑,刚跑了几步,听到张驰喊道:“他妈的,它还没死!” 我回头一看,见被我踢断腿骨的那个僵尸躺在地上,但是两只手却死死地抓住张驰的两只脚踝。张驰动不了,手臂又受伤,眼看就要被摔倒。我急忙冲上去,连踢两脚,把它的两只手臂踢断,解放了张驰的双腿。 张驰疼得龇牙咧嘴,为了解恨,他又狠狠地在那个僵尸身上踹了几脚。 于是接着往前走。 走了两步,张驰叫道:“太他妈的疼了,我走不动了!”他倚在走廊墙壁上,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口喘着气。 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照这样的冒法,用不了多久,张驰的性命就难保了。我赶忙撕下衣袖,扯成条,帮他包扎好伤口,打了一个死结。 他带着感激地看着我,道:“我又欠你一条命,小兄弟,谢谢你!” “不用谢!”我说,“咱们要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都好;要是离不开,迟早会死的。”我也累了,就倚在墙壁上休息。望着满地流淌着的红红的鲜血,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所亲身经历的。要是把这些写成作文,老师肯定又要批评我胡编乱造了。 “这些鬼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张驰喘着气说,“我是不行了,它们再要来,咱们就非死不可了!” 张驰的嘴简直就是魔咒,一说一个准,它们已经来了。不是几个,是好多,将整个走廊挤得满满的,踏着鲜血向我们走来。 更要命的是,两面都有,我们完全被包围了。m。 第17章 僵尸大战 http://..org/ 说实话,我也没力气了。好不容易吃了点压缩饼干,全都吐了。现在体内除了一盘空空的肠子,再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身体虚弱极了。 农村有一句话,说是虱子多了不咬,鬼多了不怕。真是的,此时看到这么多沾满鲜血的僵尸向我们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反而没有前时那么恐惧了,变得冷静了。我伸手进衣兜里掏出那包压缩饼干,拿出两块递给了张驰,道:“吃点,我一个人不行,还得你帮忙,忍着点!”自己也拿了两块吃了起来。 张驰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把两块压缩饼干叠起来一齐放在嘴里,一边缓缓地嚼着,一边摸出子弹,一颗一颗地往手枪里装填。 “要是有把冲锋枪就好了!”张驰喃喃地说,“哪怕有根铁棒也行,我咋觉得这手枪他妈的连个屁用都没有!” 我不由心里一动,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光头喇嘛和蒙古姑娘相斗的场景来。我把两块饼干同放时放进嘴里,转身就往一边跑去。 张驰喊道:“你干嘛呀?那边也有!” 我没说话,趁着那边的僵尸还远,我冲到刚才我们打死的那几个僵尸跟前,捡了两根腿骨,在地上敲了敲,还算结实。这时,听到张驰已经开枪了,一边喊道:“你他妈的让我帮忙,你却逃了,算兄弟吗?” 我提着两根死人腿骨跑到张驰跟前,递给他一根,道:“用这个,比你的枪强多了!” 这边的僵尸已经靠近了,可是张驰连打了几枪,只打中一个。这些僵尸只是些人体骨架,子弹很容易就从骨骼间穿过去的。没有百发百中的枪法,是很难打中的。 张驰看了看,明白了我的用意,道:“你还挺聪明的!”把手枪装进了衣兜里,接过腿骨,掂了掂,骂了声:“我**!”就朝着僵尸群冲了过去,挥起死人腿骨就打。顿时,那些僵尸被打得七零八落,溅起一团团血雾。 我也提着一根死人腿骨冲了上去。 那些僵尸表面上可怕,其实不经打,单个骨头虽然结实,但是连成整体,关节处一击就碎。只要我们不被它们的手抓住,就好对付。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们总是不让它们靠近,专打它们的关节部位。打好了,一下就能打倒一个,倒挺过瘾的。 我喊道:“酒鬼,咱们打开通道就冲过去。它们太多,打不完的!” 于是我们边打边往前冲,好不容易冲过了这边的僵尸群,那边的僵尸也都过来了。我们以为两股僵尸会合作一块追我们,正要逃,可是它们却没有。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两股僵尸竟然互相撕抓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我说:“咱们走吧,让他们狗咬狗吧。” 张驰却看得出神,道:“等会儿,看看哪边的厉害。” 两边的僵尸撕抓着越来越激烈,发着嗷嗷发怪叫声,沾着鲜血的头颅以及四肢到处乱飞,刷起的鲜血像是在下着一场血雨,让人不由胆战心惊。那些僵尸也不分敌我,乱抓一通,很快便都倒下了,散落成一堆鲜红的骨头,两侧的墙壁上到溅落一片片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我看得不由呆了,半天忘了说话。 张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我活了这么大,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呯呯呯----前面又传来了枪声。 啊啊啊----接着是男人的吼叫声。 “是老大他们!”张驰叫道,“那个叫声好像是八万的。走,咱们过去救他们!” “八万是谁?”我问。 “咱们的一个小兄弟,你见过的。”张驰说着,已提着那根死人腿骨向前跑了。 我只好跟了上去。我虽然不知道前面有多么凶险,但是更不愿意一个人落单。 我们随着声音往前跑了一会儿,他们的声音更大了,仿佛就在旁边,有枪声、怒骂声、惨叫声,僵尸的嗷嗷声……可是走廊的叉道很多,我们却找不到他们。 张驰大声喊道:“老大,你们在哪?” 一个声音回应道:“我们在一间大房子里,快来帮忙!”确实是老大的声音。 可是我们哪知道“一间大房子”在哪呀?找来找去没找到,看到的,只有随处散落的死人骨头。这时,我看到左侧有一条极窄的叉道,里面黑黑的,没有像走廊壁上的那种着火的油灯,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我指了指那条叉道,说:“是不是在那里啊?” 张驰望了望那条叉道,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沉声道:“走!”提着死人腿当先走了进去。 我赶快跟了进去,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摸索着前进。这个通道好窄,只能通过一个人,我和张驰就不能并排同行,只能一前一后。通道里充斥着枪声、嘶吼声、惨叫声,憋在这窄小的空间里,似乎要冲破我的耳膜。 我想,如果这时再来几个僵尸,黑不隆冬的,地方又窄,施展不开死人腿,肯定就要被它们吃了。 想到这里,我直觉得背上一股凉气袭过,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于是,掉转头,倒着走,不时地挥舞一下手里的死人腿骨,以免僵尸靠近我,我还不知道。 而且,通道不是直的,不时地转弯。张驰的额头被撞了好几下,我的背也有几次撞到冰冷的石壁上。然后或左或右转变方向继续前进。 我不理解古墓为什么要修成这样,是防止盗墓者,还是有其他的功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尸骨又是谁?是修墓人,还是盗墓人,抑或是陪葬者?它们怎么会成僵尸呢?地沟里的血又是从哪里来? 还有,那个蒙古姑娘又是谁?她好像对我并没有恶意,可是为什么要抓我的妹妹? 正想着,猛然一抬头,前上方是一张脸,是一张用白纸剪出的脸,而且就是那个蒙古姑娘的脸。虽然是用白纸剪出来的,但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她的五官,她的表情,都是那么的鲜明。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忧郁和怨毒的神情。 “啊----”我吓得叫了一声,那张白纸剪出的脸瞬间便被烧化了,化做一团烟雾消失了,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人和僵尸大战的吼声。 “你咋了,吓死我了!”张驰道。 “没什么,眼花了!”我随口答道,不知为什么,我没有说实话。 我们七拐八绕地走了一会儿,张驰道:“前面有灯光,老大他们应该就在那里,我们快点过去!” 我转回头,果然前面不远处有亮光,那些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张驰已经跑出很远了。我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追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一间大房子。房子的四面墙壁上都有和走廊里一样的铁锅,里面燃着火,照得室内通亮,满地都是鲜血淋漓的头骨和四肢。 在一个墙角,一大群带血的僵尸正在向里攻击着。里面好像是老大、老七和刀疤脸崔唯,老大拿着枪不时地射击,老七和崔唯却是赤手空拳与僵尸们贴身肉搏,都已受了伤,动作不利索了。 张驰大喝一声,提起死人腿冲上去。他虽然受了伤,但是找对了窍门,又是从后面出手,很快便打倒了一片僵尸。我长吸了一口气,握紧死人腿,也加入了战团。我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动作灵活,僵尸靠不近我。我的方法也很正确,就打僵尸的关节,所以战果显著。 有了我和张驰的加入,我们很快把僵尸都打散了。老大累极了,就地坐了下来,喘着粗气道:“不是你们来,我们都要死了!他妈的,老子干这行十几年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传闻古墓中有僵尸,可是从来没见过。” 老七和崔唯也坐下休息,捂着伤口。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混着污泥和鲜血。 张驰把死人腿骨往老大面前一横,指着老大手里的手枪,得意地道:“老大,你那个不管用,这个才管用!”回头指了指我,“是大龙的主意。这孩子,有盗墓的天赋!” 我心想,我可不会去盗墓的。这样的天赋,我不需要。 老大看着我,道:“好样的,以后就跟着我们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想说我不要好处,你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张驰挨着老大坐了下来,道:“真是奇怪,咱们是从一个地方陷入潭的,掉下来却分开了。找你们找得好苦,这里简直就是个迷宫,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 老大舒了一口气,道:“我们也不是一起到这里的,都是后来碰上的,也正在寻找你俩。唉,可惜死了八万和小胡。”他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那不是?尸体都成渣了。” 我顺着老大指的方向一看,差点吐了出来。角落里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半边脸没了,胳膊和腿都剩下半截;另一个更惨,腹部被抓破一个洞,破烂不堪的内脏流淌了出来。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最让人恶心的,不是鬼,不是僵尸,而是人。 我不忍再看,转过头去。 张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大家都沉默着,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说得一点都没错。m。 第18章 入伙 http://..org/ 张驰忽然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后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八万是我带出来的,我跟他说能发大财,结果一分钱都没捞着,就死了。小九被烧死了,八万陷进了泥潭侥幸没死,还被僵尸吃了……” 哦,原来八万就是那个为了推船陷进沼泽地的后生,又是一个死后我才知道名字的人。唉,不知道这些盗墓的人为了钱财还死了多少。张驰说得没错,盗墓人最后都成了墓中人。这个墓的主人齐木斯愣,盗了一辈子的墓,自己的墓却又要面临被盗。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轮回。 刀疤脸崔唯忽然说了一句:“其实八万是可以不死的。小九、小胡、八万,他们死得可真冤啊……”说着话,带着一抹冷笑的眼神直往老七身上瞟。 “别添乱了!”老大粗暴地打断他,“他妈的非得要弄得自相残杀才满意吗?” 但是张驰还是听到了,止住了哭,扑过去揪住崔唯的领口质问道:“你快说,八万怎么就可以不死的?你话里有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唯胆怯地望了老大一眼,含糊其辞地道:“我怎么话里有话了?咱们都不该死不对吗?早知道咱们都要掉进这个古墓里,何必要让八万下去推船呢?他不推船又怎么会死,不是很冤吗?” “你他妈的哄鬼去吧!”张驰把崔唯使劲一推,又当胸踹了他一脚,骂道,“八万陷进泥潭里又没死,是死在这里的!你他妈的明白吗?是死在这里的!”他伸出两指,愤怒地指着地。 崔唯本来受了伤,被张驰踹了一脚,当时就倒地了,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酒鬼!”老大站了起来,沉声喝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有劲没处使啊?现在咱们都成这个球样了,你还有心思打架?” 显然,张驰对老大还是特别尊敬的,又哭了出来,哽咽道:“老大,我不是要打架,我只是想知道八万到底是咋死的?我好回去给他父母交待啊……”说着,身体矮了下去,双膝跪在了血地上,头也垂了下去。那样子,很让人痛心。 老大不悦地瞪了崔唯一眼,走到张驰的跟前,缓缓地道:“崔唯说得没错,你也说得没错。八万确实不是死在了泥潭里,但是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们把他拖到这里,没想到被僵尸袭击。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哪有闲人照顾他?所以,他就被僵尸糟蹋成这样了。唉!” 老大说完这话,我察觉到老七紧绷的脸顿时舒展了许多。虽然我猜测不出八万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我想,肯定和老七有关。小九不就是个例子吗? 张驰是个粗人,似乎相信了老大说的话,只是哭个不停。哭了一阵,似乎哭累了,站了起来,走到老大跟前,道:“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大低头沉吟了半晌,没说话,站起来走到房子中间的一张大石床上坐下。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几根看看,大概都已被污泥和鲜血污染,就随手扔掉了。 这间房子挺大的,大概有一百多平方米吧,只是没什么摆设。中间有一张大石床或者是石炕,旁边杂乱地摆放着几只石凳;四面的壁上写着蒙古文字,挂着几口油锅,燃着火,满地都是碎尸和鲜血,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 这时,崔唯从自己的内衣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支,欣喜地叫道:“老大,我的还能抽!”跑过去递给老大一支,自己叼了一支。 可是掏出打火机来,厚厚地包了一团泥,磕掉泥也打不着。 “你们谁的火机还能用?”崔唯问。 张驰道:“给我来一支,我这里有火。”说着,掏出打火机来,竟然打着了,“我下来的时候漆黑一团,好在这个火机还能用。” “没了。”崔唯把手一摊,说道,顺手把烟盒扔在地上。 张驰很失望,可怜巴巴地说:“那咱们两个轮着抽,你抽一半,给我留一半。” “满共一支烟,我都不够呢,哪有你的?”崔唯貌似很小气。 “你不给我抽,我就不给你用火。”张驰趁机谈条件。 “哼!”崔唯冷笑一声,道,“没有你地球还不转呢!”四处望了望,搬了只石凳走到墙边,站在凳子上,拿着烟探着油锅。油锅里烧着火,他大概是想用油锅里的火焰点烟吧。 油锅很高,他勉强能够着。他刚点着烟,可能是手碰到了油锅,只见油锅倾倒,里面的油带着火倾泻下来。 “妈呀!”崔唯叫了一声,幸亏躲得及时,否则定要将身体烫伤。 乓的一声,油锅落在地上,烧着的油从锅里撒了出来,和着地上的血液和碎尸燃烧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 我看到地上着了火,脑子里立刻便出现了北草地的大火,心被揪了起来。好在那火并不大,烧了片刻,便熄灭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我今天遇到的最正常的一件事。 老大瞪了崔唯一眼,崔唯立刻低下了头,忙不迭地跑到老大跟前,把烟递给了老大。老大接过烟,将自己的那根对着,大大地抽了一口,喷出一团浓雾,说道:“大家都过来,咱们商量商量下步的打算。”看了看我,又说,“大龙,你也过来!” 于是大家都走了过去,都坐在了床上。 我正好坐在老大的旁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和地道:“大龙,没办法了,咱们只能是一伙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似乎没有我选择的权利。我不跟他们一伙,就只能跟鬼一伙了,还有那些无血无肉的僵尸。 老大又猛吸了几口烟,将一支烟吸去了多半,递给了张驰,然后清清喉咙,道:“现在,咱们可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难,所以请大家务必齐心协力,不能再像刚才了。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伤了和气。” 张驰和崔唯同时低下了头,知道老大这是在说他。 老大叹了口气,沉重地道:“前年冬天,咱们从大南方跑到这里来,在这鸟不拉屎的北草地里一住就是两年,结果连根球毛也没捞着。现在好了,我们找到了,我们他妈的找到了齐木斯愣的墓葬,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 大家都沉默不语。 老七宽慰道:“找到墓葬就是进步,不经风雨难见彩虹,我想这就是咱们的劫数,也是咱们的运数。现在劫数已逃,是走运的时候了。” “但愿吧!”老大接着道:“目前来说,我们什么都没得到,而且我们出来时七个人,先后死了小九、八万和小胡,现在就剩下四个了。哦,加上大龙是五个。我们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他妈的把人丢了!唉,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对不起你们!可是我们现在能怎么办?” 我们都不说话,能怎么办,一切都靠运气,否则就是等死。 希望老七能说准,是走运的时候了。 “老大,你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崔唯问道。 老大想了想,道:“我想这里不是齐木斯愣的主墓,他的陪葬物肯定也不在这里,这只是个墓道。至于主墓在哪里,这个难说,但是肯定连着墓道。所以,咱们还是到处找找,碰碰运气吧。” 真是人为财死,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盗宝。 不过,即使不盗,似乎也出不去了。 “是啊!”老七道,“这个墓道建筑得十分奇特,还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就像这个顶,应该就是咱们陷入的那片沼泽地,可是却不掉下来。”他指了指头顶,“我想,这墓的入口就是那片沼泽地,我们要想仍从那里出去,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咱们要设法找到主墓,说不定可以找到另外的出口。” 我听了这话,不由有些绝望,谁知道上面的沼泽地有多厚呢?再说,上面没人拉,就算能爬上去,还是会陷进来。到了此时,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主墓了。 老大道:“老七说得没错。现在咱们分一下工,”他忽然转头看着我,“大龙,你留守在这间屋里。给你一把枪,有什么急事你可以开枪,我们听到后就会尽快赶回来。”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枪,退出弹夹看了看,“还有一颗子弹,所以不能随便乱用。” “我,我,”我迟疑着不肯接枪,害怕地道,“就我一个人吗?” “对,就你一个人。”老大道,“咱们现在人手短缺,分配不开了。” “可是,”我喃喃地道,“你们要去哪?” 老七道:“我们要出去分头寻找主墓的入口,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些。” 安全个屁,我真心诅咒这样的分配。于是说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寻找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里就是一间房子,再什么都没,咱们约定个时间,都来这里汇合不更好吗?” 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会儿我们找到点吃的,都放在了这间屋里,还不算少,不方便带在身上。你就好好地守着这些吃的,等我们回来。”m。 第19章 独守尸房 http://..org/ 听到了吃的,张驰的眼里立刻放出光来,叫道:“吃的在哪?快给我拿来点,我快饿死了!大龙本来捡了一盒饼干,我们各自吃了两块,可是看到地沟里流着血,恶心得全他妈的吐了。快点,给我拿点吃的来!”说着,四处张望着。 老七骂道:“酒鬼加饿鬼,就知道吃喝!东西不多,我们得节约着消耗,要是伙食断顿了我们还出不去,都得饿死在这里。” 张驰满不在乎地道:“管球他呢,饿死就饿死吧!饿死最多不过成了僵尸,等再有人下来,吃他们的肉!快点,老七,你把吃的藏在哪里了,给我吃点。”他边说边到处找着。 “行了行了,别吵了!”老大不耐烦地喊道,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接着道:“现在咱们就出去,各自分头寻找主墓的入口,发现什么情况就鸣枪传信。子弹都不多了,节约使用。如果遇到僵尸的话,就用这个!”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死人腿骨。 老七补充道:“还有,每个人都编个号。老大是a,我是b,崔唯是c,酒鬼是d,八万是e,小胡是f……” “老七,”崔唯提醒他道,“八万和小胡都死了,你把他们排上干嘛?” “哦,我忘了,习惯了!”老七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凡是走过的地方,都用手指蘸着血在墙上写上自己的编号,省得走重复的路,这样效率高些。” “老七想得周到,这样好!”老大道,“走,咱们出去!” 我说:“老大,那我呢?” “你好好地歇着!”老大随口说了一句,把手枪塞进我手里,不容我答应,转身就走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老大从那道门出去了,把我孤零零地留在房子里。 他们一走,房子里顿时被寂静笼罩着,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呀,满地淌着鲜血,鲜血裹里各种各样的尸体的残骸,而我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些,闻着血腥和恶臭。如果不是有了先前的经历,心理承受能力提升了一些,我估计此时立刻便疯了。 想起疯,我又想起疯了的母亲,此时此刻,她在哪里呢?还有妹妹,父亲,他们在家等着我吗?他们能想到,我遇到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吗? 我孤独地坐在床上,聆听着自己呼吸的回音,觉得比死亡更可怕。 石床正好在房子的正中,我坐在床上,就把前后左右都暴露在外面,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蓦然回头,却又什么也没有。 我握紧手枪警戒着。对于手枪,我曾经向往得到一把,但是真的拿到了,却觉它是一项负担。我甚至不知道它怎么使用,而且更没有勇气让一个生命被我的子弹射中。 正乱想着,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两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我叫了一声“谁”,抬头望向门口时,却什么都没有。也许是我的幻觉吧,但我还是心里惶惶的。跳下床,环顾了一下房子,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八万和小胡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的尸体原本孤零零地摆在角落,很显眼,可是此时却消失了。我抑制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放眼仔细搜寻了一遍,没发现八万和小胡的尸体。难道刚从门口出去的,就是他们两个吗? 这个想法让我骇然心惊,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握紧枪,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着。走着走着,就无意走到了原来放置八万和小胡的尸体的地方,果然他们不在了。而他们在血地上形成的一个印迹却清晰可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向门口望去。黑洞似的门,像一个巨兽的大口正对着我。 这时,门口又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不见了。那个身影好熟悉,我敢保证,它是我所熟识的一个人,只是一时想不起它是谁。 我的心乱跳着,举枪的双手也在颤栗不已。我鼓起勇气,踏着满地的鲜血,穿过散落着的尸骨,缓缓地走向门口。枪口对准门口,走两步,顿一顿,然后接着再走。 当我即将靠近门口的时候,一阵歌声从门口飘了出来。 “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妈妈!”我叫道,我赶紧几步跨进门口,可是狭长的通道里漆黑一团,根本没有人。 正当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的时候,那个歌声又响了起来,翻来覆去就这两句。我虽然害怕,但是为了见到母亲,只得在黑暗中摸索前进。那歌声似乎始终在我的前方不远处,但我始终到不了那里。 “妈妈,是你吗?”我边走边说着话,试图给自己增加些勇气,“你怎么到了这里?你也是掉进沼泽地了吗?你看到小凤了吗?我看到了,她被一个蒙古姑娘绑走了……” 我不停地自言自语,可是回答我的只有那两句“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 走了好久,终于走出了那条狭长的通道,到了外面的走廊。走廊里一片通明,只是没有人,地上铺着一层血,到处散落着尸骨,仍和先前一样。只是墙壁上多了一些英文字母,abcd,通向各个叉道。 我知道这是老大他们留下的路标,但是我不知道我该向哪个方向走。这时,母亲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我顺着她的歌声飘来的方向跑去。前面叉道很多,每当我无法选择要走哪条叉道时,母亲的歌声总会恰到好处地响起,引导着我前进。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不知道母亲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前前后后的事,似乎都是因为母亲而发生的。 走了不知多少时候,前面没有叉道了,只是一条笔直地通向远方的走廊。走廊很长,似乎没有尽头。灯光越来越昏暗,油锅里的火焰飘渺不定,忽闪忽闪的,不像先前那么透亮。母亲的歌声也消失了,空间里很寂静。 我想,大概没有了叉道,母亲便不需要引导我了。 我放慢脚步往前走,心里无比地忐忑,难以预料这条走廊通到一个什么所在。既然是母亲引导着我来的,我想,肯定有玄机。 我发现我的身体是向后倾斜着,与地面形成一个锐角。我尝试着站直,可是感觉就要向前仆倒,我赶忙刹住,顺其自然吧。物理学原理告诉我,人站着时,是应该垂直地面的,否则就会跌倒。现在奇怪了,我向后倾斜着跌不倒,垂直地面了反而要跌倒。 莫非,我想,这是在下坡吗? 是的,我完全是下坡的感觉。虽然地上的鲜血粘着鞋底,但是我走起来很轻松,似乎后面被人推着一样。对,就是下坡!只是因为没有参照物,看不出坡度。 这已经是在地下了,再往下走,我要走到哪里呢? 是地狱?出现了这个词,我顿时感觉到脊背透过一股凉气。但我不相信母亲会引导着我走向地狱,她虽然疯了,但我平时能感觉得到,她是爱我和妹妹以及父亲的。母性的慈爱是天性,她不会害我的。 于是我接着走,灯光越来越暗。一阵阴风袭过,吹得油锅里的火焰来回飘摆,在地上投下一片跳动的光影。 哪来的风?我奇怪。这座古墓是完全密闭的。 忽然,我惊喜了起来。有风,就说明可以和外界相通,也就是说,母亲引导着我要离开这座古墓了。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甚至是跑了起来。 下坡的路很省力,我只要不是故意地刹着脚步,就能跑得很快,而且越来越快。以至于我担心摔倒,需要费点力气才能降低速度。就这样,跑了很长时间,走廊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我奇怪了,这里是地下,再往深处走,怎么能离开这里呢?要想离开这里,只有往上走啊。 我强迫自己站住,回头望了望,果然已经走入很深了,远处烟雾迷漫。我的身体倾斜着,视角也倾斜着,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深不可测的深井当中。忽然,我脑际一闪,莫非从这里下去,就是老大他们所说的齐木斯愣的主墓入口吗? 母亲引导着我来这里干嘛?老大他们谁都没找到这条走廊吗? 我下意识地左右看看两侧的墙壁,想看看他们几个谁在这里留下了记号。只见左面写着一个字母e。再看右面,写着一个字母f。隔几步就写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字母特别醒目,仿佛一个诅咒的符号。 老七的话在我的耳畔响起:“八万是e,小胡是f……” 八万和小胡,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啊!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那间大石屋里的情形:八万和小胡不见了,血地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迹……难道八万和小胡没有死,他们偷偷地跑来了这里? 可是,八万和小胡死时的惨状又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面目血肉模糊,肢体残缺不全,内脏都流了出来,怎么可能没死呢?然而如果他们死了,又怎么会离开那间大石屋呢? 我又看了看墙壁上的血红的字母,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身体也瘫软了。 第20章 逃离古墓 http://..org/ 就在这时,我看到走廊似乎到了尽头了。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走廊的整个截面,呈现出一片漆黑。给我的感觉是,我站着的这里是白天,往前走几步就是黑夜了。而且白天和黑夜的界线很清楚,泾渭分明。 我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走到白天和黑夜交界的地方。试探着把手伸入那片漆黑当中,我的手臂立刻便隐去了。 我吓得急忙抽了回来。 这太诡异了,什么样的黑夜能黑到这种程度,黑得就像一团墨汁。更诡异的是,黑和白竟能如此鲜明地被一条界限分开,分得如此精确,齐齐地切成了黑白两段。而且,这边的亮光一点也照不进那边的黑暗中,那边的黑暗也丝毫不影响这边的光明,就像是用彩笔在纸上画出来的一样。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看到黑与白交界的墙壁上,一侧写着e,旁边是一个鲜红的箭头指向黑暗;另一侧写着f,同样它的旁边也画着一个鲜血的箭头指向黑暗。 难道八万和小胡都隐藏到那片黑暗当中了吗? 害怕终于被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我鼓了鼓勇气,颤抖的双手紧握着手枪,缓缓地走进那片黑暗当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黑暗,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是什么感觉,我完全像个瞎子一样。 我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障碍,也没有什么发现,似乎很平静。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要退回去,和老大他们商量商量一起再来。他们身上带着打火机,或者我们点个火把什么的,况且人多能相互给点胆量。 可是我退了好几步,并没有退出那片黑暗。又后退了几步,仍在黑暗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干脆转回头拔腿就跑。我在黑暗当中只不过是走了几步,可是往回跑了许久也未能跑到光明的地方。我吓得大叫起来,手一哆嗦,抠动了手枪的板机,砰的一声,子弹不知从哪里飞出去了,竟然没有一点火星。 我仍是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出这无边的黑暗。 我跑累了,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现在,我只能希望老大他们听到枪声和我的叫声过来找我。于是我又拼尽力气大喊:“救命啊!救命----”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看来我还得靠自己。 我想,我是不是着急之下走错了方向?于是我又调转头,而且确定自己是转了180度而不是360度,然后接着跑。 然而是徒劳,无论我怎么跑,都脱离不了黑暗。 我累得几乎筋疲力尽了,就往一侧靠了靠,想倚着墙壁坐下休息一会儿。可是,我没有找到墙壁。我知道这走廊不过四五米宽,可是我就是触摸不到墙壁。这里,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的黑暗空间。 我吓傻了,几乎要崩溃,这要比呆在那个石屋里,面对着满地的尸骨还要令人恐惧。 至少,我在石屋里,还能掌握着自己的方向。而在这里,我完全没有了自我。 我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哪个方向都没有光明,没有我的出路。 忽然,一束圆柱形的光线从上面投到地上,就像舞台上跟着演员走的那种灯光。我吓了一跳,仔细看那束灯光,它正照着一个东西。 我虽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忍不住走到跟前细看。原来那是一只野鸡,貌似就是被我家的狗咬死的那只野鸡。 妈呀!我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嘴,灯光倏地熄灭,眼前又是一团漆黑。 我往前紧走几步,生怕灯光再投射下来,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是,立刻我的旁边又出现了一束同样的灯光。灯光里照着的,是一条死狗,就是被那串古钱币勒死的我家的狗!他的死状极其痛苦,眼睛瞪得老大,绝望地望着我;白森森的牙齿紧咬着一条血红的舌头,舌头肿胀不堪;脖子上的那个被古钱币嵌入的伤口显得异常醍目…… 这回,我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拖着瘫软的身体就跑。 可是,光束再次投射到我的身旁,里面站着一个烧成炭一样的人,一身漆黑,只有牙齿是雪白的。我没怎么费力就认出那是被大火烧死的小九。 我只扫了一眼就接着跑,光束又投了下来,这次光束里站着的是八万,和我在石屋里看到的他的尸体一样可怕,肢体残缺不全,只是站着;然后,光束继续投射下来,里面站着的是小胡…… 我受不了了,哇哇地乱叫着一路狂奔。 跑了一气,前面不远处又投射下一道光束。也许恐怖到了极点可以转化成愤怒,我大声骂道:“我**的,你到底要干嘛?”举起枪照着那束光线就抠动了板机,可是没子弹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愤怒给了我不少的勇气。他妈的,不就是鬼吗?老子不怕!老子连僵尸都打死了无数个,还怕你个球啊!我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提着枪,大踏步地向那束光线走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决定,无论我再看到什么,我都会把它从光线里揪出来。我要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 可是当我走近那束光线时,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光线照着的,是一片青青的绿草地,嫩绿的小草微微起伏着。 我抬头打量着那束光线,沿着它圆柱形的光亮一直往上看,很高很高,望不到它的顶端,只是越往上面越小。我不由疑惑,这古墓从底到顶不过几米的距离,怎么这时看上去却那么高,高到没有尽头呢? 难道是,我真的离开古墓了吗? 是的,我离开古墓了!怪不得这里四面八方无边无际,不像古墓的墓道那么狭窄。这个想法顿时令我欣喜起来,可是这束光线又是怎么回事呢?人间的世界,是不会有这种怪异现象的。 我以为这束光线和之前的一样,只停留片刻就要消失。我等了好一会儿,它仍在那里,并没有消失。虽然现在四周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是有了这束光线,多少让我有了一些存在感。 我绕着那束光线转了几圈,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它就是一束光线而已。 一阵清风吹来,浑身上下特别清爽,久违了的感觉;脚底很柔软,我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果然是草地。不过和北草地不同的是,这里只有几寸高的小草,也是成片的,却不像芦苇那么坚硬,触手的感觉很舒服。自从离家后,我第一次感觉触摸到了生命。 我干脆就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就躺在那束光线的旁边。经历了无数可怕的事情,这束貌似很怪异的光线倒是小菜一碟了,反而觉得它很美。它散发着隐隐约约的七彩的光晕,似神话般飘渺。 我听到草地上沙沙地一阵响,只见一只小白兔跑进了光圈了,四处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的一双明亮的眼睛警戒着四周,在光圈里的草地上跳来跳去,样子十分可爱。我忽然动了些玩念,伸手想捕捉它。可是一抬手碰到了青草,它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逃出了光圈,看不见了。 这一切,多么真实的存在啊! 我注视着那束光线很久,它没有任何变化。好奇心促使我站了起来,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入那束光线中。这时,我感觉到那束光线像一根柱子似地连根拔起,缓缓地向上高升。我并没有被它带走,仍站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一奇观。 光柱很快升过了我的头顶,它的底部是一个发光的圆盘,光芒耀眼,照射着四周都通亮。它越升越高,渐渐地升到了半空,光线也越来越柔和,发着清冷的光。终于,他固定在一个高度然后不动了。 我差点叫出声来,那分明就是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蔚蓝的天幕上。 接着,围绕着月亮四周开始出现了许多明点。明点越积越多,直铺到天边。那些明点,分明就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狡黠地眨着眼睛。 太震撼了!此刻的我,不知是欣喜还是惊骇。我真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我自由了。月光明亮,我能看到四周的景物。我置身于一片青青草原上,嫩绿的草,柔软的风,清晰而带着花草香的空气,池塘里青蛙的叫声,多么温馨而又真实。 我长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浑身像注入了能量,精神倍增。 我离开那个阴气森森尸骨满地的古墓了,可是我怎么到了这里? 母亲呢?妹妹呢?我没看到她们,这里似乎也不是我的家乡,莫非古墓那么大吗?我从地下通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抬眼一望,十几匹马向我飞奔而来。我还没来及想清这是怎么回事,马队已经驰到了跟前,将我团团围住。马背上各自骑乘着一个蒙古大汉,他们的服饰似乎是清朝的,每个人都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我更加疑惑了,我到底是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将又要发生什么事呢?m。 第21章 王爷府的小姐 http://..org/ 马队当中有个带头的,估计是马队的领导,因为只有他的穿着与众不同。只见他挥鞭指着我,喝道:“你们这些赶不尽杀不绝的汉贼,又要来盗宝吗?好在我们的王爷早有预料,让我等日夜巡防,今日果然来了!” 汉贼?盗宝?王爷?我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蒙古领导没有解答我的疑惑,一挥手,喝道:“拿下!” 马背上跳下几个大汉来,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扑上来将我抓住,用绳索捆了,敷在一匹马的背上。 我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老实点!”带队的那个蒙古领导厉喝一声,调转马头,吩咐道:“走,咱们回去!” 于是我被绑在马背上,随着马队在草原上狂奔。我吃力地抬起头四处打量着,草原无边无际,青青的草地在月光下泛着黑绿的光。只是往远处,就是一片黑暗了。我不知道这里离我家还有多远,附近有没有有村镇。 但我还是吼了:“救命啊!救命啊……” 骑在我的这匹马背上的那个蒙古大汉骂了一句蒙古话,挥鞭就在我的背上抽了一下,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喝道:“别喊!找死!贼!” 我顿时觉得背上火烧似的疼,叫得更大声了,接着背上又挨了一鞭子。 那个领导走在最前面,听到我的叫声,转回头来冲我冷笑了一声,向打我的那个蒙古大汉说道:“让他叫,叫来他的同伴才好呢,正好一网打尽!他妈的,这些汉贼太嚣张了,是时候收拾他们了!”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打我的那个汉子说了声是,就不再打我了。挥起的皮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马跑得更欢了,我感觉到五脏六腑也快要被颠出来了。 我喊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啊!” 没人理我。 马队奔了一会儿,我看到前面灯火闪烁,似乎有一些建筑。很快,马队奔到了近处,果然是一片建筑群,都像是古代的建筑,青砖碧瓦,雕梁画栋。只是建筑稀稀疏疏的,东一座西一座,形态各异,大小不一。 我疑似做梦,这又是到了哪里?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马队已经到了一座巨大的宅院门前。几个人下了马,过来两个把我解下马背,押着我走了进去。院子很大,到处挑着纸灯笼,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大大小小的房子错落有致,门前种着各种花草,能嗅到一股花香的气息。 他们押着我正走着,迎面碰上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姑娘,问道:“台尔吉阁下,你今晚又去巡夜了吗?可曾抓着了汉贼?” 那个带头的领导大概就叫做台尔吉吧,他把右拳顶在左胸的锁骨处,低下头毕恭毕敬地答道:“碧格小姐,托王爷和小姐的福,今晚没白辛苦,抓到了一个!”回身指了指我,“就是他,不老实,估计是汉贼的细作!” 王爷?小姐?细作?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个蒙古姑娘,差点叫了出来,她就是我前前后后看到过的那个姑娘,只是没穿大红长裙,只是穿着一身朴素的蒙古简装。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一切的一切,太诡异了。 原来她是个蒙古王爷家的小姐,叫做碧格。她被我紧紧地盯着看,有些不悦,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怒气,别转脸向台尔吉道:“那你带他去见父亲吧!”说着便转身走了,袅袅婷婷的身姿散发着青春的味道。 我不由看得痴了,想起曾经和她发生过的一切,她的拥抱,她的吻,骤然之间变得那么真实。似乎,那一抹香味还残留在唇间。想着,我的心就怦怦地跳了起来。可是,看她刚才的神情,好像并不认识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走,看什么看?”台尔吉冲我喝道,“碧格小姐是你看的吗?” 几个人押着我往后院走,我仍是由不住回头望她。她即将进入一间房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转回头来叫道:“台尔吉阁下,父亲今晚好像身体不佳,早早地睡了。你们别去打扰他了,先把这个汉贼关进马棚吧!” “是,碧格小姐!”台尔吉又把右拳顶在左肩上,低头答道。 碧格点了点头,便进屋里去了。 于是,我被他们带到了后院。 后院有两排房子,每排只有一扇门,结结实实地用松木制成的,却比较简单。窗口没有玻璃,只是隔三差五布置着一个四方的窗洞。他们把我推进了其中一扇门里,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马棚,里面拴着七八匹马。 “老实地呆着!”台尔吉指着我的鼻子沉声道,“别想跑,跑不了!” 没给我松绑,他们就把门关住,朝外锁了,然后离开了。 我被五花大绑着,行动不便,身体一动,脚下一个趔趄,向后摔倒了。我挣扎着爬起,挪到墙边坐下。回想起这前前后后的经历,觉得真是像在做梦。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这时清静下来,我立刻感到腹内空空,胃都要痉挛了。这些人,他们莫名其妙地把我关在这里便罢了,最起码得给我送点吃的吧。哪怕我就是个盗贼,也罪不致死吧? 我使劲摇动着身体,想把捆在身上的绳索弄开,却不能够,于是只能作罢。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望着对面墙上窄小的窗洞,确定我不能从那里逃出去,更觉得无望了。 无论怎么样,我得吃东西。 于是我试探着喊道:“来人啊,给我点吃的!” 半天没有回应。我又放大声音喊:“来人啊,我快饿死了!” 我想我的声音足够大,因为那些马都齐刷刷地朝我望来。可是仍然没有回应,估计马棚的附近不住着人吧。 我又喊了几声,没有起到作用,饥饿加上劳累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香,听到门上的铁环声响,我蓦然惊醒,只见一条纤巧的身影闪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反射着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看清了,正是那个叫做碧格的蒙古姑娘。 “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问道,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毕竟在此之前,她给我的感觉不是太好,似乎要害我。 她没说话,回身望了望,确定没人,几步上前挥起匕首麻利地割断了捆在我身上的绳索,原来她是要救我。 “太好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欣喜若狂,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说。 她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低声道:“我带你出去,你别说话!”转身到了门口,探出头四处望了望,冲我招了招手,出去了。 我赶忙出了马棚,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她在前面走着,我从后面看她。她的身材极好,娇小玲珑,精致的古代发型,加上一身蒙古服饰的装点,很像个清宫里的格格。我不由想,碧格这个名字,是不是就是格格呢? 碧格领着我沿着屋檐下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好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只是灯笼照得院内通明,不好遮掩。穿过一道月牙门,我们到了前院,猫着腰顺着花池边很快到了大门口,只是大铁门紧闭着。 碧格望着铁门道:“你就躲在这里,我过去看看。父亲最近在院外增加了不少人手,就是要防你们这些盗贼的!” 我低声争辩道:“我不是盗贼,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略带怒气地看了我一眼,道:“父亲最近性情大变,只要抓住你们这些盗贼,不问情由就格杀勿论!我只是看你年纪小,死了可惜了,所以才放你出去!你别不识不好歹,我几时认识你了?” 好吧,盗贼就盗贼吧,只要能逃走,叫我什么都无所谓。我哦了一声,碧格和我先前见过的那个蒙古姑娘大概只是长得一样,其实并不是一个人。这个地方,大概是与世隔绝的一个蒙古部落吧。 听到“格杀勿论”,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鸡啄米似地直点头。 她站直了身体,正准备到大门跟前,忽然从后院传来一声喊叫:“来人哪,盗贼逃跑了!”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粗犷的号角声响了起来,然后是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乱七八糟地呼喊声。 我吓了一跳,碧格也慌了起来,不知所措。这时,不知从哪里奔出好多蒙古大汉,都提着刀,大踏步地到处寻找着,说着叽里咕噜人蒙古话,间或掺杂几句汉语。 碧格吓得脸色惨白,带着哭腔道:“完了,父亲要是知道我放走了你,连我都要杀!” 我本来也害怕,但是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胆子大了许多,看着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不由动了怜香惜玉之感,于是道:“你赶快回屋去,大不了他们再把我关回马棚!我死了无所谓,别连累了你!” 没来由的,我感觉我义有务保护她。 大概是我的话提醒了她,她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跟我走!”m。 第22章 墓中人原来都活着 http://..org/ 碧格拉起我就往一侧跑去,钻进了一间屋里。 屋里没有灯,漆黑一团。碧格回身把屋门插上,就听到脚步声靠近了,接着外面便有人拍门,台尔吉的声音叫道:“碧格小姐,我们今天抓住的那个汉贼不见了,有人看见窜进了你的屋里,你可见了吗?” 碧格显然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道:“没,没看见,他,他怎么会跑进我的屋里呢?他可能,可能早逃走了吧,你们赶快去追啊!” 台尔吉道:“绝不可能!王爷教我们在院外四周日夜安排守卫巡视,我问过外面的守卫,并没说看到有人逃走,他还在王爷府里!碧格小姐,你开一下门,我们好歹检查检查才放心。一个盗贼要是跑进了你屋里,王爷定会杀了我们的!” 月光从窗口投了进来,可以看到碧格满脸着急的神色,敷衍道:“没有,真没有,那么大一个人闯进屋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快去别处找吧!” 台尔吉却很执着,道:“碧格小姐,你清楚王爷的脾气,他要是听说我没进你的房间搜查过,还是一样要杀我!碧格小姐,别让属下为难了!” 碧格着急得浑身直哆嗦,忽然低声向我道:“快点,你进里屋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边向外边道:“台尔吉阁下,你等一等,我穿好衣服马上给你开门。” 这是一个里外套间的房子。我听了碧格的话,赶忙进了里屋,左看右看,看到一张床,未及细想就钻了进去。刚把床边的垂幔揪展,就听到台尔吉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碧格小姐,得罪了!”这是台尔吉的声音,“职责在身,不敢怠慢!” “哦,没关系,你们搜吧!”这是碧格怯怯的声音。 于是就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搜查了一会儿便停止了,台尔吉道:“最近王爷性情不太稳定,对于这些盗贼深恶痛绝,抓住就杀。汉人的一句话:狗急跳墙,所以这些盗贼十分危险,还请碧格小姐千万要留心。” “谢谢台尔吉阁下!”碧格道,“我记下了!” 台尔吉又道:“我在你的床头点了一支蜡烛,只要有盗贼闯入,你就扑灭蜡烛。我们只要看到蜡烛一灭,就立刻进来救护,断不让碧格小姐受到伤害。” 碧格道:“台尔吉阁下费心了,我会的。” 台尔吉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手下出了屋子,到别处寻去了。 隔了一会儿,听到门闩落下的声音,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碧格低声道:“你出来吧,他们走了!” 我便从床下钻出来,看到碧格正站在床前,床头果然点了一支特别粗壮的蜡烛,照得室内通亮。我怎么看碧格都是我先前见过那个蒙古姑娘,眉眼与神情没有一丝差别,只是脸色要比那个蒙古姑娘好看些,有几分红润,显得更真实。 我想再说起曾经相熟的话,怕她生气,便道:“谢谢碧格小姐相救!” 碧格叹了一口气,蹙起了眉头,忧郁的眼神望着我,道:“谢什么?这回父亲肯定会加强内外布防,你怎么逃出去啊?如果父亲知道我把你藏在这里,一定会杀了我的!”她说完杀字,脸上现出一丝惶恐,显然她所说的并非夸张。 “对不起,我,我连累了你。”我低下头道,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我平白无故地被你的父亲抓到这里,现在你救了我,应该算是扯平了。可是我又得谢,又得道歉,我容易嘛?可是这些话,我只能咽下肚里。 “唉,”碧格幽幽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想办法逃走才是正事。你们真是的,和我父亲打了那么多的交道,就应该熟悉他的脾性,何必非要和他作对呢?来来回回不知死了多少人了,我都怕了。”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便道:“碧格小姐,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之前并不认识你父亲,所以更不会和她作对。今晚,我是无意到了这片草原的,被台尔吉带着部下捉拿,真不知为了什么事。” 碧格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道:“哦,好吧,算你说得是真的。” 什么是算啊,分明就是真的嘛。 她又问我:“那你是哪里的人?草原附近并不住着汉人啊!”她打量了我一下,又说,“你看你的装扮,即不梳辫子,也不穿长衫,不就是个盗贼吗?只有那些盗贼不入礼教,嫌辫子和长衫碍事,才这样打扮,其实就是为了盗窃的时候行动方便。你还抵赖什么?我又没追究你。我只是劝你以后别再冒这个险了,好好地做个合法的行当,安家立命比什么都强。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都是污泥和血迹,台尔吉怎能不抓你呢?” 她说话的语气极缓,极温柔,可是说出的话来却一点也不可爱。我不梳辫子不穿长衫就是盗贼了?你们蒙古人的那一套,我们汉人非学不可吗?真是的,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只不过是你们与世隔绝,不知世事,就以为社会不进步了吗? 我始终认为这个所谓的王爷府,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半原始部落。 不过,我的衣服上全是污泥和血迹却是真的,确实不像个好人。 但是为了避免她生气,我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家住在划子尖村,我们村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打扮,没什么奇怪的。村里的人都是以种地为生,没听说过谁做过盗贼。” 碧格听完我的话,很生气地瞅了我一眼,道:“你不要骗我了,划子尖村就在我们的草原以南不足十里,住着也全是蒙古人。他们和我们一样的装束,怎么就不留辫子不穿长衫了?” 我越听越糊涂,她说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在讲故事。可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又是那么的真实。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过,划子尖村里过去住着的全是蒙古人,那时被人戏称为蒙划子。后来,因为那里土肥水美,不停地有汉人举家迁过去。久而久之,汉人的数量就远远超过了蒙人的数量。 我呆呆地望着她,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又缓缓地道:“唉,早知道你这么不实在,我就不救你了。我当时看到你年纪轻轻的,死了可惜,所以才设法救你出来。现在连自己也牵扯了进来,你却一点也不思反悔。” 她说划子尖村就在这片草原的南方不足十里处,那么,这里,这片草原,难道就是我们村后的北草地吗?可是分明不是的,北草地穷山恶水,这里水草丰茂,怎么可能一样呢?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张驰跟我说起的事,可是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颤抖的声音问她:“你的父亲,是不是一个叫齐木斯愣的蒙古王爷?你们的祖先是不是成吉思汗的一个私生子,叫做猛格尔?” 她又不悦地瞟了我一眼,道:“你何必要这样遮掩呢?你既然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又说你和他没打过交道,自相矛盾啊!唉,这都是那些传闻害的。其实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牧民人家,哪有那么多的宝呢?总是盗来盗去的,现在惹得我父亲大怒,抓到汉贼就杀,何苦呢?” 我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甚至听过这样奇怪的事。一个人好端端地活着,可是却有那么多的人在煞费苦心地寻找着他的墓!难怪齐木斯愣王爷要大发雷霆,见了汉贼就杀呢?嗯,该杀! 可是我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我道:“碧格小姐,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那些盗贼。” 碧格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了,设法离开吧!” 这时我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忙咳嗽了几声掩饰着。面对着这样一个冰清玉洁而又清纯沉静的异族女孩,我还想表现得绅士一些。 “你饿了吧?”碧格看了我一眼,道,“你再躲回床下吧,我给你去弄点吃的。” 我虽然想表现得很绅士,可是肚子的问题是个大问题。于是我带着一脸感激地点了一下头,乖乖地钻进了床底。她出去后很快便回来了,叫我出来。她准备了一盘手扒肉,一壶奶茶,还有一些羊油散子之类的蒙古人的日常食品。 我稍微谦让了一下,就狼吞虎咽起来。触觉告诉我,碧格确实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姑娘不同,饭菜都是热的,奶茶甚至还是烫的。我在倒奶茶的时候,无意碰了一下她的手,也是很温暖很柔软的。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姑娘,一切都是冰冷的。 很快我吃得饱饱的,虽然努力抑制,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十分不雅的饱嗝。 她倒没介意,道:“现在刚出了这事,估计那些守卫还在提防着。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他们松懈一些,再想办法逃走。唉,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死定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真有点连累了她。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歌声:“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我一惊跳了起来,差点喊出声来。m。 第23章 疯女孩莎林娜 http://..org/ 我急忙按住嘴巴,吃惊地望着碧格。她却很淡定,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二姐。” 我奇怪,问她:“怎么你们也唱这样的歌?” 碧格又叹了口气,道:“二姐不知从哪学来的,就会这两句,翻来覆去地唱。她疯了!” 我仔细一听,果然不是母亲的声音。我舒了口气,道:“哦,我妈也疯了。” 碧格望了我一眼,没说话,轻轻地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我好奇,跟了过去,也顺着她撩起的一角往外看。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都是蒙古人的打扮,他们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说着什么话,有的说蒙语,有的说汉语,意思是劝她回屋睡觉。那个女子不理众人,只顾自己又唱又笑,手舞足蹈。 碧格指着那个女子道:“她就是我二姐,叫莎林娜,两个月前就疯了。” “哦,”我点点头,道,“因为什么疯的?” 碧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没说话,脸上呈现出一抹忧郁。这抹忧郁立刻让我联想到我之前见过的那个蒙古姑娘,她们的神情简直没有一点差别。 我不由想,难道碧格和我之前见过的蒙古姑娘是双胞胎姐妹吗? 莫非,我之前见过的,就是碧格的二姐,此时在院子里发疯的莎林娜吗? 透过玻璃窗,我仔细打量着莎林娜的相貌,她却和碧格长得完全不一样。碧格是那种小巧玲珑的身材,小脸圆圆的,显得特别饱满;而她的二姐莎林娜的身材却是特别高挑,脸也很瘦削,虽然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但是难掩她的美丽。 我脱口问道:“除了你二姐,你还有姐妹吗?” 碧格狐疑地瞅了我一眼,道:“有。我还有个大姐,不过她两年前就死了。” 我一听,直觉得背上袭过一丝凉意,不由地抖了两下。我无法猜测,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姑娘是不是碧格的大姐,只是觉得这一切太离奇,我的智商根本解释不了。 此时,屋外更乱了,莎林娜披散下了头发,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使劲拿木棍抽。于是,谁都不敢靠近她了,只站在一旁劝她。 忽然有人叫道:“王爷来了!” 于是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只见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过来,沉着脸,阴鸷的眼神扫射了一遍围观的众人,骂道:“真是一群废物!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怎么能护住我的草原?” 众人都默默地低下头,不说话。 我想,莫非这就是齐木斯愣王爷吗?可是听张驰说,他是清朝的王爷,怎么会活到现在?或者,张驰原来说错了,齐木斯愣就是一个当代的人,而不是清朝的? 可是看齐木斯愣和碧格,他们确实像是清朝的打扮。不过蒙古人的打扮和汉人不同,就是现代,他们都穿着长袍。 我应该相信谁呢? 不由的,我望望身边的碧格,她活生生地就在我的跟前,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特别好闻的青春和清纯的气息,怎么可能是鬼呢? 无意间,我的脸碰到了她的脸,感觉烫烫的,并不是如鬼一样的冰冷。 她侧开头,不悦地望了我一眼,又向外望。 外面,齐木斯愣接着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押进屋里锁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她出来!谁要胆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又是一个格杀勿论,看来这个蒙古王爷的脾气确实有够暴的。 众人哦哦连声,却谁也不敢上前去抓莎林娜。 齐木斯愣双目一横,不怒自威,喝道:“我刚才说的话都忘了吗?都想死是不是?” 那些手下们这回不敢怠慢了,纷纷拥上前去。莎林娜见人们过来抓她,停止了歌舞,恐惧地倒退着,忽然向碧格的房间跑过来。接着,便听到门板被啪啪地拍响了。 我一时慌了,求助地望着碧格。碧格更慌,浑身甚至抖了起来。她忽然道:“快点,你再躲到床下!” 我不及细想,像个耗子似的又麻利地钻进了床底。 与此同时,门被撞开了。莎林娜闯了进来,跑到碧格的背后躲了起来,不住地嚷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要住黑屋子!” 紧接着,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进来了许多了。我从床的垂幔下望出去,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腿。 “莎林娜,快点跟台尔吉走!”这是齐木斯愣的声音,威严中带着几分凶狠,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莎林娜的父亲,“否则,我要你的命!”最后这一句,简直就带着一股杀气,连躲在床下的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杀气。 “不,我不要走,我不要住黑屋子!”莎林娜着急地喊道,哭了起来,“黑屋子里有鬼,有鬼,有好多鬼!我不像嫁给那个喇嘛……” 我听到喇嘛,立刻警觉了起来。生在蒙古族的聚居之地,我从小就见过不少喇嘛,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先前在北草地和蒙古姑娘斗法的那个。我不知道莎林娜说的是不是那个喇嘛,但我好像觉得喇嘛是不结婚的,她怎么会嫁给喇嘛呢? “二姐,别怕!”这是碧格的声音,听得出来还算冷静,“台尔吉,你不必把她屋里的灯弄灭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好吗?” 吉尔吉的声音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把她屋里的灯弄灭,是她自己弄灭的。这个,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每晚在她的房门口轮值,看到灯灭了,我们就立刻进去点上。可是我们刚一出来,灯就又灭了。” 齐木斯愣沉声道:“不要管她,带她回去!” “不要啊,不要!”莎林娜的叫声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碧格救我,救我啊!” “等等!”碧格忽然道,“父亲,你就是怕二姐逃走才把她关在屋里的。是不是她只要不逃走,就不用再关在屋里了?” “哼!”齐木斯愣不满地道,“我不关她,估计她现在不知逃到哪里了?以前被她骗了几次,每次都说她不跑了,可是没过几天总要跑!我再也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了,你也给我老实点!” 碧格顿了顿,道:“父亲,您看二姐都疯成这样了,怎么配做桑吉喇嘛的妻子呢?您还是推了吧!” “放肆!”齐木斯愣厉声喝道,口气完全不像父亲对女儿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告诉你,她活是吉桑喇嘛的人,死是吉桑喇嘛的鬼,谁也别想改变这个事实!” “可是,”碧格带着哭腔乞求道,“可是大姐嫁给吉桑已经死了,二姐还没嫁呢,就已经疯了,吉桑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永夜怕什么,我们离开这里不就行了吗?即使不离开,我们就过着这样没有太阳的日子,不是一样地生活吗?何苦葬送了大姐又葬送二姐呢?” 我听到碧格说到什么永夜,心里不由一动,身体也不由抖了一下。原来这里的天也是永远不亮的,是那个叫吉桑的喇嘛搞出的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吉桑喇嘛估计很厉害,连那么残暴的齐木斯愣王爷都要听他的话。 “啪”的一声,像是掴耳光,碧格不说话了,接着是齐木斯愣的愤怒到极点的声音,骂道:“大不敬,对神灵不敬,对天地不敬,有朝一日都会万劫不复!” 然后,听到碧格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在我的印象里,是那么的弱不禁风,那样的忧郁伤神,怎么能再受到伤害呢?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当时恨极了那个齐木斯愣,对自己的女儿都这么歹毒,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握紧拳头,在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胳膊肘子抬起的时候,无意碰到了床板,呯的响了一声。立刻便听到台尔吉喊道:“谁?谁在床下?”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了我。下一刻,床幔被掀开了,我的惊恐的目光和台尔吉的两道鹰隼似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的心就要跳出胸腔了,怕到了极点。 可是台尔吉却又把床幔放了下来,喃喃地道:“奇怪,什么都没有!” “带走!”齐木斯愣大声命令道。 接着我听到莎林娜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之后被众人押解着出了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了。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隔了一会儿,碧格仍不叫我出来,我只听到她在地上来回踱步的声音,一边嘴里低声道:“怎么办,怎么办……”估计是她吓傻了,忘记了床下还有个我吧。 我小声道:“碧格小姐,我能出来了吗?” 碧格这才反应过来,道:“哦,你,你说该怎么办呀?我好怕……” 我从床底钻了出来,只见碧格失魂落魄地站在当地,两手绞着衣角,脸上泪光盈盈。看到我,赶忙走上前来,两手拉住我的手,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台尔吉刚才看到了你,他一定会告诉父亲的。父亲的脾气你不知道,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从她害怕的表情当中我能看出,齐木斯愣真的凶残到会杀自己的亲生女儿。m。 第24章 台尔吉的心事 http://..org/ 碧格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现在虽然是在她的闺房,但是她遇到急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要依赖我这个外来人。我立刻感到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郑重地道:“碧格小姐,你不用担心!到时我只说是我偷偷地藏到你的床下的,你并不知情,要杀要剐针对我就是。” “那不是明白着骗人吗?”碧格埋怨道,“你这么大个人躲在我的床下,我竟然说我不知道?啊呀,怎么办呢?你干嘛要去做贼?做贼就做贼吧,干嘛要偷到这里呢?其实府上什么都没有的,唉,真是的!把你藏在床下,你又乱动什么……” 好吧,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对不起!”之后又安慰她道:“台尔吉是发现了我,可是他当时并没有说出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说,但他既然当时没说,肯定是有理由的。所以我想,他不一定会告诉你父亲的。如果他想告诉,当时就告诉了。” 碧格听了我的话,似乎宽了些心,道:“但愿吧。” 呯呯呯----有人敲门,声音不大。 我和碧格顿时紧张起来,对望一眼。碧格吓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问道:“谁啊?” 外面传来了台尔吉压低的说话声:“碧格小姐,是我,台尔吉!” “你,你有什么事吗?”碧格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睡了,屋里很安全。” 台尔吉的声音更低了,道:“碧格小姐,您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只是还没告诉王爷。” “啊!”碧格低呼了一声,急忙用小手按住了嘴巴,求助地望着我。 可是此时此刻,我能怎么办呢?我想了想,咬了咬牙,道:“碧格小姐,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现在我就做一个入室抢劫的强盗,你必须配合我!我劫持了你,你父亲就不会惩罚你了。” “你跑不掉的!”碧格反驳道,“到时候还会被他们抓住,那就死定了。” 她真是善良,虽然此时害怕自己的小命丢了,但也不愿看着我死。我不由有些感动,觉得真要为她而死,也无怨了。 这时,台尔吉又道:“碧格小姐,你让我进去,我来就是想帮助你的!” 碧格一怔,抿抿嘴唇,问道:“真的吗,台尔吉阁下?” 台尔吉道:“真的,你让我进去再说。” 碧格望了我一眼,便走过去开了门。台尔吉进了里屋,打量了我一遍,道:“你小子够运气,碧格小姐太善良,不想让你死。刚才我怕声张起来连累了碧格小姐,所以才没说。” 我感激地道:“谢谢你,台尔吉阁下!不过,我真的不是贼,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我的经历很离奇,说出来估计你也不会相信……” 台尔吉果断地摆了一下手,阻止我说下去,然后向碧格道:“王爷睡了,没有其他事,一时半会儿不会起来。我来就是想帮助你送这个小子出去,如果王爷发现你私藏了他,肯定不会轻饶!” 碧格连连地点头,道:“谢谢你,台尔吉阁下!” 台尔吉手里拿着一身蒙古长袍,递给了我,道:“我刚才把院里院外的布防重新安排了一下,故意留出一条通道。你赶快换上这身衣服,我们现在就走。你必须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我的一个随从,不许说话。” 我点点头,接过衣服套在身上,戴了蒙古帽,低头打量了一下,还算合身。 碧格叮嘱道:“千万要小心了,别让下人们认出了他!” “放心吧,碧格小姐!”台尔吉郑重地道,“只要出了您的房间,即使有人认出了他,我也只说是我与汉贼里应外合,要盗取府里的宝物,绝不把你说出去的。” 碧格道:“我们都要好好的,谁都不能死。” 台尔吉道:“能为碧格小姐死,是属下的荣幸!”然后他冲我一挥手,说了声“走”,便过去开了门。 我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碧格。这个弱小的蒙古女孩,我虽然和她相处了不到一天,对她却是那么的留恋。如果没有眼前的凶险,我倒真希望在这里永远地住下去。 出了房门,台尔吉带着我沿屋檐下往后院走。我心想,大门不是在前面吗?他不会又要把我关进马棚里吧?但他事先吩咐过我不要说话,我只好忍住没问,只是感觉怕怕的。 到了后院,接着往后走。我才真切地感觉到一个蒙古王爷的府邸有多么大,到处是房子,甚至还有小型的草原,上面有马儿在吃草。台尔吉过去牵了两匹马,接着往后面走。 又走了好一会儿,到了院墙边,顺着院墙寻到一扇小门。台尔吉从身上摸出钥匙轻轻地开了门,拉着马出去了。我赶忙跟了出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与天相接;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明亮地照着,满天的繁星装点着安静祥和的夜色。 他果然是要救我,我放下心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台尔吉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塞到我手里,道:“来,骑上它!” 我虽然在蒙古人聚居的地方长大,可是并不会骑马。说实话,我们村里的人种地都不用马。马太刚烈,容易受惊发飙,我们都用老实的骡子和温和的牛。我迟疑着,台尔吉道:“快点,还等什么?” “我,我,”我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骑马。” 台尔吉狐疑地望了我一眼,冷笑道:“在草原上做贼不会骑马?” “我说过我不是贼。”我道,“我就是个种地的农民。” 台尔吉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不信,道:“我们的马都是训练有素的,你只要骑上去,它就会自己跟着我走。” 为了逃命,我还敢推脱吗?于是爬上了马背,它果然乖乖的,还很惬意地打着响鼻,尾巴欢快地摆了两下。 台尔吉也骑上了马,一抖缰绳,马便向前跑开了。我骑着的马不用我吩咐,它果然撒开四蹄,紧跟在台尔吉的后面。蒙古人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竟然能把一头畜牲调教得如此听话。而且,马跑得极快,我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但是却极稳,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我不由佩服起蒙古人来。 当然对于碧格和台尔吉,我更是无尽的感激。 两匹马跑了一阵,远远望见前面影影绰绰有几个草堆。片刻即到了跟前,台尔吉勒住缰绳,麻利地跳下马背。然后把缰绳一扔,那马也不跑,抖了抖脖子上的鬃毛,低下头安稳地吃起草来。 我的马也自动停住了脚步,我却没有台尔吉那么潇洒,笨拙地爬下马背。望着台尔吉,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台尔吉望了望头顶的月亮,忽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腰刀。 我吓了一跳,叫道:“你要干什么?”急忙后退几步,却倒在高高的草堆上。 台尔吉大踏几步向前,单手提着我的领口,便轻松地把我提了起来,狠狠地道:“赶不尽的野狼,杀不绝的汉贼,都是草原的祸害!今天落在老子手里,算你幸运,不会让你死得难受!” 我惊骇到了极点,刚才还是好人,转眼便要杀人。恩人瞬间成了敌人,这是什么情况?我张大了嘴巴想呼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半天才回过神来,摇着头道:“我不是贼,真的不是,你相信我!求你放过我吧……” “不是贼?”台尔吉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仿佛我与他有十世的仇恨似的,“那我就更容不得你!碧格小姐冰清玉洁,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把一个男人藏在她的床下?嘿嘿嘿,你小子艳福不浅,只可惜无份消受了!” 他说到最后,表情中带着一抹深重的痛苦与悲伤。忽然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他一直暗恋着碧格,从他临走时对碧格说的那句“能为碧格小姐而死,是属下的荣幸”当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发现我躲在碧格的床下,以为我跟她有什么不清白的关系。但是如果他当时揭发我,怕碧格永远恨他。于是就想出这么一个既能在碧格面前卖好,又能报仇雪恨的毒计来。 蒙古人原来一点也不可爱,都是像齐木斯愣一样的变态狂。 我争辩道:“台尔吉阁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就是今夜才被你抓来的,以前和碧格小姐并不相识。她生性善良,怕我被王爷杀了才救我出来的……” “嘿嘿,她救你出来然后把你藏到自己的床下?”台尔吉痛苦地道,“蒙古人最痛恨的就是没有担当的男人,枉了她对你的好!” 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做贼要死,不做贼也要死。在他心里,我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我还是尽最大努力地解释道:“台尔吉阁下,你听我说。你们把我关在了马棚里,确实是碧格小姐救了我。她本来正要把我送出大门,但是有人发现我不在马棚里了,就叫了起来,然后你们就都出来了。当时着急,碧格小姐怕被她父亲发现了。要是发现了,她就得死。她怕,我也怕,她就把我带进了她的房间,可巧你来敲门,我吓得就钻进床底了……” 我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好歹把意思表达清楚了。m。 第25章 遇到了狼 http://..org/ 台尔吉听完我的话,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旋即又变得凶恶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这样,你同样得死!” “为什么啊?”我快哭出来了,“我不是贼,和碧格小姐也没什么的……” “因为你闯进了王爷的私人草原!”台尔吉终于说出了最根本的原因,“闯进王爷的私人草原,不管你是不是贼,在蒙古人眼里,都是贼,所以你必须死!我如果放走了你,我就得死!总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看来,我和他还真是不共戴天了。 “可是,”我争辩道,“除了碧格小姐,再没有人知道是你放走我的啊!碧格小姐心好,肯定不会出卖你的……” “心好,呵呵,心好!”台尔吉的表情又变得痛苦起来,甚至带着点绝望,面部扭曲变形,不知是哭还是笑,“她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你逃走了,我因为失职同样会被王爷处死!她不知道吗?不知道吗……” 我无法回答他。他又喃喃地自语道:“难怪她要让我把你关进马棚,而不是地牢。呵呵,她,她……她真的一点都没为我着想过,从来没有……”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明晃晃的钢刀在他手里剧烈地颤抖着。 我略微放大些胆量,趁机道:“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你先不要杀我,把我交给你们王爷。我跟他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解释清楚,说不定咱们都不用死了。” 面对死亡,我宁愿再被关进马棚里,或者台尔吉所说的地牢里。 台尔吉舒缓了一下情绪,即刻便又恢复了沉静和冰冷,道:“我是不会让你见到王爷的!” “为什么?”我疑惑,“我跑了你会被处罚,你把我再抓回去不就可以免除处罚了吗?” 台尔吉道:“碧格私藏了你,如果王爷知道,连碧格都不会饶过的。为了我,为了碧格,你必须死。小子,认命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他说着,缓缓地举起了腰刀。 我万万没想到,我会被一把刀砍死,是直接砍去头,还是砍成两断? 台尔吉咬了咬牙,正要砍下来,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他便停止了动作,向远处望去。我也随着马蹄声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臃肿的人。转眼马便到了我们跟前,我才看清,原来马背上一前一后骑着两个人,难怪看起来那么臃肿。 前面的竟然是碧格,我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台尔吉也很吃惊,挥起的腰刀停在空中,忘了放下。 碧格跳下马,把另外一个人扶下了马。另外一个原来是碧格的二姐莎林娜,她仍是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一下马便蹦跳了起来,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道:“可以走了,自由了,嘿嘿嘿嘿……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二姐你别唱了!”碧格道,“小心被别人听到,你就走不成了!” 莎林娜便立刻捂住了嘴巴,四下里望着。 台尔吉这时才反应过来,放开了我的领口,将腰刀插入刀鞘,吞吞吐吐地道:“碧格小姐,你,你怎么出来了?王爷知道吗?” 我被他提着领口好久,快被勒得喘不过气了。这时获得自由,便蹲下来大口呼吸着。 碧格就是我的福星,每当我遇到危难时,她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 她没有回答台尔吉的话,望着他的刀鞘,不解地问:“你刚才举起刀干嘛?你们不是走了很久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台尔吉支吾道:“不,不干嘛,我们……”却没有说下去。 碧格并没有追问,吁了口气,道:“台尔吉阁下,对不住得很!刚才听到你说重新安排了布防,我临时决定带二姐逃走。她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再嫁给桑吉喇嘛,肯定会和大姐一样被折磨死的。” 台尔吉怔住了,道:“那么,你……” 碧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和二姐一起逃走!呆在这里,谁都是死路一条。我刚才给看守二姐的两个士兵端了些茶水,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蒙汉药,父亲肯定是不会饶过我的。台尔吉阁下,既然在这里碰到你了,不如我们一起走吧!父亲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丧失人性,他不会跟任何人讲道理的。他发现我跟二姐逃走了,同样会追究你的失职之责。” 台尔吉静静听碧格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赶忙过来劝道:“是啊,台尔吉阁下,荣华富贵固然重要,但是保全性命才是根本。” “闭嘴!”台尔吉喝道,“你们汉人都是些狗,除了贪财,就是怕死!