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水应秋》 ☆、1谈话 “开枪打中那个红色按钮,不然我们都得玩儿完。”男人扔过仿真□□,眼神示意按钮的位置,就在对面楼的房间里,距离只有十米左右。 “没用过枪。”我有些不愿承认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看到他又撂倒几个壮汉,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是看我用过吗?快点,没时间了!”他奋力一脚踹在扑过来的男人腹部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啧。”我翻个白眼,退到角落的窗户位置,瞄准红色按钮,“砰!” …… “阿水,快点,要下班了哦,今天周五,去唱歌怎么样?”秦琴抛了个媚眼过来,又搂住旁边人的脖子,嘴里嚷着唱歌之类的,她最喜欢热闹。 我忍不住打个呵欠,又埋进文件堆里,公司不大,破事儿一堆,工资待遇还算过得去,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阿水,你快出个声儿呀,你不去,‘木头脑袋’也喊不动啦!” 还没下班呢,虽然想这么回一句她,但怕破坏她的兴致,只好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去。秦琴口中的“木头脑袋”是她的大学同学,工作能力不错,不知怎么也来了这么个小公司。 秦琴跑过来,抢过我手里的文件,一副奸计得逞的小骄傲表情,说是我不答应就不还给我。这样的把戏每周都要玩上几次,我取出另一份文件,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帮忙则感激不尽。秦琴不满地放回文件,凑近我的耳朵:“去吧,听说可以遇到很多帅哥。” “你去了那么多次,遇到多少帅哥了?说来听听。”我挑了挑眉,表现出兴趣。 “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嘛走嘛,‘木头脑袋’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你叫施泽一起去吧,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到点准时下班!”我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这点时间把剩下的文件看完应该不成问题。 “秦琴姐,快回来,老板要过来了!”秦琴旁边坐的实习生出声提醒她,看起来挺害羞的,但踏实勤快,我对她印象不错。 “等着扣钱呢?你想扣也就算了,可别拉着我啊,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座位。”将椅子滑得更靠近桌子,装出认真看文件的样子。秦琴小声嘀咕,说我装模作样,瘪瘪嘴,回去自己座位。 没过几秒老板就带着助理进来,不作停留地往我这个方向走,要下班了就不能消停点? “龙水啊,等会儿下班你来我办 公室一趟,有点儿事儿跟你说。”说完看了看往这边偷瞄的秦琴,继续说道,“今天其他人都不用加班了,周末好好休息。” 老板姓赵,五十几岁,发福体型,经营这家公司十几年了,没有大的发展,但在经济萧条时公司也没倒闭,也算有点本事。好女色,这也是公司男女职工比例严重失衡的重要原因。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消息,这是要露出好色本性了?我跟秦琴都是这里的老员工,干了也快五年了,老板虽然常常搞点小动作,但对我们还比较客气,没到明显占便宜的地步。 老板又看过来,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老板很是高兴,或者说高兴得过头,这就说明不是打我主意那么简单了。 “你先忙,下班了再过来。”老板一说完就快速离开,这么急急忙忙的,确实古怪。他一走秦琴就坐不住了,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我不要想不开,说咱们这么优秀,到哪儿不是挣钱啊,别被好色老板骗了啊一类的话,我打趣她想得太多。 “姐姐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就算我愿意出卖色相,我妈也肯定不同意,早在意外发生之前就把老板打个半死,然后再回来打我。”我说得无所谓,心里却乱糟糟的,秦琴现在过来,让我更加心神不宁。 “就你这小身板,切,还不够我看的呢!不过听你说你妈妈学过武术,到底多厉害啊?” “喂喂,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妈呢?” …… 秦琴说我对人太警惕,都没有什么朋友,我不否认,说朋友不在多,够真就行了。她一边感动,又一边痛心,说我这都什么年代的思想了,有朋友路才宽,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但没有听进心里面。 我在这个小公司里,除了跟秦琴交情不错,熟悉一点的就是她的大学同学施泽,其余的同事就只是最普遍意义上的同事,见面打个招呼,说句拜拜,还有什么?不聊私人,少聊工作。 “我说真的,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跳槽,对了,再拉上施泽,,咱们可都是骨干级别的人物,一走那老头儿肯定受不了。等会儿我陪你过去,就说身体不舒服,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秦琴有些激动。 我朝她翻个白眼,单独谈话又不是一次两次,也没拿我们怎么样,怕什么? “你别胡闹,你以为这年头工作还好找啊,保住饭碗才是最重要的,快点滚回去做完手上的工作, 下班后在这里等我,看我久了没出来就打我电话,ok?” “切,还不是跟过去一样。”说完悻悻回去,她旁边的实习生一脸紧张。 我下班后一般直接买菜回家做饭,这点老板也都知道,所以没怎么让我加班,更不会有留我去他办公室这种容易让人多想的做法,所以他刚刚来说还是把我吓了一跳,果然习惯真可怕,一旦适应,一点细微的变化就觉得心慌意乱了。 摆好桌上的文件,关了电脑,我揉揉眼睛,想起抽屉里还有早上妈给的便条,今晚要吃红烧肉,潜台词就是小东要过来吃饭。小东是她的学生,今年3年级,爸妈没在身边,寄住在叔叔家,怪可怜的,妈经常带他来我们家吃饭。 小东是个聪明的孩子,各科成绩都好,还礼貌懂事,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来我家时却有些闹腾,不过正说明他对我们没有戒备,放开了孩子的天性。 虽然我很想这么来安慰自己,不过熊孩子就是熊孩子,闹起来都烦。明明我妈是个凶狠的角色,结果这些小学生都被温柔的表象给迷惑,她不可能是和蔼可亲的老师或者母亲,这点我很清楚,但不能在她面前随便乱说。 “龙水姐,已经5点半了。” 我反应了两秒,回过神来,就说知道了。 下班了一个个如获大赦般,迫不及待地逃离公司,开启愉快的周末时光?又不是下个星期不上班了,愉快这种感觉,说没就没的。 秦琴做个加油的手势,再顺带抛个媚眼过来,真想告诉她媚眼不能抛太多,这都生出免疫力来了。 我摇摇头,去楼上的办公室找老板,反正不可能是升职加薪,没什么好期待的。 施泽还在忙?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就像秦琴说的,都周五了还这么拼命做什么?不过算了,反正这些话我也不会跟他说。 …… ☆、2回家 “您是说z组织吗?” 我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得到老板的肯定回答后,只剩下复杂的心情。 毫无疑问,我现在所在的小公司经济政治影响力都十分有限,收到z组织的邀请,不管在哪种程度上来说都超过了我的预料。 老板高兴是当然的,今天刚得到消息就决定将任务委派给我,让我跟他一起去暗区。去暗区这件事可大可小,里面的牵扯肯定都不同寻常,但我现在的立场也很明确,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对于老板要求的商务谈判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不过实在不想去的话大不了就是辞职,哎,辞职这种话说出来果然还是任性了一点。说到底我还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去暗区调查,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因为直觉总是告诉我会在那里找到跟爸爸有关的线索。 “龙水啊,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十分优秀,有你一起去我肯定信心大增啊,哈哈哈。”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要说成功在握未免也太早了一点。 “谢谢老板的夸奖,不过谈判向来都是老板的强项,不管谁一同去您的信心都只会有增无减。”我保持得体标准的笑容,心思早就没在他身上,妈那边,怎么说都还是个问题。 “哈哈哈,龙水就是会说话。会面时间是半个月以后,在那之前公司工作我都不对你有要求了,只要……” 我偶尔听两个关键词,心里又激动又不安,如果真的在那里找到爸爸的消息…… “实习生?” “看来龙水不是很喜欢带实习生啊,要不我让秦琴或者施泽来做?”老板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这副笑眯眯的皮囊之下是什么样的嘴脸。 “老板真喜欢开玩笑,能为公司培养人才当然是我的荣幸了,怎么会有不喜欢的理?”真要是简单地带新人就好了。 我在老板的办公室前后呆了二十分钟,秦琴和施泽在工作办公室等了我二十分钟,一个百无聊赖地涂着指甲油,整个房间都飘着刺鼻的味道,一个跟我走之前一个样子,依旧在用电脑写着什么。 “还不下班啊?”我走到施泽背后,想看看他在干什么,结果他手脚迅速地关闭电脑界面,看不出慌乱,但摆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不过既然是人家的秘密,刨根问底肯定是不对的。 “恩,下班了,一起走吧。”说话间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手里提着公文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哎,等等等等,我的指甲还有一个没有涂好,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多呆两分钟我就好了嘛。”秦琴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的指甲。爱美的女人是恐怖的,涂个指甲连好友的安危都可以抛到脑后不管。 “走了。”施泽说完就离开座位往外走,看起来不像有急事,都在这儿等了二十分钟了,还差这一两分钟? “啊!木头脑袋你走什么走啊!等一会儿会死啊!”秦琴不满地大喊,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却没成功留住施泽的步伐。 “我今天开了车,载你去买菜?”秦琴吹了吹指甲,手像抽筋似的抖动。 “算了,你的开车技术不敢恭维,我还是坐地铁,不堵车。快点走吧大小姐,已经晚了,再不回去我妈带回来的小霸王就要闹翻了。”我催促道,拉她离开座位。 a城的周五是忙碌的,地铁挤,菜市挤,到处都挤。我到家的时候妈已经在做饭了,看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她吩咐一句放进冰箱里,让我赶快过去帮忙。 要自己做好歹提前通知一下啊,这捉摸不定的小脾气哟,我除了在心里叹两口气,还是得认了。 “龙水姐姐,你回来得真晚,老师忙半天了,我还给她帮忙了呢!”小东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脸上还沾着油渍,什么三好学生,都是骗人的吧?还没小杰听话。 小杰在学校就真的是个熊孩子了,以我为数不多地去学校的经历来看,他不是被其他老师教育,就是被我妈教育。可其他老师说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有我妈说的时候他会认真听,也会努力去改。 我问他为什么要听我妈的话,他说其他老师想打他的时候,我妈会去阻止。这算个像样的理由,但我不认为我妈会是个爱管闲事的热心人,所以只是哈哈敷衍过去。 小东在学习听话,来我家淘气,小杰在学校顽劣,在我却乖得不行,唯一想说的就是现在的小学生跟我那时已经大不同了。 这两个孩子都是轮流来我家,至于为什么不一起来我也不打算问妈或者那两个孩子,本着该知道早晚会知道的想法,我在他们身上花的心思并不多。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妈做事一贯利索,我知道她是很不喜欢我有时的拖延症的,但她从不说,只靠我意会,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吃饭的时候不能看电视,小东很听妈的话,关了电视,坐在我对面,端着碗吃得很香。我犹豫 许久,还是决定先跟妈说一说。 “公司要出去谈业务,老板让我跟着一起去。” 我说完后观察妈的反应,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紧张。 “暗区?”妈轻描淡写,往小东的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她总是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有种被看破的窘迫,勉强笑了笑,点了下头。 “暗区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她抬眼看我,表情漠然,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低头扒拉两口饭,食不知味,她这么说摆明就是反对了。小东在这里,我不会跟她理论什么,即便只有我们两个,我也不能跟她理论什么。她是我的妈妈,我们之间虽然一点也不亲密,但没到彼此厌恶的境地。 小东好奇地盯着我,不明白暗区是什么。 “不去的话,大概就要被炒了吧。”我还想挣扎一下,希望得到她的同意。即便她最后不同意,我也肯定要去,就像我了解她一样,她也肯定知道我的想法。 “活着回来,能做到就去。” 这是她的妥协? 一时间我竟觉得鼻子发酸,莫名感动之后,又被自己黑了一脸,活着回来这种话容易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啊!妈你别说你不知道! …… ☆、3电话 商业大亨?政治巨头?无名小辈?他们在暗区,一个环境复杂,充斥着诡异和利益的地方,暗杀?谈判?都在暗中进行,即便暗区为进入那里的人蒙上阴影,万事也不能不留痕迹。每桩交易,牵涉各方,准备良久,即将开始。 “喏,新来的大美女,看看那些没出息的,眼睛都直了。”秦琴撇了下嘴,示意美女的所在地。 我刚抬头看过去,那边的大美女就看了过来,只是脸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看好戏似的搞笑表情让人心情不快。我礼貌地笑笑,不跟小丫头计较。 “是挺好看的,不过劝你别去惹她,貌似来了个难缠的实习生呢。” 秦琴不以为意,把吃剩了的饼干留在我桌上,拍拍手,将头发一撩,说了句“老娘才没那么闲”,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年头,有个好色老板真是烦心,那种一看就是假的脸确实好看?可能人老了就是这样,欣赏不来现在的审美标准。我拿出镜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脸,起晚了没有化妆,自己看着还算顺眼,但远没有达到秦琴说的女神那么厉害的程度。 “哟!来了小美女,咱们的大美女也要开始反击了吗?”同事调笑道,我顺手放下镜子,提醒他咖啡都快洒出来了,还在胡说八道。他哈哈大笑,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端着咖啡走了。 跟着美女实习生来的,还有个男生,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唯唯诺诺的,还没开口说过话。有时候真正危险的敌人,就是让人防不胜防的用外表伪装起来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个男生是不是这一类值得防备的人。 “你看一下这份资料。”施泽把资料递到我面前,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些鼻音。 我接过来放在桌上,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没有。我听后翻开资料开始看,他却站着没有离开,我以为他还有话说,抬头看他,也只看到一张刻板的脸,自带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还有事?” “没有。” 不一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 “哦。” 我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也是个懂得控制好奇心的人,所以有些不该多说的,我也不会自找没趣去提及。 施泽站了一会儿才走,不远处始终有个炽热的视线黏在我身上,不用想便知道是秦琴。想对她吼一句对她的施泽没兴趣,不过她估计会一巴掌拍过来,说我大喊大叫,然后说施泽不是她的,最后说我不像个女人,怎 么会对施泽没兴趣之类的。 在我看来施泽和秦琴是般配的。施泽是个有担当和责任感的人,值得托付,秦琴拥有小家碧玉的长相,性格却直爽,是个惹人喜爱的存在。 他们是大学同学,相识至今已有十年,如果说大学四年秦琴都是在暗恋这个木头脑袋,那后六年她都是在明恋他。不过施泽没有任何表态,按理秦琴把话说得只剩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木头脑袋也该知道了。 我问过秦琴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她说她觉得还不到时候。