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白月光拒绝被攻略》 第1章 重生 啊，没救了…… 女人躺在地板上，感受着体温的流逝，如此感慨着。 肚子上好几个血窟窿，血流了满地，手脚逐渐麻木，冰冷。 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南不晚泪流满面。 想想过去那三十七年的人生，高中毕业就早早离家工作，打工被黑心老板克扣工资，谈恋爱被男人戴绿帽子，创业被卧龙凤雏坑得血本无归。 一直未婚，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快要四十了才买下现在这套房子，本来以为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了，谁能想到入住第一天就碰到小偷入门偷东西啊！ 南不晚摸了摸肚子上的血窟窿，心想那小偷下手可真狠，上来就连捅十几刀，大润发杀鱼的都没他这么狠。 呼吸开始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南不晚知道自己快死了，她在心里大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同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另一个声音：让我死，让我死吧…… 眼前有画面闪过，南不晚看到自己跪在雨里，穿着古装痛苦的哀嚎。 南不晚疑惑，这难道就是走马灯吗？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画面还在继续，一只大手掐住‘南不晚’的脖子，身临其境般南不晚也感受到了窒息，甚至还感受到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 南不晚艰难的想要呼吸，但脖子上的手死死掐住她，让她无法换气。 她想睁开眼看看掐她的人是谁，但大雨磅礴，她始终看不清面前居高临下男子的面容。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南不晚感觉自己笑了，笑着说：“多谢你了……” 一滴温热的雨水砸在的脸上，心中传来巨大的悲伤，随着她闭上眼，意识陷入深深的黑暗。 身体像是被什么力量吸走，失重的感觉不断袭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地。 好沉重，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南不晚睁开眼睛，入眼就是湛蓝的天空和一片空旷的树林。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爬起来，脑袋一阵刺痛，一些陌生的记忆快速涌进她的脑子里。 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后，南不晚知道，自己这是重生了，重生在这个也叫做南琬的十六岁少女身上。 或许是自己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被上天听到了，又或许是这个可怜的少女命不该绝。 总之，在这个年轻少女灵魂消散的一瞬，南不晚来到了她的身体。 身体残存的悲伤还未散去，两滴眼泪滚落下来，南不晚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跳动的是她的心跳。 脑海中闪过了十六岁南琬悲痛的过去，种种回忆让南不晚心脏钝痛，仿佛被生生撕扯。 南不晚拍拍胸口，像是劝慰那逝去的年轻灵魂，喃喃道：“没关系的，既然我来了，那么这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 胸口悲痛的感觉渐渐散去直至彻底没了感觉。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着天空。 这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南川的国家。 现在这个时代四方割据，南川位于整个大陆的西边，左边比邻玄疆，右边挨着靠海的潮云，北面就是戈蜀，再北一点就是司岚。 南不晚有些迷茫的眯着眼，现在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想起南琬的家人，南不晚眼神骤然变冷。 虽然她上辈子的家人也没好到哪去，但南琬那群所谓的家人才是一群冷血如魔鬼的人。 不过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了，南不晚还松一口气。 最起码可以不用再回到那群虚伪冷血的人面前装乖卖巧了。 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自己刚买的新房，瞬间又有些失落。 好可惜啊，她的新房，才刚刚装修完，她连一天都还没住人就死了。 “我的房子啊……” 南不晚仰天长叹，还没来得及悲伤。 下一秒，眼前场景转换，人就站在了上一世她刚买的新房中，身上还穿着去世前的衣服。 这是什么情况？ 南不晚一脸懵地拿起桌上摆放的苹果，冰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树林里？ 南不晚一脸疑惑。 正这么想着 下一秒场景再次转换 南不晚又站在刚刚醒来的树林中，手里还拿着苹果。 这难道是…… 有些不敢相信，南不晚再次屏气凝神，果然她又出现在房子里 。 这是空间？ 南不晚心中一喜，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起死回生，只是她的意识回到这里，而存放着她灵魂的躯体此刻正呆呆地站在树林里。 想要验证猜想，南不晚放下苹果换了桌上的橙子，再次凝神，手里的橙子果然也跟着她出现在树林里。 这下南不晚确定了，她的房子，她上一世的心血也跟着她重生了。 兴奋地握住拳头，南不晚原地转圈振臂高呼，手舞足蹈庆幸着自己十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一定是老天爷老天奶看她太可怜了，所以才给她这样的补偿。 思及此，南不晚直接一个滑跪做祈祷状，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并大声喊道：“感谢老天爷老天奶！” 南不晚高兴得不能自已，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少年已经把她的全部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已经被她的行为震惊得合不拢嘴。 吴清远本来只是依照往常惯例每天到山上找一些山货好带到市集里换一些钱。 他家贫，又瘦弱 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赚钱维持生计的办法。 