你以为人活在世,除了性命和富贵再没有其他了吗?”转向碧格道,“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背叛他!碧格小姐,你们走吧,再不要回来!” “那么你?”碧格担心地问道。 “不用管我,蒙古人命系在天,生死早已注定!”台尔吉望望夜空,道,“这无尽的永夜,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啊!” 气氛一时显得沉重,谁都不说话。 台尔吉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碧格以后,你好好照顾!” “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我言不由衷地道,心想你不走才好呢,谁能料到你哪天脾气来了又要杀我。你自己都说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台尔吉摇摇头,正要说话,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接着出现了无数的火把。 我们一惊,莎林娜吓得急忙藏在了碧格的身后,指着那些火把害怕地道:“他们又要来抓我了,碧格救我,快点救我!” 台尔吉喊道:“快点上马,走!” 碧格叹了口气,道:“台尔吉阁下,保重了!”骑上了马背,又伸手把莎林娜拉了上去。“驾”的一声,马儿便飞驰而去,转眼跑出了几十米。 “谢谢了,台尔吉阁下!”我说了一声,不敢迟疑,便也骑上了马。马便嘶叫了一声,自己奔跑着向碧格追去。 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喊叫声,乱哄哄的一片,我急忙回身望了望,看到那些草堆燃起了大火,耀眼的火光照耀着四周一片通亮;腾起的浓烟向天空袭卷而去,遮住了星月。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呛人的气息漫延了过来。 很多人呼喝着,忙着救火,反而没人来追我们了。 忽然之间,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北草地那场可怕的火雨。 于是“驾”了一声,马儿加快脚步,追上了碧格。 我叫道:“碧格小姐,后面怎么着火了?” 碧格回头望了一眼,道:“估计是台尔吉故意放的火,他是想用火来绊住追我们的人。那些草堆连着草料场,一冬的粮食全在那里,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救火。唉----” 不知不觉地,我对台尔吉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他应该算个好人吧,只是在一个变态王爷的府里任职,心理也不怎么正常了。我只在心里祈祷,但愿齐木斯愣不要杀他。 “火,火,火,哈哈哈哈……真好玩……”莎林娜回身指着大火笑道。 两匹马载着我们三人一路狂奔,不知奔出了多少里路。越往前走,草长得越高,而且不是软软的青草了,而是坚韧的芦苇。芦苇的叶子划在我的胳膊上,竟划破几道血口。我忍着疼痛,继续策马前行,一边提醒着碧格要注意芦苇。 “啊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我要死了……”这是莎林娜的声音,她的胳膊也被划破了好几处,双手不停地在双臂上摩挲着。 芦苇越来越茂密,马走得不太顺畅,放慢了速度。 我忽然有种错觉,这里就是我们村子后面的北草地,一眼望不到头。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了青青草原,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密密麻麻的,随着夜风在月光下起伏。可想而知,我们无意之中跑出了多远。 蓦地,两匹马同时长嘶一声,前蹄立起。碧格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骑马的技术要比我高出许多。只见她一兜马缰,不仅使自己没摔下去,还稳稳当当地护住了后面的莎林娜。我就显得狼狈了,马的前蹄一扬起,我便把持不住,摔了下来。赶紧揪住缰绳站了起来。 这时我听到,芦苇丛中有种奇怪的沙沙声,正在从前面向我们靠近。 碧格也听到了,勒住马往后退了退,脸上闪过一丝恐慌。她看了看我,道:“是狼!”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果然看到芦苇丛中闪烁着一道道发着绿光的眼睛。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转身逃跑,但是看着碧格只是害怕,并没有逃跑。心想她长年生活在草原上,对于狼的习性应该很清楚。另外,我做为一个男人,提前跑了实在有些不妥。况且,碧格还救过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强自镇静,道:“狼怕什么?” “火!”碧格小声答道。 我摸摸了衣兜,却没有火。我从来不抽烟,身上自然不带火。我只摸出一把枪来。但我知道,老大给我枪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发子弹,已经被我在慌乱之中用掉了。我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唯一的工具,就是一身并不肥胖的肉。 而这时,狼们开始向我们靠近了,只是缓缓的,不急不躁的。大概狼们也知道,煮熟的鸭子是不会飞的。我们现在,就是煮熟的鸭子。m。 第26章 她像极了我的母亲 http://..org/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了一个决定,就是牺牲自己,保全碧格莎林娜。她救过我一命,我也要救她一命。一命换一命,两不相欠。于是我倒拿起手枪,骤然扑去,用枪托在碧格的马屁股上使劲砸了一下。那马吃痛,前蹄跃起,猛地向前跃起,跃过狼群,向远处奔去。 我能听到莎林娜惊恐的尖叫,以及碧格的呼声:“你为什么……”后面的听不到了。 与此同时,我被几匹狼扑倒在地。同时被扑倒在地的,还有我骑的那匹马。它在草原上奔跑极快,但是在这碍手碍脚的芦苇丛中,它根本不是狼的对手。加上狼的数量极多,它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其中两只狼对付我,我拼命挣扎,却毫无效用,崭新的蒙古袍立刻便被撕掉了。而且我感觉到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受伤,只是奋力地用枪抵挡着它们对我致命处的攻击。 呯的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狼们似乎受到了惊吓,放开我和马向芦苇深处逃窜去了。 我看到碧格骑着马带着莎林娜折转回来,原来是她开枪救的我,我真是多此一举啊!就是这多此一举,我的浑身上下已经被狼咬得血肉模糊,千疮百孔了。我真后悔逞这次英雄,英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关键是我这英雄逞得毫无意义,最后时刻,反过来还是碧格救了我。 碧格跳下马,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样,连我自己都回答不了。 我苦笑一声,道:“谢谢你,又是你救了我,我真没用!” “什么?”碧格疑惑地道,“我救你?我听到一声响,好像是洋枪,不是你放的枪的吗?” “我,不是啊!”我也疑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是你放的枪呢!” “我哪来的枪?”碧格道,“我的马被你砸了一下,受惊了,没命地跑。我好不容易才勒住它,赶紧折回来。忽然听到一声枪响,看到那些狼都跑了。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办呢?” 她说得快哭了出来,显然是极担心我,这让我很感动。我道:“碧格,只要你能活着,我死了也值了!”我第一次没有使用“小姐”两个字,直呼其名,说得也很动情。在当年,“小姐”一词是尊敬的称呼,还没有被冠以另类的意思。 碧格似乎很感动,道:“你何苦呢?” “放枪,打狼,狼跑了,跑得好……”这是莎林娜,她也下了马,正在拍手唱着歌。 我和碧格对望了一眼,同时道:“到底是谁开的枪啊?” “是我!”一个沧桑的女人声音传来,“你们小两口只顾着缠绵亲热,把我这个救命的老太婆倒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不识好歹!哼,倒不如让你们都喂了我的狼才好呢!等喂得肥了,我才能吃得好。” 原来刚才放枪的是她。 我和碧格同时随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人影,肩上扛着一把火枪,正悠然自得地向我们走来。莎林娜吓得躲在我和碧格的中间,道:“鬼,鬼啊,我怕!” “疯丫头,你说谁是鬼呢?”那个人影边走边道,“告诉你,我可是鬼见愁呢,鬼都怕我!”说话间,她已走到我们跟前,“俗话说,狼怕掏刀,狗怕弯腰,你们没听过吗?真是的,一看就不是草原上的人。狼为什么怕掏刀呢?因为狼是有灵性的,它知道你掏刀就要杀它;那么狗又为什么怕弯腰呢?因为狗更有灵性,你一弯腰,它就猜到你要捡石块打它。”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话让我想起我家死去的那条狗,狗确实是有灵性的。 “可是你们知道吗?狼却是怕狗的,这就叫做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所以八大生肖说是象狮虎豹,狼猫狗耗,这是不对的。应该是,象狮虎豹,狗狼描耗才对。”她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婆,身体却很健朗,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道:“呀,伤得不轻呢!小伙子,英雄不能随便逞,你看你的心上人多担心啊!” 我没太明白她的话,但是此时也不便细问了,只是看到碧格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好像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此时此刻,她也不好解释什么。为了掩饰她的难为情,碧格道:“婆婆,应该是十二生肖吧。” “哦,是吗?”老太婆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对,是十二生肖,那么八大是什么呢?八大金金刚吗?好像也不对;八大罗汉,更不对,应该是十八罗汉……”她在那里抓耳挠腮地思索了起来。 我却没心思听她在那里卖弄,因为我的伤口疼痛得更加厉害了。好像开始被狼咬的时候还好,此时更觉得难忍,钻心地痛,痛到每一根神经里。我不想叫出来,因为喊叫是最懦弱无能的表现;但是我还是喊叫了出来,似乎一喊叫,就缓减了不少痛苦。 我能感觉到,我的额头像是蚂蚁爬过一样。我知道,那是汗。 剧烈的疼痛让我浑身不住地痉挛,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碧格着急了起来,叫道:“婆婆,他好像是中了狼毒,你快救救他吧!婆婆,求求你了!你久在草原,一定有法子的!我们仓促逃难,并没有备足药品。婆婆……” “你看你这个小姑娘,我又没说不救他,你何必急成这样呢?我这辈子最怕别人求了!”老太婆却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道,“就算是中了狼毒,那有什么可怕的?在草原上生存,谁没被狼咬过?谁没中过狼毒?好了,把他扶起到老太婆的蒙古包里吧!老太婆要是救不了他,就给你变个如意情郞出来,保管比他还好。” 老太婆说着,就扛着火枪在前面走了。 碧格此时正在着急,也没计较老太婆说的话,只是一味地感谢,然后用她她弱小的身体想把我扶起来,却不能够,喊道:“二姐,你过来帮帮我!”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我听了不由有些感动,道:“碧格,你和二姐走吧,不要管我了!王爷他们估计还在到处寻找着你们,你们不能再耽搁了。” 碧格没说话,只是努力地扶我。我想用一点力气自己站起来,身体却如棉花一样软。莎林娜过来帮忙,总算把我扶了起来。两人扶着我,跟着老太婆往前走。碧格和莎林娜的身体和我的身体紧密接触,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们的的身体如火一样烫。 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从小就体温低,不足三十度,村里的大夫也觉得奇怪,但是最终没能说出个原因来。所以我接触别人的身体时,都感觉是滚烫的。那么也就是说,碧格和莎林娜都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并不是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姑娘一样冰冷。 看来,碧格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蒙古姑娘确实不是同一个人,只是相像而已。 她俩扶着我,跟着老太婆穿过茂密的芦苇林,到了一片空地上。我看到空地上孤零零地扎着一座蒙古包。此情此景,很像我在北草地里第一次看到蒙古包的情形。我不由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老太婆把枪扛在肩上,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很快进了蒙古包。 碧格和莎林娜费了好大的辛苦,才将我拖进了蒙古包里。 碧格和莎林娜把我扶到炕上躺下,碧格焦急地道:“婆婆,你快救救他吧!我看他好像不行了,你不是有克制狼毒的药吗?” 老太婆一边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一边道:“我可没什么药,我这里只有耗子油,是可以克百毒的。咦,哪去了呢?”她不停地翻找着。我望着她的背影,恍惚觉得,她像极了我的母亲,竟然是那么的像。 “哦,找到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转过身来高兴地道,“这小子命不该绝,我以为这些东西早丢了呢,没想到还在!好吧,来,我给他涂上,保管他能活过今晚。啊呀,瞧我这嘴,活过今晚还得活过明晚,永远活下去。” 我出神地打量着她的面容,除了更老一些,头发花白,脸上更多的沧桑,她和我的母亲长得几乎没有丝毫差别。我甚至差点喊了出来。可是她的年龄明显要比母亲大许多,大概六十多岁了吧;头发花白,但极精神,不像母亲那么的颓废。她打扮得也极干净,穿着一身古朴的灰布蒙古袍,面容白净,不像母亲总是蓬头垢面的。 她看到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呵呵笑道:“小伙子,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你小子还算有眼光,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可不比你的心上人差多少。”她带着一脸的洋洋得意,走过来坐在炕边,缓缓地将布包展开,里面是坨粘粘的糊状物,闻起来腥腥的。 碧格看了看那坨糊状物,似乎不认识,问道:“这是什么?”顿时警觉了起来。 莎林娜忽然喊道:“那是血,好恶心啊!”m。 第27章 狼的生存哲学 http://..org/ 可是我看得分明,那不是血,首先颜色就不是红色的,而是发着一种淡黄,带着半透明的,像是松脂一样的东西,粘粘的。 碧格回身喝道:“二姐,别胡说!” 莎林娜便不敢说话了,悄悄地躲在了碧格的身后。 老太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两姑娘的心思细着呢!怎么,还怕我害了你的如意郎君吗?啊呀,你们放心好了!我在草原上呆了半辈子了,最不会做的,就是害人。不过对付那些豺狼虎豹,我却是有办法的,狼怕掏刀,狗怕弯腰,蛇怕甩手,鹰怕火烧……这里边的学问多着呢!” 她不停地唠叨着,一边给我的伤口涂那种松脂似的东西,大概就是她说的耗子油吧。 “这两位的姑娘的打扮好像也是草原上的人,只是这个小后生的打扮很奇怪。”老太婆又道,“你这身上的血不像是你自己的吧?看,还有泥,这样怎么能行呢?即使伤口涂了药,也会被感染的。” 我逃出时本来穿着一件蒙古长袍,但是刚才被狼撕扯得支离破碎了,露出了里面的衣服。我想,这大概就叫做民族差异吧。我看着她们的衣服奇怪,她们看着我的衣服奇怪。可是我们村里的蒙古人,是很少穿长袍的。平时下地干活,和我们一样,都穿着短衫,只有过年时或者举行什么集会的时候,才会穿长袍。 我说:“是的,这些血不是我自己的,是……” 想到古墓里那些奇怪的事,我想即使我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反而以为我是发神经。我便打住了话头,没说下去,好在没人追问。 碧格听到伤口会感染,赶忙站起道:“婆婆,家里有水吗?” 老大婆回身指了指墙角,道:“那不是瓢?瓮里捞点水,旁边的脸盆能用。”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舀水说成是捞水,母亲也一直这样说,父亲曾纠正过几次,无效。我又不由地仔细端祥着老太婆,除了老了许多,分明就是我母亲的模样,眉眼的一分一毫都没有差别。 “你这后生奇怪了,放着年轻姑娘不看,看我做什么?”老太婆嗔怪道,“我的脸上贴着金吗?还是我的头上插着花?”她说着,腾开一只手整理了一下鬓角,“我倒是很喜欢在头上插花,只是这几年花都没了,漫漫无边的都是芦草。我总不能在头上插根草吧?那不是要卖了自己吗?” 她简直就是个话唠,说起一件事情来,能扯起几件毫不相干的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什么,我觉得你很像我妈?” “是吗?”老太婆停止了抹药,道,“可是我的年龄够做你的奶奶了,不够吗?我倒希望我能做你妈,那样我就能变年轻了。唉,可惜,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草原上的花没了,姑娘也变成老太婆了。” 碧格舀了水,端着脸盆过来,掏出一方丝帕蘸了水,轻轻地给我擦拭着伤口,不时地抚摸一下,脸上满是担心和心疼,埋怨道:“你看你,伤了这么多处,还伤得这么深。唉,你是何苦呢?没听说过狼多肉少吗?” 她的手柔软滚烫,碰在我的皮肤上,感到格外舒服。我一边享受着她的抚摸,一边问道:“狼多肉少是什么意思?” 碧格道:“狼是最有灵性的动物,相互之间特别团结,从来不会为了争夺食物而互相残杀。假如一群狼遇到一个人,狼们自知不够吃,怕分配不均,所以谁都不会先上去。最后,那个人大摇大摆地从狼群中穿过,毫发无伤。这就是狼多肉少。” 我哦了一声,道:“可是今天的情况是狼少肉多啊!” “是的。”碧格点点头,道,“狼少肉多,狼也是不会吃的。” 我狐疑地望着她精致的脸孔,想了想,道:“可是,我从电视上看到过,一只狼追着四散的羊群,最后叼了一只羊走了,怎么会不吃呢?” “电视?什么?”碧格不解。 我想,她应该久在蒙古部落,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进入了科技时代,对电视这个概念自然是很陌生的,于是就解释道:“就是一种可以……可以看到活动影像的书,对,就是会动的图画。”这样的解释,真是难为我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表示仍然不懂,不过她没再追问,而是接着她的狼少肉多的话题,道:“单狼之所以追逐羊群,是因为羊群要跑。如果羊群不跑,狼是不会追的。它只会默默地跟在羊群后面,当然也不会吃掉任何一只羊的。” “有这样的事?”我有点不相信,“为什么?” 碧格道:“我说过,狼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崇尚美好,憎恶丑恶。它们不会以多欺少,更不会破坏别人的幸福。假如一群狼遇到一群人,只要那群人不是各自逃命,而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发誓要死在一块,狼们就不忍心了,哪怕饿死也不会吃人的。在它们的意识里,凡是团结的都是美好的,凡是自私的都是丑恶的。狼之所追逐羊群,是因为羊群一看到狼就四散逃命,谁也不管谁。狼们就认为羊们贪生怕死背信弃义,所以就毫不留情地吃了。” “对,姑娘说的对。”老太婆接住话头道,“所以高明的牧人是不需要的防狼的,他们能把羊调教得会揣摸狼的心思。其实,狼是最善良的动物,凶残是它们的表象。就像我,孤身一身住在这草地里,穿得是狼皮,吃的是狼肉,狼却没把我怎么样,还在保护着我。” 我哦了一声,这真是前所未闻,没想到凶残成性的狼竟然有这么独特的生存哲学。我又问:“那么,当时我们遇到狼时,如果我不把你的马赶走,而是紧紧地站在一起,狼就不会伤害我们了是吗?” “是的。”碧格点点头,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了下来,道,“有时,狼比人更有人性。狼虽然凶残,但永远不会突破它们的底线,死也不会;人就不同了,为了利益,为了某种目的,往往会比狼更凶残,更毒。人,从来就没有过底线,底线不过是他们为了满足**的一个高尚的借口而已。” 我想,她这话大概是在说她的父亲吧。 “对不起!”我说,“我还以为自己英勇了一回呢,没想到却给你们添乱了。” “怎么能怪你呢?”碧格道,“你毕竟是好心。从这点上看,你确实不是台尔吉和父亲所说的那种汉贼。在草原上做贼的,对这些都是很清楚的。” 碧格很快把我的伤口擦干净了,又蘸着水把衣服擦了一遍,虽然还有血迹和污泥,毕竟干净了许多。我感激地望她一眼,道:“谢谢你,碧格!” “不用谢我。”碧格道,“要谢就谢台尔吉吧,不是他,我们都会死的。唉,不知道父亲把他怎么样了。”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有些发堵,台尔吉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居然还得谢他? 老太婆缓缓地给我的伤口上涂着耗子油,一边道:“这耗子油是十分稀缺的药物,对烧伤最管用。无论怎样的烧伤,只要未及筋骨,涂上这耗子油,假以时日,都能恢复如初。治狼毒也是很见效的,只是恢复得慢些。” 我不由好奇,问道:“耗子油是用什么熬制的?是松脂吗?” 老太婆噗地笑了一声,道:“耗子油耗子油,还用说吗?当然就是耗子的油,耗子就是老鼠,所以你也可以叫它老鼠油。万物皆有用,就是这人见人打的老鼠,在草原上却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我又问:“那草原上老鼠很少吗?要不怎么稀缺呢?” 老太婆道:“草原上的老鼠是不少,可是能用来做耗子油的却很难找到。这耗子油不是用普通的耗子就能做成的,必须是耗子刚出生未长毛前,把它们整个放到锅里,用大火炒、煎、炸、炼,然后融化成油,就是这耗子油。你想想,要想找到未长毛的耗子,就得先找到耗子的窝,还得正好赶上时候,可不就稀缺吗?” 我听了耗子油的制作过程,不由觉得有些恶心。碧格说得没错,人才是最凶残的动物。 老太婆给我涂完了药,那些伤口虽然还疼,但是疼的感觉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先前那种疼是要疼到骨髓里,现在这种疼只是皮肉,看来耗子油确实有用。 莎林娜蹲在墙边玩着一根狼尾巴,倒是安静了许多。 碧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婆婆,这里离外面远吗?” “外面?”老太婆不解,“哪里才算是外面?” 碧格想了想,道:“就是草原之外,就是有人烟的地方。” 老太波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在草原里住着好好的,干嘛要到外面去?有人的地方就有欺骗,还是不要到外面去了。你们不就是从外面来的吗?好不容易来了,别那么着急地回去。我这里有吃有喝,无忧无虑,要比外面强很多呢!” 看来,她和碧格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m。 第28章 婆婆家也有一串古钱币 http://..org/ 我不禁好奇,问道:“婆婆,你从未离开过草原吗?” 老太婆道:“应该是离开过,不过隔得年代久了,早忘了,更记不清这里离外面到底有多远,反正是很远。其实这里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狼陪伴,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永夜,我们等天明了还能去田里摘西瓜呢。我开了一块田,种了些蔬菜,长得蛮好的。还有一条小溪,里面竟然有鱼,活蹦乱跳的鲫鱼,可以好好地煲个汤……” 她只顾说着,我和碧格却疑惑地对望一眼。碧格道:“婆婆,你说这里也是永夜吗?” “可不,”老太婆道,“好几天了吧,月亮始终在天上,太阳不出来,不就是永夜吗?” 碧格又望了我一眼,估计她和我的担心一样,说明我们并没有走出多远,齐木斯愣很有可能还会追上来。 我问:“那您知道这永夜是什么原因吗?” 老太婆道:“天地之机,凡人哪能晓得?不过,这里的经纬度不寻常,每隔三百年就要经历一次永夜,至于长短,我就不知道了。管它呢,没有太阳有月亮,没有月亮,咱还不是有灯吗?” 碧格又问:“婆婆,那你听说过附近有个草原吗?” “这就是草原呀!”老太婆指着门口,道,“你看看外面有多少草,有草的地方就是草原。只是这里没有羊群,只有狼群,没有牧人,只有猎人。我就是这草原上唯一的猎人。”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碧格纠正道,“我是问这附近有个长着嫩绿青草的草原吗?有羊群,有牛马,还有一个王爷的府邸,有吗?” 老太婆摇摇头,道:“没有,这里方圆八百里,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 我和碧格半信半疑,但是猜想老太婆也未必清楚,便没再问。 老太婆从衣服里摸出一块怀表,看了看,道:“已经天亮了,你们三个先在这里歇着。我后面还有一座蒙古包,平时放些杂物,现在过去收拾出来,让你们三个住。”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我抬头望了望外面,还是黑夜。老太婆所谓的天亮了,只是应该到了天亮的时间了。她居然还有块怀表,这倒很难得。 我望了望黯然神伤的碧格,试探着问道:“王爷为什么要将大姐和二姐嫁给什么桑吉喇嘛?” 碧格幽幽地探了口气,凄然望我一眼,没说话。 她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没再问。 老太婆很快便将后面的蒙古包收拾了出来,让我们过去。碧格便搀扶着我起来,招呼着莎林娜,随着老太婆到了后面的蒙古包里。这间蒙古包倒还算宽敞,收拾得也干净。我仔细打量着,忽然觉得它很熟悉,好像我曾来过似的。 蓦地,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是的,我的确来过,就是我第一次在北草地里遇到的蒙古包,和眼前的这座蒙古包完全一样。半面是炕,半面是地,当地放着一个火炉,上面放着一只茶壶。此时,茶壶的口上冒着白汽,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窗口下放着一个柜子,而且柜顶上同样放着那串骇人的古钱币。我甚至看到,用来串它们的麻绳也是我家那根。 我一惊,轻呼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那串古钱币。 “你怎么了?”碧格问。 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道:“没什么。” 碧格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道:“婆婆,你这里也有奶茶吗?” 老太婆道:“有啊,不过不是牛奶,是狼奶。呵呵,我这里的一切都是狼给的。你们从老远的地方来,一路上肯定饿了,先喝点狼奶,吃点狼肉干吧!一会儿,我再出去转转,打只狼回来,让你们吃些新鲜的狼肉。” 说着,她把一盘狼肉干端到炕上来,“来,吃吧!”又满满地倒了三碗奶茶。 我端起奶茶,感觉是烫手的,这与我第一次进的那座蒙古包是不同的。于是我便释然,大概蒙古包里都是一样的摆设吧。至于那串古钱币,听父亲说,曾经是蒙古人的,那么现在出现在蒙古包里,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莎林娜见有了吃的,高兴地蹦跳着过来,抓起狼肉干就吃。 于是我们便在老太婆的家里住了下来。老太婆仍然一人住,我和碧格、莎林娜同住到后面的蒙古包里。老太婆出去打了一只野狼,吃了一顿新鲜的,其他的就都晒成肉干,保存了起来。我们每顿的吃食就是肉干和奶茶。 老太婆说她叫乌云,原来也是生活在大草原上,后来为了清静,便孤身一人搬迁到这荒无人烟的草地里来。我总觉得她似乎隐藏着什么,而且猜测她肯定不是个一般的人。一般的人,谁愿意单身住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葬身狼腹的草地里呢? 有一次我问过婆婆那串古钱币的来历,婆婆道:“蒙古人家都爱收藏那些玩意儿,其实只是些破铜烂铁,不值钱的。不过,据说经常把它挂在胸前当佛珠念念,倒是可以辟邪的。” 辟邪?它勒死了我家的狗,又差点勒死了张驰,她却说它是辟邪的?不过这是在人家家里,我不好说什么,只对它敬而远之罢了。 天不亮,永远是圆月当空的半夜,我们的生物钟都紊乱了。好在乌云婆婆利用她的怀表指挥着我们的作息。于是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倒也相安无事。我和碧格朝夕相处,渐渐地相互产生了感情,只是谁也不愿意说破。她真的是个十分沉静而内秀的女孩,越相处越觉得喜欢她。 而且,我们每天三个人同睡在一张炕上。我挨着墙,碧格挨着我,莎林娜挨着另一边墙。她倒是睡眠极好,一倒头就能听到鼾声。大概疯子都是这样的吧。母亲在家时,也是特别能睡,睡着了就是高音喇叭都吵不醒。 每次我们睡下后,我和碧格就聊个没完。她给我讲草原上趣事,我给她讲村里和学校里的事。每次都聊很长的时间。无意间两人的身体相碰,就都不说话了,感受着那种心有灵犀的异样感动。我们的感情就在这样若有若无的碰撞当中是逐渐深厚起来。 碧格问我到底是哪里的人,我说是划子尖的。她不信,说是划子尖都是蒙古人,除非我也是蒙古人。没办法,我只能说我是蒙古人,否则越解释越乱了。她又说那你怎么不会说蒙古话,我说父母亲就从来不说蒙古话,所以我不会说。我们上的学校都是汉人的学校。碧格虽然仍不信,但也再没追问。 莎林娜没事的时候,就爱唱那首“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的歌曲。乌云听了,格格地笑,说蒙古歌曲修长深沉,汉人的歌曲总是这么直来直去,倒是很有意思。于是就让莎林娜教她。 乌云婆婆一开腔唱,我便呆了。她唱歌的声音竟然和母亲唱的丝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想得我的头都快要炸了。而且相处的日久了,乌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然就是母亲的样子。 这天我们睡下,莎林娜早早地便睡着了。我和碧格像往常一样聊着天。我给碧格讲我的经历,慢慢地就讲到母亲很早就疯了,然后讲院子里的旋风。说到那串古钱币勒死狗时,碧格吓得叫了一声,身体急速向我靠近,浑身抖个不停。 她害怕地道:“咱们的包里就有一串那样的古钱币,你是编的故事故意吓我吗?” 无意间聊起这个事,没想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贴近我的感觉让我痴迷,于是就进一步说:“其实,咱们蒙古包里的那串古钱币,和我家的那串古钱币是完全一样的,我怀疑它们就是同一串。我和妹妹认为那串钱币不祥,就把它扔在了村外的一条深沟里,不知怎么却出现在了这里。” “别说了,我好怕!”碧格颤抖地道,身体更贴近我了。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我不忍心了,便安慰她道:“碧格别怕,我是编的故事,不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编这么怕人的故事呀,多吓人!”碧格挥起小拳头在我的胸前捶了几下,嗔怪道,“你好坏呀!你是不是经常就这样编鬼故事吓小姑娘,然后小姑娘就被你吓得往你怀里钻?” 我顺势抓住她的拳头,把她往我这边拉了拉,我们就挨得更近了,几乎脸贴着脸,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我一时冲动,忽然紧紧地把碧格抱住了。碧格虽然躲闪着,却没拒绝,任由我抱着。 “我,我能亲你吗?”抱了一会儿,我战战兢兢地问道,因为我忽然想到之前遇到我的那个蒙古姑娘亲我的感觉。她的身体是冰冷的,而碧格的身体却是火热的,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吧。那个时候,我真的不会花言巧语地骗女孩了,所以就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 碧格没说话,把头深埋在胸口。老师说过,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于是我探下头,寻找着碧格的脸颊,把嘴凑上去,蜻蜓点水似的吻着。说实话,我毫无经验,如果不是之前那个蒙古姑娘的调教,我连这样简单的方法都不会。 碧格没有拒绝我,只是每当我吻一下她的脸颊,她就哆嗦一下。我受到了鼓励,顺着脸颊找到了她的唇,便迫不及待地吻了起来。m。 第29章 成亲就是洞房花烛 http://..org/ 碧格略微躲闪了一下,躲闪不开,发出一声嘤咛,便开始迎合我了。 我和她深深地吻着,从那个不知名的不知是人是鬼的蒙古姑娘身上学来的经验,此时毫不保留地在碧格身实践着。因为我天生体温低,紧紧抱着滚烫的碧格,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她简直就要将我融化。 我一边吻着她,一边腾开一只手摸她的胸脯。这在一些课外书上看过,说是接吻的时候,不光靠得是嘴上的工夫,浑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将是有力的武器。她的身材虽然细小,但是胸脯却很挺,结结实实的,很有弹性。我的手掌碰到它们的时候,我简直有种崩溃的感觉。 碧格浑身颤抖了一下,又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嘤咛,伸手抓住我的手掌,把它拉了下来。我只得放弃这一举动,将全部的精力转移到接吻这一项伟大的事业上来。 碧格很动情,她的吻似乎更激烈,只是不让我动她身体的其他部位。 吻了好久,我们放开了彼此。碧格抱着我,把头贴在我的胸口,忽然幽幽地问道:“大龙,你爱我吗?”这几日的聊天,她已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当然爱你!”我回答,又反问:“那你呢?” 她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简直有点惨无人道,简直是要把我的每个细胞都要融化到她的身体里,浑身颤栗着。我又开始不老实了,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立刻便又阻止了我,道:“大龙,我们成亲吧。” 她没说结婚,居然说是成亲。看来在这样的原始部落里生活着,真的是与世隔绝了。 “嗯。”我激动地道,“我们现在就成亲。” 我所谓的成亲,就是洞房花烛。那么很快,我就要由一个小后生变成一个大男人了。就在今夜,就在此时此刻,这在我的人生当中,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我们永远不离开彼此,好吗?”碧格又道。 “不离开!”此时的我,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我们明天去和婆婆商量,让她给我们主持婚礼。”碧格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憧景,“二姐是我们的证婚人,从此我们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终老此生。再也不要回到那个鬼气森森的所谓王爷府,再也不要理会尘世间的烦恼。大龙,你说好吗?” “好,好!”我连连应道,真的,能娶到碧格这样美丽善良而又聪慧的姑娘,父亲母亲和妹妹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碧格,你是我的了,现在就是了!”我说着,又抱住碧格吻了起来。 似乎得到了我的承诺,碧格这次更加配合我,而且对于我双手的动作也不再排斥了。我欣喜若狂,带着激动,带着忐忑,即将要除下她的衣服(因为男女合住,我们之前一直是穿着衣服睡觉的的时候,忽然听到地下一阵叮铃铃的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蒙古包里显得特别反常。 碧格吓了一跳,急忙把我抱紧,问道:“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听到了,我看看。”我说着话,摸到炕边的火柴,划了一根点亮了油灯,屋子里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借着这点光芒,我看到柜顶的那串钱币掉到了地上,发着幽幽的光。我不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一情景似乎曾经见到过。 碧格也看到了,吓得脸色惨白,道:“你,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为了不让她害怕,我笑了笑,道:“是我编的。你看连风都要配合着我讲故事,把窗户吹开了,碰掉了钱币串儿。没什么,咱们接着睡吧。” “哦。”碧格将信将疑地道,“真是奇怪。” 我正要吹灭灯,又听到外面好像起了大风,便下地关窗。就在我关窗的时候,我望到外面的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正快速地向我们这边移动。隐隐约约地,似乎还能听到马蹄声。 我一惊,叫道:“呀,来人了!” “谁?”碧格警觉地问道,坐了起来。 “不知道,只能看到一片人影,好像都骑着马,跑得很快。”我答道,“婆婆说,这里多少年就她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呢?他们是过路的,还是有什么目的呢?” 碧格也下了地,走到窗口边向外望了望,道:“是啊,真奇怪,他们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是王爷府的人!”我和碧格几乎在同时喊了出来。 “怎么办?”碧格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惊恐地问道。 “快把二姐叫醒,我们带着婆婆逃吧!”我喊道,“让他们抓住了,估计婆婆都要受牵连了。” 碧格急忙过去叫莎林娜,可是莎林娜睡得很香,根本叫不起来。我心急如焚,急忙把她拖下地来,但是她仍然不醒,还在发着鼾声。这睡眠,真是空前绝后了,除了母亲,再没人能跟她相比了。 “二姐二姐,你快醒醒,吉桑喇嘛来了!她来娶你了!”碧格故意拿话吓她,可是没起到一点作用。 莎林娜依旧依靠在我的怀里,睡得很沉。我真想把她放开,让她在地上重重地摔一下,看她醒不醒。但她毕竟是碧格的二姐,我没忍心这样做。 “没办法,只能这样走了。”我道,“把她扶上马背。她和我骑一匹马,你和婆婆骑一匹。” 于是我和碧格扶着莎林娜正要出门,乌云婆婆进来了,肩上扛着那把火枪,呵呵笑道:“这丫头睡得可真香,倒像我年轻的时候。现在老了,没觉了。”她真是个话唠,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无聊的话题,“那就让她接着睡吧!现在是黎明了,俗话说,宁舍一头豹,不舍黎明觉。草原上的猎人都是极会享受的,黎明觉是绝不能错过的。” “啊呀婆婆,别说这些了,我父亲可能追来了!”碧格道,“他的性子你不知道,逢人便杀,你跟着我们逃吧!” “是啊,婆婆,快点收拾一下!”我急道,“再迟就来不及了!” “咱们四个人骑着两匹马,怎么跑都跑不过他们的。”乌云婆婆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道,“来就让他们来吧,不想走的撵不走,想走的留不住;不想来的请不来,想来的挡不住。我老婆子在这草地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连狼都没怕过,还怕他们吗?” 碧格急得直跺脚,道:“婆婆,他们真的比狼都凶残,你相信我!” “现在你们先要相信我。”乌云婆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用手抚摸着莎林娜的脸颊,道:“这姑娘长得真漂亮,可惜疯了。唉,不过疯了好,疯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我倒是想疯,于是孤身一人来到这草地里,想把自己憋疯,可是谁料竟越活越明白了……” 我可不想再听她说这些疯话,生气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个没完,真没个轻重!你到底走不走,不走请让开,我们走!” 碧格道:“我们必须要带着婆婆一起走,父亲的凶残只有我知道。” “可是,可是她……”我道,“她不跟我们走啊!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等死吧?” 乌云婆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碧格一眼,道:“小后生,你不如这个姑娘善良。不过,做为男人,不是善良就可以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就别揪着我这把老骨头了,自己赶快走吧!我对这片草地的感情很深啊,我死后就要葬在这片草地里。草长莺飞,狼群守护,厚土做伴,天地为墓,多圆满的结局啊!” “婆婆,你要不走,我也不走!”碧格冷静了下来,看着我道,“大龙,你带着二姐走吧。父亲的主要目的是二姐不是我,你上次闯进草原后来逃走了,他要抓住你肯定也会杀了你的。我虽然放了二姐,但是父亲未必知道。就算知道,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会太过严重地处罚我的。” “我不走!”我赌气地说道,“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怎么能舍得下你!” 碧格似乎很感动,眼中有了些泪花,道:“大龙,你的心意我懂,但是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我们有缘,还会相见的;如果我们再不能相见,就是无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呢?大龙,你听我一回好吗?如果我能活着,就去划子尖找你!” 我没说话,望了望窗外,他们已经很近了,大概就是几百米的距离。 “好吧?”碧格急切地摇着我的手,道,“算我求你了,好吗?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二姐,或者你们成亲也可以。她是疯了,但我想会治好的。她以前是个才女,会写汉字,会用汉语写诗作词……” “屁话!”没来由的,我冒出一句粗话,觉得不妥,又道:“碧格,我不会扔下你的!除非我们一起走,要不我们就一起死。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请不要拒绝我对你的责任。” 碧格的眼泪流了下来,想说什么,却哽咽住了,伸手轻拭着眼角。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你们既然相爱,也订了婚约,那老太婆就给你们当个主婚人吧,成全了你们这一对伴侣。”m。 第30章 谁也不要吵醒谁的美梦 http://..org/ 碧格道:“婆婆,不瞒你说,我们本来计划着明天就请你做我们的主婚人。可是,唉,怕是难以实现了。”说着,又深情而幽怨地望了我一眼。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靠近了,都骑着马,密密麻麻地站在月光下。 “把这两个蒙古包包围起来!”这是台尔吉的声音,原来他并没有被齐木斯愣处死。 我和碧格对望了一眼,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似乎从手心,我能领会到她传递给我意思。 说实话,就在这几天的相处里,我爱上了碧格,而且很爱,爱得很深。虽然生命诚可贵,但是爱情价更高。此时让我舍她而去,真不如和她一起死去。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没有一点勉强。仅止是想到死后还能拥抱着她,还能和她心灵相通,就足以让我幸福的了。 这比跟老大他们死在古墓里不知要幸福多少倍,反正是要死了,大概这就是命。既然命中注定我的生命历程只能在此终止,我为何不选择跟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呢?如果有人骂我傻逼,无论如何生命是第一位的。我只告诉他,你没有爱过! 此时的我,很谈定,很从容。只是乌云婆婆在场,我怀里还扶着莎林娜,我不能和碧格激情相拥。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很迫切的念头,就在此时此刻,我要把她变成我的女人。 乌云婆婆呵呵笑道:“不要可是,乌云老太婆的词汇里没有可是,只有就是。那就定了,你们明天举行婚礼,我当主婚人。呵呵,我老太婆孤身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还能见证一对爱人,老天对我真是很优待啊!” 她这完全是自取其乐,但此时,我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碧格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婆婆!” 外面已经吵成一团了,马叫声,人吼声,此起彼伏,估计将我们已完全包围了起来。乌云婆婆道:“后生,把这丫头扶到炕上接着睡,你再和你的心上人接着亲热。咱们谁也不要吵醒谁的美梦。我出去看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够不够换回你们的命。” “婆婆!”碧格带着哭腔喊道,“你是无辜的,你不要出去,我们出去!我们不能连累你。” 乌云婆婆道:“真是好姑娘!有你这句话,老太婆死也值了!不过,就像我相信你一样的,你也要相信我。你们就在屋里呆着,我保证没人会打扰到你们的。明天新婚,今夜洞房也行。呵呵,瞧我这老太婆,快成女流氓了。” 她说完,不容我和碧格挽留,就扛着枪出去了,走得很慢,却很稳健。她真是个十分神秘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惊不躁,永远都是那么从容淡定,那么的气定神闲。我不由地在反复咀嚼她说的那句话:“咱们谁也不要吵醒谁的美梦。”似乎很有深意。 我把莎林娜扶到炕上躺下,碧格关好了门,吹灭了灯,我们一起走到窗口边望外看。知道死期将近,我们都特别珍惜彼此,即使在这危急关头,也一直两手相牵,从手心里互传着爱意。 乌云婆婆大摇大摆地向那群人走去,快走近了,停了下来,把抢往地上一拄,咳嗽了两声,缓缓地道:“你们是哪里的人,是从外面的花花世界来,还是从荒凉的大漠戈壁滩来?草原上的人欢迎四方的客人,就是不欢迎吃人的豺狼。如果你们是客人,老太婆的蒙古包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就请朋友们委屈一下,都下了马,坐在地上。芦苇做席,可是软和着呢!老太婆给你们准备好酒好食……” 我真是太佩服她了,这种时候,丝毫不改她话唠的作风,一张口就说个没完。不过说实话,她说话我很爱听。大概从小母亲就疯了,父亲又严厉不多说话的吧,我听乌云婆婆说话时特别有魅力,透着一种饱经沧桑的成熟和大彻大悟的人生智慧。 马队里走出一匹马来,马背上骑着的,正是台尔吉。他的打扮更光鲜了,单薄的兰花长衫,边上却镶着粗实的貂尾。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病,草原上虽然清凉,但此时不是冬天,用得着穿这么厚吗?不怕捂臭吗? 碧格道:“台尔吉没被父亲处罚,反而还升了官,奇怪。” 哦,原来他穿的衣服是官服啊,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们放了,此时又来抓我们。 台尔吉扬起马鞭指着乌云婆婆,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话:“老太婆,你别絮絮叨叨的!我们自远方的草原来,不是客人,更不是豺狼,我们是来找人的。你见过三个人骑着两匹马打这经过吗?如果你见过,就请他们出来。王爷已下特赦令,已免去了他们的死罪。” 我和碧格顿时高兴了起来,虎毒不识子,看来齐木斯愣悔过自新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不想让她们永远流落在外面。 我说:“碧格,那咱们出去吧。王爷既然能原谅台尔吉,就能原谅我们。” 碧格迟疑道:“可是,我总觉得这事不太稳妥。台尔吉毕竟跟着父亲出生入死许多年,我是父亲的女儿,可是你呢?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闯入草原盗宝的汉贼,父亲肯定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的。而且,我怕父亲伤害你。” 我正要说什么,听到乌云婆婆道:“草原上从来少不了飞翔的雄鹰,到处都是吃人的豺狼,却很难看到有人来。如果问我见过什么人,那就是你们,我的贵客们!既然你们是来请人,就不要以这种架式。好客是蒙古人的天性,但是我们从来不欢迎没礼貌的客人!” 台尔吉身边的一个大汉喝道:“喂,老大婆,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快点把人交出来,你知道他是谁吗?”指了指旁边的台尔吉,“他是齐木斯愣王爷府上的总管,现在又被王爷招为女婿,你别自己找不痛快!” 听到此话,我和碧格对望了一眼。碧格用手捏了我一下,道:“别听他瞎说!大姐死了,二姐疯了,况且已经许婚给桑吉喇嘛,台尔吉怎么能是父亲的女婿呢?” 我说:“还有你啊!” 碧格一怔,道:“我不会嫁给他的,你放心,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说着,把头依偎在我的肩上。 我听了这话,心底涌过一丝别样的感动。 台尔吉挥手制止住了他,道:“老太婆,请让碧格小姐出来吧!刚才的冒犯,我陪个不是!王爷只是要抓住那个汉贼,并不会为难她的。” 碧格说得没错,齐木斯愣能饶过台尔吉,能饶过碧格,但是他不会饶我的。也好,反正是个死,就算不死,前途也是渺茫的。不如牺牲了自己,成全了碧格。她跟着我,我又能给他什么呢?甚至连个安全都给不了她。 于是我道:“碧格,王爷既然肯不计较你的过失,你就回去吧!我由他们抓了,任从责罚。只要你好,我死也甘愿!” 碧格的眼里闪烁着亮光,道:“大龙,你别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再没多说,已经哽咽了。 外面,乌云婆婆和台尔吉仍在说着话。乌云婆婆本来是个话唠,每句必答,每答必要详尽,只是并不直说碧格和我在蒙古包里,只是绕来绕去地兜圈子。台尔吉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扯开嗓子喊道:“碧格小姐,请你出来吧!王爷已将你许配给我,你跟我回去,咱们择日成亲。我知道你担心王爷会像大姐二姐那样把你也嫁给桑吉喇嘛,现在不会了。那个汉贼死有余辜,你不必为他的一条狗命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说的那个汉贼,我知道指的是我。我不由愤怒,更愤怒的是碧格,她忽然放开我,我没来得及拉她,她便跑了出去。我急忙也跟了出去。 碧格跑到乌云婆婆跟前,向台尔吉道:“台尔吉阁下,你之前帮助我救出了大龙,我很感激你,常祈祷上天保佑你。可是你现在又要带人来抓我们,我真小看你。世间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你以为能说服了父亲,就能让我嫁给你。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的,死也不会!” 台尔吉见碧格跑了出来,急忙下马,听了碧格的一番话,上前两步,道:“碧格小姐,请原谅我!我也有难处,王爷不追究我的过失,又将你许配给我,真是莫大的恩德。他现在命令我将那个汉贼和二姐抓回,我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呢?” “你当初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碧格冷冷地道,“明里要做好人,暗里却不如猪狗!你以为王爷把我许配给你了你,我就会乖乖地嫁给你吗?告诉你,除了大龙,我谁也不嫁!即使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她看到我已走到她的身边,便拉住了我的手,含着眼泪冲我点了点头。 台尔吉听了这些话,脸上痛苦了起来,忽然长鞭一指,喝道:“拿人!连同这个老太婆一起拿下!”m。 第31章 做一对神仙伴侣 http://..org/ 我知道现在反抗也是徒费力气,便和碧格紧紧地抱在一起。 听到乌云婆婆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暗夜里显得特别诡异。她边笑边道:“你们以为真的能在乌云老婆子的家里拿走我的客人吗?太自不量力了!” 台尔吉的人已经往前冲了,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来。呯的一声枪响,冲到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帽子被打掉了,那人吓得赶紧勒住了马。其他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也都吓住了,不敢向前。 我十分欣赏乌云婆婆举枪的架式,似乎那么漫不经心,那样子简直帅呆了。此时我想起一句歌词来:“客人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大概说的就是乌云婆婆吧。 台尔吉叫道:“大家别怕,那只不过是把洋枪,打一枪就得装子弹,快上啊!” 可是,他小看了乌云婆婆。就在乌云婆婆的枪响的一瞬间,我注意到从四面八方的芦苇林里窜出无数只野狼来,它们纷纷扑向那些骑马的蒙古人。 那些人顿时吓得胆战心惊,纷纷叫道:“有狼啊,大家快逃!”于是都调转马头四散逃窜。台尔吉本来还想下命令,可是有几只狼向他扑了过去,他也只得跟着众人逃跑了。就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逃得一干二净。狼群追逐着马群向远方跑了,很快便离开了我们的视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呵呵,狼吃的都是背信弃义的人,碧格说得没错!”乌云婆婆笑道,又把枪扛在肩头,悠然地朝蒙古包走去。。 “婆婆!”我和碧格同时高兴地叫道,“你真是神了!” 乌云婆婆趁机卖弄道:“我说什么了?狼是我的恩人,供我吃穿,还保护着我。别说是这么几个人,就是皇帝老儿派出千军万马,也休想进入我的蒙古包。你们看这里多好,谁愿意离开呢?” 她说着话,慢慢地进了蒙古包。我和碧格牵着手跟了进去。好家伙,莎林娜居然还在睡着。外面那么吵,乌云婆婆又放了枪,她居然没醒。乌云婆婆说得没错,疯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以什么事都不用管。 碧格欣喜地道:“婆婆,那些狼是你养的吗?” 老太婆道:“天地万物,都是相依为命。很多东西貌似仇恨着彼此,却又相互依存着。你觉得没有它你能活得很好,而真要没了它你就无法生存。就比如我和狼,它们把我当成了唯一的希望,所以时时刻刻保护着我;我把狼当成了唯一的朋友,呵呵,瞧我说得多高尚啊!其实狼是我的唯一生活来源,我吃它们穿它们。不过,狼是最懂得平衡的,要不狼多肉少它们怎么不下口呢?” 我不由赞道:“真难得,这些野狼竟能和你有这样的默契,今天多亏它们了。” “是啊!”碧格笑道,“它们就像你的士兵一样,你的枪一响,它们就冲了出来。跟着你,我以后再也不用怕狼了。” 乌云婆婆道:“我只是掌握了它们的习性而已,并不是说它们都听我的指挥。就算我走在外面,还是一样需要提防着狼的袭击。”她说着,摸出怀表看了看,“啊呀,天亮了!原计划要好好休息一下的,让这帮人给搅了。” 碧格道:“那你再睡一会吧!反正现在是永夜,天亮了也是黑夜。他们尝到你的厉害,暂时肯定不会再来了!” 乌云婆婆道:“不能再睡了,天亮了就是第二天了,第二天还有第二天的事。我昨天答应你们的事,今天不能失约。” “什么事?”我问道。 “小伙子,装什么糊涂啊?”乌云婆婆嗔怪道,“昨晚我说今天要替你们主持婚礼,成全你们这对小鸳鸯,怎么你倒忘了?” 碧格听了,脸腾地红了起来,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我没忘。”我吞吞吐吐地道,“只是婆婆你累了,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乌云婆婆道:“不用休息了,人要想休息,会有太多的时间用来休息。就像莎林娜那丫头,她随时都能休息。那不是疯,那是一种境界。就像人死了,其实并没有死,只有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我道:“婆婆,你说话总是极高深的。” 婆婆道:“高深的话,道理总是浅显的。好了,我这个话唠,不能再卖弄了。要是给我时间,我能说三天三夜不睡觉还不带重复的。呵呵,咱们还是操办你们的婚礼吧!我去前面拿点东西过来。” “谢谢婆婆!”我和碧格相视一笑,都觉得很甜蜜。 婆婆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身大红蒙古裙,还有七彩的头饰,道:“这些是额吉给我准备的嫁妆,估计这辈子也用不着了。呵呵,就便宜了你这小丫头了。来,拿着吧,一会儿洗了澡换上,保管是光彩照人呢!” 碧格道:“婆婆,这是您的嫁妆,我怎么好意思要呢?我和大龙什么都不讲究,我们只要您做个见证就行。” “拿着吧,老婆子用不着了!”乌云婆婆道,“女人一辈子就这一回,不能太马虎了。只是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大龙就勉强凑和着吧。呀,这丫头可真能够睡的。好吧,就让她睡着吧。她不醒来,就说明她不愿意醒。” 碧格接过盘子,道:“谢谢婆婆。” 乌云婆婆又道:“你俩个马上就是新人了,必须要先洗个澡,去除掉世俗的尘气,然后才能开开心心地做一对神仙伴侣。”她走到门口,往远处指了指,“那里有个小湖,通着草原上的精灵之水,很干净的,老太婆这半辈子就全靠它养活着。你们俩过去洗个澡,回来换上新衣,咱们就开始仪式吧。我布置布置新家,再准备些好吃的。” 我和碧格相互望望,道了谢,就手牵着手出去了。 往前走了不到一里地,果然看到一个小湖。说是小湖,也足有几亩地大。月光的的照耀下,只见清洌洌的湖面上泛着鱼鳞般的光泽。晚风吹来,带着一丝清凉的水汽扑在脸面上,让人不由觉得神清气爽。 我正要解衣,碧格阻止了我,道:“你干嘛?我先洗,我洗完你再洗。” 我有些急不可耐,嘻笑道:“反正咱俩马上成亲了,就一起洗吧。” 碧格道:“不行!就是因为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才要保持这份神秘感。我要穿了新衣,和你举行完仪式才可以。嗯,听话。”她说着,调皮得把我往后推了一把,往远走了,又回头道:“不准偷看哟!” 无奈,我只得等着。碧格不让我偷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看了。平时虽然和碧格紧挨着睡觉,可是都穿着衣服,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身体。此时,只见碧格缓缓地除去衣服,月光下,她的完美的身体便显现出来。只是相隔着太远,又是晚上,我不能看得仔细。尽管如此,我已经是血往头上冲了,心怦怦地乱跳着。 碧格望见我看她,鞠起一捧水朝我的方向泼了过来,叫道:“叫你不许偷看的嘛,真讨厌!”望着她可爱的样子,此时此时,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之前遭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碧格终于洗完了,穿好衣服向我走了过来,脸红红地道:“好了,你去洗吧!我不等你了,我要和婆婆忙去了!”说着,跳动着欢快的步伐便走了。 我便脱了衣服,跳进湖里。因为我天生体温低,所以感觉不到湖水的冰冷,反而还觉得很温暖,湖水浸在身上的感觉特别舒服,仿佛钻进了每一个细胞里,给我注入了无穷的能量。 自从离了家,经历了许多事,在泥潭里挣扎过,在血泊里摸爬滚打过,身上早脏得不像样了。虽然之前在蒙古包里简单地洗过,但有碧格和沙林娜在场,不能洗得彻底,最多了擦擦背,哪有现在这么舒爽。 况且,我想到,我马上就要拥有美丽清纯的碧格了,我必须要给她一个清爽的身体。于是我洗得极用心,每一寸皮肤都反复地搓洗。终于觉得没有可搓的了,心想,索性把衣服也洗洗吧。这里天不冷,等走回去衣服差不多也干了。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能显得太邋遢了,要不怎么能配得上碧格呢? 于是我光着身子跑到岸边把衣服拿上,又跳进水里,开始揉洗着衣服。由于兴奋,我边洗别哼着歌曲,无意之中,也哼起了母亲和莎林娜爱唱得那首乡间山曲儿。 “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我的声音刚结束,芦苇丛中立刻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唱道:“半个月看你十五回,因为看你把我跑成个罗圈腿……” 我蓦然一惊,喊了一声:“谁?”急忙回头,却没看到人。远远近近只有随风起伏的芦苇,透着一种诡异。我开始以为是碧格跟我开玩笑,便叫道:“碧格,是你吗?”却没有人回应。 我想到碧格是极小胆的,她最怕鬼了,听个鬼故事都害怕得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怎么可能一个人藏在芦苇林里吓我呢?何况是在这无尽的永夜里。 我感到一丝害怕,歌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歌词,还是那个曲调,估计是那首歌的后半部分吧。 “东井上吃水我去西井担,就因为看你一眼我转了一个弯……” 第32章 诈尸 http://..org/ 那歌声或远或近,时而在耳畔,时而在天边,时而是母亲的声音,时而是莎林娜的声音,时而又是乌云的婆婆的声音,时而又是三种声揉合在一起,时而又是另外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随着歌声每一次的响起,我的背上就感觉到一股沁骨的凉气。我浑身战栗了起来,几把将衣服拧干,就开始往岸上走。刚走了两步,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走不动。于是我弯下腰便手到湖底探了探,抓上来一串东西,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吓出魂魄来。那绊住我的脚的,就是之前丢失在沼泽地里的古钱币。 我叫了一声,奋力想把那串古钱币扔出去,可是它却缠在了我的手臂上,扔不出去。而这时,觉得脚下在深陷下去。心里一惊,莫不是湖底也是沼泽地吧。心念一动,我的身体的下陷速度在加快。 我努力想把双脚从湖底抽出来,却是越使劲陷得越快。完了,又是沼泽地。我大叫道:“碧格,婆婆,快来救我啊!”我喊完了这一声,原本只在腰间的湖面已经到了脖子上。我的双手探到了湖底,果然是软软的沼泽地。 下一刻,也就是几秒钟之后,湖水漫过了我的头顶。我想再喊,一张口,呛了一口水,然后直直地陷入了湖底的沼泽,污泥漫过了我的脸面。和上次一样,我立刻感到窒息,全身被污泥包裹着,挤压着,一直往下陷。 仍和上次上一样,我从湖底的沼泽地里掉落到一个空间里,四面一团漆黑。我挣扎着爬起,叫道:“老大,酒鬼,你们在哪?”回应我的只有空间的回音。 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亮了起来。我发现我置身于那个狭长而倾斜的墓道里,两侧的石壁上留着八万和小胡的记号。回头一看,后面是一片黑暗。当初,我就是从这个黑暗中走了进去,然后到了草原的。然后被台尔吉当做汉贼抓去,然后遇到了碧格。 现在我又走了回来,多么像一场梦。我的碧格,我的爱人,瞬间和我分在两个世界里。我想重新返回到黑暗里,但是一想,从这里穿过去,是到了草原上王爷府的附近,说不定又要被吉尔吉他们抓去,还是先和老大他们汇合了再说吧。 我发现我光着身体,说明我确实是到湖里洗澡了。我的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里拿着那串古钱币,只是它们都已沾满了污泥。我中电似的把那串古钱币扔掉,然后将衣服抖了抖,穿在身上。 看了看那串古钱币,想了想,又把它捡了回来,它们被地上的鲜血染红了。我既然始终躲不开它,就任命吧。老七说这些古钱币有用,乌云婆婆说它们辟邪,说不定它始终缠着我,是要给我某种启示。 我顺着倾斜的墓道往上走,终于走到了水平的走廊里。走廊的地面上仍是铺满了鲜红的血,到处散落着四分五裂的尸骨。我看了看两侧的墙壁,上面写着是d,不见了e和f。我跟着d所标示的路径往前走,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往那间大石屋的黑暗通道。 鼓了鼓勇气,我走了进去。经过一段时间的黑暗,我回到了大石屋里。老大他们都坐在石床上,各自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吃着。看见我进来,都把目光投向我。老大道:“让你在这里等着,你去哪了?” 我张了张口,没说话。我不愿意把我和碧格的爱情让别人分享,况且他们未必相信。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离奇,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张驰走过来,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道:“我们听到了你的枪声,却到处找不到你,只能都在这里等着。来,先吃一块。” 我没接,道:“我不饿。”因为我之前每顿吃着狼肉干,喝着香喷喷的奶茶,现在一点也不饿。不到饿得忍受不住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吃这些干涩的压缩饼干的。 张驰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便又回到石床上坐下。 我走了过去,也坐在石床边上,问道:“你们说听到了我的枪声?” “是啊!”老七道,“我们听到了枪声就四处寻找,后来都汇合了,问是谁放的枪,都说没放。忽然想到你在石屋里,有可能是你放的枪,就都回来了,却不见了你。你去哪了?还有,八万和小胡的尸体哪去了?” 我下意识地望望墙角,八万和小胡的尸体确实不在了。可是我能解释清楚这些吗?我没回答老七的话,问道:“那你们回来多久了?” “刚回来一会儿,”老大道,“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再说。” 刚回来一会儿?可是我在草原上仿佛经历了好多天。乌云婆婆每天用怀表安排着我们的作息,怎么老大他们却说刚回来一会儿呢?我在草原上经历了好多的事,而他们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梦吗?然而八万和小胡的尸体确实不在了啊,这又如何解释? 老七瞄了我一眼,忽地跳下床,夺过我手里提着那串古钱币,仔细看了看,眼中闪烁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叫道:“就是那串,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我想了想,道,“就是从走廊里的捡的。” “哦,”老七似乎相信了,道,“它们随着你陷进了沼泽地里,可能掉下来的时候你没注意。嗯,你拿着吧,说不定用得着。”他又把古钱币还给了我。“对了,”他又说,“八万和小胡呢?”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忽然看到他们的尸体不见了,一个人呆在石屋里害怕,就走了。” 老七哦了一声,不知他相信没相信我,倒是没追问。前前后后经过太多的古怪,大家都快麻木了。 他们吃完,商量了一会儿,也没商量出个具体方案来。谁也没找到主墓的入口,绕来绕去仿佛只是在兜圈子。而目前面临着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离开这古墓。上面是软软的沼泽地,我们绝不可能从上面出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都沉默着。大家大概累了吧,就都放平的身体,在石床上躺了下来。慢慢地,都睡着了。我醒着,思索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实在想不通。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睡梦中忽然听到一阵惨叫声,蓦地睁开眼,只见地上有三个血人在打斗着。其中一个是老七,另外两个,我的天,一个是八万,一个是小胡!他们仍如死去时的那种惨状,只是都活了,两人撕抓着老七。老七一边躲避着他们的攻击,一边大声叫着救命。 这时,大伙都醒了,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张弛喊道:“八万,小胡,你俩咋又活了?那是老七,是咱们兄弟,快点住手!” 可是八万和小胡听不见似的,仍然攻击着老七。这时,谁都能看得出来,八万和小胡虽然活了,但已不是人了。一个只剩下半个脑袋,一个的肠子在地上长长地拖着,而自己的双脚又踩着肠子,踩断的碎截一团一团的。这个样子,怎么还能是活人呢? 莫非这就是诈尸吗?我曾在乡间听说过。 “都愣着干嘛,快去帮忙啊!”老大跳下了床,朝着八万和小胡连开两枪。 八万和小胡各中一枪,子弹把他们的头上打开一个洞,脑浆伴随的鲜血飞了出来,那样子让人作呕。但是八万和小胡并没有倒下,放开老七,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吓得赶忙跳下床,躲在了后面。 “开枪!”老大又喊道,“他俩变成僵尸了!” 于是众人同时举起了枪,呯呯呯地一阵连发,八万和小胡被打得血肉横飞,但就是不倒下,眼看就要走了过来。而老大他们,都没子弹了。这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它搅着我的神经,令我特别难受,脑袋几乎要爆炸。 大伙似乎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没有我强烈。 八万和小胡似乎对这种声音更敏感,他俩停止了前进,摇摇晃晃,浑身抖个不停,身体扭曲得特别可怕,终于慢慢地倒了下去。而我此时,几乎昏厥,往前仆倒,瘫在床上。 那个嗡嗡声终于停止了,我的脑袋也瞬间恢复了常态,不过我虚脱了。 这时,我才看到,原来这个嗡嗡声是老七手里拿的铃铛发出来的。老七弯下腰,扶住膝盖喘息着。老大舒了一口气,问道:“老七,这是咋回事?” 老七道:“我本来是下床撒泡尿,看到八万和小胡的尸体又回来了,觉得奇怪,就过去想看个究竟,谁料到他俩竟又活了,站起来就攻击我!”说着,绕过八万和小胡的尸体跑到床上坐下,仍是惊魂未定。 老大道:“没想到你那个铃铛还挺起作用的,早知道这样,对付那些僵尸就不用那么费力了。唉,可惜平白无故地死了八万和小胡。” “是啊!”老七道,“我从资料上介绍过,这个铃铛叫做催阴铃,是可以制服鬼魂的。我开始也不信,看来是真的。还有,对于阴气过盛的人也会起到作用。就是不知道对付那些无血无肉的僵尸起不起作用。” 张驰双手敲打着自己的头,叫道:“可我他妈的是个大活人啊,为什么也难受得要死?头简直要爆炸了!” 老七呵呵笑道:“那是因为你找女人找得多了,身上阴气太重,所以对你也起作用。你们其他人都有感觉吗?” 老大道:“有点,就是觉得有点头疼,再没什么。不至于无法忍受,只是让人感觉很闷。” 崔唯道:“我也是,有点难受。” 我终于舒缓了过来,听到大家这么说,心想,看来我也是个阴气过盛的人。我从小就爱生病,体温低,生病的时候体温就更低,从来不发烧。父亲曾找过一个江湖术士给看过,那个江湖术士就说我沾染了阴气,活不长。m。 第33章 巨大的人脸 http://..org/ 我不禁有些恐慌,不知道那个江湖术士所谓的命不长到底有多长。我还能活多久。以前我从来没有为这个问题纠结过。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我不得不信这不是空穴来风了。 还有碧格,那片梦中的青青草原,那个如迷一样的蒙古女孩,仿佛那一切都是我虚构出来的,但又是那么的真实。乌云婆婆、台尔吉、齐木斯愣以及那些有灵性的野狼,每一个都活灵活现地闪现在我的脑子里;还有狼族独特的生存哲学,都是那么的鲜明。 而且,那里给了我多少感动。我和碧格的山盟海誓,让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切只是我的虚构。然而,她们此刻在哪里?只在刹那间,关于美好的一切都不见了,眼前只有丑陋的一具具尸体和罪恶的一个个盗墓者。 我,就在美好和罪恶之间游走着,不知道哪些是虚幻,哪些是真实,是美梦和凶残的现实交替着,还是幸福的真实与恶梦轮回着。如果碧格是真实的,她此刻还在乌云婆婆的蒙古包里等着和我成亲,还有唠唠叨叨的乌云婆婆,疯疯颠颠的莎林娜…… 而我现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实的。 还有那串的诡异的古钱币,不翼而飞的野鸡,莫名死去的狗……或者这一切,都和所谓的阴气过盛有关吧。 张驰和崔唯之前就都说过,他们在北草地里住了将近两年,一切安然,而我无意间闯入北草地后,一切都变得不可理喻。难道,这一切都和我有关吗? 老大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道:“老七的铃声真的让你那么难受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 张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道:“要说我成天找女人弄得浑身阴气过重我相信,可是大龙屁大点的孩子,估计都没摸过女人的屁股吧?老七你是在那里胡说呢,我不相信。你那个铃铛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像铃声,像蜜蜂叫,真他妈的烦。谁听了都难受。” 老七道:“我也是看到有关资料上这么说的,这铃铛又不是我造出来的,哪知道它是什么原理?再说了,阴气重的原因有很多,有些人天生就阴气重,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是弄的女人多了才阴气重。” 老大面色沉重,道:“现在很明显,在这古墓里,一切都不按照常规来的。所以我们研究什么合理不合理,原理不原理什么用也没。大家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主墓的入口找不到,通往外面的出口也被沼泽地封死了。我们的干粮有限,消耗不了许久的。” 大家都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实际的问题,恐怖,危险,无法解答的疑问,此时都不是问题。此时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出去或者进入主墓。老大没办法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把目光一齐集中到老七身上。 老七道:“别这么看着我啊!老大都没主意了,我能怎么办?咱们也都看了,没发现什么机关。这里似乎很简单,就是一座迷宫。” 老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握紧拳头砸在了石床上,道:“都吃饱了吧?吃饱了走!枪里填好子弹,但是不要随便开枪。” 于是我们便跟着老大出了石屋,通过那条狭长的黑暗通道,到了外面的走廊。这回老大让大家一起相跟着走,专挑之前没走过的路,一边用手指蘸着鲜血在墙上做着记号。遇到已有记号的叉道就不进去。 这简直就是地毯似的搜索,但是除了叉道套着叉道,再没什么新的发现。每条走廊大同小异,其中遇到几个僵尸,都被我们轻松地解决掉了。现在可怕的反而不是僵尸了。 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我们在不停地重复着走过的路,然而每走一次又能发现新的叉道。慢慢地,我们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呵呵呵……”忽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都站住了。 “谁?”老大问道,环顾着四周。 我们也四处张望着,并未发现有人,空空的走廊除了满地的鲜血,就是成堆的染着鲜血的骨头。 “呵呵呵……”笑声再一次响起。 这回,我们听到笑声就在我们的跟前,仿佛就是我们当中的人发出的。我们面面相觑,用目光相互询问着,谁也不能给谁一个答案,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由得往紧站了站。 老大道:“老七,摇摇你的催阳铃。” 老七点点头,掏出他那串金黄色的铃铛,嗡嗡嗡的声音在空间里漫延开来。我立刻便感觉到头痛起来,太阳穴向外鼓胀着,似乎要胀破。我急忙用手捂住了耳朵,略微好受些。 张驰也学着我的样子捂住了耳朵,其他人倒没什么,左右张望着。 这时,一个影子从我们的身边一闪而过,向走廊一边跑去。 “追!”老大命令了一声,拔出手枪,带着我们追了上去。很快便将那人追住,几人发一声喊,把那人按倒在地,反剪了手臂。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我们一怔,原来按住的人是张驰,急忙把他放开。老大问道:“你他妈的突然跑什么?疯了吗?” 张驰一脸的疑惑,道:“我没跑啊,我始终跟你们在一起。咦,那个人呢?” 我们四下望望,哪有人?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另一边又有一个人跑了过去。我们没等老大命令,一齐追了过去,将那人按住。张驰还用脚重重地踩在那人的背上。 “是我啊,老大!张驰,我**,踩断老子的背了!” 这回,我们按住的是崔唯,那个人又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显得不安起来。接着,又一条人影闪过。我们征询地望着老大,老大重重地道:“追!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于是大家追。 在追的时候,我有意识地查看了一下众人,正好五个人,加上前面跑着的那人是六个。也就是说,那个人确实不是我们这伙的。可是,当我们抓住那人时,却是老七。老七把众人推开,骂道:“他妈的,抓我干嘛?” 老大道:“看来这里是越来越诡异了。” 这时,又有个人影闪过,跑向远处。我们又追了过去,当按住他时,众人都吓得大叫起来,原来是八万的尸体。每个人的手上、身上都沾上了鲜血。接着,我们按住了小胡的尸体。我们都吓呆了,相互望望,连话都说不出来。 立刻,又有一条人影闪过。我们正要追,老大急忙阻止住我们,道:“不用了!我们抓来抓去,也只能抓住我们自己的人,反而消耗了体力!”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崔唯道。 老大扶了扶眼镜,道:“以静制动,只能等。” “呵呵呵呵呵呵……”那个阴阳怪气的笑声再次响起,而且是连续的。 “你他妈的是谁?”张驰骂道。 “呵呵呵呵呵呵……”那笑声很难听,让人毛骨悚然,比老七的铃声好听不到哪里去。 老七又拿起铃铛摇了起来,但这回他的铃铛并没有起到效用,笑声反而更大了,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嗡嗡嗡的声音夹杂着刺耳的笑声,让人简直受不了。 “你他妈的别摇了!”张驰骂道。 老七于是停止了摇铃,但是笑声仍在持续。 我们四处张望,寻找着笑声传出的地方。可是或东或西,此起彼伏,最后我们确认了笑声的来源,就是走廊顶上的那片沼泽。而且,那片沼泽随着笑声颤动着,似乎要掉落下来。我们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看。 看着看着,只见那片沼泽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慢慢地扭曲成一个图形。那图形开始模糊,逐渐清晰了起来,样子十分怪异;接着,我们便看到,那个图形变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模样,不过是用污泥做的,充满了整个走廊的顶部,而且在往下掉着泥。 太惊悚了!我们都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上面看,浑身也僵直起来。这一刻,谁也不能告诉谁该做什么。 “妈的,这他妈的比僵尸更恐怖!”张驰喃喃地道。 顶上的沼泽继续扭曲着,五官开始分裂,眼睛、鼻子、嘴、耳朵向四面扩散。继而每个器官又变成一张完整的人脸。然后再分裂,再扩散……直到后来,整个走廊的顶部布满了无数张脸孔,形态各异,都张着嘴笑着。 我们在不停地战栗着,相互往紧凑了凑,似乎这样能增加一些胆量。 “妈的!”张驰掏出了手枪,望着顶上就抠动的扳机,可是没子弹了。他从衣兜里掏出子弹,都填入了枪膛,然后对着上面的就开了一枪。呯的一声枪响过后,我们看到,其中的一张脸被打中了,子弹没入到污泥中,笑容立刻扭曲成了愤怒。 完了,我想,张驰这个愣头青激怒他们了。 只见那只受伤的脸孔往下淌着血,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接着便汩汩地渗了出来,在顶上形成一大片鲜红,和污泥掺合在一起。m。 第34章 血浪 http://..org/ “你妈的,原来你也会死啊!”张驰骂道,接着又开了几枪。 老大和老七同时喊道:“不要开枪!” 枪声已经响了,张驰一鼓作气地把子弹全部打完,把枪朝上使劲扔出去,然后蹲下来呼呼地喘着气。手枪立刻便陷进了顶上的污泥里,只见那些污泥扭曲成的脸都在渗着血,将整个顶部染红。 “我让你别开枪的,你他妈的就是不听!”老大骂道。 可是骂他没用,顶上的鲜血越渗越多,顺着两侧的墙壁像瀑布一样地流了下来,空气中充满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这一情景吓坏了我们,都不停地耸动着喉节,吞咽着口水。 “怎么办老大?”崔唯叫道。 老大没说话,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七又拿起铃铛摇了起来,可是那鲜血反而往下流得更快了,流到地地面上,向我们的脚下漫延。很快便积了起来,淹没了我们的脚根。 “走!”老大叫了一声。 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都总得就这样站着还会发生更怪异的事。于是跟着老大跑了起来,不住地大叫着。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人体有个缓减紧张的功能是“叫喊”。 两侧墙壁上的血液仍在往下流着,已经淹到了我们的小腿肚上。 “老大你看!”崔唯回头看了一眼,叫道。 我们边跑着边回头看去,当时吓点吓得昏了过去。后面走廊里的血液已经有一人多高,像洪水般汹涌而来,以排山倒海之势追逐着我们,发着轰隆隆的响声,很快就要到了我们的跟前。 妈呀!我们一齐大叫起来,鼓足力气就往前猛跑,血浪在我们身后肆虐着。我们不敢回头,只顾跑。脚下的鲜血越来越深,已经到了膝盖。我们奔跑起来更吃力了,但谁都不敢停下来歇息。 我们只顾跑,慌不择路,看到叉道随便拐弯,没想到最后钻进一个死胡同里,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这时回头,巨大的血浪已经在我们十几米的地方,似乎更猛烈了。地上的血流也已到了大腿处,我们乱叫着,谁也料不到,我们最后会被人的鲜血淹死。 这时,我看到地上的血流急速旋转着一个漩涡,似乎底下是一个大洞。 “快看,那是什么?”我叫道。大家把目光同时望向那个漩涡,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都被漩涡卷了下去。漩涡的吸力很强大,我努力挣扎着,丝毫无用。就这样,我们被鲜血的漩涡吞没了。 然后就在片刻之间,我掉落在了硬地上,原来是掉进了下面的第二层。只见上面果然开着一个大洞,血流像是瀑布一样地倾泻下来。而地上,又有一个更大的方形洞口,流下来的鲜血都从那个洞口流下去了。看来还有第三层。 “救我!”一个声音喊道,是张驰。 他的身体肥胖,最后一个掉下来的。然而他没有掉到下面的硬地上,而是随着鲜血瀑布从第二层地面的方形洞口掉落了下去。幸好他反应迅速,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洞口的边缘。我们一齐上手,把他拉了上来,都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倾盆似的鲜血发呆。 “快走!”老大挣扎着站起来,转身往后面走了。 我们不敢怠慢,也都站了起来,跟着老大走了。第二层和第一层一样,也是一条走廊,只是不像第一层有那么多的叉道。两侧的壁上挂着燃着火的油锅。我们走了一会儿,便进了一个大房间,这里似乎就是走廊的终点。 房间不大,到处是白骨,一堆一堆的。遭遇过了太多的艰险,这些白骨倒显得十分亲切了。我们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都有一些重获新生的感觉。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却相互望着大笑起来。 就地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抹掉了脸上的血,便都站起四处查看着房间。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更别说出口了。只是墙壁上画着些简单的图案。我们又都颓废了,逃过了血浪,还是一样出不去。出不去,就随时面临着死亡。 而且,我们又搜查了一遍,连可吃的食物都没找到。 “他妈的,没吃的!”老大骂道,“早知道这样,我们不如临走时多吃些了。” “就是嘛!”张驰埋怨道,“可是老七每次都不让多吃,这回好了,都得饿死在这里。” “怨我干嘛?”老七争辩道,“我也是想让大家多坚持些时候,谁能料到会这样?” “别说这些没用的!”老大沉吟道,“老七,你看看这些图案,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我们便都走到老大的跟前,看着墙壁上的图案。准确地说,那不是图案,只是些平整的小圆坑,酒瓶盖那么大,整整齐齐地布满了一个墙面。我们又走近一些,看那些小圆坑,有的只是个圆坑,很光滑;有的里面却还有图案,确实,这些图案很熟悉,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个人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个结果来,于是又都坐了下来。 其实这里比第一层更让人绝望。第一层好歹有吃的,还有那么多的迷宫叉道可以探索,每条叉道就是一个希望。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想探索都没地方可去。 张驰和崔唯把衣服脱下来拧着血水,血水酒落在白骨上,那样子实在令人恶心。 大家渐渐地开始感到饥饿了。 挨了不知多少时候,我们都饿得难忍了。我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没有一点力气。更大的绝望盘旋在我们的心头,我们真的要被饿死了。我走到门口,顺着走廊望出去,上面的鲜血仍在往下倒着,而且更大了。显然,上面已经完全被鲜血充满。我们就是想爬上去也不能了。 “完了,我们都要死了!”崔唯蜷缩在墙角,喃喃地道。 我们谁也没说话,都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结果。 不知不觉的,我们各自睡着了。正在我熟睡的时候,好像心灵受到了某种震动一样,突然间醒了过来。我倏地坐起,老大他们都睡得很沉。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仔细辨认了一下,是碧格。 “碧格!”我叫了一声,赶忙站起走了过去。 可是碧格却顺着走廊往远处跑了。我边叫着她的名字边追。碧格很快便跑到了那鲜血瀑布跟前,回头幽怨地望了我一眼,踊身跳了下去。我大叫:“碧格不要!”可是她已经消失在血影之中了。 我跑过去往下望望,只见翻滚着的血浪不知从哪里流去。我鼓了鼓勇气,终于没敢跳下去。就在这时,血影当中显现出一扇门。门头上还装着一个遮雨檐,将上面倾泻下来的鲜血挡住。我迟疑了一下,没能经得住它的诱惑,颤抖地手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蒙古包,就是我第一次在北草地上的那个蒙古包。碧格坐在炕沿上对着我笑,炕上摆着飘着香气的奶香和羊油散子之类的吃食。