十年,不到时候,如果二十五岁之前的我还留有纯真和梦想,还憧憬童话和爱情,那么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相信这种一味逃避和自欺的借口。 秦琴说我不懂,这个有什么好懂不好懂的?现在我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我说我已经忘了初恋的模样,她不信,但我真的忘了,不愿想起的过去,难道不能忘记吗? 有关施泽和秦琴还有很多话说,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我要和那两个实习生度过不会太美好的半个月了。 …… “龙妹儿,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重要吗?有什么事快说。” “怎么样?谈得顺利吧?” 此刻我只想将她从电话另一头拽过来揍一顿。 “顺利,你来了就顺利了。” 我戴着耳机和秦琴讲电话,心里郁闷到了极点。这些资料都是拿来干什么的?没找见一点有用的,让带的都没带,不该拿的拿了一大堆。 “火气别那么大嘛,变丑了怎么办?我不是看你带俩新人辛苦吗?一看他们就不是好应付的主儿,这才专门打电话来安慰你呢。” “哦,那我挂了。” 猜秦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果断挂了电话,停止翻文件的手,刚好对上面前女孩不耐烦的表情。哟,还挺不得了,我可还没说你什么呢。 秦琴又拨了两次电话,我懒得跟她贫嘴,把手机调成静音,拒接。隔了几分钟,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估计秦琴是没事干,借了谁的手机又打过来了。我拔出耳机,拿着手机来到窗户边,滑了接听键。 “你要真闲得没事干,就快过来帮忙,不要一直打电话过来,你不烦我还烦呢!” 对方没有出声,我移开手机,难道不是秦琴? “你好狠心,明明前几天还说一定要我给你打过来 的,现在又这么凶人家。” 人家?这么撒泼卖萌的是个男的吧? “对不起先生,我想你打错了。” “没有啊,你的号码不就是……” 在他说完前挂了电话,呵,都打过来了还不知道电话号码当我傻啊?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那个号码又打过来。 “你怎么能这样!” “大表哥?快把钱还回来吧,你都欠了五年了……” “……我不是你大表哥。” “别装了,就知道是你,想借钱不还啊!” “那我欠你多少?” “你……吃药了吗?” “吃了。” …… 我平复下被这个骗子的执著打败的心情,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和骗子开玩笑,我的心态是越变越好了,还是越变越差了呢? 所幸电话没再打过来,或许对于骗子根本就不该理,干嘛没事找事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脸玩味,靠在玻璃窗边,将手里的半支烟摁灭扔进垃圾桶里。他不喜欢抽烟,就喜欢点烟,等它燃一半就扔掉。这是个恶趣味,但他觉得这个恶趣味还不错,至少在他玩腻之前,不会错。 …… ☆、4暗区 “切,真没意思。” 美女实习生脱下高跟鞋随手一扔,瘫痪在沙发上。 “姐,你别这样,爸爸说女孩子要……” “你今天吃错药了!管那个老头说什么!我又不是他,没出息!” “姐……” “再敢废话就滚出去!” 看起来千差万别的男女就是新来的两个实习生,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所以才说整容神奇,她一张标准的美人脸,连爹妈都认不出是自家闺女。 爱美这种事不分对错,就怕过火,玩火,自,焚,她还太年轻,估计全当了耳旁风。 …… 半个月的时间,说不上多顺心,但好歹熬过来了。没出大的事情,唯一的一次突发状况,我想暂时把它当成赵老板对我的考验,免得想太多自己难受。 要去暗区的事我没跟秦琴和施泽说,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怕他们根本不知道暗区或者z组织的事情,没必要将他们牵扯进来,毕竟暗区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至于老板怎么知道我对z组织感兴趣也不重要,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即便没有大的作为,积下的人脉也是不可估量的,有些真本事不足为奇。他给人的印象之所以那么差,跟他好色这件事脱不了干系,除了这点,他没有大的毛病,或者好色这点也算不上大的毛病。 “明天我跟老板出差去了,不要想我啊。”我语气淡淡,表情淡淡,出差这件事还是得告诉秦琴的。 “跟老板?我没听错吧?你要卖身?不要想不开啊龙水,你缺什么跟我说,我让施泽买给你!”秦琴在那儿装疯卖傻乱说一气,我见怪不怪,收拾好东西,说了句提前下班回家准备,不管她在那儿鬼哭狼嚎,拿上包离开。 回家的时候又接到她的电话,死缠烂打问我到底去干什么,只告诉她谈生意,多的也没说。她忙着嘱咐我不要让老板占了便宜,我悉数答应下来。秦琴不是个傻姑娘,我没把话说明白,她不会猜不到这次出差与以往大不相同。不想说的不多问,有时变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有时却会埋下祸根。 妈在书房里改作业到凌晨,我知道她是有意躲我,但我们都是执著得可怕的人,所以我等她到凌晨。难得的,我们坐在沙发上说话,就像一般的母女。 妈问我什么时候走,我回答说八点。 “自己小心。龙水,你28了,不是女孩,是个女人 。” “我知道。” “去睡吧。” 妈说完先进了房间,我知道她明早不会送我,我早就习惯没有送别的离别,只是这次,觉得有些失望,只是一点点而已。 …… 暗区在z城郊外,就像施了法中了咒一样,那边的天空常年阴沉昏暗,这大概就是暗区这个名称的由来。据说z城是z组织的发源地,不过没有谁证实,毕竟z组织一贯神秘。神秘和出名,看似矛盾,其实内在的联系也很明显,神秘不过是给它利益驱使的核心包装上一层面纱,再摆在有点消息来源的顾客面前,久而久之,和z组织搭上关系就离发财不远的思想,暗中流行,明人不语,暗人自懂。 暗区里的建筑会将外表修建得老旧残破,远远看去会以为是座废城,里面的设备和装修大多先进,也不排除有的地方真的年久失修。 直到来到了所谓的暗区,我才如梦初醒,开始警觉过来的途中是多么的粗心大意。 高大的男人过来带路,黑墨镜,黑西装,没有一点新意的打扮诉说着这里是个刻板的地方。 老板和手下,两人一组,每组人去暗区之前z组织都会给一个明确精细的时间和路线安排,所以我们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其他受邀前来会面的人。当然和那个时间路线安排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关于暗区和z组织的基本规定,我看了几眼,记在了心里。 我们跟着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穿行在暗区之中,周围房子很多,高矮不一,风格各异,加上残缺怪异的外表,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和老板住的地方隔了好几栋楼,离开前老板提醒我注意安全,我感激地点点头,与其提醒我,不如关心自己,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与老板分开后我再也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跟着高个子男人去住的房间。我在的这栋楼大概有□□层,没有电梯,楼道狭窄,房间装修却很精致,干净整洁。每层楼一般只住一个人。虽然知道了不能提前行动的要求和规定,不过我敢肯定有许多人忍不住好奇心,已经跃跃欲试了。 这些单独房间,z组织在确定人员名单后就安排好,也就是说半个月之前就做好了安排。离正式会面还有两天,在那之前,z组织会限制已经到达暗区的人的自由,即不能出门。每天有人定时送来吃的,待遇不坏。 我将屋子检查几遍,没发现可疑的地方,要么是他们技术高明,做得巧妙, 要么就是我本领还不到家,没看出端倪。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不管是z组织还是暗区,来之前还是到这儿后,我对它们都知之甚少。 来暗区是冒险的,这个我一直很清楚,要不是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找到爸爸的线索,我也不会以身试险。但即使以身试险,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的行踪。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记不得是十岁还是几岁,他回来看过我一次,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要不是我还存有他的一张照片,估计他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是谁。 妈基本上不会提跟爸爸有关的事,小时候我还执著天真地缠着问,后来就习惯了他不在的事实,没有他,我还是慢慢长大,现在都是奔30的人了。我不知道他在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更像一个女人?更爱撒娇?至少不像现在这么冰冷自私吧? 说来也怪,明明对爸爸印象不深,偏偏很想念他在的日子,想要成为一个有父母的女儿,或者想让妈有一个依靠吧?谁说得清呢? …… ☆、5兴趣 早上七点,“笃笃”的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早起的习惯是上班养成的,每天早上六点半都会准时醒来,不管前一天睡得多晚,第二天都不能尝尝一觉睡个大天亮的滋味。 我正在检查带来的东西都有哪些是等会儿出去用得上的,身上穿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开门后看到门外站了个金发女郎,不是前两天的大高个子。她的气质与黑色职业装搭配起来怪异,可以想象得出她火辣的身材。我察觉到她在见到我时一闪而过的震惊,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直觉大事不妙。 “30minutes,waitforyoudownstairs.” “butit’s10amtomeet.” 金发女郎没再说话,踩着高跟鞋下楼。 我忍住竖中指的冲动,不说要去干什么,也不准备早饭,还是人性化的服务吗?抱怨归抱怨,我关上门快速洗漱换衣,临出门时决定将头发扎起来,要是等会儿打起来了至少也不会因头发而碍事。 拨通老板的电话,他似乎还在睡梦中,声音模糊不清。我将金发女郎的话告诉他,他含糊地说了注意安全后就挂断了电话。 有这样的上司我也是醉了,到底是来这儿干什么的,不过算了,没必要担忧别人都不在意的事,免得应了那句庸人自扰。 金发女郎背对着楼梯口,以双手抱胸的姿势站在楼下,除了她以外,没看到其他的人。我穿着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想必她早就听到,听到了还不理会,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 “someonewantstoseeyou,you’dbetterhaveaready.” “who’sthat?” “hewillcallyou.andthemeetingisstitthe10am.” …… 看着金发女郎离开,我留在原地,感受着死气沉沉的环境独有的刺激感。会议在十点,竟没要求我回房间,该是她的疏忽呢?还是她的疏忽呢?不过我得感谢她,显然是将我划入了聪明人的范畴。乖乖回房间才是不自找麻烦的明智选择,但我必须在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之前了解到更多信息。真正来到暗区,我就像迷路的羔羊,周围只有贪婪的如狼一样的眼睛。 我掏出 手机,滑开页面,没有未接来电显示,金发女郎口中的男人还没有打电话过来,这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却并不美妙。 我大概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和两天前比竟有些变化,比如花坛的位置,里面的花草种类。希望这些不是心理作用,但如果是真实的话,暗区这个地方未免也太过恐怖。 有个男人躲在不远处的楼后面,我不确定是不是之前的大高个,但他蠢蠢欲动,我知道该是时候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后我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接了杯水,捧在手里时又不想喝了。这里的水有股古怪的味道,我觉得是苦的,所以不太爱喝。打开几扇窗户看到的景色都差不多,估计是利用了人的视觉进行设计,更像一个骗局。 两天下来都没什么事干,第一天看了几部电影,间谍、特工、情报、暗杀,看完后心情倒还变得压抑,第二天就从书房里找了本书出来看,讲的也是冒险的故事,主人公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跟着一群朋友到处探险,毕竟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不懂得世间的险恶用“险恶”根本不足以形容。 我把手机摆在桌上,调成振动,从抽屉里找出纸和笔,想要画画。 灵感来得很突然。 我是在初中时学的画画,妈说我有画画的天赋,将我送到了她的同事家里,跟另一个上一年级的小孩儿一起学画画。妈说的是错的,我根本没有画画的天赋,画的远没有那个一年级的小孩儿好。 我对妈说她骗我后,她就不再要求我必须去学画画,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爱上了画画。我和那个小孩儿成为了好朋友,因为我们都喜欢对方的画,讨厌自己的画。 后来联系得少了,从妈的同事那里听说小孩出国了,但还在画画,他今年也是二十几了吧?竟然还在画画。 我想要画他的样子,画他小时候的样子,但他是什么样子我早就记不清,所以想要画一幅希望是他小时候的样子的画。 画出来已经不会是他了。 …… 对于今天早上没有早饭这一点,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吧,当然我也在这些不满的队伍之中。 我看着纸上潦草的线条,独独喜爱那双传神的眼睛,果然我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画,不知道他现在画的画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他的画。 能触动我的事已经很少了,只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件,每想起来都要伤春悲秋好一阵,都不 像平时的我了。 直到10点出门,手机都没响起过,想见我的男人?不管是忘性大,还是其他原因,都让我对他的印象差到不行。 现在去会面却不像刚来的时候不见其他人,我十点准时到楼下,已经有好几个陌生面孔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等着,也有从其他楼里面姗姗来迟的老板或者手下。 一个高个子男人领着我们穿过几条小道,在一栋说不清形状的不规则建筑前停了下来。建筑有十几层楼高,但每一层之间的隔断并不明显,让人怀疑它是直接堆砌而不是一层层地建成的。 不久我就看到了老板,他的扣子都错了位,明显是慌慌张张赶过来的。赵老板好歹也是个老板,平时的衣着从没有这么失礼,今天要见的又不是三教九流,身为公司职员的我莫名感到痛心。 一男一女守在楼下进口处,查看我们随身携带的东西,任何形式的武器、药品、电子设备,都要逐一检查,攻击性的东西一律不准带入场地,这个早就听说过,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听话,从旁边桌上的东西就可知一二。 “这个打火机不能带入。” “点烟都不行?” 严肃的高大男人递上一个普通打火机,没有其他解释。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啧了一声,夺过打火机放进口袋里,身后的保镖,或者秘书?快步跟上去。 赵老板没有带多余的东西,只是很紧张,经常掏出手帕来擦汗。老板有些不对劲,今天早上接我电话时不像平时那么客气殷切,反倒是敷衍应付,刚刚过来那副慌张紧张的样子就像做了亏心事,想必中了谁的美人计?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要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就有的忙了。 门口的女人检查完我的公文包,继续去检查其他女人的,似乎一切正常,不过她侧头时嘲讽的微表情还是收进了我的眼里。 恩? …… ☆、6选择 那个女人不简单? 硬要说的话,我带的笔和某些化妆品确实有点不同,但不是厉害的东西,我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试试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既然她没有把我的笔拿出来检查,就说明其他人身上很有可能带着威力不大的,但还是具有威胁性的武器。最可怕的不一定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那个人如何使用。 我不禁捏了把汗,看来这次是真进了龙潭虎穴,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造化了。我默默思考分析,走到老板身边,微微鞠了个躬,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刚刚那个女人又递过来一张对折的硬纸卡,没有给老板,而是直接给了我。征得老板的同意后,我打开纸卡,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十一点之前去六楼的会议厅”。