虽然这山里野兽众多，危机四伏，但好在他从未遇到过危及生命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 吴清远看着不远处那宛若疯子般又蹦又跳，一会儿掩面哭泣一会儿兴奋如猴的少女，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少女脸上挂着的痛苦又癫狂的表情，吴清远在心中默默猜测…… 这一定是撞鬼了吧。 第2章 晦气的一天 吴清远盯着不远处的少女，警惕的往后退，想趁她还没注意到他时赶紧溜走。 一个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异常突兀。 吴清远瞬间僵硬在原地，机械般抬头，下一秒果然与那个疯癫少女对上了视线。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南不晚只觉得无比尴尬，脸颊迅速爆红，想想她刚刚手舞足蹈的样子，该不会被这个男孩看到了吧。 “你……刚刚看到了吗？”南不晚犹疑的开口问道。 吴清远慎重的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南不晚当场社死，这好不容易重生，才过了几分钟就这么尴尬。 “能不能装作没看见？” 吴清远想了想再次点头。 南不晚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个八颗牙齿的微笑，微微向吴清远点个头，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小路离去。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南不晚离开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吴清远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 那个女孩，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竟然还能复生的吗？ 他看的很清楚，发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早已没了气息，脸色苍白浑身僵硬，细看还能发现身体已经出现淡淡的黑青，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 吴清远早已见怪不怪，在这个并不太平的时代，总是会有很多意外横死的尸体被丢弃在深山老林里。 只是看着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心中难免觉得可怜，本想回去拿个工具回来再好好安葬她，谁能想到，才走出去没几步那具尸体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是自己看花眼了吗？还是自己其实在做梦。 吴清远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把这个现象归结于是自己今天撞鬼了。 手掌附上胸口，到现在那里还在咚咚跳个不停，连带着眼皮也在疯狂跳动。 总有不好的预感，看了看还早的天色，吴清远觉得今天有点不吉利还是早些回去。 捡起地上的空背篓，吴清远再次瞄了一眼女孩消失的方向，然后急匆匆的离去。 而另外一边的南不晚此时正对着一个熟悉的分岔路口有些汗流浃背。 这个地方，刚刚好像来过了，又好像没来过，但是类似这样的岔路口她好像已经经过好几个了。 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因为刚刚重生的原因，总感觉脑子顿顿的。 本来就不知道路，等她想起来想问路地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南不晚有些不确定的想，南琬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不会的不会的…… 使劲摇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出脑子，毕竟自己上一世方向感还挺好的。 这样想着，决定再走走看，走进去之前还特地在一旁的野草上打了个节作为记号，然后放心的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南不晚再次路过这个分岔路口，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 “这个地方，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转头寻找刚刚做记号的地方，那里还真有一个结。 南不晚这下终于明白了，她从始至终就是在一个地方绕圈，这南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路痴。 颓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她又渴又饿，身上早已没有力气，想想，从空间拿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该不会要在这山里困很久吧？ 虽然暂时不缺吃喝，但她的空间貌似不会自动补充，里面的食物吃多少就少多少。 虽然好像放进去的东西都能保持着刚刚放进去的时候的样子，但那是搬入新房的第一天，吃的东西不多。 啃完苹果又在原地躺了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趁天还没黑，赶紧去找下山的路吧。 看着熟悉的分岔路，南不晚决定不走小路而是钻进一旁的树林中，心想着说不定走山路还比较容易走出去呢。 南不晚加快步伐，可没走几步铺满枯枝树叶的地面突然就塌陷了，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摔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刚刚掉进来的洞口，欲哭无泪。 人到底要倒霉到什么一种地步才算是倒霉到家啊。 稍稍活动一下身体，虽然晕过去了但好在身上好像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南不晚站起身，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应该是猎户设置的陷阱，本来应该是用来捕获鹿或者是狍子之类的动物，没想到被她踩了。 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陷阱洞口，南不晚挑了挑发现这个陷阱挖的还挺深，并且四周非常光滑，凭自己估计很难爬出去。 “有人吗——”南不晚扯着嗓子大喊，希望有路过的人能听到她的呼救，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林间的鸟鸣。 