我回头看了看,门已经被关住了。窗口的玻璃是黝黑的,并没有看到从上面流下来的鲜血。而窗口下的柜子顶上,放着那串古钱币。我这时才发现,我身上的那串古钱币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碧格!”我轻声呼唤着,缓缓地走了过去。正当我要抱她的时候,她却双手捧起一碗奶茶端到我的面前,却不说话,仍是笑着,眼神里的意思仿佛是:你快吃点吧!我狐疑地看着她,她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碗。 我饿极了,暂时不再考虑其他,接过奶茶便一口气喝干。奶茶冒着白汽,我甚至能感觉到白汽迷离了我的眼睛,可是当我喝下去的时候,却是冰冷的。她不是碧格,她是那个和碧格长得一样的蒙古姑娘。 我一惊,抓住了她的手,果然也是冰冷的。 “你到底是谁?”我问。 她没说话,推开了我的手,指了指炕桌上的食物,意思是让我先吃。 管她是谁,先吃饱再说,反正现在离死不远了,还怕鬼吗?这么想着,我心里就坦然了许多,便盘腿坐在炕上吃了起来。碧格坐在一侧,沉静地看着我,只是笑。见我的奶茶喝完了,便起身给我添满。接着坐下来看我。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食物很快让我吃完了,我也刚好饱了。惬意地打了饱嗝,我正准备详细地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吃人吧!”我一惊,醒了,我仍躺在那间石屋的地板上,原来刚才只是做了梦而已。 老大他们都已坐了起来,正在聊着天。 老七道:“好啊,崔唯,那就把你贡献出来给我们吃,我们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 估计刚才说吃人的人,就是崔唯吧,看来他们确实是饿到极限了。 我倒觉得不饿了,反而有点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果然是饱饱的。而且肚子受到了挤压,还大大地打了一个饱嗝。对于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人们来说,这种声音具有多大的诱惑力,几个人同时把目光投了过来。 张驰道:“你小子也太损了吧,大家都要饿死了,你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m。 第35章 古钱币和石壁上圆坑 http://..org/ 我赶忙解释道:“我没开玩笑,可能是胃空得痉挛了吧。” “别闹了,大龙不会开玩笑!”老大说道,站起来走到墙边,自言自语地道,“我总觉得这些图案好熟悉,到底是什么呢?” 大家又都围了过去。我也走了过去,忽然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说道:“这些东西多像那串古钱币啊!”我因为见那串古钱币见得多了,所以记忆深刻。 我一提醒,老大和老七顿时恍然大悟,一齐叫道:“就是的!”老大转向我道:“大龙,那串古钱币呢?” 我说:“丢了。” “丢了?”老大不甘心,道,“什么时候丢的?” “大概是墓道被血淹的时候丢的,我也记不清了。”我道。 “哦,”老大失望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这就是天意,不该得到的永远得不到。如果那些古钱币还在的话,我们或许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我心想,既然你知道不该得到的东西永远得不到,又干嘛要盗墓呢? 这时,我听到一阵嘎嘎的响声,同时听到崔唯喊道:“僵尸!”我急忙回头看,见沾上鲜血的两具白骨缓缓地站了起来,就在我的咫尺之地。我吓得大叫一声,提起腿就踢了出去,正好踢中了一具僵尸的膝盖,它倒了下去,在硬实的石头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另一具僵尸却抱住了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臂奋力一振,便把僵尸的骨架抖散了,骨头散落了一地。我拍着胸口喘着气,道:“我以为这里的白骨不会变成僵尸,原来还是一样的。” 老七想了想,道:“看来它们沾上人血就会变成僵尸的。之前张驰和崔唯拧衣服时,有不少血水撒在它身上。大家注意了,别让那些骨头再沾上血了。” 我哦了一声,兀自惊魂未定。 老七又颇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道:“你小子倒挺厉害的,没等我们帮忙就把两个僵尸解决掉了,真有你的。我们都快饿断肠子了,你却活蹦乱跳的,不会是背着我们藏着什么吃的东西吧?” “没有啊,我哪有?”我支吾了两句,躲开了老七的目光,好在他没再追问。 就这样又过了好多时候,大家饿得实在不行了,可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就在我再次感到饥饿的时候,我又梦到了那个和碧格长得一样的蒙古姑娘。她把我带进她的蒙古包里吃了好些食物,虽然都是冰冷的,但是解饿没问题。 我吃完,擦擦嘴,见那个蒙古姑娘坐在一边冲着我微笑。我便挪到她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吃的?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须再问了,这样离奇的事,她可能是人吗? 她没回答我,起身出去了。我正疑惑她干什么去了,她又进来了,双手端着一个大木盆放在当地,然后提起茶壶便往里倒着奶茶。茶壶很小,木盆很大,按常理来说,就是十壶也未必能倒满一盆。可是奇怪的是,茶壶里的奶茶似乎无穷无尽,永远也倒不完,很快便将木盆倒得满满的,腾起一团团白雾弥漫在整个蒙古包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她回头冲我笑了笑,走了过来,用冰冷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木盆前,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木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摇了摇头,道:“你说话吧,我不明白。” 她又微笑了一下,放开我的手,开始宽衣解带。她要干什么?我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全然不懂。终于,她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了,她的洁白完美的身体就暴露在了我眼前。她似乎丝毫不显得羞涩,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木盆,然后轻轻地搓洗着身子。 我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往上涌,好像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我无意间回头,看到柜顶上的那串古钱币,于是缓缓地走了过去。我把古钱币捧在手里细看,果然就是我和妹妹扔在村外的那一串。 我狐疑地望着她。她又冲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充满着蛊惑,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走到木盆边,正在迟疑,她伸手抓住我手里的那串古钱币往里一拉。不知怎么的,我就坐进了木盆里,而且浑身**着和她相对。 她从我手里拿过那串钱币,轻轻地套在我的脖子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接着便开心地笑了起来,似乎是看到我的样子十分滑稽,只是没有声音。我惊愕地看着她,完全忘记了自己。 然后,她贴在我的身上。我战栗了一下,虽然她的身体是冰冷的,但是带着一种清爽,我的浑身都觉得十分舒服。接着,她开始吻我,从额头一点一点往下吻。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又是一阵忘情的深吻。 我无法自抑了,双手将她紧紧地抱住,主动吻了起来。 我的身体在膨胀,再膨胀,我带着一种急切就要找到我该去的地方了……就在这时,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吃人吧!”像上次一样,我又醒了,我还是睡在那间石屋里的冰冷的地板上,怪不得每次梦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呢。 老大他们都醒了,大概是都饿得很虚弱了吧,都没有起来,半躺着身体说着话,似乎又在说着关于吃人的话题。发觉到我醒来,便都望向我。老大道:“你倒挺淡定的,饿成了这样居然还能睡得着?” 张驰笑了起来,道:“哈哈,他不仅睡着了,还做好梦了,你们看……” 接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开始不解,旋即便明白了,急忙直起身,双手按住自己隆起的裆部,窘迫地解释道:“哪有,哪有,我内急了!”于是蹭地站了起来,跑到门口撒了泡尿。当我回来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很奇怪,望着我,满脸的惊讶。 老大道:“你不是说那串钱币丢了吗?” “是啊,是丢了。”我奇怪老大为什么这么问,可是马上我就明白他们为什么惊讶了,因为我的脖子上正挂着那串古钱币。它们很干净,发着灰黑的古铜色的光泽,在我满身血污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显眼。 “妈呀,”我叫了起来,随手将那串古钱币摘下来扔出老远,“这是怎么回事,谁给我挂上的?吓死老子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说粗话。 大家都很奇怪地望着我,好像我是在故意演戏似的。 我急忙解释道:“我真不知道啊,老大,你们别这样看着我……” 老大却没追究下去,疲惫而虚弱的脸上现出一抹异样的神采,吃力地站了起来,过去将那串古钱币捡了起来,捧在手里细看,喃喃地道:“这是天意,属于谁的就是谁的,你躲都躲不开。老七,咱们赶快研究研究,这串古钱币和墙上的图案到底有什么关系?”说着走到那块布满圆坑的墙边。 老七答应了一声,显然也是饿极了,好半天才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老大跟前。从他手里接过古钱币,一边对照着墙面,半晌无语。我几步跑了过去,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能从这上面找到出口?” 老七道:“你小子倒活蹦乱跳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为了掩饰我已吃过了饭,我解释道:“哪有?只是着急着想出去嘛。” 老七把古钱币挨个查看了一番,道:“这串古钱币共有五个图案,墙面上的圆坑也有五种图案,太高的看不到。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还有,墙面的更多的圆坑都是没有图案的,不知有什么意味。” 我忽然受到了启发,道:“把钱币解开,给我一枚。” 老七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但还是把串着钱币的绳结解开了,取下一枚递给我。我接过钱币,走到墙边,找到同样图案的圆坑,然后把钱币按入圆坑,竟严丝合缝,就像天然地镶嵌在石头墙壁里一样。 老大吸了一口气,道:“这钱币铸造得好精准,这坑开凿得也不差!可是,这有什么用吗?” “是啊,有什么用?”张驰和崔唯也问道。 老七回眼扫视了一遍大家,道:“我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我想,造墓者不会平白无故地在墙上凿出这么多尺寸严格的圆坑来,肯定是有所暗示的。来,咱们一齐动手,把这些钱币都镶入到对应的圆坑里。” 他把钱币分散给众人,每人拿着一捧,然后各自到墙边对照着图案,一样的就镶了进去。上面够不到的,就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然后镶嵌。费了好半天工夫,大家都累得不行了,终于把所有的钱币镶进了墙壁之中。 老七又查看了一遍,道:“还差五个,谁手里还有?” 大家都说没有了。老七叹了口气,道:“肯定是在北草地里散落的时候,我们没全找回来。”说着望了一眼张驰。因为当初就是张驰被钱币勒住,我们才把串着钱币的麻绳割断,造成钱币散落。当时天黑,又是在草地里,漏掉几枚也是在所难免。 张驰道:“看我干嘛,你以为我愿意啊?”m。 第36章 他们要吃我 http://..org/ 我抬眼望了望镶着钱币的墙壁,觉得有些眼熟,便走远一些再看。那些镶在墙壁上的钱币拼凑成一个巨大的蒙古字,但是我不认识蒙古字,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大也发现了这个玄机,叫道:“老七,你不是懂蒙文吗,过来看看这是个什么字?” 老七急忙走远了一些,望了望墙壁,眉头凝了起来。 “是什么字啊?你快说呀!”张驰催促道。 “滚!”老七冷冷地道。 “你他妈的不说就算了,让谁滚呢?”张驰不悦地道。 老七道:“我是说,这些钱币拼出的蒙文,翻译成汉文的意思就是:滚!明白了吗?” 张驰哦了一声,嘟囔道:“我倒是想滚呢,能滚得了吗?费了半天力气,拼出这么个没用的字来,真他妈的郁闷!” 老大沉吟道:“我想造墓者不会无缘无故地弄出这么个题目来让我们做的,必然暗含着某种意思。老七,你想想,他让我们滚,显然是不欢迎我们,或许同时是在暗示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老七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猜测这里边应该隐藏着一个机关,或许能让我们离开,或许能让我们死。” “什么机关?”我问。 “现在还差五枚钱币,所以就难说了。”老七边想边道,“有可能是钱币没能完全地嵌入墙壁而导致机关无法启动,也有可能即使我们把其余五枚钱币都嵌入到墙壁之中,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唉,不管怎么说,因为丢失了五枚钱币,我们错失了一次机会。” 说着又望了一眼张驰,眼神里有埋怨的意思。 张驰不高兴了,叫道:“老七你别老瞅我,这事能他妈的怪我吗?当时谁拿了那串鬼钱,都会被缠死的!” 老大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大家便沉默了,好不容易发现了点眉目,却又没起到作用。目前,我们只有等死了。也许,我不会死的,因为那个蒙古女孩或者说女鬼总会恰到好处地请我到她的蒙古包里美餐一顿的。想到这一层,我倒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只是,我不能把这些说给老大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逼着我带着他们去找那个蒙古姑娘,我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我没办法找到她。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我却找不到她。 又挨了许久,大家都坚持不住了,每个人的脸色都腊黄腊黄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有我仿佛很精神,老七似乎看出来了,道:“你不饿吗?” “饿呀,但是能怎么办?”我随口答道。 大家又一次各自沉沉地睡去,我再次被蒙古姑娘请到她的蒙古包里。大概是因为上次在木盆里的激情吧,她的惨白的脸上飘着一朵红云。我边吃着冰冷的食物,边想着,如果她再次要求我那样,我该不该答应呢? 我虽然很期待那样,毕竟我已成人,身体里的某根神经告诉我,那种事应该是极其快乐的,但是她毕竟是个鬼。和鬼做了那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我不敢想了,管他呢,顺其自然吧。 好在她并没有那样的要求。我吃完,我们便默默地坐着。我知道跟她说话也是白说,自我认识她,就没听过她说过一句话。我忽然又想起那个光头喇嘛来,他是人还是鬼呢?他似乎和这个蒙古姑娘有着什么仇恨,想杀了她。 这时,我看到柜顶上闪着些亮光,便走了过去,看到那赫然是五枚古钱币。我把它们拿起来,转身问她:“我可以拿走这些钱币吗?”她没说话,没表示任何的意思。我便将古钱币揣进了兜里。 她不说话,我感觉到无聊了,扒在窗口上往外看,外面竟然就是北草地,一人多高的芦苇在月光下随风起伏着。瞬间,我的一切经历仿佛就是个梦而已,我并没有离开过北草地。我的心怦怦地跳动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她,道:“谢谢你,我得走了!” 于是我开门出去了,果然我就在北草地里。圆月当空,繁星满天,夜风清冷,吹在身上感觉特别的舒畅。往远处望了望,南面隐约闪烁着灯光。对,那就是我们村里的灯光。我欣喜若狂,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吃吧,迟早的事!”一个声音恶狠狠地道。 眼前的北草地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感到压抑的石屋。原来又是一场梦。老大他们坐在墙角说着话。张驰叫道:“不行,他妈的人肉能吃吗?老七,崔唯是开玩笑呢,你怎么也跟上起哄?” 崔唯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他妈的很快就要饿死了。人肉也是肉,我就知道吃饱了不饿。”他指了指壁上的油锅,“放在那里一煮,谁能吃出来是人肉还是狗肉?” “小声点!”老七低声道。 “怕什么,他又跑不了!”崔唯道,“他要早知道,我们倒好下手了。” 吃人肉?他们在密谋着要吃人肉,吃谁的肉呢?忽然,我吓得坐了起来,明白了他们所说的“他”其实指的就是我!这时,他们都发现我醒来了,便都一齐站起来,相互使了个眼色,缓缓地向我靠近。虽然很久没吃饭,他们虚弱极了,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着恶毒的力量。 只有张驰没动,坐在后面大声叫道:“老大,不要吃他,要吃就吃我吧!” 我急忙倒退到墙角,他们紧跟着上来。巨大的恐怖让我的身体不停地战栗着,道:“你们太狠毒了吧,居然要吃我的肉?你们,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崔唯道:“如果不做人能活着,我他妈的宁愿不做人。” 老七道:“小兄弟,认命吧!咱们就剩下五个人了,能救几个救几个吧!你有什么遗言说出来吧,我们如果有幸能出去,一定把你的话带给你的家人。” 他们团团把我围住,后面的张驰叫道:“老大,老七,崔唯,别那样……”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刚站起一些又跌倒了。他的身体肥胖,体内消耗大,所以第一个被饿倒了。 我冷静了一下,心想,他们都是极虚弱的人,而我是吃饱饭的,精力充沛,他们未必能对付得了我。我正想夺路而逃,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掏出三把手枪,顶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吓瘫了,不敢乱动了,恳求道:“老大,你们是开玩笑的对吧?人肉怎么能吃呢……” 老大残忍地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大龙,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等我们出去了,给你树碑立庙,年年给你进贡。你就成全我们吧!” “是的,大龙,你会永垂不朽的,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崔唯道。 “老大,”我求道,“咱们想想办法兴许都能活下去。吃了我能顶一时顶不了一世,你们再饿了,还要吃掉其他人吗?”我故意挑起这个话题,激起他们之间的猜疑和矛盾,想拆散他们的统一防线。 “是的。”老七沉着脸道,“但我们现在只能吃你。” 我道:“那最后还不一样都死了吗?” “是的!”老七道,“谁都会死,但是谁都要争取最后一线生机。至于谁能活到最后,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别说了!”老大道,“动手吧!” 我看到他握枪的手颤抖了起来,看来吃人肉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伸手到衣兜里摸了摸。他们以为我要反抗,同时抠动了扳机,卡擦,卡擦,卡擦,三声响过后,我却安然无恙。 原来他们的枪都没子弹了。与此同时,我摸出了那五枚钱币,展开掌心递给他们。 老大看了看,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刚才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他没问这些钱币的来历,顺势把我搂住,我又浑身哆嗦了一下。 “是啊,玩笑玩笑!”老七和崔唯同时道。 我舒了口气,不敢肯定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时候了,还有力气开玩笑? 老大搂着我走到对面的墙壁跟前,道:“大龙,把那五枚钱币镶进那向个空位。也许,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哦了一声,便寻找着那剩下的五个圆坑,逐个把钱币按了进去。仿佛听到卡擦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机械的声音从墙壁中发出。我回头看了看,见老大、老七和崔唯早已躲在了门口,大概是怕触动了什么机关吧。 看来,我虽然不被他们吃掉,还是要被他们当成第一个牺牲品。 接着,听到走廊里传来轰隆隆的一阵巨响。我急忙跑到门口望走廊里一望,走廊尽头的顶上缓缓地探出一块石板,将往下流血的那个洞口挡住了。 “老七说得没错,果然有机关!”崔唯叫道,脸上现出兴奋的光彩。 “是啊,上面不往下流血,我们就可以从下面出去。”老大抑制住兴奋道,“或者,那下面,就是齐木斯愣的主墓。哈哈哈,老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一门心思想着盗墓。 “小兄弟,多亏你了!”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七,崔唯,你俩把张驰扶起,我们走!滚,好的,我们都能滚了,哈哈哈哈……”m。 第37章 天葬 http://..org/ 老七和崔唯便回去扶张驰。可是张驰太胖,加上老七和崔唯都很虚弱,半天没扶起来。老大骂了一句没用,就回身去帮忙了,我也跟着过去。我们四个人好不容易把张驰扶了起来,正准备走,只觉得眼前金光闪烁,光芒万道,照着我们睁不开眼。 半天才适应了,我们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只见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古钱币一齐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情景十分壮观。我们半天没动,都被惊呆了。就在我们被惊呆的时候,我们听到一种叭叭的声音;接着,我们便看到,整个墙壁上布满了裂纹。裂纹越变越宽,不停地扩散着。随着裂纹的增宽,墙壁也开始向外鼓出。 “快跑!”老大命令了一声,扔下张驰就向门口跑去。 接着,老七和崔唯也放开了张驰,一齐逃跑了。 就剩下了我还扶着张驰,可是他太重,一下子把我压倒在地。我挣扎着爬起,正要拉他起来,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那面墙壁崩裂了开来,溅起的石块砸在我了我的身上。可是比石块更厉害的,是顺着崩裂的墙壁口上涌出的洪水。它没容我多想,就一个浪头把我扑倒了。我失去了控制,被洪水袭卷着向走廊冲去。 洪水来势凶猛,根本不给我一点机会。我被卷在浪头,四处没有着力的地方,只能随波逐流。接着,跑在前面的老大他们也被卷进了浪里,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走廊尽头冲去。 走廊尽头的地上有一个方形的大洞,我便被冲了下去,忽然觉得眼前开阔了许多,身体急速下坠,片刻便掉进了一个水潭里。我在乡间经常下河游泳,所以会些水性,憋住气游到了水潭边上,抓住一块岩石爬了出去。 抬头一望,只见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原来我就是从瀑布掉落下来的。瀑布的下面是一个大水潭,连着一条小河。水潭里的水打着旋,顺着小河向远处流去。我四处望了望,这里竟然不是在古墓里了,而是在外面。我看到了天空,闪烁着繁星。而且,四周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重峰叠峦。 难道我们是在山里吗?不管怎么样,离开古墓比什么都强。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我正准备进一步确认一下,只见崔唯从水潭里游了出来。老大望了我一眼,吐了几口水,便倒头躺在了地上,显然累极了。我也很累,但我毕竟吃过东西,体力还不错,便走过去坐在老大的旁边,道:“真是幸运,我们居然没死。” “唉,可惜我们这辈子恐怕再也找不到齐木斯愣的主墓了。”老大望着头上的星星,似乎很失望地说,“这回他真的让我们滚了!” 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着逃生,他却想着盗墓。 当死神逼近的时候,人们都觉得能活着就好;可是当死神远离的时候,人们又有了太多的奢求。人的**真是无限的。 崔唯和老七也很快从水潭里浮出了水面,靠近边上的时候,我过去把他们拉了上来。他俩和老大一样,就地躺下大喘着气。我问道:“张驰呢?”他俩不说话,仿佛没听到。 我又问道:“张驰呢?”这几个人当中,就数张驰还算有点人性,所以我比较担心他。 老七摇了摇头,吃力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咱们都是从上面被冲下来的,你没看见他,我就能看见吗?” 说得也是,我便不说话了,只眼巴巴地望着水潭里卷起的漩涡。 过了一会儿,只见水潭里飘浮起了不少白骨,随着漩涡在水面上旋转着。我想,那可能就是石屋里的那些白骨吧。它们随着水流转入小河,向远处流走了。我又看到一具完整的白骨飘在了水面上,它的速度很慢,而且不时地沉下去,接着又浮上来。 我叫道:“你们看那个,挺奇怪的样子。” 他们便都直起上半身往水潭里看了看,道:“死人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我就觉得奇怪,于是就盯着它看。忽然它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张驰,他头朝下伏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我又叫道:“那是张驰,咱们快救他!”我便接跳进了水潭,奋力像张驰游去。 老大、老七和崔唯都坐了起来,忽然老大叫道:“大龙快出来,那不是张驰!” 我抬眼一看,刚才分明就是张驰,可是现在却又成了一具白骨。我吓了一跳,赶快调转头游到了边上。可是回头一看,白骨又变成了张驰。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就算张驰死了,也不会这么快就变成白骨;就算他变成了白骨,可是怎么又能还原成有血有肉的尸体? 我不敢再去救他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具时而是白骨时而是张驰的物体随着水流,顺着小河向远处飘去。这个还算和我不错的胖子,终于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们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我看到崔唯就地揪了几根小草填进了嘴里,嚼了一会儿艰难地咽了下去。老七则比较讲究,抓过一株植物,把外面的皮扯掉,只把里面的吃了。 老大忽然喃喃地道:“这里不是在外面,很有可能还在古墓里。”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老大想发财想疯了吧。 崔唯咽下一口青草,道:“老大,我都看到天空了,怎么还是在古墓里呢?” “是啊,”我附和道,“古墓难道没顶吗?” “对,传说很多蒙古人的墓葬就是没有顶。”老大道,“蒙古人讲究天葬,他们死后也想看到日月星辰。老七,你看过的资料有这样说的吧?” 老七道:“确说有这样的传说,但是目前还没发现有这样的墓葬。资料上有介绍过,是蒙古国的一个叫做卓力格图的专家写的一本《古代墓葬探秘》里提到过。其实就是他的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拿出实际的佐证。卓力格图因为写了这本书,遭到了世界各国的考古专家的漫骂,说他治学不严谨,胡编乱造。” 老大却坚决地道:“我肯定这个卓力格图所说的是事实,蒙古人崇尚天葬,所以他们墓葬的最高规格就是没有顶,可以看到日月星辰。只是因为盗墓者猖獗,他们才不得不给自己的墓葬盖上了顶。” 老七哦了一声,没说话,大概他和我一样,都觉得老大是想钱想得走火入魔了。 崔唯不解地道:“那么,我们先前进入的那个墓道不是有顶吗?” “那里也没顶。”老大道,“如果有顶,我们能掉下去吗?” “可是上面有沼泽地啊,沼泽地应该算做墓道的顶吧。”我插口道。 “沼泽地不能算做顶。”老大耐心地说服着我们,“沼泽地和水、云彩一样,都是流动的,所以不能做为墓顶。就像天上布满了乌云,你能说是你看不到天了吗?我仍然坚持那个专家卓力格图的话,没有顶的墓葬是蒙古人最高规格的墓葬。他们讨厌没有天的日子,所了活着的时候不住房子,要住蒙古包。蒙古包的顶就是按照他们心目中的天的形状设计的,所以说天似穹庐。穹庐是什么?就是蒙古包。所以他们死后,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被埋进土里。因为这个希望,他们宁愿被抛尸荒野,喂了野狼和老鹰。” 我慢慢地觉得老大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蒙古人的天葬习俗,我是有所耳闻的。他们死后不进坟墓,而是拉到荒野外喂老鹰,说是这样就可以灵魂不灭永世轮回了。 老大接着道:“那么,在古代的蒙古人当中,谁的墓葬规格应该最高?可能你们认为是成吉思汗,或许是。但成吉思汗的墓葬目前还没被找到。那么接下来是谁呢?大元朝之后,蒙古人再没有哪个是成大器者。齐木斯愣虽然也不能算做是成大器者,但是他把前代无数墓葬里的精品都积累起来,所以他的墓葬规格自然不会低,甚至要高过成吉思汗的墓葬。所以,他肯定要使用蒙古人最高规格的墓葬。” 可是我就在不久前还见过齐木斯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仅仅是名字相同吗? 老七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老大你的分析不错。我也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从沼泽地跌入墓道,已经是在地下了;然后从墓道的一层又落到二层,就更深了;最后又从那么高的瀑布上落下来,怎么可能是在地上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我们现在仍在地下吗?” 老七道:“应该是的。” 崔唯叫道:“我以为出来了呢,闹了半天还在下面吗?老大老七,你们不要吓我好不好?你看这里像是在地下吗?头顶是星星,地上是青草,还有河流,有这样的墓葬吗?” “要不怎么说是最高规格的墓葬呢?”老大道。 崔唯还是不信,道:“墓葬没有顶,那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吗?那样的话,即使有再多的陪葬品,也早被前人盗光了,哪能留给了我们?”m。 第38章 鬼火 http://..org/ 我觉得崔唯说得也有道理。 老大望了望四周的山脉,道:“既然齐木斯愣敢用露天墓葬,就说明这里不是随便哪个人能找到的。当然我想,即使有人能找到,也未必能带着宝物离开这里。” 我道:“既然是露天的,为什么离不开?” 老大没回答我,大概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吧。他站了起来,道:“咱们四处看看。” 于是我们便跟着老大四处转着看,这里确实与普通的地方不同,显得很阴森,连空气中都带着潮湿的冷气,仿佛要浸入骨髓。我不由地把衣服往紧束了束。 随便走了一会儿,我们的前面被一道削壁挡住了。削壁极高极陡,而且是倒坡的,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我们就沿着削壁走,可是一直没找到能爬上去的地方,但是也实在看不出来这里和墓葬有什么关系。 老大望望天上,道:“这里应该是个天坑。” “你不是说是墓葬吗?”我随口问道。 “天坑就不能是墓葬了吗?”老大反问道。 想想倒也是,我便再没说什么。老大接着道:“齐木斯愣就是利用了天坑来做自己的墓葬,这样能省不少的人工。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很难说。总之,我们有了进步,肯定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我心想,离目标近一些,危险就增加了几分,先后死了小九、八成和小胡,张驰也下落不明,真难以想像找到目标时,我们还有几个人活着。 沿着削壁走了一会儿,发现削壁上开凿出一个敞开的窑洞,只是天很黑,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影影绰绰仿佛有些事物。 老大欣喜地道:“我说什么了?这里肯定有收获!”四处望了望,“我们想办法弄个火把,这样进去什么都看不到。” “火机都不能用了,怎么弄火把?”崔唯疑惑地道。 “呵呵,”老大笑道,“原始人没有火机,他们就不用火了吗?钻木取火,凿石取火,哪样不行?做为一个盗墓者,就得学会在各种险恶的环境里生存。快点吧!” “这也太扯了吧?”崔唯犹豫道,“原始人的那种方法真能靠谱?” 老大道:“去捡些干燥的软柴来。” 于是我们四处寻找,可是这里的地面很潮湿,好不容易捡了些枯草,却也是湿漉漉的,能拧出水来。老大想了想,道:“没办法,就用他吧,捡两块石头来。” 崔唯便捡了两块石头过来。老大便把枯草放在地上,用两块石头碰撞着,只见火花频闪,枯草却根本着不了,凿石取火宣告失败。接着采用钻木取火,同样没能成功。 “老大你看,鬼火!”崔唯望着一个方向喊道。 我们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跳动着几团火焰,从地上跳到半空,然后消失了。接着又有几团火焰,很快都消失了。关于鬼火,老师讲过,只是人骨表面的白鳞燃点低,出现了自燃现象,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鬼火。 崔唯道:“那些火不能用吗?” 老大摇摇头,道:“那些火一闪即逝,和石头打出的火差不了多少。” 老七想了想,道:“我看未必,说不定能用得上。” “怎么用?”我们齐问。 “走,咱们过去看看!”老七道。 我们找到了那个产生鬼火的地方,果然有不少的白骨散落在地上。老七蹲下来,接过老大的枯草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两根死人骨头相互挫着,只见白花花的骨屑掉落在枯草上,一边道:“大家都帮忙啊,发什么愣?” 我和崔唯嗯了一声,各自拿起两根死人骨头相互挫着,挫下的白沫都掉落在枯草上。挫了好一会儿,只见枯草几乎全被骨头的碎屑覆盖了。 老七拿起两块石头轻轻一磕,卟的一声,迸出几点火星,枯草上的白磷立刻燃烧了起来。不过燃烧得很快,几秒钟就烧尽了,枯草却没有被完全引燃,只是缓缓地煨着,有一点火星。 “快!”老七吩咐道,“快点吹!” 我和崔唯急忙爬在地上吹。慢慢地火星越来越大,终于幽幽地燃烧了起来。我们又四处搜集了一些枯草和干柴扔进火堆里,等火烧旺,用粗木做了两把火炬。然后我和崔唯各举着一把,四人走进了那个削壁上的窑洞里。 有了火把的照明,里面的一切事物就都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半圆形的窑洞,像是一座蒙古包从中间切成两半,背墙的正中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穿着蒙古服,戴着蒙古帽,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样子十分威武。 石像的前面是一方条几,上面摆着用石头雕刻而成的各色水果和整块的羊肉。两个侍童半跪在几前,整理着桌上的物品。地上散落着一些石头器皿,有石锅,石碗,石缸……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半圆壁上刻着蒙古文字,还有许多人类进化各时期的图案。除此之外,再什么也没有了。 老七挨住看了看那些文字,道:“这是《蒙古源流序》的拓本,是蒙古族常用的读书教材,没什么特别。文字中没有介绍这尊雕像是谁,估计就是一个大众化的武士形象,寓意保护着墓葬。” 老大哦了一声,道:“不过,我们辛苦了两年,终于算是有点眉目了。走,再四处看看。” 我们出了窑洞,往前走了一会儿,又见到一个窑洞。走进去一看,和先前那个没什么差别,只是背墙当中的雕像换成了一个蒙古妇人,裹着头巾,臂下夹着一个箩筐。而壁上的图案,画的是草原上的日常生活情景,有挤奶的,有剪羊毛的,有放牧的,有玩耍的孩子,有奔跑的骏马…… 出了这个窑洞,又经过几个窑洞,都大同小异。老七挨个看了每个窑洞里的图文,说都是些公众的古代文献,并没有透露关于墓葬的一丝信息。 老大觉得有些失望,我们也有些心懒了。 老大提起一只不大的石锅,道:“咱们先出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崔唯道:“能吃什么?就是吃草呗!” 但是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希望能吃到其他一些东西。我们走到那条小河边,老大让我们用锅盛满水,再用石块支起来,又在下面放了些柴草,用火把点燃。在等着水开的途中,我们四处找了找,可是除了草,再没发现什么可吃的东西。 我忽然望见远处好像有个巨型的植物,不知是什么,叫老大他们辨认。可是谁也认不出来,就一起举着火把走了过去。只见它很高很大,像朵盛开的荷花。我数了数,共有七片花瓣。每片花瓣各是一种颜色,花瓣特别肥厚,感觉鲜嫩多汁,而且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气。花瓣与花瓣之间生长着细长的藤蔓,在空中盘了几个圈又延伸到地面。 “这是什么?”,崔唯问道。 众人都摇头,看来连见多识广的老大和老七也没见过这种植物。 崔唯咽了一口口水,道:“闻着好香,感觉能吃。” “就知道吃!”老大骂道,“我感觉它好像不是植物。老七,你说是不是齐木斯愣收集来的宝物啊?世间上哪有一种植物的花瓣居然是七色的?” “难说。”老七道,“看它的样子,仿佛是有生命的。” “走,咱们过去看看!”崔唯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们正在迟疑,只见那株植物的藤蔓突然刷刷地伸展了,然后像鞭子一样向崔唯伸抽去。崔唯叫了声妈呀,急忙后退,然而那藤蔓的速度更快,嗖地一下就把崔唯缠住了。我急忙跑上前帮他,另一条藤蔓猛不防地伸了过来,把我也缠住了。 然后,两条藤蔓裹着我和崔唯,高高地挑起,然后把我们抛进了花瓣里。我们奋力地挣扎着想逃出去,七片花瓣一齐合了起来,把我和崔唯包裹在了里面。现在是黑夜,然而花瓣的里面却很亮,七种颜色交织着,好刺眼。 我使劲地在花瓣上擂了一拳,拳头被弹了回来,那花瓣似乎韧性极强。崔唯也用脚踢,丝毫无用,而且随着我们对它的攻击,花瓣在向里紧束着。接着,听到汩汩的声音,就见花瓣的底座上渗出一股股淡黄色的液体。渗得很快,片时便漫过我们的脚踝。 “什么感觉?”崔唯问我。 “麻!”我说,那种液体浸过的地方,感觉麻麻的,知觉在渐渐地消失。 “救命啊!”崔唯惊恐地喊道,“我们快要死了!” “里面有什么?”隔着花瓣,听到老七问道。 “好像是化骨水!”崔唯叫道,“我的双脚已被化掉了!” 我感觉到我的双脚也不在了,吓了一跳,急忙低头看,却还在。大概是失去知觉了吧,所以感觉双脚不在。我道:“咱们的脚还在,快想办法!” “我有个球办办法可想?”崔唯骂道,掏出了手枪,照着花瓣打去,却没有了子弹。 那种液体越来越多,很快就上了我们的小腿,小腿又开始觉得麻木。我想,以这样的速度,我们很快就会全身失去知觉。然后在无知无觉之中,被那种淡黄色的液体淹死。m。 第39章 卖酒的老太婆 http://..org/ 我夺过崔唯的手枪,用枪托砸向底部像锅盖一样的东西。嘭的一声,锅盖被揭了起来,里面有两根细蔓,一根是蓝色,一根是红色。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伸手到下面,揪住蓝色的一根往上一扯,竟扯断了。 可是,随着蓝色细蔓被扯断的一瞬间,那种液体急速涨了起来,直接到了我们的脖子上。崔唯骂了一句:“你干嘛?”那种液体已经完全将我们吞没了。 “别怕,我们想办法救你们!”这是老大的声音。 我们被液体淹没,说不出话来。只是想,等你救想出办法来,我们已经死了。 那种液体是透明的,我能清楚地看到底部的那两根细蔓,蓝色的那根被我扯断了。求生的**让我的脑子转得特别快,我想,那两根细蔓肯定是这株植物的生命线。于是憋住气,弯下腰,又将那根红蔓扯断了。 天不亡我们。红蔓一断,那株植物的花瓣一下子从外裂开,将液体泻了出去。我和崔唯随着倾泻而出的液体逃出了花瓣的包裹。回头再看那株植物时,它已经萎缩成一坨了,灰灰的,没有了光泽。那些液体四散流窜,所经之处,只见青青小草顿时被烧焦,腾起一团团黑烟。 看来,我和崔唯的抵抗力比小草还要强大一些。 而老大和老七站在远处,望着我们,似乎并没有去想办法。见我们出来,才跑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样,里面有什么?” “我的脚,我的腿,我的腰……”崔唯喊道,“他妈的都不在了,我要死了……” “都在呢!”老七道,“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只觉得浑身酥麻,想站起来又动不了,只得软软地躺在草地上。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能休息一会儿就好,但是确实是休息。刚才那种液体漫过我们的头顶,此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想睡觉。 老七道:“很明显,这是一种食人花。” 我心想你放得纯粹是废屁,我们两个差点被它吃了,傻子都知道它是食人花。 老七又道:“这些液体有毒,显然是吃不成的。我们还得找其他东西。” 崔唯叫道:“老七,你是人不是?我俩都快死了,你还研究什么能吃不能吃!” 老七呵呵笑道:“死不了,放心。”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身体渐渐在恢复知觉,头脑也慢慢地清醒了。 老七走过来把我扶起,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就是好虚。” 老七转头冲崔唯道:“你听到了吗?现在你们迫切需要吃的,还嫌我研究?” “走,过去先喝点热水!”老大过去把崔唯扶起。我们一起到了小河边。支起的炉灶上,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老七跑进一个窑洞里,拿了两个小钵出来,分别盛了热水,递给我和崔唯。 老大忽然失神地望着小河,叫道:“我们有吃的了!”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他已跳进小河里,伸手到河里摸索了一阵,再拿出手时,手里抓了两条鱼。他兴奋地跑过来,把两条鱼扔进了开水锅里,道:“这回好了,不仅有吃的,还能吃肉。”接着他又去抓鱼了。等锅里的那两条鱼煮熟,他已经抓了好几条鱼了,都扔进了锅里。 这是一种奇怪的鱼,我从来没见过。嘴尖尖的,身体短而宽,眼睛很大,甚至我能感觉到它的眼神会说话,带着一种惊恐与无助,还有一丝怨毒。我虽然害怕,但是虚弱的身体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它填进我的肚子里。 于是,我便吃了一条,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 每人各吃了一条。老大道:“这回我们不用担心了,即使这辈子出不去,也能天天吃到新鲜的鱼肉,如果有酒就更好了。” 这时,我闻到了一股酒香。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是父亲经常一个人喝,慢慢地我就适应了,有时闻着酒觉得真的好香。我以为我是出现了幻觉,可是崔唯忽然叫道:“我闻到酒了。他妈的,至少是十年陈酿,馋死老子了!” 老大和老七也疑惑地道:“是啊,哪来的酒香味?” 我们都吸着鼻子嗅了起来,酒香味越来越浓,仿佛附近就有一个酿酒厂,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无论这里是天坑,还是墓葬,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酒香味啊! “卖酒喽,卖酒喽!”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自家酿的好酒,好喝不上头,一文钱一勺!别说一勺少,少饮是朋友,多饮是仇敌。自古酒坏君子水坏路,没有谁能服得住……” 我们都吃了一惊,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人挑着担子悠然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念叨着。这一惊非同小可,这里居然有人,居然有人在这里卖酒,这恐怕是见鬼了吧?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又望向那个挑担的女人。 我看着那个女人走路的姿势特别熟悉,也特别亲切。就在我们惊愕失神间,那个女人已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我看清了她的相貌,差点叫了出来,她多么像我的母亲啊,只是穿着和打扮要比母亲干净整齐一些。可是在此时此地,母亲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客官要不要酒?”那个女人站下来问道,“这可是自家酿的酒,好喝着呢!” 我们谁都不敢说话,都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她又问:“到底要不要?哦,不要啊。不要就算了。”忽然转向头看着我,道:“这个小后生多像我的儿子啊!呵呵,可惜我的儿子早死了。小后生,你知道草原上的姑娘要出嫁了吗?我要赶去卖酒喽,不能让姑娘等太久。”然后她又接着往前走,边走边唱道:“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声音和母亲同出一辙。我惊呆了。惊呆的不止是我一人,大家都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就在我们失神之间,那个像我母亲一样的女人已沿着小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这一切好像就是个梦一样,估计大家的脑子里都转不过弯来。 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忽然觉得脑袋被一个硬物顶住了,侧眼一看,原来是崔唯用枪指着我。我吓了一跳,急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崔唯怒道,“在北草地的时候,我们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你说是你妈,可是张驰开枪打死的,却是一条狗!刚才那个女人唱的和你妈唱的是同一首歌,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我,”我支吾了半天,没能说明白,其实我自己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说,要不老子毙了你!”崔唯喝道,显然极度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他的表情扭曲得十分狰狞可怕。 “我妈是经常爱唱这首歌,可是,可是,”我想了想,道,“可是刚才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只是和我妈唱了同一首歌而已。”不知为什么我说了假话,“那首山曲是我家乡人人都会唱的,很流行,没什么奇怪的!” “崔唯,把枪放下!”老大喊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崔唯道:“老大,我早觉得他不正常了。当初在北草地的时候,我们要烧的吃狗肉,他不让吃,说是吃狗肉会遇天谴,果然烧死了小九。那火着起来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同样的歌声,他当时说是他妈。现在这个女人却忽然出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大和老七同时望向了我。我急忙解释道:“我也觉得奇怪,可就是这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他妈的还想知道呢!”跟他们相处久了,我也学会了说粗话。 “还有,”崔唯接着道,“在墓道里的时候,咱们都快饿死了,可是张驰给他饼干,他却说不饿;还有,在地下二层的时候,咱们也都快饿死了,张驰都已经饿得昏迷了,就他活蹦乱跳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争辩道:“我不饿就是不饿嘛,干嘛要骗你们?我本来就是个农民,为了寻找母亲进了北草地,谁料遇到了你们?要不我早回家了,现在生死难料,我还想怨你们呢!” “好了!”老七过来把崔唯拿枪的手臂按下去,道,“这些事情确实很奇怪。我也和老大私下里说过这些,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遇到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谁又能一件一件地解释清楚?我觉得大龙没有骗我们,咱们就剩下四个兄弟了,不要再自找不痛快了。” “可是……” 老大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什么?刚才你被食人花吞了,是大龙救了你。大龙还救过张驰,就凭这点,我觉得他没有害我们的打算。” “就是嘛!”我不高兴地说,“还不如让你被食人花吃了呢!” 崔唯不说话了,低下头默默思索着什么。 “走!”老大指着一个方向,道,“刚才那个挑担的女人就是从那里出现的,咱们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究竟住着是人还是鬼?”m。 第40章 小河里的藤蔓会杀人 http://..org/ 我们跟着老大往前走,寻到了削壁下的一个窑洞。凭记忆,这间窑洞我们没来过。举起火把四处查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仍是背墙当中一尊雕像,前面有个茶几,两个侍童跪在旁边。地上散落着一些锅碗器具,旁边有个大瓮。 不同的是,我们一进这间窑洞,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酒香。 崔唯忽然叫道:“仔细看雕像,她就是刚才那个卖酒的女人!” 我们仔细一看,确实是。不过她更老一些,样子更潇洒一些。对于我来说,更清楚她是谁,她就是我在草原上遇到的乌云婆婆!我在心里低呼了一声,好在没人注意到。我不由想起刚才她说过的一句话:你知道草原上的姑娘要出嫁了吗?我要赶去卖酒喽,不能让姑娘等太久。似乎她是想告诉我什么。 莫非,她是告诉我,碧格在等着我回去成亲吗? 忽然之间,碧格那张清纯而青春的脸庞在我脑子里闪现了出来。我曾是多么地爱她,哪怕死也要和她在一起,可是现在呢?我似乎把她忘记了。在草原上的我,和在这里的我,完全是两种想法。 我对碧格的承诺呢?刹那间,我真的想她了。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她在哪里呢? 老七走到那只大瓮前,揭开了盖子,叫道:“妈的,真有酒!” 我们急忙过去一看,真的是酒,清洌洌的酒,散发着酒香。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只石舀,老大顺手摘下来,舀了一舀酒,放在鼻下闻了闻,又倾回瓮里。虽然大家都想喝酒,但此时,谁也不愿意去尝一口。 “这酒居然是新鲜的。”老大喃喃地道,“莫非这里真住着什么人吗?” “我们来这么久了,除了那个卖酒的女人,再连鬼都没看到啊。”崔唯道。 “那这酒是怎么放在这里的?”老大扫视一圈众人,问道。 可是谁也回答不不他。 老七忽然道:“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我们问。 老七看了看我,似乎有所顾虑。老大道:“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遮掩了!”老七才低声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大瓮就是所谓的三生棺?” “三生棺?”我叫道,张驰曾跟我说过,齐木斯愣的墓葬里有种个很神奇的宝贝就叫做三生棺,可以保持尸体千年不腐。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三生石,可以附着人的灵魂。而当把三生石上的灵魂回归到不腐的尸体上,这个人就重新开始新的生命。 “是的。”老七道,“三生棺原是盛放死人尸体的,可以保证千年不腐。用这种材料制作其他的器具,同样可以保证里面的东西永远新鲜。所以我想,这只大瓮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三生棺呢?” 老大想了一会儿,道:“我想不是的。你说过,三生棺是一种透明的液态金属,这只瓮就是一只普通的石瓮,没什么特别的,不是液态,也不是透明的。” “是啊。”老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谁又能解释,这酒放在大瓮里多年,怎么还能如此香醇呢?除非这里真的有人在住着。” “当然有人住着了,要不刚才那个女人怎么挑着酒卖呢?”崔唯道。 老七点点头,道:“是啊,如果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可是那个女人是住在这里吗?我怎么都觉得有点问题。我感觉她根本就不是人,如果不是我们都出现的幻觉,那么就是她是鬼。” “鬼?”崔唯叫道,“老七,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老七道,“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哦,那倒是。”崔唯嘟囔道,“那些僵尸,比他妈的鬼都可怕。” 我们研究了半天,都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又都出了窑洞,走到小河边。老大又道:“那个卖酒女人的来处我们找到了,我们就再去找找她的去处。如果她不是鬼,而是个实实在在的人,那么她常住在这里,肯定知道往前通到哪里了。她是沿着这条河走的,我们也跟去瞧瞧。” 我们一想也对。于是大家稍事休息,又沿着小河边往远处走。最后,我们被削壁挡住了。削壁上出现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大圆洞,小河顺着洞口流了进去。小河虽然不宽,但也凭借的人力迈不过去,所以我们猜测,那个卖酒的女人肯定是从这边沿着削壁走了。 我们正要走,老大忽然摆摆手,道:“不对!如果那个女人是从这个方向走,沿着削壁也就回到了她来的那间窑洞里。除非她就是有目的的给我们卖酒,不然不会这么快回去的。况且,我们在那间窑洞里呆了那么久,也没见她回去。所以,她不可能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可是她能从哪走呢?”我疑惑道,“这么宽的河,她怎么能过得去?这里又没船。” “对!”老大道,“我们现在迫切需要一条船。” 老七指了指削壁上的大圆洞,沉吟道:“老大,你是说我们划着船从这个洞里钻进去吗?” “是的。”老大郑重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上哪去找船啊?”崔唯嘟囔道。 “你看,那不是一条船吗?”老七指着洞里叫道。我们望去,只见洞里的黑暗处,果然有个物体貌似一条小船。只是因为里面太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太好了,谁游过去把船推过来?”老大问道。 在我们这个团队里,老大是领导,老七是智囊,用来打下手的就剩下了我和崔唯。崔唯胆子小,凡事不抢先,他望了望我,道:“河水太急,我的水性不好,让大龙下去吧!”我还能说什么呢?毕竟我是后加入者,我从来没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团队,他们似乎也从来没把我当成团队中的一员,要不怎么会吃我呢? 我鼓鼓勇气,就跳下了水。 好在很顺利,我很快游到了船边。那船被一石壁上的一块岩石卡住了,所以没被水冲走。我用力一推,推动了,于是推了出去。大家都上了船。船头上虽然拴着一支桨,但是河水流得很急,根本不用划就自己破开水面钻进了圆洞里。崔唯把火把插在船舷上的一个旮旯里,坐下来道:“不知道我们这次又要去哪里。” 老大道:“应该离我们的目标不远了。” 崔唯道:“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回家,我可不想发财了。哪怕回去种地呢,多好!” 大家都不说话了,由着船往里行进着。圆洞似乎很深,以火把的光亮根本照不到尽头。只见两侧及顶部的石壁上倒挂着各种尖利的石柱,我们须不停地躲闪着才能避开。石柱上面,缠绕着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蟒蛇。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腐尸的气息,感觉特别阴森。 一阵阴风袭来,贴过我们的头顶掠过,把那些藤蔓吹得颤颤悠悠的,感觉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掉落进我的脖子里,很冰冷,很绵软,用手摸出来一看,竟是条蜈蚣。我从小就对这些小玩意儿特别反感,简直就是过敏。我叫了一声,甩手把那条蜈蚣扔进了河里。 “怎么了?吓死老子了!”崔唯叫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上面扑簌簌地往下掉东西。我们的身上、船舱里,到处都是,蜈蚣、蝎子、蜘蛛、小蛇……各种各样我讨厌的小昆虫。我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抖着身上的昆虫。可是太多了,根本抖不完,我连跳带叫,几乎要哭了。 其实大家谁都不好受,都浑身乱抖着,小船随着大家的抖动而左摇右晃,眼看就要倾倒在水里。老大喊道:“别动了,他妈的都要掉进水里了!” 我们虽然还在动,毕竟动的幅度小了。 “妈的,”崔唯骂道,“老子最怕这些玩意儿了,比鬼都怕!啊呀,救命……” 可是这些昆虫比起即将登场的,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就在我们抖落着身上的昆虫的时候,两侧壁上和顶上的那些黑色的藤蔓缓缓地伸了过来,它们就像一只只的手一样,竟然都有着五根手指头。 “妈呀,吓死了!”崔唯叫道。 “这是什么呀?”老七也喊道,“不会是成精的植物吧?” 我吓得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们拼命地用拳头打,用脚踢,有的藤蔓被打断了,扑通扑通地掉进了水里。有的却缠在了我们的身上。与此同时,就像得了某种号令一样,水底陆续飘浮出一具具形态各异的腐尸来。他们有的断腿,有的少胳膊,有的没有头……一齐向我们游了过来。 “僵尸,大家小心!”老大吼道。 可是小心又能怎么样?那些僵尸很快便游到了我们的小船边,伸手抓住了小船。小船便停止了前进。老大摘下船头的桨一阵猛打,随着一阵血雾,那些僵尸就四分五裂地掉落在水面上。 可是,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就在我们和僵尸大战的时候,我们发现,僵尸里居然有死去的小九、八万和小胡。他们三个同时袭向船尾的老七,嘴里哇哇地怪叫着,听不清说些什么。m。 第41章 一朝做了盗墓者,终身都是墓中人 http://..org/ “快救我!”老七独自对付三个僵尸,措手不及,被小九焦炭似的脑袋当中的一付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了脚踝。他痛得大叫,而同时,八万和小胡用一条血淋淋的绳索缠在了老七的脖子上。 我仔细一看,那不是绳索,那是一截人的肠子。 情况危急,我顾不得恶心了,但是也束手无策。老大挥舞着船桨,打开了身边的僵尸和藤蔓,调转头砸下一桨,将小九烧焦的黑头砸飞,落在了水里。又挥起一桨,将八万和小胡打开。老七才得救了,跌倒在船舱里喘着粗气。 崔唯不住地嗷嗷乱叫,掏出一把匕首胡乱地挥舞着。不管是藤蔓还是腐尸,碰着匕首的都断成几截,飞溅出鲜红的血液。妈的,那些藤蔓居然也在流血。不一会儿,我们的身体就被鲜血染红了,而且散发着一股恶臭。 费了半天工夫,我们几个都筋疲力尽了,僵尸和那些植物的藤蔓都被我们斩落在水里。水面上到处飘浮着尸体的残肢,随着水流向前移动。小船重新获得了自由,也开始向前行进了。我们坐在船舱里喘息着,密切地注视着水面和石壁上的动静。 “真是一步一个坎啊,妈的!”老大唾了一口,骂道。 “是啊,弄得人心力交瘁了!”老七附和道,“这就叫做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经历了九死一生,我想老天也该开眼了吧。” 崔唯浑身哆嗦着,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我不要名利,也不要富贵,我要回家……” 老大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开工没有回头箭,别想着回家了。一朝做了盗墓者,终身都是墓中人。除了盗墓,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老七,收手后你打算干嘛?” 老七想了想,道:“如果能弄到钱,我首先要出国留学几年,学学外国人的盗墓经验;然后再买全世界最先进的盗墓仪器和装备。” “要干嘛?”老大不解,“收藏吗?” “不,继续盗墓!”老七坚决地道。 “盗什么呀?”崔唯道,“你还没被折磨够啊?” 老七郑重地道:“我觉得我们之所以被折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经验不足,知识太浅薄,加上没有精良的装备。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外国确实比咱们先进,人家现在运用的都是各种远程探测仪器,根本不用亲身涉险。” “哦,你们盗吧!”崔唯道,“我只要能回家,我一分钱不要,只给我一条命就行。”看来他是被吓怕了。 老七呵呵地笑了两声,转问我道:“大龙,你回去干什么?” “我啊,”我思索了半晌,道,“我继续上学,或者种地。” “奇怪,这船好像走得越来越快了。”崔唯忽然道。 我们注意了一下,对比两侧的参照物,确实,小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开始的时候,它是缓缓地滑行,比步走快不了多少。而此时,它完全是在奔跑了,两侧的石壁飞快地倒退着,那些水面上的浮尸也被我们甩得老远。 “不是船走的快了,是水流的快了。”老七沉声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要随时预防着突发情况。我们可能快要到终点了,照船走的这速度,前面应该又是一个瀑布,或者有个大水库。” “瀑布?水库?”老大疑惑地道。 “是的。”老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具体解释原因。 这时,小船简直就如离弦的箭一样,急速向前狂飙,水流也十分湍急,翻滚着浪花。小船也不稳了,感觉随时都会倾翻。老大拿起船桨,试图减慢船速,根本不起一点作用,差点连自己也掉进水里。我们紧紧地抓住船舷,此刻,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老大,你们快点跳上来!” 我们随着喊声望去,看到前面的左侧有个平台,上面站着一个人,正在着急地向我们挥手呐感。我仔细一看,那人原来是张驰。他不是死了吗?此时,大家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了。小船简直如风驰电掣一般,而且我们看到,水流在张驰的前方突然向下弯曲,以一个弧度飞流直下。果然如老七所料,又是一个瀑布。 顷刻间,小船就到了那个平台跟前,老大先把火把和船桨抛了上去,然后叫声:“跳!”我们便一齐跳了过去,连拖带拽,都爬上了那个平台。回头一望,只见小船随着急速奔腾的水流飞了下去。 “酒鬼,你怎么在这里?”老大喘了口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张驰回忆着道,“那天听到你们要吃人,我一着急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条小河里被水冲着走,还抱着一副死人骨架。” 我想起来了,道:“难怪当时我先看到你在水上漂着,刚游过去要救你,你又变成了死人骨架,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驰道:“可能是我在昏迷之中无意抱住的,还以为是抱着个人呢?他妈的,好久不碰女人了,连死人都对我充满着诱惑力!” 大家笑了起来。老七道:“也正是这副死人骨头让你保住了命,要不早淹死了。” “可能吧,”张驰道,“那副骨头轻飘飘的,要不我也浮不上来。” 老大催促道:“然后呢?” 张驰接道叙述道:“我想爬上岸,可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就这么随波逐流。好在无意之中抓住一条小鱼,他妈的,这河里的鱼可真多啊,随手就能抓住几条!我把鱼生吃了,体力恢复了一些。正要爬上去,就被冲进这个山洞里。里面漆黑一片,我摸索到两边的石壁上生长着许多植物的藤蔓,就抓住藤蔓往前游行。” 我问:“那些藤蔓没攻击你吗?” “攻击我?”张驰疑惑地道,“它们是植物啊,怎么会攻击我?” 老七沉吟道:“可能是咱们的火把刺激了它们。据传说,植物成精,见光则动。张驰在黑暗里摸索前进,没有惊醒那些藤蔓,反而顺利地来到了这里。” 我不解,指了指石壁上的藤蔓问道:“可是现在也有光啊,这些藤蔓怎么都不动了。” 老七道:“这些藤蔓还没到了成精的年龄。” 我觉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片刻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你们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张驰挠着头问道。 “一会儿再说,你先继续说你的。”老大道。 张驰道:“我就这样啊,抓着藤蔓往前滑行,后来觉得水流加快了,越来越快,要不是抓着藤蔓,早被冲走了。再后来,摸索到一个平台,就爬了上来,就是这里。我在水里的时候,没少抓了鱼,都在这里呢!来,你们也吃点。” 我看到地上果然堆着好些鱼,和我们吃的那种鱼一样,只是都死了。 “我们吃过了。”老大道,“也是吃的这东西。” 这时,我们才开始观察这个地方。河里的水原来是流进了一个巨大的深井里,此时仍在哗啦啦地向下倾斜着河水。说它是井似乎并不确切,因为它太大了,呈圆形,目测直径在一百米左右。上面露着天,可以看到天空上的星星。我们呆的地方,就是削壁上凸出的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上。 我抬头望望上面,距离井口很高,我们仿佛是在井底。我又走到边上往下望了望,原来我们也不是在井底,因为下面更深,一眼望不到底。准确地说,我们是在这口大井的半腰上。而且这口井上小下大,形成一个没有尖的锥形。 这才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退了回来。 老大和老七也过去看了看,半天没说话。 这时,月亮移到了井口的位置,投进一些光来。借着这些光,我们清楚地看到大井的圆壁上整整齐齐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门洞,数量极多,隔几米就有一个。就在月亮投下来的瞬间,那些门洞里都亮起了光,整体就好像现代大都市里的高楼一样。 而且,每个门洞的门头上都有凸出的防水檐,下面也有凸出的垫脚石,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然而人类又怎么能完成如此庞大的杰作呢?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我从未体会过如此震撼的感觉,早看呆了。 “哇塞,太他妈的壮观了!”崔唯失神地望着这一切,带着几分惊慌赞叹道。 张驰道:“我在这里呆了很久,一直没注意这些,这,这……”他没把话说完整,大概是眼前的景象惊得他无法表达了。 我喃喃地道:“那里面有灯光,难道有人住吗?他们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呢?” “今天算是开眼了,这比北草地的火雨更震撼人心!”崔唯又道。 老大和老七显然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嘴大张着,出神地望着这一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同时叫了起来:“这就是齐木斯愣的主墓!我们找到了!” 我不禁疑惑起来,问道:“主墓里怎么会有灯光呢?而且那么亮,看上去像是电灯。”m。 第42章 地下威尼斯 http://..org/ 没人回答我。老七吁了一口气,道:“老大说得没错,齐木斯愣的墓葬果然是露天的!” “可是,我们怎么下去啊?”张驰望着高高的井口和深不可测的井底,道,“就算是下去盗了宝,又怎么出去呀!”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齐木斯愣既然敢用露天的墓葬,就早已想到了怎么对付盗墓者。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和智慧,能斗得过以盗墓出身的齐木斯愣吗? 老七走到边缘往下望了望,道:“下面应该全是水,如果我们跳下去的话……” “我可不跳!”崔唯叫道,“跳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不跳下去,我们同样出不去。”老七冷冷地道。 张驰指了指石壁上纵横交错的植物的藤蔓,道:“我们抓着这些藤蔓,还是可以逆流出去的。”望了望飞流直下的瀑布,“瞧这水流的架式,下面应该很深。我们就算不被摔死,也会被淹死!” “就是!”崔唯附和道,“老大,咱们走吧!” 老大一字一顿地道:“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这里,怎么能空手而回?” 大家于是都不敢说话了。 老七哼了一声,道:“走?到哪里?就算抓着这些藤蔓能离开这个山洞,可是能回到地面上吗?从沼泽地掉到墓道里,又掉到二层,之后又被瀑布冲下来,这里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上千米。现在后无退路,或许往前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想想倒也是,老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老大蹲了下来,捡起一条鱼放在火把上烤了起来,道:“你们也都烤条鱼吃吧!咱们都冷静冷静,从长计议。” “就是,先吃点再说。”张驰当即也捡起一条鱼烤着,“老子吃了好久的生鱼了,胃都给吃坏了!他妈的,想起来就恶心,但是不吃还饿。” 于是大家都各自捡了鱼,凑近火把烤了起来。 烤了一会儿,老大撕了鱼脊上的一条肉扔进嘴里,边吃边道:“前人造墓的时候和我们面临着一样的困难,但还是造了出来。我想,他们有办法,我们就有办法。大家都动脑子想想,这么高这么陡的削壁上,人是怎么爬上去开凿那些墓穴的?” 张驰随口道:“这很容易啊,从上面垂根绳子,把工匠吊下来就能开凿了。” “嗯,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还有呢?”老大又问。 没人说话了。老大转头看了看我,道:“大龙,你是读书人,如果你要在这削壁上开凿这些墓穴,会想到什么办法?” 我吃了一口鱼肉,想了想,道:“我没办法。或许这口巨大的深井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他们开凿到需要的高度,然后再在削壁上开凿墓穴。做好墓穴后,再继续往下开凿深井。我很笨,能想到的就是这么个办法。” “你不笨啊,大龙!”老七道,“齐木斯愣确实有可能就是这么干的。这个办法看起来笨,却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工人就能完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老大问。 老七回身指了指那股倾泻直下的瀑布,道:“你看那水一直在流,如果这口深井是被开凿出来的,它应该是封闭的。那么水就应该能流满,至少能流到我们所在的这个高度。可是就目前来看,这水流下去丝毫没有让水面提高。” “不对啊,老七!”老大侧头想了想,道,“这水并不是一直在流呀,而是在我们用古钱币拼凑出那副图案后才导致墙壁崩塌,水才涌了出来的。” 老七狐疑道:“你是说这些水就是从那间石屋里流出来的?” “当然了!”老大肯定地道,“你想啊,石屋里的水化成瀑布,瀑布落入水潭,水潭里的水流入小河,小河直通到这里,你还发现有其他的支流吗?” “对啊!”老七拍了拍脑门儿,叫道,“你看我都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想不明白。要是样的话,只要那间石屋里的水还一直流下来,水面就迟早能到达我们所在的这个高度,然后……” “是的!”老大迫不及待地道,“然后我们就可以游泳过去,轻轻松松地进入那些墓穴里了。你看这圆井的直径不过百米,我们完全可以在水面上任意游弋,想去哪个墓穴就去哪个。妈的,老齐活着风光,死后也挺会享受的,自已造了个地下威尼斯。” “呵呵,是啊是啊!”老七高兴地笑了起来,道,“这真的算是全世界第一座地下威尼斯了。” “威尼斯是什么?”张驰问道,“什么是威尼斯?” 我随口答道:“威尼斯是意大利的一座城市,市区里到处都是水,人们划着船通行。”老师给我们讲过这些,当时十分神往,而现在面临着所谓的地下威尼斯,我却充满着恐惧。 “你看你,让你没事的时候多读两本书,你总是懒。”老七笑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人们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张驰道:“我就念过小学三年级,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读个屁书呀?”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我知道了,这些墓穴是在冬天开凿出来的!” 大家一怔,同时把目光向我投来。 老大道:“大龙,你说说看。” 我道:“这口深井是天然形成的也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也罢,只要有了这条小河,开凿那些墓穴就不是问题了。你们想,这些水是石屋的墙壁崩裂后涌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能控制住这些水。所以,他们先放一些水流到深井里,等水面与第一层需要开凿的墓穴齐平,便把水止住,然后等着结冰。结冰后,工匠们站在冰上就可开凿那些墓穴了。等到所有的墓穴开凿好了,他们再把冰块砸碎运出去。” “好好!”老七笑道,“大龙,你的猜测是对的,齐木斯愣可能就是这样完成修墓的。不过,也未必需要等到冬天,划着船同样可以进行啊。” 我一想也对,看来齐木斯愣为了修建这座墓葬,确实费了不少心血。 “现在,如果我们有条船就更好了!”老七又道。 老大看了看他,道:“我们的船掉进了深井里。如果大龙分析得没错,深井里的水面迟早会到达我们所在的高度,那只船自然会飘上来的。” “对!”老七表示同意,“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酒鬼、崔唯,你俩揪些细点的藤蔓下来,堆在地上。” “干嘛?”张驰问。 “生火啊!”老七道,“这支火把快烧完了,我们必须节省着用。” “我可不敢!”崔唯叫道,“那些藤蔓成精了,我不惹它,它还要杀我;我要是烧它,指不定它还要吃了我呢!” “没事的!”老七道,“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藤蔓都很粗壮,所以才会成精。你看这些,都是些幼苗,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快点!大龙也帮一下忙,咱们齐心协力,才能同舟共济。” 我暗想,齐心协力个屁,同舟共济个球,到了最后关头,你们还是要第一个吃我。但我毕竟势单力孤,如果把他们激怒了,就算没到最后关头,他们要吃我,我能有什么脾气?所以我不敢违拗,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揪着墙上的藤蔓。 张驰和崔唯虽然不情愿,但也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揪扯了起来。 很快扯下一大堆。老七把火把凑近那些藤蔓。藤蔓很潮湿,费了半天工夫,总算点着了,但是烧得半死不活的。老七把火把扑灭,望着烧剩下的半截木棍道:“这是咱们以后唯一的照明工具,可得好好珍藏着。” 老大指了指地上的船桨道:“那个也有用,得留着。” 我们就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一边抓着鱼在火堆上烤着。这里虽然狭小,行动不自由,但是比起没有吃食的墓道里,还是很不错了。吃饱了,我们便把衣服脱下来,蹲在石块边洗干净了。又用衣服蘸着水把身体擦了一遍,感觉舒服多了,至少没有那种让人作呕的血腥气了。 “你们看,那墓穴里的灯都熄了!”张驰忽然望着深井的圆壁道。 我们便一齐望过去,先前那些亮着灯光的门洞,果然没有了灯光。天上也没有了月亮,不过星星都还在,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那些门洞。我们便把目光都投向了老七,他毕竟足智多谋,希望他能给我解答一下。 “不用担心!”老七淡然地道,“我猜测,那些墓穴里的灯光是由反射月光产生的,现在月亮偏移了,那些灯光也就消失了。要不张驰提前来到这里,怎么没见到那些灯光呢?这说明,那些墓穴里肯定有好多神奇的宝贝。比如夜明珠之类的,可是在晚上发光。” 我们哦了一声,但愿老七的猜测是真的。 就这样,我们等了好长时间。张驰捉来的鱼都吃完了,然后又抓着藤蔓沿着石壁捉了一些,又都吃完了。井口的月亮经过了三次,按照时间推算,应该过去三天了。但是当我们望井底时,依然是深不可测,水面并没有升起来,从上面倾泻下去的瀑布被吞没在井底的茫茫黑暗之中。m。 第43章 井底有条大鱼 http://..org/ 老大道:“不对,这深井估计另有出口,流下去的水都顺着出口流走了。” 老七沉思了一会儿,道:“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驰问道。 “回吧!”崔唯道。 老七又思忖了一会儿,道:“我们现在派个人下去探探究竟。现在无法确保井底是不是充满水,所以不能贸然跳下去。咱们再收集一些粗一点的藤蔓,结成绳索,慢慢地放他下去。” “谁下去?”崔唯顿时紧张了起来,躲在了后面,道,“我可不下去!我么高,我有恐高症,跳下去估计没挨着底就被吓死了。让酒鬼走!” 张驰叫道:“我他妈的这么胖,草绳哪能承得住我?” 老七把目光移向了我,带着一脸征询或者恳求的表情。 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知道推辞不掉,只得道:“好吧。不过我下去后,怎么与你们联系?这井很深,叫喊肯定听不到。” 老七似乎胸有成竹,道:“这个我想好了。你下去后,手里拉着绳子,如果有新发现,需要我们下去,你就连续扯三下绳子;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你就连续扯四下绳子,我们就一齐动手把你拽上来。” 我舒了口气,道:“好吧!” “酒鬼、崔唯,你俩赶快搜集一些粗一点的藤蔓!”老七命令道,“大龙要下去探路,先让他歇一会儿吧。” 张驰和崔唯听说我要下井去,他俩自然高兴了起来,忙不迭地搜集藤蔓去了。 老七烧了几条鱼让我吃,我说不饿。老七道:“不饿也得吃点,你肩上的任务艰巨,必须要保持足够的体力。”我勉强吃了几口。老七又把剩下的烧鱼塞进我的衣兜里,道:“有用,留下慢慢吃。现在正好有月亮,你就辛苦一趟了。” 不大一会儿,张驰和崔唯就收集了不少藤蔓,都结成了绳索。 老七于是将绳索拴在我的腰上,道:“大龙,这次全靠你了,记住我的嘱咐!” 我没说话,心里不由有些委屈,你们饿的时候要吃我,现在又把我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还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骗谁呢?但是我,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老大问道:“大龙,你的枪还在吧?” 我道:“不在了,弄丢了。” 老大哦了一声,掏出一把手枪,填满了子弹,道:“我有两把手枪,已经给你一把了,这把也送给你吧!我装满了子弹,但你不太会使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别用。” 张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兄弟,保重!” 我点了点头,将枪装进了兜里,走到石板边缘,往下望了望,好深。我不可不敢像个大无畏的英雄一样直接跳下去,只是攀着石板边缘慢慢地下滑。鼓了鼓勇气,终于放开了石板,身体悬空起来。我的身体便被老大他们拉着绳索一点一点地往下放着,我的身旁就是飞流直下的瀑布,荡漾着一股冷气。下面是无底的黑暗,不知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 大概是他们不耐烦了,绳索下放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由于绳索越来越长,我的身体飘摆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不小心,被旁边的瀑布卷了进去,然后又在绳索的作用力下向外荡开。 这一下,我无法控制了。绳索带着我像个钟摆似的荡来荡去,时而一头扎进瀑布里,时而又被冲了出来。瀑布的流速很快,我被呛了几口水。就这样荡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体一空,急速下坠,大概是绳索被荡断了。 我大叫:“救命啊!”不知老大他们听到了没有。 我两只手胡乱抓着,可是四周只有空气。很快,随着扑通一声响,我掉进了水里。我挣扎了几下,急忙平衡住身体,游出了水面。底下很黑,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打着漩涡的水面。不远处的石壁下,一只倒扣着的小船随着漩涡起伏着。抬眼一望,石壁上的那些门洞最低的也距离水面有几十米,我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我奋力游到那只倒扣的小船旁边,爬到了船底,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我看到水面上有个巨大的刀刃似的东西在缓缓地向我靠近。 那是什么?我不由警觉起来。 它很快靠近了我,然后整体浮出了水面。我看清了,那是一条大鱼,和我们吃的那些鱼长的一样,不过要大几百倍,足有两三米长。它的眼睛,竟然发着白光,像两只手电筒,我能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股仇恨的目光。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八成又是老鱼成精了。我往后退了退,可是后面就是石壁,退不动了。它的眼睛里发出的光虽然不强烈,但是足以把我暴露在它的视线之内。 它蓦地张开它的尖刀似的嘴,露出两排锯齿似的牙齿,同时发出一声吼叫。 鱼居然会叫!我被吓傻了,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条大鱼突然腾起一团水雾,猛地从水里跃了出来,瞪着那双会发光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了过来。 妈呀!我叫了一声,身体急忙躲避,掉进了水里。听到哐的一声巨响,那条大鱼的尖嘴居然把岩石凿落了一块,滚落进水里。我拼命地往前游,觉得后面汹涌起一股巨浪。回头一看,只见那条大鱼已经调转了头,又向我袭击了过来。 我向一边躲开,大鱼便如离弦的箭一样紧贴着我的身边窜向前方,破开的巨浪把我推得老远。我从未见过游泳速度那么快的鱼,一转眼便在十几米之外。我惊魂未定,只见它绕了一个大圈,眼睛一扫便发现了我,调过头来又向我冲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急忙闪避开。可是还没稳住身体,它又过来了。就这样,它三番五次地袭击我,似乎要置我于死地。我虽然勉力躲开了,但是体力已不支。求生的本能让我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着,思谋着对策。 它的速度极快,而且很凶猛,但是动作不太灵巧,似乎它的杀手锏就是那张尖嘴。 当它再一次袭击我的时候,我没有着急地躲开,而是当它冲到我的跟前,尖嘴距离我的胸部只有一尺之地的时候,它的双眼几乎要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了,我突然身体后仰沉下水去,同时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它的尖嘴。它的嘴上的力气毕竟不大,被我的双手使劲握住,张不开了。 我又翻身骑上了它的背,双手仍死死抓着大鱼的尖嘴。大鱼愤怒了,脑袋不停地晃动着,想要摆脱我的双手。这是一场性命相搏,我当然不能有丝毫松懈,双手握着它的嘴,双腿牢牢地夹着它的身体。 “你他妈的不是很厉害了吗?老子今天和你拼命了!”我大声叫骂着,似乎只有这样的叫骂,我才能获得更大的勇气和力气。在这样绝地求生的情况下,我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虽然累极了,但是力气却要比平时大出许多倍。我就像草原上的蒙古勇士一样,正在训服着一匹受了惊的野马。 它的巨大的身体不停地乱动着,时而跃出水面,两道手电似的目光扫射着波涛翻滚的水面和周围的石壁。我看到石壁上垂下一些藤蔓,我便想驾驶着过去,抓着那些藤蔓攀援上去。可是我费了半天工夫,没能让它服从我的指挥。 最终我还是低估了它,毕竟它是水下的生物,这是它的地盘。 它剧烈地摆动着脑袋,不能将我甩开。它便改变了策略,忽然一个猛子扎下水去。他妈的,我没想到它会来这一招,它能在水下呼吸,我却不能。但是我又不敢放开它,瞬间便被它带到了水下,好在它的两道发光的眼睛照亮了前方。 我立刻憋住气,一时没了主意,只能随着它在水下乱冲乱撞。它片刻就冲到了水底,我正在决定是否要放开它的时候,看到前面的石壁底部开着一个隧道口。它便带着我冲进了那个隧道口,转眼便游到了深处。这是一个平行的隧道,不知通往哪里去了。 现在已经不容我选择了,我只能由它带着前进。 因为我如果放开它,洞里充满着水,我须先游出了洞才能浮出水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放开它,还能躲开它的袭击吗?可是不放开它,我又能坚持多久?我感到了绝望。我们吃了不少这样的小鱼,它要报仇! 它仍以百米速度向前冲刺着。我感到了窒息,越来越不能忍受,便紧闭着嘴,努力使嘴唇漏出一条小缝,喝了一些水。可是这终究不是办法,随着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脑袋也似乎被炸开一样。 就在我准备放弃生命的时候,看到隧道已到了尽头,前面是石壁,当中开着一个小口。那条大鱼便一头扎进那个小口里。可是它的身体很宽大,只勉强把头钻了过去,把我也带了过去,而它的身体却过不去了。 我急忙放开它,拼命向上游动,很快浮出了水面。m。 第45章 乌云婆婆的厉害 http://..org/ “快走吧!再拖就走不了了!”