都已经到楼下了,去六楼要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还用硬纸卡这种方式来说明,又不是在玩游戏,做游戏任务。 早就听说受邀来暗区不简单,参加会面必须经过资格考量,来之前还以为老板已经通过了考量,看来我们的任务是现在才开始。已经通过了测量的,有的幸灾乐祸地往我们身上打量,有的则漠不关心地没有流露出多余的表情。真正的会面是在十一点,之前的通知说的十点,原来是还有这么一出。 乘电梯到六楼,整层楼就像一个迷宫,走廊四通八达,找到会议室,是我们的任务。想不通的是如果任务是找到会议室,为什么还要点明会议室就在六楼。“十一点之前去六楼的会议厅”,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 一打开门,混合着烟味和香水味的空气就横冲直撞地扑过来,我抬手捂了一下口鼻,效果不明显,就不再管这些难闻的味道,注意力放到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三条不同方向的走廊上。灯光一亮一暗,就像在故意营造一种惊悚、忐忑的氛围,又不是拍片,气氛有个毛用? “这可怎么走?几个方向看起来差不多。”老板焦头烂额,拿出手帕来擦汗。 每条走廊的前面都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的东西杂乱无章,正前方的那堆杂物中最显眼的是一件红色内衣,左边的那堆东西最上面是一把巨大的圆规,尖锐的脚架似乎能够划破人的胸膛,右边的桌上堆着无数生了锈的钉子和干枯的花。 猜谜游戏?我的眉毛皱成“川”字,又打量了正前方的桌子,之所以说那上面最显眼的是红色内衣,是因为光靠外形几乎不能分辨其他的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只是泥巴也说不定。 “您选吧,我相信您的决定。”我想 尽量说得真诚,像是在托付终身大事,其实只是不想让老板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三条走廊里的灯光一亮一暗的频率完全一样,不管走哪边都是一样的。要是z组织不想某些人参加,随便动动手脚就行了,而且直觉告诉我这次来的人在会面结束前都不会出大问题,当然,这也很可能是我乐观过头了。 “小水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选了,看来看去,还是最前面的那条路看起来最安全,你说呢?”老板笑眯眯的,又拿出手帕擦汗,手不安分地环上了我的腰。 “老板真是聪明,那我们就走前面的走廊吧。”说罢走在前面,补充道,“还是我来探路吧,虽然龙水能力有限,但还是得尽自己的本分。” 我踩着黑色高跟鞋,鞋砸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间回响,撞击着老板脆弱的耳膜和神经。 闷热,令汗水流得更加欢快,没有空调,实在是令人在意。老板松开系得歪歪扭扭的领结,解开好几颗扣子,擦汗的手帕早就被汗水完全打湿。他在后面跟着,我在前面探路,没过多久就感到有凉爽的空气吹到脸上,空气中的味道也变了,是离目的地很近了? 完全离开闷热的走廊时,面前却是构造差不多的走廊,我皱了下眉,回头看了看扶住墙喘气的老板。 手机连续振动,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按了接听键,似曾相识的男声传过来:“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接下来的路如果不好好选,可就到不了这里了哟……嘟……嘟……” 这里的人不简单,这个我早有思想准备,不过他们究竟能到什么地步,心里还是没底。刚刚那算什么?善意的提醒?还是想想现在身在何处,别做白日梦了。 现在依旧是有三条路可以选,如果刚刚那人说得没错的话,这三条路的选择至关重要,很有可能其中两条都是直接回到刚上来的入口,只有一条通往会议室。会面在十一点,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五,就算加快速度,一条走廊来回也至少要十五分钟,万一运气不好,在中途走了岔路,或者一条一条的试,试到最后一条才找到,那都是肯定来不及的。 我先去检查了一下前面的三条走廊,越往里面走,蜂蜜的腻味越明显,如果刚进来时无论选哪条走廊都是一样的,那烟味和香水味也是一样的,现在三条走廊也都是蜂蜜味,果然一开始就猜错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要说我聪明?是在嘲笑吗? 走廊里的味道使人很不舒服,不管是烟味、香水味,还是蜂蜜味,都让人 觉得难闻,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四十了,再不快点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如果刚刚那通电话是善意的提醒,那他就是在说我太自作聪明了,先入为主,被各种气味混乱了思维。那最开始桌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提示?泥土与内衣,金属圆规,钉子和花,是想说明什么? “接下来的路如果不好好选……接下来……”我恍然大悟,连忙赶回老板身边,“老板!我们赶快回去,会议室在楼下,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板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看我一脸紧张和认真,找不到除了相信我以外的办法。看老板慢吞吞的,我只好拉住他的手,跑在前面来提高速度。只是回头时看到老板那一脸不知是幸福满足还是状况之外的表情让我有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龙水不要急,你是来干正经事的,要多挖点信息回去,不要因为一个好色老板坏了大事。不要急,不要急……不要急你大爷!”我努力做心理建设,虽然效果不是很理想,好歹是控制住了扁老板的冲动。 如果从乘电梯到六楼都是错的,那问题会不会出在硬纸卡上面?难道真实任务还要通过其他方法得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玩儿人呢吧! …… ☆、7游戏 坐电梯到五楼,或者说真实的六楼,开门后里面只有一条路,两边是黑色的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我没有一点犹豫,提醒老板再快一点,快步前进接近于小跑,过了五六分钟,就能看到一边的会议室。 从入口到会议室的距离比上面一条走廊的距离都要短,说明的信息只有一个——每层楼还有玄机。 会议室就像个玻璃大厅,玻璃半透明,可以确定里面已经到了很多人。再看老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样子很是狼狈。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汗,顺便帮他整理衬衫和领结,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恭敬地等在一旁,看了眼手表,提醒老板还有两分钟会面就要开始了。 老板深呼吸几下,提了提皮带,想来摸我的手,我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说时间快到了。准时参加会面,是最基本的礼仪,到这儿来后老板的脑子里装的都变成了水吗?看老板悻悻收回手,将另一只手里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我眼光跟着一扫,看到了里面的半支烟,跟着老板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中间是张巨大的玻璃圆桌,各位老板落座在周围,身后站着保镖或者秘书,每位老板只能带一人,也是规定。看见我们进来,在座的表情各式各样,但似乎对我们不感兴趣。 虽然大部分人都到了,不过还有好几处座位空着,那些人怕是来不了了。我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只得到简单的信息,在引起注意前低下头,站在老板身后,显得十分安分。 能够感受到斜前方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这边,像是料定我不会抬头看他一样,他的目光毫不收敛。我猜他就是刚刚打电话的人,有可能也是早上那个金发女郎过来说的对我感兴趣的男人。现在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不得不防。 会面准时开始,会议室寂静无声,气氛凝固,这时进来一个老头,长相普通,是走在大街上绝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那种。头发花白,笑容就像固定在脸上的面具,和那张脸融为了一体。 “首先欢迎各位的到来,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今年的规则较往年有了一些变化,但只要记住一点,能将游戏玩到最后的人,我们会提供丰厚的报酬……请各位好好享受吧。” “和蔼”的老头说完后便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等等!什么意思?明明什么规则都没说清楚,玩游戏?还真是玩游戏?我真想抽自己这个乌鸦嘴! “龙水,我们该怎么做啊?”老板不知所措,不安地搓着双手。 这人是谁啊?为什么来这儿以后智商低得令人捉急,到底他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还有不要随便透露别人的姓名啊,你看那边那个男人?小孩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过来真的好吗?这年头小孩儿都能来这种地方也是够了,以为染个黄毛就能摆脱自己是个未成年的事实?龙水,不要暴躁! 别看人家是个“未成年”,照样打领带穿西装当老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哎。 老板看我没说话,表情只是一味的镇定,刚想要再说话,我就开口:“老板请不要着急,既然他刚刚说是玩游戏,肯定会有提示的,不然游戏就没法(有趣)进行了。” 我的安慰起了效果,老板一边深呼吸,一边又想来拉我的手,我继续提醒他:“虽然刚刚没有说清楚规则,但可以肯定的是游戏不会一直持续,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但我看老板今天状态不好,不如您先回房间休息,我去找线索和提示。” 老板有些尴尬,忙说好,我恭送他离开后,脸上又恢复以往的冰冷。 偌大的会议室,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几人。 我们现在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受人控制,按照“那个人”的意愿在暗区里移动、行动。这都无关紧要,只要让我找到跟爸爸有关的线索就好了,可是不会那么如愿吧? “你就是刚刚打电话过来的人?” 我隔着几个座位,问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还一直盯着我看的“未成年”。 “哦?”他小小地惊呼一下,做个手势让身后的人离开,“你怎么知道我刚刚不是在骗你?” “因为你想要和我玩……游戏。”我嘴角微微上扬,听秦琴说我微笑时的杀伤力是50%。 “这么自信?” “陈述事实而已。” “不过……” 他脸色一变,在我说完“有奇怪的味道”这句话前,他猛地离开座位,几步冲上来拉住我说了句“躲进桌子下面”,强行将我推到玻璃圆桌的下面。 天花板突然裂开几条细缝,眨眼间就有水喷洒下来,整个会议室都充斥着奇怪的味道。反应不及的老板和手下被不明液体淋到,随即他们的手机发出“gameover”的提示音。我心有余悸,刚刚那就算出局?要不是这个男人反应够快,估计我的手机也该提醒我游戏结束了。 “会议厅不就是一个玻璃屋吗?进来的时 候都还没有这种屋顶。” “谁说玻璃房子就不能有这种屋顶的?”他哼气一声,不以为意,“大概做了什么视觉错觉的小把戏吧。” 他说得不在意,估计是暗区的常客。 “先出去,这种东西闻多了对人体是有害的。” “什么?” 他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我,说:“屏住呼吸直到出会议室的门。”然后率先从玻璃圆桌下面出来,他也淋到了奇怪的水,但手机没有出现提示音,见状我也跟着出来,憋气到会议厅外面。 原来到这里来后不止老板一人智商低得令人捉急,老板是我误会你了。这哪里是玩游戏,感觉随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自保都成问题。 黑色玻璃不见了?刚刚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我担心老板在安全回到房间之前就出现突发状况,虽然自己的身手在这里只是一般,但肯定比从不锻炼的好色老板强了不止一倍两倍,所以作为手下的我还是得去保护他。说什么保护这种没营养的话?要不是因为老板出局,手下也得跟着滚蛋的破规定,谁没事吃多了还要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带个拖油瓶? “刚刚谢谢了,我现在得马上回去找老板,后会……” 有期…… …… ☆、8调戏 “有期”二字还没说完,他两手按在玻璃上,逼得我只能后背贴住玻璃,呵!这算壁咚? “我觉得你离开我以后,出局是分分钟的事,你信吗?” “呵。”我不屑出声,“你觉得呢?” 过道中间的位置变成透明玻璃状,意思是踩在上面又被淘汰了吧?在反应力方面,我确实差他太多了,但跟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之间,谈不上信任。 “我觉得你离不开我,我叫应秋,刚刚听说你叫龙水。” “应老板年轻有为,应该没有闲工夫在这儿跟一个小职员耗吧?”我冷冷说道,想要他放下撑在我两旁的手。 “也不是很年轻,主要是我长得童颜,看起来小,你不用担心,我肯定比你大。”应秋不但不松手,反而靠得更近,眼神直接而大胆。 担心你大爷!你大不大关我毛事?你很闲啊?调情也要找对对象好吗?我们像是一路人吗?像吗? “感觉你有很多话想说,但又因为害羞不敢说出口,其实说不定你说出来我就可以满足你哦。”应秋脸皮厚,说起话来专挑没羞没躁的说。 “那倒不必了,我其实并不想和你说什么,请你放开你的双手好吗?”我的耐心快被他磨光,语气也不怎么好。 “哎,我的手想放哪儿就放哪儿,倒是你,为什么要跑到我怀里来?” 看在他刚刚帮助我两次的份上,本来不打算跟他起冲突的,让他自己放手,既是照顾他的面子,也是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过现在看来他的面子大得看不见边际,而我的形象?那种东西能吃吗?答案显然是不能,所以我决定从他的手臂下面钻出来。 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他的手臂跟着往下移动,直接横在我的胸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直接上手。 “再在这里耗下去是真没戏了。” 应秋挡下我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做?” 我收回手,跟着紧张起来。 “先回你住的地方一趟,房间里应该有线索。” 我不禁皱眉,房间里会有线索?我在那儿住了两天,根本没发现可疑之处,他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打我的脸。 “不要气嘛,毕竟我是老油条,知道的肯定比你清楚。至于老赵那老头,狡猾着呢,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自己。” “我发现你还是 有优点的。”我不吝夸奖,还知道自己是个老油条,不错不错。 “恩?”他挑眉做疑惑状。 应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打开笔盖,里面却是一颗一颗的钢珠,“这丫真会玩儿”,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不过他都说自己是老油条,玩儿的和普通人应该也不同吧? “这里面到处都设有……机关?” 看到他倒了几颗钢珠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番后又装了几颗回去,手上只剩一颗。他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示意我往旁边站站。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明显的我处于极度被动的位置,只好听他的,走了两步,他示意还不够,我一直走到贴近墙壁的地方,他才说了句“行了”。 手起珠落,小钢珠跳动几下,随即快速地朝前面滑去。我竭力忍住惊讶,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其实从刚才到现在,我在他面前已经很失态了。 “走吧,爷带你去闯荡天涯!”他理理西装,一派从容。 我贴在玻璃墙面上,能感受到玻璃的温度温度正在上升,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看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我清清嗓子,说:“虽然不知道你刚刚丢钢珠是什么用意,但整面玻璃墙都已经将热感传到了这里,继续往楼下走难度肯定不小吧?” “不要太相信你看到的或者感受到的,不过你很聪明,所以我才说你离不开我。” 哪里出来的因果关系?明明前后不通!我很聪明,所以离不开你?是我傻还是你傻? “好了,快走吧,要是玻璃热感不是误导,这里过会儿应该就要模拟起火了,虽然不是真的烟熏火烤,但我肯定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 应秋伸出一只手来,看我迟迟没有反应,叹气一声说道:“不是说了没时间了吗?