乌云婆婆催促道,“现在你和莎林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被他们抓住就必死无疑了。碧格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留下来,只有连累她。” 我一时为难了,我不愿意离开碧格,但是我更不愿意使她受到牵连。然而让我带着并不喜欢的莎林娜走,我死也不。怎么办呢?我心急如焚,望着越来越近的那帮人,问道:“婆婆,为什么这次你让我们逃走?你没办法对付他们了吗?” 乌云婆婆道:“他们既然还敢来,肯定不怕我了。为什么不怕我呢?我想,他们肯定有办法对付我了。狼怕狗,狗怕人,人又怕狼,万物相生相克,他们可能知道我的弱点了。现在那些野狼估计也不肯帮我了,所以我让你们走。”她一开口又说个不停,“你快带上莎林娜走吧,她也是个好姑娘,为了追求幸福装疯装了那么久,也该让她得到些什么了。你虽然不喜欢她,但感情是可能培养的。就像老太婆和野狼原本是仇人,相处得时间久了,就成了相依为命的朋友。” “我,”我没了主意,道,“如果我不走,真的会连累碧格吗?” “我想是的。”乌云婆婆道,“草原上的人最痛恨背叛,不像你们汉人,什么事情都考虑那么周全,都要用得失来称量取舍。蒙古人不会这么做,要爱就拼命爱,要恨就拼命恨。是仇人,他们就要杀,是恩人,他们就要报答。他们可以委屈自己的身体,却永远不会委屈自己的灵魂……得,老太婆爱唠叨,耽误了时间,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一抬头,见那帮人已经到了跟前,各自下马,像上次一样,把我们包围了起来。 “好吧,走不了就走不了吧,走不了也就不必为难了。”乌云婆婆仍是絮絮叨叨不止,“大龙,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老太婆也再拼一拼,看能不能脱过此难。” 见她如此说,我便放下些心。在我的印象里,乌云婆婆是无所不能的。 那帮人走近了我们,当先的还是台尔吉。他用马鞭一指,叫道:“乌云老太婆,上次我们受了辱,今天一定要报这个仇!还有那个小子,今天你死定了!莎林娜呢?快让她们出来!” “呵呵,”乌云婆婆道,“那意思是说,我们今天不谈条件了,怎么着都是死吗?” “对,都得死!”台尔吉恶狠狠地道,“当然,莎林娜和碧格不必死,但必须跟我们走。你和这个小子,都得死!”说着,抽出腰刀,带着众人向我们缓缓走近。 我低声道:“婆婆,你再开枪引狼出来。” 婆婆道:“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对付得了我,但是狼肯定是召不来了。” “为什么?” “他们要是没把狼解决掉,自然就不会来了。” “哈哈,”台尔吉大笑道,“乌云老太婆不愧是草原上的圣母,连这点都能猜出来。不错,我们早已偷偷地把附近的狼群赶尽杀绝了,它们再不会出来了。没狼的草原才是祥和的草原,没狼的草原才是我们称王的草原。” “呵呵,”乌云婆婆仍是笑着,道,“你既然说出了我的名字,说明你们这次还请了高手来,不知道是不是桑吉喇嘛本人。我倒是极想见见他,想问问他佛门子弟还能成亲吗?他就不怕佛祖降罪,报应在他身上吗?” 台尔吉一怔,旋即笑道:“对付你们几个,还不需要桑吉喇嘛亲自出手!”又吩咐左右道:“你们几个,进蒙古包里把莎林娜押出来!”便有几个蒙古大汉冲进了蒙古包里。很快便都出来了,几个人押着莎林娜。 我奇怪台尔吉为什么不问碧格哪去了,莫非他已经知道碧格失踪了吗? 莎林娜却很平静,脸上带上一抹轻蔑的笑意。虽然双手被反剪着,却高昂着头,经过我的时候,嘴唇一抿,给了我一个飞吻,然后投给我妩媚的一笑。说实话,她真的很漂亮,与碧格那种小巧玲珑的样子比起来,她更显得高挑,特别有气质。 几个人把莎林娜押到了台尔吉的跟前,莎林娜斜瞅了一眼台尔吉,道:“台尔吉阁下,估计你的愿望要泡汤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父亲一定是给你允诺,将我捉回去,他就把碧格嫁给你是吧?呵呵,可是父亲有没有给你说,如果我在被你抓到之前失了身,他会怎么处罚你?哈哈哈哈……”她笑得极开心,仿佛赢取了什么胜利似的。 “啊?”台尔吉的脸色变了一下,道:“莎林娜小姐,你不要吓我!你已经许婚桑吉喇嘛,马上要做佛门的新娘,必须要保持冰清玉洁之体,否则会万劫不复的!那么我,我将会受到……这,这不是真的吧?”他没说完将要受到什么,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极严重的后果。 “哼!”莎林娜冷笑一声,挣扎了一下,将押着她的两个人甩开,从衣袖里摸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冲着台尔吉抖了抖,道,“谁骗你?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的知道吗?是大龙给我的!”她回头冲我甜美的一笑。 我仔细看她手的那块丝帕,上面有一滩鲜红的花瓣。我虽然懂得不多,但立刻便明白了莎林娜的意思,那是她的处女血。她好像十分荣耀地挥舞着那块丝帕,而对于我来说,那一点也不荣耀,反而是耻辱。 “莎林娜小姐,这,这……”台尔吉的脸色变得惨白,倒退了两步,吞吞吐吐地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是逆天的大罪啊……”他忽然指着我,恶狠狠地道,“莎林娜小姐,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莎林娜格格地笑道:“台尔吉啊,你们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心,只有大龙懂的。我告诉你,我是自愿的,哈哈,我装疯就是要等这么一个人来。老天待我好,没让我白等。我现在已经是大龙的人了,桑吉喇嘛还要我吗?”她把脸凑到台尔吉的脸前,挑衅似的道:“你有种现在就把我杀了!我不怕死,我现在不怕死!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死也无憾了!呵呵,我倒很担心你,父亲知道这些,一怒之下就会杀了你,碧格会替代我嫁给桑吉喇嘛!你好可怜啊,活着的时候没人爱,死了也没人疼。” 台尔吉沉下了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做着什么决断。忽然,她一指莎林娜道:“把她押起来!大家一起上,把那个老太婆和那个小子就在正法!”他说着,挥刀一指,众人齐发一声喊,各自提刀扑向我和乌云婆婆。 我叫道:“台尔吉,你要杀就杀我,放了乌云婆婆,她和你无怨无仇,你不要滥杀无辜!” 那些人不理我,很快便冲了上来。 乌云婆婆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道:“台尔吉,快点让桑吉喇嘛现身!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群蚂蚁,再多也没用,我一脚就能踏死一大片!”就在那些人冲到跟前的时候,她闪身上前,挥起那把猎枪一扫,那些人还未挨着猎枪,就仿佛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一样,纷纷地跌倒在地。每个人都不住地惨叫着,脸上的表情既惊骇又痛苦,挣扎着往后退。 我看得呆了,乌云婆婆原来还有这两下子,简直就是个武林高手。她总是一个随时可能让人大开眼界的人。刚才我听到台尔吉称呼她是“草原上的圣母”,估计都惧怕着她。我走上前两步,低声道:“婆婆,你好帅!” 乌云婆婆道:“别拍马屁!我担心他们请了高手来,到时候只怕你我都跑不了。” 我道:“跑不了就跑不了,大不了死嘛!只是碧格不知哪里去了,好担心她。” “你还记着碧格呢?”乌云婆婆取笑道,“我以为你风流得什么都忘记了。”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碧格。 站在后面的台尔吉也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下,又挥刀一指,叫道:“大家一齐上!” 剩下的蒙古大汉们互相望望,然后怪叫着,一齐冲了过来。 乌云婆婆回身举枪凭空一扫,后面的那些高高的芦苇被齐根割断,然后纷纷窜向天空,在天空中凝成一朵乌云,忽然化成千万支利箭,纷纷射向那群蒙古大汉。那些大汉们一见,四散逃窜,却都没能躲过利箭,都被射中了。只是只射在了腿上或者胳膊上,受伤倒地,却没有被射死的。 我惊呆了,这好像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所能做到的吧! 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副画面,当初我遇到那个像碧格一样的蒙古姑娘时,有个光头喇嘛要抓她,她就是施用了这样的法术,只是没能对付得了那个光头喇嘛。乌云婆婆居然也会这样的法术,难道她也不是个人吗? 不管她是人不是人,她是最善良的,要不怎么被称作是草原上的圣母呢? 台尔吉吓得面如土色,张望着四周叫道:“桑吉喇嘛,该你出手了,我的人根本没用!”m。 第46章 友狼成敌 http://..org/ 看来,乌云婆婆预料得没错,台尔吉果然请来了桑吉喇嘛协助他。 台尔吉的叫声刚落,就见芦苇林中窜出一个人来。光着头,穿着一身红色的僧衣,裸着两条手臂,手里提着一根粗壮的死人腿骨。我仔细一看,吃了一惊,他竟然就是当初要抓拿蒙古姑娘的那个光头喇嘛。 难道他就是要娶莎林娜的桑吉喇嘛。我不由望向莎林娜,只见她被两个大汉死死地缚住双臂,动弹不得,眼睛里射出愤怒和仇恨的目光,浑身挣扎着,似乎要冲上去与桑吉喇嘛拼个你死我活。 “放开我!”她叫道,“秃驴不是要娶我吗?我这就嫁给他!” 看来,他确实就是桑吉喇嘛。我不由为乌云婆婆捏把汗,那个蒙古姑娘也会施用化草作箭的法术,但是在桑吉喇嘛面前却不堪一击,不知道乌云婆婆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他走了过来,望了一会儿莎林娜,冷冷地道:“玷污佛门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乌云婆婆大笑起来,道,“你可失笑死老太婆了!人家姑娘和后生真心相爱,长生天都为他们祝福,喷泉的水堵不死,爱情的火扑不灭。就算死了,灵魂都能相守,用什么葬身之地?倒是你,桑吉,身为佛门子弟,却贪淫好色,才是真正的玷污佛门,你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桑吉喇嘛哼了一声,望了我一眼,看样子他并不认识我。不知道是那天他没注意我,还是他和那个光头喇嘛原本不是一个人。最近的事情太离奇,碧格和那个半人半鬼的蒙古姑娘长得一样,乌云婆婆和我母亲长得又无差别。之前的那个光头喇嘛和眼前的这个桑吉喇嘛长得又一样,也不足为奇了。 桑吉喇嘛看我的眼神好冷,让我不寒而栗。显然,他是在恨我毁了他的姻缘。他冷冷地道:“我就是天,还怕天谴吗?老太婆,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躲在了这里,让我找得好苦!” 乌云婆婆道:“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你既然知道我躲了起来,何必又要找我?看来,你虽然身在佛门,却没有好好地念经,佛祖没告诉你谁都不要吵醒谁的美梦吗?做人要知趣而避,做事要知难而退,你不懂吗?唉,真是的,是佛祖的无德,还是你的无能呢?” “老太婆,你别巧言令色了!”桑吉喇嘛喝道,“我不是来听你给我上课的。今天我本来是要迎娶我的新娘的,可是她背叛了佛门,所以我只能替天行道,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了!老太婆,识相的,你给我让开。你不让开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滚开的。” 说罢,提着个死人骨头径直向我奔来。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乌云婆婆闪身躲在了我的前面,呵呵笑道:“蒙古人都好客,不会让陌生人抢走她的客人的。” “好吧!”桑吉喇嘛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提起死人骨头就照着乌云婆婆的头砸了下来。我大叫了一声,以为她非死即伤。乌云婆婆举起猎枪向上一格,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只见一片片蓝光闪烁,桑吉喇嘛被弹得向后倒飞出去。 “哈哈,色坏君子水坏路,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本事没见长啊!”乌云婆婆笑道,又回头低声向我说:“你撤远一些。” 我便撤开了一些距离,只是不敢撤远,怕台尔吉的人绕开乌云婆婆过来对付我。 桑吉喇嘛站稳身形,叫道:“不要只耍嘴上的工夫,拿点真本事出来!”他双手紧握住死人骨头,把它竖在胸前,微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词。接着,便看见一道道丝状的蓝光从骨头端上迸射出来,一缕一缕地射向乌云婆婆。 “婆婆小心!”我叫道。 乌云婆婆却不急不躁,缓缓地举起枪瞄准了桑吉喇嘛。我不由疑惑,难道她是要开枪吗?台尔吉等人也都愣住了,不解地望着乌云婆婆。 然而乌云婆婆并没有开枪,只见那些丝状的蓝光都钻入了枪管内。桑吉喇嘛的蓝光源源不断地射出来,都被乌云婆婆的猎枪吸收进了枪管。桑吉喇嘛泄气了,便停止了发射蓝光。忽然,乌云婆婆转回头来,举着枪瞄准我。 我吓了一跳,叫道:“婆婆,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乌云婆婆的枪管里射出同样的一道丝状蓝光。我还没反应过来,那道蓝光已经射了过来,贴着我的脸颊掠过。我听到背后一声惨叫,急忙回头,见一个蒙古大汉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十分痛苦的样子,腰刀丢在一边。 原来是他要偷偷地袭击我,被乌云婆婆看到,用猎枪发射出那道蓝光救了我。我舒了口气,往开走远了些,以防他再次偷袭我。 桑吉喇嘛阴笑几声,道:“老太婆的本事没少长进,能驾驭万物为己用,了不起!那就再让你领教领教你自己调教出来的狼队的厉害,保证不让你失望!” “哦,我说嘛,我的狼队哪去了,原来是被你利用了!”乌云婆婆道,“好,我就看看我的这些狼朋友们能把我怎么样?” 看来乌云婆婆早就预料到了,难怪那会儿我让她开枪引狼出来对付台尔吉他们,她说狼已经没用了。 桑吉喇嘛哇哇乱叫了几声,伴随着叽哩咕噜的一阵咒语,挥起死人骨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就听见芦苇林就如袭过了一阵风似地剧烈地起伏着,紧接着传来一阵发疯似的狼嗥。 我吓得四处张望,果然看到数以百计的狼从四面八方的芦苇林里窜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闪烁着无数发着绿光的眼睛。我吓傻了,脑子里闪过乌云婆婆和碧格讲过的狼多肉少和狼少肉多的生存哲学。现在从它们凶恶的样子来看,它们似乎并不遵循这个生存哲学了。 它们对我和乌云婆婆形成了合围之势,对台尔吉以及桑吉喇嘛却熟视无睹。 显然,它们确实是被桑吉喇嘛利用了。 我挪到乌云婆婆的跟前,低声问道:“婆婆,能对付得了吗?” 乌云婆婆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在我的印象里,她还没有这么严肃过,看来她也确实感到了难度。她环顾一圈狼群,向桑吉喇嘛道:“桑吉,你这样做太卑鄙了吧!狼是草原的天敌,也是草原的的朋友,它和我们相互依存,相互补给,形成自然平衡。你这样做,无疑会造成大量伤亡,此消彼涨,使生态失衡。我原来只以为你是把狼群赶走了,没想到你身为佛门中人,竟然这样做。” 桑吉哼了一声,道:“装什么慈悲?你吃着狼肉,穿着狼皮,住着用狼皮包扎成的蒙古包,杀了多少狼,现在却悲叹什么天然平衡?双手沾满了鲜血,却耻笑嗜血人,看来乌云圣母的厉害,也就厉害在一张嘴上。” “唉!”乌云婆婆叹了口气,道,“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无论是人吃狼还是狼吃人,只是以一个物种的消耗完成另一个物种的补给,弥补不足,消除过剩,维持着平衡。老天也认同这样的斗争。可是你这样做,动员起无数只狼,无异于以一个种族的牺牲做为代价。佛门的教化,你都学到哪里了?” 我第一次听到乌云婆婆以这样的口气教训别人,看来她确实是生气了。 “好啊!”桑吉喇嘛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残忍,你可以束手就擒,可以保全这些狼的性命,让它们继续维持你的生态平衡。” 乌云婆婆双手合什,微闭起眼,口中默念了几句,似乎在向上天祈祷着什么,然后缓缓地睁开眼,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就算束手就擒,可是这些可怜的狼终究逃不出你恶毒的阴谋。我以一颗善心相待世人,大概长生天也会原谅我的残忍吧。来吧,桑吉,我等着你!佛门的菩提洗涤不掉你的罪恶,它只会让你越陷越深,直到万劫不复!” “不要说那么多了,接招吧!我倒想看看,草原上的圣母是如何残杀她的狼族朋友的!”桑吉喇嘛说罢,将死人骨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发出忽喇喇的一阵声响。狼群自窜出芦苇林后,始终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并不进攻。此时听到那忽喇喇的声响后,齐齐地把耳朵竖起,似乎在接受着什么指令,然后一齐发出了狂叫,撒开腿向我和乌云扑了过来。 妈呀!我吓得急忙躲在乌云婆婆的身侧,可是四周都是狼,我无论怎么样躲,都无法逃脱它们的视线。看来,此刻我们只有等死了。 乌云婆婆将猎枪凭空一扫,再次将四周的芦苇化作万箭齐发。它们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是乌云婆婆在迟疑吧。当狼群即要将我们扑倒时,箭如雨下,纷纷落入狼群。顿时,惨叫声一片,狼们就在我们的面前一个个倒了下去,鲜血四处飞溅。那样子,极是惨烈。 我被震惊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乌云婆婆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叫道:“老天啊,原谅我吧!”双膝跪在了地上,大声恸哭起来。m。 第47章 子弹打不伤他,他却被子弹打伤了 http://..org/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乌云婆婆第一次哭,可想而知她对这些狼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她赖以生存的生物,瞬间便以一个种族灭绝的方式全部死在了我们的眼前,而且每一个都死得极为痛苦,情景触目惊心。 “哈哈……”桑吉喇嘛狂笑了起来,那笑声简直就是一种变态,“老乌云啊,你哭没用,求天告地没用,谁也改变不了你杀死狼族的事实。你就等着报应吧!”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两步,拍着胸脯大叫道:“桑吉秃驴,该遭报应的不是乌云婆婆,而是你!你个畜牲王八蛋,吃着佛门斋饭,做的却是妖魔鬼怪的事!来呀,你不是要杀我吗?老子等着你,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我说这话的时候,莎林娜的眼神里放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她带着一种欣赏的表情冲我笑了笑,然后大声道:“大龙,这才象个男子汉,我爱你!桑吉喇嘛,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爱人,他比你强多了!哈哈,你永远得不得真爱!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也得不到一任何一个人的理解。我的爱人大龙就在那里,你有本事去杀他呀!快去呀,我会陪着他一起死的。就算你们不把我们葬在一起,我们的灵魂会永远在一起。” 桑吉听她说话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 她的这番话说得我有些感动。虽然她的行为让碧格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但她毕竟是我第一个真正的女人。不管爱不爱,我们已经有了某种联系,我中有她,她中有我。碧格对于爱情是胆怯的,是含蓄的,而莎林娜则是大方的,是直接的。难道这能说她是不自爱吗? 我走到乌云婆婆跟前,把她扶了起来,低声道:“婆婆,起来吧!你没有错,长生天知道你的一番苦心,他不会怪你的,谁都能理解你!” “谢谢你,好孩子!”乌云婆婆擦擦眼角,勉强笑了一下,道,“是的,大龙,你说的对!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长生天能一目了然,可是我在转眼之间就杀了这么多的生灵,即使老天不惩罚,心里也难安呀!” 我还想再劝她几句,看到桑吉喇嘛盘腿坐在地上,猜测他又要作法了。可是乌云婆婆仍在失魂落魄之际回不过神来。我提醒道:“婆婆小心,秃驴又要使手段了!” “什么?”乌云婆婆茫然地看着我。就在一瞬间,桑吉喇嘛手里的死人骨头分离出一小块,飞了过来,乌云婆婆急忙躲闪,却没躲开,被击中了腹部。她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我跑过去,将乌云婆婆扶了起来。乌云婆婆惨笑一下,道:“大龙,我不能救你们了!” 我想到了什么,掏出老大临走时给我的手枪,照着桑吉喇嘛就是一枪。呯的一声巨响,手枪的后座力把我弹得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子弹从桑吉喇嘛的左胛骨穿过,顿时鲜血飞溅。 桑吉喇嘛惨叫一声,向后栽倒。台尔吉等众急忙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我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打伤了桑吉喇嘛,一时怔住了。 乌云婆婆带着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怎么了婆婆?”我举着枪仍对着桑吉喇嘛,走到乌云婆婆跟前问道。 “没什么,一切是天意。”乌云婆婆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表情依然很沉重。 台尔吉查看了桑吉喇嘛的伤势,吃惊地望着我。桑吉喇嘛捂着伤口,眼神里充满着一种不可思议,缓缓地道:“你是谁?” “我?”我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你是谁?”桑吉喇嘛道,“火枪的子弹打不中我,即使打中了,也打不伤我!你不是一般的人,你到底是谁?” “我,我……”我疑惑了,我到底是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了。我的意识里,子弹是击败对手最快的东西,桑吉喇嘛居然说他不怕子弹,然而却又让我的子弹打中了。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到了他们的眼里,就成了一件奇怪的事。 桑吉喇嘛又转向乌云婆婆道:“老太婆,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你的身边还有高人!我真是没料到啊,今天栽到了你们的手里。但是我不服,不服!乌云老太婆,你被草原上的人尊称为圣母,却先杀狼群,又借他人之手害我,你有愧草原儿女,有愧天地!” 乌云婆婆的神色黯淡了下来,道:“桑吉,你服不好,不服也好,这是天意,你我改变不了!大龙这孩子就是我从野狼嘴里救下的一个汉人,我并没有刻意去挑选,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至于有人称我是草原上圣母,我从来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承认;至于愧对天地,天地自知,不用你提醒。” 一枪打伤不可一世的桑吉喇嘛,我的胆量增加了不少,上前两步,仍用枪指着桑吉喇嘛塔和台尔吉他们,凛然道:“桑吉,你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还责怪乌云婆婆。她即使杀了狼,也是被你逼得不得已。狗屁个天地,它要知道好歹,还能容你这样的人活到今天?行,老天不开眼,我今天就替天行道,秃驴,受死吧!”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双手紧握着枪。我想,随着这一枪,我的人生将会重新开始。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种地念书的胆怯的农村小后生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一个敢作敢当敢爱恨的大男子汉! 台尔吉急忙挡在桑吉喇嘛的前面,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道:“你不是猎人,我也不是猎物,现在咱们可以换换角色了!” “好!”莎林娜叫道,“真好,我心爱的男子汉,你不是草原上的雄鹰,你却是深山里的老虎!大龙,打死这帮畜牲!” 台尔吉道:“你可知道刺杀桑吉喇嘛的后果吗?是很严重的!” “呵呵!”我笑了起来,道,“我知道,打死他的后果就是我不会被他打死!你想陪着他一块死吗?好吧,我这枪里的子弹很多,不在乎浪费一颗!” 我下定了决心,正要开枪,台尔吉忽然叫道:“快把碧格押过来!”我听到碧格,立刻怔住了,便没开枪。看到芦苇林动了起来,从里面钻出几个蒙古汉子来,押着一个人,正是碧格。她的嘴里塞着一块棉布,浑身扭动着,却被几个蒙古汉子死死地缚住。 我叫道:“碧格,你……”没想到,她跑出去被台尔吉他们抓了。 碧格带着仇恨的眼睛望了我和莎林娜一眼,被蒙古汉子押到了台尔吉的跟前。台尔吉抽出腰刀架在碧格的脖子上,向我道:“你敢开枪,我就杀了她!” “别!”我急忙道,我不想让碧格受到任何伤害,“我不开枪,你也别动手。” “把枪扔过来!”台尔吉叫道。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枪扔了过去。 台尔吉捡起枪仔细看了看,满脸茫然,显然他久在原始部落里呆着,没见过这样的枪。他抠弄了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枪交给了一个蒙古汉子保管。自己仍拿着刀架在碧格的脖子上。 “小子,这回你死定了!”台尔吉道,“不管你是谁请来的高人,没有了枪,谁都不怕你,乌云圣母也保护不了你!” 碧格的头部摆动着,似乎要说什么话。台尔吉伸手揪掉了她嘴里的绵布。碧格干呕了两声,看着我道:“李大龙,你别装什么好心,我不再会听你一句话的。小人,伪君子,畜牲,畜牲都不如……” “碧格……”她的那些话如同刀子一样地刻在我的心上,我想解释什么,却真的没脸解释。难道我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把和莎林娜在蒙古包里的细节重复一遍吗? “格格格格……”莎林娜却开心地笑了起来,道,“世间混沌,狗才要做君子。碧格对不起了,你的男人被我占有了,你就替我享受荣华富贵吧!” 她这话说得简直有点恶毒!我瞪了她一眼,骂道:“住口!” 碧格气得脸色铁青,银牙紧咬,哆嗦了半天才道:“不要脸……”她还想骂什么话,终于没骂出来,转向台尔吉道:“台尔吉阁下,现在李大龙玷污了桑吉喇嘛的新娘,天理不容,父亲一定会处死他们的!按照王爷府的惯例,桑吉喇嘛的新娘就是我了。你怎敢如此对待桑吉喇嘛的新娘?不要命了吗?”她没说二姐,而直呼莎林娜,可想而知她对莎林娜也是恨之入骨了。 “碧格,你……”我想说,你不要这样赌气,可是我有这个权利吗? 乌云婆婆的脸色变了变,却没说话。 台尔吉失神地望了一眼碧格,嘟囔道:“碧格小姐……”也没有说完整。 脸色变化最大的就是桑吉喇嘛了,他听到碧格主动要嫁给他,虽然受了伤,却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挣扎着站起,走到碧格跟前,道:“碧格小姐,你说的话当真?”m。 第48章 幸福的时候是会痉挛的 http://..org/ “自然是真的!”碧格道,“就算我不同意,父亲也会这么决定的。与其像大姐那样寻死,莎林娜那样装疯卖傻,我还不如安享荣华呢!爱情是什么,就是折磨人的东西,活着就好,自由就好,吃好穿好才是真正幸福的生活!” “对对!”桑吉喇嘛呵呵笑道,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往碧格身上瞟,“任何男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任何男人给不了你的,我照样能给你。我可以行走三界,法力无边,嫁给我还有什么烦恼呢?” “呸!”我狠狠地唾了一口,骂道,“佛门败类!” 乌云婆婆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碧格又道:“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碧格小姐请说。” 碧格充满仇恨与怨毒的眼睛从莎林娜的身上扫到我的身上,然后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亲手杀死这对狗男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冷,我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俗话说得好,爱得越真,恨的越深。我相信碧格是很爱我的,甚至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爱着我,可是就因为她太爱我了,所以此时的恨才会刻骨铭心。我能理解她,将心比心,如把我放在她的位置,我可能会更恨到骨髓里。 好吧,只要能消解她的心头之恨,我死就死了。 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对不起她,我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莎林娜又娇媚地笑了起来,道:“好啊,和心爱的人一起死,是世人追求都追求不到的。” “别做梦了!”我冲她大声喊道,“我就是死,也不会爱你的!” 莎林娜却一点也不生气,仍是娇媚地笑着,道:“那么你就只能死得痛苦,而我却能死得很快乐,很快乐很快乐的。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是我爱你,而且得到了,而且和你一块死,谁也阻止不了我的快乐。” 碧格厌恶地看了一眼莎林娜,转向桑吉喇嘛道:“怎么样?你答应不答应?” 桑吉喇嘛道:“好的,我答应你。我会将这对狗男女带回去,告诉王爷他们必须死,王爷绝对听我的。碧格小姐,你放心吧。这小子玷污了我的新娘,我不会饶恕他的;莎林娜不自爱,玷污了神灵,我自会代替神灵惩罚她的。” “不!”碧格果断地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们,否则你别想得到我!” 台尔吉急道:“碧格小姐,他俩虽然是死罪,但是你私自杀了他们,王爷是会怪罪的!” 碧格道:“他们迟早是死,父亲如果得知我心甘情愿地嫁给桑吉喇嘛,他会原谅我的。台尔吉阁下,让他们放开我,给我一把刀!你们把他俩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这----”台尔吉有些为难,迟疑不决。 “你们可以不按我的吩咐去做,但是我死也不会嫁给桑吉喇嘛的!”碧格坚决地道。 乌云婆婆叹了口气,幽幽地低吟道:“碧格好姑娘,一副好心肠,奈何世间污,亲人做豺狼。碧格,你的心意我懂,谢谢你了。但是天意如此,夫复何求?你不要强求了,认命吧!老太婆已经认命了,你也就认命吧。” 我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想问她,但是觉得不是时候。 “老太婆说什么糊话?”台尔吉道,“你是在耻笑王爷吗?” “哈哈,”乌云婆婆笑道,“我真还没那份闲心。我只对碧格说的,碧格懂就行了。我何必要让旁人明白?再说了,旁人也明白不了。” “谢谢你,婆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心怀仇恨,但是不杀他们,我无法活下去。”碧格说完,又转向桑吉喇嘛,“怎么样?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好,痛快!”桑吉喇嘛道,“我就喜欢碧格小姐这样敢爱敢恨的性格,我就成全你!台尔吉,你让他们把碧格放开,给她一把刀。碧格不仅是在为自己报仇,也是替我雪耻,更是替王爷府清理门户,还是给草原一片清静。我们应当成全她!” “呸!”我骂道,“说的人话,拉得狗屎!” 台尔吉还在迟疑,桑吉喇嘛道:“听我的,王爷那里我解释!”台尔吉便点了点头,一挥手,让押着碧格的那两个汉子把她放开。 碧格一得自由,直接从台尔吉手里夺过腰刀,径直向莎林娜走去。 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刻骨的仇恨竟然能让一个善良的女孩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我木木地站在那里,看着碧格缓缓地走近莎林娜,想开口阻止她,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要求她的权利。况且,她不会听我的。 莎林娜却满不在乎,甚至还带着一种调皮的笑。当碧格走近她,把锋利的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仍然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碧格吩咐两边:“把她放开!” 押她的人便把莎林娜放开了。 碧格盯着莎林娜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真的爱她吗?” “当然了!”莎林娜毫不犹豫地答道,“我都可以为他死,你还没看出来吗?” “那么,”碧格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持刀的手也不停地晃动着,刀锋把莎林娜的脖子划破了一个伤口,殷殷地渗着血。“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而当我爱上他之后,你却用那种方法抢夺。我是你妹妹,你这么做,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姐妹反目成仇。蒙古人敢爱敢恨,你动手吧!”莎林娜高昂着头,像是一个英勇就义的勇士,道,“之前我觉得有机会,而当你要和他成婚了,我觉得没机会了。我再重头开始让他爱上我,选择我而舍弃你,你觉得可能吗?所以,我就采用了比较直接的方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简单的方法,更是最有效的方法。” “那么,你愿意和他死在一块吗?”碧格问道。 “当然了,那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莎林娜甚至故意用语言来刺激着碧格,“可惜,你不能体会到这样的幸福了!大龙曾给过你的短暂的幸福,都会随着你这一刀而葬送。死是永恒的,所以我和大龙的爱才是永恒的,这种幸福也是永恒的。” “莎林娜!”我觉得她有点过份了,就算碧格杀她,但她毕竟伤害过她,何必又要说这样的话刺激她呢?于是我喊道,“你别自做多情,谁爱你了?” 碧格痛苦地点点头,道:“好,那我成全你!走,过去!” “去哪里?”莎林娜狐疑道。 “去你的心上人那里,我好让你们死在一起!”碧格恶毒地道,“让你们相爱的躯体在几年后化成一堆枯骨,永恒地相爱下去。” “呵呵,好啊,我早等不及了!”莎林娜说着,缓缓地向我和乌云婆婆这边移动过来。 乌云婆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都是好姑娘,我该怎么说你呢?说是你负了她们吧,好像不是;说是你同时爱着两个吧,似乎也不是,唉,到底是什么呢?碧格善良,莎林娜执着,到底是谁的错呢?你也别埋怨莎林娜了,追求幸福是老天给予每个人的权利。只是,她为了自己片刻的幸福,却要牺牲别人一辈子的幸福。不过,虎狼当道,谁又能得到永恒的幸福呢?大概莎林娜说的是对的,死在一起,就是永恒的幸福。” 我也说不清了,到底是谁的错呢? 在乌云婆婆说话的时候,碧格拿着腰刀指着莎林娜的脖子已经走到我们跟前了。这时,我看到,碧格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眶里像是泉水般地涌出。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地心疼她。就算她杀了我,我觉得还是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 碧格望了我好一会儿,道:“在下面,你要照顾好二姐!” 这是她在发生那件荒唐事后,第一次叫莎林娜二姐。 “碧格,对,对不起……”在我心里剩下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了。曾经的海誓山盟,都烟消云散了。忽然之间,我好想哭,不是为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是为半路夭折的爱情。如果我不曾出现在碧格的世界里,她或许生活得很好;如果碧格不曾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也或许会活得很好。可是,各自出现在了彼此的世界里而且相爱了,却要面临着这样的结局,真是一种极度的痛苦。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隐隐地,我相信了宿命。 “别说对不起!”碧格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一个曾是我的亲人,一个曾是我的爱人,瞬间都成了我的敌人,我的仇人,我实在无法忍受,别怪我的狠心。” “碧格,我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永远地活在阴影里,但愿你能走出来。”我闭起了眼,伸长了脖子,道,“来吧,碧格,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一种幸福!”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吗?”碧格痛苦地道,“幸福?请你不要再侮辱幸福两个字了!我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浑身都会痉挛。你知道吧,我不会再有幸福了!” “呵呵,幸福就是幸福,被侮辱了也是幸福,痉挛也是幸福!”莎林娜笑道,她甚至把话说得那么低俗,“碧格,真的,幸福的时候真的是会痉挛的,我亲身体验过,哈哈……”m。 第49章 碧格的苦心 http://..org/ “住嘴!”我骂道,“莎林娜,请你别再伤害她了好吗?” “唉!”乌云婆婆叹了口气,怜爱地望着碧格,道,“碧格,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太婆平时嘴多,今天却像被人缝住了嘴一样,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我替大龙和莎林娜谢谢你了,只是你这样做,代价太大了。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跌进火坑。” 碧格哽咽了起来,道:“婆婆,我……”刚开口,就痛哭失声了。 我道:“碧格,你别难过了,快点动手吧,杀了我你也许会好受些。” “大龙啊,”乌云婆婆含泪说道,“你还不明白碧格的心吗?她是要救我们啊!” 我一怔,轻叫道:“碧格……” 碧格猛地把腰刀从莎林娜的脖子上移到了我的脖子上,道:“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给你!你这辈子欠我的,下辈子也要记得还给我!” 我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她的手腕一动,腰刀在我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小口。然后她迅速抽回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缓缓地转过身去。 “碧格!”我吃了一惊,叫道,“你要干什么?” 碧格没回答我的话,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大声道:“桑吉喇嘛,台尔吉阁下,原谅我这次骗了你们,请你们的人退开。” “碧格小姐,你,你这是……”台尔吉吃惊地道。 “你难道是要……”桑吉喇嘛捂着伤口道。 “是的。”碧格接住话头道,“我是要救她们。乌云婆婆对我有恩,二姐和大龙真心相爱,都是至爱的亲人,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他们走吧!我随你们回去,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但是如果我死了,桑吉喇嘛你就娶不到新娘了,你会让我死吗?台尔吉阁下,父亲失去了最后一个女儿,而且就在你的面前自杀,你想你还能活命吗?” 桑吉喇嘛和台尔吉顿时僵住了。 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叫道:“碧格,你这是何苦呢……” 莎林娜也被感动了,哭道:“碧格,是二姐对不起你啊!我不该以那种卑鄙的手段抢起你的大龙,我知道他爱的是你……” 碧格没理我和莎林娜,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定,道:“桑吉喇嘛,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们三人,我就嫁给你!二姐已经不洁了,配不上你神灵的身体,杀了她也没用,反而污了你的手。就让她们走吧,你的功德本上又记了一笔。” 桑吉喇嘛和台尔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快点,让他们退开!”碧格凛然道,“否则我立刻自杀!” “不要啊,碧格!”我和莎林娜同时叫道。 台尔吉望了桑吉喇嘛一眼,征询她的意见,桑吉喇嘛清清嗓子,道:“碧格小姐,你说话可得当真,不能反悔!” 碧格道;“绝不反悔!” 桑吉喇嘛摆了摆手,道:“台尔吉,让他们走吧!这几个人留着没用,杀了也没用。王爷那里,我会解释的。” 台尔吉迟疑了一下,便命令道:“让开路,让他们走!” 围着我们的蒙古汉子便让开了一条去路。 碧格回身道:“你们快走吧!” “碧格,你……”我不忍把她交给那个桑吉喇嘛,那样的话,一辈子都毁了。 “快滚!”碧格喊道,“带上莎林娜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我还在迟疑。乌云婆婆唉了一声,道:“走吧,别让她的苦心白费了。”说着,扛着猎枪缓缓地朝着让开的道路走去。 我和莎林娜也只得走了,远远地仍能望见碧格用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泪水再次迷朦了我的双眼。 婆婆受了伤,走得不快。我便和莎林娜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不知走了多久,回头望不见他们了,我们也都累了,便坐在草地上休息着。想起碧格为了救我们而委屈自己,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想到她对我说的那句“上辈子我欠你的,这辈子还给你;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也记住要还我”时,心里就如刀割般地疼。真的会有下辈子吗?如果有,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碧格对我的恩情。 我知道碧格真要嫁给了桑吉王爷,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那是怎样的痛苦啊!我想着想着,便失声恸哭起来。 莎林娜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肩膀,道:“大龙,你别难过了!想开些吧,这就是命!” “狗屁个命!”我一看到莎林娜那副嘴脸,就痛不欲生,“碧格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恶心,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我极尽全力地使用着恶毒的词语,但是莎林娜似乎并不介意,耸耸肩,道:“好吧,你哭吧!我只是觉得,哭没用,还伤身体。”她似乎极轻松的样子。 我没理她,接着哭。 乌云婆婆道:“我真没用,连累了你们,还害了碧格,唉……” 我止住了哭,振作了一下精神,道:“婆婆,这事不怪你!你只是太善良了,桑吉秃驴利用了你的善良,你才失手了。碧格肯定痛苦死了,我们必须要救她出来!” “是啊,我也正在想对策。”乌云婆婆道。 “怎么救?”莎林娜道,“王爷府禁卫森严,进得去出不来。如果我们再被他们抓住,碧格的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吗?她之所以要救我,就是想让我们远走高飞,而不是回去自投罗网。” “放屁!”我骂道,“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碧格把你从王爷府救出来,你看你做的什么牲口事,把她气得离家出走,所以才被台尔吉他们抓住。现在她生死不明,你连一点担心都没。还是她的二姐,是个屁!” “哎,你要搞清楚了!”莎林娜争辩道,“牲口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你也有份!再说,我根本气不走碧格,气走她的,是你。她是为你出走的好不好?如果换另外一个男人和我做那种牲口事,她会离家出走吗?真是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骂了一句,不再理她了。 乌云婆婆道:“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谁都不要怪谁了。莎林娜说得也不完全错,这是天意,没人能改变得了的。咱们确实得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否则救了不她,还把我们陷进去,那就真是辜负了碧格的心意了。” “就是嘛!”莎林娜道,“她当初把我从王爷府救出来,我感谢她。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就算她没离家出走,台尔吉和桑吉喇嘛一样找了过来,能怪我吗?” “你简直没心没肺!”我恨恨地道。 “你们汉人才麻烦呢!”莎林娜反唇相讥,道,“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因果,你们偏要弄出那么复杂的过程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费那么大劲干嘛呀?碧格被桑吉喇嘛抓走了,我也很难过,只是我觉得,父亲不会把碧格嫁给桑吉喇嘛的。” “为什么?”我和乌云婆婆同时问道。 莎林娜道:“我从前听父亲说过,碧格不适宜做仙家之妻。所以他才会先后把大姐和我许配给了桑吉喇嘛,而独独没有把碧格许配给他。桑吉喇嘛一直是以仙家自称,所以他未必会娶碧格。” “你胡说吧?”我道,“刚才你明明听到了,碧格一说要嫁给那个秃驴,当时就把他高兴得要死要活的,他能不娶碧格?你别说了,碧格我是救定了!如果救不了她,我就陪着她一块死!” 莎林娜贴了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胳膊,道:“好,我也陪着你一块死!”她还真没皮没脸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不过,自从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后,她一靠近我,我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说实话,她确实很美,不比碧格差,只是没有碧格那么善良。碧格更像一个汉人,腼腆,胆小,忧郁而沉静。 乌云婆婆道:“我想就算碧格要嫁给桑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先找个地方把我的伤养好,然后去营救碧格。我想,桑吉喇嘛和台尔吉在碧格的逼迫之下放了我们,他们还是不甘心的。碧格善良,肯定会以与桑吉的婚约要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他们也肯定预料到了我们要去救碧格,不会不加防范的。” 我点点头,说好吧。过去把乌云婆婆扶起来,可是茫茫草地,却到哪里能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呢?无奈,只能边走边看了。这草原上到处蕴藏着奇迹,说不定能有什么好运吧,也说不定还能遇到更加离奇古怪的事情来。 我们正走着,听到芦苇林里的沙沙地响,芦苇也跟着剧烈地摇摆。 乌云婆婆立刻警觉起来,急忙停住了脚步,低声道:“有人!” 我四下里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人,便道:“可能是风吧!” 莎林娜道:“可能是狼,别管它,咱们走!” 乌云婆婆却不走,转着眼珠来回看了看,忽然举起猎枪,朝着左侧的芦苇林里呯的就是一枪。m。 第50章 汉贼 http://..org/ 我疑惑地望着乌云婆婆,不知道她为什么开枪。 “他妈的,他们居然有火枪!”枪响的那个地方里忽然发出一声喊,接着从芦苇林里蹦出一个人来,转身就跑。 乌云婆婆冲着那人叫道:“不要跑,我们不是坏人。你要再跑,我们就变成坏人了。呯,呯----”她居然还很幽默,用嘴模仿着枪声。 那个人便停了下来,转回头叫道:“你们也是盗宝的吗?” 乌云婆婆道:“是的,我们要盗草原上最珍贵的宝贝。” 那人迟疑了一下,冲着一边挥了挥手,就见芦苇丛里站起四五个人来。几个人相互看看,形成统一意见,便一齐走了过来。 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着那几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头发和胡须很长很乱,显然很久没有梳洗了。他们都穿着精悍的短衫,系着中式扣子,佩带着刀剑,我奇怪他们为什么这样打扮,像是古代的侠客似的。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姑娘,穿戴着却还齐整,脸面也干净。可是看到她的相貌,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竟然是我的妹妹小凤。 “小凤,你怎么在这里?”我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叫道,“找到妈妈了吗?” 那个小姑娘却吓得把我推开,叫道:“你干什么?谁是小凤,我不是小凤!”她急忙倒退了两步,拉一个中年男人的手,指着我道:“爹,他好奇怪,不像什么好人!” 乌云婆婆狐疑地望了我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我摊摊手,苦笑一声,道:“我以为是我妹妹呢!唉,认错人了。不过她们长得太像了,一点不差。倒也不奇怪,这段时间我遇到很多长相完全一样的人,婆婆你还像我妈呢!”我没说碧格也像我遇到过的个女鬼。 被小姑娘称作爹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道:“你们是蒙古人?” “我不是,她俩是。”我道。 乌云婆婆道:“相识就是缘份,蒙汉都是长生天的恩赐,没必要纠结那么多。老太婆叫乌云,孤身在草地里住了半辈子。今天遇到了狼,受了伤,迷了路,不知道几位有没有个住处,想叨扰几天疗疗伤。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耽搁太久的。” “乌云?”中年男人一怔,上下打量了一遍乌云,道,“一把猎枪……莫非是被人称为草原上的圣母乌云?” “那是人们的抬举,不敢当,就是个凡间老太婆。”乌云婆婆呵呵笑道,“一把棺材瓤子了,不遭受别人嫌弃就是强了,称什么圣母啊?” “不对啊?”中年男人忽然道,又审视了一遍乌云婆婆。 “什么不对?” 中年男人道:“据说乌云圣母枪声一响,便可召来四面八方的狼群保护她。你如果就是乌云圣母,怎么能被野狼咬伤呢?不过看你的装束和气质,却又确实很像。” “呵呵呵呵,”乌云婆婆满脸堆下笑来,道,“再好的猎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再快的骏马也有到不了的地方,何况我一个糟老太婆呢?我确实是乌云,不是什么所谓的圣母。” “要是这么说,我就相信了。”中年男人笑道,“都说乌云圣母本领非凡,为人却极谦虚,最难得的是满腹智慧,只言片语就能让人醍醐灌顶。刚才听了您的话,我想应该是真的了。”他显然对乌云婆婆的名声极是神往,言语之间极为尊敬。 乌云婆婆又道:“敢问几位在草原上做什么生计?” “唉!”中年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叫宫清风,不知圣母听过没有。我虽然是个汉人,在草原上却是极有名的……” “汉贼?”莎林娜脱口而出,意识到失言,急忙住了口,用拳头按在嘴唇上,差点就要笑出来,故意四处张望掩饰着。 那几个人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怒色,瞪着莎林娜。 “你什么意思?”我生气地道,“是汉人就是贼吗?那你滚回你们蒙古老窝去!” “我错了,对不起!”莎林娜说这话时,倒是十分的虔诚。 “是的,汉贼!”宫清风苦笑一声,道,“蒙古人眼里的汉贼,在汉人眼里却是英雄。你们以为我们是强盗,我们其实只是想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不要把给虎狼食物算作仁慈,不要把抢夺自己的家园算作不仁,这是你们蒙古的谚语吧?” “对,很对!”莎林娜很郑重其事地答道,但在我看来,她所谓的郑重其事,多少带着点装模作样。我不悦地瞟了她一眼,她冲我娇媚地笑了笑,用牙齿咬着下唇,似乎一不咬就会大笑出来。 乌云婆婆道:“在老乌云眼里,这世上没有盗,没有匪,没有豺狼虎豹,只是维持着平衡而已。有阴就有阳,有善必有恶。站在善的一边,你觉得你是善的;站在恶的一边,你仍然觉得你是善的。到底是恶还是善,你说不清,谁也说不清。” 宫清风点点头,道:“乌云圣母的话总是充满着智慧。好了,咱们一起回我们的住处吧。我们在草原上时日久了,带的干粮早已吃完,打下一些猎物倒是存着。你们就将就将就吧!” 乌云呵呵笑道:“挺好,挺好,我在草原上,吃了多少年的狼肉呢!” 于是宫清风领着我们朝一个方向走。在路上又聊了许多,相互做了介绍。他们只说是来草原上寻找失去的东西,并没具体说是什么。我们也不好细问。他们一共五个人,那个小姑娘叫宫时嫣,今天十四岁,正好与我妹妹小凤是同岁。还有三个,一个和宫清风年龄差不多大,叫张三挠;两个年青些的,大概二十几岁的后生,一个叫杨田,一个叫白治林。 莎林娜紧挽着我的胳膊跟在我的旁边,我甩了几次,都甩不开。她悄悄地问我:“你真的还有妹妹叫小凤吗?” “是啊,”我道,“母亲失踪了,我和妹妹分头寻找,我就被台尔吉他们抓了。不知道妹妹和母亲怎么样了,唉。” “哦。”莎林娜道,“你妹妹要是和那个宫时嫣长得一样,算是很漂亮了。你妈和乌云婆婆长得一样?看得出来,乌云婆婆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你长得那么帅,应该是遗传的关系吧。嗯,哪天见了妹妹,我要好好地给她送个礼物。我想,小凤应该不讨厌我吧。我争取对她好,让她喜欢上我。” 我听着烦,便道:“别说了,这么多人,絮絮叨叨多没礼貌!” 莎林娜便住口了。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道:“大龙,你不要担心了,妈妈和妹妹肯定没事的。可能,她们这个时候也正担心着你呢。” 走了一会儿,草原上现出一个四方大坑来。坑里没有芦苇,堆放着一些杂物,只见一侧的壁上挖出三个洞。宫清风指着那两个洞向我们道:“那就是我们的住处,是三口窑洞,冬暖夏凉,看着不起眼,住着却舒服。” 他领着我们走进一间窑洞,里面倒宽敞的,收拾得也干净。墙壁和顶是用芦苇编织出来的草席覆盖着,给人一种特别清爽的感觉。墙上挂着一盏煤油马灯,忽闪着微弱的光芒。炕上铺着狼皮,拐角处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狼皮缝制的被子。 我把乌云婆婆扶到炕沿上坐下。宫时嫣倒很机灵,赶忙往灶坑里填了些柴禾,用马灯里的火点燃了柴禾,然后往锅里添了两瓢水,道:“大娘你稍等一会儿,水马上就开了。”她用的称呼和我们村里的一样,叫年老的妇人为大娘。 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妹妹小凤。小凤和她一样机灵,一样懂事,在那个家里,面对着疯疯颠颠的母亲和寡言少语的父亲,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似乎我整个童年的印象里,只有妹妹一个玩伴。此时此刻,我是多么的想过去抱抱她,亲亲她。 可是,她不是我的妹妹,只是一个陌生人。忽然之间,我好想家,好想父亲母亲和妹妹,想得想哭。我觉得我的眼角有泪水流了下来。 “这孩子好懂事!”乌云婆婆怜爱地看着宫时嫣,道,“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闪闪发亮呢!” “圣母,我们找到我们的东西就会走的,不会一直留在草原上。”宫清风道,“草原上太荒凉,唉,可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又有什么好呢?到处是尔虞我诈,到处是血腥屠杀,其实还不如在草原上呢!” “外面有血腥屠杀?”我疑惑地问道,“外面挺好呀,我们都好好地种着地呢。虽然收入不高,但是也能解决温饱。我觉得很不错,听父亲说,他们小时候那才叫个穷呢,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好多了。” “呵呵,”宫清风笑道,“少年不识愁滋味,果然是的。时嫣,”他叫道,“水开了吗?你去给凉房里切些狼肉下在锅里,要煮得熟透了。圣母年纪大了,吃不得硬的。” 乌云婆婆道:“多谢多谢,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老了,却硬得狠呢!不碍事,不碍事,狼肉炖得太烂,没吃头了。”m。 上架感言 http://..org/ 《三生尸》从开始上传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近十五万字,相比大神们,我这个更新速度只能算是蚂蚁蜗牛级别的。很无奈,时间有限,能力有限,加上自己的手速不快,所以辜负了读者们的期待。 关于这本书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个人觉得,我写这本书是用了心的,不到十五万字的篇幅,大段大段删除掉的废稿就有三四万,目的就是精益求精,使情节紧凑,使人物鲜明,不让没用的文字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我从前是写传统文的,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余万字,也出过两本实体书籍,所以对于文字的要求几乎苛刻,这也是造成写作过慢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过从去年投身于网文创作,手速快了许多。 今天编辑通知上架,那就上吧。上架就意味着要收费了。对此,我不想多说,不想赘述一个写手的辛苦,真正喜欢一篇文的,即使上架他也要读;如果他不喜欢,你就是免费,他也未必肯看。 感谢每一位跟读的读者,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还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接下来的剧情将更精彩,各种疑问都将很快会有一个答案,两条线索很快就要汇合,**马上就要到了。 下面说说支持本书的方法。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7种充值方式,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和 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ps: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对作品进行打赏和订阅了,如作品已上架,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m。 第51章 喇嘛也要娶老婆 http://..org/ 宫时嫣坐在土炉前,一边拿扇子扇着炉膛内的火,一边道:“爹,我是想先烧些开水给大娘她们喝。人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水。等水开了,我给她们各自盛上一碗,然后再下狼肉。” “好,也罢!”宫清风说着,忽然怔怔地望着莎林娜,道:“这位蒙古小姐,也是草原上放牧的吗?”先前在路上只介绍了姓名,并没具体说谁是干什么的。 “我,我啊?”莎林娜左右看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想掩饰自己的身份,“我,我就是放牧的,放羊,牛,还有马……” “呵呵,”乌云婆婆打断了她,笑道,“人不欺我,我更不欺人;人若欺我,我也不欺人。草原上的人,就是直爽真诚,咱们别遮掩了。”转向宫清风道,“她是这里草原上一个王爷的二女儿,因为逃难被我救下,并不是牧人。” “王爷?什么王爷?”宫清风顿时警觉起来。 “好像叫什么齐木斯愣的,”乌云婆婆道,“我没太记清楚,莎林娜是吗?” “齐木斯愣?”宫清风、张三挠、杨田和白治林同时惊呼出声,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莎林娜,充满着敌意。连坐在矮凳上的宫时嫣也蹭地站了起来,怒视着莎林娜。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啊?”莎林娜不知情由,茫然地问道。 我感到了不妙,宫清风他们,肯定和齐木斯愣有些恩怨。 果然,宫清风嘿嘿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兄弟们,把这三个人都给我抓起来!” 几人同时抽出了刀剑,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我和莎林娜急忙靠近乌云婆婆。 “朋友们,稍安勿躁!”乌云婆婆道,“我想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宫清风冷冷地道,“齐木斯愣和我们有血海深仇,没有误会!今天他的女儿在此,我们好歹也让他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 莎林娜仗了仗胆子,道:“齐木斯愣从前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们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不再是他的女儿,他也不再是我的父亲。你们和他有仇,去找他报仇去,不要为难我们。” 他们相互望望,似乎不信,宫清风道:“就算你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骨肉亲情还在,这笔债还是得算到你的头上。齐木斯愣惨无人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今天也该报应在他的头上了!” “他和我哪有骨肉亲情呢?”莎林娜黯然地道,“他逼死了大姐,葬送了三妹的幸福,我装疯卖傻才逃出来,本来遇见了你们,还想请你们帮助我们一起去救三妹呢,谁料到你们竟然也这样?报应没有降临在他的头上,而是降临在了我们姐妹三人的头上了。” 宫清风他们迟疑了,相互望望,征询着彼此的意见。 我趁机道:“宫大叔,咱们现在是一路人,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爹,”宫时嫣忽然道,“我觉得她们几个不像是坏人,咱们最好先弄清楚再说。” “圣母!”宫清风望着乌云婆婆道,“我没来草原就听说过你的名声,我相信你说的,你能告诉我其中详细的情由吗” 乌云婆婆道:“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个旁观者,无意参与了进来。莎林娜,你给大伙儿说说这前前后后的事,好让大伙不把你当敌人。” “好的。”莎林娜道,“你们把刀剑都收起来吧,我给你们慢慢说。” 几个人看着宫清风,宫清风摆了摆手,几个人便把刀剑插回鞘中,各自坐了下来。宫时嫣端了一碗开水递给乌云婆婆,道:“大娘,你先喝点热水,我这就熬些狼肉汤,你们等着。”她说完,就出去了。 “说吧!”宫清风看着莎林娜道。 “唉,这如何说起呢?”莎林娜叹了口气,道,“就从草原上出现了桑吉喇嘛说起吧。” “桑吉喇嘛?”张三挠道,“就是那个会法术的蒙古喇嘛吗?” “是的。”莎林娜接着道,“我们本来在草原上生活得很好,无忧无虑。可是就在前几年,桑吉喇嘛来到王爷府,从此和父亲形影不离。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术把父亲控制住了,父亲从此后的性情大变,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姐妹三个也多次劝过他,可是每次都被他狠狠地教训一顿,轻则骂,重则打。这些还不算,父亲忽然一天要把大姐嫁给桑吉喇嘛。” “喇嘛还能娶妻吗?”宫清风疑惑地道。 这时,宫时嫣拿了一块狼肉进来,放在案板上用刀切着,一边道:“大娘你们再稍等一会儿,狼肉汤马上就好。” 乌云婆婆道:“谢谢小姑娘,让你费心了!” “不能。”莎林娜道,“可是这个喇嘛就是要娶妻。我和碧格听说后,急忙去劝父亲,可是父亲又把我们教训了一顿,还说我和碧格迟早也会是桑吉喇嘛的新娘。我们就不敢再说了,怕他一怒之下真的把我们嫁给桑吉喇嘛。不久后,大姐就出嫁了。可是没多久,她就自杀了,至死没让桑吉喇嘛近她的身。” 我听得愤怒起来,骂道:“这个秃驴太可恶了,他逼死大姐还不罢休,还要兴风作浪!” “是啊!”莎林娜接着道,“大姐死后,我们很悲痛。父亲本来也很伤心,可是桑吉喇嘛来了后,他不知道和父亲说了什么,父亲也就无所谓了,反而还要让我替大姐嫁给桑吉喇嘛。于是,我就只能装疯卖傻,想借机逃走。可是每次逃到半路,都让他们追了回来,锁在一间屋子里。后来有一次,台尔吉带队巡夜时,发现了大龙,就把大龙当成汉贼抓了起来。碧格心好,不想让他被父亲杀掉,于是就偷偷地救了他。然后又救了我,我们便一起逃出了王爷府。在草原上遇到了狼,幸亏是乌云婆婆救了我们。” “哦,原来是这样啊!”乌云婆婆道,“唉,没想桑吉变得如此没有人性。” 莎林娜接着把其后发生的事说给了宫清风他们听。 宫清风他们听罢,各自嘘唏一阵。宫清风道:“你父亲为什么对桑吉喇嘛言听计从呢?”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我想他是中邪了吧!”莎林娜叹了口气道,“不过那个桑吉喇嘛确实有些能耐,他能让草原上永远没有太阳,只是永久的黑夜,就像现在。他告诉父亲,只要我嫁给了他,草原上的太阳就会重新升起来。” “哦,”宫清风道,“原来这草原上的永夜是桑吉喇嘛搞的鬼,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唉,”乌云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父亲被桑吉骗了!这草原上的经纬度特殊,每隔三百年就要出现一次永夜,太阳照不过来。时隔上次永夜出现的时间,至今正好三百年了。桑吉只是利用了这个自然现象耍些雕虫小技罢了,你爹居然肯听,还把你们三姐妹的幸福葬送了。” 以前我就听乌云婆婆这么说过。 宫清风一怔,道:“圣母您的意思是,桑吉喇嘛并没有制造永夜的法术?” “是的。”乌云婆婆道,“我也好多年不见他了,不知道他这些年又学了什么歪门邪道,但是能让草原上形成永夜的本事,我敢肯定他没有。日月星辰是老天的,无论是谁,也无法做到能控制老天。” 这时,宫时嫣盛了三碗狼肉汤,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端了过来,道:“大娘,你们先喝碗狼肉汤,肉还没熟呢!久虚的人不能吃得太硬,先喝碗汤恢复一下身体。” 我们各自端了一碗狼肉汤,还未入口,就觉得浓香四溢。我确实饿了,大大地喝了一口,接着又哇地吐了出来,太烫了,嘴皮烫得钻心地痛。 “啊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莎林娜急忙放下碗,拿出一块手绢,给我擦嘴,“都烫起泡了!婆婆,你的耗子油带了吗?” 我想起耗子油的制作过程就不由得恶心,怎么能让它涂在我的嘴上呢?便道:“不用的!”况且我觉得莎林娜这样亲昵的动作,我如果安然接受的话,就是对碧格的一种不尊重。于是我便把莎林娜一把推开。 幸亏婆婆说:“咱们是被人赶走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哪能准备那么齐全?除了这把猎枪,我再什么也没带。不碍事的,那么大的风雨都经历过了,还怕嘴皮上烫几个泡吗?” 宫时嫣埋怨道:“你这么大了,还用别人提醒你刚出锅的汤会很烫吗?真是的!”她的一颦一笑像极了我的妹妹小凤,我痴痴地望着她,忘记了疼痛。 “你好奇怪,看什么看?”宫时嫣被我看得不高兴了,皱着眉头道。 “呵呵,”乌云婆婆笑道,“大龙是饿得可以了。” 张三挠沉吟道:“就为了消除这个所谓的永夜,你父亲就变得那么惨绝人寰,连自己亲生闺女的幸福和性命都不顾吗?” “好像也不完全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莎林娜道。m。 第52章 时时想着吃喝,就没烦恼了 http://..org/ “什么原因?”大伙齐问。 莎林娜边想边道,“那个桑吉喇嘛好像还懂什么附魂的法术,可以把人的灵魂附着在某种物体上。到了某个成熟的时候,就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历经三生三世,可以与天同寿。父亲可能就是鬼迷心窍了要长生不老吧,所以他才事事要听从桑吉喇嘛的。” 我不由一怔,忽然想起张驰曾经跟我说起过一种叫做三生石的宝物,可以附着人的灵魂,它的功效和莎林娜所说的“某种物体”是不是一回事呢?可是张驰并没有说,三生石附着人的灵魂需要施用什么法术。 宫清风他们听了,也都一怔,脸色变了变。宫清风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嗯。”莎林娜道,“不过这些都是听府里的人无意透露出来的,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父亲没有亲口说过,至少没对我说过。好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哦对了,今年府里来过几次盗贼,被父亲抓住几个,都杀了。有次差点把一件宝物盗走,父亲因此大怒,派出人马不停地在草原上巡逻,但凡见着人,不问老幼都抓回府里,审问一通也都杀了。大龙就是被这么抓回去的,他是唯一没被杀的人,这多亏了碧格。” “是啊!”想起碧格,我内心里就有无尽的感激和愧疚,“她救了我,可是我却救不了她!” “是的。”宫清风看看张三挠、杨田和白治林,道,“你说的那些盗贼,就是被你们称做的汉贼,就是我们。我们当初有好多人,现在就剩下了我们四个,其他的都被齐木斯愣那个王八蛋杀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唉!”莎林娜叹了口,道,“骂吧,他本来就是个王八蛋!可是说到报仇,很难啊!” 宫清风一字一顿地道:“再难也得报,否则我就对不起死去的村民!”其他几个人也都咬牙切齿,看来他们恨极了齐木斯愣。 “村民?”我疑惑,“你们只是附近的村民吗?” “是的。”正在烧火的宫时嫣插话道,“我们原本就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倒是也不能说是附近,离这里大概几百里吧。” “那你们怎么想起跑到草原上来偷盗?”我又问,觉得问得不妥,又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为什么不安生地种地,而要来草原上谋生?这里毕竟不适合咱们汉人生存,种地多好啊!吃的饱,穿得暖,还不用担心豺狼虎豹,又能念书识字。” 宫时嫣黯然地道,“我们之所以来草原上,不是谋生,而是有另外的事。就是这个动荡的年代,有些人无法无天,把我们逼上草原的。” “动荡的年代?”我奇怪,“我觉得挺好的呀,我就在乡里的中学念书,老师们都不错,都是从城里分配来的大学生。” 宫时嫣幽幽地叹了口气,没说话,继续烧她的火。大概她觉得,我和她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吧。 乌云婆婆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宫清风道:“你们先前说,你们之所以做盗,其实是要拿回原本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宫清风和张三挠他们交流了下眼色,没说话。张三挠从腰里解下一支大烟袋来,装满了烟叶,从炉膛里抽出一根柴禾把烟点燃,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莎林娜又拿着手绢给我擦嘴,被我推开了。 “哦,不方便说就别说了。”乌云婆婆道,“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不想让别人打扰,别人就最好不要打扰。呵呵,小姑娘的狼肉汤熬得可真香啊!老太婆多年没尝过这样的美味了,能不能再给我舀一碗!”她一口把剩下的汤汁喝完,把碗递向宫时嫣。 宫时嫣道:“谢谢大娘夸奖!不过大娘还是留着肚子吃肉吧,狼肉更鲜。” “哦,呵呵,也行!喝了你熬的汤,再尝尝你炖的肉,肯定也是天下难得的佳肴。”乌云婆婆和蔼地笑着,道,“你们看老太婆馋的,都快成乞丐了。人活着呀,时时想着吃想着喝,就没有烦恼了。” 宫清风看着乌云婆婆,道:“圣母,你这句话有点意思,为什么人时时想着吃想着喝就没有烦恼了?” 乌云婆婆道:“吃喝是最简单的事,你时时刻刻想着最简单的事,脑子里就容不下那么多复杂的事了,也就没有烦恼了。老太婆就是这么活了半辈子,所以活得倒挺开心的。” “呵呵,”宫清风笑道,“圣母果然是圣母,能够做到大彻大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及。可是,如果没有吃没有喝,时时刻刻想着吃喝,不是自寻烦恼吗?” “那怎么是自寻烦恼呢?”乌云婆婆道,“那就更没有烦恼了。没吃没喝,也就不用活了,还有什么烦恼?” 宫清风大笑了起来,窑洞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那么,”宫时嫣忽然问道:“你们去救不救那个碧格姐姐了?” “救!”我果断地说道,“她是为了我们才被那些坏人抓走的,我们必须救她。就是死了,也要和她死在一起!要不,”我喃喃地道,“她太孤独了。” “对,你们应该去救她!”宫时嫣点点头,道,“她那么好,连我都被感动了,我也很想见见她。我原以为蒙古人都是吃人的野狼,其实当中也有许多好人,比如碧格姐姐,比如乌云大娘。” “你们怎么救她?”宫清风道,“想好主意了吗?” 我黯然地摇摇头,又振作起精神道,“没主意,有勇气就行!” “不如我们合作吧!”宫清风忽然道。 “合作,怎么合作?”我不解。 张三挠回身看了宫清风一眼,似乎在传递着什么意思。 宫清风道:“三哥,我看行!咱们现在什么都没了,又和齐木斯愣苦大仇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毕竟人多力量大,乌云婆婆又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值得咱们依托。” 张三挠只是不停地抽烟,没说话,眼睛失神地望着对面墙上的草席。 宫清风转向我道:“你们去救人,我们去拿回我们的东西,各自出力,各取所需,就这么合作!” 一直闷头不说话的杨田开口了,道:“宫村长,这小子先和碧格有婚约,后又和莎林娜睡……怎么说齐木斯愣也是他的老丈人,他能和我们一条心?” 看来,宫清风还是个村长。 “是啊!”另一个后生白治林也附和道:“到时候倘若咱们和齐木斯愣拼个你死我活,碧格和莎林娜毕竟是齐木斯愣的亲生闺女,她们会帮谁?说不定还会提前把咱们的行踪泄露出去呢!宫村长,还是小心些好。咱们就剩下五个人了,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宫清风摆了摆手,杨田和白治林便不说话了。 莎林娜盯着宫清风看了足有一分钟,道:“原来你还是个村长啊!宫村长,父亲如果把我和碧格还当成他的女儿,就不会把我们往火炕里堆了。大姐被她逼死,他仍不反悔,还要一意孤行。他已经不再是我的父亲了,他比草原上的狼更狠,比地狱里的魔鬼更恶。我可以给你们承诺,只要能把碧格救出来,你们就是杀了他,我也绝不怪你们。” “你现在有求于我们,说得当然好听。”杨田嘟囔道,“真要到了我们杀他的时候,你能那么淡定?” “我能!”莎林娜用坚决的语气说道。 她说着,偷偷地望了我一眼。我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先前她似乎对营救碧格不感兴趣,说什么齐木斯愣不会把碧格许配给桑吉喇嘛的,还说碧格不适宜做仙家之妻,现在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倒是很难得。 毕竟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碧格救过她,又是她的亲妹妹,她不能见死不救。 乌云婆婆咳嗽一声,道:“救人可以,找回丢失的东西也可以,只是报仇杀人的事,咱们还是免谈吧。按道理,恩怨情仇,你死我活,这也是一种平衡。但是老太婆实在老了,不愿参与。只要碧格小姑娘能安然无恙,我再没什么奢求了。” 宫清风赶忙解释道:“圣母,我们只要能找回自己的东西,尽量避免流血冲突。我们都怕了,再不想看到有人死了。” “哦,那就行!”乌云婆婆道。 “宫村长,”我问道,“你反复提起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刚才乌云婆婆问起来,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吗?咱们既然要合作,就应该真诚。” “这个,”宫清风迟疑了一下,张三挠咳嗽了一声,在地上磕打着烟袋,大概是示意宫清风不要说。可是宫清风想了想,还是说了:“好吧,说说也无妨。那是一块奇异的石头,夜晚能发出动听的音乐,我们都叫它天籁之石。这块石头从几百年前就放在我们村口,能祛病消灾,保佑村民们平安如意。传到今天,它已经成了我们村落的图腾和神灵,不可侵犯,却被齐木斯愣的人抢走了,因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抢回来。就这样,我们成了齐木斯愣眼里的汉贼。”m。 第53章 天籁之石 http://..org/ 乌云婆婆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为什么一块石头就能引起齐王爷那么大的兴趣呢?它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或者还是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你们既然认为那是一件宝物,又为什么不藏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而是要公然放在村口呢?” “说起它的来历,只是传说,我们没有见过。”宫清风道,“据传,我们的先祖们为了逃避战患,携妻带子,选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家落户,这就是我们村庄的来历。后来又有不少的人迁了过来,就在旁边又组成了村庄,前前后后,那里就有十几个村庄,总人口加起来足有上万人。” “哦,真是兵患如虎啊!”乌云婆婆叹道,“那么后来呢?那块石头是以前就有呢,还是人们迁过去后才有的?” 宫清风道:“从前没有。那十几个村庄慢慢地开垦农田,兴修水利,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最重要的是没有外人打扰。可是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人们便开始争夺土地了。开始是讲道理,后来就对骂,再后来就演变成村与村之间群殴了。” “唉,凡人难逃利益束缚,果然是的。”乌云婆婆叹了口气,道。 “是啊!”宫清风的神色黯然了下来,道,“据长辈说,后来,在一天夜里,我们村的先祖们和邻村因为争夺土地闹到最后竟然全体村民出动群殴。就在大家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天上飞下来一颗巨大的火球,速度很快,照着四周都一片通明。大家都被惊呆了,都住了手,盯着那颗火球看。” “火雨?”我惊道,想起了北草地里曾经下过一场火雨。 “说不上是火雨,就有一颗火球,很大。”宫清风接着叙述,“大家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颗火球便落地了。发出一声世响,砸进了地里,火光消失了。大家便相跟着过去看,只见是一块石头,把地面砸了一个巨大的坑。只是那块石头并没有火球那么大了,却也不小,大概有两人的胳膊合围那么大吧。圆圆的,上面布满了凹坑,像是我们褪猪毛用的肤石。” “那是陨石吧?”我道,想起老师曾经讲过陨石落地时的情形。 “对,那就是块陨石!”乌云婆婆道,“宇宙之大,不是我们所能领悟到的。听宫村长的描述,那确实就是块陨石。” “陨石?”宫清风一怔,显然他不明白陨石是个什么概念,“陨石是什么?你们见过吗?” “没有。”我道,“老师给讲过。” 乌云婆婆也说没见过,只是一个小型的天体。 宫时嫣欣赏地望着我,道:“能读书真好!” “那么后来呢?”我急问道。 宫清风道:“你们说它是陨石,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它是什么。长辈说,当时他们认为是老天为了惩罚他们。后来人们就发现,那块石头十分奇怪,半夜里竟能发出一种十分优美的音乐。而且,每天发出的声音不同,都好听。所以大家叫他天籁之石,因为它是从天上飞来的,发出的声音就像天籁之音一样好听。” 真是神奇啊!我不由地被他的叙述吸引了。 “而且,他有特别神奇的功效,就是越靠近它,越觉得神清气爽。甚至得了重病的人,只要在它跟前呆上几天,竟然能不治而愈。”宫清风说着,眼神里充满着神往,“还有,靠近它的地方,庄稼都长得特别好,靠得越近,庄稼越茂盛。向日葵能长到洋盆那么大,西瓜能长到上百斤,小麦的穗从根部通到顶……” “竟有这么大的功效?”乌云婆婆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道,“老太婆年纪大了,虽然自以为见多识广,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好东西。” “是啊!”宫清风道,“就因为天籁之石的神奇功效,我们那里特别富庶。然而也就是因为它的神奇,再一次成为各个村子争夺的目标。谁都希望天籁之石放在他们村子里,因为放在哪个村子里,哪个村子就能粮食堆成山,长年没人得病,姑娘们更漂亮,小伙子更有力气,老人更健康,孩子更聪明……大家因此又争夺了好些天。争来争去,死了好多人。后来大家就想和平解决争端,十几个村的村长坐下来商量,形成统一意见,将天籁之石轮流在每个村子里放两个月。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还有人不知足,有的嫌赶上小月了。反正争争吵吵没有间断过,直到传到我们这一代,争论仍在持续,不过倒是再没有打过架。” “哦,”乌云婆婆道,“长生天的恩赐,应该珍惜,大月小月不过相差一天,没必要再争了吧。人啊,真是**无止境。” “谁说不是呢?”宫时嫣附和道,“我都烦死了,我倒不想让它摆在我们村里。只要它一摆进我们村里,别村的人就经常来我家,说是治病治到一半了,竟住下不走。还有的每天来跟我爹计算一遍日子,真是不可理喻。” “那么,这块石头又是怎么丢了的呢?”我问。 宫清风的眼中立刻闪现出一抹愤怒的光芒来,道:“我们几个村子虽然争吵,但是因为有了先人之约,还算和气。就在三年前,天籁之石轮到放在我们村里的时候,齐木斯愣带着一帮蒙古军汉把它抢走了。” 我问:“你们几个村不是有上万村民吗?怎么能让他们抢走呢?他们的人很多吗?” 宫时嫣插话道:“他们人不多,可他们都不是人,是禽兽!” 宫清风道:“他们大概上百人吧,都拿着刀枪,骑着马,还拉着车。当时村里的人大多都在地里干活,我和几个村民哪能打得过那么多的蒙古军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天籁之石搬上车拉走了。我们都受了伤,养了好久才痊愈。” 莎林娜道:“草原上的蒙古人多了去了,你们怎么认为他们就是王爷府的人呢?” 宫清风道:“我们从来没见过他们,哪能知道他们是谁?只是看到都是蒙古人。正好有个军汉无意间丢下一块腰牌,我们请村里懂蒙语的人看了,说是齐木斯愣府上的护卫队。可是其他村里的人不知情,都以为是我私藏了,因为这个,差点又打起来。还说我伪造了那块腰牌,真是有理说不清。” “哦,”我猜测道,“于是你们就找到王爷府上要那块石头,却被齐木斯愣抓了好多人是吧?你们的村子离王爷府远吗?” “远,说少了几百里,说多上上千里!我们也不知道,齐木斯愣是怎么打听到我们村里有天籁之石的。”宫清风道,“为了洗脱嫌疑,我便带着几十个村民寻迹觅踪来到了大草原。好不容易寻到齐木斯愣的府邸,还没计划怎么夺宝,就被他们的人抓了。我们五个侥幸逃了出来,其他的至今下落不明。但是当时听到齐木斯愣说要处死我们,估计他们几个都已经死了吧。唉,里面还有我的儿子,小嫣的哥哥。” 我看着莎林娜道:“你见过那块石头吗?” 莎林娜摇摇头,道:“没见过。” 张三挠瞪了莎林娜一眼,道:“那么大一块石头放在王爷府,你居然说没见过?齐木斯愣亲口承认是他抢走了我们的天籁之石的,说是要借用几百年。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诚意和我们合作。” 莎林娜争辩道:“没见过就没见过嘛,我干嘛要骗你?” 宫清风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张三挠便不说话了,只顾抽着烟袋。杨田和白治林也充满敌意地望着莎林娜。莎林娜还想说什么,被我瞅了一眼,便忍住没说。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道:“你们十几个村的人口加起来总共有上万人,我想一个王爷府的人手也不过如此吧。不如咱们联合起这些村民来打进王爷府,你们拿回你们的宝贝,我们救出我们的人,怎么样?” “唉,都没了。”宫清风的脸上现出恐怖的神色,喃喃地道,“他们都不在了?” “不在了,去了哪里?”我急问道。 宫时嫣恨恨地道:“这得问她!”说着指了指莎林娜。 “我又怎么了?”莎林娜叫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了?” 宫清风又摆了摆手,道:“不要吵了,这事没弄明白,我也不敢确定上万的村民都是被齐木斯愣抓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宫清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齐木斯愣说要杀死我们,还说见过天籁之石的人都得死!我们以为死定了。在王爷府里被关了几天,一天夜里,齐木斯愣不在,他的部下也少了很多,我们便趁机逃了出来。唉,只是没能把所有的人都救出来,让他们平白无故地跟着我们送了命!” 我瞪着莎林娜,骂道:“看看你爹做的事,简直不是人事!” 莎林娜嘴唇张了张,没说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宫清风的眼中闪烁着一股迷离的神采,摇着头道:“太古怪了,他们都不在了,一个都没留下!”m。 第54章 上万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http://..org/ 我问:“他们到底哪去了?” 宫清风道:“我们五个逃出王爷府,费尽千辛万苦回到村里,本来是要带上更多人去救那几个人,可是村里的人都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每家每户都敞开着大门,像往常去地里干活了一样。可是我们又到地里寻找了,一个也没找到。他们都凭空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的田里放着打开的水壶,脱下的衣服,有的割倒的麦子都没来得及打捆,就都走了。” “哦,竟有这样奇怪的事?”我自语道。 “更奇怪的是,我们又到了其他村里,所有的人也都不在了。无论男女老幼,都走得一干二净!”宫清风深深地陷入了回忆当中,“每家每户都一样,不像是仓皇出逃,也不像是有计划地出走,就像平时出地里一样。” “太诡异了!”我吃惊地道,“那么这些人永远没回来吗?” 宫清风摇摇头,道:“没有,一个都没回来。庄稼干死在地里没人收,到了第二年,大片的良田没人种。经营了几百年的十几个村庄,就这么荒废了,上万人口就剩下我们五个。” 莎林娜似乎也被惊呆,喃喃地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王爷府就那么大,不可能容纳下那么多人的。我想是不是他们觉得天籁之石丢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整体就迁移了。” “不会!”我肯定地道,“天籁之石虽然功效神奇,但是没有天籁之石他们还得一样生活。毕竟那里有他们开垦过的土地,况且他们还不能确定天籁之石能不能拿回来,不可能就这么仓促地举家迁移了。他们村里连年丰收,粮食储备很足,不至于出去逃荒。即使打算要迁移,也得慢慢计划好,这需要一个过程。听宫村长刚才说,他们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收拾,不像是有计划的迁移。” 莎林娜哦了一声,道:“也是。” 乌云婆婆听得也失神了,半天才缓缓地道:“这事实在匪夷所思,真是太奇怪了!那么,宫村长,你们在草原里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宫清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发现村里的人都不在了,想到齐木斯愣的那句话:凡是见过天籁之石的人都得死,所以认定他们是被齐木斯愣派人把他们抓到一个地方杀了。于是就决定重返草原探个究竟,可是每当我们快要到齐木斯愣那里,就被他们的人发现了,好在每次都安全逃脱了。周旋了三年,没有一点进展,反而我们都快变成野人了。” 这事情真是离奇得无法解释,我望望乌云婆婆,希望她能有什么判断,可是看她的样子,也是一脸的茫然。 莎林娜趁机替自己辩白,道:“我就说嘛,父亲不可能抓走那么多人的。” 杨田哼了一声,道:“他是没抓走,而是直接把那么多人杀了!” “怎么可能?”莎林娜道,“上万人啊,不是个小数。王爷府不过几百人,怎么能同时把上万村民无声无息地抓到一个地方然后都杀了呢?他们都不会反抗吗?这事情我觉得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当然不是人干的,是畜牲干的!”白治林愤愤地道。 “我的意思是说,这事情很有可能是什么鬼怪所为。”莎林娜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意思,“除了鬼怪,谁还能做得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齐木斯愣都承认了,石头确实是他抢的,你还狡辩什么?”白治林道。 莎林娜嘟囔道:“石头是石头,人是人。我并没有否认他偷你们的石头,但是石头再好,能比人还重要吗?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找你们的村民,而不是找那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宫清风道:“我也这么想过,认为老天赐与我们天籁之石,我们没有保护好,因此受到了老天的惩罚,把所有的人都转移到另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了。可是又觉得这太扯淡了,像是神话故事。况且,齐木斯愣的周边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让我们不得不探个究竟。” “什么可疑之处?”我问。 宫清风道:“齐木斯府邸周边的草原上平时很空旷,可是当我们要靠近时,就不知会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帮人来。而且,通过我们远远地观察了一段时间,更奇怪的是,忽然有一天,草原上就会出现好多好多的人,都穿着蒙古军人的服装,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一片。我们吓得赶紧离开,可是第二天再过去看,草原上又什么都没有了。像那些村民一样,凭空地消失了。” “竟有这样的事?”乌云婆婆问道。 “是的。”宫清风道,“我们起初以为那些人就是王爷府里的,可是仔细想想,王爷府里容不下那么多的人。太多了,成千上万。而且,我们一直密切注视着草原上一举一动,那么多的人,如果离开的时候,肯定瞒不过我们的。但是,他们就是瞒过了我们。” 莎林娜道:“那些人肯定不是王爷府的,王爷府总共几百人手,这我是知道的。” 乌云婆婆道:“这些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啊!等我的伤养好一些,咱们便去探探,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小丫头,狼肉能吃了吗?我可是饿极了!呵呵,瞧我这老太婆,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的。” “大娘不用客气的!”宫时嫣说着,揭开锅,用筷子插了插,“啊呀,只顾说话了,肉早烂了。”她便找了一个大盆,把肉盛出来,端在炕沿上放下。顿时一股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引诱得人直流口水。 “草原上什么都缺,肉是不缺的。”宫清风让道,“来来,都动筷子!小嫣炖狼肉的手艺是一绝的,你们赶上,算是有口福了。” 莎林娜首先挑了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我有心拿出去,但是面对着这么多人跟她闹脾气,有些不合适,便只得夹起肉放进嘴里。宫时嫣的手艺确实不错,肉虽然炖过了时,但仍有韧性,很有嚼头,肉质又不觉得老。味道更是没的说,香中带着微甜,腥气中透着一股清香,觉得舌尖上麻麻的感觉。 “嗯,不错。”我说着,一块肉已经咽了下去。正要去盆里拿一块,莎林娜又抢先给我夹进一块来。我不悦地看她一眼,她道:“这是狼身上最好吃的地方,你多吃些。”我只能吃了,果然不错,比刚才那块口感更好。 乌云婆婆呵呵地笑了两声,缓缓地吃着。 吃饱了,乌云婆婆掏出怀表看了看,叫道:“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草原上虽然是永夜,可是老太婆从来都是按时作息的。这个坏毛病多年养成的,改不了。晚上睡得迟了,第二天就得生病。怎么样,咱们都休息吧?” “好!”宫清风道,“圣母这不是坏毛病,是好习惯。”他转头看了看我和莎林娜,道,“你们新婚夫妻,不能拆散你们。小嫣,你就在这屋和我们一起睡,炕大挤不着的。让大龙和莎林娜睡你那屋。” 没等宫时嫣说话,莎林娜就抢着道:“谢谢宫村长!”她可真够厚脸皮的。 我急道:“我们不是夫妻!让婆婆、莎林娜和小嫣睡一屋,咱们五个男人睡一屋。” “呵呵,好吧,这样也行!”宫清风道。 莎林娜瞟了我一眼,似乎很失望,撇着嘴低下头去。 乌云婆婆咂咂嘴道:“不好意思啊宫村长,老太婆孤身在草原上久了,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来时,我看到你们有三口窑洞。怎么,那口窑洞不能住人吗?” “那是间凉房,放些杂物。”宫清风道,“里面都发霉了,也没床,住不成人。” “没关系,没关系!”乌云婆婆高兴地道,“就是那间了,我过去住。草原上的人,天为被,地为席,走到哪里都是家。没床不打紧,我打地铺就行。” 她真是个奇怪的人,什么事情都不能改变她的原则和习惯。我不由联想到母亲,忽然觉得母亲的很多习性和乌云婆婆极为相像。母亲因为神智不清总是那么不近人情不可理喻,乌云婆婆则因为有太多的智慧而总是那么的固执和坚定。这种固执和坚定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一种不近人情或者不可理喻呢?大概,智者和疯子总是那么难于让人理解吧。 “这——”宫清风迟疑了一下,道,“那好吧,圣母既然有这样的习惯,就恕我招待不周了。小嫣,你把圣母带进凉房,地上多铺些草席,上面放两张新鲜的狼皮,别让圣母受凉了。” 宫时嫣答应了一声,便领着乌云婆婆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宫时嫣回来说乌云婆婆已睡了。宫清风便让她和莎林娜到隔壁去睡。我们五个男人也爬上炕,又聊了几句,便先后发起了鼾声。我却睡不着,想起前前后的事情,越来越乱,理不清头绪。我甚至不敢确信,这一切都是实实际际在经历的事,而不是在做梦。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歌声:“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m。 第55章 异姓兄妹 http://..org/ 那唱歌的声音很像母亲。我坐起来,看看同睡的几个人,都睡得很香。我便轻轻地下了地,出了房门。那个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虽然不高,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很清晰。我鼓了鼓勇气,随着声音走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我加快了脚步。看到前面有片芦苇被踩倒了,一个人影背对我坐着,摇头晃脑地唱着歌。 我叫了一声:“谁?” 那人停止了唱歌,回过头来,道:“嘿嘿,看来咱们还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就跑出来唱歌,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出来了。”原来她是莎林娜。 我走上前去,道:“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唱什么歌?我还以为是鬼呢。” 莎林娜幽幽地道:“我倒想变鬼,变不成啊。听说鬼是很自由的,没必要理会尘世间的俗事,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活着多麻烦,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感觉远在天边,想说几句情话都没机会。唉,好心烦啊!” 我冷笑一声,道:“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是啊!”莎林娜黯然地道,“都是我自找的。我倒真想变成疯子,可是没变疯。装了那么久的疯子,脑子里还是清楚的,还是那么痛苦,痛不欲生。唉,不说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再接着给你唱歌吧,这是你们汉人的歌,你没听过吗?” 于是她又开始唱了:“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半个月我跑了十五回,因为看你把我跑成一个罗圈腿……东井上吃水西井上担,因为看你转了一个弯,我在黄河畔担了一担水,没见上你白呀白跑了腿……前半夜想你吹不熄个灯,后半夜想你等不上明……” 说实话,她唱得悠扬动听,如泣如诉。我之前听母亲和村里的人们唱这首山曲时,并没有多少感触,此时听了莎林娜唱,我却忽然觉得那么伤心。它触动着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我好想哭。 我担心自己被莎林娜的歌声蛊惑了,就说:“你唱吧,我得回去睡觉了!” 我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莎林娜便从后面把我抱住了,抱得那么紧,我几乎感觉到了疼痛。 “你干嘛!”我喊道,“快点放开我!” 莎林娜低声啜泣了起来,道:“大龙,你就这么恨我吗?” “是的。”我残忍地说,“以前我没有恨你。如果你还是像以前那样神智不清,我会和碧格把你养到老,终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可是现在,我恨死你了,恨之入骨。好了,放开我!你别影响我休息,我也不影响你唱歌。” 莎林娜仍在啜泣着,幽幽地道:“大龙,我也是没办法啊!你难道忍心让我嫁给那个桑吉喇嘛吗?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 “那你干嘛不去死呢?”我冷冷地道,“你不想嫁给桑吉喇嘛,难道碧格就愿意吗?你真自私,恶毒,卑鄙……你葬送了我们的幸福,害了碧格一生。” “你骂吧!”莎林娜哭着说,“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大龙,我是真爱你的啊!父亲逼死了大姐,又把我往死路上逼,只有碧格是幸运的。父亲从小就偏疼她,老天也偏疼她,让她得到你的爱。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吗?”我大声叫道,“碧格是幸运的,但是她冒死把你从王爷府里救出来的时候,她的幸运就都没了。就凭着这一点,你应该对她永远感恩戴德而不是伤害。你这就是恩将仇报你懂吗?你明知道我和碧格相爱着,却还要那样,你,你……” 我狠心地将她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在宫清风的窑洞里住了几天,乌云婆婆的伤势逐渐好转。这几天,我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和宫时嫣说话。她也不讨厌我,大概在草原上呆得久了,希罕生人吧。她喜欢听我说学校里的趣事,每每心驰神往地说:“你们那里可真好啊,都能念书。我们村里的人虽然过得富足,可是没人愿意念书,都觉得念书没用,种地才是重要的。” 我说:“你们村里没人识字吗?” 宫时嫣道:“有是有的。可是人人都忙着伺弄庄稼,没有愿意教书。村里也办过学堂,可是顶多教你识几个字,就不教了。有了天籁之石,谁都觉得念书不能安身立命,好好种地才能发家致富。所以无论是念书的还是教书的,都不愿意努力。每个孩子最多上一年的学就都回家了。” 我问:“那你上过学吗?” “上过一年。”宫时嫣叹口气,道,“我本来是想多上两年的,可是爹爹不让,说上完学最终还是要种地。庄稼这样疯长,就算以后当了官也未必如种地的。谁能料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呢?” 我哦了一声,心想,太安逸的生活都会让人丧失斗志,没有了前进的动力,这算是福还是祸呢? “关键是没老师。”宫时嫣又说,“每个老师也最多教一年学,就无论如何不肯教了,嫌教书费脑子。” 我们相处得很熟了,她忽然说:“要不你做我的哥哥吧,你不是说我很像你的妹妹小凤吗?我本来有个哥哥,可是被齐木斯愣的人抓了,没逃出来。” 我当然求之不得,高兴地答应了她,她从此后就叫我哥哥。宫清风失去了儿子,看到我和宫时嫣认了兄妹,也很高兴,还让我叫他爹呢。我未置可否,反而弄得我不好称呼他了,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是直接说,连宫村长也不叫了。 这天,借着月光,我隐约看到宫时嫣挑了一担木桶吃力地出了院子。因为院子是一个大方坑,虽然出口的地方是斜坡,但是宫时嫣瘦小的身体几乎是爬出院子的。我急忙追上她问:“你要去干嘛?” “去挑水啊?”宫时嫣放下担子歇了一歇,擦了把汗,道,“水缸里没水了。” 我赶忙夺过她的担子,道:“我来吧。”她开始不肯,却拗不过我,只得让我挑了。我又问:“每次都是你挑水吗?他们几个都不肯挑吗?” 宫时嫣道:“也不是不肯挑,只是父亲不让别人挑。说是我要学会在草原上生存,必须好好锻炼腿劲儿,要不跑不过狼。” “有意思!”我苦笑一声,道,“人的腿劲儿再好,能跑得过狼吗?你现在还没成年,正是发育的时候,干这样的重体力活儿会影响长高的。再说了,这双桶盛满水你能挑得动吗?” “挑不动。”宫时嫣不好意思地说,“我每次都是半桶半桶地挑。” 我怜惜地看她一眼,心想宫清风也真够狠心的。没文化,真可怕,他的独特的教育方法真是无情地在摧残着祖国的花朵。丢了天籁之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让他们意识到,改变生活还得靠知识,而不是靠一身难看的肌肉。 我说:“你们村里的人虽然念书不多,名字倒起得都挺有文化气息的。宫清风、宫时嫣,这些好像都是古代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名字。我的名字就很俗了,我们村里人的名字大多是这样的。男的就是什么龙,什么强之类的,女的就是什么花什么梅之类。” “嘻嘻,一样的。”宫时嫣笑道,“我和父亲的名字在村里也是一抓一大把,都是有点学问的人给取的,重名太多了,好在我这个姓少见。我们村里就有七个叫时嫣的,名字里带个嫣字的更是不计其数。反倒是张三挠叔叔的名字很特别,十几个村都没听说和他叫一样名字的。” “他这个名字很土,也挺奇怪的,为什么要用挠这个字呢?”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叫大挠和二挠?” 宫时嫣笑道:“说来可笑。张三挠叔叔小时候,一到晚上就哭闹个不停。他妈也没办法,后来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只要给他挠挠背他就不哭了,安稳地睡了。每天晚上他都要哭闹三回,他妈就给他挠三回。正好当时他还没取名字,他妈就干脆叫他张三挠了,就再没让别人给取。” “哈哈,有意思。”我说,“幸亏是叫了张三挠,叫成张三哭就更有意思了。” 说着话,我们到了一条小河边。小河蜿蜒流向远方,河水清澈,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光泽。我便打满了两桶水,挑着往回走。木桶的份量很重,盛满了水就更重了,连我这个大男人挑得都觉得费力,何况瘦小的宫时嫣呢?真是难为了她。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用木桶呢?” “不用木桶用什么?”宫时嫣道,“石桶更重。你们村里的人用石桶挑水吗?我们只用石桶捣糕。”m。 第56章 我是阴阳人 http://..org/ “可以用铁桶啊,多轻。”我说。 “铁桶轻吗?”宫时嫣笑道,“哥哥,我看你是念书念成书呆子了,铁比木头轻吗?木头放在水里可浮上来,可是铁却沉了。” 我被噎住了,这真是一个值得古今中外的学者研究的大课题。我有些哭笑不得,道:“铁是比木头重,可是铁皮做成的桶要比木头轻许多吧?” 宫时嫣疑惑地问道:“铁皮是个什么东西?” 我简直无语了。 看来,她们和齐木斯愣府里的人一样,世代居住在原始部落里,早已与世隔绝了。可是她们竟还自我感觉良好呢。齐木斯愣自诩是个王爷,都什么年代了,还王爷!干嘛不叫皇上呢!宫时嫣她们居然连铁皮是何物都不清楚,幸亏她们念书少,念得多了,也估计全是八股文啊什么的。 又过了几天,乌云婆婆的伤彻底好了。我们便计划着营救碧格,可是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没个好主意。最后乌云婆婆说:“明天咱们去王爷府附近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路径你们都熟吧?” 宫清风道:“熟是熟,但是很远,去一趟至少得半天工夫。” “远就远吧,人是必须要救的。”乌云婆婆掏出怀表看了看,道,“现在咱们都休息,我会早点起来叫你们的。咱们得多备些食物,必须要保持好体力。” “好!”宫清风吩咐道,“小嫣,你准备一些狼肉干,多准备一些。” 小嫣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我说:“婆婆,你的化芦苇为箭的法术那么厉害,我们何必要怕齐木斯愣他们呢?他们人再多,也没有草原上的芦苇多。那些人作威作福早该死了,婆婆正好是替天行道!” “是吗?”宫清风惊道,“圣母还有这样的法术呢?那太好了,天籁之石有望拿回来了,我们的仇也有望报了!” 婆婆叹了口气,道:“大龙,你不懂这些。我的那些法术,对付神鬼有用,对人却没用。” “可是,”我疑惑地道,“我分明看到你化芦苇为箭杀死好多蒙古人啊!” 乌云婆婆道:“他们没死,只是一种虚影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一种暗示,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其实我一离开,他们就又都活了,甚至都没受伤。而且,我用这样的法术害人,只能有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那天迫不得已才用了那样的法术,已是一次了,二次不灵了。” 我问:“为什么二次就不灵了呢?” 乌云婆婆道:“所有的法术,其实都是借天之力,都是一种假象。而神鬼也是一种假象,所以法术对神鬼有用。而人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法术对人无用。有时大家看到法术对人有用,都是一种幻觉。幻觉可以出现一次,不会出现二次的。也就是说,我当初并没有真正地化芦苇作箭,而只是你们的视觉出现的偏差。这个偏差导致了那些被芦苇作箭射中的人感觉到了疼痛,其实都是错觉。唉,这里面的东西复杂得很哪,我也给你解释不清。” “那么那些狼呢?”我仍是不甘心,问道,“它们追得那些蒙古人落荒而逃,也是人们的幻觉吗?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些狼根本就不存在?” 乌云婆婆道:“那些狼是实实际际存在着,只不过,并不是它们那么听我的话,而是它们对我施用的法术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在它们眼里,我就变成了它们的领袖,就是一匹它们心中刻画出来的统领群狼的神狼。狼是很单纯的,它们心里的图腾只有一个,所以我才能召唤它们。唉,可是现在,有了桑吉喇嘛的存在,那些狼已经不会再被我利用了。” “那你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召唤人吗?”我自作聪明地提着建议,“你可以把齐木斯愣的手下全部变成自己的手下,那样,我们救人不是很轻松了吗?你甚至可以控制齐木斯愣的心志,让他改变初衷,不要将碧格嫁给桑吉喇嘛,再让他乖乖地把天籁之石还给宫村长他们。” “是啊是啊!”宫清风他们几个的眼中也都放出光来,附和道,“乌云圣母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还费那么大的劲干嘛?” “呵呵,大龙,你真是奇思妙想啊!”乌云婆婆笑着说道,“来,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给予你什么,你才能不顾生死地听我差遣呢?钱?权?名?利?地位?威望?爱人?亲人?美色?生命?青春?自由?一顿饱饭?一杯救命的水?一次诱惑?一个机会?太多了,数都数清!每个人的**都是不同的,一个人不同的时候需求也是不一样的,人类没有真正的信仰,也就没有一个通用的法则命令人类。” “哦,”我又道,“如果一切只是幻觉而已,那么那些狼被用化芦苇作箭射死应该也是假象吧?可是我看到你当初很伤心,因为失魂落魄让桑吉喇嘛得了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乌云婆婆道:“你们所看到的那些狼被芦苇作箭射死确实是假象,但是它们都死了却是真的,只不过它们都是自杀的。它们都咬断了自己的喉管,自愿死了。” “是自杀的?”我瞪大了眼睛。 “是的。”乌云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所谓的法术,只不过是给它们一种假象,就是在它们心目中形成一种意识,为了生态平衡,它们必须要自杀。唉,作孽啊!”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家也都唏嘘不已。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乌云婆婆说她累了,便回凉房休息去了。宫清风他们也都睡了,很快便都睡熟。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盘旋着化解不开。于是悄悄地下了地,出了房门,来到凉房门前,轻轻地问了句:“婆婆,你睡了吗?” 乌云婆婆道:“大龙,你进来吧,我知道你要来的。” 她真是神了,连这都能猜到。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也点着一盏马灯,婆婆半躺在地上的狼皮上。我迟疑了一下,道:“婆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天我开枪打伤桑吉喇嘛,桑吉喇嘛说火枪打不中他,即使打中了,也打不伤他,还说我是高人,你说这是天意,是什么意思?枪怎么能打不伤呢?” 乌云婆婆道:“桑吉喇嘛法术极高,他随时给人制造一种假象,你看到的未必是他的真身,所以打不伤他。我说的这个假象,并不是说他会分身,而是说他周身的磁场让人们对他的存在产生了视觉上误差。” 我觉得这简直像是痴人说梦一样,想了想又问:“那么,为什么我又能打伤他呢?” 乌云婆婆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好吧,我来告诉你。你的体质特殊,不是个常人。或者说,你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你是一个阴阳人。” “阴阳人?”我不懂,“是阴阳师吗?” 乌云婆婆摇了摇头,道:“不是阴阳师。阴阳师是人,只不过懂些阴阳之事罢了。” “哦,我知道了。”我想到从书刊上看到过的知识,“阴阳人就是那种半男半女的人妖吧?”想到这里,我有些不能接受现实,我分明已经和莎林娜那样了,怎么却是个半男半女的人妖呢?“这有点太离谱了吧,我从来没发现我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啊,只是体温低些而已。以前有个江湖术士给我看过,说我是沾染了鬼神,阴气过盛才导致的体温低。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婆婆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地道:“孩子,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了,你千万不要害怕。我说的阴阳人,并不是阴阳师,也不是半男半女的人,而是半阴半阳的人,也就是半人半鬼。或者说,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啊,什么,我是鬼?”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鬼,就是阴阳人。”乌云婆婆斟酌着用词,“就是介于阴阳之间的身体,所以你的体温低于常人许多,但又不是完全冰冷的。”m。 第57章 我的祖先是鬼 http://..org/ 原来我的体温低是这样的原因,真的是阴气过盛,我原来就根本就不是一个完全的人。 但是我不太相信,这太扯了,我是我妈生出来的,和其他人一样,怎么就成了半人半鬼的一个所谓的生物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是我妈生出来的吗?我失神了许久,喃喃地道:“我是鬼,半人半鬼,我不是人!” “唉!”乌云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大龙,你不要这么颓废。没什么的,世间奇人颇多,你就是其中一个。其实怪我,没把概念给你解释清楚,你还是人,有血有肉地站在这里,怎么不是人呢?” “可是,婆婆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半人半鬼的吗?”我不解。 “我只是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乌云婆婆坐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道,“大龙,我再说说我的猜测,你确信你能承受得了吗?其实也没什么的,并不是你所相像的那么可怕。我问你,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有谁是体温低的呢?” “我妈。”我说,“我妈的体温和我差不多一样,不过她早早地就疯了,没人太关注她的健康。我的体温低,所以接触到谁的皮肤都是滚烫的,只是接触我妈的时候没有滚烫的感觉。我跟我爸说过,他说她是因为疯而导致身体不正常。” “哦,这就难怪了!”乌云婆婆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是哪样的?”我问。 “好吧,我告诉你。”乌云婆婆道,“像你这种阴阳人,世间也不是没有,应该说还有很多,只是有些人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阴阳人是怎么来的吗?” 我摇摇头。 乌云婆婆道:“阴阳人就是人与鬼进行了婚配,所生下的孩子。他具备人的一切体征,但是阳气不足,阴气过盛。阴阳人其实和人是一样的,只是具备某些正常人所不具备的能量,就是阴能量。” “什么是阴能量?” “就是阴人所散发出来的磁场。”乌云婆婆道,“这种磁场很特异,并不是说它有多强大,但毕竟是与正常人是不同的,比如能看到鬼这些。桑吉喇嘛没料到你具备这种能量,所以他采用了简单的阴人障眼术,所以火枪打不中他。因为正常眼里看到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幻像,而不是真人。但是你具备这种阴能量,能准确无误地看到它,从而打伤他。” “哦,”我似乎有了几分明白,道,“婆婆的意思是说,我外公外婆其中之一应该是鬼?”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自你母亲的上代,可能是上一代,也可能是上几代,她们有一个是鬼!”乌云婆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某一代产生了一个阴阳人,其后的下代都将是阴阳人。当然,随着一代一代地遗传,这种阴气会逐步减少,直到阴气散尽,就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我的祖先是鬼,这让我如何接受呢? 但婆婆的意思,这是事实,改变不了。 “大龙啊,”乌云婆婆斟词酌句地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没什么的,不会影响你的健康,也不会影响你的心理。咱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我并未发现你身上的与众不同,而只是等打伤了桑吉喇嘛后,我才领会到。就是说,你的阴气很淡了,可能你的下一代就完全消失了。” 我的下一代会是谁呢?是和碧格所生的,还是莎林娜所生的?我和莎林娜已经有了一次,据我不太完善的生理知识来推断,我和她极有可能产生一个后代,我的儿子或者女儿。如果够幸运的话,十六岁的我很可能就要当爹了。这是什么事了,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的并不是莎林娜,而是碧格。如果孩子出生了,我该怎么办?是继续追求自己的爱情,还是尽一个当父亲的职责呢?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难住了,这真是我到目前为止从未设计过的未来。 乌云婆婆就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道:“孩子,别乱想了,你爱碧格我是知道的,但是老天捉弄人,造就了另一番姻缘。我们佛家一直讲究因果,前世因酿成后世果,有始就有终,这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循环。不过,经历了这个循环,也就脱出既有的因果了。” “婆婆,你是佛家人吗?” “是的,我从小虔心向佛,只是并没有领会佛家的真谛。唉,尘世难脱啊!” “婆婆,我觉得你已经学到了佛家的精髓。”我这话丝毫不带一点拍马屁的,乌云婆婆和我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她却是我最佩服的人。她的智慧,她的从容,她的面对一切都泰然的潇洒,就足令我崇拜了。 “真的,”我加重语气道,“婆婆,我妈从小就疯了,从你的身上,我体会到了一种母爱,这让我感觉到很舒服。” “呵呵,是啊!”乌云婆婆道,“我也一直把你和碧格、莎林娜当成我的孩子来看待。这点,也正是我没有学到佛家精髓的地方。” “为什么?” “佛家的精髓是大爱,我对你们的爱是小爱。”乌云婆婆道,“这就说明,我没有脱离尘世。也好,自从遇到了你和碧格,我更感觉到了一种尘世的亲情。我知道这是佛家大忌,但是我始终为此而感动着。” “谢谢婆婆的厚爱。”我说。 “好了,大龙,咱们都休息吧。”乌云婆婆躺了下来,“明天我会早早地叫你们起来,咱们一起去齐木斯愣的府邸周围探探情况,想办法把碧格救出来,成全了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我也能从这样的小爱当中体会到一种成就和震撼。” 我便告辞了婆婆,边想着自己的身世边往宫清风他们住的窑洞走。无意一抬头,我看到一道黑影一闪,从院子里闪到上面的芦苇林里了。我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正准备接着走,听到芦苇沙沙地响,似乎真的有人在走动。 “谁?”我低呼了一声,鼓了鼓勇气,走出了院子。 果然看到一片芦苇林在剧烈地起伏着,很明显有人正里面走着。我急走几步,到了那片芦苇林跟前,然而一切又复归平静了。四下里望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马上又听到了芦苇发出的沙沙响,而且我看到了一条人影向远处疾串而去。 我赶忙追了上去,可是人影又消失在芦苇丛中了。 我的头皮不由一阵发麻,在这寂静的永夜里,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里,还有谁呢?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宫清风他们喊起来一起去追那个人。但是刚转身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哥哥救我!” 声音来处,一个人影又向远处跑去。 只是月色朦胧,我看得不太清楚。 是小凤!我立刻紧张了起来,忘记了害怕,跟着那个人影跑去。可是刚跑了几步,那个人影又不见了,只有一片芦苇在轻微地摇晃着,似乎那里藏匿着什么。我放慢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临到跟前时,我几乎屏住了呼吸,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我不知道我将要发现什么,是妹妹小凤,还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是救妹妹心切,我顾不得害怕了。就当我几乎靠近了那片摇摆着的芦苇的时候,那里蓦然窜出一条人影,然后急速向远处跑去。这回,我看清楚了,她不是我的妹妹,而是宫清风的女儿宫时嫣。 她此刻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拼命地挣扎着。然而抱着她的那个人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那人跑得很快,我只在一愣神间,她们已经跑出很远了,接着又消失在茫茫的草海当中。 “小嫣别怕,哥哥来救你!”我大叫道,顺着她们消失的方向跑去。宫时嫣虽然不是我的妹妹小凤,但相处几日间,我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我不想让她落入坏人之手。 “哥哥救我!”又是一声。 我急忙寻声望去,当时就吓傻了。草地上出现了一个马队,都提着灯笼,像飘着一样。最后四匹马驮着一顶花轿,花轿上坐着像碧格一样的那个蒙古姑娘。她的旁边竟然就是我的妹妹小凤。从妹妹临走时的穿着可以认出来,她不是宫时嫣。 小凤不停地挥着手向我求救,拼命挣扎着,可就是挣脱不了那个蒙古姑娘的控制。m。 第58章 小嫣失踪了 http://..org/ 这样的情景,我从前见过,就在北草地里。我追了几步,追不上,他们和我总是若即若离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双手把脸盖住,透过指缝看,那些骑马的蒙古人都变成了纸人纸马,后面的花轿变成了一口棺材。 棺材没有盖,那个像碧格一样的蒙古姑娘躺在棺材里。同时躺在棺材里的,还有我的妹妹小凤,她也死了。 “小凤!”我叫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悲痛,难道妹妹死了吗? 我想起乌云婆婆说我是个阴阳人,那么我的眼睛就是阴阳眼了,是不是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呢?母亲也是阴阳人,所以她总是把双手捂在脸上,透过指缝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事物,是不是因此吓疯了呢? 不管怎么样,我得追上去看个究竟。 我边叫边追着,可是追不上。他们终于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草地里了。我张目四望,只有成片的芦苇在月光下微微起伏着,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飘渺的蓝烟,随着阵阵阴风轻轻地荡漾着。 “小嫣……大龙……”身后传来了几个人的叫声。 我回头一望,看到几个人影提着一盏马灯向我这边跑来。等跑得近了,原来是宫清风、张三挠、杨田和白治林四人。宫清风一见到我就问:“大龙,小嫣呢?” “我,我……”我不知道如何说明我看到的一切,镇静了一下,只得如实说了,只是没说我透过指缝看到的情景,知道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我就说这帮人不是好人!”杨田骂道,“小嫣一定是被莎林娜劫走了!” “莎林娜?”我疑惑,“难道抱着小嫣的那人就是莎林娜?可是她为什么要劫走小嫣呢?” “你装什么糊涂?”杨田喝道,“莎林娜和你睡过觉,她的心思只有你懂!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小嫣虽然年纪小,可是经常干重活,莎林娜一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小姐是不可那么轻松地把她劫走的!你骗谁呢?” “我,我,”我真是百口莫辩了,“可是我也是被小嫣引到这里来的啊!” 这时,乌云婆婆也赶到了,问明了情况,道:“我相信大龙,他说的是真的。莎林娜虽然是个富家小姐,可是从小练过武术,她劫走小嫣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唉,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老太婆,你就别装了!”杨田指着乌云婆婆叫道,“你们是一起来的,你能不知道莎林娜的目的是什么?” 乌云婆婆看了看杨田,道:“事实如此。” 宫清风冷静了一下,道:“大家不要吵了,赶快都想想办法。” 我握紧拳头凭空狠狠地打了一下,道:“莎林娜肯定是把小嫣带去王爷府了,她就是害人精,害了我害了碧格,现在又要害小嫣。我找到她,非要杀了她不可!” “可是,”乌云婆婆疑惑道,“她把小嫣带到王爷干什么?” 是啊,莎林娜刚从王爷府逃出来,齐木斯愣正要抓她,她断不可能自投罗网的。可是,她到底把小嫣带到了哪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是越来越摸不透她了。她为了逃婚装疯卖傻,为了让桑吉喇嘛彻底死心,又和我那样,现在突然把宫时嫣带走却是为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们去王爷府看看才能确定。”我说,“要不这么大的草原,我们去哪里找她们?” “我知道莎林娜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宫清风忽然道。 “为什么?”大家一齐问道。 宫清风沉吟道:“莎林娜是齐木斯愣的女儿,她不想我们去王爷府里盗宝,所以劫走了小嫣,以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或者,她怕我们救了碧格出来,大龙要娶碧格而不娶她,所以故意把小嫣劫走以打乱我们的计划。” 乌云婆婆点点头,道:“依莎林娜对大龙的一往情深,很有这个可能。” “一往情深个屁!”我怒骂道,“她就是自私自利阴险歹毒!” “宫村长,”乌云婆婆道,“附近再有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宫清摇摇头,道:“我们是没有发现再有住人的地方。我们再分头找找吧,她们不会跑太远的,应该就在附近藏着。只是这芦苇太茂密了,我们发现不了。” “好!”乌云婆婆道,“我们分开了向不同方向寻找。” 于是我们四散开,以一点向外辐射的方式寻找,基本就是地毯式的搜寻。可是随着寻找的范围加大,我们就相隔着远了,不能找得那么仔细。我边找边叫道:“莎林娜,你出来,只要你把小嫣还回来,我答应,答应娶……娶你!” 可是并没有听到莎林娜的回应。 我们找了好久,走出了好远,也没找到莎林娜和宫时嫣。乌云婆婆把大家聚集起来商量对策,可是谁也没有好办法。现在她们去向不明,我们也不敢贸然去王爷府探明情况。王爷府毕竟危险,如果我们进去出不来,就再也找不到宫时嫣了。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远处隐隐地有灯笼移动,都一惊,相互望望,不知道来了些什么人。可是那些人似乎并没有靠近我们,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越走越远。 “小嫣被他们抓了!”宫清风忽然叫道,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朝那些灯笼追去。 我们只得跟上。那些灯笼移动得不快,我们很快便追到了近处,便都放慢了速度,密切注视着那帮人的动向。他们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蒙古军汉的打扮,估计是王爷府里的人,大摇大摆地走着。因为人多,我们并没有看到莎林娜和宫时嫣。 我们很清楚,跟着他们就会到了王爷府,而到了王爷府就生死未卜,到时候更无法找到小嫣了。正在我们迟疑的时候,那帮人好像发现了我们,提着灯笼折了回来。我们都一齐蹲了下来,借着高高的芦苇做掩护。 “怎么办?”白治林惊慌地道,“他们要来对付我们了。” “他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来!”乌云婆婆冷冷地道。我从来没见过她说话这么冰冷过,她永远是和颜悦色的,哪怕面对敌人也从未发过怒。 “谁在哪里?”那帮人持着火把靠近了我们。 乌云婆婆站了起来,凛然道:“乌云老太婆在此,你们速速束手就擒!” 我们也都起身,站在乌云婆婆的身后。 那帮人先是一怔,面面相觑,忽然人群中有个人叫了起来:“啊呀,她就是乌云圣母,我见过的,很厉害!” 其他人都不解地望着他,迟疑不决。 我忽然想到乌云婆婆说过,她的法术对人只一次有用,二次就无用了。我不由地担心起来,对方有二十多人,而我们只有六个人,我们怎么能对付得了他们?如果我的手枪还在,或许还能吓吓他们,可是手枪被桑吉喇嘛抢去了。 有个蒙古军汉忽然道:“就算她是乌云圣母,却有什么好怕的?她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我们的桑吉喇嘛才是仙体。来呀,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带回去交给王爷和桑吉喇嘛处置!” 看来,他们真是齐木斯愣府里的人。 乌云婆婆哈哈大笑道:“真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帮蒙古人得了号令,各自抽出腰刀,就要上前抓我们。宫清风他们几个也都同时抽出了腰刀准备应战。就在这时,只见乌云婆婆双臂伸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双手向上捧起,叫道:“起!”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蒙古军汉随着乌云婆婆的手势一下子伸到了空中,像是腾云驾雾似的。那帮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拼命挣扎着,可就是落不到地上。都大叫了起来,乱成一团。 乌云婆婆平端的双手骤然放下,叫声:“落!”那帮人便都纷纷落下地来,摔得东倒西歪,疼得不住地叫唤。然后爬起来,狼狈地逃走了。乌云婆婆又挥手一指,叫道:“绊!”跑在最后面的一个人便被芦苇绊倒了。芦苇迅速缠在了他的身上,挣不脱。 我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宫清风赞道:“圣母真是名不虚传,不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 “我们去看看他!”乌云婆婆说着,走到那个被芦苇缠住的蒙古军汉身边。我们也都跟了过去,不知她要干什么。m。 第59章 向王爷府进发 http://..org/ 那个蒙古军汉见我们围了过来,吓得嗷嗷乱叫,不住地求饶。 乌云婆婆蹲下来,问道:“你们是齐木斯愣王爷府的人吗?” “是是。”那个军汉连连道。 “你们出来干什么?” “我们是奉命出来巡夜的。” “那么,”乌云婆婆道,“你们可曾看到有两个女孩吗?其中一个就是你们王爷府里的二小姐莎林娜。” “没看到,没看到。”那个军汉连连摇着头,道,“圣母,我们就是些可怜的下人,你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桑吉喇嘛一直就在王爷府上吗?”乌云婆婆又问。 “有时在,有时不在。”那个军汉道,“今天正好在,你要和他有恩怨就去找他。圣母,你放了我吧……” “好吧!我放了你,但是你得带我们去王爷府。”乌云婆婆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蒙古军汉身上裹缠的芦苇消失了,他左右看看,眼睛中充满着不敢相信的神色,道:“好,我认得路,这就带你们去!” “好!”乌云婆婆道,“那就请你老实点,不要跑,事实上你也跑不了。” 那个蒙古军汉连连点头。 “我们应该杀了他,他们杀了我们多少人!”杨田愤愤地道。 “杀了他有什么用?我们要留着他带路呢。”乌云婆婆道,“再说,他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那现在怎么办?”宫清风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找小嫣呢?她们并不在王爷府啊?” “这样吧,”乌云婆婆想了想,道,“现在莎林娜和宫姑娘下落不明,我们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她俩的身上,不如先去王爷府救人吧。正好今天桑吉喇嘛不在,只要他不在,我还是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我说:“婆婆,原来你说你的法术只可以对人用一次有效,是仅针对某一种法术来说的啊?你刚才用的那一招,真是太酷了!” “是的。”乌云婆婆道,“一种法术只能对人使用一次,而且会折寿。唉,不管它了,只要能救了碧格,我死了又何妨呢?” 我不由得有些悲伤,我愿意乌云婆婆长命百岁。 宫清风急道:“可是小嫣怎么办?我们不去找她吗?她自出生后就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况且是在这陌生的草原上,她无法生存下去的。”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去呢?”乌云婆婆仰天长叹一声,道,“莎林娜是草原上的人,她应该有办法的。她劫走宫姑娘估计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所以她们应该是朝着王爷府相反的方向走了。” “可是,我担心莎林娜会害死小嫣的!”宫清风带着哭腔道。 乌云婆婆道:“我想她是不会的。她劫走宫姑娘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和王爷府发生冲突,如果她害了宫姑娘,只能更激发这种冲突向更严重的程度发展。我们趁着这个时候,救了碧格,找回你们的天籁之石,再去找莎林娜和宫姑娘。” “唉,好吧!”宫清风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听乌云婆婆的了。其实这个时候,进退两难,乌云婆婆也只不过是艰难地选择其一而已,谁也保证不了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于是我们在那个蒙古军汉的带领下,朝着一个方向走。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成片成片茂密的芦苇,在先前似乎一眼望不到头,而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了出去,到了嫩绿的青青草原。 我问那个蒙古军汉这是什么原因。他说:“这里是王爷的私人草原,四周都是草海,芦苇和小草的衔接是逐步过渡的,芦苇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慢慢地就和草地相平了。所以站在芦苇丛中,望到四周都是芦苇;站在草原上,望到四周都是小草。”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这是人工修剪成这样的吗?” 那个蒙古军汉摇摇头,道:“我不太清楚,自我来到王爷府后,就一直是这样。而且现在是永夜,不到跟前根本分辨不出来。其实草原并不是很大,它隐藏在整片芦苇林的中心,几乎与世隔绝,外面的人是很难找到的。” 我又问:“那么你是如何区分的呢?” 蒙古军汉道:“从草原到草海,草是一棵比一棵高一些,从草海到草原,草是一棵比一棵低一些。所以在草海里,朝着草低的方向走,就能找到草原;在草原上,朝着草逐渐高的方向的走,就能走进草海。”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个齐木斯愣可真够无聊的。忽然想起宫清风说过的一件事,又道:“我们经常看到草原上突然会出现很多人,都是蒙古军汉。这么多的人,王爷府是无法容纳下的。而且这些人突然之间又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那个蒙古军汉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们也都很奇怪。王爷好像在秘密修建着什么,有人说是墓葬,但是谁也没见过。而且,王爷要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议论的人全都杀了。” “墓葬?”我们同时叫了起来。我问道:“谁的墓葬?” 蒙古军汉道:“不知道,只是听说。” 我们走了半天,终于望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建筑。蒙古军汉指着那片建筑道:“那就是王爷府了,你们,你们自己去吧,我不能去。王爷要是知道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我的全家老小都得死!”说着恳求的眼神望着我们。 “好吧,你也是个无辜的人!”乌云婆婆道,“只是,你别再去王爷府当差了,找个安生的地方好好地过生活吧。” “我哪还敢回去呀?”那个军汉道,“王爷最近脾气大变,只要对谁有些疑问,格杀勿论。我们出来时三十多人,我却落单了,回去肯定是个死。” “好吧,你去吧!”乌云婆婆道。 那个蒙古军汉连连地鞠了两躬,撒开腿就朝相反的方向跑了。 “圣母为什么不杀她?”宫清风道,“他要是遇到了莎林娜和小嫣,怕对她们不利。” 乌云婆婆道:“她也是个受害者,应该不会再去害人了。” 我们又走了一会儿,离王爷府渐渐近了。奇怪,并没有看到巡夜的人。借着月光,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草地上。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走了过去。 那块石碑高约七八米,宽约两三米,上面弯曲着,像是一把刀的形状。碑上写着一个巨大的蒙古字,从上面直通向地面。字上涂了金粉,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我觉得那个蒙古字的形状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个蒙古字吧,是什么意思?”宫清风道。 我望向乌云婆婆,这里边只有她是蒙古人。乌云婆婆走远一些,看了一会儿,道:“这是个‘走’字,看来齐木斯愣不欢迎我们啊!呵呵,欢迎不欢迎,我们都来了。” 我蓦然脑际一闪,想起来了。我和老大他们在古墓第二层的那间石屋里的墙壁上用古币拼出来的字,和这个字是完全一样的。当时老七说是“滚”的意思。大概乌云婆婆不愿意说出这么粗俗的字,所以改成了“走”,意思是一样的。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齐木斯愣都不愿意别人打扰他。 就在这时,我们同时发现一个可怕的景象,我们的四周忽然之间站着无数的马匹,马背上都骑着一个军汉,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器,把我们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这么多人马的到来,我们六个人,包括充满智慧的乌云婆婆,竟然谁也没有察觉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叫道:“啊呀,遇见鬼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骇然失色,不自觉地,几个人挤在了一起,恐惧地望着眼前的这些人。 “你才是鬼,你们汉人才都是鬼!”话音刚落,马群中走出一匹马,马上坐着的人,正是台尔吉,扬鞭指着我们骂道:“你们这些赶不尽杀不绝的汉贼,偷偷摸摸地潜入王爷的草原,你们才是鬼!” 宫清风他们一齐抽出刀剑,可是谁都知道,凭我们几个人是无法对付这些蒙古人的。于是便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乌云婆婆。m。 第60章 误入陷阱 http://..org/ 乌云婆婆仍是气定神闲,呵呵笑道:“草原上的人都好客,朋友来了美酒相待,没想到齐木斯愣王爷倒是很有性格的。立块碑让外来的人离开,又派了人马拦住不让外来的人离开。老太婆糊涂了,王爷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王爷的意思是:凡擅入草原者死!”台尔吉一字一顿地道,“谁都不能例外。” “呵呵,是吗?”乌云婆婆仍是笑呵呵地道,“看来,今天桑吉喇嘛仍在府里,要不你何至于如此有恃无恐?好吧,我跟他的恩怨也趁此机会了结了吧。” “哼!”台尔吉冷笑道,“乌云老太婆,你不要故意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你就是草原上的神灵一样。就算桑吉喇嘛不在,我们今天也决然让你逃不出这片草原!” “看来你是志在必得了?” “是的。王爷的命令,格杀勿论,一个也不能留!” “好吧,我倒想看看你的本事。”乌云婆婆上前两步,将我们挡在身后。其实她挡不挡都一样,因为四面八方全是人。 台尔吉阴笑几声,道:“老乌云,你还真倚老卖老,你以为我们真的怕你的那些法术吗?” 我听了一惊,难道台尔吉也知道了乌云婆婆的法术只是一种幻像而已,其实根本杀不了人吗?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都跑不了了。 乌云婆婆的脸色也变了变,显然她也觉得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但是她旋即又笑了起来,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么,我们就站在这里,我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好吧!”台尔吉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太婆,你难道没看出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个绝死之地吗?”他说罢,以手做喇叭状,发出一种像是号角似的声音,更像蒙古长调,悠扬雄浑,回音在夜中回荡不绝。 我们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都在迟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的草地在动,像是地震一样。下一刻,我们脚下的草地就像一个四方的翻板一样,骤然翻了起来,把我们倒扣了下去。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跌到一个陷井当中。 然而我马上明白,这不是一个陷井,因为下面亮着灯光。两侧的墙壁都是用精雕细琢的方形石块砌成的,上面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我感觉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忽然想了起来,这里就是我和老大他们曾经来过的墓道。 我们现在就在那迷宫似的地下走廊里,只是我们的前面和后面多了两道铁栅栏,把我们困在了当中,进退不得。我抬头望望顶上,是整片的污泥,应该说是整片的沼泽地,上面还不时地滴落着污水。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杨田骇然地大叫道。 “有种的光明正大地来,使这种把戏算什么英雄好汉!”白治林望着上面喊道,“快点放老子出去,一刀一枪地拼,老子死了才服!” 乌云婆婆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责道:“老太婆自作聪明,这次又害了你们啊!” 看来,她也没办法了。我不由得绝望起来。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一群蒙古人出现在了墓道里,领头的是齐木斯愣和台尔吉。发出这种阴阳怪气笑声的就是齐木斯愣。他们走到铁栅栏跟前。齐木斯愣道:“乌云圣母,我等你好久了,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自投罗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等我?”乌云婆婆疑惑道,“你等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呵呵,”齐木斯愣扭曲着他那一张丑陋的脸孔道,“你是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认识大名鼎鼎的乌云圣母啊!我找了你三年没找到你,本已无望了。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乌云圣母,不要怪我,只怪你是圣母。妖怪们要吃唐僧肉,不是妖怪的错,是因为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 “哦?这么说,你是要吃老太婆的肉吗?”乌云婆婆问道,“唐僧是九世修行的金身,他的肉很难得,可是老太婆只是一把糟骨头,还不如草原上的狼肉好吃呢!” “虽然不好吃,却效用非凡!”齐木斯愣道。 “哦,我自己都不知我的肉有什么效用,你说说看。”乌云婆婆问。 “不着急,咱们慢慢细说,杀倒的猪何怕下锅迟?来呀!”齐木斯愣喊道,“把这几个人推到另一个地方,别堵在这里碍事!” 他后面的一群蒙古军汉答应一声,便一齐过来推起了铁栅栏,竟把铁栅栏推着往前移动。我们都觉得奇怪,觉得脚下也在动。原来困着我们的是一个可以活动的铁笼子,只是地面铺着石板,顶上铺着污泥,和墓道形成一个整体。 齐木斯愣随着我们的移动而缓缓地走着,一边张开双臂炫耀着:“看看我这墓葬,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之大,也只有我齐木斯愣才能用得起这样的规格。怎么样,都被震撼了吧?不过,这才只是个入口而已,更为震撼人心的还在后面呢!” 宫清风他们几个早惊呆了,四处观望着,嘴巴大张开,却说不出话来。我因为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有很多问题想不通。看来老大他们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齐木斯愣的墓葬,可是齐木斯愣是清朝末年的人,怎么现在还活着呢?难道他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了吗? 乌云婆婆仍是很淡定,只是脸上多了几份沉重,缓缓地道:“生时一堆肉,死后一具骨,最终都是一捧黄土而已。你劳民伤财地建造这么大的墓葬,自己又怎能消受得了呢?不过只是为了像你这样的盗墓者提供了一个角逐的目标罢了。” 看来齐木斯愣真的是个盗墓贼。 “呵呵。”齐木斯愣笑道,“乌云圣母果然非同凡响,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了如指掌,佩服佩服!看来桑吉喇嘛说得没错,你确实不是**凡胎,肯定比唐僧肉还要功效神奇呢!” 那些蒙古军汉推着装着我们的铁笼子继续前行。经过一个叉道时,我们看到叉道口上也插着铁栅栏,里面竟然关着人,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片,不计其数。他们拥挤在一起,人头攒动,看着让人不由有些恶心。 更恶心的是,他们个个都长得很粗壮,头大脸宽,胖得没有了人形。他们的脸上都糊满了各种污物,都裂着嘴傻笑,显然都失去了正常人的神智。 后面还有恶心的。 齐木斯愣挥挥手,道:“停一停,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是怎么喂养活人的。” 这时,过来两个军汉,抬着一个箩筐东西,用一把木勺子舀了一些,顺着铁栅栏的空当中撒了进去,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居然是活着的长虫。它们沾在了那些人的身上、脸上,不停地蠕动着。 最恶心的是,那些人丝毫不怕那些长虫,个个都很兴奋,双手从身上抓下那些长虫,大把大把地塞进了嘴里,脸上的表情居然还特别享受。我几乎能听到他们咬动长虫的沙沙声。我的喉间感到一阵痉挛,差点吐了出来。 毕竟我见过僵尸,见过那些成了精的蔓藤,见过小胡和八万拖着肠子的身体,对于恶心事物的抵抗力要强一些。宫清风他们虽然极力抑制着,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后蹲在地吐了起来。 乌云婆婆的脸上也呈现出了恶心的表情,但她闭了闭眼,舒了口气,似乎好受些。 “齐王爷,你把好好的人变成这样,有什么用?”她道,“如此折磨他们不如直接杀了他们!这,这真是惨无人道啊!”m。 第61章 我在经历着时空交错 http://..org/ “哈哈,我可不能杀了他们,留着有用呢!”齐木斯愣道,“我不仅不杀他们,还得把他们养肥,身体里充满了浓稠的血浆,我要让他们的血浆铺满我这墓葬的每一寸地方。以此来向长生天昭示,我活着是多么的荣光!这种虫子营养丰富,是天下间难得的美餐呢!”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我忽然想起,我和老大他们进这个墓道的时候,从地沟里泛起的鲜血将地面铺了出来。甚至从上面的沼泽地的污泥里也渗出血来,而且还掀起滔天血浪,差点把我们淹死。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所谓的神鬼作祟,没想到那些鲜血却是实实在在的活人的鲜血。 可是这些人现在还没死,我们当时看到的那些鲜血又是谁的呢? 隐隐地,我觉得我的时空在发生着互换交替。我与老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无辜的人已经死了;而当我和乌云婆婆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无辜的人包括齐木斯愣还活着。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乌云婆婆紧蹙起眉头,道:“齐木斯愣,你会万劫不复的!” “哈哈,是吗?”齐木斯愣仰天大笑道,“我看现在万劫不复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老李,是你吗?”忽然听到宫清风叫了一声,他站了起来,扑在栅栏跟前,抓着被关在栅栏里面的一个粗壮的人的手,喊道,“你怎么会被关在了这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被叫做老李的那个人只顾呵呵地傻笑,似乎并不认识宫清风。宫清又仔细看看里面的其他人,一个一个地叫出了名字,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傻笑,不时地往嘴里填塞着长虫。 宫清风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喃喃地道:“你们都在这里,原来你们都被关在了这里,我们找了你们好久……”忽然他转身指着齐木斯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十几个村上万村民都被你抓到这里来了吗?” “是的!”齐木斯愣面无情地说道,“我说过了,凡是见过天籁之石的人都得死,谁也不能例外!你们几个逃了出去,就以为能幸免于难吗?不会的,我的眼睛比老天还要雪亮,一直都盯着你们呢!” 宫清风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这样?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给了他们最大的幸福。”齐木斯愣道,“凡人对死都有恐惧,我先得把他们变成傻子,变得没有思想,他们就不怕死了。然后再把他们养得肥肥的,这样死去,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你简直不是人!”宫清风抽出了腰刀,上前劈砍着铁栅栏,骂道,“齐木斯愣,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多么的无力,他软软地跪倒在地上。 齐木斯愣挥了挥手,命令道:“走!” 那些蒙古军汉便推着铁笼子继续前进。又经过好几个叉道,里面同样被铁栅栏关着无数长着大圆脑袋的肥胖的人,数量之多令人震惊。我现在明白了齐木斯愣“格杀勿论”的含义,他其实一个都没杀,都关在这座墓葬里。 我们被推着走,边看着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类,心里说不出的恐惧和震惊。难道我们也要变成那种肥胖的体格,变成没头没脑的傻子,吃那些恶心的长虫吗?不!我在心里呐喊着,我不要成为那样。 关着我们的铁笼被他们推到了一个死角里。齐木斯愣道:“别想不开了,其实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操心那么多的事。这里没有痛苦,没有争斗,而且你们死后还能享受到这样高规格的墓葬。” 看来他真的要将我们变成那样的人。 我双手抓着栅栏骂道:“齐木斯愣,你不得好死!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能干得出来,你死了也会被后人掘坟鞭尸!你建造再好的墓葬都没用,只能向上天昭示你的罪恶……” “哼!”齐木斯恼怒地道,“就是你这小子,坏了我的大事!莎林娜本是仙家之妻,被你毁了!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会让你排在其他人前面上天堂的。” “好啊,有种你弄死我!”我大叫着,“不然我就弄死你!” “弄死你太便宜了你!”齐木斯愣阴狠地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呵呵,我还要让你见证我这墓葬的最后繁华!” “齐王爷,你活在人间作威作福,死后也不甘心放下荣华富贵吗?” “当然,”齐木斯愣得意地说道,“在人间我是王,在阴间我仍是王。永生永世,我都是王。哦不,我不会死的。因为有了你,我可以永远地活下去而不必死!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呵呵,看来你真的以为吃了老太婆的肉能长生不老。”乌云婆婆叹口气,道,“也罢,如果你吃了老太婆的肉能脱开生老病死,老太婆也无怨了。只是恳请你好好地活着,做个好人,不要再这样滥杀无辜了,把这些人放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觉得他们还能自生自灭吗?”齐木斯愣反问道,“他们在这里或许还能多活几天,只要离开这里,立刻就会成为狼群的口中美食。狼是嗜血的动物,这群人的体内除了血,再什么都没有了。” “唉,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残忍呢?”乌云婆婆叹口气,道,“是世间的财富还是死后的名声?追求长生不老,可是你知道吗?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与天同寿,只有胸怀天下的人,才能死后也得到万民的敬仰。” “我不会死的!”齐木斯愣大声嚷着,似乎很生气。 “好吧,你不会死。”乌云婆婆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齐木斯愣舒缓了一下情绪,道:“想知道吗?我告诉你。” 我们望了望乌云婆婆,见她不说话,便也愤怒地望着齐木斯愣,不搭理他。 齐木斯愣嘿嘿阴笑几声,道:“我有个坏脾气,就是偏偏想和别人的想法相反。别人想活,我就让他死;别人想死,我却让他活着。你们不想知道,我偏要给你们讲一讲。其实这事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你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后果,一定是有你们自己种下的前因。” “是的,齐木斯愣,你说对了!”我忍不住插话道,“你现在种下的前因,必然要得到一个天打雷劈的后果。” 齐木斯愣并没在乎我的诅咒,走了过来,面向宫清风说道:“你是那些村民的幸存者吧?你现在觉得我残忍,可是我却不懂,你们凭什么拥有老天的恩赐?那么好的天籁之石,就被你们平白无故地糟蹋了,它是用来种庄稼的吗?它是天外之物,降落在哪里,哪里的人就应该好好地利用它,这才不枉了老天的恩赐!可是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却用它做了什么?还为着它大打出手,当真可笑,笑起人了!” 他说着,便发出一阵笑。 宫清风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们那里有天籁之石的?” 齐木斯愣得意地道:“我是谁?我是草原之主,无论是这青青草原,还是几百里的草海,都是属于我的,哪里有个好东西能瞒过我吗?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他们统统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 “可是我们的村子并不在草原上啊,天籁之石是老天给我们的礼物,是属于我们的!”宫清风据理力争,“你这样巧取豪夺,就不怕得罪上天吗?” “哦,你们村原来不在草原上啊?”齐木斯愣道,“那也是属于我的。”他简直不讲道理。“好吧,我告诉你们我是如何得知世间有块天籁之石的。这个原因说起来,可真能笑死人啊!” 他又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m。 第62章 这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吗? http://..org/ 我们都不说话,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自导自演。 齐木斯愣笑了很长时间才停止了,道:“你们村不是有天籁之石吗?你们不是有成堆成堆吃不完的粮食吗?可是你们有钱吗?有女人吗?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吗?呵呵,真是有意思!你们村里的人吃着吃不完的粮食,居然还惦记着草原上的宝贝,要来偷,偷上宝贝要到外面享受花花世界去。你们说有意思吗?你们自己拥有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不懂得使用,反而把你们的贪婪之心培养了出来,真是悲哀啊!” “你胡说!”宫清风叫道,“我们村里的人都生活得富裕美满,谁希罕你们草原上的破东西?” 齐木斯愣转向台尔吉道:“那几个人叫什么来着?” “领头的叫杨青松,还有张清风、刘之玉……” 宫清风听了,倒退了两步,喃喃地道:“原来是他们,怪不得他们说是要离开这里,到外面享福去。这几个不守本份的人,害了上万村民,真是,真是……”他说不下去了。 “是的,就是他们。”齐木斯愣道,“他们偷偷地潜入王爷府,却被我们轻轻松松便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之下,他们说他们村里有件珍奇的宝贝,想用它来换取他们几个的狗命。于是这个张青松便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我们便把天籁之石搬了回来。” “可是当初你们抢走天籁之石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张青松啊?”宫清风道。 “嗯,他比你们幸运,他把我们领进你们的村庄,寻到那块天籁之石后,我们便给了他一个痛快,省得他留在世间受苦。”齐木斯愣说起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地轻描淡写,“当时是晚上,村里的人都在,我们不方便抢夺天籁之石。把张青松杀了后,随便挖了个坑让他入土为安了。等到第二天,村里的人多数到地里干活了,我们便把天籁之石抢走了。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 “唉,”乌云婆婆叹了口气,道,“作孽啊作孽!” 齐木斯愣接着道:“你说这该怪谁呢?” “你们既然得到了天籁之石,为什么还要抓那些无辜的村民呢?”宫清风又问。 “这就怪你了!”齐木斯愣指着宫清风道,“那块天籁之石本不属于你们,无意降落在你们那里,你们受用几年已经够奢侈了。可是你们贪心不足,居然还想从我的府里重新把它偷回去。我一怒之下,派人过去把那些村民都抓了回来,都关在了这里。” 我说:“那些村民有上万人,你动用了多少人才能把他们都无声无息地抓回去呢?” “哈哈,没多少,只有两三个人。”齐木斯愣道,“那些村民简直愚昧,台尔吉告诉他们,他们的天籁之石在草原上被打成了无数碎块,但是功效还在,请他们自己过去取,迟了就怕被抢完了。那帮村民还高兴地说,早该打成碎块一家分一块了,这是什么混账话?哈哈,他们当时就不顾一切地跟着台尔吉来到了草原。草原是我的地盘,下面就是我的墓葬,随便启动哪个机关,都能让他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由唏嘘一声,心想这些村民真是傻得可怜。人啊,都是贪欲作怪。那些村民的先祖们为避战乱,举家迁移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当时他们的愿望只是能活下去就行了;可是有了天籁之石后,他们为了私欲而村与村之间群殴。现在,他们放着堆成山的粮食犹不满足,又要去草原上盗宝,结果弄成这样的结果。这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吗? 我想,如果没有天籁之石,他们虽然过得清贫,却没有了这些争斗,岂不是幸福? 齐木斯愣向宫清风道:“带头闯入府里的就是你吧,你在这里咒我骂我,其实害了那些村民的人就是你啊!咦,你们不是跑了五个人吗?哦,还有一个小女孩呢,她怎么没来?呵呵,她迟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说过了,见过天籁之石的人必须要死!你们真以为你们当初那么轻松地就能从府里逃出去吗?” 宫清风、张三挠、杨田和白治林顿时泄了气,脸色铁青,相互望望,却谁也说不出话来。大概他们也在反思吧,人的**一天不消失,就会在尘世中迷失。虽然报应有点凄惨,但是源头确实是来自于自己。 我说:“可是事实上他们确实逃出去了,你别在那里吹大牛了!” 齐木斯愣微微一笑,道:“连法力无边的乌云圣母都被我赚入彀中,他们几个小毛贼就想从禁卫森严的王爷府里逃出去吗?小子,你也是我们故意放走的!” 我怔住了,回想起当初从王爷府逃出时的情景,确实觉得有够容易的。 齐木斯愣接着道:“我们抢回了那块天籁之石,桑吉喇嘛很快研究出了它的来历。它是来自宇宙的一个小天体,构成的物质十分特殊。它除了你们这些愚昧之人发现的可以让人患病自愈和让植物飞速生长的功效之外,还有很多特殊功效。其中最神奇的功效就是,它可以吸收非物质形态的东西,比如声音,比如气味,比如磁场,比如人的灵魂……” “难怪它会唱歌,原来是这样的。”宫清风和张三挠对望一眼,自言自语道。 “它那不是在唱歌,你们这群蠢猪!”齐木斯愣跺着脚吼道,“它是吸收了宇宙的声音,然后放大后发了出来,那只是一种单调的天体运行之音,根本没有旋律,所以它不是唱歌。哦,你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天籁之石,虽然好听但不确切,因为它能发出声音不是主要的功效。所以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 “三生石!”想到张驰给我讲过的,此时对照着齐木斯愣的讲述,我顿时恍然大悟,便脱口而出。 “哦?”齐木斯愣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除了我和桑吉喇嘛,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包括碧格、莎林娜和台尔吉,我都没告诉过他们。看来我小瞧你了。” 宫清风他们,包括乌云婆婆,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我。 我哼了一声,道:“齐木斯愣,我不仅知道三生石,我还知道你有一具用冰金做成的三生棺。”望着齐木斯愣惊骇的表情,我接着道:“相传秦始皇晚年时求长生不老,找了许多道士练丹,无意之中练出一种叫做冰金的液态金属。这种金属可以保护着人死后的尸体千年不腐。用这种冰金做成的棺椁就是三生棺。你想用三生石把你的灵魂吸收了,再用三生棺把你的尸体保护好。到一个成熟的时候,你再把灵魂回归到尸体上,你就又可以重新活过来了是吗?” 齐木斯愣不敢相信地望着我,摇着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冷笑道:“我知道的还很多呢,要不要都给你说说?” “还有什么?”齐木斯愣沉下脸道。 我想起自从到北草地寻找母亲的经历,加上我自以为是的猜测,胡乱地编造道:“我还知道你会将这些无辜的人都杀了,把他们的血液储存在这座墓葬的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果有盗墓者闯进来,就会触动机关,让地下的水沟里都充满了人的鲜血。就样就能把盗墓者吓死了。即使吓不死,他们也会被饿死在这里的。年长日久,尸体便变成了骷髅。而这些骷髅一遇到鲜血,就会变成僵尸,他们就可以袭击闯进来的盗墓者了。” “你,你,”齐木斯愣倒退了几步,脸色惨白,指着我道,“你连这些都知道?太奇怪了!这些事情还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桑吉喇嘛设计出来为了应付以后的盗墓者,难道你偷听到了我和桑吉喇嘛的谈话?可那是在我的密室里啊,不会有人进来的!你到底是谁?” 他的话进一步证明,我确实是在时空交错之中存在着。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在齐木斯愣这里,却是对于以后的预测。m。 第63章 我改变了墓葬的修建方案 http://..org/ 乌云婆婆和宫清风他们都是一脸的惊愕。是的,此时的我确实太让他们吃惊了。连我都觉得吃惊,一个时空交错,似乎把我之前不能解释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张驰说,齐木斯愣有三个女儿,先后都死了,最小的年仅十六岁。这个最小的就是碧格。 可是张驰说,她死时仅十六岁。碧格现在正好十六岁,难道她快要死了吗? 我忽然在想一个问题,就是已知结果的我回到当初能扭转既定的结果吗? 我失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为了进一步确认,我又向齐木斯愣道:“我还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墓道而已,你的主墓并不在这里。这墓道还有第二层……” “是的,没错!”齐木斯愣道,“我的主墓确实在第二层,不过第二层还没修好,只修出一截通道和一间简陋的墓室。如果有人打开了去第二层的通道,鲜血瀑布就会遮住第二层的出口,没有人能够出得去。” 看来,这确实和我所经历过的一样。我道:“果然是费尽了心机!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就是你抓来的无辜百姓虽然很多,但是毕竟不是无限的,收集来的鲜血也是有限的,你是怎么保证血瀑布永流不停呢?” 齐木斯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个是桑吉喇嘛的设计,是一个通过外部能量为动力做的一个强制的循环系统。他从西洋买回一台水泵,类似于水车,可以把下面的血重新抽上来,储存到一个血库里,然后再放出去,这样就永远地循环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又说:“可是水泵需要电才能转动,你这里没电,怎么让水泵转动呢?” 齐木斯愣道:“这仍是桑吉喇嘛的杰作,他可以不用电就能让水泵转动。” “哦,”我运用自己的物理学知识飞快思索着,道,“那么他可能就是使用外面的瀑布做为动力,而使水泵转动吧?”因为我想到他们是在清朝,那时没有电,更不会使用风能太阳能这些。 齐木斯愣怔怔地望了我半天,才道:“你竟然都知道?” 乌云婆婆和宫清风他们也都不解地望着我。 “呵呵,”我笑道,“其实你的主墓也不在第二层对吗?” 齐木斯愣道:“我的主墓就在第二层,现在修了一点。不过很快就会完工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去参观参观。” 这倒和我的经历有所不同了,我疑惑道:“你们不是只在第二层修了一截走廊和一间墓室吗?真正的主墓是从瀑布上掉下去,顺着小河钻过山洞的一个巨大的深井里,深井的壁上开凿出大小不同的墓室,用来安葬你的尸身和你的陪葬品。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齐木斯愣摇摇头,奇怪地望着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回忆着老大说的关于天葬的话题,便道:“你们蒙古人不是崇尚天葬吗?死后也要看见太阳,看见日月星辰,所以没有顶的墓葬才是你们蒙古人最高规格的墓葬。” 齐木斯愣的牙缝间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倒可以考虑考虑。确实,蒙古人最高规格的墓葬就是不有顶的墓葬,可是这实现起来何其难也!这墓道的地下也确实有道汹涌的暗河,它流向一下巨大的天坑里。到是不知道天坑里居然还有小河钻过山河,再到一个深井。呵呵,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话,我倒可以修改一下建墓方案。”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原来齐木斯愣建造那样前无古人的露天墓葬是出于我的提议。 齐木斯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真要是那样,我的墓葬将会是人类史上最震撼人心的墓葬。好,不错。我这就派人去堪察堪察。” 宫清风他们带着敌意地望着我,我能怎么解释呢? 齐木斯愣道:“好了,你们安享清福吧,我要走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我想到一个疑问还未得到解答,就叫道:“你等等!你刚才说我和宫村长他们并不是我们逃出王爷府的,而是故意放的,因为什么?” 齐木斯愣站住了,道:“放了你们,其实是为了找到乌云婆婆。桑吉喇嘛说,乌云婆婆就隐藏在草原上,只是因为她的幻像术实在高明,我们就是从她的旁边经过都不会发现她。因此我们三年前故意放走了他们几个,只要他们几个和乌云婆婆相遇,我们就能找到她了。” 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乌云婆婆确实是个神秘的人,她身上发生一些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我问:“可是你们不怕他们跑出草原吗?” “哼,谁都别想跑出草原!”齐木斯愣冷冷地道,“可是这几个没用的废物,三年都没遇到乌云婆婆。于是我又故意让台尔吉放了你,这回幸运,很快便遇到了乌云婆婆。唉,只是没想到碧格会带着莎林娜趁机逃走。” “你们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吃老太婆的肉吗?”一直不说话的乌云婆婆问道。 “呵呵,谁让你是圣母呢?”齐木斯愣道,“桑吉喇嘛研究出三生石的奥秘之后发现,想要将人的灵魂附着在三生石上,必须要用一位半仙体的生命祭祀后才可。你乌云圣母就是不二之选。” 乌云婆婆哦了一声,歉意地望了我们一眼,道:“弄到最后,却是老太婆连累了你们。” “婆婆不要自责,一切根由都是人的贪欲作怪。如果没有那块所谓的三生石,什么都没有了。”我宽慰着她,又问齐木斯愣,“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桑吉喇嘛呢?你这样做逼死了大姐,逼疯了莎林娜,又逼走了碧格,就算你得到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都是你最亲的亲人啊,你真是没有人性!” “住口!”齐木斯愣突然厉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脸上呈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本来丑陋的脸孔扭曲得更可怕。半天,她才道:“桑吉喇嘛虽然是个修行之人,可是从不走正道,走的都是歪门邪道。他须用处女之血修道,女体越是高贵,修道的效果就越好。他看上了我的三个女儿,说她们都是女中极品,若得其一必能得道成仙。他以此为条件,才肯答应把我的灵魂附在三生石上。可奈三个女儿都不识好歹,自杀的自杀,装疯的装疯,逃跑的逃跑,宁愿留在凡俗世间,也不愿做仙家之妻。” “哼,你知道桑吉喇嘛走的是歪门邪道,还要跟他同流合污,就不怕迟早一天会连自己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我愤愤地道。 “哈哈,”齐木斯愣笑道,“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修行之人也不例外,走正道的人清苦一生,只能博得个身后之名,却难以获得石破天惊的成就。十年寒窗一朝落榜饮恨终身,终南捷径才算高明。诸葛亮醉卧隆中,才能引得刘玄德三顾茅庐,比那些辛苦打拼创业的人要轻松多少倍……” 我打断他:“就算这样,你怎么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葬送到火坑呢?还说她们不识好歹,我看是你灭绝人性!” “住口!”齐木斯愣再一次让我住口,他的脸上又呈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浑身战栗不止,显然内心在苦苦挣扎着。半天,他恢复到常态,冷冷地道:“这是她们咎由自取,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这是老天对我痛苦一生的弥补……” “你痛苦?”我耻笑道,“你现在拥有自己的私人草原,抢夺了别人的东西,过着连神仙都向往的生活,你居然说自己痛苦?呵呵,是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每夜恶梦纠缠,又葬送了亲生女儿的一生幸福,你当然会痛苦了!你还会更痛苦,痛苦至死,死了也痛苦,历经三生三世你活过来,还要受着痛苦的折磨……” “你不要说了!”齐木斯愣突然暴发出一声狼嗥似的怒吼,身体一下子瘫了下来,软软地倚在墙壁上,失魂落魄地道,“她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是!她们……”m。 第64章 变态的人格 http://..org/ 他的话一出口,我们顿时一怔,连台尔吉的脸色也变了。 “她们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疑惑道,“那她们是……” 齐木斯愣道:“她们是我的仇人的亲生女儿,这个人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做梦都要杀了他!