快把手给我啊。” “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赵老板的手下,手下没了,老板可以继续游戏,但老板没了,手下就直接淘汰了,不管怎么看,且不说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手下,带上我,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吃亏吧?天上又不会掉馅饼,而且他刚刚不也说不要太相信看到的或者感受到的吗? “你不是说我就想和你玩玩儿吗?现在告诉你,你猜的是对的,这个理由满意吗?”丫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大爷像是坏人吗? 我没说话,最后还是妥协了,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牢牢地握住我的手,从刚刚的嬉皮笑脸变成了严肃认真。 “等会儿我一说‘跑’以后就不要回头地拼命往前跑,一定不要停下,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说的,做好准备。”应秋看了我一眼,说道,“跑!” 我穿着高跟鞋,跑起来有些费劲,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早已听不见自己的心跳,神经紧绷,只觉得两边的玻璃上面不断变换着诡异的画面,在这个时候,唯一能相信的,自己?还是这个刚见面的男人? 应秋拉着我跑在前面,明明前不久我还这样拉着老板在心里各种嫌弃来着,现世报总是来得这么快,估计现在我才是被嫌弃的对象。 他前面的地面突然凹陷进去足有两米,以他的反应与行动能力,应该能轻松躲过,但他偏偏拉着我,要是他躲那个坑,无论往左还是往右,向前向后,我都会陷进另一个坑。地面应该会设计成这样的感应系统,我的反应不如他,必然会中招,不知哪来的魄力,我大喊让他放手。 应秋置若罔闻,没有躲,而是在直接踩进坑里之前松开我的手,说:“就这样往前跑!不要停!跑到走廊尽头!” 我还处在震惊之中,就这样掉坑里了?跑出十来米后,一咬牙又掉头回来,对他大吼:“滚你丫的,以为是什么英雄救美啊!你长得就是个未成年,英雄个屁!”停在刚刚的坑旁边,里面却没有人。 “怎么回事?” 脚下一空,身体开始往下坠…… …… ☆、9迷宫 “这又是何必呢?都叫你走了,看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应秋在一旁幸灾乐祸,背靠在墙壁上,像个没事人,说出的话让人不想揍他都难。我坐在地上休息一阵,刚刚掉下来一只高跟鞋后跟都磕断了,还好没有崴到脚,不然后面才麻烦。我将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掰断扔在一边,起来走两步,抱着有鞋总比没鞋好的想法,在游戏结束前,我可没打算因为没鞋穿这种破理由随便放弃。 怪的是掉下来手机也没提醒出局,可刚刚明明就是中招了,真是搞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一会儿被水淋到就算出局,一会儿落进坑里又不算出局。 这个坑足有两米,现在上面只有一个口,地板下面的空间以上方走廊的形状连通,这也是为什么我掉进了另一个坑而看到了应秋的原因。我四处查看,寻找出口,毕竟这栋建筑物快要模拟起火算件大事。爬出坑应该也没什么作用,不然应老板也不会等在里面没有动作了,所以只能在这一层找到出口。 “没有办法了?” 我们现在站在迷宫的中心,光是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入口就有好几个,到处有亮度极低的led灯。 “本来是有方法的,你跑到走廊尽头,捡起我丢的钢珠,我大概就能找出去的方向了,只是现在你也掉下来了,出去的话麻烦了不止一点两点。” “怪我咯?”谁要捡你丢的钢珠啊?不先说清楚,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怪你怪谁?你一出现我就分心,本来就难走了,还要带上你,看来我们只能留在这里当一对苦命鸳鸯了。”极!不!情!愿! 到底怪谁啊! 他的一席话刷新了我对不要脸的认知,很棒,真的。 我懒得跟他进行没营养的对话,去检查各个入口,希望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手机突然响起“嘀嘀”的提示音,吓了我一跳,刚从入口出来,他就吹了声口哨,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刚刚你扔的钢珠?” “不错嘛,果然聪明。哎哎哎,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龙水,你可以相信我,但也不要太相信我。” “恩,谢谢你的提醒。”附送一枚标准笑容,他似乎很买账。 “虽然知道你的笑容是假的,但不要那么对我笑哦,我很容易就当真的,咱们孤男寡女的……” “应老板说得有理。”收敛了笑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掉口红,或许现 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应秋的喉结随着吞咽口水而上下移动,不得不再一次地说,他真的是个大胆而直接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正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受到诱惑。 好色老板?抱歉,我应付得多了。 “都说了不要引诱我,不听话的话,可不保证什么都不做哦。”说罢走进其中一个入口。 我跟在他的后面,保持三四步的距离。通道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应秋很瘦,但走在通道里还是会一不注意就擦到墙壁,我则没有感到狭窄,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大概就体现在这些方面吧? 他真的很像一个未成年,瘦瘦高高的,穿一身合身的西装,却染了个淡色头发,有一撮刘海的颜色深一点,五官不算深邃,略显稚嫩,就同他自己说的,童颜?反正在我心中他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帅的人,当然,细看也不会很帅就是了。 “不要离那么远,你要是走丢了,我只好回去找你,那时咱们可就真的只能当一回苦命鸳鸯了。”他说话痞里痞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玩儿苦命鸳鸯这个梗。 我紧跟两步,踩着他的脚印走,哪有那么容易走丢啊?等等!不对劲!我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压低声音说:“这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正常,本来就是为所有老板和助理准备的游戏,估计是从其他什么地方进来的,要是怕了就拉住我的衣服。” “谢谢应老板的好意。” “嘭”的一声撞在他的后背上,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这是你第三次叫我应老板了,不知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吗?” “有人跟上来了。”比起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继续玩游戏比较重要。 此刻应秋的内心是这样的:丫的还敢往枪口上撞! “我叫应秋,答应的‘应’,听说做姓时读一声,但我觉得四声好听,所以你就读四声,秋是秋天的‘秋’,现在我说清楚了吗?”他歪头作无辜状。 “应……秋,现在主要的是离开这里。” 他满意地点点头,依旧是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不用担心后面的人,他们不敢走快了的,因为……” “啊!!!” “会继续往下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走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男人,比外表看起来恐怖! 那声尖叫之 后,后面确实没有人跟上来了,我不禁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是机械地跟在他后面。可惜没过多久,后面是没声了,前面却有动静了。 “这条路?”是不是出问题了?我又紧张起来。 “路线没错,是迷宫的问题,呵呵,看来又来个老油条。不用管他,我们继续走。”谜一样的自信。 既然是老油条,肯定不简单吧?竞争在游戏里是常见的,虽然规则没有多说,但……对了,我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万一最后赢了,算谁的? 我们在迷宫里耗了十几分钟,前进速度不快,走这么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没看到出口,也没看到我们以为的不久就要碰面的另一个老油条。 汗水打湿了里面的衬衣,空气越来越燥热,再加上早上没有吃东西,脑袋开始出现昏沉的症状。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刚才才经过这里,转角处还有我丢的一片小纸片。 “龙水,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会走不出迷宫?” “不知道路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 “要是知道路还走不出去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在知道路的情况下迷路了。” “你是怎么知道路的?” “秘密。” …… 我四下环顾,只看到黑灰色的墙壁,在脑海中想象这个迷宫的布局,得到的也只是乱糟糟的线稿,所以才说迷宫这种东西就不要拿来为难路痴了嘛! …… ☆、10出宫 “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吗?” 热得难受,我和老油条却还没有走出这个迷宫,越走越烦躁。这种时候再让他来带路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不信,不过,我相信你。” “你的信任未免也太廉价了。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直觉告诉我由你带路我们是走不出去的,所以,你先贴着墙壁,让我走前面来带路。” 对于这个提议我也在心里琢磨了好久,应秋刚刚问我走不出迷宫的原因,一是不知道路,二还是不知道路,但这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差别。 前者像我,一点也不知道路,只能跟在应秋的后面,后者像应秋,知道路但还是走不出迷宫,说明他知道的路可能是错的,所以还是不知道路。不过,后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问题不出在路上,出在人上,所以换人带路,也算没法中的办法。 应秋没有坚持,贴在墙上让路,我先将包扔过去,自己再勉强挤过去,尽量不去看他那副占了便宜的得意表情。 领路人与尾随者是不同的,至少现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心里也是紧张不已,对热这个客观条件反而没有那么敏感。我从包里掏出荧光笔,在转角路口上面写了个“1”,虽然是靠直觉走,但必要的标记还是不能少的。 “你认识之前说的那个‘老油条’?”我看到墙壁的棱角处刻着“z”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啊,大概就是‘他’了。” “你们关系好吗?” “恩?” “你们关系好吗?” “老对手?呵呵,竞争伙伴关系。” “看来关系不错啊,既然人家好心指路了,那我们就不要跟着他的路线走了。” “好啊,你说了算。” 应秋在后面笑出了声,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如果那个老油条是跟应秋一样的人物,肯定知道各种奇奇怪怪的招数,从与他的短暂相处推测他不是喜欢没有挑战性的东西的人,所以这个z字很可能是恶劣玩笑一样的标志,或者,变相地说明最直接的路线,最直接,但最具挑战性,应该可以这么理解,所以绕开那种路线走,应该很快就能出去。明明说好要凭直觉的,一不小心又开始分析了,这是个毛病! ……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二点了,一个小时之内经历的远比想象的多得多,不过总算从迷 宫中走出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大概就是现在的情况,模拟起火已经开始了,整栋楼里充斥着烟味,真是不知道这些烟从哪里开始飘出来的,让人视线不清,呼吸困难。我们弓着身子下楼,逃出这栋房子的时候大汗淋漓,眼睛被熏出了眼泪,样子十分狼狈。 我坐在花坛上休息,应秋则拿出手机打电话,视线不时地看过来,每看一次我就紧张一次,害怕突然又有状况。 出多了汗后特别口渴,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口舌干燥,嗓子冒烟并不是夸大其词,我想就算是那难喝的水我也要喝上几杯。 “走吧。”说着又伸过一只手来。 我没借他的力,站起来时感到一阵天昏地暗,又跌坐回原地。 “去吃东西。”他没收回手,笑的时候五官会更生动,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这次我没客气,抓着他的手慢慢站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这点小风小浪就有点吃不消了。 应秋所谓的吃东西,无非就是让助理拿过来几包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敢嫌东嫌西。 趁着吃东西的空闲,我注意到他的助理看起来也是个不大的或者长相童颜的人,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如果是和我们一样,大概只能说他了不起了。不过他看起来轻轻松松的,倒像什么都没经历,难道一直躲在哪里? “看来你游戏玩得不多啊,回自己的房间待着,应该就同安全区的意思差不多,与此相对应的不通关也不会得分,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最后也是会被淘汰的。” 我的表情写满了困惑吗?为什么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就着水吃了一块饼干,感觉体力恢复不少,我再次表明自己想去找老板的想法,其实只是想去找有关爸爸的线索,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虽然安全保障提高了,但行动起来还是有诸多不便。 “你的那个老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我猜,他此刻应该不想你去打扰,毕竟是吃不到嘴里的天鹅肉,光看不能吃,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首先,作为一名公司员工,我还是得维护自己老板的形象;再次,是不是天鹅肉,能不能吃也不是单方面就能决定的;最后,既然和我待在一起是找罪受,那么凭借自知之明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你要是觉得游戏结束了也能实现自己的目的,离开我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提醒你,一旦出局,马上就得离开暗区,你不觉得周围人变 少了很多吗?呵呵。” 呵呵你一脸,我当然知道人少了很多,那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游戏多玩几场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吗?真是,跟他说一句,心里就要吐槽十句,我高贵冷艳的气质,全都拿去喂狗了吧? “龙水,你很聪明。我是个生意人,帮你当然不是出于热心,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助理贴近应秋的耳朵说了几句后就带着剩下的食物离开,从容淡定的模样让人想要竖个大拇指,你说他咋能那么淡定呢?凭啥能那么淡定呢? “应老板身边不缺人吧,何必做没有利益的买卖?” 他走过来,一只手抚上我的腰,一手理我耳旁的发,姿势暧昧。 眼角的余光看到虚掩的门后面的虎视眈眈的眼睛,我任由应秋抱着,没有反应。生意人,果然不做没有利益的买卖。 “有人过来了。”我说了一句,虽然知道他肯定早就看到了,但谨慎些总没错。 “你刚刚又叫了我老板,我是个生意人,但不想跟你做生意,你也不用叫我老板,这笔账,我就先跟你记下了,龙水小姐。”说罢吻在了我的耳朵上,我一阵战栗,耳朵快速地红了,恼羞成怒,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 作者有话要说:前十章做了些细微的改动,检查了错字和格式,但肯定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发现,(*^__^*)遇到错字请自动忽视,么么哒~ ☆、11诱饵 演什么青春偶像剧?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要不是高跟鞋断了,肯定踩得他走不了路。 “对生意人来说,不做生意不就没意义了吗?如果你只是觉得我算个长得不错的小姐,啊,不对,这么说也不对,你看过的美女也不在一个两个,我……” “可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你上一次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在什么时候?我算第几个?” “大概半个月前,呵呵,你算……”第一个。 “我今年28岁,如果能活着回去,准备在30岁之前结婚生子,继续在小公司挣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很抱歉,我的规划里没有你,也容不进你。” “没关系,只要我的规划里有你就可以了。我们与其在这里争执,不如,先把后面那个家伙解决掉吧?” “等等!” 他说是解决,其实是拉着我进入另一轮的逃跑,躲进另一栋楼,那个人还是迟迟没有动作,躲在门后不出来。 “我去当诱饵,你趁机把他解决掉,如何?” 应秋跃跃欲试,似乎很兴奋,他不是当诱饵吗?兴奋个毛? “你不觉得你这话一点都不负责任吗?” 应秋一脸不知道什么是“责任”的表情看过来,半天说了三个字,“我信你”。 谁稀罕? 应秋说是自己去当诱饵,由我来解决那个人,事实却是他趁我观察敌情的时候将我推了出去,我忍住骂爹的冲动,狂奔到这栋楼的后面,准备从另一边绕回去找那个人的位置。 捉迷藏游戏?那早出现的一方不是应该出局了?既然手机没有提醒游戏结束,就表示不是你找我躲的戏码。脚上的“平底鞋”还不如有跟的时候走起来顺畅,但好处是声音小了许多,便于隐藏自己的位置,不过我并不认为现在围着楼跑是一件隐秘又安全的事情,毕竟整个地方跟安全挂不上钩。 靠近转角的时候我放慢了速度,贴近墙面,放轻呼吸。现实中的交锋虽没有电影里瞬间分出胜负那样精彩夸张,但比拼在几个回合之间也能见出高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与其等着被应秋坑,还不如自己解决麻烦。 我从包里拿出一块小镜子,电视里是这么演的,自己用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个业余的。 从有限的视野里根本发现不了异常,我估算了一下这栋 楼到那个男人的距离,直接冲过去是肯定没戏的,从我刚刚跑过来的路程来看,那个男人要发现这边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简单,保险起见,我得借着后面两栋楼的掩饰绕到他视野的死角,如果会有这种东西的话,再慢慢接近,攻其不备。 心里做好了打算,还没开始行动,就听到应秋的声音:“解决了,快出来吧。” 我将身子往后面挪了挪,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男人。说出来就出来,未免太没面子了。要是他被抓住了,我一出去不就全军覆没了? 包拿在手上其实不方便动手,但我不想失去包里的东西,因为后面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光是赤手空拳,我都不一定能胜过专业的打手,再加上还要顾及包…… 男人半条腿迈过来,我跨出两步,右腿直接对准他的下半身踢,这个时候不狠一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的腿在半路被截下来,看到是应秋后也没完全放下心,朝他身后望去,来回扫视了几遍也没发现异常,好像真的没事了。我顺着刚才那个人躲的楼看上去,一个男人在顶楼朝这边挥手,是背对着这边的!只有一个背影,我心里一紧,连忙后退,顺带着将应秋拉了过来。 “楼顶有人。”我压低声音,提醒表情变了好几变的男人。 “你刚刚那一脚是想要我断子绝孙呢?还是想要我断子绝孙呢?”微笑的表情下是隐忍的怒火,我自动理解为“你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誓不罢休”,但重点是对面楼里有人好吧? “我直接上脚也是因为我相信你啊,你应变力那么好,我相信那一脚你肯定能挡下来,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我尽量表现出无辜以及真诚,心说这就是信我的下场,当然也是信你的下场。 “我当然是没问题,就算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也会好好保护下半身的,只是万一你踢坏了别人的,缠你一辈子怎么办?到时候我还要去解决这些纠纷,岂不是很麻烦?” 第一反应是不要脸,第二反应,第□□应……都是不要脸。既然跟赵老板一样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应付起来应该会更简单,但一旦处理不好,也会很麻烦。有一个色鬼老板已经让人觉得疲惫不堪了,多的,根本就不想搭理,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在游戏结束之前,建立这种似乎是合作关系的关系,超过底线之前的便宜我都给得起,不过多的,想都不要想。 看我没说话,应秋也知趣地闭了口,说到底我们都只是在试探对方,他 的底线在哪里,我还不清楚,不过我的底线,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没过多久,他提起我之前的话题。 “楼顶那个就是迷宫里的‘老油条’,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不过我抢在了前头,不然你可能就要被动加入那个家伙的队伍了。” “什么意思?” “秘密~” 所以刚刚才支开我,这个理由还不错。对我感兴趣的人多了去了,看中的是什么?脸蛋?身材?能力?阅历?要不是我和秦琴都是公司的老员工,大概都会被说得很难听。不过暗区还是跟外面有点不同的,难道,是爸爸的原因? “龙水,你还信我不?”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 “龙水,我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但我也不会比肮脏的人更肮脏,我只是个肤浅而且世俗的男人,贪恋你的容貌,渴望你的身体,我并不觉得承认这些会让人觉得羞愧,因为我就是这样的男人,想要的,争过来也好,抢过来也好,不在乎手段,因为结果更重要……” …… ☆、12爸爸 玩游戏的人少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除非这些黑西装不是人。 猫捉老鼠?或者更像老鼠捉猫。 黑西装越来越多,一见到“玩家”就扑过去,被围住的玩家不会出局,准确来说是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出局。我没详细记录过,估计最少会有两分钟的时间。我们东躲西藏,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相遇,保存力气,也是玩游戏的经验? 应秋身手不凡,收拾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我估量自己与他单打获胜的几率不到三分之一,所以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要起冲突,而且谁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是不是全力,毕竟隐藏实力也是玩家惯用的招数。 这场追逐游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我们只是在暗区里漫无目的地躲藏、逃跑,原来除了之前会议厅的那栋建筑外观、构造奇特之外,类似的建筑还有很多,此刻我们正在其中一栋里“寻宝”。 “他们是不想我们回安全区的,所以越是接近住区的地方人越多,但这边也不要放松警惕,听说这栋建筑里藏着秘密,呵呵,正好我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 “那你至少先松开自己的手。”我不客气地说。我可一点也不觉得有秘密的地方会有安全可言,不过,秘密嘛,谁会不感兴趣呢? …… “龙水,这边!md这些人是有病吧?” 我险险避过黑西装挥过来的拳头,他们身上涂着奇怪的物质,明显的碰我者出局,让人不能还手,招架不住。黑衣人似乎有意分开我跟应秋,将我逼到靠近楼梯的位置,应秋一边和黑西装周旋,一边出声提醒我他的所在地。 我趁两个黑西装撞在一起失去平衡时向他传达危险信息:“又有人要上来了!” “往楼上走!” 不假思索地回答,看来是个对秘密执著的男人。 接连上了三楼,在走廊上放缓速度,黑西装却没追上来,我尽力调整呼吸,还是觉得累到不行。 “看来我真的是挑了个不得了的地方,龙水,你还要不要跟我?” “说清楚。” “这里有点像资料室?反正进来了想出去没有之前那么简单。” “你是先斩后奏?” “呵呵,一半一半,不要放开我的……” 喧哗的水声代替了一切。 所以永远不要在危难时刻相信一个人或是安慰或是鼓励的话,因为 那些都会在不可控力的时候变成一触就破的气泡。 记不得被水冲散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可能那就是死了,我甚至都不想问水是怎么出现的,混乱、窒息,求生本能还会使我去追逐那稀薄的空气。 我呛了不少水,在被淹死前水退了下去,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有人将我拖到一边,拍打我的脸,叫我的名字,听声音不是应秋。 “龙水,快醒醒,不要有事。”焦急的语气把握得很到位。 “爸爸?”我的眼里全是水汽,眼泪却不会掉下来,即使为了演戏的逼真应该更夸张一点,但要我对一个陌生人叫爸爸还泪流满面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龙水,乖女儿,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我只是重复叫他,看到他的表情总在微妙地变化。 至于为什么听他说话我就知道不是我亲爹,这个其实很简单,爸爸从不会叫我龙水,什么龙龙,水水,龙妹儿,小水,小龙……他差不多都叫过一遍,但很少叫我龙水。而且要是亲爹的话,看到女儿被水淹了,根本不是焦不焦急的问题,大概会发疯吧?我印象中他不是个从容淡定的人。所以说找演员要找个专业的,不然很容易出戏。 “你怎么跑暗区来了?多危险啊,快点,我带你离开。” “恩。” 我温顺地答应下来,现在不是做无谓挣扎的时候。不知道应秋那边怎么样了,□□掉了?还是躲在哪里观察情况?要是他在我动手前没有出现,就说明我们的合作关系要结束了。 即便借着“爸爸”的力,我也走得很慢,一来真的觉得有些无力,二来也算在拖延时间。因为他嘴上说着带我离开,实际在往更高的楼层前进。从构造来看,这里还是之前的那栋楼,也就是应秋口中的藏有秘密的地方。 过了十来分钟,已经上了两层楼,我赤脚踩在地板上,触感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时机已经到了。 “龙水!” 应秋来了,扶着墙休息,胸膛剧烈地起伏,看起来很辛苦。 我和“爸爸”停下来,感受到他挽着我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我绷紧神经,不敢放松警惕。 “不要太相信任何人。再往前走可不是好地方,龙水!” 我几步跳开,基本位于他们中间的位置,鞋不见了,包也掉了,剩下的大概真的只有这三脚猫的功夫。 “应秋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前面的地方,你不也准备带我过去吗?不要说得好像是在为我着想一样,我还是有基本的判断能力的。” 我注意着应秋的表情,不是被我戳穿的窘迫,反倒表现出欣赏,不愧是老油条,首先脸皮就不是一般的厚。 冒牌爸爸见状过来抓我,我选择最近的一道门,打开跑进去,锁上门,有旋转的楼梯直通楼下,还有一条小道紧贴墙壁。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粗略一看,高度少说也有十几米,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往下走才是脑子进了水。 两手攀附着墙壁,慢慢地移动身子,尽量不去看脚下,突然一阵晃动,右手按在某处墙壁上,那面墙壁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我从墙的一面摔到了另一面。 耳边响起提示音:今天的游戏结束,请各位玩家在三十分钟以内回到房间,不然算作淘汰。 我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应秋还保持着一脚悬空的动作,他面前的墙壁跟刚刚一样突然消失,他身后却不见冒牌爸爸,是他赢了。 “看来我们还得继续组队,龙水小姐。” “正有此意。” 他走过来,后面整面的墙壁都消失,原来是个牢笼吗? 有趣?没趣。 …… ☆、13来客 “牢笼”中间的位置以不同的间距分布着手腕粗细的铁杆,冒牌爸爸目前就抱着其中的一根,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我已经对问应秋刚刚发生了什么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也不抱希望了,因为他多半又会用秘密搪塞过去。 “三十分钟以内回去,我算了下距离,回你的住处的话时间勉强能赶上,所以去你的住处,没有异议吧?” “意思是你会因为来不及回自己的住处而出局?” “我不会出局,你也不会,比起说这些,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你觉得呢?” “这我当然知道,你做什么……啊!” 应秋拽住我的手,一跃跳下,想死啊!这是几楼来着? 下降了两三层楼的高度,水快速流出填满了剩下的楼层,这次他没有放开拉住我的手,我们只是借着水的冲力朝出口游,要在三十分钟内回去,这样该算捷径吧?但对于事前没有通知这一点我一直耿耿于怀。 身上还没干又变得湿漉漉的,此刻我只想默默地竖一下中指。明明之前都没注意到衣服会不会透明的问题,然而现在应秋的目光只会让人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我现在懒得给他好脸色,不止是匆匆赶回住房的疲惫,还因为赖在这里不走的下流之徒令人回到房间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不爽啊不爽! “龙水生起气来也好看。”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看来也是累了,不过嘴上没打算安分,“但我不喜欢你总是戒备我,我明明是这么值得信赖的好男人,你错过了就太可惜了。”说罢还挤眉弄眼,怪恶心人的。 戒备他是真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在不知不觉中也觉得他或许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不过才一天时间,要说真的有多信任也不至于,所以,就在还没有触到彼此底线之前,好好进行合作吧。 “你想去洗澡就去吧,放心,我会很乖的,等会儿他过来了我有东西送给你。” 应秋在那儿努力眨巴眼睛,不想用萌萌哒来形容,因为他自居老油条,那就是个装嫩的老油条,像个小屁孩儿的老油条,真是让人精神分裂! 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见他说的要送给我的东西,一个手机,他得意地晃晃,问我喜不喜欢。 喜欢你妹。 我换上标准的真诚的假笑,只是因为他给的东西是很有用处的。我的包早在水里的时候就丢了,手机放在里面当然也没了。 在手机这件事上他倒是很干脆,也没戳穿我的虚情假意,直接拿着助手带过来的换洗衣物去洗澡。对于他是什么时候联系到助手的,我已学会了接受这种不合理的设定。他就像开挂的rmb玩家,而我就是刚来的菜鸟,所以才说人比人是会死人的。 趁着他在里面洗澡,我换上另一套职业装,还好机智如我带的都是裤子,要是裙子……简直不能想。对于为什么都要休息了还要换衣服,此刻最适合解释的是这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助手拿过来的除了他的衣服、手机,还有就是水和压缩饼干。 水! 明明我的房间里就有饮用水,还特意准备,意思就是说这里的水有问题?这里的水有股古怪的味道,我不爱喝,但还是喝了一些的,难道后面还有副作用?我深呼吸几下,终于稳定下了情绪,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不要胡猜乱想,不过还是让人很在意啊。 我回房整理带过来的不多的行李,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起到用处的更少了。我不禁反思自己到底是想来干嘛的,寻找线索?那为什么在玩游戏?为了寻找线索而玩游戏,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没有道理。被一个游戏耍得团团转,疲于应付,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甚至连冒牌爸爸这样的剧情都能上演,说到底还是低估了暗区这个地方,一切的一切只会让人意想不到,措手不及,或者只有我被混淆视听。 相比于我的忐忑和烦闷,应秋则显得悠闲得多,穿着睡衣那种不合时宜的东西优哉游哉地吃东西,一副天塌下来我也不着急的样子,所以才说老油条可怕。 “你其实用不着着急,坐下来吃点东西?龙水,外面有人在看,你得表现自然点。” 什么! 我惊悚看向窗外,心底一凉,因为我根本没发现异常。游戏会暂停这种话本来就不可信,但回到了在暗区中稍微熟悉的住处就放松了警惕?z组织真是善于掌控人的心理,但对有些人却没有影响。 “你是什么人?”真是老油条那么简单? 我边说边走近应秋,他刚刚短暂僵硬的表情,不可能预示着会有好事发生,所以危险来自于窗外还是门外?有危险却不能明确提醒我,最乐观的估计是我们彼此信任,但游戏规则里他不能给我多的提示,最悲观的估计是我们相互猜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不曾真正提及的目的。所以明智的做法是避开最乐观和最悲观的估计,保留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力。 “外星来客,你是什么人?” “不是同类。” 应秋笑而不语,拧紧瓶盖,表情却在瞬间冷却下来,起身抓起水瓶就向窗外扔出去,他反应极快,用力将我一拉,塞进桌下,画面似曾相识。 不久就听到其他几扇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不明物体砸到桌上,最后滚到了墙角。 