后来我真的杀了他,我把他大卸八块,把他的肉一口一口地吃完。” “王爷,”台尔吉不安地道,“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从小就在王爷府里,三位小姐都是主母亲生,怎么能说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呢?只是主母因为生碧格的时候难产而死,这么多年你都在耿耿于怀。” 我更糊涂了,问道:“她们既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要辛苦地把他养大?” 齐木斯愣失神了许久才道:“好吧,这些事埋在我的心底多年,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今天既然你们都要死了,我就说给你们听,也消减一下我的痛苦。” 我们都不说话,都在暗自猜测着他的痛苦的根源。 齐木斯愣歇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了:“我的长相难看,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可是长相难看的人就注定没爱吗?我在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了塔娜,她温柔漂亮,深深地吸引着我。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之女,可是我不在乎。我让父亲带着贵重的礼物上她的蒙古包里求婚,可是却被她拒绝了。她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同一牧区的一个普通牧民,叫做刘云破,是个汉人。我父亲一怒之下就把她抢了回来,强迫她和我成了亲。”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想,齐木斯愣之所以这么丧失人性,和他父亲的言传身教有直接关系。 齐木斯愣接着道:“可是她坚决不让我动她,否则以死要胁我。我想,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只要她做了我的妻子,迟早会接受我的。于是我告诉她,我不会强迫她,只要她不离开王爷府就行。我很低三下四了,可是她又跟我提出了条件,说让刘云破到王爷府做差,我也同意了。我想我会感动她的,她迟早会是我的女人。” 乌云婆婆叹了口气,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这样做也无济于事。” 齐木斯愣继续往下说:“在没有得到她的许可之前,我从未碰过她,对她以礼相待。而且只要是下人们对她说一句不敬的话,立刻就会受到我的惩罚。我答应她的一切条件,甚至答应她让刘云破做府里的总管,我总想着,感情是可以慢慢地培养的。只要我对她好,她总会被我的诚心打动的。” 我道;“你这不是培养,是无原则的纵容。” 齐木斯愣没有搭理我,继续叙述道:“后来她生下了孩子,我没有碰过她,她却生下了孩子!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为了得到她,我忍了。我想,我总会感动她的。我为了她,再没娶过任何妻子,我守身如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她的垂青。可是她始终不能接受我,连一次都不允许。无意之中,我听出她的意思,我长得太难看,可是这能怪我吗?” 我终于弄明白为什么碧格和莎林娜那么漂亮,而齐木斯愣却是那么的丑陋,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她们的亲生父亲。看来,她们的母亲应该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女了。 齐木斯愣说着话,表情扭曲着,时而呈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时而又呈现极度仇恨的目光。他缓缓地道:“我这样和她无欲无求地过了两年,莎林娜出生了。此时我真的不想再忍了,将刘云破抓了起来。可是面对着塔娜的苦苦哀求,她说她再不会和刘云破那样了。我心软了。我想,塔娜是爱着刘云破的。我要杀了刘云破,塔娜就会痛苦一生的。我爱她,就不能让她痛苦。” 我心想,你既然知道夺人所爱会给别人造成痛苦,何必又要强人所难呢?感情有时候是可以培养的,有时候却是容不得半点尘沙的。你身为一个王爷,享受着荣华富贵,拥有着家财万贯,还怕找不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吗? 我只是想,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齐木斯愣道:“我以为我放过刘云破,塔娜会感激我,可是她仍然不让我亲近。说如果我同意,我们就做一对脱离人间**的夫妻,如果我不同意,就放她走。我答应了她,只要能每天看着她,我死也愿意。不过我也提了个条件,就是不能再有第三个孩子出生了。她答应了我。刘云破有了塔娜的撑腰,俨然在行使着我的权利,对下人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可是为了不惹塔娜生气,这一切我都忍着,由着刘云破为所欲为。父亲因为看不下我的过分容忍,早早地被气死了。” 我心想,这个齐木斯愣也真够傻的,傻到了一个新境界。 齐木斯愣忽然哭了起来,道:“可是两年后,碧格出生了!我本来在她临产的时候就想杀了她,可是我没忍心。于是不仅没杀她,还一直守在她的床前,等着孩子降临在世上。谁料到塔娜难产,碧格刚刚落地,她就死了。” 不知不觉间,我被他的叙述感动了。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让活人死了,能让死人复活,能让善良的人变得凶恶,能让凶恶的人变得善良,它能改变一个人,甚至改变一个世界。 此时此刻,我能说什么呢? 乌云婆婆道:“那么,塔娜死了以后,你就杀死了刘云破吗?” 齐木斯愣摇摇头,道:“没有,毕竟刘云破是三个女儿的亲生父亲。我爱着塔娜,就算她死了,我也爱着她,我不会伤害她的女儿的。我的祖先从秦始皇陵墓中盗回一具三生棺,可以保护着尸身千年不腐。我于是把塔娜的尸身放在三生棺里,就藏在我的卧房下面的地宫里。每天晚上我都要陪在她身边,跟她讲话。” 我疑惑了:“你不是说你杀了刘云破吗?” “是的!”齐木斯愣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一双豹眼之中充满着无尽的仇恨,他说:“我本来不想杀他,为了塔娜的三个女儿能够有个生身父亲。可是刘云破知道塔娜死了,他没有靠山,竟然逃跑了。他扔下娜塔的深情厚意,扔下自己的亲生女儿逃跑了!他逃跑的时候还卷走了府里的不少宝物,他拿着这些钱娶了七个妻子。而且我打听到,在塔娜死之前,他就利用塔娜为他创造的财富夜夜花天酒地,糟蹋了无数良善人家的女儿。这就是你们汉人,永远不知满足,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还惦记着锅里的。你们汉人根本不懂得爱情,不会为了爱情付出,只知道占有。用着花言巧语,骗取别人的信任和同情,然后心里藏着一副吃的肚肠。” 我忽然觉得,相比齐木斯愣,这个刘云破更可恨。这大概就是齐木斯愣痛恨汉人的原因吧。 齐木斯愣道:“我大怒之下,派人将他抓了回来,用绳索捆绑起来跪在塔娜的棺前活活地饿死了!他不停地求我,让我放过他,他说他有好多女儿任我挑选做妻子,简直是违背人伦,猪狗不如!我越是软弱,越是求我,我越是痛恨他那张嘴脸。我生吞了他的肉,吃了足有一个月。到后来肉质腐烂了,我也不在乎,一点不剩地全吃了!” 我听着差点吐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恶心的表情,这种变态的爱情导致出来的变态的仇恨,最终造就了齐木斯愣变态的人格。但是我又想,像刘云破那样的人,难道算是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吗?我觉得他比齐木斯愣还要变态。m。 第65章 我该死吗 http://..org/ 乌云婆婆道:“从此你变了,变得没有人性,因此滥杀无辜是吗?” “是的。”齐木斯愣冷冷地道,“自从我吃了刘云破之后,我就彻底改变了,开始杀人,吃人肉!我已经不是人了,是鬼,我想鬼都没有我残酷。我就是要残酷,只有残酷才是纯真的。人类太可怕了,我的六年恩爱没有换回塔娜的回心转意;而刘云破只凭着一张俏脸便骗取了塔娜的一生时光。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人是我;她临终的时候,守护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即使她死了以后,含辛茹苦把她的女儿养大的人也是我……刘云破却在哪里?他跑了!塔娜爱了一辈子的人,他却连一刻都没为她坚守。我对人彻底绝望了,只有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恶心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讲,齐木斯愣说得没错,人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恶心的动物。狼吃人肉只是偶尔的,我们便认为狼是凶恶的;而人吃狼却是永恒的,我们反而觉得很正常,理所当然,而且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隐隐地我觉得,为什么我们会看着吃人肉会恶心,甚至听说吃人肉就会吐出来,因为人的**和灵魂里藏匿了太多恶心的东西,所以人肉不能吃。吃人肉和吃狗屎一样让人恶心,因为人就像狗屎一样让人恶心。 乌云婆婆道:“行善没理由,做恶多借口,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把这些恩怨强加在无辜之人的头上。这墓葬里关了这么多人,被你弄成了行尸走肉,你的仇,你的怨,也该了结了吧?你也不应该葬送了三位姑娘的幸福,就算她们的父亲可恶,她的母亲无情,可是她们是无辜的。她们接受了你的教诲,都是善良的好姑娘,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你一生最大的成就吗?你的遭遇可以写成唱本,感动天下的无数善男信女;你的行为更能载入史册,却是个灭绝人性的千古骂名!” 齐木斯愣仰天长叹一声,道:“我已经走开了,停不下了。而且我觉得我这并不是罪恶,而是行善积德。人活着就是一个肮脏的存在,死完了世间才会一片清静。每个人拥有一切的时候都还奢望着其他,而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反而高兴了。你们看看这些人,”他回身指了指附近叉道里关着的那些大头生物,“他们活得多开心啊,可能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开心过。我这难道不是在行善积德吗?我在超度着他们,他们还未死去,灵魂就能超然物外。” 生命就是一场痛苦的旅行,我几乎要被他的观点打败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碧格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齐木斯愣道,“她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着嫁入仙家呢!” “你骗人!”我大吼道,“她是不会同意嫁给桑吉喇嘛的!” 齐木斯愣颇有深意地看着我,问道:“你到底是喜欢莎林娜还是碧格?” “当然是喜欢碧格!”我想也没想就说。 “那你又为什么和莎林娜做了苟且之事?”齐木斯愣又问我。 “这,这,”我涨红了脸,道,“那时我还以为她是碧格……” 齐木斯愣冷笑了几声,道:“你这是在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理由。你既然和碧格相爱,就不会把别人当成她,也不会把她当成了别人。你居然现在还在这里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救她,她如果嫁给你,将会是她终于的痛苦。” “是的,我对不起她!”我愧疚地说道,“我要救她并没打算要让她嫁给我,只是不想让她嫁给桑吉喇嘛,那样何异于死?” “那么她该嫁给谁?”齐木斯愣反问。 “她应该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你是说桑吉喇嘛不爱她?”齐木斯愣道,“你错了,桑吉喇嘛才是最爱她的,只有他才能给她幸福!你现在已经是莎林娜的夫君了,心里却还惦记着碧格。那么,莎林娜不就成了可怜的塔娜了吗?而你,不就是成了负心的刘云破了吗?你是不是该死呢?是不是该死后让人食肉剔骨呢?”他每问一声,就要靠近我一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怕人的目光。 我感觉到了一阵寒冷,感觉他也会像吃刘云破那样把我吃掉。 不过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莎林娜、我和碧格,多么像塔娜、齐木斯愣和刘云破啊!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在慢慢地偏移着,我很难区分善恶了,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无论我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毕竟伤害了碧格,而且占有莎林娜,我还真的有权利在这里教训别人吗?还有资格感叹人性的贪婪吗?我岂不是比任何人都贪婪? 齐木斯愣身为一个王爷,却为了塔娜终身未娶。他难道没有受到任何诱惑吗?可是他最终没有背叛他爱着却并不爱他的女人,而我呢?背叛了碧格,对莎林娜也始乱终弃,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 “可是你现在还活着,还在假惺惺地说着所谓仁仪道德的话,”齐木斯愣接着道,“你不觉得你和刘云破一样忘恩负义厚颜无耻吗?” “我?忘恩负义?厚颜无耻?”我喃喃地道。 “是的,你比任何人隐藏的罪恶更深!” “我,我……”我感觉我正在被他蛊惑着,我明知道他在我的面前设置了一个陷阱,但还是忍不住想往下跳,似乎跳到了陷阱里面,我就彻底解脱了。“那么我应该死对吗?”我失魂落魄地道,“我死了才能超然物外吗?” “是的。”齐木斯愣冷静地道,但更透着一种蛊惑。 “大龙!”乌云婆婆意味深长地道,“所谓善良美丑,是每个人心中的一个准则。你所认为的善就是善,你所认为的恶就是恶。你认为善的,你就应该坚持,用生命去维护;你认为恶的,你就应该拒绝,同样用生命来抵抗。你不要受了别人的影响,做自己的自己,用自己的内心去感知世界,你才能永远不会迷失。” 我仿佛一凛,道:“谢谢婆婆,我知道了!” 齐木斯愣呵呵笑道:“乌云婆婆,都说你修成仙体,智慧超人,今天看来不过如此。你们都要死了,却还要自找难受地寻找活着的理由,不是更痛苦吗?” 乌云婆婆道:“痛苦是人生的常态,人不能因为痛苦就对一切逆来顺受,尽管抗拒某种东西更是一种痛苦。” “唉,好吧!”齐木斯愣舒展了眉头,道,“我要去研究那个露天墓葬了,如果研究成功的话,我会为你们留下一席之地的,让你们和我一起见证灵魂的永恒!” 他说完,就带着众人走了,转入一个叉道不见了。 “他妈的,是你害了我们!”齐木斯愣一走,杨田拔出腰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齐木斯愣那么多的事?你还建议他改造墓葬的修建方案,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能怎么解释呢?我再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 宫清风抬手压下杨田持刀的手臂,道:“无论他是什么人,现在和我们是一样的结果。他没有害我们,应该是我们连累了他和乌云婆婆。” “谁也没连累谁。”我道,“这是宿命的安排。我们每个人都和齐木斯愣有恩怨,老天会完成一个恩怨的轮回。” “是啊,大龙说的对!”宫清风望望四周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怎么能够出去。现在村民们都是行尸走肉了,救不救他们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再要那天籁之石了,我只想找到小嫣,她才是我的命。”m。 第66章 我是墓葬的设计师 http://..org/ 提起宫时嫣,我就不由想起了我的妹妹小凤,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碧格,她真的会嫁给桑吉喇嘛吗?如果像齐木斯愣所说,嫁给桑吉喇嘛能够幸福,我倒宁愿让她嫁给桑吉喇嘛。 “出去?谈何容易啊!”张三挠软软地道,“我们怕和这些人一样,都要变成一堆行尸走肉了!” “我不要变成那样!”白治林摇着头,恐惧地道,“我宁愿死了也不要那样,那太可怕了,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他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张三挠喝道,“烦死了!” 白治林便止住了哭,仍在低声啜泣着。 “婆婆,”宫清转风转向乌云婆婆道,“你的那些法术不能让咱们离开这里吗?” 乌云婆婆失神地望着曲折迂回的墓道,半天才道:“我在想。” 可是她一直也没有想出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们都饿了,有几个军汉从铁栅栏的缝里送进饭来,好在不是那种长虫。我们便吃了。就这样,吃了一顿又一顿,后来连我们都不记得吃了多少顿了,可是乌云婆婆仍然没想出逃离这里的办法。 她只是不时地看着怀表,忽然她道:“我们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 一年多,真是很久了。没有天日的活着,我们似乎都麻木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婆婆,”我试探着问道,“你还没想出逃出这里的办法吗?” 乌云婆婆茫然地望着我,又茫然地望着大家,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底想出来没啊?”杨田着急地问。 乌云婆婆仍不说话。我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扰乌云婆婆的思路。就在这时,齐木斯愣和台尔吉出现在了墓道里。他们走近铁笼子,齐木斯愣道:“李大龙,你过来,我和你有话说。” 我奇怪,走到铁栅栏边上,疑惑地望着他。 齐木斯愣一挥手,台尔吉拿出一把钥匙,对着铁栅栏上的锁眼捅了捅,我听到身后仓啷一声响。回头一看,我的身后落下一道铁栅栏,将我和宫清风、乌云婆婆他们几个隔了开来。我吃了一惊,正在猜测齐木斯愣的意图时,我前面的铁栅栏升了起来,我便站在了外面。 “你们,”我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宫清风他们扒在了铁栅栏上。杨田叫道:“你们看吧,他果然是齐木斯愣的人,赚我们进来的!现在他出去了,把我们留在了这里。齐木斯愣,有种你杀了我们!” 齐木斯愣望着杨田冷笑一声,说声:“带走!”便有几个军汉将我的双臂反剪在背后,又在我的头上罩了一个黑布袋,押着我走了。 当黑布袋从我的头上取下的时候,我已到了外面,而且不是黑夜了,头顶一轮太阳异常的耀眼。看来,永夜已经结束了。因为久不见太阳,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了眼。我的面前站着齐木斯愣、台尔吉和桑吉喇嘛,还有七八个蒙古军汉。 齐木斯愣道:“你的提议救了你一命,来吧,跟我一起建造我们的墓葬吧!” “墓葬?”我疑惑了起来,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四面环着高山,远处的峭壁上悬挂着一道瀑布。四周的峭壁边,有不少的劳工在开凿着窑洞,传来叮叮铛铛的声音。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我和老大他们从墓道的第二层掉落的那个天坑里。我吃惊地望着齐木斯愣,喃喃地道:“这里就是你的墓葬?” 齐木斯愣道:“原本不是的。听了你的提议之后,我派人堪察了这个天坑,果然找到一条隧道,隧道直通进一个深井里,确实是建造露天墓葬的绝佳地段。看来你非凡人,所以我还得请你做这个墓葬的设计师,请教你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我问。 “走!”齐木斯愣说了声,我们便跟着他走到一条小河边,顺着小河到了那条隧道。早有人在那里等着了,河里放着一条小船,连着一根绳索,拴在一块巨石上。齐木斯愣命令大家上船,我被两个军汉也押上了小船。有一个军汉提了一盏灯笼。岸上的人解开绳索,小船便顺水钻进了隧道。 这和我们当初进这条隧道的情况一样。只是走到深处,在灯笼的照耀下,隧道壁上只见怪石嶙峋,却没有垂下的藤蔓。桑吉喇嘛指着那些怪石道:“王爷,我们还可以在这些石头上植些藤蔓,我再给它们施些法术。待得几百年后,它们便可修练成精了。若有人想通过这条隧道盗墓,这些藤蔓就会将他们全部溺杀在河里。” 哦,原来那些会杀人的藤蔓是桑吉喇嘛故意种植的。 “好,好!”齐木斯愣满意地点着头,道,“这个想法不错,有这些神灵守着,何怕人间盗墓贼?” 船接着往前漂流,越来越快,我想快要接近那个深井了。只见一个军汉拿出一团绳索,系了一个圆环套在隧道顶上垂下的石柱上,用绳结来控制着船速。 很快,小船便到了隧道口,旁边的那个凸出的平台还在,我们便跳上了平台。此时是白天,深井看得一清二楚,和我先前见过的一样,只是石壁上很光滑,没有那些开凿出来的墓室。 我问:“你们带我来这里干嘛?” 齐木斯愣道:“你既然能料到这里有这个绝佳所在,就说明你胸有成竹。不错,在那些石壁上开凿墓室果然是石破天惊之举,既能永生永远世见着太阳,又可预备那些盗墓贼,真是天堑啊!现在请你来,就是想请教一下,我们如何才能在绝壁上凿出墓室。” 我淡淡地说道:“很简单啊,只须从上面用绳子把人吊下来就可以开凿墓室了。” 齐木斯愣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哦,我以为你都知道的。”齐木斯愣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说:“这口深井处在群山之中,它的四周是一片活火山群,到处是奔流的岩浆,人根本靠近不了。呵呵,这难道不是老天恩赐我的礼物吗?这样的墓葬,就算再大的神通也无法被盗。” 我心想,你还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发展成什么样了,驾驶一架直升飞机轻轻松松就下到深井里了,你牛什么? 我想了想道:“这深井的底部还有一条隧道,所以小河里流再多的水进去,都顺着那要隧道流走了,深井永远满不了。你可以先把瀑布截流或者引流别处,等到深井底部的水全部流干之后,把下面那条隧道堵死,然后打开瀑布,这样深井里的水面就会提高了。提高到你需要开凿墓室的高度,再将瀑布关住,放些船下去,你就可以开凿墓室了。” “深进底部真的有条隧道吗?”齐木斯愣疑惑地道,“你亲眼所见?” 我当然见过,那条隧道差点要了我的命。不是那条隧道,我也到不了乌云婆婆的蒙古包。但是我觉得我没必要和他说这些,于是摇摇头,说没有亲眼看到,只是猜测。如果深井底部没有隧道,早被水灌满了。 齐木斯愣点点头,道:“确实应该如此,好,就听你的!走,我们回去。” 于是几个军汉扯着绳索,使小船逆流返回,不时地倒换着绳索。费了好半天工夫,我们终于出了隧道。齐木斯愣吩咐道:“台尔吉,你现在就去找工匠们,让他们想办法把上面的瀑布截流或者引流别处,总之不能再往深井里灌水。” 台尔吉答应了一声,便走了。 齐木斯愣颇有深意地望着我,道:“你好久不见碧格了吧,想她吗?”m。 第67章 碧格服毒了 http://..org/ 我一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支吾了一声:“什么?” 齐木斯愣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笑了笑,答非所问地道:“碧格最近很好啊!” 我仍然没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齐木斯愣又道:“你能帮我把这个墓葬完完全全地修好,你可以带着碧格走。” “真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齐木斯愣道,“我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多心眼儿。不过,她愿意不愿意跟你走,那就是她的事了,我管不了。” 我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是啊,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带走碧格呢? “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墓葬一日修不好,你一日出不去!”齐木斯愣向一侧峭壁上的窑洞走去,边走边道,“乌云圣母的性命也掌握在你的手里。”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用碧格和乌云婆婆要胁我,让我好好地指导他们修墓。没想到我无意间的卖弄,成了我的一项负担。 他们把我安排在一间窑洞里住下,每天修墓中遇到什么事,都过来请示我的意见。因为我之前见过这个露天墓葬,加上我本人的头脑还算聪明,所以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不知过了多少天,或者几年,他们说墓葬完工了。齐木斯愣正要命令登船,到墓葬里进行参观,一个军汉过来在齐木斯愣耳边低语几句,齐木斯愣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握紧拳头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砸了几下,仰天长叹道:“难道我齐木斯愣真的要孤独一生吗?碧格啊碧格,连你也跟我作对……” 我的某根神经立刻被触动了,急忙问道:“碧格怎么了?” 齐木斯愣半晌方软软地道:“她服毒自尽了!” “啊!”我只觉得浑身瘫软,倒退两步,差点摔倒。 碧格死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我原本以为知道结果的我能够改变结果,没想到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是我促成了她的死。我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走,带我去看看她!”齐木斯愣说道,便跟着那个军汉走了。 “等等!”我叫道,走近齐木斯愣的跟前,“王爷,我和碧格毕竟相爱一场,你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吧!求你了!只要能看她最后一眼,哪怕你杀了我都行!” 齐南斯愣阴郁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足有一分钟,道;‘“好吧!”然后一挥手,就有两个军汉过来,将那个黑色布袋再次罩在我头上。取下来的时候,我已在碧格的闺房里。我急忙跑到床边,果然看到碧格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有一点淤血,脸色发青,显然死去已多时。 这就是我深爱的碧格,一别后两心相悬,再见时已人鬼殊途。我们的相识那么意外,相爱那么突然,相别却是那么无奈。而此时,只在一瞬间,似乎说过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她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抓着她的手,扑在她的身上大哭起来。是我害了她。她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不是我出现,她仍是王爷府里的三小姐,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她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不会自入苦海,何至于年纪轻轻就自我毁灭呢? 啪的一声,屋门被踢开,桑吉喇嘛提着根死人骨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望着躺在床上的碧格,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忽然指着齐木斯愣骂道:“齐王爷,你到底想不想继续合作?先时死了一个,疯了一个。疯了的还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剩下这最后一个,你还是给我弄死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 齐木斯愣虽在悲痛之中,但听了桑吉喇嘛这么说,立刻脸上堆下笑来,道:“桑吉喇嘛息怒,这并非我所愿,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会故意弄死她?我也希望她做个仙家之妻,以后有望得道成仙,享受不老之福。唉,可是这群没识好歹的,没有这个福分!” 这个时候,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铁石心肠到了何种地步。 桑吉喇嘛仍是气呼呼的,沉声道:“我让你好好地看好她,可是你们竟然能让她服毒?毒药是谁给她的?给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断!” “是,是,我这就派人查!”齐木斯愣简直有点卑躬屈膝,吩咐道,“台尔吉,赶快查查碧格死时谁在场,谁给她送的饭?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问问到底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台尔吉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现在怎么办?”桑吉喇嘛坐在一把椅子上,愤愤地说。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齐木斯愣无奈地道,“我膝下就有这么三个女儿,都是福薄缘浅,没能消受桑吉喇嘛的恩泽。要不,我再四处寻找一些民间女子,请桑吉喇嘛挑选其一。” “屁!”出家人骂脏话了,“民间女子都是庸脂俗粉,她们哪有资格做仙家之妻?我若娶了她们,连神灵都要被玷污!” 齐木斯愣叹了口气,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这样吧!”桑吉喇嘛沉吟道,“将碧格用三生棺盛放起来,我要设法捉到她的灵魂,再让她重新活过来!” 我听到他能让碧格活过来,心里顿时有了希望。我计划着,只要碧格活过来,我就和她逃走,逃不走就陪她一块死,让她死了也不至于那么孤独。但是又一想,即使我和碧格一块死了,桑吉喇嘛也一定重新会让碧格活过来的。 齐木斯愣马上就高兴了起来,道:“这样最好了,如果能让碧格活过来,她经历一次生死,必不再会轻易自寻短见。只是,桑吉喇嘛,捉到碧格的灵魂需要多长时间。” 桑吉喇嘛道:“我哪知道?如果她心甘情愿地配合我,我马上就能缚住她的魂魄。可是我刚才四处查看了,她的灵魂已经逃得很远了。所以才让你把她的尸身保存在三生棺里,等到我捉到她的灵魂,就可以施法附在三生石上,到时候还有机会复活。如果灵魂在七七四十九天内不能被附在三生石上,就要魂飞魄散,只能等着来世投胎再做人了。” 哦,原来即使是法力无边的桑吉喇嘛,也不可能让死人随时复活,须得先将灵魂附在三生石上,等到一个机会才能复活。我以前听张驰这样说过,看来是真的。 齐木斯愣显得有些为难,哼哧了半天才把话说完整,道:“那具三生尸保存着塔娜的尸身,虽然她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再活过来,但我实在不忍看到她的尸骨腐烂,变成一堆骷髅。我,我……” 桑吉喇嘛立刻恼怒了,道:“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你留着她有何用?” 齐木斯愣神色黯然地道:“她是我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只要她的尸身不腐,她仍是我的女人。” 桑吉喇嘛的脸阴沉得可怕,闷坐在那里沉思着,慢慢地他的神色舒缓了些,缓缓地道:“这样吧,那具三生棺本是一种液体金属装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你将那些金属分作两份,再打造一个密闭容器,一个放你的塔娜,一个放我的碧格。” “这样可以吗?”齐木斯愣半信半疑。 “当然可以!”桑吉喇嘛道,“当初你的祖先从秦始皇的陵墓中盗取三生棺时,它的里面就装盛着三具尸体,可惜都不是秦始皇。因为当时没有三生石,他们的灵魂早已转世做人了,所以那三具尸体拿出三生棺后就慢慢地腐烂了。” 齐木斯愣点点头,道:“父亲在世时,倒确实是这么说的。”m。 第68章 入殓三生棺 http://..org/ 桑吉喇嘛这时才发现了我,眼中立刻闪出一抹浓重的杀气,沉着脸走了过来,问齐木斯愣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齐木斯愣解释道:“桑吉喇嘛,咱们事先说过了,要修建那座露天墓葬,还得请这小子帮忙。刚才我们正在天坑里议论修墓的事,听说碧格自尽了,所以就一起过来看看。这小子跟碧格有些感情,我就答应他见碧格最后一面。” “嘿嘿!”桑吉喇嘛阴笑了几声,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角扭曲得特别狰狞,道,“齐王爷,你倒是很会自作主张啊!这小子玷污了莎林娜的纯洁,我早应该杀了他,只是因为有些用处才勉强饶过他,你怎么能又让他来玷污碧格冰清玉洁的身体呢?” “是是!”齐木斯愣点头哈腰地道,“我这就让他回到天坑里。来人呀——” 人还未到,我急忙抱紧碧格的尸身,叫道:“告诉你们,我即使是死也要和碧格在一起!你们如果能让我和碧格相守在这里,修墓时遇到的困难我都会解决;如果你们不让我和碧格在一起,我绝不会再帮助你们修墓!” 几个蒙古军汉看到我这样,大概是怕我毁坏了碧格的尸身,就不敢近前了,征询的目光望着齐木斯愣。 桑吉喇嘛恶狠狠地道:“找死!”提着那根死人骨头向我砸下。 我怕伤着碧格,急忙爬在碧格身上,死人骨头就砸在了我的背上。我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背直透前胸,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我调转身,仇恨地望着桑吉喇嘛,坚决地道:“来呀,你打死我,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碧格的!” 桑吉喇嘛却没有再打我,而是吃惊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疑惑。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你,你是什么人?按道理,我刚才砸了你那一下,只对灵魂有用,对人体没有伤害。凡人挨着我这一下,并不会受伤,只是思想由我控制,你却恰好相反。你受了伤,思想却不由我控制。” 我不由一怔,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桑吉喇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哦,上次用枪打伤我的人就是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我啊。”我嘟囔着说。 “那你怎么能用枪打伤我?” “枪本来是可以打伤人的。” “哼!”桑吉喇嘛倒了几步,向齐木斯愣道,“给我好好地注意着他,不是个善类!” 齐木斯愣赶忙低头说是。 桑吉喇嘛又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齐木斯愣带着疑惑和愤怒审视了我一会儿,吩咐道:“好好看着他,如果出任何意外,都给我别活了!”说完也走了。 我呆呆地抱着碧格,忽然想起乌云婆婆说我是个阴阳人,半人半鬼,所以桑吉喇嘛的很多法术对我无用。然而我的背分明在疼着,疼在内脏里,这又如何解释呢?他的死人骨头快把我打死了还说无用? 不过,桑吉喇嘛放下我走了,这说明他忌惮着我。这让我有了一种感觉,我可以对付桑吉喇嘛,我甚至想到要杀了他。但是忽然又想到,他能捉到碧格的灵魂,让碧格复活,我就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再等等,静观其变吧。 况且,王爷府里有这么多的守卫,桑吉喇嘛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杀掉的。 我就这样抱着碧格的尸身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依然是那么美丽,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活灵活现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活转过来。 过了两天或者三天,我一直没吃饭,也不觉得饿。齐木斯愣和台尔进来了,还跟着七八个军汉,抬着一个透明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泡沫。我茫然地望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几个人将那个装着透明泡沫的透明箱子放在当地,等着齐木斯愣下命令。 齐木斯愣道:“把碧格小姐放进棺材里。”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个装着透明泡沫的透明箱子就是他们所说的三生棺。那种透明泡沫应该就是叫做冰金的液态金属吧。为了保护好碧格的尸身,我没再反抗,抱着碧格轻轻地下了床,走到棺材跟前。 “打开!”我说。 几个军汉站在棺材一边,将手搭在棺材的顶盖上发力一推,顶盖便被推开了。我又深情地望了碧格一眼,在她冰冷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便将她放在那些透明的泡沫上。说来奇怪,碧格的尸并没有沉到底,只是淹没了她的尸身便不下沉了。她就那么飘浮在液体中,安祥地像一个沉睡的孩子。 “盖上吧!”齐木斯愣挥挥手,道。 几个军汉便将棺盖推合了起来。因为棺材是透明的,我仍能看到碧格秀美的身姿和那张清纯而冷漠的脸。我便伏在棺盖上恸哭起来,手不停地摩挲着棺盖。 “给他弄点吃的!”齐木斯愣吩咐道。 很快,有个军汉便从外面端来一些糕点之类的吃食。 齐木斯愣道:“你吃点吧,别饿死了!” 我茫然地望着他,如果死了能和碧格在一起,我倒希望真的死去。可是我更明白,碧格有可能会活过来,其后的事情还有许多变数,我不能死去,为了碧格。另外,乌云婆婆还被关在了地下墓道里,或许我还能有机会救她。 是的,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便离开了棺盖,走了过去,拿走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着。 齐木斯愣拿出一张图纸,展开在我的面前,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随便解说了几句,根本没用心考虑。大概我的关于露天埋葬的言论和对未知事物的预测让齐木斯愣感到了一种敬畏,他听我说完,便开心起来,道:“好好,这样好!” 就这样,我就守在碧格闺房,日夜守在棺材旁边。有时跟她讲讲我们过去的事情,我感觉她能听得到。一天夜里,我忽然听到一声叹息。那声音像极了碧格,我急忙四处张望,却并不见她。 “碧格,是你回来了吗?”我喊道。 门啪地推开了,可是进来的不是碧格,而是桑吉喇嘛。他奔到碧格的棺材跟前,叫声:“着!”挥起死人骨头就凭空砸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我意识到碧格的灵魂回来了。因为桑吉喇嘛说过,他的法术对灵魂有用,我怕他伤了碧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猝不及防地将桑吉喇嘛扑倒在地。 我伸手抓住他的死人骨头,叫道:“碧格快走!” 桑吉喇嘛怒道:“臭小子,滚开!”他的力气超大,一把便将我推开,正要跃窗而出,我又双手抱住了他的腿,冲着窗外叫道:“碧格快走,再也不要回来!”任凭桑吉喇嘛用死人骨头猛击着我的脑袋,我就是不松手。 桑吉喇嘛发出一声暴怒的大吼,伸手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提了起来,往一边甩开。然后他从窗户上跃身出去,能听到他叫道:“碧格别走,我是要救你!”声音渐渐地远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桑吉喇嘛是要抓住她的灵魂然后附在三生石上,这样她的灵魂就能很好地保护下来,等到机会成熟,碧格就可以复活了。我真该死,这样反而让碧格跑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她就会魂飞魄散,那就永远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我叹息了一声,猛击着自己的额头。 过了好久,桑吉喇嘛回来了,他还带着齐木斯愣进来。桑吉喇嘛一见我就破口骂道:“都是你这个兔崽子胡搅蛮缠,这回让碧格逃到了阴间,她已经变成鬼了!我们再也无法让她复活了!” 我一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m。 第69章 两个极品女人合成一个绝版女人 http://..org/ 桑吉喇嘛忽然掏出一把枪,就是从我手里抢的那把手枪。他用枪顶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道:“现在,我要替碧格报仇!我的法器不能让你灵魂出窍,看看你自己的这把枪能不能把你碎尸万断!”他说的法器,大概指的就是那根死人骨头。 我没有感到害怕,倒真希望他能开枪打死我。呯的一声,再什么痛苦都没了。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我倒可以和碧格在一起了。我的嘴角扯出一抹视死如归的微笑,淡淡地道:“好啊,有种你就开枪!” 齐木斯愣和台尔吉的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桑吉喇嘛的牙齿紧挫了几下,眉毛倒竖起来,把眉头凝成一个难看的疙瘩。忽然,他把枪放下了,道:“我不会杀你的!你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我会留着你,让你见证我的成就,见证我的罪恶!” “哼,懦夫!”我骂道,“连自己的仇人也不敢杀,还自称是仙家之体,我看你就是一个沽名吊誉的废物!”我故意想激怒桑吉喇嘛。 桑吉喇嘛却不生气,凝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脸上甚至堆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非凡人,和老乌云一样,你拥有半仙之体,对我很有用。” 我想到齐木斯愣说过,桑吉喇嘛要用乌云婆婆的血液做法,这样才能将灵魂附在三生石上。乌云婆婆修练成半仙之体,我的体质天生特殊,据乌云婆婆说是半阴半阳之体,大概桑吉喇嘛也看出来了。 我轻蔑地看了桑吉喇嘛一眼,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迟早一天会明白,你今天的决定是错误了,大错特错,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呵呵,有种,我等着呢!”桑吉喇嘛并没有恼怒,笑道。 齐木斯愣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桑吉喇嘛沉思了片刻,道:“你现在派出大量人马,务必将莎林娜捉回来。她,现在,对我又有用了。” 齐木斯愣疑惑道:“桑吉喇嘛,你不是说莎林娜已经被这小子玷污了身体,再不能做仙家之妻了吗?她有什么用?” 桑吉喇嘛道:“是的,莎林娜的身体是被这小子玷污了,但是她的魂魄还在。我要取出她的魂魄附在三生石上,等到条件成熟时,再把她的魂魄还原到碧格的身体上。齐王爷,你的两个女儿合起来,终于能够了却我的心愿了。”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用莎林娜的魂魄,用碧格的身体,合成一个人做他的妻子,他真是丧尽天良了,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我骂道:“桑吉喇嘛,你简直不是人!” “我本来不是人,我是仙。”桑吉喇嘛志在必得,“我真是太有创意了,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哈哈,如此,我就等于是拥有了两个女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贵女人!” 齐木斯愣满眼都是吃惊,问道:“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桑吉喇嘛肯定地说,“狼与狗相合,称为狼狗,所以狼怕狗。一种新的创造,总要比旧的更加神奇。用莎林娜的魂魄和碧格的身体相合成就的女人,一定是天下间最难得的女体,对于我的修练将更有效。” “哦,原来是这样啊!”齐木斯愣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好吧,我这就派人寻找莎林娜。” “禽兽!”我骂道,“世间再没有比你们这些禽兽更恶毒的了!桑吉喇嘛,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此做,不仅修不成仙,还会堕入十八层地狱!齐木斯愣,你踩在无数的尸体上活着,即使不死也会终身被恶鬼纠缠……” 这些话,连我都觉得那么无力。 他们没理我,都走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说,我愿意让碧格死而复生,可是桑吉喇嘛所谓的用莎林娜的魂魄还原到碧格的身体上,活过来的还是碧格吗?对于碧格来说,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而对于莎林娜来说,也不过是一缕飘渺不定的香魂。而且,桑吉喇嘛所谓的取出莎林娜的魂魄,是不是要杀了莎林娜呢? 我虽然恨透了莎林娜,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莎林娜虽然害了碧格,但是对比这些衣冠禽兽来说,她善良多了。我不愿意她死,更不愿意她死后被进行惨无人道的附魂试验。 可是我能怎么办?凭我的能力,能改变这一切吗? 又过了几天,台尔吉带着几个军汉过来,把我押到一个很大的殿堂里。这顿时怔住了,因为我看到莎林娜和宫时嫣被她们绑缚在两根柱子上。莎林娜的嘴角还渗着一点鲜血,显然被人打过,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高傲而轻蔑地笑意。 宫时嫣满脸凄苦,含泪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看到我,激切地叫了一声:“哥哥救我!” 我怔怔地望着莎林娜,又怔怔地望着宫时嫣,喃喃地道:“你们,你们都来了。” “李大龙!”莎林娜看到我,骤然变得愤怒起来,两道眉毛向上弯起,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知道你因此害了多少人吗?你不怕死,可以自己寻死,为什么要拉着那么多人陪着你一块死?” 我被她劈头盖脸地骂得不知所措了,这难道怪我吗? 莎林娜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凭借着满脸热血就能救了碧格吗?你太天真了,这里是地狱,进得来出不去啊,大龙!”她忽然哭出声来,脸上的愤怒瞬时化成了两行眼泪,“你以为我不愿意救我的妹妹吗?你以为我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可是碧格那么费尽苦心地把我们从这群魔鬼手里救下,她的目的是让我们活下去。只有我们活下去,才不辜负她的心意,你现在连累了这么多人,碧格的苦心白费了!你这个伪君子!” 我依然茫然地望着莎林娜,忽然之间,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我如果想救碧格,想和碧格一块死,当初为什么要选择逃离?为什么让这些衣冠禽兽把碧格抓走?为什么要让碧格孤苦无依地呆在这惨无人道的王爷府里然后悲惨地死去? 至少当初选择和碧格在一起,让她在死前的这段时间里,可以欣慰一些。 “我本来抓走宫时嫣要带你们离开草原,离开这魔鬼当道的地狱,可是因为你所谓的大义凛然,我的苦心也白费了!”莎林娜停止了哭,“你觉得这样就是英雄,就是对碧格不离不弃吗?狗屁!你太自私了!” 原来,莎林娜劫走宫时嫣的目的,是为了引我们离开草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骂得对,可是我难道真的错了吗?扔下碧格不管,独自到外面苟延残喘,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好了,别说了!”齐木斯愣摆手打断了莎林娜,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地道:“你们认命吧!莎林娜,你的时间不多了,之所以抓你回来,是要取出你的魂魄然后还原到碧格的身上,你应该为了能够以纯粹的灵魂嫁到仙家而感到庆幸!我让李大龙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见他最后一面,也让他见你最后一面,了却你的心中相思,该上路了!” 这时,桑吉喇嘛提着死人骨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齐王爷,你果然守信,咱们的合作看来能够天长地久了!”他一眼掠过绑缚在柱子上的宫时嫣,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喃喃地道:“好,好,真好!” 我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不知这个魔鬼又有什么灭绝人性的想法呢?m。 第70章 你爱我吗 http://..org/ 齐木斯愣赶忙迎了上去,道:“多谢桑吉喇嘛谬奖,都是我的本分。莎林娜就在此处,请桑吉喇嘛示下,敢问桑吉喇嘛取魂是要杀死她吗?” 他简直没人性到了极点,为了讨好桑吉喇嘛,竟然费尽心机地把本已逃脱的莎林娜抓回,而且问到“取魂是要杀死她吗”的时候,没有一点为难与犹豫,就像即将要杀死的只是一头猪而已。 桑吉喇嘛掐指算了算,道:“不错,就是要杀死她,不过杀她的方式却有些特别。” “有什么特别?” “常规的死刑,一刀毙命,魂魄瞬间离身,如果稍一迟疑,就有可能让她的魂魄飞走。”桑吉喇嘛道,“所以,我们要采用一种方法,让她逐步死去,魂魄就会逐步脱离开身躯。另外,必须同时将她的身体毁坏。只要身体一毁坏了,魂魄就下不了阴间,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就是让她跑了,我也迟早能抓她回来。” “哦,”齐木斯愣的脸上略微掠过一丝悲天悯人的神色,不过稍纵即逝,道,“那是什么方法?” “焚烧!”桑吉喇嘛冷冷地道,“焚烧是取魂的最好方法,既能让魂魄缓缓离体,而又能将尸体化为乌有。当魂魄离体的瞬间,尸身也成灰烬了。这样,我就手到擒来。” 我听了这样的方法,实在是惨无人道,骂道:“桑吉秃驴,你简直就是禽兽!也只有你这种没有人性的禽兽才能想出这样丧尽天良的办法来!你有种杀了我啊,干嘛只对女人动手?”我说着就要扑过去和他拼命,可是却被几个士兵死死地按住。 莎林娜听了桑吉喇嘛的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上的汗珠立刻便下来了,但是当她听了我的话,脸上却现出一抹十分感动和欣慰之色,嘴角向上翘翘,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她冲我抿了抿嘴唇,真挚地说:“大龙,谢谢你!不过你不用为我难过了,我毁了你和碧格的幸福,我死有余辜!” 齐木斯愣哦了一声,问道:“那什么时候动手?” 桑吉喇嘛道:“我刚才算过了,明日正好是个良辰,可以动手。你给我派九九八十一个士兵归我调遣,我就在草原上设坛祭祀天地,取出莎林娜的魂魄,附于三生石上。三生石明日也要搬运到祭祀场地,不能延误。” “好。”齐木斯愣微微沉吟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我恨莎林娜,但此时她面临着如此灾难,我哪能心安理得?当时不安地望望她,心里说不出的痛,同时一股恨气冲上了头顶,骂道:“桑吉王八蛋,你,你会遭报应的!你连我烧死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似乎除了这些,我不再会说其他的话。 莎林娜已是满脸的泪水,柔情似水地望着我,道:“大龙,谢谢你!你不要再跟他们讲道德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我能听到你今天说的话,我死也值了!如果我的魂魄真能还原到碧格身上,我还希望嫁给你……”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也泪流满面了,想说什么,哽咽得说不出来。 莎林娜痴痴地望着我,问道:“大龙,你爱我吗?” 我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莎林娜虽然之前的行为令人不耻,但她也是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对于不公平的命运,她难道只有逆来顺受才是对吗?而在这个时候,她首先不是畏惧死亡,而是关心着我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我能说什么呢?这个可怜的女孩在如此绝望的时候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能忍心再打击她吗? “我知道你不想说,我知道了!”莎林娜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旋即又放出光彩来,冲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对我,我很感激!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我很幸福,因为我的一生完完全全地属于了我的爱人!” 我大声音恸哭起来,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勇气,大声吼道:“莎林娜,我爱你!” 我几乎用尽了全力,声音嘶哑却在大厅里久久回荡。我不想再让她在死时留下遗憾,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也足以让她含笑九泉。此时此刻,我真的一点也不恨莎林娜了,她那么单纯,那么容易满足,只是无私地爱我,不求任何回报。 莎林娜顿时喜极而泣,浑身颤抖着,大概这迟来的表达让她受宠若惊。她的表情似哭而笑,似笑而哭,半天才说了一句:“大龙,我也爱你!”然后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好了好了!”齐木斯愣似乎不耐烦了,摆着手道,“来人,把李大龙押回房间,为了万无一失,到明天祭祀之前,不得给他松绑!莎林娜就让在这里绑着,吩咐后厨给做一桌莎林娜最爱吃的菜,你们挨个让她尝一遍。” 过来几个蒙古军汉,拿了一条绳结,把我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桑吉喇嘛,”齐木斯愣指着同被绑在柱子上的宫时嫣问道,“这个妮子怎么处置?不如把她关进墓道里,和那些大头怪一样为我们储备鲜血。” 宫时嫣没见过那些大头怪,但还是吓得战战兢兢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之色,求道:“你们放了我吧,我和你们无怨无仇,我就是草原上的一个普通牧民……” 桑吉喇嘛道:“不必!这个小姑娘也是人中极品,稍加培养,必成大器!就留在府里好生伺候着,别让受了苦!” 我当然知道她所谓的“必成大器”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又要给他做老婆,但我不敢挑明,怕宫时嫣害怕。只要他们不杀她,不把她变成那样的大头怪,她就有一线希望。 “行,一切都听桑吉喇嘛的吩咐!”齐木斯愣说着,命令军汉将我押回房间。 我被押回了另一个房间,门窗都被钉死的。几个军汉把我扔在地上,就站在我的四周看守着。这样的阵势,我就是插翅也难飞了。就这样在痛苦的纠结中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台尔吉便过来命令将我押走。 我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估计他们要焚烧莎林娜了。此时,我的胸中有再多的怨气,再多的愤怒,再多的仇恨,都无济于事。我被结实的绳索捆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得。我只祈求老天睁眼,不再让世间上演如此惨绝人寰的悲剧。 果然,他们把我抬出了王爷府,抬到了那个写着“滚”字的石碑附近。跟前已经有了很多人了。围绕着石碑的是几十个穿着孝衣的蒙古汉子,他们按一定方位站定,估计就是桑吉喇嘛要的那八十一个人吧。再往外围,密密麻麻地站着蒙古兵,都手执兵器,围得水泄不通。 石碑的旁边是一块巨大的鹅卵石,上面布满了凹坑,估计就是他们所说三生石吧。 莎林娜被绑在了石碑上,石碑旁边堆着木柴,上面浇了油,明晃晃的。我看到这一墓,浑身顿时瘫软了,像一个临刑的犯人面对着行刑的刽子手。我咆哮了起来:“齐木斯愣,桑吉秃驴,你**……” 我立刻便喊不出来了,因为有个军汉在我的嘴里塞了一团棉布。 齐木斯愣和桑吉喇嘛站在一边说着话。然后就见桑吉喇嘛拿着那根死人骨头跳起了大神,一边跳一边口里唱着经文,都是蒙古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他跳完唱完,一个穿孝衣的汉子拿着一个火把递给了他。他对着那支火把吹了口气,就如同浇上了油一样,火把立刻燃烧得更旺了。 我的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拼命地摇着头,在心里喊道:不要啊不要! 莎林娜却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嘴角抿着一股笑意,那笑意里充满了蔑视和嘲讽。 终于,丧心病狂的桑吉喇嘛拿着火把凑近堆在莎林娜旁边的柴堆,嘭的一声,浇过油的木柴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巨大的火苗吞噬了莎林娜。m。 第71章 烈焰焚身 http://..org/ 莎林娜在大火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桑吉喇嘛,你枉为修行之人,居然不知道死才是永恒的幸福!你以你活着就开心吗?活着,才是你痛苦的根源!你等着吧,你会痛苦死的,真的会痛苦死的!” 她说着,看到了我,又冲我笑了笑,美丽的脸庞洋溢着胜利的光彩。她对我说道:“大龙,还记得不记得那天,本是你和碧格的洞房花烛,我却捷足先登了?那是你的痛苦的根源,可是此时此刻,你还在为此而痛苦吗?” 我当然忘不了,这在当时的我来说,是奇耻大辱,可是此时,我觉得那真是一种幸福。是莎林娜让我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或许真的会选择她。我的莎林娜,这个已经委身于我的女人,难道就这样死掉吗? 大火已将她的衣服烧着,但她仍然从容自若,继续说:“大龙,还记不记得在宫村长家里,我给你挑拣着最好吃的狼肉。你烦我,我也不在乎。你骂我一句,我就立刻改正。我是多么的容易知足啊!大龙,如果可以重来,你能对我好些吗?”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在宫村长家里时的情形,她是一位王爷家的小姐,却对我惟命是从,我骂她,她也不还口。此时此刻,我才觉得,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她在此刻说出来,大概就是想让我记着她吧。我多想告诉她,如果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地对你,可是嘴里塞着棉布,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五脏六腑都要痉挛了。我真后悔,就算我爱的是碧格,也没必要那么无情地对她。她只是爱我,因为爱我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我能耻笑她吗? 当我的眼睛能看清事物的时候,莎林娜已彻底消失在大火中了。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我再也听不到莎林娜的声音了。我现在好想让她骂我一顿,可是已然不可能了。 桑吉喇嘛仍旧在张牙舞爪地做着所谓法术,此时他盘腿坐了下来,将那根死人骨头竖在胸前,口中念着咒语。就见从大火中飘出一缕细烟缓缓地流进了桑吉喇嘛的死人骨头里。细烟似乎在挣扎着,忽前忽后,但最终都被桑吉喇嘛装进了那根死骨头里。 我知道,那缕细烟,就是莎林娜的魂魄。 当最后一缕细烟收进桑进喇嘛的死人骨头里,大火骤然熄灭,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木柴。当然,其中还夹杂着莎林娜的尸骨。可是都是黑黑的,我分不表哪是木柴哪是莎林娜的尸骨。我木然地望着那团烧焦的黑物,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齐木斯愣就在旁边,他淡然地看着,仿佛烧死的不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女儿,而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敌人。莎林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在他的纵容之下,塔娜和刘云破的孽种。可是莎林娜有错吗?你为什么要把你对刘云破的仇恨转移在无辜的莎林娜的头上? 或许,你可以不必那么委曲求全地让她出生,你完全可以让她胎死腹中,可是你却不辞辛苦地把她养大,最后却又给她这么一个悲惨的结果。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难道只有残忍才能满足你那变态的人格吗? 莎林娜,我的好妻子,我永远爱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时,几个军汉抬过来一只箱子。当箱子打开时,我再一次被震惊了,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德高望重的乌云婆婆。她同样被粗实的绳索捆绑着,但她的神色很淡定,带着一点无奈,带着一点解脱。 这群王八蛋,又要对乌云婆婆做什么? 但是我喊不出来,只能瞪起一双极度愤怒眼睛看着这一切。 桑吉喇嘛走到乌云婆婆跟前,嘿嘿冷笑几声,道:“乌云,你当初抛弃我时可知有今日的后果?你的鬼丈夫呢?他怎么不来救你?” 此语一出,不止是我,连齐木斯愣都不由一怔。 原来乌云婆婆和桑吉喇嘛还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怨。看他俩的年龄,确实差不多。听桑吉喇嘛的口气,似乎是他们两个还有过一段爱情,只是乌云婆婆后来移情别恋了,嫁给一个鬼丈夫。 我怔怔地望着乌云婆婆,她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中的地位降低了许多。 “无耻!”乌云婆婆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头看向别处。 桑吉喇嘛忽然暴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然后指着乌云婆婆向众人道:“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心目中敬如神明的乌云圣母!她其实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身心都是肮脏不洁的。她被我抓回来做了我的新娘,已经**于我,却又跟着一个男鬼跑了。你们好好看看,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我不由得骇然非常。自从我认识了乌云婆婆,我始终觉得她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之人,她的智慧,她的超凡脱俗,她的淡定从容,她的每一句充满着正能量的言语,都让我异常的敬佩她。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和迷失本性的桑吉喇嘛扯上了关系,这是从何说起呢? 齐木斯愣及在场所有的蒙古军汉都狐疑地面面相觑,显然都大出他们的预料。 “卑鄙!”乌云婆婆轻轻地骂了一句。 “我们的孩子呢?”桑吉喇嘛道,“我听说你生过一个女孩,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乌云婆婆怒视着桑吉喇嘛,恨恨地道,“你这样一个用佛家做掩护而坏事做绝的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孩子的!” “什么?”桑吉喇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倒退了几步,喃喃地道,“难道那个女孩是你和你的鬼丈夫生的吗?” “是的。”乌云婆婆冷冷地道,“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这,这不可能?”桑吉喇嘛不相信地摇着头,道,“你逃走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 “呵呵,”乌云婆婆凄惨地笑道,“这就是你的报应啊!像你这样的人,老天也不肯让你有个后代。我就在逃走的路上,因为动了胎气,孩子小产了。所以你后来看到的那个女孩,不是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死了?”桑吉喇嘛顿时面色惨白,身体也发起了抖,跌跌撞撞的,用死人骨头拄在地上才勉强站住,“我当时就觉得可疑,推算年龄,我看到那个女孩时应该四岁了,可是当时那个孩子还很小,原来是这样的……他是一个鬼孩子,是阴阳体?” 乌云婆婆没说话,茫然地望着天空。 我听到阴阳体三字,不由一怔。据乌云婆婆说,我就是一个半阴半阳的人,大概就是所谓的阴阳体了。难怪乌云婆婆那么清楚,原来她的孩子就是一个阴阳人。 桑吉喇嘛失神地自语道:“我一直在奇怪,你一个凡俗女子,虽然得到了我的仙体的恩泽,但是也不至于修练得比我还要高深。我现在明白了,你不仅沾染了仙光,还结合了阴气,加上怀上了鬼孩子,你的身体已经通达三界了……” 乌云婆婆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动手吧!你不是要用我的血来祭祀三生石吗?” “那个女孩现在何处?”桑吉喇嘛的眼中闪烁出一股邪恶之气,问道。 “你永远不会找到她的!”乌云婆婆道,“我把她送到了很远的地方,远离草原,远离这个罪恶的世界。我孤身住在草原上,就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错以为我和我的孩子都在草原上。” 真没想到,发生在乌云婆婆身上的事,竟然是这般的离奇。m。 第72章 祭奠三生石 http://..org/ 桑吉喇嘛的脸色铁青,道:“你这么费尽心机地和我捉迷藏,就是为了保护那个鬼种?” 乌云婆婆冷笑一声,道:“她虽然是个阴阳体,可是要比那些身体健全的人要强多少倍!” “好吧!”桑吉喇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活可说了。今天我就要用你的鲜血来祭奠这块三生石,它通过你的鲜血润泽后,就能吸附人的灵魂了。可惜,我不会把你的灵魂放在上面的。” 乌云婆婆轻蔑地仰起头,望着天空。 “拿刀来!”桑吉喇嘛叫道。 有个军汉提了一把蒙古刀过来,双手捧向桑吉喇嘛。桑吉喇嘛接过刀,高举了起来,道:“乌云,你可以求我一句,只要你求我一句,我便不会杀你!你开口啊!” 乌云婆婆连眼睛都没眨。 “好,有种!”桑吉喇嘛酝酿了一下,猛地将刀斩落。 我拼命挣扎着,心里叫道:“不要!”可是乌云婆婆的头已经滚落到草地上,就是死了,仍是带着一脸轻蔑地笑容。我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曾经与乌云婆婆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我的脑海,这样一个如神仙一样神秘的人,居然惨死在桑吉喇嘛的刀下。 我瘫软在地,双膝跪了下来,为什么死去的都是好人?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要死去,碧格,莎林娜,最后连乌云婆婆也不能幸免于难。老天如果有眼,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好人? 乌云婆婆的血飘洒了出去,将那块三生石染整个染红了,特别鲜艳。我的眼前也仿佛呈现出一片鲜红,连太阳也都笼罩着一层鲜红。 桑吉喇嘛扔了刀,望着乌云婆婆的身体,眼光中流转着一股复仇的快意。他就在三生石跟前坐了下来,将死人骨头竖在胸前,念了一阵咒语,就见死人骨前的上端飘出一缕烟雾,然后缓缓地没入到三生石中。 大概,那就是莎林娜的魂魄吧。她被附在了三生石上。 浑浑噩噩地看完这一切,我的精神完全崩溃了。我似乎变得没有激情,也没有仇恨了,那些愤怒也逐渐转变成无奈了。我就像一团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当他们把我押回房间时,我仍是失魂落魄的。 他们给我松了绑,都在外面看守着。我看到躺在三生棺里的碧格,就在旁边跪了下来,心中终于压抑不住悲愤,大声地哭了起来。碧格良苦用心,为了救我们,宁愿牺牲自己。但是我辜负了她的苦心,今天让莎林娜也受到了那么残忍的死刑。乌云婆婆也死了,唯有我活着,为什么偏偏留下了我? 我这样活着,将是多么大的痛苦啊! 慢慢地,我也心灰意懒了,忽然间动了死的念头。是的,我的亲人都死了,我爱的碧格,爱我的莎林娜,可亲可敬的乌云婆婆,他们都死了,似乎都和我有些关系,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应该和她们一块死才对。 就在我的脑子处于一片混沌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宫时嫣。她还没死,她更是一个无辜的人,和这些恩恩怨怨扯不上一点关系,我必须想办法救她出去。有了目标,我的意识立刻清醒了,大概老天不让我死,就是因为还有使命在身。 我马上冷静了下来,思谋着如何相救宫时嫣。我在碧格的房间里,外面全是拿着刀剑的蒙古军汉,我根本出不去。再说,我不知道宫时嫣被关在了哪里。想来想去,茫无头绪。而且,老大给我的那把枪也落在了桑吉喇嘛的手里。 所以当务之急,我必须设法弄到那把枪再说。 我忽然想到,因为我是阴阳体,桑吉喇嘛似乎对我有所忌惮。可是我并不确切这种忌惮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留着我要像乌云婆婆那样有用,我能不能对付得了他?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冒险的办法。 冒险就冒险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几个军汉立刻抽出兵器挡在了门口,问道:“你要干什么?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我说:“关于墓葬的事,我有些新的想法,我想见你们王爷。” 一个军汉怀疑地看了我一会儿,道:“好,你等着。”然后转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他带着齐木斯愣过来了。齐木斯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进屋说吧,这里不方便!” 齐木斯愣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我进了屋。几个军汉也立刻跟了进来,站在旁边警戒着。 我看了看那几个军汉,道:“王爷,这件事关乎墓葬的保密问题,我必须要和你单独谈。” 齐木斯愣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把门关好!” 那几个军汉便退了出去。 齐木斯愣道:“说吧。”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修建墓葬的新想法,所以就说不出个具体事情来,支吾了半天,没进入正题。齐木斯愣起疑了,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我可没工夫听你瞎扯!” 我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我慢慢地踱到桌子跟前坐下,说:“王爷,你过来这里,我画图给你看。”我的一只手在桌上随意画着,另一只手却慢慢地伸到了桌下。我知道桌下有一把匕首。那是有一次吃手扒羊肉时,我偷偷地插到桌缝里的,送饭的蒙古军汉并没有发现。 齐木斯愣便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看。我用手指头蘸了口水,在桌上画出几个矩形的方块来,相互之间又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直线,连我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而我的另一只手,已将匕首取了出来,倒贴在手臂上,背在后面。 齐木斯愣看了半天,没能看明白,摇摇头,道:“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这就是您的墓室啊!”我抑制住紧张的心情,站了起来,踱到齐木斯愣身侧,用手指着一个地方说。可是齐木斯仍然看不明白,他显然已经没有耐性了,道:“你是拿我寻开心吧!”说着就要站起。 我不敢再迟疑了,空着的那只手臂顺势搂住了齐木斯愣的脖子。齐木斯愣一惊,大叫一声:“放肆!”急忙往开推我。他的力气很大,显然在草原上生活久了,练就了一身好体魄。他差点推开我,我迅速提起匕首顶在了他的腰间,刺穿衣服,直进皮肉寸许,喝道:“不许动,否则我宰了你!” 齐木斯愣便不敢动了。门外的军汉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破门而入,看到我将齐木斯愣劫持了,不敢贸然上前,团团地把我围了起来。 我的手不停地转动着,要让齐木斯愣明白,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齐木斯愣道:“你哪来的刀子?” “你别管!”我喊道,“快让他们出去!走,到院子里去!” 齐木斯愣冷笑道:“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去吗?” “别废话,走!”我推搡着他,手里的匕首用了用力。 齐木斯愣便开始向门口移动。那些军汉各执刀剑,随着我们前进慢慢地退到院子里。 我推着齐木斯愣出了院子,对那些军汉说:“你们快点去找桑吉喇嘛,把我的那把枪给我拿过来!” 几个军汉面面相觑,都在迟疑。 我厉声喝道:“快点!你们要他死吗?”说着,我手上用力,匕首又扎进齐木斯愣的皮肉里一些。 齐木斯愣着疼了,命令道:“快点,按他的吩咐去做!” 几个军汉相互看看,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有一个收起刀跑了。m。 第73章 劫持齐木斯愣 http://..org/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个军汉领着桑吉喇嘛风风火火地过来了。同时,又有不少士兵拥了过来,将我和齐木斯愣包围得严严实实。我感到了害怕,但是事已至此,我不能示弱,必须一硬到底。 桑吉喇嘛指着我叫道:“小子,你太大胆了,连王爷也敢劫持!你快点放了他或有活路,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以为你凭借着一把小刀就能在堂堂王爷府里为所欲为吗?告诉你,别作梦了!” “别跟我扯这些屁话,赶快把我的枪还给我!”我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说。 “哼哼!”桑吉喇嘛冷笑了两声,骂道:“找死!”他将死人骨头一抖,就见死人骨头的顶端射出一道蓝光。我未及闪避,蓝光直直地击中我的额头。我心想这次完了,但是并没有感觉疼痛,我也丝毫无恙。看来,他的法术确实对我无用。 我心里一阵兴奋,得意地道:“桑吉喇嘛,你的法术对我根本没用!我的身体特殊,早已通达三界,刀枪不入。你要是不想让你们的王爷死,就赶快把我的枪拿过来!” 桑吉喇嘛的法术对我没起到效果,他也有些惊骇,其他的蒙古军汉也都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我。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桑吉喇嘛就是天神,连天神都对付不了的人,那肯定是极其厉害的角色。 桑吉喇嘛还在迟疑。我叫道:“快点!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同时,握着匕首的手用了用力,齐木斯愣便疼了起来,叫道:“桑吉喇嘛,把枪给他!” “快点!”我催促道,“没听到王爷吩咐吗?想造反吗?”我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而且,我难以预料就算是我拿到枪,面对着如此之多的蒙古士兵,我将如何带着宫时嫣逃出去? 桑吉喇嘛又迟疑了一下,伸手到衣服里掏出了那把手枪。 “扔过来!”我喊道。 桑吉喇嘛便把枪扔在了我旁边的地上。我的手又一用力,道:“蹲下!”齐木斯愣便在我的强迫下慢慢地蹲了下来。自始至终,我的匕首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蹲下来之后,我迅速弃刀拾起枪,然后直接顶在齐木斯愣的额头上。他们都见过这把枪的威力,不敢靠近。桑吉喇嘛更是被枪打伤过,现在齐木斯愣的脑袋就被枪口顶着。只要我的手指一动,任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开。 我道:“把宫时嫣放出来!” 众人在迟疑。齐木斯愣命令道:“听他的话!”台尔吉便带着两个军汉走了。过了一会儿,他们押着宫时嫣过来了。宫时嫣看到我,害怕的脸上露出一分惊喜,叫道:“哥哥救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押着她的军汉。 我:“放开她,让她过我这边来!” 那几个士兵无奈,只得放开了宫时嫣。宫时嫣一得自由,马上跑到了我的跟前。我看着她小巧可爱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次险冒得值。我的妹妹小凤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早已把她当成了小凤。 我说:“小嫣,把那把刀子捡起来!” 宫时嫣低头看到我扔下的那把匕首,便蹲下捡了起来,站起仍站在我的身旁。 我沉声喝道:“走,到院子外面去!” 齐木斯愣稍一犹豫,便顺着门口走去。我用枪顶在他的他的后脑勺上,跟着他缓缓地前进。我说:“小嫣,你退着走,提防着他们!” 宫时嫣便转过身子,和我背靠背地走。 很快便出了院子。我仍用一只手把齐木斯愣的脖子搂住,手枪顶在他的手上,调转头倒退着走。齐木斯愣、台尔吉带着众多蒙古士兵跟出了院子,都绷着一脸的紧张密切注视着我。 我看到台尔吉的眼神流转,似是在给某个士兵传递着某种意思。那个士兵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转身欲钻进人群。我知道他是想从后面迂回过去对付我,便迅速把抢移开齐木斯愣的脑袋,对着那个蒙古士兵开了一枪。 呯——我随意一枪,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子弹贯穿了那个士兵的后脑,脑浆都飞溅了出来。众人大骇,都面如土色。 我得意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神枪手的厉害!你们休想动什么歪脑筋,我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你们的王爷!” 于是接着倒退。这样退了好久,但是桑吉喇嘛和台尔吉他们总是不即不离地跟着我。我让他们站着别动,他们便不动了。可是当我们走得远些时,他们又缓缓地跟上来。我心急如焚,这样根本逃不出去,我总不可能就这样退出草原吧。 我又想到了碧格,她一个人还在三生棺里孤独地躺着,我不能扔下她。我说过要和他死在一起的,于是我喊道:“桑吉喇嘛,派人给我牵来一匹马!” 桑吉喇嘛和台尔吉交换了一下眼神,桑吉喇嘛叫道:“小子,别异想天开了,你跑不掉的!” “是吗?那咱们就一块死!”我把枪口顶在齐木斯愣的头上缓缓地移动着,用得力气很大,把齐木斯愣的头皮都刮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快给他牵马!”齐木斯愣急忙叫道。 台尔吉便转身走开,牵了一马匹马走了过来。到了我们的跟前,我说:“小嫣,牵好马!” 宫时嫣便把马牵了过来。我向台尔吉道:“退回去!”台尔吉便退到众人跟前。 我看着宫时嫣,道:“小嫣,你骑着马先走,一路往前,尽快离开草原!” “可是,哥哥怎么办呢?”宫时嫣担心地说。 “我有办法,你先走!”我说,“等你走远了,我再走。” “不行,要走咱们一块走!”宫时嫣固执地道。 有了她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很欣慰。虽然我们只是一对异姓的半路兄妹,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她对我还是像个亲人。 我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小嫣,别担心我,他们还要让我修建墓葬,就算我逃不出去,也死不了!另外,我得想办法把宫村长他们救出来!” “爹爹!”宫时嫣失神地轻呼了一声,又道:“那我和你一起把爹爹他们救出来。” “不行!”我说,“宫村长他们都会些武功,你跟着只能是累赘!如果不是因为要救你,我们早离开草原了。”我故意这样说。 “可是,”宫时嫣还在迟疑。 “别可是了!”我打断了她,“快点走!我和你爹肯定没事的。记住,一路往前,不要回头,再不要到草原上来。我们离开后会去找你的!” 宫时嫣含着泪点点头,颤声道:“哥哥,你一定要活着,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一句话说得我热泪盈眶,我郑重地点头道:“哥哥一定会活着!快走吧!” 宫时嫣又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便跨上了马背。她虽然身材娇小,但是在宫清风的刻意训练下,体格倒很矫健,加上蒙古马比一般的马都小,她便轻松地跨上了马背。虽然我告诉她不要回头,但是她还是一步三回头,叫道:“哥哥,我等你,你别让我失约!” “不会的,快走吧!”我叫道。 宫时嫣骑着马缓缓地走了一会儿,便加速奔跑了,很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了。 为了防止他们追到宫时嫣,我还想拖一会儿,顺便想想接下来的计划,便道:“王爷,咱们累了半天了,坐下来歇会儿吧!” 齐木斯愣便听话地坐了下来,我用枪顶着他的头,随着他坐了下来。这时觉得饿了,又道:“王爷,叫你的人给我送点吃的过来!不要羊肉,送些糕点就行。”m。 第74章 再回墓道 http://..org/ 齐木斯愣侧目看了看我,大声叫道:“我饿了,给我送些糕点过来!” 此刻的我,看着不可一世的齐木斯愣在我的威胁下惟命是从,心里真的好得意,同时又有一种复仇似的快感。想起死去的莎林娜、碧格还有乌云婆婆,我真想一枪把他打死,但是又想到地下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虽然都被变异成了一堆行尸走肉,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他们都救出来,尽管我未必有这个能力。 况且,小嫣的父亲宫清风还在那里。我是小嫣的哥哥,如果以死能换回她们父女团聚,我死了也很欣慰了。 台尔吉让一个士兵回去取糕点,很快便端了一盘走近我们。我让他把盘子放在地上,又让他退了回去。 我随手抓了一块糕点正要吃,忽然意识到什么,便向齐木斯愣道:“你先吃!” 齐木斯愣怯怯地道:“你吃吧,我不饿!” “他妈的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找死啊!”我用枪口在齐木斯愣的脑袋上敲了几下,狠狠地道。 齐木斯愣还在迟疑,看来他和我的担心一样,怕糕点里下了毒。台尔吉似乎领会了我们的意思,叫道:“王爷,你尽管吃吧,糕点里没毒!” 齐木斯愣这才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我看他吃了半天没事,才拿起一块也吃了起来。我连吃了好几块,感觉饱了。为了让宫时嫣走得远些,我仍是坐着不动,还和齐木斯愣聊起了天。 我问:“莎林娜的魂魄被附在了三生石上吗?” 齐木斯愣点点头,道:“是的。” 我又问:“那么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将她的魂魄还原到碧格的身上?” 齐木斯愣道:“这个,我也是听桑吉喇嘛说过,只能等到下次永夜之时,在月亮最接近地面的时候,天地间的灵魂最活跃,莎林娜的魂魄就会按照死前听到的咒语自动还原到碧格的身体上。” “下次永夜?”我疑惑了,“你不是说这个永夜是桑吉喇嘛搞的鬼吗?” “不是。我故意那样说,是想让草原上的人都信服桑吉喇嘛。而且,也是骗莎林娜和碧格,让她们为了草原上再次升起太阳而心甘情愿地嫁给桑吉喇嘛。” 原来乌云婆婆说的是真的,桑吉喇嘛并没有制造永夜的本事。 “那么,”我问,“下次永夜是在什么时候?” “这片草原的位置特殊,有着独特的经纬度,每隔三百年经历一次永夜。这次永夜已经结束了,只能等到三百年后才是下次永夜。” 乌云婆婆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我不解,“三百年后,你们都死了,还费这些劲干嘛?” 齐木斯愣道:“我修建这个墓葬,就是要存放我的尸身。我死后,桑吉喇嘛会把我的尸体放入三生棺里,把我的魂魄吸附在三生石上。桑吉喇嘛是神仙之体,他死前就能让灵魂出窃,然后自己躺在三生棺里圆寂。到了三百年后的永夜,我们的魂魄就会活跃起来,自己离开三生石,根据死前的咒语自动寻找宿主,然后复活。” 原来是这样,真是匪夷所思。如果能成功的话,碧格将会以莎林娜的身份复活,而碧格的魂魄却只能永远在天地之间飘着,还有乌云婆婆,她们都无法复活了。 看看夕阳西下,我计算着,如果宫时嫣方向正确的话,应该差不多走出上百里路程了,他们应该追不到了。况且,到了晚上,光线不好,就算我仍在这里劫持着齐木斯愣,我也无法保证他们已暗中派人去追宫时嫣。 我便道:“站起来吧!” 齐木斯愣便站了起来。我又说:“带领我到你的墓道里。” 我一直好奇,墓道的入口在哪里。我和乌云婆婆在地下墓道里被关着的时候,我曾想过,那些墓道顶上的沼泽地并不是真正地沼泽地,而只是可以活动的翻板,他们后来又在上面布置了厚实的沼泽地,所以看起来,那些沼泽就像是悬浮在墓道上空的。我和老大他们陷入了沼泽地,接触到翻板的时候,打破原来的平衡,翻板便把我们翻到了墓道里。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齐木斯愣缓缓地往回走着,我跟在他的后面,用枪紧紧地顶着他的头。走了一会儿,即要接近桑吉喇嘛他们时,折转向左。又走了一会儿,我看到他走到了那个烧死莎林娜的石碑跟前。三生石不在了,估计是搬到府里藏了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一丝危险,想起我和乌云婆婆、宫清风他们就是从这个地方掉进墓道里的。言念方动,就觉得地下一阵颤动,接着嫩绿的青青草地就整个翻转了。我和齐木斯愣便一齐掉进了下面。 果然又是在那条墓道里。我们前后都被铁栅栏挡住了。但是齐木斯却被挡在了外面,我在里面。显然这里边的构造他最清楚,在落下的时候,估计他故意偏离了方向或者触动了某个开关,而让那两道铁栅栏将我和他分开。 齐木斯愣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小子,跟我玩,你还嫩着呢!” 与此同时,桑吉喇嘛和台尔吉他们都出现在了墓道里,都笑得前仰后合。我又惊又气又后悔,我终究没有斗过齐木斯愣。