应秋摇摇头,将手指竖在唇前,该是紧张的时刻,他却放松下来,准确来说是不得不放松下来。我感到眼皮沉重,看应秋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在失去意识前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他刚刚的意思是说不用紧张吧? …… 你是什么人? 也许真是外星来客,所以你想入侵地球?还是别有他求?我想你找的名为“秘密”的东西,大概也有它藏于暗区的原因,无论表面修饰得如何,本质都不会轻易改变。 …… ☆、14情话 我猛然惊醒,从地上坐起来,来不及管全身的不舒服,茫然四顾,发现很像之前“冒牌爸爸”带我走的走廊,只是没有手腕粗细的铁柱,而且这里的走廊大多相似,我不敢确定。 没有见到应秋,让我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不过我知道紧张没有任何用处,而且突然出现的黑西装根本没留给我多余的想问题的时间。 我拖着有些迟钝的身子,迈开不利索的步子,黑西装和我的距离很快拉近。 “见鬼!”刚醒过来就遇到这些人,还能不能有一点关爱? 我咬牙切齿,不光是自己变成逃窜的小丑,处境尴尬,光脚踩在奇怪地板上的感觉可一点也不美妙。 “这边!”转角处的男人就像突然冒出,紧紧抓住我的手。出于条件反射,我曲脚就往他的腹部踢去,谁知他就像早有预料,另一只手轻松就挡下我的攻击。 我是恍惚的,仅仅因为一次攻击没成功就放弃了反抗,主要原因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其实也不用大费周章地逃跑,因为大不了就是出局。这次来暗区不过让我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始终都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人,妈不提爸爸的事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一个可能跟暗区有关的男人,又简单得到哪里去呢? 被男人拖拉着前进,仍使我感到费力,索性脚下不动。男人回头,不年轻,但依旧好看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嚷嚷道:“阿龙你倒是跑起来啊,被那群傻逼抓到了就不是出局那么简单了。” “阿龙?” excuseme? “水水,听话,加把劲儿,跑起来!” “水水?” excuseme? “小龙,我是爸爸!” “我知道你是爸爸,所以呢?” “龙龙真是太冷酷了,这么久没见爸爸,反应居然这么冷淡!人家每天都想你……” “黑西装过来了。”我打断犯蠢老爸的喋喋不休,凡事以大局为重,这是不变的道理。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遇到找了多年的爸爸,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真被自己撞见父女重逢这样的搞笑戏码,偏偏再也笑不出来。我和他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和照片中的那个年轻男人一比,他确实老了,对我却还是那样,就像用尽全力在讨好一般,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太爱妈。 我为他感到难过,有一个我这样的 冷漠女儿。为了找他而找他,所谓的父女情也早在时间中被磨蚀干净。最滑稽的却是我为了找他来到这个理智告诉我十分危险的地方,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阻拦我,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的缘故,这么想的话,当初执意要来这里的我,在妈看来就是傻瓜一个。 “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在旁边看了那么久好戏,爽吗?” “嘿嘿,我那是太紧张了,不敢见你嘛。再说人家还想多看看你,真是跟你妈妈一样,好看得不得了。” 爸爸还是爱笑,不管说的话是什么,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此刻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就算笑,也肯定比哭还丑吧? “想看的话就回去啊,妈一直……” “有麻烦了!小水!” “什么麻烦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了再说?你怕什么啊?不是想妈么?怎么不回去见她?” 爸爸笑得有些勉强,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无奈:“我也想回去,但水水你知道的,没那么简单,要是简单的话我肯定早就做了。来这里后你肯定多少都有些察觉了,z组织不像表面或暗地里那么简单或神秘,多的我不能说,你最好也别再刨根问底。等会儿z组织的头头们要过来,我得陪他们周旋。你顺着这条走廊直走,遇到第一个分叉口向右转,姓应的那小子应该就在走廊尽头,跟着他,你就能顺利离开这里。记得,回去后别在赵老板手下做事。哎呀,还有好多事想跟你说,但时间不够了,最后一句,告诉你妈妈,我很想她,我爱你们,一直没有变过。” 看着匆忙离开的男人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为什么我也会哭?最想听的原来是他还想妈?他还爱我们?难道女人都是爱听情话的吗?我胡乱地揉眼睛,听到后面黑西装混乱的脚步声,奋力迈动双脚,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离开这里,见到妈,告诉她爸爸想她。 我什么都不说,她肯定也都知道吧?她肯定什么都知道,一个跟暗区有关的男人有关的女人,肯定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没多久我就见到了应秋,只是身后的黑西装没甩掉,他说不用和他们纠缠,我们只是继续往楼上走。 黑西装没再追过来,但无疑他们并不是被我们甩掉。追到一半就放弃,就像在说楼上不能去,或者不用他们去? 我是真的累了。应秋在前面走得很慢,不知他什么时候换回了西装,尽管衣服合身,单薄的身形依旧明显,如今背影有点消沉,我首先想到的是他经常提 的秘密,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此刻走廊两旁全是完全敞开的房间,我在门前站了几秒,应秋没任何反应。他除了刚开始说的那句“不用和他们纠缠”,就再也没开过口,当然我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什么。我唯一想到的是尴尬二字,但用在我们身上也不太合适。 虽然爸爸说跟着应秋就能顺利出去,但跟着他也不见得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他对他的信任又是从何而来,何况那个男人现在的状态让人感到莫名恐惧,还不如让我独自面对黑西装来得安心。 我进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脑子乱乱的,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办法。按理见到爸爸,我来暗区的目的也达到了,如果回去后就辞职,也不必管赵老板怎么样,那等着被黑西装抓住、出局才是最省事的,但现在就像真的在危险处境里逃命一样。 为什么会在这栋楼里醒过来?为什么其他穿戴好好的唯独没穿鞋子?为什么还没有出局?为什么没看到其他玩家?z组织通过游戏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爸爸在做什么?应秋到底是谁?他们什么关系? 想问的太多太多,我撑着头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察觉到应秋已经靠在门边,没看到他一脸复杂表情,没预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 ☆、15选择 他用双手牢牢禁锢住我的脖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似乎变成了嗜血的恶魔。我能想象出他手上沾满我的鲜血,脸上挂着扭曲笑容的画面,我跟着笑起来,就像一个施虐狂和受虐狂的狂欢。 我越是紧张,越是放轻自己的呼吸。除了最开始的用力,他就像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而已,没有实在地掐,尽管如此,还是让人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压迫,死还是不死,似乎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麻木又迷茫的我没有思考他为什么想要杀我,没有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点反抗,大概是抱着他只是开恶劣玩笑的侥幸心理吧。我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冰冷的脸上开始有变化,看到他因为震惊或者害怕双手开始颤抖,看到他瞪大的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看到他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动。 怎么了? 我无声地询问,见他眼睛一闭,知道他在做决定,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肯定还是怕死,决心做最后挣扎的准备。 他就像被毒辣太阳晒蔫了的茄子一样,弯腰把头靠在我肩上,真是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龙水……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真的害怕,让你遇到了这样的我,我害怕要是哪天你离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你。” 真话?假话? “你的心理可真够变态的。”我无力地牵动嘴角,眼睛机械地一开一闭,“你认识我爸爸。”我肯定说得十分平静,他没答话,算是默认了。他是聪明的,他知道我知道的,所以不做无谓的解释。 “我不能放弃秘密,也不能放弃你。”他把我搂得更紧,凑在我的耳边说话。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自己最想要的。女人可以继续找,秘密可能就不太容易了吧?” 应秋浑身一僵,随即站起身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嘴角往右边扯了一下,大概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他最想要的是秘密。 他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我,龙水,你还是太单纯了。”言下之意就是:他想要的,不择手段也会得到。 “你太贪心了。”我无奈地笑笑,竟开始同情起他来。 “我不能说秘密,也不能说我的身份。”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相信我,肯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里。”他慢慢将头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我只是偏过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 拒绝,他却没再靠近,看到他露出得意又狡黠的笑容,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但没有害羞恼怒的必要。 …… 我坐在只有一把椅子的空房间里,看到应秋离开,没追问他去干什么,也没问他还会不会回来,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他会回来。 空房间?跟密室逃脱挂不上钩吧?整个房间由灰白两色组成。超过三分之二的墙面是白色,窗户不大,又窄又高,透进来的光把房间照得很亮,但我觉得墙壁之所以这么亮不全是外面光线的原因,反而……反而像是墙壁自己在发光似的。 我想抛开这种会让自己担惊受怕的想法,但效果不是很明显,因为空房间里还有很多值得“害怕”的因素。 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类似灰尘一样的东西,要说是很久没来人的地方,却一点也没看到蜘蛛网这种一看就知道长久没人打扫的东西,要说是被精心设计过,那窗户上的“z”肯定别有用意,但也会给人一种这是故意透露讯息,以此来达到嘲笑目的的做法。 回想走廊上脚下奇怪的触感,要是不脱鞋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地面的问题。我被送来这里之前穿的拖鞋,没穿稳,掉了是一个可能,更有可能的是被人故意拿走了。我自以为暗区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任何不合理的情况都是合理的,但鞋不见了,本身就是个问题也是不可否认的。 这栋建筑的地面有问题,很大的问题,这种说法不免可笑。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我又坐下来,困顿疲乏,怀念家中的硬板床。可惜紧张感使人无法静心和放松,四周的确很安静,但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我有不好的预感,似曾相识,被坑了的感觉,应秋把我当诱饵了?看到他没多久就回来,我倒是真的有点惊讶,打量他身后,没发现其他人。只见他一只手里拿着半瓶水,走过来递给我,眨巴眨巴眼睛,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受伤了?” 我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他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上,这么欲盖弥彰的做法,不知他是故意还是真的体贴。 “我说过的,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我没有接话,推开他的水,一来不渴,二来不想他因为这些小事受伤,毕竟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你只要信我就好了。” “你遇到了谁?另一个老油条是吗?” “我们龙水真聪明。”他说得似真似 假,脸上的笑容变了味道。 “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休息了吧?为了以后行动顺利点,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瞒我,特别是你有没有受伤这种关乎战斗力的关键事实。” “不是商务谈判,不要那么严肃嘛?” 他又嬉皮笑脸,似乎我说的话逗乐了他。 我们是不一样的,明显的事,他却视而不见。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注意到应秋还在之前站的地方,他只是盯着地面,许久没有动作,就像被定了身,叫他的名字也不见反应,我连忙赶去他身边,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我,表情不怀好意,“看吧,你还是担心我的……” 不听他的胡话,我绕到他身后,整个过程意外的顺利。大概是他没反应过来,我才能轻易达到目的。原来他把手放在身后不是手受伤了,而是后背有道十厘米左右的伤痕,他一路走回来,没做任何治疗措施,伤口变得更加狰狞。在我看来不是小伤,结果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是故意逞强还是习以为常。 …… ☆、16同类 我的嗅觉一向很好,应秋的伤口流的血不少,他进来这么久我却没闻到一点血腥味,或者更准确的说,我现在根本闻不到任何味道。应秋刚刚是真的反应变慢了,而我的感觉也在变得迟钝,情况还可以再糟一点吗? 造成我感官失灵的可能的原因太多,不能也不可能全部罗列出来。 “龙水,你不要怕,我没事,伤口不深。你把水喝了,不然等会儿该全身麻木了。” 受伤的是他,竟然还来安慰我,该说“没有这个必要”呢,还是“谢谢你的体贴”呢? “你呢?你没喝?” “我喝了也不管用,刚刚那兔崽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要不了命,但身体会变得麻木,即便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也会对我们很不利。” 确实很不利,我微微点下头。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明显快要到极限了,我扶他坐到椅子上,觉得已经焦头烂额了,他还有心思趁机占我便宜,心情真是很复杂,很复杂…… 还好我只是感觉变迟钝,没有他说的全身麻木那么严重,该有的力气都还有,真要遇到点什么,也能勉强应付一时半会儿,但长久……现在没有长久之计。 或许我应该对应秋多一点信任,但照目前的形势来判断,我不能全信他,毕竟把所有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一点。还没到最糟的情况,何必只是依赖于别人呢?在这之前我都认为他是可以在暗区中游刃有余地存活的人,结果他也会中计、受伤…… “这个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先说清楚,我知道你没有必要帮我。”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水有问题,一而再再而三让我喝水的他就变得居心叵测了。 原来之前不好的预感不是被当成诱饵,而是被设计? 应秋还在笑,这就是他成不了好演员的原因。 “怎么知道的?” “秘密。”我微笑着说完后,去窗边打开窗户,屋子迅速变暗,让人错觉失了明,伤了心。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的时候,露出天真的笑容,他的眼睛会说话,但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肯定,他不会有一点点歉意,他确实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他又把目光移向门口处,我猛地看过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第一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应秋口中的另一个老油条。 他们是同一类人,他只是站在那里,你就能感受到, 自信,张扬,打扮得不伦不类,同样是一张年轻的令人害怕的脸。相比于应秋,他的五官更加深刻,身材也更高大一些,从他的身上时不时散发出戾气,一种令人不安的、厌恶的戾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类?同类当然也有互相残杀的时候,而且他们之间的残杀肯定会比别人来得更加迅猛和残忍,或者更加隐秘和阴暗。他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人不由得火大,但又奈何不了他。我收敛好最初的惊讶,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他自始至终看着应秋,幸灾乐祸表情下掩盖的狂热、兴奋与不忍,让我肯定了一件事。 应秋缓慢地眨着眼睛,像在看他,又像只是单纯地看着门口。谁也没有出声,局面僵持,恐怖,一旦开始行动,恐怖。 “想救他就答应我的条件。”男人突兀地开口,还是没看我,以应秋现在的状态,可能都听不清声音,我肯定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的话很有问题,就像肯定我会答应他的条件一样。先不说他为什么表现出对我了如指掌的样子,因为这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更关心的是他出于什么立场来进行交涉,应秋受伤对他有好处? 男人离我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当我全身紧张准备迎击的时候,他止住了脚步,把目光从应秋身上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从兜里摸出把折叠小刀,拿在手里玩得不亦乐乎。 我没回答男人的话,侧头看应秋的同时,提防着男人手里的小刀。 应秋闭眼靠着椅背后面的墙壁,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们之间紧张的氛围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他。 “你叫什么来着?龙……龙水?呵!该怎么选择不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吗?你在这儿浪费的时间会要了他的命的,呵呵。” “他不会死的。” 也许是我的平静激怒了他,也许是这句充满信心的话激怒了他。他的左手扬起来捏我头,我反应速度不及他,加上如今迟钝的感官,竭尽全力的抵抗在他看来根本微不足道。 男人宽大的手掌狠狠捏住我的头,伴随“砰”的一声,他拖着我将我的头砸在了墙上,我立刻觉得脑袋一震,从额角传来巨大的痛楚让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不省人事。男人没有罢休,把小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可惜我感受不到刀子的冰凉触感,在我以为他只是把刀放在我脖子上的时候,他已经划开了我的皮肤。他发出“呵呵呵”的诡异笑声,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他的身体到 处都在发出这种声音。 我闭上眼睛,虽然这样缓解不了任何痛苦。脖子上的痛觉一点点袭来,果然,那个男人做了什么,让我的感觉慢慢恢复。我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血,干了的血黏在皮肤上,会像一层红色的血皮吧?我小时候淘气割破了手指的时候,不是忙着找创可贴,而是等血慢慢干了凝在皮肤上。这么想的话,大概我也属于心理比较变态的那种人吧?我知道这些伤口暂时要不了命,但加上之前经历的种种,有命也去了半条吧? “应秋,你看!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不会吧?这么弱?就这种本事还敢来暗区,看来是想下半辈子都去挣在这儿买命的钱,哈哈……”他停了一会儿,没得到应秋的回应,又继续说,“龙水小姐,既然你觉得应秋不会死?那我们换一下说法吧,‘答应我的条件,不然你会死?’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呵呵……” 男人说完后就松开了手,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我知道他还在笑,发狂一样地笑。 我靠着墙壁也无法站稳,腿软无力,滑到了地上。心脏费力地跳动,消耗着我所剩无几的力气,然而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我勉强用双手支撑,没有完全倒下去。 “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哈哈!我是医生!应秋你看!我只是轻轻划开了她的皮肤,你说血的颜色好不好看?” 男人蹲到我的旁边,轻声细语:“那么龙水小姐,你想好了吗?” …… ☆、17七楼 黑西装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路过的地方没看到一个人影,大概我现在的样子也不像个人。 “那么龙水小姐,你选好了吗?” 男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尼玛一个两个都是变态,这有得选吗?应秋的话,即使我不同意条件,他应该也会救他,所以现在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命拼命,这有什么好想的呢? 我记不得也找不到回会议厅那栋楼的路,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暗区里徘徊了几个小时,从没想过自己的耐心会如此的好。天完全黑下来,路灯发出阴森的白光,花坛里悉悉嗦嗦的响动也总是让我疑神疑鬼,长时间绷紧神经,我也快到极限了。 我坐到花坛边上,脑袋一阵阵发昏。反正这么久也没见到黑西装,索性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放松也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一没事做就要伤春悲秋了。受伤是小事,小命还在,有什么资格抱怨? 这个游戏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被迷晕了送到有秘密在的那栋楼的时候?不对,应该在更早之前,其他玩家早就不在了,如果是想故意留下我们几个,那其他人该是以“出局”的方式离开,如果不是……但愿他们只是出局离开。 过了几分钟,“笃笃笃”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有节奏的声音响起来,高跟鞋的主人也在不断向我靠近,要是真的是来找我的,那才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环视四周,这个地方视线不佳,对周围形势判断不清,离旁边建筑有一定的距离,藏身也不易。脑子被撞了之后果然不好使了,连个休息的地方都不会挑了,我叹口气,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穿着紧身黑皮衣的金发女郎没有躲躲藏藏,直接穿过建筑之间的阴影,出现在灯光下。穿高跟鞋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看来是有备而来啊,果然是个□□烦。 “icanhelpyou.” 金发女郎单刀直入,话音没落完,就直接攻过来。 我想回一句“icanhelpyou,too.”但为了招架她猛烈强劲的攻击,这句客套话没有机会说出来。说是招架,更多的只是躲避罢了,现在要论力气?谁有优势不言而喻。 她转身一脚就踢到我胸口的高度,我躲闪不及,只能用手抵挡,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稳住,她另一击已经准备就绪。 左脚是她的惯用腿,但能猜出她有针对右腿进行过训练,只是在平衡感方面还有所欠佳,我瞄准时机,险险从 她的右侧避过,瞄准她的脖子猛地劈下去,她立刻重心不稳,跪倒在地。刚才那一下我也是下了死力气,整个手掌又麻又痛。刚才那一击换成常人早该昏死过去了吧?结果她只是单手捂着脖子,表情有些痛苦,但还是竭力忍耐。 金发女郎没有站起来继续攻击,我便知道是我赢了,不过我一点也不比她好,或许更为严重。刚刚几个回合,结痂的伤口早就裂开,简单讲就是又被自己糊了一脸血。我擦掉眼睛附近的血,好让自己能正常视物,不过这么做改变不了眼前一阵阵发黑的事实,毕竟血流得有点多,晕也在常理之中。 金发女郎拉开紧身皮衣的拉链,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去,我见状立刻掐住她的脖子,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金发女郎不为所动,将上衣的拉链完全拉开。罢了,再来一次我可能也打不过她了,索性放弃,退到一边的花坛旁。 她里面穿的是黑色短袖,身材看起来更加凹凸有致。她把衣服扔在地上,什么也没说,瞟了我一眼就往回走,我连忙叫住她,不是问她扔件衣服给我有什么用,而是让她把高跟鞋借我穿穿,目测我们鞋码差不多,就算不合脚,也肯定比没有鞋强。她倒是爽快,立刻脱下高跟鞋,一个字都没留下。刚来的时候还客气说帮我呢,这会儿又这么高冷,怪不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等金发女郎离开,又过了几分钟,那件衣服还是以原样待在地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就算不要衣服,鞋还是可以要的。我先试了下鞋,鞋跟有点高,鞋码有点大,最大的问题是我的脚已经磨破了,穿鞋的时候碰到破皮的地方,让人觉得穿鞋也是种折磨。 我从地上捡起衣服,又看了看四周,突然明白金发女郎过来的原因。衣服里面画的是张地图,甚至还贴心的标明了我现在的所在地,呵呵,我哼笑出声,真要那么贴心就不会等我走了几个小时再来了。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照地图来看,我离目的地不远,有试一试的必要,确实,没时间再这么耗着了。 事实证明即使有地图也不一定能轻松到达目的地,尤其是对方向不敏感的人。当我终于站在会议楼面前,心情十分复杂,尽管不想再上去一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电梯已经停止运行,我顺着楼梯爬到七楼,开门后又闻到烟味和香水味混合的味道,准确来说,还多了一种糊味,这栋楼前不久模拟过起火,还好我都记得清楚。放在三条走廊前的桌子已经不见了,我心里一咯噔,虽然早就料到没有 回原地拿东西这么简单的理,但被人玩弄于手掌的感觉真的让人十分不爽,当然,我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千万遍。 这栋楼有十几层,意思是我要一层一层地检查,看那几张桌子放在哪里?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真要那么做,我肯定还没找到桌子就掉进之前的那个迷宫了,而且应秋现在不在,真要遇到点什么,应付起来就费神了。 那个男人能对应秋做什么呢?他说救他?怎么救?最主要的是应秋受了伤他却安然无事,是说他在这里更得心应手,随随便便派个金发女郎不是事儿?还是说他身手强得应秋一点也奈何不了他?不管是哪个,都说明一个道理,被他认定为情敌的我,日子不好过了。 如果我是那个变态,为了教训一个……横刀夺爱的女人?会怎么做呢?一点一点折磨她,直到她跪地求饶?真要那么简单女人肯定早就给跪了,那不是到跪地求饶的程度,而是知难而退的地步?或者……杀人灭口? …… 我关上门,来到楼梯口,看了各个角落,在电梯上方找到了白色的微型监控器。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缓慢。 “我-知-道-了。” …… ☆、18演员 我知道这是激怒他的方式,只要激怒他,我就成功了一半。 我知道了?我其实只是推断整栋楼被动了手脚,那几张桌子不在这里了而已,其他的,大概就是发现了装在七楼的摄像头而已。 一说完我就立刻朝楼下跑,这是与时间的赛跑,我不确定自己连下七楼花了多少时间,但那肯定远远超过了我的极限。只有跑出去才能活着,所以不管痛,不管累,只管逃命。 我前脚刚踏出楼,楼的底座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转眼间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底。暗区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惊魂未定,硬是再走了十几米才停下来。全身的力气就像突然被抽走了一样,我靠着花坛,大口喘气,眼角莫名地湿润,不是因为血,而是想要哭吧?我又看到了应秋,我知道,他是那个想害我的男人的同伙。 我没有选择逃跑,一来跑不动,二来逃不了。 他看着我,我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但我觉得那很遥远,对啊,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能够沟通交流呢?两个世界的人都听不见彼此在说什么吧?我缓缓闭上眼,就像临死之人,意外的平静,身上的疼痛也离我越来越远,好困啊,想要睡一觉。 罪魁祸首没有让我实现睡一觉这个小小的愿望,他稳住我的身子,同时吻住我干裂的嘴唇。尽管有些惊讶,我还是懒得睁开眼睛,大概是不想看见他。他把我的嘴唇重新变得湿润后又继续吻我的脸,我想起自己的脸上紧绷绷的,到处都是血,捧着一张满是血的脸吻得起劲是什么意思?应秋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惹毛了本不想跟他计较想当成被狗咬了的我,我倏地睁开眼,牵动脸上的肌肉做出嘲讽的表情。 “不这么做他以后会缠着你的,我很害怕,还好你都做到了。” 他很认真,他不是个好演员,但他喜欢演戏。 “做什么?” “龙水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我叹口气,“应秋,你要是能带我离开这里就带我离开吧,不要因为想把我留在身边就做些铤而走险的事,对你对我都太危险了。” 应秋没再说话,紧紧地搂着我,我只想告诉他我不会在下一秒消失,因为再被这么搂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在下一秒死掉。 “送我回家吧。” “等我找到秘密后,就送你回家。” 他笑得那么好看,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呢?我跟 着笑起来,整颗心忽然被巨大的绝望填满,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他又来吻我,吻我的唇,吻我全是血的脸,吻我满是伤的脖子,可是,有什么用呢?他说的爱有什么用呢?他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爱吗? …… 我睡着了,在他还在吻我的时候。我醒过来,发现是在陌生的房间。 是应秋住的房间,除此之外还会是哪里?我额角和脖子上的伤,连磨破的脚都被他都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床边的钟显示时间是七点,说来我都忘了,要不是之前被什么药给迷晕了,我的生物钟不会让我晚起。 我掀开搭在腰间的被子,打量一下自己,发现身上穿的还是被血迹、汗水和灰土染得脏兮兮的衣服。 闹钟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 等你到下午六点,六点一过我会自己去找秘密,要是第二天我没回来,会有人送你离开。 干净利落的字迹,不像是慌忙中写的,我猜他没在这里过夜,也不会乖乖等我到六点,不过无所谓,我习惯了他的油腔滑调,也决定了等明天来人送我离开。 我在房间里转悠,除了桌上的食物和水,其他的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如同在提示我什么都不要乱碰一样。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可我的换洗衣物还在原来的房间里,而且身上的伤口不适合碰水。我还要在这里等一天,无所事事的话就实在是太难熬了。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多少还有些难以置信,可我更愿意在这件事上相信他。 我找了把椅子,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来,过了一个小时,我的心情从最初的平静,或许还有点激动,到现在,已经十分焦虑了。令我介意的是六点这个时间,未免太晚了,就算是真的想让我过去,也完全没有必要选择这个时间。 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一股紧张感压得我喘不过气,就像真的有事要发生一样。我调整了好几次呼吸,但没有任何效果,紧张和恐惧感反而越来越强烈。