我骂道:“卑鄙小人,又是采用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齐木斯愣笑道:“我是卑鄙小人,可是也比你这个智障强!同样的错误犯两次,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你们汉人也真够笨的!另外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是鬼斧神工的神奇创造!别说是你一人,就是千军万马来此,我都能教他们消失于无形。” 我恨得咬牙切齿,提起枪照着齐木斯愣就是一枪,可是打偏了,打死了一个士兵。台尔吉立刻命令士兵将齐木斯愣和桑吉喇嘛保护了起来。我又开了一枪打中了台尔吉,却没有打在要害处,只是手臂受了伤。他喊道:“来人呀,给我把他擒住!” 有几个军汉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我正要开枪,想到枪里的子弹不多,这么多的人根本全打不死。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看到有个士兵拿出了一把钥匙,往栅栏和墙壁紧挨的地方一插,栅栏便骤然升起。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照着那个拿钥匙的士兵开了一枪,他的当头立刻现出一个血孔,鲜血喷涌了出来。他连钥匙都没来得及抽出去,就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都吓得急忙抱着头蹲了下来。 变起仓促,台尔吉等人都愣住了。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时候,我伸手抓住插在锁孔里的钥匙用力一转,就见抬起的铁栅栏又落了下来,将我和他们分开。我把钥匙抽了出来,跑到另一边的铁栅栏,果然在栅栏和墙壁紧挨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锁孔,把钥匙捅进去一转,那道铁栅栏便升了起来。我撒腿就跑了出去。 齐木斯愣的人被第一道栅栏挡住,过不来。听到台尔吉叫道:“其他的钥匙呢,快去找!” 我跑了几步,看到叉道里关着的那些大头变异人,他们傻笑着向我伸出了手臂。我正在迟疑,就见台尔吉他们已经取来了钥匙,将挡着他们的那道铁栅栏升起,他们挥着刀剑追了过来。 我急忙连开两枪,打死两个。其他的人便顿了顿,台尔吉叫道:“他的子弹有限,冲啊!” 那些士兵就又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我看到关着那些大头怪的铁栅栏边上有个锁眼,我不知道同一把钥匙能不能打开所有的铁栅栏,可是情况危急,我只能试试了。我于是很快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扭动了一下,竟然转得动。 第75章 大头人 http://..org/ 而就在这时,那帮蒙古士兵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听到仓啷啷一阵响,叉道口上的铁栅栏升了起来,那些肥胖的大头怪争先恐后地拥了出来,堵满了整个走廊,将我和那些士兵分了开来。我急忙抽出钥匙,使劲力气便往前奔。每遇到一个叉道口,就把栅栏打开,把那些大头人放出来。 整个走廊里挤满了那些大头人,听到齐木斯愣叫道:“杀掉他们,别让那小子跑了!”接着便听到一阵喊杀声、惨叫声。那些被堵在后面的大头人便转向我走了过,都是傻笑着,看上去特别怪异。不过他们走得很慢,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意。 又听到桑吉喇嘛喊道:“谁上去把储血仓打开,别让这些血浪费了!” 我来不及细想,只顾往前跑,凡遇到叉道,就把铁栅栏打开。很快,走廊里充满了那些大头怪,密密麻麻的。我一路跑到了走廊尽头,看到宫清风他们四个被关在铁笼子里。他们听到了前面的喊杀声,都扒在栅栏上向外望着。看到我跑过来,便一齐喊道:“快点救我们!” 我几步跑过去,找到锁孔,打开了铁栅栏。宫清风他们便一齐冲了出来,各自执着兵器在手。宫清风问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我无暇解释这些,只说了句:“小嫣已逃走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把这些人都杀了吗?”张三挠失神地望着前面说道。 我转过头一看,走廊里挤得满满的大头人,而且我们是在走廊的尽头,再无叉道,根本没有出路。我顿时傻眼了,怎么办?我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忽然想到,当初和老大他们在这个墓道里时,就是被血浪追到了尽头,然后被地下的漩涡带到了下面。 我叫道:“这下面有个出口,大家把石板抠起来!” 大家听了我的话,都来不及求证真假,纷纷地把刀剑插入到地板的石缝间,向上翘着。可是无论怎么翘,甚至把刀剑掰弯或者掰断了,那些青石板却纹丝不动。宫清风不解地望着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大概这个地方不是我们先前在那个地方吧。 而此时,那些大头怪已经向我们走了过来,摇头晃脑的,甩动的手臂,裂着嘴笑,满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大家一齐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在转瞬之间,那成片的大头怪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他们并不像之前遇到那些僵尸一样,并不袭击我们,而是要和我们亲热,一个个伸出一双双肥厚的大手在我们的脸上身上不停地摸着。想起他们吃长虫时的样子,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特别难受。想用力把他们推开,可是他们前呼后拥的,根本推不开。 而且,他们还噘起一张张沾满秽物的红嘴在我们的脸上亲着。 我们都受不了了,不停地大叫道。终于,宫清风动手了,骂道:“滚开!”挥起刀来乱砍着。其他人也都抽出了兵器挥舞了起来,顿时鲜血飞溅了出来,残缺的手臂和器官在掉落了一地。我感到一阵恶心,趁着他们在拼杀,我躲在了后面。 那些大头怪似乎完全是无意识的,他们像被砍菜一样地砍着,却都没有恼怒,只是呵呵地傻笑着,仍是要和我们表示亲热。 他们身上的血特别饱满,只要有个伤口,鲜血就像泉水般喷射出来,而且压力极大,射得很远,简直就是一个个储血的机器。我们瞬间被被鲜血包裹了出来,地下也积了厚厚一层血。 我因为没有武器,只能躲在后面的角落里胆战心惊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我原本以为放他们出来可以拦住桑吉喇嘛,没想到他们同样拦住了我们。他们足有几万人,就算他们不会伤害我们,我们要想从他们当中越过而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虽然躲了起来,但那些大头怪并不放过我,仍是过来要和我亲热。我只能用钥匙将铁栅栏放下来,把我自己关在了里面。 宫清风叫道:“你干什么?不走了吗?” 我无奈地道:“走得了吗?” 杨田道:“你倒清闲,把自己关在里面看我们出力。” 我道:“我没有武器,对付不了他们,要不你们也都进来吧。” 他们便都不说话了,仍是奋力拼杀着。 随着那些大头怪死伤的数量增多,地上的血也越来越深。这时我看到地上的血水在冒着泡,而且这些泡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长方形。我心中一凛,这些血泡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旋即,我想明白了,这里确实有个洞,只是需要用鲜血润泽后方能启开。我和老大他们在墓道里的时候,来来回回几十趟都没找到出口,可是当那些血浪袭来的时候,地上却现出一个大洞来,我们因此才逃脱。 那么,现在这里,也会很快出现一个大洞。 我急忙叫道:“宫村长,你们别杀了,我们可以逃走了!” 他们一齐回头望着我。我指了指地下,激动地道:“就从这里,马上就要打开出口了!”说着,我走到栅栏边上,正准备用钥匙升起那道铁栅栏,听到轰隆隆一声响,我的脚下裂开一个大洞,把鲜血引流了进去。 而我,也随着陷落的石板向下掉落了。 我以为又会像上次一样,我会掉到第二层的地板上,可是迎头汹涌着一股巨大的激流直接把我冲了下去。原来,我和老大他们上次来的时候,瀑布被截流了,而现在瀑布却流动着,我没防住,就被瀑布带入了下面天坑里的那个水潭。 在下落的时候,我的头撞在一块岩石上,我便失去了知觉。 恢复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只小船上,旁边坐着老大、老七、张驰和崔唯。看到我醒了,老大道:“真是命大,居然活了。” “这,这是在哪里?”我茫然地道,望望四周,都是弧形的悬崖峭壁,峭壁上整整齐齐地布满了门洞,每个门洞里都透着亮光。头顶一轮圆月照着,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我们的船飘浮在水面上。 老七道:“这还是在那口深井里啊!”他向上指指,“你没看到那些墓室吗?” 我想起来了,当初老大让我下到深井里探察一下情况,没想到我降到半空的时候,绳子断裂了,我便掉进了水里。在水里遇到一只凶恶的大鱼,我骑着那头大鱼到了乌云婆婆蒙古包附近的小湖里。之后又经历了好多事情,怎么我此时又在这里? 我猜想着,我从齐木斯愣的地下墓道里跌下来,被瀑布带入水潭,然后流入小河,最后被冲到了这里。那么,宫清风他们呢?我把铁栅栏放了下来,他们没有钥匙,估计仍在那里和那些大头怪拼杀着吧。 我又想到,老大他们的时空和齐木斯愣的时空不一样。如果三百年经历一次永夜,那么就相差着正好三百年。也就是说,我在小河里漂流了三百年,现在不是清朝,而是现代。 我问:“我下来多久了?” 老七道:“没超过一天吧!你下来后,我们在上面等了你好久,你没传信号上来,我们就把绳子拉了上去,看到绳子断了,估计你掉进了井底。当时怕你遭遇不测,就又结了根绳子,挨个儿爬了下来。我们刚找到这只船,就见你飘浮在水面上,因此把你救了上来。很幸运,你居然没死。” 哦,原来是这样,我从三百年前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第76章 进了墓室 http://..org/ 老大道:“大龙醒了就好,我们现在休息一下,应该可以爬上那些墓室的。” “怎么爬上去?”我问。 老大指了指一个地方。我望过去,看见是一条绳索,在空中飘摆着,估计是他们把绳索固定在了上面吧。老大道:“我们可以抓住那条绳索荡过去,虽然有些风险,但只能冒险一试了。” 这口深井上小下大,所以绳索到了井底,基本上是到了中间,距离边上的石壁很远,足有二三十米,想荡过去实非易事。 我说:“这恐怕很难吧,谁能正好找好那个高度,如果甩到石壁上,恐怕就要被撞死了。” “所以,咱们得试验试验。”老大看着我道,“大龙,咱们五个人中,就属你的身体最轻,所以这个任务只能再次交给你了!你顺着那条绳子爬上去,估摸着一个高度,做个记号,然后向壁上的墓室荡去。如果侥幸能到了墓室,我们就挨个爬到那个高度,荡到墓室里。” 又是我,看来他们之所以救我,未必是出于好心。侥幸荡到墓室里是好事,可是如果荡不进墓室呢,而是一头撞在石壁上呢?妈的!真够损的!可他们是四个人,我是一个人,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而且关键是,我的身体最轻。 我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 老大道:“不着急,咱们先吃点东西。我们下来的时候,烤了不少鱼,都带在身上呢。大龙,你肯定饿了,多吃些!”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条烤鱼,递给了我。 我虽然在上面吃了不少糕点,但是折腾了半天,确实也饿了,就接过烤鱼吃了起来,吃得很猛,甚至连骨头都没吐出来。无论我吃不吃,都改变不了我的命运。我甚至对老大他们带着一丝轻蔑,你们算什么?我和草原上最狠的王爷,最厉害的喇嘛都斗过,还有什么能难得住我呢? 吃完了烤鱼,我抹了抹嘴,道:“好了,我现在就上去!” “不着急,”老大假惺惺地道,“刚吃饱了不宜于剧烈运动,对胃不好。”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笑,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关心我了?还对胃不好,能把命保住就是最大的奢望了。我苦笑一下,道:“没关系,早死早超生,把船划过去吧!” 老大十分赞赏地点点头,又对我许了个空头承诺,道:“我们如果真能从这里盗出稀世珍宝,一半归你,另一半我们四个分。大龙,你是一块材料,以后说不定我们得跟你混呢!” 我在心底冷笑,恐怕盗出宝藏来,我又是第一个被灭口的对象吧。我说:“不必这么说,我只是想出去,也好奇,想看看这个没落王爷的墓葬里到底能有些什么。” “好,听大龙的,把船划到绳子下面!”老大命令道。 于是大家一齐动手,以手作浆,费了半天力气,把船划到了垂下的绳索跟前。老大揭起衬衫,把自己的红背心撕下一块来,道:“你就用这块红布在绳子上做好记号,红布辟邪,也能保佑你旗开得胜。” 我没说话,接过红布便抓住了绳索往上攀援。攀到了一个高度,我目测与最低的那排墓室齐平了,便把红布系在了绳子上。然后身体前后晃动,因为没处着力,晃动的幅度不大。,距离石壁还很远。我又凭空使了些力,晃动的幅度大了些,来回晃动了几下,就像荡秋千一样,一次比一次的幅度要大。 慢慢地,我的每一次晃动接近墓室了。瞅准一个机会,我放开绳索,身体便悬空甩了出去。还好,我跌落在一间墓室门前的脚踏板上,膝盖摔破了,感到一阵疼痛。我挣扎地站起,望向里面,里面竟然如白天一样通亮,到处散落着白森森的尸骨,透着一股诡异之气。 我没敢细看,回过头冲下面的小船摆了摆手。就见一个人攀上了绳索,有了我的指引,他很快掌握了窍门,随着最后一次晃荡,他跌落在墓室里,原来是张驰。我扶他起来,又冲着下面挥了挥手,就见又有人攀上了绳索。 就这样,大家都到了这间墓室。人多了胆量也大了,就相跟着走了进去。 “奇怪,这里面没有一盏灯,却如白天一样亮!”张驰喃喃地说道,“莫不是有夜明珠吗?他妈的,我只听说过夜明珠,可是从来还没见过,这次可以大开眼界了。” 崔唯却一点也不乐观,道:“就算拿到夜明珠,我们怎么出去?” 老七环顾了一下墓室四周,道:“估计不是夜明珠,而是砌成这间墓室的石板都是一种夜光的石材,只要有任何光线,都会被它们吸收进来,然后再释放出去。咱们四处看看吧,都要小心些,齐木斯愣应该料到有人要盗墓,怕有机关。” 话间刚落,忽听到仓啷啷一阵响,我看到一面的墙壁上一齐开了无数碗口大小的圆洞。我急忙叫道:“卧倒!” 于是大家同时卧倒,然后就感觉到头顶呼呼的劲风袭过,一排排粗壮的利箭自那些圆孔里射出,贴着我们的头皮飞过,没入到对面的石壁当中。我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都吁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望着那面插满利箭的石壁。那些利箭看似杂乱无章,细看之下,竟然整整齐齐地组成一个汉字:死! 看来齐木斯愣料到以后的盗墓者以汉人居多,所以直接使用了汉字。 “他妈的,这些箭好锋利,竟然可以射进石头里!”张驰心有余悸地道。 老七呵呵笑道:“没听过描写李广的诗吗?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时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说的是汉朝名将李广,能把竹箭射进石头里,可想而知他的臂力是多么惊人。齐木斯愣采用了机械给力,箭头又是用的金属,射进石壁自然是很轻松的事。” 张驰兀自心有余悸,道:“这他妈的也太厉害了吧!” “这种机关是最常用的,也是最简单的,”老七道,“但凡有点规格的墓葬,都有类似的机关。齐木斯愣既然使用蒙古民族最高规格的墓葬,采用这样的设计简直就是小儿科,我想其后还有更为险恶的障碍,大家都留点神。” 我们开始打量这间墓室,大约二十多平米大,当中放着一口石棺,石棺上立着一尊雕塑,旁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写满了文字,大概是墓志铭吧。我不认识蒙古文字,所以只能等着老七看完给我们解释。 老七看了一会我,道:“这是一间普通的墓室,主人是齐木斯愣王爷府里的一个有功的家丁。呵呵,这个王爷倒是挺照顾手下的,竟然允许他们死后陪葬,还给树碑立传。好,咱们打开棺椁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们五个人同时用力将棺盖上的石像抬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又一齐动动手,将棺盖推开。里面有两层,外层的是椁,里层的是棺,都是用玉石雕成的。棺和椁之间充斥着一种液体,但并不像三生棺里面的那种透明的泡沫。 崔唯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生棺吗?” 老七摇摇头,道:“绝不是。齐木斯愣绝不会把那么稀缺的冰金使用在一个普通家丁身上的。这种液体就是普通的防腐液,和冰金比起来还差得很多。来,咱们再把内层的盖揭起来。” 我们于是又把里层的棺盖揭起,只见里面躺着一具穿着盔甲的骷髅,皮肉早已腐烂消失,看来那种防腐液的效果确实不大。骷髅的旁边放着一把宝剑,还有金属的护甲、护膝、护腕等,显然他生前间是一名武将。 老七拿起那把宝剑,在棺沿上磕掉上面的锈迹,只见那把宝剑立时便寒光闪闪,缓缓地从鞘中抽了出来,一道亮光直刺人的眼目,竟然是光亮如新。 第77章 复活的战士 http://..org/ “好剑!”老大赞道。 “是啊!”老七拿着剑摆了几个造型,道,“我虽然目前还不能认出这是一把什么剑,但是单从它的外表和色泽来看,就知道是把上古名器。齐木斯愣果然不同凡响,就是个普通家丁的陪葬都这么牛。老大,这回咱们算是没白来。” 老大兴奋了起来,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点点头道:“老天总算公平,没让我次次都失手。齐木斯愣的墓葬是古今中外空前绝后的,它给予我们的财富难以计量。”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高兴了起来。 老七担心地道:“就怕被别人盗过,给我们留下的都是些普通的东西。” 老大沉吟道:“应该不会,这么绝密的所在,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很显然,这间墓室没有被盗过。如果被盗过了,机关就不会再次被触发,也不会留下这把宝剑。” “老大你看!”崔唯正蹲在墙角翻着一个木箱。 我们便走了过去,只见木箱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包压缩饼干。 张驰兴奋地叫道:“这回我们不必担心饿死了,这些干粮好歹能对付几天。” 老大却沉下脸来,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缓缓地道:“这就奇怪了。这间墓室明显没被盗过,这些压缩饼干是谁留下来的呢?” 驰驰猜测道:“是不是齐木斯愣的陪葬品?” “你傻呀?”老七道,“先别说齐木斯愣会不会用几包压缩饼干做为陪葬品,就算是陪葬品,经历了三百年,早就都成灰了。看来,确实有人先我们来过这里。” 我想了想,问:“可是他们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啊。” “是啊,奇怪的就是这个。”老大沉吟道。 “日了鬼了!”崔唯又叫了起来,“他妈的这压缩饼干还没过期呢!” 我们急忙各自拿起一包压缩饼干,我看到上面写的生产日期就是今年的前几个月,果然还没过期。这就说明,就在我们之前不长时间,有人找到了齐木斯愣的墓葬,而且还来过这间墓室,只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把墓中的东西盗出去。 老大吁了口气,道:“大概那些盗墓者看不上这些东西,他们将其他好东西拿走了。” 我们都点点头,目前只能这么认为了。 老七把那支宝剑拿在眼前仔细端瞧着,道:“这把剑绝非凡品,他们就算看不上,也不应该连棺椁动都不动啊!难道说,他们把棺椁打开,发现里面只是些普通物品,就又把棺椁合上了?真是头疼。”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老七手里的宝剑夺了过去,然后猛地劈了下来!老七叫了一声,连忙后退几步,避开那一剑。我们都大惊,看到夺老七剑的,竟然是那副穿着盔甲的骷髅。他挥舞着宝剑,又向老七劈了过来。老七绕着墓室奔跑,那具骷髅就又袭击向张驰。 张驰叫声妈呀,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急忙逃开。然后,那具骷髅又袭击向了别人。我们被他追得四处奔跑,可是墓室不大,总免不了和他交锋。他绝非之前在墓道里遇见的那些僵尸可比,他使剑很有章法,腾挪跳跃很轻便,像个武林高手。只瞬间工夫,我们五人便被追得气喘吁吁,围堵在一个墙角。 “用枪打他!”老大喊道。 老七、张驰和崔唯同时掏出了枪,可是都没子弹了。我忽然想到我的枪里应该还有子弹,就掏出来,对着骷髅的脑袋打了一枪。子弹的贯穿力极强,只听铛的一声,青铜做成的头盔被打穿一个洞,但骷髅并没有倒下,反而激怒他。他双手握住剑,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过来。 我又开了一枪,却没子弹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们各显神通。首先是我向前仆倒,双手抱住他的双脚,想把他扳倒。可是他的身体如泰山般稳重,我使尽了浑身力气,他却纹丝未动。他暴怒了,猛起一脚把我踢飞,我倒飞出去,撞到墙上,脊背疼得厉害。他便接着开始对付老大他们,老大他们只能蹦跳着躲闪。 我撞到的墙上,正好插着那排粗壮的铁箭,情急之下,我未及多想,双手抱住一支铁箭就往出拔。箭头镶嵌在石壁中动不了,箭头与箭杆处却脱开了。我便挥舞起铁铸的箭杆冲了上去,对着骷髅的后腰猛打了过去。 哐的一声,我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但是那具骷髅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回过头来,照着我就是一剑,我赶忙用箭杆格挡。老七说的没错,这把剑绝非凡品,竟是消铁如泥,我的铁铸的箭杆挨着骷髅手里的宝剑,便被削成两截。 我把拿在手里的那截狠狠地掷出去,正打中骷髅的脑袋,却没多大效用。我急忙往开跑,那具骷髅大踏步地追了过来。我跑到了门口,下面是悬崖削壁,无处可逃了。我吓得大叫道:“快救我!” 老大和老七忽然冲向那具骷髅,使尽全力撞向他的后背。那具骷髅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撞在我身上。如果我被他撞到,肯定会摔下悬崖的。电光火石之间,我蓦地向一侧闪开,那具骷髅便从门口撞出,没刹住,跌到了悬崖下面。 我爬了起来,愤愤地望着老大和老七,喘着气道:“你们是想连我推下去吗?”刚才真是凶险,我本来是让他们救我,他们却把骷髅推向了我,幸亏我躲得快,要不死定了。 老大和老七瘫坐在地上,也是大喘着气。老大道:“大龙,这个时候就谁也不要埋怨谁了,我们除了把他推下去,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没说话,心里有些不痛快,倚着墙壁坐下来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老七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些盗墓者进了墓室却什么也没拿走了,他们根本拿不走!这家伙比那些僵尸厉害多了,刚才要不是大龙机灵,我们都死定了。” 崔唯害怕了起来,道:“这才是齐木斯愣的一个普通家丁,就这么难对付,其他的墓室里如果再出现什么侍卫统领之类的人物,我们哪还还有活路?老大,咱们回吧,这些财取不得的啊!”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老大道,“车到山前必有路,遇人杀人,遇鬼杀鬼,谁也别想阻挡我。”顿了顿,又道:“我分析其他墓室并没有这间墓室凶险。咱们用绳子荡上来的时候,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这间墓室独立在其他墓室之下,是最低的一间墓室,而且门口略宽大些。这是齐木斯愣的一个故意设计,他把最厉害的角色安排成一个普通的家丁,就是想让那些盗墓者在一进来就知难而退,要么葬身其中。咱们已经通过了这个生死关,其后就应该不难了。” 老大总是在大伙打退堂鼓的时候自作聪明地分析一通,好教别人跟着他卖命。不过他之前关于露天墓葬的分析倒是对的。我没说话,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就算我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也不能全身而退。 崔唯仍是害怕,道:“这些墓室这么多,谁能料到那付棺材里再跳出个高手来?跳出一个还好,如果一下子跳出七八个高手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老七道:“老大说得对,这间墓室确实是整个墓葬的入口,而且依据这样分析,这里虽然有人来过了,但是没能逃过那具骷髅的截杀。也就是说,墓葬里的宝贝都还没被盗走,这回我们想不发财都难。兄弟们,等着吧,数不尽金银财宝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第78章 地下草原 http://..org/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老大说:“咱们再到其他的墓室去看看吧。” “怎么去其他的墓室?”崔唯朝门外努努嘴,道,“那条绳子都荡开了,莫非我们都要跳下去再顺着绳子爬上来吗?这么高,我才不敢跳,跳下去估计也淹死了。” “不必!”老大望向了我,道,“只须一个人跳下去,再顺着绳索爬上来,然后还进这间墓室,只是要把绳子揪住。我们把绳子绞断,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老大看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次肯定又是要我下去。他们是一帮的,我是一个外人,所以每次凶险都自然是我先尝试。我知道推脱不开,便想出一个主意。我跳下去如果还能碰到那条大鱼,或许它又能将我带出去。只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就是死也不会再来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牵挂,碧格、莎林娜和乌云婆婆都死了。 “大龙……”老大刚开了个口,我就打断了他,说:“不用说了,我这就跳下去!” “好好,大龙果然英勇!”老大赞赏道,大概在他心里认为,我就是一个傻瓜,由着他们戏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踊身跳下去的时候,张驰忽然叫道:“老大,你们过来看!”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张驰正站在那副石棺旁边,往里看着。老大和老七走了过去,也朝石棺里看了看,回头向我说:“大龙,你等会儿跳,先研究研究这个!” 我便走了过去,看到石棺原来没有底,现出一个洞口,露出一段石阶,只是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下面有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大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咱们先得从这里下去看看,说不定是通往其他墓室的通道。” 张驰道:“不会吧,既然这间墓室是最低的墓室,往下就应该没有墓室了吧?” “有没有看了才知道。”老大沉声说道,“只是咱们没有照明措施,只能摸黑进去了。” “好吧,咱们现在进去,我带头。”我说。我知道即使我不说,最后研究的结果仍然是我带头。我说着,便扶着石棺沿子迈进了腿。顺着石阶往下走走,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而石阶似乎仍在向下延伸着。 我回头望望洞口,叫道:“大家都跟上来吧!” “走,都下去!”老大吩咐道,“把那箱子压缩饼干带上。” 大家便依次进了洞口,在我的带领下顺着石阶往下走。里面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索着前进。我只觉得前面一阵阴风袭来,吹在头皮上,麻麻的感觉,心里不由发毛。好在通道和石阶都比较规则,凭着感觉就能顺利向下。 走了一会儿,觉得石阶没了,前面是平路,但仍是窄窄的一条通道,只能通过一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我的脚尖踢在岩石上,以为没路了,正要告诉他们往出走,脚抬走来居然上了一层石阶,看来是成了上坡路了。 我道:“要上坡了,大家注意脚下。” 于是又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前面似乎有亮光透进来,便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看到前面有一道门,我迟疑了一下,难以预料进了那道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老大在后面催促道:“走啊!怎么了大龙?” “没什么。”我答应着,接着往前走,到了门口,鼓了鼓勇气,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超大的大厅,和那间小墓室一样,没有灯却通亮。再看前面,是若干道门直通外面。我们便走到一个门口,下面是削壁,原来这就是我们从下面看到的那些墓室的门,并不是一间墓室一个门,而是一间墓室好几个门。 确定了这一点后,我们便齐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个大厅来。这个大厅大概有三四百平米,却很空,除了靠墙立着八尊雕像外,再什么都没有,连棺材都没有,更别说陪葬物了。我们呼吸的声音都能产生好大的回音。 奇怪的是,整个大厅的地板上长满了草,就像草原上的那种青青小草一样。我蹲下来伸手摸摸小草,竟然是真的。心里不由疑惑起来,这里怎么会长起草来了呢? “这,这就是齐木斯愣的主墓?”张驰喃喃地道,“这什么都没有啊,是原来就没有,还是被人盗走了呢?他妈的,白来了!” “绝不会!”老七皱着眉头道,“那口深井的直径有近百米,转圈壁上全是墓室,我们进来的,只是其中一间而已。这里大概是齐木斯愣的私人草原,他生时爱在草原上住,死后也给自己弄个草原陪葬。” 我不由得唏嘘了一声,这太壮观了,墓葬里居然有草原,真是闻所未闻。 我们不约而同地端祥那八尊雕像,形态各异,都穿着蒙古服饰,却看上去像天神一样。每座石像旁边的墙上都刻着一些文字,竟然是用蒙、汉、英三种文字写的。蒙汉文我倒不觉得奇怪,齐木斯愣平日里说话也多数是说汉语,可是为什么又要用英语呢?这些英语在这里出现显得特别不合时宜,看起来也很变扭。 “他妈的,齐木斯愣很时髦啊,居然懂英语。”张驰喃喃地自语道。 “是啊,我生在现代都不会英语呢,齐木斯愣早我三百年,却会英语。”崔唯附和道,“这不会是现代某个艺术家的作品吧?这真成了一个恶作剧了!” 老大摇摇头,道:“不会。齐木斯愣的祖先是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当年的疆土早已覆盖了欧亚大陆,使用外国文字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再说了,齐木斯愣的祖先猛格尔本是一个中西混血儿,他当然会在死后的墓葬里用上洋文。” 我们便看其中的一篇文字,却并不是讲述关于雕像的,而是大骂盗墓者,尤其针对于汉人,写道:“……无能汉人,以教养约束他人,以品德品评先祖,以清名显于后世,却皆为贼盗之流,凡言教养者没教养,凡说品德者无道德,凡论名声者空留名……深通律法者独驾律法之上,满口仁义者皆背信弃义之徒,以小人为耻,却皆为伪君子……” 看来齐木斯愣对于汉人的成见很深啊。我想,他惨绝人寰地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汉人,还在这里骂着汉人欺世盗名,真是恬不知耻。 我们接着看第二篇,也是如此,就是骂说汉人的。看到最中间的一篇,写得很短,内容也很通俗:“汉贼,你今日入此墓,即是死期!”透着一股寒意,我不由得觉得头皮发紧。 就在这时,听到了阵嘎巴嘎巴的响声,我们都吃了一惊,只见那八尊雕像的身体开始裂开,石片从身体上剥落了下来,露出一块块金黄色的盔甲。我们都被吓傻了,一齐退了开来,恐惧地望着那八尊雕像。 很快,他们表皮的石层就都剥落干净,竟然是八个活生生的蒙古大汉!他们的个头极高,要比我们高出许多,也极粗壮。他们的眼睛都发着绿光,像镶嵌着的两颗宝石。他们活动了一下身体,抖落掉身上的石粉,便一齐向我们围了过来。每走一步都非常有力,发着咚咚的声响,地板上的青草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我们都被吓傻了,疑似做梦,半天反应不过来。当他们即将靠近我们时,我们才齐叫一声,急忙往后退。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进来的通道,通道很窄,这些穿着盔甲的蒙古大汉肯定过不去。 可是当我跑到那条通道口上时,却发现已经被堵上了。 第79章 变异的蒙古大汉 http://..org/ 我急忙回头,老大他们都跟在了我的身后,离他们不远处,就是那八个复活的蒙古大汉。他们很快走近了我们,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向我们砍来。好在他们行动缓慢,我们从一侧跑开,他们的兵器就落在了石壁上,顿时火花四溅,凿落的碎石纷纷掉了下来。 “老大怎么办?”张驰叫道。 老大没说话,他也没办法,只恐惧地盯着那八个蒙古大汉。他们的眼球像鸡蛋那样大,向外暴突着,流动着绿光。显然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也不能说是僵尸,或许是和那些大头怪一样,被变异了吧。 “你不是说后面再没凶险了吗,老大?”崔唯望向沉默的老大。 老大仍然不说话。现在我们的手枪都没子弹了,从上间墓室的石棺里拿到的那把宝剑也和那具骷髅一起掉到了下面。估量一下,这几个蒙古大汉都穿着盔甲,我们赤手空拳是无论如何不是他们的对手的。而且人数也悬殊很大,我们是五个人,他们是八个人。 他们又向我们缓缓地走了过来,并成一排。我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忽然叫道:“大家不要聚在一起,分散跑开!” 大家在这个时候都没了主意,听到我的吩咐后,便四散逃窜。那几个蒙古大汉便分别追逐我们,只是他们的行动很慢,追不上我们,但是这样无止境地奔跑也不是办法,我们毕竟不是神,都有累的时候。绕来绕去,我们又聚在了一起,商量着对策。 老七道:“这些人虽然追不上我们,但是我们也逃不脱他们,就这样被他们追来追去,迟早会累爬下的。所以咱们慢点跑,和他们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保存好体力,争取在我们累倒之前把他们累倒。” 现在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按照老七的话做。我们便慢慢地绕着这间巨大的墓室跑,试图把他们累倒。可是我们忽然略了一个问题,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根本就不知道累。转了几圈下来,我们都精疲力竭了,他们却仍是不紧不慢地追着我们。 “老七,这个办法不行!”老大叫道,“我跑不动了!” “我也跑不动了!” “我的肺快要炸裂了!” 大家都气喘吁吁地说。但是没办法,那些蒙古大汉又追了上来,我们只得勉力奔跑。我们在慌乱之下,无意聚集到了一个墙角。这回不好了,那八个蒙古大汉正好将墙角挡了起来,我们再想跑也跑不了了。 他们缓缓地向我们靠近,我们不停地后退,圈子在不停地缩小。我们很快便退到了墙根下,再无路可退了。而那些蒙古大汉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把我们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然后,他们一齐挥起了手中的兵器,向我们砸下来。 我们逃不掉,只能躲闪着,那些兵器就砸在了石壁上。 老大叫道:“我们拼吧!”便当先撞向一个蒙古大汉,却被背弹了回来。被他撞到的那个蒙古大汉却纹丝未动。而他们的兵器再一次砸了下来,我看到一柄长枪向我刺了过来,却急忙躲开,顺手抓住长枪的枪杆。 被我抓住长枪的那个蒙古大汉发力一挑,便把我整个人挑了起来,然后凶狠地向墙上砸去。情急之下,我放开枪杆,因为身在半空,就踢出两脚,踢到了那个大汉的头上。那个大汉却安然无恙,我跌落在地上,挣扎着爬起,那个大汉已经在我的面前。 我挥起拳头,照着蒙古大汉的那两颗发光的眼珠打去,呯的一声,竟打碎了,随之,他的整个人都坍塌成一堆,化做一缕青烟消失了,只留下一堆盔甲。我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真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竟然找到那些怪人的命门。 老大他们见我一击得手,便都挥起拳头打那些蒙古大汉的眼珠,却奇怪,根本没反应,反而把自己的手打伤了。剩下的蒙古大汉都发了怒,刷刷刷地便用兵器把老大他们打倒在墙角。然后用兵器的利刃刺向了手无寸铁的老大他们。 我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我的拳头能打爆他们的眼珠,而老大他们却不能。忽然,我的脑际一闪,明白了,乌云婆婆说我是半阴半阳人,神鬼的法力对我无用。这些蒙古大汉肯定是桑吉喇嘛施了法术放在这里对付盗墓者的。 我不及细想,急忙冲了过去,绕过兵器,靠近一个蒙古大汉,照着他的眼珠就是一拳。果然,那个蒙古大汉和先前那个一样,眼珠暴裂,身体坍塌成一堆。剩下六个蒙古大汉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把老大他们放了。 蒙古大汉的行动不方便,我便以同样的方法将他们全部打成一堆。他们的盔甲堆在地上,飘着丝丝蓝烟。我累极了,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而老大他们都已经受了伤,瘫倒在墙角,不解地望着我。 半天,老大才道:“大龙,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他不知道我的特殊体质,还以为是我的拳头厉害呢。我也没解释,苦笑地望了一眼他们。 “我不行了,我的肠子断了!”这是崔唯的声音。他躺在墙角,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衣服已被鲜血染红,小腹上的伤口最重,还露出一截肠子,看起来特别恶心。 “你坚持住!饼干呢?快拿来给他吃些!”老大吩咐道,把他扶着平躺在地上,用手往回填着那截肠子,“张驰,快点去找饼干!” 张驰挣扎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行了,起不来!”他的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最严重的是在大腿上,一把刀还插在那里,汩汩地冒着血。 我放眼望望,看到远处是只木箱,四处散落着压缩饼干,显然是大家在被那八个怪物追逐的过程中扔掉的。我便爬了起来,走过去拿了一包过来,抽出一块饼干递给了老大。 老大接过饼干,扶起崔唯的头,说:“来,吃点吧,吃点会好受些。” 崔唯的脸色惨白,额上汗珠涔涔,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皮努力地睁开,微微地摇了摇头,软软地道:“不吃了,老大,留给你们吃吧……我要死了……你们赶快走吧,别告诉我爸妈我已经死了,就说我盗了宝出国享福去了。老大,这是条不归路,前面只有死亡,没有财富……你骗了我……” “你不会死的!”老大失声痛哭了起来,“你吃了饼干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崔唯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们别管死人了,还是管管我吧!”张驰呻吟道,“我的血快流干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过去蹲在张驰的跟前。他的腿上扎着一把刀,扎得很深。我不敢把刀拨出来,因为以前从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情节,有人受了伤,刀子一拨出,血就流得更快了,死得也就更快了。 我求助地望着老大。老大转身看了看,吞了一口口水,喉节艰难地耸动了一下。他放下崔唯,过来抓住插在张驰腿上的刀柄,缓缓地道:“张驰,忍住点,一切听天由命了!”他说完,猛地一下把刀拨了出来。果然电视里没骗人,刀子一出,张驰大腿上的血就如泉水般地喷射了出来。 我急忙撕下一块衣服,用力地缠在张驰的腿上。可是血仍是渗过衣服往外冒。我焦灼地望着老大,毕竟这样的场面没见过。我不希望张驰也死去,这帮人当中就属他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 老七挣扎着爬起,有气无力地道:“尽尽人事罢了,没用的。” 他的意思是说,张驰也救不活了。 第80章 况且碧格姑娘…… http://..org/ 张驰听到老七的话,脸上透出一种愤怒的神色,道:“老七,你好狠,之前害死了小九,小胡和八万的死也与你有关,刚才要不是你贪生怕死,总是把崔唯揪住为你挡着,恐怕死的就不是崔唯,而是你了。现在看着我见死不救,你……”他说了几句话,就很虚弱了。 老七惭愧地道:“酒鬼,别怪我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但是无能为力。唉,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共享富贵,可是老天偏偏不答应。” 我拿过一块压缩饼干来,递到张驰的嘴过,道:“你快吃些,补充些能量。” 张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兄弟,你是个好人,可是却进了狼窝,盗墓路上没亲情!”他吃力地张开口,把那块压缩饼干吞了进去,艰难地嚼着,好半天才咽了下去。然后又说:“我要活下来,我要给我爸妈带回好多财宝!” 大概是精神作用吧,张驰竟没死。我把他的伤口包了好几层,终于止住血了,让他平躺在地上休息。他很虚弱,又吃了一块饼干,很快便睡着了。 老大颇含深意地望着我,道:“大龙,刚才那些复活的雕像刀枪不入,我们的拳头打上去没有一点反应,为什么你却一击而能使他们致命?” 我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道:“大概你们都不肯出力吧。” 老大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你练过?” 到了这个时候,我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便道:“练是练过,只是些微末的工夫,不值一提。”我故意这样说,好让他们对我有一些忌惮,不敢轻易加害。 老七惨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道:“怪不得你凡事总能化险为夷,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老大也带着点讨好的口吻说道:“你每次都能把事情办好,所以我每次都让你打头阵,也只有你有这个胆量,所谓艺高人胆大!” 我笑笑,不置可否。 老大和老七也都受了伤,不过不重,两人倚靠在墙壁上休息。 我四处望望,除了靠近削壁的那几道门,再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看来我们只能跳下去了,崔唯说的没错,这是一条不归路,前面只有死亡,没有财富。想起我们在北草地的时候,老大他们加上我一共是八个人,而现在,只剩下了四个。这样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盗墓路上没亲情,真是这样的,死了那么多人还不能让活着的人觉醒。 我望望躺在地上的崔唯的尸体,又望望老大和老七,道:“咱们把崔唯安葬了吧,毕竟兄弟一场,活着没享福,死了就不要再让他受苦了。” 老七看看我,道:“这里就是空前绝后的墓葬,他留在这里就是享受了最高规格的葬礼,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好的了。再说,这里都是石头,我们想挖个坑都挖不了啊。” 我没说话,站起来捡起一把蒙古刀,就在草地上挖了起来。草地下面是泥土,挖起来不费力,很快便挖出一个大坑来。再往深挖挖,就能把崔唯安葬了。我吃了一块压缩饼干,接着挖。 老七道:“大龙,你的心意我懂,崔唯也懂,但是咱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不要再为死去的人纠结了,还是保存些体力吧。” 我没理他,接着挖。大概挖下一米左右,挖到坚硬的岩石上,挖不下去了。看来这草地是人工种植的,在岩石上铺了一层土,又在上面种了草。我便扔了刀,过去把崔唯拖过来,移进坑里,默默地念了几句你安息吧之类的话,便动手给他添土。 老大和老七大概过意不去,也过来添土,总算让崔唯入土为安了。我虽然和他并没有感情,但毕竟有过交集,在他死后能尽些人事也聊表心意。他其实是最不想死的人,他自从在北草地时就一直喊着要回去,他甚至说过,即使盗出宝藏,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想活着回去。可是老天偏偏过早地让他死了,他没有见识到所谓的无价之宝,也没有活着回去。 埋了崔唯,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有对逝者的感怀,更多的是对前途的无奈。 我看了看老大,道:“你们还想着要盗宝吗?” 老大道:“已经到了这步上了,我们还有退路吗?大龙兄弟,你是一块难得的材料,种地可惜了,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哦不,以后说不定我们跟着你混。” 呵呵,跟你们混?小九、八万、小胡、崔唯就是跟着你们混的下场。我道:“可是咱们接下来该往哪走?和你所预料的正好相反,越往后不会轻松,只会越来越难。在之前的那间墓室里,我们没死是侥幸,在这里死了崔唯,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死谁呢。” 老大叹了口气,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走了盗墓这条路,就得有随时面对风险的准备,死亡只是风险之一。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谁就能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 “好吧,”我不想和他争论了,对于我,无所谓,“那我们怎么去其他的墓室?” 老大想了想,道:“看来只能跳下去,再攀着绳索荡进来。” “那张驰呢?”我问,“他受伤这么严重,是不可能进行这样的体力运动的。而且,他现在毫无自理能力,需要专人照顾他。他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咱们三个谁留下照顾他呢?”我故意这么问,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一点兄弟之情。 老七道:“张驰现在的伤势很严重,不是三五天能好的。而这些食物也只是能维持我们几天,所以我们必须要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至于酒鬼嘛,我们先把他单独放在这里,给他留些压缩饼干,等我们取了宝物回来再带着他一起走。那时他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我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没说话,把一个生命垂危的人独自留在一个凶险的墓室里,何异于直接杀了他? 老大摆摆手,道:“老七,不急!咱们先后死了四人,就算盗不了宝也不能再有任何人死伤了。咱们都在这里等酒鬼彻底好了再做打算!” 他的话多少还有些人情味。 老七还想争辩什么,老大一挥手止住他:“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墓室里慢慢地黑了下来,我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月影偏移,离开了井口的上方。因为还有星星,所以不至于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看来,老七说得没错,这些墓室是用一种夜光石材造成的,只要有光,它们就能吸收光源然后释放出来。 我们谁也不说话,似乎各怀着心思。以前人多时,就算我不说话,他们总有说不尽的话题,现在除了我就剩下老大和老七,张驰昏睡着,所以没有了共同的话题。闷坐了半天,都累了,就都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崔唯站在我的面前,他说:“大龙兄弟,我跟着老大他们盗墓至今,从没有得到什么宝物,只是贪的一口吃喝。你是个好人,快点离开吧,不要再跟他们一起了!如果你不听劝告,以后还有更厉害的关口呢,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而且,小九、八万和小胡都是老七害死的,就连我的死都是拜老七所赐,他太狠了,你斗不过他的!况且碧格姑娘……” 我听到碧格,吃了一惊,就醒了,崔唯已不见了。我舒了一口气,心想我可能是想碧格了吧,准备接着再睡,忽然隐约地看到,埋着崔唯的那个土坑仿佛被抛开了。我吓了一跳,急忙过去一看,果然那个土坑已完全被抛了开来,里面空空如也,崔唯的尸体不见了。 第81章 人对金钱的奢望完全是本能 http://..org/ 我惊叫了一声,吵醒了老大和老七。他俩赶忙过来一看,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惊诧的神情。 崔唯死了,又被埋在了地下,他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呢?如果不是自己跑出去的,难道是别人挖出去的吗?我回忆起刚才那个梦,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崔唯最后说起碧格,但没具体说清碧格怎么了。 “他妈的!”老大喃喃地道,“这咋啥事都有呢?” 我们不约而同地四处望望,没想到看到一个人影在墓室里散着步。因为墓室很大,加上光线不好,我们不能立刻看出他的长相。只看到他很肥胖的身体,背着手悠闲自得地走着,似乎还在哼着歌。 他是谁?是人是鬼?我的头皮不由发起紧来。崔唯从墓坑里消失了,墓室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酒鬼呢?”老大回头一看,忽然说。 我望向张驰躺着的地方,张驰不在了。我再望向那个散步的胖子,隐隐约约就是张驰。我叫了声:“张驰!”那个胖子没回应,继续散着步,哼着小曲,连理都没理我。 慢慢地,他散步到了我们的近处,我看清了,确实是张驰。我高兴地叫道:“张驰,你看起来完全恢复了,伤口还疼吗?”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并不认识我。 老大道:“酒鬼,你能恢复就好了,我们就等着你呢!” 但是我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张驰的伤势那么严重,就算他的体质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恢复。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受过一点伤。而且,依他的性格,如果真的恢复了,早高兴得大叫大跳了,不可能这么悠然自得地散步。 更为奇怪的是,他仿佛不认识我们。 我走了过去,扳住张驰的肩膀道:“张驰,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大龙啊!” 张驰忽然冲我诡异地一笑,又向一边走去了。他慢慢地走近门口,然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尽管是黑夜,但我们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射出一缕特异的神色,似笑非笑,接着他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我喊道:“回来,危险!” 可是张驰已经从边缘跌落了下去。我急忙跑了过去,向下望望,早已没有了张驰的踪影。他跳下去了,他从削壁上跳了下去,为什么呢?精神失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老大和老七也跑了过来,望着深不可测的井底唏嘘一阵,道:“邪门了!” 我说:“张驰很怪,似乎变了一个人。” “是啊,”老七道,“他估计是跟上鬼祟了。这是墓葬之地,阴气极盛,张驰受了伤很虚弱,对鬼祟的抵抗力下降。唉,又死了个兄弟。” 我们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想说什么,却谁也没心情说。带着对死了的张驰和崔唯的缅怀,带着一点对神鬼的敬畏,我们都沉默了。 崔唯在梦里的那句话仍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他提起了碧格,可是他并不认识碧格啊。如果那只是我的潜意识的暗示,倒可解释;可是我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而且我从梦里醒来,死去的崔唯竟然不翼而飞了。 莫非是这些事情和碧格有关吗? 我又想起了前因后果。碧格的尸体被保存在三生棺里,按照齐木斯愣所说,三百年后,附在三生石上的莎林娜的魂魄要还原到碧格身上,那么也就是说,碧格要复活了?现在恰好是三百年后的永夜。 忽然,我有些兴奋,我又能看到碧格了。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无论老大和老七再继续不继续探索下去,我是一定要探索下去的。我要看看三百年后的碧格是不是仍如当初那般美丽,想看看那块三生石上是不是真的附着莎林娜的灵魂。 我们就这样闷坐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月亮再一次升起来,墓室里重新恢复了光明。这些夜光的石材很不一般,竟然如同电灯照着那样明亮。 老大道:“我们该行动了!” 我说:“咱们再到处找找,毕竟这么大的墓室,或许可以找到直通其他墓室的通道。” 老大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三人便挨着墙壁寻找,没有什么发现。接着再看那八尊雕像站过的地方,都是一个四方的石台,每个石台上都栽着一根六棱的金属杆,约有小孩手臂那么粗,长约一尺。 老七摸了摸金属杆,道:“这可能是固定那些石像用的。” 我抓住一根金属杆,使劲晃动了几下,觉得竟能晃动。我于是用力往上一提,竟提了起来,足足提起有两米多高,提不动了。松开手,它也不落回去,这能说明什么呢?我征询地望了望老大和老七。 老大想了想,道:“我们把这些六棱钢全提起来!” 于是我们三人同时动手,很快便把八个方台上的金属杆都提了起来,有的高有的低,似乎形成某种规律。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异的事情发生。我想,这些金属杆设计成可以活动的样子,不会是心血来潮随意这么做的,肯定预示着什么。 我们相互看看,谁也不能解答谁心中的疑问。 就在这时,我看到其中一根金属杆的顶端发出一道笔直的蓝光,正好打在另一根金属杆的顶端。然后另一根金属杆顶端发出同样一道蓝光,打在下一根的顶端,以此类推……这些蓝光以一定的规律连接起来,加上金属杆形成一个特异的造型。 我们仔细看这个造型,像极了一座房子。 “这有什么用?”老大自言自语道。 “这应该是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老七沉吟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进哪里?”我问。 “进这座幻像的房子里。”老七说着,就走了进去,被那些光线笼罩着。 我们看到他被惊到了,他快速旋转着身体四处看着,满脸充满了惊奇。他不停地摇摇头,忽然叫道:“老大,大龙,你们在哪里?你们没进来吗?”他用手拍打着幻像“墙壁”,竟然发出啪啪的声音。 “我们就在你的面前啊!”老大说。 可是老七似乎没听见一样,到处转着看。 老大望了我一眼,道:“走,我们也进去!”拉起了我,一起迈进了那座幻像的屋子里。我们同样被惊到了,当我们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座幻像的房子,并不是幻像,而是真的房子。在这里,应该说是墓室。四周的墙壁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并不是虚影。 “这他妈的太神奇了!”老大四处望着道。 “是啊,简直就是穿越!”我说。 我们打量这间墓室,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装饰得极为奢华,金碧辉煌,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墙壁及顶上镶嵌着七彩的宝石,地面上摆着各种金灿灿的家具,显然是纯金制成或镀金的…… 我们都被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我们找到了?”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这难道就是齐木斯愣的主墓吗?我们发财了吗?”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齐木斯愣的主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发财了。别说其他,就是墙壁及顶上的那些宝石,还有这些纯金或镀金的家具,就足以够我几辈花不完了。看到这些东西,我才觉得,人对金钱的奢望完全是一种本能。我一直以为自己应该算个清高脱俗的人,但是此时此刻,我忽然也对这些财物产生一种强大的欲望和渴望。 第82章 隐形军团 http://..org/ 老大和老七更是眼中大放异彩,不住地啧啧稀奇,要么哈哈地大笑,要么呵呵地傻笑,不停地说着:“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我们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道:“老大,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怎么带出去?” 老大回头看了我一眼,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兴奋的光泽,道:“能进来就能出去,这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赶快找到那块三生石和三生棺,那才是无价之定呢!我们不仅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还可以享受三生三世的轮回,这简直太难以想像了!” 看来老大看到这些金银财宝,还是不满足。 我问:“三生石和三生棺放在哪里呢?这间墓室不是齐木斯愣的主墓吗?”我说着,望了望摆在当地一口纯金棺椁,除了齐木斯愣,谁还能享受如此高的待遇呢? 老大道:“咱们先看看再说。” 我们于是四处走着看,忽然有一尊雕像让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因为那尊雕像竟然和台尔吉长得一模一样。雕像的旁边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蒙古文字。我向老七道:“你过来看看这个上面写着什么?” 老七过来看了一会儿,道:“是这间墓室主人的墓志铭。这个人叫做台尔吉,是齐木斯愣王爷府里的一个重要人物,类似于统领或者总管,在清朝是享受官衔的,是个武官。” 原来真的是台尔台,我不由纳罕。心里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看来,我可能还要看到齐木斯愣和碧格,他们如果复活了,还能认识我吗? 老七将双手扶在棺椁上,我叫道:“别推开它!”我晓得台尔吉活的时候很厉害,如果他像先前那个棺材里的人一样死而复活,我们估计更难对付他了。 “怕什么?”老七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我们之间就是从棺材底找到通道的,这口棺材底,说不定就是通往齐木斯愣主墓的入口。我想三生棺和三生石应该在齐木斯愣的主墓里放着。” 他推了推棺盖,没推动,道:“来,大龙,搭把手!”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双手搭在棺材盖上。老七喊着号子:“来,一二!”我们一齐用力,棺材盖仍是如焊死了一样,根本推不动。老大也过来帮忙,也不济事。尝试了几回,没能将棺材盖打开,我们便放弃了。 老大沉吟道:“齐木斯愣的设计应该是一关比一关难,我们在第一间墓室里从棺材底部找到了通道,在第二间墓室里简直就是一次穿越来到这里,我想要从这里到下一间墓室,应该更会是我们无法预料到的,绝不会像最初那么幼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再找找看,肯定有通道的!” 老大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咔咔的一阵响声,我们急忙回头,那具纯金的棺材竟然自动开启了,里面有具穿着盔甲的尸骨,根本无法辨认是不是台尔吉。看来台尔吉虽然深得齐木斯愣器重,却没有给他的尸体使用三生棺。 老七叫道:“快点躲开!”说着就向一边跳开。 我和老大不明所以,急忙跳开,跟老七站在一起,可是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老大狐疑地望着老七,问:“怎么了?” 老七盯着那具棺材看了一会儿,道:“我担心那具骷髅又要复活。先前那个普通的家丁复活了就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这个台尔吉要是复活了肯定更厉害。” 我心想,原来你也害怕啊。 我们盯着棺材看了半天也没动静,这才放下心来,鼓了鼓勇气,三人一齐走过去,看棺材里的陪葬。很简单,除了那副盔甲,就是骷髅手里紧握着一把刀。 “把刀拿出来!”老七向我道。 “不能!”老大阻止道,“先前我们就是把棺材里的兵器拿出来才导致骷髅复活的。我想齐木斯愣肯定请高人做过法,只要有盗墓者碰触尸体手里的兵器,尸体就会复活,杀掉盗墓者。” 我吁了一口气,觉得老大说得有理。 老七点点头,道:“有可能。”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不要动他的兵器,直接把他的头打掉,省得他放在这里像个定时炸弹。” “能吗?”老大有些胆怯。 “试试!”老七转身找到一个大金罐子,抱了过来,举过头顶,带着点戏虐的口气道:“古有司马光砸缸,今有刘丙清砸棺,都能上后人的小学课本!” 我问:“刘丙清是谁?” “就是在下!”老七说着,狠狠地将金罐子砸向那具骷髅的头顶。 我的心揪得紧紧的,只听到呯的一声,金罐子砸到了那具骷髅头上的头盔。金罐子滚落到一边,我们再看骷髅头,没有被砸掉。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惹怒他了。 我们正准备后退,只见那具骷髅从棺材里蹭地坐了起来。 我们惊叫一声,急退几步,看到那具骷髅缓缓地站了起来,迈着脚步出了棺材。我心中暗骂老七多事,每次都是他自作聪明,而到了真要出力的时候却躲在后面。 那具骷髅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转头四处看着,终于发现了我们,忽然将刀一挥,竟然发出了喊声:“有刺客,勇士们上啊!”却并不过来对付我们。 他隐约辨认出,确实就是台尔吉的声音。 我们都沉浸在巨大的惊恐当中,一时慌乱了。这时,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喊杀声,惊天动地,似有千军万马。我们吃惊地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有人。而那些喊杀声似乎已经靠近了我们,就在我们周围。 “啊呀!”老七忽然叫了一声,我转头一看,见老七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老七捂着伤口躲避着什么。 我不禁疑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他妈的就是有人要杀我!”老七语无伦次地喊道,不停地躲避着,这时他的后背又让砍了一刀。他开始还击,挥舞着手臂,踢打着腿,他每打一下,就能听到一声声惨叫声。 “快过来帮忙啊!”老七喊道,“好像到处都是人,但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正要过去帮忙,忽然感到当胸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我倒退了几步,却什么也没看到。接着,我的腿上也被砍了一刀,我本能地飞起一脚,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把他踢开了。 老大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不停地拳打脚踢着。 这太诡异了,难道是隐形人吗? 好在他们的攻击力并不强,我被他们打中几次,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但是这样随时可能被隐形人袭击,实在是没有办法防备的事。我们只能凭空地乱打乱踢,感觉到每一次打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人。 这样乱打了一会儿,喊杀声消失了。我们的拳脚也打不中东西了,估计那些隐形人被我们全部打倒了。我们三个背靠着背警戒着,望了望那具骷髅,他似乎很愤怒,浑身的骨骼剧烈地颤抖着,样子特别可怕。 他忽然又将刀一挥,指着我们骂道:“赶不尽杀不绝的汉贼,都给我死!弟兄们,上啊!” 立刻,便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喊杀声。这次似乎人更多,脚下的地面都感觉在震颤。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罩在脸上,从指缝间往外看,看到整个墓室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四面八方拥来无数蒙古士兵,有的拿着兵器,有的赤手空拳,他们呐喊着向我们冲来。 我将手拿开,那些蒙古士兵却消失了,只是呐喊声仍然在。而我们,仍处在这间不算大的墓室里。 第83章 盗墓者的价值 http://..org/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些所谓的隐形士兵,其实就是阴兵,台尔吉只要召唤他们,他们就从另一个世界里来。这和我当初在北草地看到那队蒙古人马驮着花轿是一样的,我和母亲一样,可以看到两个世界。 我能看到他们,这好办多了。 我又用一只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那些蒙古士兵很快便冲到了我们的跟前,老大和老七自然是看不到了,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张慌失措,转着圈警戒着,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从哪个方向冲来。 一个拿刀的士兵扑向我,他并不厉害,应该说还很笨很弱。原来人们怕鬼,只是因为看不见摸不着而产生的一种神秘感,一旦看到了,鬼其实远远没有人凶恶。我瞅准一个空当,飞起一脚,就把那个拿刀的士兵踢倒了。他倒下的一瞬间,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夺了他的刀,然后挥起刀来胡乱挥舞,那些蒙古士兵就成排成片地倒下。 我轻松自如地应战,甚至还感觉很过瘾。而老大和老七看不到敌人,空有力气不知往哪使,往往顾此失彼,身前身后都受了伤,好在不严重。我正想过去帮他们,忽然想到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鸟,反正死不了,就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好。 我将捂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那些蒙古士兵便消失了。我手里的腰刀也看不见了,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它的分量,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怕有闪失,我又用手捂了脸,解决掉了面前的几个蒙古士兵。 老大和老七看到我一点伤也没受,又捂着脸,疑惑地望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也都用一手把脸捂起来,当然是没用的,反而被那些士兵又砍了几刀。 “大龙,”老大叫道,“你那样捂着脸有什么用?” 我心里想笑,说:“没什么用,怕敌人伤着我的脸毁了容。” 我看到剩下五六个蒙古士兵,叫道:“你们两个过去对付台尔吉,这里交给我就行。只要把台尔吉打倒了,他就不会召唤阴兵了。” “这,我们两个能对付得了台尔吉吗?”老七胆怯地道。 “没办法,对付不了也得对付。”我像个领导似的命令说,“台尔吉不死,我们就会永远被这些阴兵缠身,快去吧!”我挥起刀来,把蒙古士兵挡住,给老大和老七腾开一条通道,“你们从这里脱身,想办法对付台尔吉。” 老大和老七相互看看,此时见我神通广大,他们反而服从我的指挥了,转身向台尔吉走去。台尔吉站在那里,并不出手攻击,只是给那些鬼发号施令。老大和老七走到距离台尔吉几步的地方就不敢走了。台尔吉也不动,相互僵持着。 我喊道:“你们主动出击,这些阴兵很快就死光光了,台尔吉又要召唤更多的来!” 我说着,轻轻松松便将剩下的几个士兵砍倒了,但我还是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手臂,一边看着老大和老七的笑话。他两个人,一个是领导,一个是智囊,现在领导没武力了,智囊没计策了,全然没了当初在北草地上的威风,反而要乖乖地听我的指挥。 老大和老七又相互看了看,大概是想从对方眼神里获取一些勇气,然后就大叫着冲向台尔吉。台尔吉身体没动,动的只是持刀的手臂,刷地一刀就劈了下来。老大和老七急忙闪开,后退了几步,台尔吉并不抢攻,而是手臂又一挥。 我知道他又要召唤阴兵了,便几步抢上前去,挥起手中的隐形刀照着台尔吉的胸口刺去。台尔吉不算是鬼,应该算是僵尸,他居然没看到我手里的刀,没有格挡,所以我便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口,直刺透向后背。 但是并没有刺死他,他似乎并不在乎被刀剌中,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我一刀刺穿他,身体便和他基本挨在了一起,他挥起刀砍向我的脑袋,好在他的行动不很灵便,我便从他的胸口抽出刀来,照住他拿刀的手臂的关节处砍了一刀。果然如同我所料,关节断开,半截白森森的手臂骨和那把刀就跌落在了地上。 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却顺势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使劲挣扎,却挣不脱,他的力气很大。 “老大,”我喊道,“快点捡起他的刀,照住他的关节砍!” 老大却在迟疑着,显然他被吓呆了。 台尔吉勒着我脖子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我感到了窒息,想催促老大快点动手,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老大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捡起了台尔吉跌落在地上蒙古刀,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颤抖的手瞄了一会儿,突然落下,还算瞄得准,刀口正好落在台尔吉的手肘处,手臂便断了。我得了自由,挥起隐形刀向下横扫,将台尔吉的两条小腿自膝关节处砍断。台尔吉便坍塌在地,跌落得四分五裂。 看来他守在这里的作用就是召唤阴兵,自己却并不厉害。 我舒了口气,将隐形刀扔掉,说是轻松,但也气喘吁吁了。 老大走过来,道:“没看出来,你小子的本事可大着呢!” 我笑笑,道:“这些是小角色,就不知后面还有厉害的没有。”我趁机吹了一牛。 我们就在原地席地而坐,歇了一会儿,老大道:“我们得尽快进行下一步了,现在什么吃的也没有,如果还不能找到下间墓室的入口,就只能跳下悬崖了。下面好歹有鱼吃,可是齐木斯愣的绝世奇珍就与我们无缘了。” 我望了望满室纯金家具,道:“就是这些宝贝也足够让我们富可敌国了,还不满足吗?” 老大颇具深意地看着我,忽然问道:“大龙,你知道盗墓者的目标是什么吗?” 我说:“不就是为了财吗?” “这是其一。”老大道,“最能体现盗墓者价值的,是他所取得的成就。随便掘开一座墓,拿些普通的金银器具,这只能算是小偷小摸,永远成不了大器的。我找到了齐木斯愣的墓,却没能将三生石和三生棺盗走,那是莫大的耻辱,终生都会遗憾。三生石和三生棺是世界墓葬史上最一流的陪葬,我只要把他们盗出去,我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盗墓者。” 我心想,做贼还有这么多讲究,拿了钱,还要留个名。像小九、小胡、八万、张驰和崔唯他们平白无故地死在盗墓的路上,却谁为他们买单呢? 我望望墓室四壁,道:“可是我们就怕再找不到通道了。” “难说,”老七道,“我们先前在那间长着青草的墓室里时,也是以为再无去路了,谁能料到齐木斯愣竟能有那么石破天惊的设计呢?通过幻境进到了这间墓室。我们再仔细找找,开动大脑,一定能找到通往下间墓室的通道。我们的时间有限,抓紧行动吧!” 于是我们便挨个查看那些纯金家具,想从那些上面找到什么机关,却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最后我们把目光集中在五彩斑斓的墙壁上。墙壁上用各种宝石拼凑出几个蒙古包的图案,立体感特别强,乍眼一看,就像是真实的蒙古包一样。 我们便不约而同地走到一个蒙古包图案跟前,用手摸了摸,仿佛微微地颤动,真像是蒙古人的毡房一样。可是细细地感觉,其实就是石壁上镶嵌着宝石。 通过一番努力,我们没有新的发现。三个人倚着墙壁坐下来商量着计划,忽然听到轰隆隆一阵响,我们急忙转头看,原来是削壁边上的几个门洞都落下的石板,将整个墓室封得严严实实。奇怪的是,墓室里仍然亮如白昼。 第84章 二姐夫 http://..org/ 我们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推动那些石板,却纹丝不动。那些石板和门洞紧紧地扣在一起,严丝合缝,仿佛是一个整体。我们相互看着,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看来,即使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老大自语道。 “是啊,齐木斯愣设计了两步,先是用那具骷髅杀我们,杀不死就干脆把我们困住,总之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活着离开。”老七沉吟道,“他的这一招好狠!” 我感到一丝绝望,这次彻底完了,被困在墓道里时有压缩饼干,被困在天坑里时有鱼吃,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不能维持一辈子。想到吃,我感到饿了。 我们不甘心,在墓室里寻找了半天,想找到什么机关可以打开一条通道,可是费了半天力气,终于还是没找到。这间金壁辉煌的墓室显得那么简陋,那些金光闪闪的纯金家具也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我们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努力,都坐在地上,相互看着,可是谁也不能给谁一个肯定的答案。 就这样不知过了许久,我们饿得开始虚脱了。不知不觉地我睡着了,忽然有人扯动了一下我的衣服,我睁开眼一看,惊得差点叫了出来。因为我看到碧格站在我的面前,我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她把中指竖在嘴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挣扎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走到碧格的面前。我不能确定她是碧格,还是那个和碧格长得一样的蒙古姑娘,或许她们就是同样一个人。她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她走。我回头望望老大和老七,他们都睡得很沉,我便跟着碧格走了。 碧格走到墙壁前,在一副蒙古包的图案前停下,她推了推蒙古包的门,竟然打开了。她伸手指了指门,让我进去。我们走了进去,这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个蒙古姑娘的蒙古包完全一样。 首先吸引我的是放在炕桌上的各种水果,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我眼巴巴地望着那些水果,吞咽了一口唾沫,喉节耸动着。碧格微笑一下,指了指炕,意思是让我过去吃。 我问:“你是碧格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有些凄楚。 我顿时激动了起来,叫道:“之前我们在墓道第二层的时候,每当我饿了,就出来一个蒙古姑娘带我去她的蒙古包里吃东西,就是你吗?” 她又点了点头,眼中流出了泪。 我叫声:“碧格!”就过去想要拥抱她,多少天的思念,跨越了三百年,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碧格。但是我忽然想到,碧格不是死了吗?难道,她是鬼? 碧格推开了我,摇了摇手,又指了指炕桌。我着实饿了,就放弃了和碧格亲热的举动,几步上了炕坐下,拿起水果就吃。真是太爽了,没想到在这种绝死之地,在这最后的时刻,我还能吃到这么鲜嫩多汁的水果。 有很多水果我都没见过,不管它了,拿起来就吃。吃得过猛,我噎住了几次,每次都是碧格过来帮我捶背。我吃了一会儿,总算吃饱了。我望望碧格,她仍然像以前那么美丽,只是脸色惨白。 我抓住她的手,是冷的。看来碧格确实已经是鬼了,我心里涌过一丝疼痛,把她搂在怀里,说道:“碧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刚一出声,就已哽咽了。 碧格没说话,任由我搂着。 我寻找到碧格的嘴唇,深深地吻了起来。碧格哆嗦了一下,便开始回应我,埋藏了三百年的爱终于爆发了。我不知道和一个鬼这样做会给我带来什么噩运,这些我都不管了,我本来也是个半人半鬼,如果能和碧格做一对阴间夫妻,我倒是极其愿意的。 于是我将碧格轻轻地推倒在炕上,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她的衣服。她的身体冰冷,却给我一种特别清爽的感觉。就在我即将她的衣服脱下的时候,她忽然推开了我,坚决地摇摇头。 我问:“怎么了,碧格?” 如果她就是那个蒙古包里的蒙古姑娘,她几次主动要和我这样,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不应该拒绝我啊。如果说她仍在对我和莎林娜的行为耿耿于怀,之前她就不会那样主动了吧。我有些疑惑。 碧格没说话,坐了起来,将衣服整理好,又显得那么端庄高贵。 我又说:“碧格,你还在恨我吗?” 碧格轻轻地摇摇头,仍是没说话。 “那么,”我深情地望着碧格说,“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我不在乎你是鬼,我哪怕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我错过了多少次机会,这次绝不会再错过了!” 碧格的脸上露出了感动的表情,望了我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扶着碧格的肩膀,说:“碧格,你说话啊!” 碧格还是不说话。 “碧格,是不是鬼不会说话?”我猜测地说,“可是我刚才听到你叹气了。” 碧格又叹了一口气,她的气吹到我脸上,真的是吐气如兰,鬼竟然可以这么美,这么吸引着我。她叹了口气之后,终于开口了:“二姐夫!”说了这么一句,她就拿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我的手,然后挪到炕沿上坐了下来。 “二姐夫?”我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碧格低低地说:“你早已是我的二姐夫了不是吗?” 我顿时泄气了,叹了口气,惭愧地道:“你仍然在恨着我。” 碧格道:“我没恨你,真的,二姐夫,这是天意,这们认命吧!其实二姐是很爱你的,你不应该再把心思往其他人身上用,好好地爱她吧。她的魂魄现在被附在三生石上,现在正好是三百年的永夜,她可能要复活了。” “复活?”我疑惑地道,“我亲眼看到莎林娜被桑吉喇嘛活活地烧死了,即使她的魂魄在,怎么能够复活?”想起莎林娜被火烧死的惨状来,我就感到无比的心痛和自责。这两个善良的女孩,都是因为我死去的。 碧格转头瞟了我一眼,道:“你忘了吗?桑吉喇嘛的计划,就是要让莎林娜的魂魄还原到我的尸身上。虽然复活的是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是莎林娜了。如果有可能,你带着二姐离开这里,好好地生活。二姐夫,谢谢你的爱,可是我不能接受你。你如果想我了,二姐就是我。” “可是她毕竟不是你!”我痛苦地喊道,“我要的不是一副躯壳,而是你的灵魂!碧格,我宁愿做鬼也要娶你为妻!” 碧格摇摇头,说:“不可能了,我现在只是个孤魂野鬼,上不了天,下不了地,见不了人,脱离了三界之外。我现在不是鬼,只是魂,我都没资格做鬼。”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不理解所谓的鬼与魂与什么区别,就说:“碧格,那我也做个魂,和你在一起!” 碧格抬起头来舒了口气,道:“这些你不懂,不是那么一回事。魂是不能相爱的,因为魂本身就是不存在的,魂就是一种不存在的存在,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其实并没有。” 我哦了一声,不明白这些存在和不存在的概念,想了想,问道:“不是说人死后可以投胎做人吗?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一缕魂呢?当初我好像听桑吉喇嘛说,你已经下了阴间了。” “是的。”碧格说,“可是我又从阴间逃了出来,于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做个孤魂。唉,别说这些了,你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就设法找到三生棺和三生石,然后告诉莎林娜,让她的魂魄还原到我的身体上。到时候,我会引导着你出去的。哦对了,还有你妹妹小凤……”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小风怎么了?” 第85章 妹妹小凤死了 http://..org/ 碧格说:“你妹妹那天和你一起到北草地寻找你的母亲,可是她一到北草地就被几个色鬼缠住了。她死了,是被吓死的……” “什么,小凤死了?”我吃惊地叫了出来,“她怎么会死呢?她当时是从村子的南边走的,怎么又到了北草地?”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碧格缓缓地道,“我也是偶然遇到的。那几个色鬼吓死你妹妹后,连她的魂都不放过,正好我遇到了,我就召来了纸人纸马,驮着一顶花轿,把你妹妹的魂救了。那些色鬼原来是王爷府里的下人,被桑吉喇嘛施了法术,留在北草地守护着父亲的墓葬,所以他们对我还算忌惮。”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如果是有个人告诉我这些,就是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可是说这些的是死去的碧格,我就不得不信了。而且,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当初妹妹被碧格抓走时的情形,一队人马驮着一顶花轿,花轿里坐着碧格和小凤,小凤挥舞着手向我求救…… 原来碧格是救走了小凤。 可恨的齐木斯愣,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他的下人又害死了小凤。我握紧拳头在炕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替妹妹报仇!” “唉——该死的和不该死的,都死了,找谁报仇去!已经三百年了,物不是人已非了。”碧格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看到你妹妹还小,不忍放她下去做鬼,所以就把她的魂魄藏了起来。可是我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的魂魄还原到自己的身上,只要人的魂魄离开人的躯体,躯体的机能便开始衰竭,不会法术是不能让魂魄还原到尸体上的。” “那么我妹妹的尸体呢?”我急忙问。 碧格又叹了口气,道:“我当时只抓着你妹妹的魂魄离开,却忘了她的尸体。做了三百年的魂,我已经没有了躯体的概念了。后来我才想起来,又到你妹妹被吓死的地方找,没有找到。后来又到了你们村子里,你的父亲正在为你妹妹举行葬礼。他们的习俗是,未成年人死后不能入土为安,于是就把她火化了。” 妹妹被火化了,仿佛就在昨天,我还见过活蹦乱跳的妹妹呢,可是她已被火化了!我悲痛欲绝,大声恸哭了起来。 “二姐夫,”碧格安慰我道,“你不要难过了。你的妹妹应该能够复活。” “你说什么胡话,小凤的尸体都被火化了,如何能复活?”我哭着道,“小凤才十四岁,从小到大,她是我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母亲疯了,父亲从来没把我们当亲人,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孔……” 碧格道:“二姐夫,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我止住了哭,道:“不怪你,只是齐木斯愣太恶毒!你和莎林娜都是因我而死,我的妹妹被你们的人害死了,这大概就叫做报应。” 碧格道:“你还记得宫时嫣吗?” “小嫣?”我疑惑了起来,道,“我当然记得,她是我认得干妹妹。” 碧格道:“对,就是那个宫时嫣,她不是和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吗?我就让你妹妹的魂魄还原到宫时嫣的身体上,然后你们一起离开。” “这,这……”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吞吞吐吐地道,“小嫣当时不是逃走了吗?难道她又被你爹的人抓了回去?” “是的。”碧格点点头,道,“草原那么大,茫茫一片,没有参照物,一般人是很难走出去的。宫时嫣骑着马逃走后,实际上并没有逃出草原。几天后被台尔吉带领着士兵发现了,她已经累得晕倒了。” 唉,我空费了一片苦心,竟然没能救出小嫣,她还是遭遇了桑吉喇嘛的毒手。 “那么,小嫣也被齐木斯愣杀了吗?”我问。 碧格道:“因为桑吉喇嘛到处拘我的魂魄,所以我不敢靠得太近。桑吉喇嘛以为我逃到了阴间,所以对我松懈了些。我不知道宫时嫣具体是怎么死的,但是据我猜测她和我一样,是服毒自杀的。” “有什么根据?” “很好理解,桑吉喇嘛之所以要抓宫时嫣,是想让她做他的妻子,所以断不可能杀她。而父亲对桑吉喇嘛从来是言听计从的,他不可能违背桑吉喇嘛的意愿而杀了宫时嫣。”碧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她也是个刚烈的女孩。王爷府里有个丫鬟,我服的毒就是她给我找的。所以我猜她肯定也给了你妹妹毒药,她说活着不如意,还不如死。” 我觉得碧格说的有理,哦了一声,忽然想到自己就是一个灾星,碧格和我相爱,他死了;莎林娜爱上了我,她也死了;乌云婆婆跟我亲近,也死了;小嫣做了我的妹妹,最终也难逃噩运。 “而且,”碧格接着说,“如果他们杀了宫时嫣,就不会把她的尸体存放在三生棺里。” “小嫣被放在了三生棺里?” “是的,和我的尸体放在一口棺材里。”碧格道,“所以我想,桑吉喇嘛肯定是要在三百年后让她们都复活了,都做她的妻子。我于是就决定,让你妹妹的魂魄还原到宫时嫣的尸体上,她还是你的妹妹。也算弥补一下父亲对你们的罪过,我也心安些。” 我说:“那你叫小凤的魂魄出来,我看看她,好久不见,我想她了。” 碧格摇摇头,道:“你妹妹的魂魄已经不在我这里了,而是被桑吉喇嘛附在了三生石上。” “什么?”我惊道,“你把我妹妹的魂魄交给了桑吉喇嘛?” “是的。”碧格点点头,道,“这是让你妹妹重新复活的唯一办法。人死后的魂魄是不会自已还原到尸身上的,必须要转做鬼,然后再抬胎做人。借尸还魂是一门十分高深的法术,只有桑吉喇嘛会。他将你妹妹的魂魄施了咒语,然后附在三生石上。等到三百年后永夜的最后一刻,三生石上的魂魄就会依照当初的咒语寻找自己的宿主。我如果不这样做,你妹妹就会永远像我一样,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我哦了一声,道:“碧格,难为了你的一片苦心了。可是小嫣是小嫣,小凤是小凤,她们就算长得再像,毕竟不是一个人。小凤是我的亲妹妹,小嫣是我的义妹,我总觉得把她们合在一起有点怪怪的感觉。” 碧格转头看了我好一会儿,道:“其实小凤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妹妹,或许她就是宫时嫣。” “这怎么可能?小凤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怎么能不是我的亲妹妹呢?”我有些哭笑不得,“她又怎么能成了小嫣呢?两个人差距三百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人。” 碧格反问道:“当年的你和现在的你同样隔了三百年,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我怔住了,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仍然不相信小凤不是我的亲妹妹。” 碧格道:“你想想,你的母亲是个阴阳人,所以你也是个阴阳人,为什么你的妹妹却不是阴阳人呢?” 是啊,我忽然意识到了这点,妹妹从小和我在一起,她的身体是热的,是正常的。按照乌云婆婆的理论,阴阳人的后代仍是阴阳人,只是一代比一代更靠近阳一些。妹妹和我都是母亲生的,她应该和我一样体温低。 我失神地望着碧格,等待着她给我解答。 碧格接着道:“你妹妹不仅和宫时嫣长得完全一样,而且她们的生辰八字竟然也相同,所以我猜测,宫时嫣可能就是你的妹妹小凤,你的妹妹小凤很有可能就是宫时嫣。更离奇的是,宫时嫣死后没有魂魄,我因此才想到把你妹妹的魂魄放出来,故意让桑吉喇嘛拘走。” “小嫣死后没有魂魄?”我吃惊地问道,“人没有魂魄还能活吗?” 第86章 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我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认识的 http://..org/ 碧格道:“魂魄离开了人的身体,人是活不了,这点我开始也想不通。” 我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小嫣死后,历经几生几世的投胎转世后,最后成了我的妹妹?” “不是这样的。”碧格道,“我想你的妹妹和你一样,在经历着时空交错,并不是投胎转世。你从三百年前到了今天,你投过胎吗?没有吧,以前的你是李大龙,现在你仍然是李大龙。也就是说,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是两个平行的时空,并不是哪个在前哪个在后,过去的因可能造成现在的果,现在的因同样可以造成过去果。它们是互为因果的,所以你妹妹应该就是你在草原上认的干妹妹宫时嫣,后来跟着你的名字取了个名字叫小凤。” 这太离谱了吧!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竟然是我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认识的,我把十四岁的宫时嫣带回家,然后跟着她从小一起长大?这是什么逻辑?我的头也快爆炸了。时隔了三百年,到底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到了齐木斯愣的墓葬后才给他建议,让他建成露天墓葬的,可是我的建议又完全来自于对已经成形的墓葬的直观认识。如果说我的建议是因,那么齐木斯愣的露天墓葬就是果;如果说齐木斯愣的露天墓葬是因,我的建议就是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如碧格所说,过去和现在,是可以互为因果的吗? 碧格看着我失神的样子,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过去和现在不是两个先后的时空,而是两个平行的时空,想通这一点,一切都了然了。事实就是这样,和你一起长到十四岁的妹妹,其实就是你在十四岁的时候认识她的。” 我哦了一声,隐约有些相信,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了,我无法不相信。 碧格道:“我开始还以为是我骗过了桑吉喇嘛,以为他误将宫时嫣的魂魄当成了你妹妹的魂魄,可是后来我慢慢地明白了,你妹妹就是宫时嫣,宫时嫣就是你妹妹。二姐夫,你再想想,按道理说,你妹妹是活在三百年后的,可是我从北草地上救了她,却是在三百年前。所以我才能让她的魂魄附在三生石上。” 我哦了一声,不知再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我问:“我妹妹的葬礼上你看到我妈了吗?不知道她回去没有。” 碧格摇摇头,迟疑了一下,道:“你可能仍然不会相信,你妈就是乌云婆婆的女儿,就那个乌云婆婆和她的鬼丈夫生的阴阳人。” “不会吧,碧格?”我叫道,“我妈不过四十来岁,乌云婆婆的女儿在三百年前就已出生,至少也有三百岁了吧?” “这和你一样,”碧格道,“你是三百年前的人,也是三百年后的人,你从三百年前到了今天,你就有三百岁了吗?乌云婆婆的女儿和你一样,在经历着时空交错。” 碧格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很可信了,难怪乌云婆婆那么像我的母亲。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乌云婆婆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碧格道:“乌云婆婆生了女儿后,就把她送出草原,送到一个汉民的家里,所以她的名字是汉人的名字,叫叶楚。” 我一怔,母亲的名字也是叫叶楚,看来她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你母亲叫什么?”碧格问。 “叫叶楚。”我喃喃地说。 “这就对了。”碧格点点头,道,“你妈确实就是乌云婆婆的女儿,乌云婆婆是你的亲外婆。她们生存的年代虽然相隔三百年,但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却是以母女的身份存在着。这些说起来似乎很难懂,但是事实确如此。” 乌云婆婆是我的外婆?我倒真的愿意有个像乌云婆婆那样和蔼可亲的外婆。我说:“那你知道我妈后来去哪里了吗?” 碧格道:“我猜她就在我们的附近。” “在我们附近?” “嗯,我是猜测的,我没见过她。”碧格道,“别纠结这些了,你听我说,如果你能找到三生棺,看到我的尸体,就等到永夜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莎林娜和宫时嫣就会复活,然后你离开这里。带着你的亲人和情人离开这里,出去后过你们的幸福生活。”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能感到她的语气里有一丝醋意和苦涩。我想说什么安慰她,觉得很无力,于是道:“这都是什么事啊,太乱了!碧格,既然莎林娜和小凤的魂魄被桑吉喇嘛施了咒语,她们就会在应该的时间自己寻找宿主,我有什么用呢?” “被附在三生石上的魂魄,依据咒语的提示,她们是会在相应的时候自动寻找宿主的。”碧格道,“可是她们的魂魄一旦被附在了三生石上,就不能离开了,毕竟经历了三百年,沧海桑田,她们复活了,在没有现代人的帮助下,她们是无法逃离这里的。桑吉喇嘛本应该最先复活,但是……唉,我隐隐还有许多担心,总之她们需要你的帮助。好吗,大龙?答应我的请求!” “好吧,碧格!”我道,“只是不知道现在距离永夜结束的最后一刻还有多长时间。” 碧格道:“很快了,应该不足十二个时辰了!所以你得抓紧了,有些事情我可以帮你,有些事情我却帮不到你,只能靠你自己的运气和努力了。我们现在人鬼殊途,有些地方是不能沟通的。” 我说:“可是这墓室里到处机关重重,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三生棺。” 碧格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我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伴随着打斗的声音,我一惊,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扭曲,似乎要被什么东西揪走似的,碧格也在扭曲,最终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了。 我蓦然醒了,碧格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在那间蒙古包里了,而是还在墓室里。刚才是个梦吗?但是我的肚子确实是饱了,水果的清香仍留在嘴里,我搅动了一下舌头,甚至还能舔到水果的碎渣。 伴随着打斗声望去,只见老七提着台尔吉的那把刀在追着老大。 两个人都很虚弱,跑起来摇摇摆摆的,一步三跌。老七拿刀欲砍死老大,只是因为体虚乏力,加上那些纯金家具的遮挡,每砍一下都失了准头,刀锋落在那些家具上,削掉的黄金碎片,片片飘落。老大的肩头被砍中一刀,捂着伤口躲避着。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打起来。老七一直对老大很尊敬,老大也一直把老七当成最倚重的人,凡事都和他商量。我不禁疑惑了起来。 老七终于将老大追到一个角落,老大无处可逃了,求道:“老七,你别这样,咱们当初出来时,就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背信弃义!现在就算咱们出不去,大不了都死在这里,安葬在这样高规格的墓葬里,也算死得其所……” 老七仍在追砍着老大,一边道:“老大,兄弟对不住了!你一直以来在我心目中都是高高在上的老大,我尊敬你,爱戴你,当其他兄弟反对你的时候,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今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你就成全了兄弟吧。兄弟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 丧心病狂的老七,原来是要杀死老大吃他的肉!他和齐木斯愣一样变态。 老大躲在墙角里,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缩在那里像个受惊的猴子,实在是可怜。看来再自以为是的人,面对着死亡,都是不堪一击。相比之下,在这点上,我觉得我比他们强多了。 第87章 画中的蒙古包 http://..org/ 老七双手紧握着刀,高高地举起,道:“老大,本来我是想杀了那小子的,可是我发现他的本事比你强多了,跟着他,我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你已经无用了!接受现实吧,老大,不要恨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咳嗽了一声,中气充沛地道:“老七,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心,要留着我的命,我真是谢谢你了!” 我刚吃了水果,浑身都是力气,所以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老七一惊,回头看到我起来了,就说:“大龙兄弟,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老大平日里享福享够了,在这种时候,就让他救救我们吧!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了,我听你的话,咱们盗了墓葬里的宝,一起出去享受人生!” 我笑笑,往前走了两步,道:“当初你认那个老大时,有没有想过今天要杀他?那么,今天认我这个老大时,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有朝一日要吃我的肉?” “怎么会呢大龙?”老七道,“今天情况特殊,以后绝不会再遇到同样的事了!况且,凭我的本事,怎么能杀掉你呢?” 看来我在打散那些阴兵和打倒台尔吉后,弱弱地吹了一件,老七对我另眼相看了,以为我有些真本事呢。没想到,我这个当初要被他杀了吃肉的人,到头来却要当他的老大,真是有些意思。 老大趁着老七和我说话的空当,抽身跑了过来。虽然他的身体很虚弱,但跑得还挺快的,转眼便躲在了我的身后,喘着气说:“大龙,救救我!” 老七追了过来,显然有些忌惮我,不敢上前,道:“大龙兄弟,我对齐木斯愣的墓葬很熟悉,只有我们合作才能成功,要不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我笑道:“老七,你这是和我谈条件吗?你对这里熟悉,能熟悉过我吗?呵呵,你果然会计算,一分一厘算得清清楚楚,真不愧是狗头军师。我不敢和你合作,凭我这点智商,我让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老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大龙,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这话时,连自己都感觉到嘴软吧?”我说。 老七的双手紧握着刀柄,嘴唇抿了抿,我猜他是在估量着我的能力。终于他翻脸了,恶狠狠地道:“好,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了!”他高举着刀,缓缓地靠近我。 他可能以为我也饿到了极限,他又拿着刀,就算我有些功夫,但是未必能对付得了他。我仍然笑着,当他即将靠近我的时候,我忽然向一边闪开,然后向前一冲,绕到了他的身后,照着他的小腿窝处踢了一脚。 老七毕竟是虚弱到极点的人,被我一踢就跪倒在地。我扑过去,夺了他的刀,然后又照着他的前胸踹了一脚,把他踹翻了。他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往后挪着身体,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我提着刀,缓缓地跟上他,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虚弱是吗?” 老七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接着说:“记不记得当初在墓道二层的时候?你们都要快被饿死了,而只有我活蹦乱跳的?告诉你,我死不了,老天保佑好人!”我故意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皮,“吃的好饱啊!”又努出了一个饱嗝。 老大这时走了过来,愤怒地盯着老七,骂道:“老七你个王八蛋,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害死了小九,之后又害死了小胡和八万,张驰要杀你,都是我替你蒙混了过去,现在你他妈的居然要吃我的肉!”走上去,狠狠地踹了老七几脚。 老七疼得直叫唤,道:“老大饶命!我鬼迷心窍了,我不该……” “你鬼迷心窍?你不该?”老大说着,又踹了老七两脚。看来老大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愤怒极了。 我说:“你如果想踢死他,就继续踢吧;如果还想让他活着,就不要踢了,踢伤了反而成了累赘了。” 老大便停止了踢打老七,指着他道:“不是大龙为你求情,我今天非踢死你不可!” “老大,对不起!”老七只会认错。 我走到台尔吉的棺材跟前,向里望了望,找到一个刀削,就拿了出来,将刀插了进去。跟着这些无情无义没有人性的家伙,我得时刻提防着。然后我又走到他们跟前,道:“走吧,让你们吃点东西!” 老大和老七狐疑地望着我,道:“哪来的东西?” “哪来的东西不能吃?”我反问道,向着墙壁走去。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十分心软的人,虽然老大和老七都不是什么好鸟,但看到他们饿得奄奄一息,我还是不忍心。不过,我不敢保证我能不能进去碧格的那间蒙古包。而且,我不敢确定,就算我能进去碧格的蒙古包,里面有没有吃的。毕竟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碧格也只是一缕香魂而已,那些吃食是不是真的存在? 老大和老七赶忙跟了过来。我走到墙壁画着的一座蒙古包,伸手到门上推了推,觉得颤颤的,再一用力,竟然真的推开了。 “啊,这都行?”老大和老七同时吃惊地叫了起来,“画中的蒙古包居然能进去?” 我迈步进了蒙古包,老大和老七跟了进来。里面却和我先前进来时不一样,圆壁都是用五彩的石头砌成的,没有炕,正对面有一尊雕像。我看到那尊雕像时,比白日见鬼都觉得诡异。因为那尊雕像的样子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啊,大龙!”老大和老七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又吃惊地望着我。 相比之下,我还算显得比较冷静,因为我毕竟有和齐木斯愣相处过的经历,毕竟我曾回到过三百年前的青青草原。为了让老大和老七对我更服帖一些,我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吃惊,淡淡地道:“是我。” “啊!”他俩又是一惊,不敢相信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到雕像旁边的石碑上写着一些蒙古文字,便指了指道:“老七,你不是懂蒙古语吗?你念念那些文字,就知道我是谁了。”其实我也极好奇齐木斯愣为什么要给我立尊雕像,也想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老七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看了一遍,眼中透出十分恐惧的神色,怔怔地望着我。 我说:“你别看我啊,你给翻译翻译,那些蒙文写的是什么?” 老七忙不迭地点点头,道:“上面写着:李大龙,汉人,生卒年不详,王爷墓葬的总设计师,王爷府二小姐莎林娜之婿,后因犯错,畏罪潜逃,不知下落!他本无入此墓葬的权利,但是王爷生前曾对他言:我会和你共享墓葬的!蒙古人说一不二,所以就在此立此雕像。” 他说完,失魂落魄地望着我,喃喃地道:“你竟然是齐木斯愣的二女婿,真是太离奇了!” 老大听完,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齐木斯愣生存的年代,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你,你不会是鬼吧!” “呵呵,”我故作轻松地笑笑,道:“你们以为呢?” 老大盯着我仔细地看了我半天,道:“你不是鬼,你是从三百年前过来的。你既然是这座墓葬的设计师,就应该知道三生石和三生棺放在哪里,所以你将自己的魂魄附在三生石上,将自己的尸体放入冰金做成的三生棺里,于是你现在复活了对吗?” 第88章 一堆枯骨 http://..org/ 我道:“你没听老七刚才说,碑文上写着我畏罪潜逃了吗?” “难道?”老七猜测道,“你是长生不老吗?这,这难道是真的?” 我说:“你们的猜测都不对,我不是鬼,也不是长生不老,其中的缘由说给你们也听不明白。”这时我看到石像前的石几上放着一个花瓣样的深盆,里面充满了透明的泡沫。我见过,那就是所谓的冰金。冰金里泡着很多水果,都是新鲜如初。盆的旁边,散落着一堆吃剩的果核和果皮。 我疑惑了起来,难道碧格给我吃的就是这些吗?我指了指那些水果,道:“你们俩先吃点吧!吃完我们抓紧行动,现在距离永夜结束不足二十四个小时了,我们必须要在那之前找到三生石和三生棺,否则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故意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好让他们尽心尽力,尽管他们未必能出多少力。 碧格的魂魄回不到尸身上了,但是莎林娜的魂魄可以回到碧格的尸身上,如果她们真能以这种方式复活,也是一件好事吧。还有小凤和宫时嫣,她们都是我的妹妹,我要救她们出去! 老大和老七也看到了水果,听了我的话,便蹲在石几旁吃了起来。我没让他们留一些以备后来吃,如果在永夜之前找不到三生石和三生棺,我宁愿饿死在这墓穴里。 碧格说,到了永夜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莎林娜的魂魄和宫时嫣的魂魄会依照当初的咒语自动回到碧格和小凤的尸体上。我必须要保护好她们。她们死之前是在草原上,复活了是在墓穴里,很多凶险不清楚。 我隐隐地有一些担心,桑吉喇嘛既然把碧格和宫时嫣的尸体保存了起来,他肯定是想让她们嫁给他的,那么他是一直没死还是也要在同一时刻复活呢?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在北草地时见过的那个光头喇嘛,不知道他是不是桑吉喇嘛。他当时要捉拿碧格的魂魄,看来他已经知道碧格并没有下阴间。唉,刚才见了碧格忘记问这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老大和很七一阵风卷云,将浸泡在冰金里的水果吃的一个不剩,甚至还将剥掉的水果皮重新拾起吃,看来并没有吃饱。 我说:“咱们再看看有什么新发现。” 现在的我,俨然是这个三人团队的头,先前打散那些阴兵,又打倒了台尔吉,在武力上超越了他们;现在做为齐木斯愣的二女婿,在身份上又高贵了一层。老大和老七听了我的话后,便不再吃了,说声好,站了起来,四处查看着。 我们查看了半天,没什么新发现。忽然我想起,这间墓室的壁上画着好几个蒙古包,应该都能进去。于是我说:“咱们再去其他的蒙古包里看看吧。” 我带头出了蒙古包,又找到第二副蒙古包的图案,门竟然也都推开,我们便走了进去。这间蒙古包稍大些,装饰却很黯淡,石壁都是灰色的,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法器和蒙古字。当中的高台上坐着一副雕塑,裸着一条手臂和半个胸脯,穿着红色的僧衣,手里提着一根死人骨头。 不用说,这个是桑吉喇嘛。 我们绕过雕塑,眼前一亮,看到平躺着一付透明的棺材,里面充满着冰金,然而奇怪的是,浸泡在冰金里的一具尸体却已经腐烂,成了一具骷髅。从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死人骨头,结合那尊雕塑来看,这具骷髅应该就是桑吉喇嘛。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个顿时惊呆了,冰金不是可以将尸体保持得和刚死时一样吗? 老七喃喃地道:“费尽心机找到的三生棺,却没有一点效用,还说什么可以保护尸体千年不腐,这才过了三百年就已经完全腐烂了,连一块皮肉也没留下。相比之下,就是普通的水晶棺材也比这个强些。” 老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咱们刚才吃的水果都是新鲜如初,看来冰金确实有惊人的防腐效果,只是为什么却不能保护好尸体呢?莫非它只能对植物防腐,而不能对动物防腐吗?” 我隐隐地感到一丝不祥,桑吉喇嘛连自己的尸体都保护不好,何谈保护别人的尸体呢?那么碧格和小凤,是不是也成了一堆枯骨呢?我不敢想了。可是碧格告诉我,要在永夜结束之前一定要找到三生棺和三生石,这样就能让莎林娜和宫时嫣借着碧格和小凤的尸体复活过来。如果都成了这样,怎么复活呢? 莫非碧格并不知道三生棺对人的尸体并没有一点防腐效果吗? 我们正在纳罕,听到一声暴喝:“胆大汉贼,竟敢闯进仙家之墓,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门猛地被撞开,闯进一个光头喇嘛来。我定睛一看,居然就是桑吉喇嘛。我吃了一惊,后退两步,道:“桑吉喇嘛,你竟然没死!” “桑吉是我的先祖,躺在棺材里的就是!”光头喇嘛指着棺材里的尸骨道,“我得到先祖托梦,说是有一帮恶人擅闯墓葬,因此一路寻来,没想到是真的!你们现在被我擒住,还有何话说?” 原来他并不是桑吉喇嘛,我忽然想起在北草地的时候,我和碧格的魂魄正在蒙古包里,来了一个和桑吉喇嘛长得完全一样的光头喇嘛,当时要捉拿碧格。看来,这个喇嘛就是那个喇嘛,那么,他应该认识我。 我说:“你认识我吗?” 光头喇嘛看看我,似乎想起来了,叫道:“原来跟那个孤魂纠缠不清的就是你啊!” “那是碧格,你不知道吗?”我疑惑地说,“她是齐木斯愣的三女儿,就是被你的先祖桑吉秃驴害死的!” 光头喇嘛道:“不管是谁,擅闯齐王爷墓葬的,只有死路一条!你等受死吧!” 他说着,将死人骨头竖在胸前,念了几句咒语,就见一道蓝光自骨头顶端发出,正中我的心口位置。我却丝毫没觉得疼痛,反而将那些蓝光全部吸收进了体内。我是阴阳体,法术对我没有任何效用。 我笑着说:“别费力气了,没用的!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抓碧格?” 老大和老七在光头喇嘛发出那道蓝光的时候,同时惊呼一声,但看到我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惊呆了,盯着我张大了嘴巴。 光头喇嘛道:“齐王爷墓葬附近方圆八百里内的鬼魂都有归属,皆为桑吉先祖故意留下来的,为的是保护墓葬。可是那个女鬼却未登记在册,我担心她对墓葬有不良企图,所以才要擒拿她!”他审视了我一遍,又道:“刚才我的天之蓝为何对你没用?这是我们蒙古佛门的一项极为高深的法术,上可以对神,下可以对鬼,中可以对人,旁可以对妖,降服四界生灵,不可能对你没有一点效用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超脱在三界之外,当然他的法术对我无用了。我笑笑,道:“是你学艺不精呗,能怪谁?我就是这座露天墓葬的设计师,你竟敢拦我?” 光头喇嘛一怔,看了我一会儿,道:“难怪我看着你这么眼熟,隔壁的那尊雕塑就是你吧?你,你怎么在这里?三百年了,连修行到了幻境的桑吉先祖都死了,你却如何没死?” 我说:“只能说明你的那个桑吉秃驴先祖还没有修练到家,好好学吧!你别纠结这些问题了,我问你,三生棺不是有防腐的功效吗?你的先祖怎么变成了一堆枯骨?” 第89章 http://..org/ 光头喇嘛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变了脸色,喝道:“你别问这问那,闯入墓葬者,格杀勿论!不管是谁,绝无例外!”他说完,挥起死人骨头向我扑过来。我急忙抽出台尔吉的那把弯刀格挡,于是我们两个便在墓室里追逐起来。 他发出的蓝光对我无用,但是死人骨头要是砸到我身上,却会受伤,之前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奋力拼斗着。但我除了体质特殊外,根本不会什么功夫,很快便落了下风。光头喇嘛的死人骨头每次砸下都很用力,虎虎生风,我几次差点被砸中。 这时,老大和老七冲过来帮忙,但是他们没有兵器,只能躲闪,分散一下光头喇嘛的注意力。光头喇嘛越战越勇,我很快便招架不住了,一不小心,便让他的死人骨头把弯刀磕飞。接着他的死人骨头向我当胸搠来。 还未搠到,我就感到胸口一阵憋闷,鼓胀得特别难受,难受得让我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我认为肯定要被他打中的时候,我的胸口忽然好像开了一个孔似的,喷出一道蓝光,顺着死人骨头的表面击中光头喇嘛的胸口。 我顿时感觉到轻快多了,原来是刚才吸收了光头喇嘛的蓝光,因此才感到胸闷的。 光头喇嘛向后倒飞出去,撞到墙上,落地时已经受了伤,而且不轻,嘴角渗出了鲜血。他吃惊地望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居然也懂法术……” 其实吃惊的不止是他,我也感到吃惊,但我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我的特殊体质。我正要回答,就见老七拾起了那把蒙古刀,冲上去照着光头喇嘛的光头就是一刀,没入头皮四五寸,鲜血涌了出来。光头喇嘛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老七你干嘛?”我被这么惨烈的杀人场面惊呆了,叫道,“为什么要杀他?” 老七呆呆地望着我,说:“为什么不杀他?他显然是要杀我们啊!” 我说:“留着有用!” 老七哦了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地道:“对不起啊大龙,破坏了你的计划。” 我没再责怪他,毕竟光头喇嘛来者不善,留下他未必就能对付得了他。我们如果对付不了他,就是死路一条。 老大道:“大龙,你简直太神秘了,功夫好,还会法术,轻松便把这个秃驴解决掉了。” 其实我早累得浑身没力气了,就在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道:“神秘什么,刚才差点被他弄死!” 休息了一会儿,我说:“咱们再去其他的蒙古包里看看吧。” 我们便出了蒙古包,又到了下一间。这应该算是齐木斯愣的主墓,正当中立着两尊雕塑,一尊就是齐木斯愣,另一尊是一个娇艳的女子。我没见过,不知是谁。我们绕到雕塑后面,放着一具较大些的透明棺材。悬浮在冰金里的,是两具尸体。一具安好无损,面目光鲜;另一具则已枯朽成一堆白骨。 那具完好无损的尸体就是齐木斯愣,他的表情沉静,神态安祥,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不由纳罕,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冰金对于植物有效而对于动物无效,齐木斯愣的尸体为什么完好无损呢?况且,同处在一具棺材里的两具尸体,结果竟然大相径庭。这又如何解释呢? 老七爬在棺材上仔细辨认了一番,道:“那具骷髅是个女的。”他说完,走到石像旁边的石碑,看上面的碑文,又道:“嗯,这里应该就是齐木斯愣的主墓,那个完好无损的尸身应该就是齐木斯愣。那个女的叫塔娜,是齐木斯愣的结发妻子,死于难产。哈哈,老大,我们又有意外收获了!” “什么意外收获?”老大问。 老七回身指着棺材里的尸体道:“这具齐木斯愣的尸体,比起中国出土的辛追,以及埃及金字塔出土的木乃伊,不知要强过多少倍,这绝对是无价之宝!呵呵,我们现在找到了三生棺,这尸体就叫做三生尸吧,就差三生石了。三件宝贝一到手,我们将会是世界盗墓史上最杰出的人物。这三件宝贝卖出去,我们甚至可以在地图上买个小国家。” 我淡淡地道:“只是这墓葬简直就是天堑,没有直升飞机,我们休想将它们运出去。而且现在墓室的出口封死了,前途未卜,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老大道:“有办法的!我们当初遇到那么多的灾难,不是都过来了吗?只要我们出去,就能想到运它们出去的办法。这回别说是买直升飞机,就是造火箭的钱都够了。” 我觉得他们太过乐观了,虽然我们找到了齐木斯愣的主墓,但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先后死了五个人,出去的路上,不知还要死谁。 我们又在墓室里寻找了一阵,没什么新发现,就退出了蒙古包。看来,齐木斯愣的墓葬除了三生棺和三生石外,其他的也是普通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我又走到旁边的一副蒙古包图案前,我的手按在门上,微微地颤抖着,一时迟疑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碧格和小嫣的墓葬。时隔三百年,不知她们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桑吉喇嘛和塔娜一样变成了一堆枯骨。这两个人都是我的至亲,无论谁变成那样,我都会接受不了的。 “大龙,你怎么了?”老大看着失魂落魂的我,问道。 “没什么。”我说,想想时间不多了,我闭起了眼,轻轻地推开了蒙古包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尊雕像,这和其他的蒙古包相同。只是这两尊雕像显得娇小玲珑,都穿着七彩的锦缎,色彩鲜艳,面目五官,极其精至细腻,栩栩如生。恍惚间,仿佛碧格和小嫣就在我的面前,她们冲着我微微地笑着。 我失神地望着她们,当我确定这不过是两尊雕像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 “大龙,这个就是你的妻子莎林娜吗?”老大指着碧格的雕像问道。 我没回答。 老七走到旁边的石碑前,看着上面的碑文道:“这两个不是莎林娜。那个蒙古女孩,叫做碧格,是齐木斯愣的三闺女;那个汉族女孩,叫做宫时嫣,原是一个不知名的农村里的村民,后来被桑吉喇嘛选为新娘,未出嫁就仙逝了。呵呵,仙逝?我看是被桑吉喇嘛逼死的吧。咦,这个碧格也被桑吉喇嘛选为了新娘。这个秃驴倒是挺风流的,给自己的后世流了两个年轻的新娘。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尸体泡在三生棺里,没等到天荒地老就腐烂了。” 他自以为是在那里自言自语着,又道:“我看看这两个绝色的姑娘真身到底是多么的迷人?”他说着就往雕像的后面走。 “不要!”我本能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龙?”老七站住了,回头望着我。 我感到一阵眩晕,期待了许久的,我忽然不敢面对。我甚至想转身就走,永远地离开这里,就当我永远地没来过一样。我不敢想像,当我看到不想看到的场景的时候,我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么重的打击。 “大龙,雕像后面应该有棺椁,咱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长长见识。”老七催促道,“你要不想看,我先替你看看。” 我想起碧格给我的嘱托,无论如何,我不能临阵退缩,于是挥了挥手,道:“去吧!” 第90章 怪兽的肚子里 http://..org/ 老七便绕过雕像去了后面,听到他呀地叫了一声,我的头皮立刻紧了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额上的汗立刻冒了出来。我感到有点虚脱,身体摇摇欲坠,扶住了雕像。 “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老大说着,便也到了雕像后面。 接着便传来他俩的兴奋的笑声和叫声。 “太好了,简直美呆了!” “是啊,这可是三百年前的美女啊,果然不同凡响!” “你看她那面容,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就像活着一样。” “他妈的,难怪桑吉喇嘛一个出家人都要娶他们,换做是我,也要不顾一切地娶她们一个。这两个要是能有一个活着要嫁给我,我宁愿把从这墓葬里盗出的所有宝藏都给她!” “大龙,你过来看看,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这是老七的声音,“看过死也值了!好色的酒鬼要是不死,估计他妈的要奸尸!” “他妈的都给我滚出来!”我忽然暴怒了,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没资格看她们!” 雕像后的两人便停止了说笑,沉默了一会儿,老大道:“大龙,你怎么了?不就是看两具尸体吗,你至于吗?” “出来,否则老子对你们不客气!”我沉声喝道。 隔了一会儿,老大和老七怏怏地从雕像后面走了出来。老大道:“你既然是齐木斯愣的二女婿,这个碧格就应该是你的小姨子。时隔三百年,她仍是年轻美丽,就像睡着了一样,你不去看看吗?” 我本来又想再骂几句,但想想无此必要,知道碧格和宫时嫣的尸体还完好无损,我就放心了。大概压抑了太多的思念,我不敢见她。况且,现在时间要紧,永夜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必须尽快找到三生石。 于是我道:“没时间看了,咱们得抓紧行动,要很快找到三生石。” 这间蒙古包不大,我见过三生石,是个庞然大物,是不可能放在这几间蒙古包里的。于是我们便出了蒙古包,可是墙壁上的图案再没有蒙古包了。墓室里就是一些纯金铸造的家具,再没有出口了。 老七沉吟道:“齐木斯愣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盗墓贼,他拥有着从秦皇汉武到清朝之间的墓葬里最珍贵的宝物,可是我们除了看到三生棺和那三具三生尸,再就是这些纯金家具。这些家具一看就是齐木斯愣自己打造的。那么,他盗来的那些宝物哪去了呢?” 老大道:“老七,知足些吧!就是那几具三生棺和三生尸以及这些纯金家具,就是迄今为止最一流的陪葬物了,你还要什么?” “不是,老大,”老七道,“我的意思是说,齐木斯愣肯定还有一个宝藏库,或许三生石就放在那里。我并不是贪心,是大龙着急要找三生石,我才这么分析。” 我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座宝藏库呢?” “咱们再看看墙上的图案吧,或许有些突破!”老大建议道。 我们于是又走到石壁前,挨个查看那些图案。有一副图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好像是一个蒙古包,可是却升在半空,更像一个巨大的汽球。汽球的下面挂着一个方形的篮筐,篮筐里喷着一股蓝色的火焰,真冲进汽球里。 我感觉这副图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热汽球!”老七突然叫道。 是的,那个图案就是一个热汽球,我在物理课本上见过。齐木斯愣和桑吉喇嘛精通西洋的科技,见过热汽球自然不是什么奇事。可是,这里画一个热汽球有什么寓意呢?我们盯着热汽球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只得放弃了。 我们又寻找了一会儿,看到墙壁的拐角处画着一个巨大的怪兽,像是远古时代的恐龙,它舒展开庞大的身躯,把头按倒在地上,张着巨口正对着我们。它的口很大,上下两排尖利的牙齿,高度正好可以把我们吞进去。 我记得我们初进这个墓室的时候,它的嘴是闭着的。 我用手碰碰它的牙齿,竟然能碰得到,而且嘴是一个空洞。我不禁纳罕,用刀鞘探进了嘴里,居然很深。来回搅动几下,也很宽敞,难道这是一道门吗? “进去看看!”老大望着我说。 我仗了仗胆子,抬起一只脚迈了进去,真的是道门。我的另一只脚也跟了进去,这样我的全身就完全进入了恐龙的嘴里。试探着往里走了两步,竟是空的,像一间屋子,只是前面很黑,什么也看不到。 我回头望了望,见老大和老七正扶着恐龙的牙齿瞅着我,问我里面有什么?我说什么也没有,好像是个通道。他俩相互看看,就抬起腿迈进了恐龙嘴。 他俩一进来,听到咣的一声巨响,里面顿时变得一团漆黑,恐龙的嘴合住了,隔开了外面的世界。我们同时一惊,但马上又亮了起来。这亮光是从里面传来的。这时我们看到,前面是一条圆圆的通道,仿佛就是恐龙的喉咙。 “看来恐龙的肚子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老大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我着急地要找三生石,所以顾不上危险,便迈进了那个圆的通道。通道比我们略低一些,我们需要弯着腰才能通过。而且通道弯曲迂回,或左或右,或上或下,这样猫着腰走了好久,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是一个大洞。洞的形状不规则,像是一个动物的胃。看来,我们已经走到恐龙的腹部了。 这个大洞里什么都没有,两侧都是灰黑的岩石,往后又有一条圆圆的通道,光线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的。我不及思索,便走了进去。老大和老七紧跟在我的身后。自从我显露了比他们强的本领后,他俩就是像个跟屁虫似的,反而不积极了。 老大道:“这他妈的是这头畜牲的肠子吧,我怎么闻到了臭味?” 我耸起鼻子嗅了嗅,真还能闻得一股臭味。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只顾往前走。这条通道还真像一盘肠子,七拐八绕的,走得人心烦。而且越走通道越细,越弯曲。我们需要半蹲着才能通过,极是累人。 老七道:“这就是肠子,刚才走完了大肠,现在是小肠,一会儿我们要从肛门拉出去。齐木斯愣真会搞恶作剧,谁要进他的墓葬,就得当一回屎。” 我道:“在我们这里,屎和死是同音,大概齐木斯愣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们接着往前走,通道越来越细,我们由半蹲变成了爬,匍匐前进。而且,那股臭味越来越浓,让人窒息。我努力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这个通道,跌落在一堆软软的东西上。老大和老七也跌了下来。 臭味更浓烈了,我伸手摸摸身下那些软软的东西,抓起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奇臭无比,看来,我们真的被当成屎拉了出来。 “好臭好臭!”老大叫着,挣扎地爬起,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硬地上。 我和老七也到了硬地上,放眼一望,顿时惊呆了。这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通道,两侧全是各种奇珍异宝,有的五彩灿烂,有的灰不溜秋,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文物古董。看来,这就是齐木斯愣存放宝物的仓库。 老大和老七是内行人,早就跑到那些古董前摸了起来,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这个是先秦的,那个是后汉的,这个是盛唐时期的,那个是元代的。两人兴奋得手舞足蹈,几欲发疯,连面部的表情都扭曲变形了。 第91章 痴情人遇到滥情人 http://..org/ “哈哈,他妈的,这才叫盗墓呢!”老大拿着一个铜壶,叫喊着,“齐木斯愣不愧是全世界空前绝后的盗墓大家,连这个宝贝都有。” 我看到那个铜壶很普通,问道:“这是什么?” 老大道:“这是据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降雨用的法器。资料上有记载,但多数人以为它并不存在,只是个传说而已。”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是如何一眼便看出来就是盘古开天辟地用的那只铜壶呢?” 老大得意地道:“我看到这壶里有水,而且深不见底。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风雷电都造成了,只是雨未形成,便用了九九八十天铸造了这支铜壶,它可以装得下五湖四海的水。所以把它带在身上,哪里想要个海就倒一些水,哪里要个湖,再倒些水。一次盘古提着这只铜壶由西向东走,铜壶不小心倾斜了,壶里的水就一直流着,就流出了一条黄河……” 我听着感觉好笑,他竟然连这些都相信,于是说:“铜壶本来就是用来装水的,这只壶里装水有什么奇怪的。” 老大冷笑一声,提起壶往出倒水,细细地一股,却是倒了很久都没倒完,确实奇异。不过要是凭它来冲开一条黄河,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老大倒了足有一分钟,揭开壶盖递在我的面前,我看了看,仍然是满满的一壶。 “好香!”老七吸着鼻子道,“哪来的酒香味?” 我也闻到了,十分醇厚的酒香味,连我这个从未喝过酒的人都觉得馋。 老大意识到了什么,把铜壶拿到脸前闻闻,叫道:“这不是水,是酒!” 我不禁纳罕,看来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 但是现在时间紧张,我说:“咱们先别管这些宝贝了,抓紧寻找三生石吧!三生石可以吸附人的魂魄,那才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宝贝,没有之一。” 老大把铜壶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摩挲了一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这时老七正在一堆书本前仔细翻阅着,道:“原来这里边有记载,我明白三生棺同样盛放着人的尸体,为什么有的会腐烂,有的却不会腐烂了。” “为什么?” 老七拿着一本羊皮书走了过来,指着其中一页对我们道:“这里写着,凡是身体不洁者,就是说破了处的人,女非处女,男非童男,这样的人放在三生棺里不仅不会保鲜,反而因为冰金的特殊作用而加速腐烂。越是淫荡的人,拥有性伴侣越多,这种腐烂的速度就越快。”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道。 “可是,”老大提出了疑问,“按道理,齐木斯愣已经有了老婆,而且有了三个女儿,怎么还能是童男呢?桑吉喇嘛是个修行之人,反而身体却是不洁的,与书里写着截然相反。这又如何解释呢?” 老七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这其中的缘由只有我清楚。看来,齐木斯愣确实是个情种,他贵为王爷,却为了博取塔娜的欢心,竟然真的终身没碰过女人。如果他不是那么惨无人道地滥杀无辜,倒真是个好人了。 我不由想,如果当初塔娜能够好好地爱齐木斯愣,或许能造就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王爷。可是世事偏偏这么捉弄人,痴情的遇到滥情的,总是有那么多的伤害。而伤害到了最后,总是无辜者受害。 “走吧!”我说,“以后慢慢研究吧!” 于是我们顺着这个椭圆形的通道往前走,两侧尽是各式各样的古物,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看来没被人盗过。我们一直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也没看到三生石。我见过那块石头,很大,不会被隐藏在某个角落里,难道还有其他的墓室吗? 我说:“咱们仔细看看,说不定哪里有机关!” 于是我们逐步查看,凡是能动的东西都拿起来。我有点着急,把那些所谓的古董哗拉拉地扳倒在地,很多打碎了。老七看着心疼,道:“大龙,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盗宝,别为了找三生石把其他的宝都损坏了。如果找不到三生石,这些都是至宝,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如果找不到三生石,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堆废物。我不理他,只顾乱翻着。老七现在忌惮着我,不敢对我采取强制措施。可是我翻来翻去,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搬开那些码放整齐的宝物,就是空地。 我不知现在距离永夜结束还有多久,见到碧格的时候,她说是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事,而且从恐龙肚子里钻过来费了好长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着急了起来,碧格当时没把话说清楚,不知道如果在永夜结束之前,我不能找到三生石,将会发生什么事。 我想,这个借尸还魂的法术只有桑吉喇嘛会,肯定是他让自己先复活,然后再去释放莎林娜和宫时嫣。碧格可能知道桑吉喇嘛的尸身已经腐烂了,不会复活,所以需要我的帮忙。想到这里,我更加着急了,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歌声:“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亲亲你……” 我们同时一惊。老大和老七望向我,问道:“是你妈吗?” 我摇摇头,仔细辨认那个声音,是莎林娜。 “莎林娜,我是大龙,你在哪里?”我叫道,四处张望着。 可是莎林娜并不回答我,只是接着唱:“半个月看你十五回,因为看你把我跑成罗圈腿……” 我随着声音寻找着,感觉到这声音就是从通道的尽头传来的。我跑到通道的尽头,是一面石壁,我把耳朵贴在石壁上,果然声音大了起来,似乎石壁那边还有个空间。我对着石壁喊道:“莎林娜,你在那边吗?” 莎林娜不回答我,仍是唱着:“东井吃水西井担,因为看你绕了个弯……” 老大和老七跑过来,问道:“这个莎林娜还活着吗?” 我说:“她被烧死了,这个声音是她的魂魄在唱歌。她的魂魄现在就吸附在三生石上。我们只要找到她,就找到三生石了。” 老大和老七的脸色变了,喃喃地道:“原来真的有鬼!” 我喊道:“他妈的一路上见了多少鬼,现在还怕鬼吗?快点想办法把石壁砸开!”我想了想,又故意吓唬他们道:“时间紧迫,如果再不能找到三生石,把附在上面的魂魄释放出来,三生石就会爆炸,威力比原子弹还大。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这,这,我以前看资料,并没有这么说!”老七道。 我道:“我是从三百年过来的,我比你们明白!快点!” 老大和老七惊呼一声,急忙回头找来了几个金属罐子,照着石壁就砸,可是根本不起一点作用。金属罐子被砸扁了,可是石壁却连点痕迹都没有。 “怎么办?”老大焦急地问我。 “没办法,继续砸!”我命令道,回头捡了个铁家伙,和他们一起砸。 这时,从通道的另一边又传来了一阵歌声,同样是三十里明沙二十里水,和石壁那头莎林娜的歌声遥相呼应,此起彼伏,配合得十分默契,似乎是事先排练好的。 我一怔,这个从通道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分明就是我的母亲。我不由地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女人挑着担子唱着山曲向我们走来。她的身影很熟悉,等走得近了,我认了出来,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想起当初在天坑里时,我们忽然闻到了酒香,就见过同样一个女人挑着两桶酒走了过来。但是她当时说她并不是我的母亲,可是她的长相和我的母亲没有任何差别。 第92章 盗墓人成了守墓人 http://..org/ 老大和老七更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看我,再看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近我们,放下担子,笑了笑,道:“远方的客人要有礼貌,想进去怎么能砸门呢?你们在外面砸门,里面的人以为是强盗,更会把门锁得死死的,莫非你们真的是强盗吗?” 我们怔怔地望着那个像我母亲一样的女人,不敢声言。 那个女人又道:“要学点文明,不要那么粗鲁,会吓坏草原上的人的!” 她说着,走到石壁前,轻轻地拍了几下石壁,轻声道:“自家酿造的好酒,挑了万里来送有缘人,要些吗?” 并没有动静。 我以为那个女人和我母亲一样,是个疯子。 那个女人又道:“自家酿造的好酒,挑了万里来送有缘人,要些吗?” 一连叫了三遍,忽然听到轰隆隆的一阵响,那块石壁自中间分开,像是电动门一样向两边滑动,很快便完全打开。 我们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那个女人道:“你们要进去吗?你们不进去我可要进去了,刚烫好的酒,时久了会冷的。” “进去!”我道,抢先穿过石门,走了进去。 “你们呢?”那个女人又问老大和老七。 老大和老七相互看看,又望望我,我说:“进来吧!你们不是常说,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的吗!”老大和老七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进来。 我们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人,对,是人,而不是鬼。看打扮,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是现代人。他们站在各个地方,一齐把目光聚焦在我们的身上。 “方天,原来你早就找到这里了!”老大忽然叫了一声,“呵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方天是谁?”我问。 老大靠近我,目光望向一个光着头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低声道:“就是那个,也是个盗墓者。我开始就怀疑他来到了北草地,而且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没想到他们竟然先找到了墓葬。” 我哦了一声,心想,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我大致打量了一下这间墓室,好像是个天然的山洞,还算大,除了地上到处散落着白骨,再什么陈设都没有。就是最后放着一块大石头,表面布满了凹坑。 “三生石!”我叫了出来,“那就是三生石!”我想跑过去,可是方天和那七八个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我便犹豫了。 方天听到老大说话,茫然地望着我们,似乎并不认识老大。 老大道:“光头墓神莫非是来此太久忘记世间之事了?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方天和那个七八个人相互望望,仍是没说话。 我低声问道:“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老大道:“没有,他绝对是方天。这些人都是方天的手下,我以前都见过的。他的人心狠手辣,非常厉害,我们得小心些!” 我哦了一声,望着那个光头墓神方天。 老七道:“方先生,朋友久未见面,怎么不打个招呼?” 方才还是不说话,像个傻子似的。 这时,那个卖酒的女人道:“他们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他们现在是三生石的守护者。” 我疑惑地望着那个女人,道:“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道:“他们原来也是盗墓者,进来后,就会得到某种暗示,心甘情愿做了守墓人。你们也一样,很快就会成为守墓人的。这是桑吉喇嘛的计划,这个墓葬不仅隐秘,难以找到,而且依靠天堑,很难进得来。进来后,又会得到桑吉喇嘛预先散发在墓室里的咒语而成为守墓人的。” 老大不解地道:“可是我并不愿意给他守墓啊!” 那个女人道:“等会儿你就愿意了!” “阿姨你是谁?”我问。 “她就是老乌云的那个孽种!”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竟然敢找上门来了!” 我一惊,四处张望着,并不是见人。老大和老七也是转着圈四处张望,满脸恐惧之色。只有那个女人很淡定,笑道:“我倒不想找上来,可是你并不打算放过我,我就自己来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哈哈,就凭你?”那个声音怪笑道,“你妈号称是草原上的圣母,最后都被我祭了三生石了,你有什么本事?” “我没本事,凭的是天意。”那个女人道。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碧格曾说过,乌云婆婆的女儿就是我的母亲,难道这个卖酒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吗?我痴痴地望着她,一点不差,只是母亲是疯疯颠颠的,而这个女人却像是乌云婆婆一样淡定从容,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试探着问:“你,你是我妈吗?” “大龙,让你受苦了!”那个女人点点头,道,“我就是你妈。”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疯了吗?” “唉,一言难尽啊!”母亲道,“我不疯了,是你的外婆让我来的。” “乌云婆婆吗?”我觉得事情越来越离奇了,“她没死吗?” “她死了!”母亲黯然地道,“但是她的魂魄还在,她引导着我来这里。”她说着,放下担子,大声道:“桑吉喇嘛,我娘死不瞑目,今天我要替她报仇!” “哈哈哈哈,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今天就让你娘儿俩一起去见长生天吧!”空气中的那个声音道,“守护者听令,把那个女人给我杀掉!” 方天他们几个听到命令,一改漫不经心的神态,一个个变得凶恶起来,一齐向我们靠近。我挡在母亲的身前,抽出台尔吉的那把腰刀,道:“妈你别怕,我能打得过他们!” 母亲道:“他们不厉害,一击就死。你们不能把他们打死,否则你们就会变成守护者。桑吉喇嘛就是利用前一批进墓的人来挡住后一批进墓的人,只要后一批进墓的人杀掉前一批进墓的人,他们就会接受桑吉喇嘛的暗示,从而甘愿成为守墓人。” 老大和老七靠近我,惊慌失措地道:“怎么办?” 我说:“别与他们交锋,躲开他们!” 方天他们已经走了过来,我们向一侧绕开。方天他们又折转方向朝我们走了过来,不过他们的速度不快。所以我们绕来绕去,倒是可以轻松避开他们。 我问道:“妈,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帮助莎林娜和小嫣她们?” 母亲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来,看了看,道:“快了,我们只要坚持四十五分钟,永夜就要结束了。桑吉喇嘛的魂魄会在永夜结束前的几分钟提前从三生石上释放出来,他要找到自己的宿体,然后再做法释放莎林娜和小嫣。” “可是桑吉喇嘛的尸体已经腐烂了!”我说。 “是的,所以释放莎林娜和小嫣就全靠我们了。”母亲说。 “什么?”桑吉喇嘛的魂魄叫道,“我的尸身腐烂了?这怎么可能?我试过三生棺的效用,连水果蔬菜都能放置千年不腐,我的尸体是仙家之体,更不可能腐烂!” 我笑道:“是啊,没有你放的那些水果,我们早就饿死了。但是桑吉喇嘛,你难道没看那本羊皮书吗?” “什么羊皮书?”桑吉喇嘛的魂魄问道。 我说:“就在这墓葬里,你真的没看?这就是天意!那本羊皮书上说,凡是不洁之人,男非童男,女非处女,放在三生棺里不仅不会防腐,还会加速腐烂。你现在就剩下一堆白骨了。三百年了,你附着在三生石上,做着春秋大梦,可是早已沧海桑田了。这就是报应,做恶者迟早要下地狱!” 第93章 恶菩提 http://..org/ “你胡说!”桑吉喇嘛的魂魄骂道,“我不相信!我是仙家之体,与天同寿,就算死后不放在三生棺里,同样会历经千年不腐。你别骗我!” “我说的是实情,你爱信不信。”我说,“再有半个小时,这次永夜就要结束了,到时时候你的魂魄就会离开三生石,呵呵,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不,不!”桑吉喇嘛仍然不相信,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设计,我能掌控全局!难道是你毁坏了我的尸体吗?”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说着,看到方天他们向我们走了过来,我们便躲开了。 这样绕了一会儿,母亲看看怀表,低声向我道:“注意些,桑吉喇嘛快要现身了!” “他现身是不是很厉害?”我担心地问道。 母亲道:“我没见过,不知道,不过你外婆教给了我对付了他的方法。” 母亲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三生石传来一阵嗡嗡地声音,像极了老七先前拿着的那只催阴铃。我顿时感到一阵难受,头又痛又胀;母亲放下了担子,双手抱起了头。母亲和我一样,是阴阳人,所以对这种声音敏感。 就在我无法忍受的时候,三生石的表面现出一个人形来,他从三生石上剥离了下来,正是桑吉喇嘛。我吃了一惊,叫道:“妈,快躲开!” 母亲道:“你们把那几个守墓人吸引住,我和桑吉喇嘛有些恩怨要了。” 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道:“老大老七,咱们把这些人引到那边去!” 老大和老七便和我向另一侧跑开,发出呼喊声,方天他们便被我们吸引了过来。我望向母亲,见她镇静地面对着桑吉喇嘛。桑吉喇嘛缓缓地向母亲靠近。忽然,我看到母亲揭开木桶,舀了一瓢酒,道:“桑吉喇嘛,恭喜重生,喝碗庆生酒吧!” 桑吉喇嘛一怔,道:“你想耍什么把戏?” 母亲道:“不是把戏。我的母亲对我说过,酒色是佛家第一大戒,你既然破了色戒,不如连酒戒也破了吧!色让你的肉身腐烂,酒会令你的魂魄四散,你敢喝吗?” “哈哈哈哈!”桑吉喇嘛发出一阵狂笑,道,“别说是酒,就算是人血,我也敢喝!”他说着,便要抢夺母亲手里的木瓢。 我不由得为母亲捏一把汗。母亲忽然把木瓢一兜,照着桑吉喇嘛扑面泼去,顿时酒香四溢。桑吉喇嘛暴怒了,握紧拳头就要打母亲。母亲急忙又舀了一瓢了酒,再泼向桑吉喇嘛。桑吉喇嘛挥起的拳头就开始抖了起来。 他吃惊地望着母亲,问道:“这不是酒!是什么?” 母亲退后几步,道:“这是恶菩提!” “什么?”桑吉喇嘛的眼睛里顿时散发出恐惧的神色,“这,这是从哪来的?” 母亲道:“我的母亲给我留下来的,就存放在你的墓葬里!” “该死的乌云!她死都死了,还要与我为难!”桑吉喇嘛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指着母亲道,“你,你卑鄙,居然使用这种手段!传说中的恶菩提果然被老乌云熬制了出来,她,她不是一直自称是草原上的圣母吗?怎么也使这种低劣的法术!” 母亲道:“我的母亲其实从未熬制过恶菩提,她生前只熬过善菩提,是你杀了她,她的怨魂投入到善菩提中,就成了恶菩提。” 桑吉喇嘛顿时泄气了,叹了口气,道:“难道真的是恶有恶报吗?” “是的!”母亲道,“你是个修行之人,这些应该明白。你的尸身已经腐烂,你的魂魄即使留着也无处安身。你是修行之人,阴间不容;又因你作恶多端,上天不收。你只能遗留在人间继续为患,现在被恶菩提浇过,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不!”桑吉喇嘛暴发出一声绝望和不甘的吼叫,“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没有人能让我死的,谁也不能!”他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却没能够,整个影子分散成一团烟雾,慢慢地消散了。 我跑到母亲的身边,问道:“妈,他跑了吗?会不会再出来害人!” 母亲吁了口气,道:“放心,他的魂魄已经烟消云散了,再不会出来害人了!”她掏出怀表看了看,“永夜很快就要结束了,莎林娜和小嫣很快就要出来了。” 我顿时激动了起来,虽然和她们相别的实际时间不算太长,但在理论上已经过了三百年了。莎林娜还记得我吗?还有小嫣,或说小凤,我的妹妹,她难道也在三生石上过了三百年吗? “大龙,”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叫说,是个温柔的女声。 是莎林娜!我急忙走到三生石跟前,道:“莎林娜,是你吗?” “嗯,是我!”三生石上传来了莎林娜的声音,“谢谢你来看我。” 我说:“不用谢我,是我害了你和碧格,让你受苦了!不过,永夜很快就要结束了,在永夜结束的最后一刻,你就会从三生石上出来,然后还原到碧格的身体上。这样,你和碧格就算都复活了。” “唉!”莎林娜叹了口气,道,“是我害了她啊!我还怎么忍心再用她的身体复活?大龙,你带着小嫣走吧,我不走了。” 我说:“让你的魂魄借用碧格的身体的还魂,也是碧格的意思。她说她脱离在三界之外了,永远不可能再还魂,也不可能再投脱做人了。莎林娜,其实开始我一直恨你,我也不愿意让你的魂魄借用碧格的身体。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你也是受害者,你也是无辜的,也是无意的。你原不打算去害人,只是生在这个黑白颠倒的世间让你身不由己。莎林娜,跟我走吧,我愿意娶你!” 莎林娜发出一阵抽泣声,忽然叫道:“你们快走吧!小嫣可能已经复活了!” 母亲急忙看了一下怀表,道:“是啊,时间已经到了。莎林娜,你离开三生石,到碧格的身体上吧!” “你们别说了,快去救小嫣!”石头里的莎林娜喊道,“小嫣复活以后,如果不能及时离开三生棺,就会中毒而死。冰金是一种剧毒!如果她再死了,没有桑吉喇嘛做法,她的魂魄就不会再被保存在三生石上,那就彻底死了!快点,别管我了!” 原来碧格说的需要我的帮忙是这样的。她可能知道桑吉喇嘛的尸身已经腐烂,不能复活了,所以莎林娜和小嫣复活后如果没人打开棺盖,就会中毒而死。 我一听,着急了起来,求道:“莎林娜,你不要辜负了碧格的一番苦心,就像你当初劝我的一样,她牺牲自己就是为了成全我们!” “不要说了,你们快去救小嫣!”莎林娜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然后痛哭了起来。 时间紧迫,我不能再迟疑了,便道:“莎林娜,你保重,我救了小嫣就过来救你!”转头向母亲道,“妈,我看见你进来的时候挑着担子很轻松似的,是不是除了那头怪兽的肠道还有其他的通道。” 母亲道:“跟我来!”母亲便提着扁担走了。 我便跟着母亲离开了这间墓室,到了那间放满各种文物古董的椭圆形的墓室。老大和老七叫声:“等等我们!”就跑了过来。 母亲带着我们走到这间墓室的尽头,到了那个恐龙肛门下的粪池旁边,她拿着扁担探进粪池里来回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好像是触动了一个机关,就见恐龙的肛门裂开了个几尺宽的口子。 第94章 齐木斯愣复活了 http://..org/ “走!”母亲说着,当先进了那个口子。 我跟着走了进去,见是一条很长的通道,不过不再像先前那样狭细曲折,而是很宽敞了。老大和老七却不进来,望着我道:“大龙,咱们好歹拿些东西再走!” 我说:“你们拿吧,我先走了!” 老大和老七终究还是跑进了通道里。于是我们一路向前,很快出了通道,到了那间堆满纯金家具的墓室。然后找到了碧格和小嫣的那间蒙古包。我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雕像后面,三生棺里放着的碧格和小嫣的尸体果然完好无损,她们仍然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我顾不得欣赏这些,叫道:“老大老七,快来搭把手!” “干嘛?”老大问。 “把棺盖打开!”我说着,双手搭在棺盖上,用力地推,却推不动。 老大道:“大龙,这可推不成。这两具三生尸价值连城,一推开见了空气就会很快腐烂的,到时候就不值钱了!”显然,我和莎林娜的对话,他没有听到或者没有完全听明白。 我骂道:“里面是我妹妹,她已经复活了,你他妈的要淹死她吗?” 老大和老七毕竟忌惮着我,便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将双手搭在了棺盖上,可是无论我们怎么用力,母亲也过来帮忙,都无法将棺盖打开。或许,是老大和老七只是敷衍我,根本没用力。因为在碧格的闺房时,我看到几个军汉很轻松地就将三生棺推了开来。 我喊道:“都他妈的给我用力!” “我们用力着呢!”老大和老七答道。 “用力怎么推不开?”我叫道。 “那谁知道呢,兴许是年代久了,棺材长死了!”老七道。 我想有道理,于是抡起那把刀,照着棺盖狠狠地砸了下去,砸开一道裂痕。 老大叫道:“不能啊,大龙,这可是宝物啊!” 我没理他,接着砸,终于把棺盖砸破了。其实砸破的不仅是棺盖,就是棺身也裂了开来。随着几声脆响,整个棺材向两边裂开,那些叫做冰金的透明泡沫涌了出来,流了满地。碧格和小嫣的身体随着冰金冲了出来。 我赶忙跑过去抱起小嫣,抹掉她脸上的冰金残渣,叫道:“小嫣,你醒了吗?” 没有回应。我摸了摸她的脸,很柔软,而且有了一些温度。我大喜,于是在她的胸口按了按,她忽然发出几声咳嗽,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到我,半天才认出了我,叫了声:“哥哥!”就投入我的怀里哭了起来。 母亲也过来,摸着她的脸蛋,道:“好可怜的姑娘啊,总算活了,活了就好!” “她就是小凤,妈,你认不出她了吗?”我道。 母亲茫然地看看小嫣,又茫然地看看我,似乎并不明白我说什么。 小嫣活了,我放下心来,可是我为了救小嫣,让碧格也离开了三生棺。我把小嫣交给了母亲,跑过去抱起碧格,可是任我怎么呼唤,碧格毫无反应。我知道,莎林娜不愿意借着碧格的尸体还魂;但是我不知道,碧格的尸体离开三生棺后能保存多久。 我于是抱起碧格,出了蒙古包,又到了另一间蒙古包,绕过齐木斯愣和塔娜的石像,把碧格放在地上。然后去推齐木斯愣和塔娜的棺盖,仍是推不开。这时,老大和老七以及母亲和小嫣都跟了过来。 我道:“快点来帮忙,碧格的尸体必须尽快放回三生棺里,否则她会腐烂的!”我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声音也已哽咽。 “这就是嫂子吧?”宫时嫣指着碧格问道,“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碧格小姐的事!” 她说着,就过来帮忙,老大老七和母亲都过来帮忙,都推不开。就在我们努力的时候,我看到棺材里的齐木斯愣缓缓地直起了上身,不解地望着我们。老大和老七顿时吓得跳了开来。我叫道:“他妈的快点过来,死人都不怕,活人有什么好怕的!” 老大和老七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一起帮忙推着棺盖。我大声喊道:“齐王爷,你从里面用力,我们从外面用力,这样才能打开棺材救你出来!” 齐木斯愣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双手托在棺盖上。我叫道:“大家听我的口号,一齐用力,来,一,二,三!” 轰的一声,棺盖被推开了。我急忙把塔娜的骷髅抱出扔在一边,然后抱着碧格的尸体放了进去。这时,齐木斯愣意识到自己复活了,看看我们,又看看旁边的碧格,双手搭在棺材沿上,缓缓地爬了出来。 “齐王爷,三百年不见,还好吧?”我问候道。 齐木斯愣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道:“你是李大龙?” “是的,我是李大龙!”我说着,指了指棺材里的碧格,“那是你的三女儿碧格,你还记得她吗?她是因为你非要把她嫁给桑吉喇嘛而服毒自尽了,现在你们都活了,就她还沉睡着。”我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再一次迷蒙了我的双眼。 宫时嫣过来用袖口给我擦着眼泪,道:“哥哥,你不要难过,咱们想办法让嫂子活过来!” 齐木斯愣失神地望着悬浮地冰金里的碧格,道:“哦,我记得。可是,桑吉喇嘛不是说过,他要让莎林娜的魂魄还原到碧格的尸身上吗?她们都是我的女儿,两个合成一个也行。”他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真难得,铁石心肠的齐木斯愣竟然也会流泪。 我急道:“齐王爷,莎林娜觉得当初对不起碧格,所以她不肯借着碧格的尸身还魂,咱们快去劝劝她!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这对她来说是一次重生,对碧格来说是一次涅磐。我爱碧格,实在不忍让她的尸体变成盗墓者的玩物。”我说着,哭了出来。 齐木斯愣四处望望,问道:“桑吉喇嘛呢,他没有复活吗?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他先复活,然后我们才能复活。现在我们都复活了,他呢?” “他复活不了了!”我道,“他因为生前非童男之身,冰金对他毫无作用,所以尸身早已腐烂了。我是受碧格嘱托才来救你们的!” “你,你是李大龙。”齐木斯愣有些惊诧,“你那天逃跑了,我们没找到你。按道理你仍然在墓葬当中,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着急地道:“齐王爷,这里边的事情太复杂了,等我以后慢慢给你说。你现在先去劝劝莎林娜,让她赶快借着碧格的身体还魂!” “莎林娜不是被烧死了吗?”齐木斯愣却一点也不着急,“哦,是的,她的魂魄还在,和我的魂魄一起被附在三生石上。” “是的,齐王爷,请你不要再说了,去劝莎林娜吧!”我求道。 齐木斯愣似乎仍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脚下一阵颤动,就见四周的石壁也颤动了起来,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落,有的地方裂开了口子。 我们同时一惊,相互望望。老七忽然叫道:“地震!” 我没经历过地震,但凭直觉这应该就是地震。只觉得脚下的震动越来越严重了,我的头被摇得有些晕。我问:“怎么办?这里都要被震塌吗?” 齐木斯愣却很淡定,转着头望望蒙古包的圆顶,缓缓地道:“这里经过专业人员设计过,十级以下的地震不碍事。再说了,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咦,这好像不是地震,是火山要爆发了!” 第95章 火山爆发 http://..org/ “火山爆发?”大家都吃了一惊。 “是的。”齐木斯愣道,“我记得这里曾经是一个火山群,上面到处都是岩浆流。我之所以选择这里建造墓葬,就是为了防止盗墓者进来。” 听他一说,老大和老七立刻慌了,吓得面如土色。 “不过不用怕!”齐木斯愣道,“就算是火山爆发,这里有能够预测到的仪器,在火山爆发的前几天内就会将所有的墓门关闭,岩浆喷不进来。而且这里距离外面很远,隔着很厚的石层,我们不会死的。” 我哦了一声,难怪这间墓室边缘的门会自动关闭,原来是自动检测到了火山爆发。 齐木斯愣忽然怒目看向我们,道:“你们是来盗墓的吗?”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就觉得脚下的震动更厉害了,我们几乎站立不稳。我们急忙跑出了蒙古包,看到那些纯金家具不停地颤抖着,哗拉拉地响,有的倾倒,有的侧翻,墓室里乱成一片。 我问:“齐王爷,这里真的安全吗?” 齐木斯愣道:“安全,只是你们永远不必离开这里了。” 大家都慌了起来,都拿求救的眼神望着齐木斯愣。只见他背着手来踱着步,缓缓地道:“你们有本事进来,却没本事出去,就算不是火山爆发,这些挡门的石板也永远不会开启。”他说着,指了指墓室边缘那几块挡在门口的石板。 我道:“无论如何,你得去劝劝莎林娜,让她的魂魄回归到碧格的身体上。要不碧格的尸身会损坏,而莎林娜也永远是一个孤魂。” 齐木斯愣道:“不必了,留在这里,活与死是一样的。”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厉害,石壁上甚至有石块在剥落。我生气地道:“齐木斯愣,你太没有人性了,连自己女儿的生死也不管!” 齐木斯愣淡淡地道:“她们,原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大龙,”我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碧格,但是我四处张望时,并没有看到她。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行!”碧格又说。 我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碧格道:“你不要管我和莎林娜了,时间来不及了,你赶快走吧!莎林娜不愿意借我的尸身还魂,就随她吧。你现在带着你妈和小嫣再到三生石那里,地面的震动可以触发一个机关,能把三生挪开,那里有一个朝上的出口。快点走吧,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到时候,岩浆就会将整个深井填塞,并且覆盖整个山体,你们就永远出不去了。大龙,你要活着离开!”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了碧格的话。我叫道:“妈,小嫣,咱们再去找莎林娜!” “好的。”母亲和宫时嫣答道。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老大和老七道。 “你们最好别去!”齐木斯愣冷冷地道,“去了就永远出不来了。只要等着这次火山喷发过后,这些石门就会开启,你们就可以带着无尽的宝藏离开这里了!”他一会儿说我们离不开了,一会儿说又能离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大和老七便犹豫了,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齐木斯愣。 我着急地问:“你们到底走不走?”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向我摇了摇头。 “咱们走!”我说着,便从那头怪兽大口处打开的通道走了进去。刚走进去,我想了想,又折了出来,跑到齐木斯愣的那间蒙古包里,把放在三生棺里的碧格的尸体抱了出来。我不能把她独自留在这里,就算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和母亲、小嫣顺着通道很快到了放三生石的那个山洞里。方天他们没有了命令,也不向我们发起攻击。这时,地面的震动更加剧烈,简直要裂开似的。 “现在怎么办?”母亲问我。 我没说话,抱着碧格的尸体走到三生石跟前,道:“莎林娜,你看碧格现在就在这里,你快点回归到她的身体上吧。这是碧格交待给我的,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很快就要火山爆发了,到时候这里就会被岩浆流填满。” “唉——”三生石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道:“碧格啊,我实在不愿意再欠她的了!” “可是你如果不还魂到碧格的身体上,碧格的身体就被埋葬在火山之下,永生永世也见不到天日!”我恳求道,“就算为了碧格,你也应该听她的话。你看她多么美丽,你忍心看着她玉石俱焚吗?” 莎林娜又常常地叹了口气,终于说:“好吧!” 半天没说话,我忽然听到怀里的碧格咳嗽了一声。我激动地喊道:“碧格,你醒了!” “嗯,我是碧格,大龙”碧格叫了我一声,便哽咽了,双眼流出了泪水,“以后,我就是碧格了,莎林娜从此死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放我下来。”碧格道。 我便把碧格放下来,碧格反手便把我紧紧地抱住,叫声:“大龙!”又哭了起来。 这时,地面开始裂开,裂开巴掌大的小块,踩上去也软软的,应该下面就是岩浆。看来,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碧格说会有一个机关被触发。 “呀!”宫时嫣吓得叫了起来。 那些裂开的地面不停地翻滚着,我们不停地躺避着。我看到方天他们几个已经被石块陆续卷进了地里。他们并不害怕,也不挣扎,任由身体在不停地下陷。 轰隆隆的一阵声响过后,只见三生石骤然向下陷去,等它彻底陷下去的时候,它的上面果然露出一个大洞。可是大洞距离外面很高,四周全是陡削的石壁,我们根本不可能攀援上去。 “这,这怎么上去啊?”宫时嫣害怕地叫道。 我相信碧格,肯定有出去的办法。我站在与地面齐平的三生石上向上望,看到一个巨大的圆球往下降,不知是什么。而这时,地面上的那些碎石块已经变得火红,发着灼人的热流。我叫她们都站在三生石上。 那个圆球终于降落了下来,平平稳稳地停在三生石上。我仔细一看,这和先前在那间墓室的墙壁上看到的图案一样,是个热气球。只是那球面很硬,好像是用泥土烧结制成的,这和老师讲过的热气球有些不同。下面吊着一个方蓝。 我叫道:“大家都上去!” 我们便一齐上到了方蓝里。可是热气球并不升高。这时我看到方蓝当中放着一个圆形的陶罐,上面似乎是一个喷头。脑海里对比着那副壁画,我明白了什么。伸手到喷头的位置摸了摸,摸到一个塞子,使劲往外一拔,竟拔了出来,一股散发着臭味的气体从喷口喷了出来。 “它怎么不飞啊?”宫时嫣跺着脚喊道。 母亲道:“这些气体应该是沼气,需要点燃,热气球才会飞!” 我恍然大悟,急忙跳下方蓝,站在三生石上,用台尔吉的那把刀挑了一块烧约的石块,小心翼翼地端在喷口上方,嘭的一声,果然点燃了。蓝色的火焰窜入到热气球的腔体内。 此时,下面的岩浆已经翻涌了出来,卷着火红的碎石块,热气逼人。 等了一会儿,热汽球终于开始缓缓地升起,离开了三生石。我吁了一口气,兴奋地叫道:“我们得救了,碧格救了我们!” 大家都喜极而泣,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大龙,等等我们!”老大和老七蹦跳着踩着火红的碎石向我们跑过来。可是这时热气球已经离开地面快两米了,而且速度也在加快。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和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从北草地里遇见他们,再到小九被大火烧死,再到他们虎视眈眈地要吃我我的心骤然狠了起来。 第96章 回归(大结局) http://..org/ 但是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看到老大和老七跑到了三生石上,向上跳着想抓住方蓝,可是差着一点距离。我急忙俯下身体,将刀削探下去,老七便抓住刀削,接着抓住方蓝的边缘,顺着热气球飞了起来。老大急忙双手抱住老七的双腿,也被带着飞了起来。 此时,地面如同开了水的火锅,搅动着火红碎石,如汹涌的巨浪,一股股的火热的岩浆卷了上来,粘稠而且散发着巨大的热流。纵是已经离开地面很高,我们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热之气。 老七两手死死地抓着方蓝边上的护栏,努力想翻身上来,可是下面的老大紧紧地抱着他,他便无法上到方蓝里,就这么吊着飞升。老七终于坚持不住了,冲下面喊道:“老大,快放开我!咱们能活一个是一个,别拖着一块死!” 老大可怜巴巴地道:“老七,咱们兄弟出来时,说过要同生共死,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我抓住老七的手臂,试图想把他俩拉上来,但是两人的份量大重,我根本拉不动。 老七便扭动着身体,想把老大甩掉,可是他的双腿被老大死死地抱住,无法发力。 老大愤怒了,骂道:“老七,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要死都死!” 老七忽然大喝一声,身体一耸,抽出一只脚来,照着老大的头顶就一阵猛踹。老大无处躲闪,每下都被踹得结结实实,骂道:“老七,你个畜牲,王八蛋!老子当初对你没有一点虚情假意,从来都是以命换命,你他妈的却要我死!” 老大终于抵挡不住老七的一阵猛踹,松开了双手,掉落了下去。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坠落进了翻滚着的火红的岩浆流中。而与同时,大概是挣得猛了,老七抓着的护栏也咔擦一声断开。老七猝不及防,也坠落了下去。 “活该!”宫时嫣骂道,“真没人性,罪有应得!” 少了两人的份量,热气球的速度陡然加快,片刻便飞出了山洞,向高空中继续腾升。我们望到了那口巨大的深井,它的里面翻滚着岩浆。 伴随着天崩地裂似的爆炸声,无数被烧红的石块、一股股火热的岩浆流,像被压迫了很久似的,从深井口骤然向上喷出,直上云宵,仿佛节日的礼花,绽放着一道道奇光异彩,其中似乎夹杂着电闪雷鸣,整个天空也被映得通红,蔚为壮观…… 我们都被惊呆了,痴痴地望着下面,方圆几十里的山上都是火红的一片。一切都化为乌有了,齐木斯愣的前世今生,灵魂和**,都被掩盖到了岩浆之下。这想,这个地方将会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再谁也不会知道这底下曾经有一个鬼斧神工的墓葬。 桑吉喇嘛费尽心机想重生,却死得一点不剩;齐木斯愣沉睡了三百年,刚醒了,就又被死神收回。这就是人生,你所争取了一辈子的东西,经不住一个瞬间的毁灭。 热气球终于飞离了火山群的上空,空气变得清爽起来。我们四个人又抱在一起哭了一阵,劫后重生,真的是无比的激动和喜悦。只是物是人非,碧格不是原来的碧格了,小凤不是原来的小凤了。 碧格幽幽地道:“我又欠了碧格一次情,这辈子也无法还清了!” 我叹了口气,没说话,不知道碧格的魂魄以后还会不会来见我。 小嫣激动地道:“哥哥,以后我们就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说:“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小嫣又扑进了母亲的怀里,道:“妈,你以后就是我的妈了!” 母亲抚摸着小嫣的头发,爱怜地道:“嗯,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妈,你以前是真疯还是装疯?” 母亲叹了口气,道:“是真疯。我从小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只要我用手把脸捂起来,就能透过指缝看到鬼,就被吓疯了。” “那你现在又怎么不疯了呢?”我又问。 “灰小子,我不疯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母亲嗔怪道,又叹了口气,“是你外婆的魂魄找到我,她等了三百年才等到这次永夜,她让我出来了却这三百年的恩怨,所以我就不疯了。” 我哦了一声,又道:“那你那天是故意到北草地的吗?” 母亲摇摇头,道:“不是,大概是得到了你外婆的召唤吧!多少年来,我一直混混沌沌,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北草地了。” 热气球载着我们向远处飘去。我向下望了望,看到一片焦黑的土地,叫道:“你们快看,这里是哪里?” 大家便一齐低头向下看。母亲道:“这应该就是北草地吧。那天那把大火将北草地烧成一片灰烬了,不过也好,再没有关于北草地的传说了。” “热气球好像没气了。”小嫣忽然叫道。 我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喷口的火焰果然小了许多,热汽球也在缓缓地下降,便道:“小嫣,你不要害怕,我们就从这里落地,再往南走几里地,就到了我家了。” “嗯。”小嫣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纠正道:“是咱们的家。” “嗯,是咱们的家!”我郑重地说。 碧格却是一副失神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高兴。 我问:“碧格,你怎么不说话?” 碧格道:“时隔了三百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适应人世间的生活。” 我说:“我也是跨越了三百年,没什么的,这里的人都很好。” 热气球终于降落了。我们便走出了方篮筐,相跟着向南走去。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搭着几个简易的帐篷,几辆推土机正在平整着土地,还有一些工人,都在忙碌着。 “这是你们村里的人吗?”碧格问道。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们便走了过去。那些工人看到了我们,也很奇怪,一齐地望向我们。我们走近了他们,我问道:“前面是划子尖村吗?” 一个工人道:“是的,你们从哪里来?” 我说:“我们都是划子尖的村民,去后山转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工人道:“开发啊,你们不知道吗?” 开发?难道他们也知道这下面有墓葬吗?我摇摇头,道:“我们离家很久了,不知道。” 这时,过来一个穿戴整齐的人,好像是工头,道:“这里是一片沃土,芦苇长了多少年,长得多茂盛!本来上面早就想要开发了,觉得这些芦苇简直就是天然的景观,没舍得破坏。前不久后山的火山爆发,下了一场火雨,把这些草都烧光了,于是上面就决定要开发。” 火山爆发?火雨?我的经历是,先经历了火雨,之后才经历的火山爆发,而他们的经历却正好和我相反,这大概又是时空交错吧。前时因,后时果;后时因,前时果,前后的事情是可以互为因果的。 我想了想,又问:“这里要开发什么?” 那个工头一手叉着腰,一手四处指了指,道:“这里要开发成一片农业示范基地,实现规模化种植。你们划子尖的人有福了,以后生活就富裕了。看看这些土,肥得很哪,再经过一场大火烧过,将这些芦苇的碎渣翻到地里,孕育两年,这里的地简直要肥得流油了,种什么都能长好……” 我心想,这地底下埋着多少人的冤魂,当然是富得流油了。 过了几年,我们村虽然算不上富得流油,但足可丰衣足食,很多外地人都来我们这里安家落户。村里人对小嫣似乎并没有感到害怕,后来我听说,当时正要火化小凤,父亲心疼了,就没火化。本来正准备土葬的,忽然有一天,小凤却失踪了。所以村里的人都以为小凤根本就没死,现在回来了。 三年后,我和附着莎林娜魂魄的碧格结婚了。我在家里供着碧格的画像,早晚烧香。村里的人看到,就说不祥,人还活着好好的,怎么就供着呢?我笑着说:“老婆就得像神仙一样地供着,生活才能越过越好。咱们这里不是有句俗话吗?叫做:把老婆当成娘,一天比一天强;把老婆当成鬼,一年比一年灰!” 村里的女人们就经常拿我给他们的丈夫做榜样,可是谁能知道我心里的秘密呢?(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