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至少,不能在他的屋子里等下去,可现在还能去哪里? 应秋在金发女郎留下的衣服上注明了他的所在地,还贴心地标出了我过去那里最简单直接的路线,他想让我过去那里,但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用强制性的手段带我过去,肯定不会是顾忌我身上的伤,也不会是爸爸的原因。难道是另一个老油条?但我们的较量应该早就结束了,明显的我输得一塌糊涂。 他有事瞒着我,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 不得不去在意。 为什么要选六点?为什么既想要我过去又不想要我过去?不是之前那栋藏有秘密的楼又会是在哪里?不可能等我到六点却说等到六点? 六点? 十二点? 是十二点! 留的时间有问题,床头的钟肯定也有问题。不管他的本意是让我不要碰房间里的东西还是想要我自己找线索,我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能再被他的话迷惑。睡一觉都快忘了,说谎对他来说只是生活调味料而已。 看来,我又睡过头了。 …… ☆、19疯了 我在房间里乱找一通,快要抓狂的时候找到厕所牙膏盒里的手表,时间显示10:50,忍住砸手表的冲动,我不禁笑出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工整地写着两行小字:人生就像一只钟摆,永远在渴望的痛苦和满足的厌倦之间摆动。他真是在任何时候都有心思来搞笑的人,不知在哪儿抄来的话,竟然还有点应景? 所以,你现在是渴望的痛苦还是满足的厌倦呢? 好奇心这种东西是危险的,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拿上衣服,把手表放进衣服口袋,从鞋柜里拿出合脚的平底鞋,用“贴心”来形容他都不够了吧? …… 黑西装又出来活动了,除了一部分像是在找人,大部分都趴在地上,更像在找丢失的小物品,奇了怪了。一边躲着黑西装一边朝应秋在的地方赶,按照这个速度,十二点肯定赶不过去,但我现在万万不能跟黑西装起正面冲突,对方人多势众,不是我凭一己之力就能应付的。 我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到手表,想看一眼时间的念头在手表被完全拿出来之前止住了。 相信你一次,我在心里默念,可是笑得连自己都觉得勉强。手表指针指着10:55,信任这种东西大概只适合停留在以前。 “再给你们三十分钟,要是还找不到,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暗区。”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老油条出现在这种地方太可疑了,他竟然能吩咐黑西装给他找东西!其实也说不上多惊讶,毕竟昨天才使唤了金发女郎,今天使唤黑西装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真是让人好奇得不得了,但需要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摸索寻找的,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我现在只求不被他发现,免得对上了吃亏的还是我。 我紧贴着墙壁慢慢移动,尽最大可能把声音压到最低,冷不防后面站了个人,还没转过身认清是谁,就被来了个熊抱,脸上接触到柔软的嘴唇,除了应秋,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还是来了。” 我不能否认他话里的欣慰与一种如释重负的愉悦,因为我也感受到了类似的感情,他的出现总是让我觉得安心,虽然这可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不来的话你不会送我走的吧?” 应秋无声地笑着,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分多钟,漫长又短暂的沉默,被他的一句“过来了!快走吧!”给打破。 这次他没有牵我的手,也没有故意放慢速度等我,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令我想揪住他问个清楚,但我很清醒,所以我不能那么做,快没时间了,不管是这场游戏,还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爱情喜剧,都要结束了。 我们拐进楼里,复杂的楼层构造对他来说就像不存在一样,暗区里有地下空间,这个不值得惊讶,但那栋完全下沉的楼说明暗区的地下空间也是与众不同的。 应秋急着找秘密,不止一次地去那栋有秘密的楼,现在另一个老油条也在忙着找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呢?这也许不该我来过问,我虽然很好奇,但并没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 四周很暗,隐约能看见地上有许多几厘米高的横杠,就像防滑刻度,我来不及仔细观察,一方面我们走得很急,另一方面后面确实有人追上来了。 被人追着跑令应秋心情十分不好,嘴里一直小声地骂着脏话,我却觉得十分好笑,但这种好笑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番变态又歹毒的老油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应秋说到了目的地。顺着锈迹斑斑的楼梯往上爬,应秋费力拧开暗门的锁,仔细一看,毫无疑问,又来到了秘密楼。 “手表,是你爸爸留的,我们打了一个赌……” “那是你们的事,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来找他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没想到的是爸爸也掺和了一脚,有种被他们联合起来耍的错觉,希望只是错觉。 “他是爱你的。” “不要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要让你找我吗?” “好奇,但没有闲心为所有的好奇找答案。” “龙水真是理性啊,呵呵。” “所以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闲聊,像是专门在等后面那群人一样是几个意思?” “等会儿就知道了。”他说完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烟,不抽,是他的怪癖。等烟燃到一半,就把烟掐灭,眼神伤感,说他不喜欢烟的味道。我靠着墙壁发呆,对于他的话只是随意笑笑。 黑西装来得没有想象中快,我们被追着往楼上跑,我一边跑一边回头,没发现老油条,应秋适时提醒我不用再找,老油条不会做追人这种费力事。 那同样身为老油条的人为什么要做被人追这种费力事呢? 大概只有老油条们自己清楚吧。 …… 还记得应秋在黑西装出现的那一刻问我:“龙水,要是我说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秘密这个东西,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黑西装,只是觉得他的问题不可思议,而他没有等我的回答就带头跑了起来,所以我想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 …… 后来我反复想了想,那时应该这么回答他:“不是你疯了,是陪你找秘密的我疯了。” …… 我在医院躺了大半年,醒来需要回答三个重要问题。 “我是谁?”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几天时间,我都反应迟钝,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妈偶尔来看我,知道我醒了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我觉得她一点没变。 我清醒的时间不长,一般没多久就会昏睡过去,所以秦琴和施泽过来时我又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秦琴留了喜帖在床头的柜子上,她要和施泽结婚了。妈说他们两个非要等我醒了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时才肯结婚,她后来又补充道,都是施泽的坚持。 如果我醒不来,他们结不了婚,那我不就变成罪人了吗? …… ☆、20秘密 “开枪打中那个红色按钮,不然我们都得玩儿完。”男人扔过仿真□□,眼神示意按钮的位置,就在对面楼的房间里,距离只有十米左右。 “没用过枪。”我有些不愿承认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看到他又撂倒几个壮汉,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是看我用过吗?快点,没时间了!”他奋力一脚踹在扑过来的男人腹部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啧。”我翻个白眼,退到角落的窗户位置,瞄准红色按钮,“砰!” …… 这是这几天反复出现在梦里的画面,我知道那个男人名叫应秋,知道那些黑西装不好对付,但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有关那个男人的记忆,准确来说是有关暗区的记忆,已经七零八落了。我问妈我是怎么回来的,她从来不答,问她我为什么昏迷这么久,她说食物中毒,我一听这个解释就笑了。有关暗区的水,我记忆特别深刻,难喝的带有苦味的水,怎么可能是没有问题的水? 听说赵老板早就回来了,没有继续做生意,离婚后独自去了国外享受生活。秦琴和施泽还去找过他问我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回来,结果吃了闭门羹。 我在医院躺着的大半年发生了许多事,但又好像没多大的变化,特别是认识的这些人,还和以前一样。一星期后我就直接回了家,每天看看剧,看看书,日子逍遥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令人意外的是小东和小杰现在都是一起来蹭饭,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不得不佩服妈教导人真有一套,两个熊孩子都能凑一起,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想我正在刻意淡忘暗区的事情,事实证明这样做有一定的效果,所以当应秋一身休闲装敲开我家的门时,我看着他半晌,问了句:“找谁?” 我其实是记得他的,甚至记得曾经对他的描述:瘦瘦高高,穿一身合身的西装,染着淡色头发,有一撮刘海的颜色深一点,五官不算深邃,略显稚嫩,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帅的人,当然细看也不会很帅。 “找我媳妇儿。” 我关上门,心跳得有点快,脸有点发烫,不会是什么后遗症?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应秋嚷着开门,颇有点死皮赖脸的意味。当我确定自己是因为再见到他而激动,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是什么人?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能清晰判断出,不是适合生活的人。我回到房间锁上门,心想要是妈在就好了。 敲门声停了,也听不到他的嚷嚷声了,但我觉得真正该担心的时候到了,他开了门进来,像是知道我在哪里一样,手里转着钥匙,显得神气骄傲。 “阿姨早就把钥匙给我了,说是你肯定不会开门。” “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该喜悦?该逃避?该厌烦? “我们去那栋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黑西装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打中那个红色按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说得急切,发现自己有些失控,感到泄气和难过。 “什么事都没有,你打中那个红色按钮后游戏就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是轻松的语气,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自责?心疼?眷念?他总是深情地看着我,就像假的一样,我说过他不是一个好演员,但他爱演戏。 所以自责?心疼?眷念?狗屁!都是装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像藏那个秘密一样藏起来永远不让我知道,除非我自己想起来,失忆梗都用烂了好吗?我分明是个理性的人,为什么遇上他内心抓狂成这样! “还记得我说过和你爸爸打过一个赌吗?” “不好意思没印象。” “他说你一定不会来找我,我说你一定会来找我,既然你来找了我,就要当我媳……” “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 …… 两个太理性的人,成不了合适的人。 那个不理性的人,会让理性的人变得不那么理性。 那个不理性的人,不理性可能是装出来的。 因为两个太理性的人,成不了合适的人。 所以就让其中一个假装不理性,成为合适一些的人吧。 …… 秦琴和施泽办的西式婚礼,当秦琴换上婚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喜悦的泪花,嫁给一直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吗?我告诉她不能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她说她只是忍不住,她等了那么久,现在心愿终于能够实现了。 她的话令我有些感慨,等一个人,真的很需要勇气,一个女人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可以拿来等待?我想我肯定是等不起,特别是看到妈和爸爸分开了二十多年。爱情可以伟大到两人分开十年二十年 后心里还不忘彼此吗?这样的爱情,大概可遇不可求吧。 神父宣读着誓词,我坐在长椅上望着教堂的彩绘玻璃发呆,应秋的脑袋靠在我肩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总是很忙,但不常说自己在忙什么,他不像一个很忙的人。 我把思绪拉回现实,真心祝福要结成夫妻的秦琴和施泽。应秋突然坐直,认真地看着我,用口型说“我愿意”。 我看着他笑,回答说“我不愿意”,他凑过来吻我,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我推开他,提醒他在别人的婚礼现场不能这么放肆,他笑个没停,又说了一遍“我愿意”。 他一个人就将两个人的“我愿意”说完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呢?就像我时常能知道他的伪装一样,他也能猜出我的心思,知道却不说,大概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默契。 …… 世上不会总有合适你的人出现,但会在不经意间出现那个令你动心的人,如果你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那个人,那就努力让自己变成适合他(她)的那个人吧。 end ☆、番外1 “你说我是你第几个一见钟情的人来着?”我笑着问他。 “第一个啊。”他笑着回答。 “那你之前说的半个月前的那位?” “哦~吃醋了?” 我笑而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那次出差回来路过a城的xx菜市场,对一位提着土豆和白菜买肉的小姐一见钟情了。” “骗子?”忘了吃药想要还钱的大表哥。 “是我。” “骗子。” “是……”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困了,靠在了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演喜剧电影,笑声魔性,我转头继续看电影,听到他幽幽地来了一句:“可我每次见你都对你一见钟情。” 梦话?假话? 我跟着电影里主角的夸张表演笑起来,轻声回了句:“谢谢你的一见钟情。” 原本像是睡着的人立刻精神地坐直,趁我拼命忍笑的时候把我抱了个满怀,他看到我笑出眼泪的眼睛,坏笑着问:“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你说我是你第几个一见钟情的人来着?”我笑着问他。 “第一个啊。”他笑着回答。 “那你之前说的半个月前的那位?” “哦~吃醋了?” 我笑而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那次出差回来路过a城的xx菜市场,对一位提着土豆和白菜买肉的小姐一见钟情了。” “骗子?”忘了吃药想要还钱的大表哥。 “是我。” “骗子。” “是……”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困了,靠在了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演喜剧电影,笑声魔性,我转头继续看电影,听到他幽幽地来了一句:“可我每次见你都对你一见钟情。” 梦话?假话? 我跟着电影里主角的夸张表演笑起来,轻声回了句:“谢谢你的一见钟情。” 原本像是睡着的人立刻精神地坐直,趁我拼命忍笑的时候把我抱了个满怀,他看到我笑出眼泪的眼睛,坏笑着问:“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