南不晚不死心接着喊：“来人啊救命啊——”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声嘶力竭。 不知呼喊了多久，喊到嗓子再也喊不出声音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一个看着很眼熟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 是吴清远。 吴清远觉得今天很不吉利，所以打算早早回家。 在听到听到呼救声的时候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已经走远了，听到少女的呼救声已经带着沙哑时，还是不忍心又折了回来。 这一回来看到遇难的人之后又开始后悔刚刚的决定。 陷阱之下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女不就是他今早撞得鬼吗？ 怎么办，吴清远在看清人之后开始汗流浃背，现在把头缩回去还来得急吗？ “啊！” 南不晚终于想起头顶的人是今天她遇到的那个男孩，瞬间有些兴奋的朝他招手。 “是你啊！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你能不能救我上去啊。” 吴清远有些犹豫，但看着女孩那双晶晶亮的眼睛，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我没带工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待会儿来救你。” 南不晚脸色一僵，待会儿吗？ 吴清远正要离开，就听见女孩带着落寞的声音传来：“能不能现在救我啊……我不想一个人被留下……” 第3章 获救 南不晚红着脸有些不敢抬头看上方少年的脸色。 虽然这具身体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但她本身的年纪都已经三十七岁了呀！ 看着头顶那个小孩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身为成年人不得不求助于一个小孩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现在还要向他提要求，南不晚只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 头顶一直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南不晚都以为那个少年已经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好吧，只是我现在没有带绳子，待会儿拉你的时候需要你用点劲。” 南不晚抬头，少年朝她伸出手，清俊的眉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林间斑驳的阳光撒在他伸出的手掌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南不晚快哭了，他简直就是天使。 吴清远尽力把手往下伸，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好在陷阱不算很深，只要南不晚踮起脚尖就能碰到吴清远的手指。 南不晚试了试高度，然后奋起一跃，吴清远也马上抓住她的手，突然来的重量使他身体一沉，险些一头栽进去，好在另一只手牢牢拽住陷阱边缘的一丛草堆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脚用力蹬一下。” 吴清远因为用力额角青筋暴起，看着撅着屁股用力却怎么也爬不上来的南不晚咬着牙说道。 南不晚越发尴尬了，她从小都在城镇长大，从来没爬过树或者土坑，根本不知道技巧，身体都要折成虾米状了也没能往上爬一点。 “我……用不上力……” 南不晚整个人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难受，正想换个姿势，突然身体一松，吴清远被南不晚拉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吴清远内心如此感慨道，果然今天是不吉利的一天，接着便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吴清远只觉得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鼻尖还萦绕着一股特别的香味。 好香啊…… 缓缓睁开眼，入眼就看到了陷阱外西垂的天色。 我晕过去多久了？ 吴清远脑子嗡嗡的。 “呃……” 吴清远试图坐起来，但是强烈的痛感直接让他不能挪动半分。 “你醒了！”听到动静的南不晚马上凑到吴清远的身边。 吴清远看着衣衫不整的南不晚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脸一红迅速坐起身子！ 身体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 吴清远忍不住痛叫一声，意识到他的肋骨好像断了，还有胳膊也脱臼了一只，膝盖那里也是一团血迹疼得厉害。 吴清远木木的半天没说话心中五味杂陈，麻烦了，这回伤惨了，该怎么办？ “对不起啊……” 身旁传来南不晚轻轻的道歉声。 吴清远转过头才发现刚刚他头下枕着的正是南不晚不知所踪的外衣。 “你一个女孩子，跟外男单独相处的时候怎么能如此衣衫不整，快把衣服穿上！” 吴清远连忙将衣服递还给她，撇过头不去看南不晚。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听到一声“穿好了”之后才把头转回来。 “现在该怎么办啊？” 南不晚很自责，人家小伙子好心救她，结果她还把人给带下来了，还害得他受伤。 吴清远看外面的天色也有些焦急，马上就要天黑了，也不知道阿宝在家是不是等急了。 沉默良久，吴清远开口说道：“有办法的。” 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吴清远一瘸一拐地走到边说：“你可以踩在我的肩膀上先出去，然后再喊人来救我。” 南不晚一惊，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能踩着你呢？” 少年的表情无比坚定：“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再拖下去天黑了山里的情况只会更危险。” 南不晚这才沉默下来，思索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清远。” 南不晚朝他露出个坚定的微笑：“吴清远，我叫南不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的，等我们都出去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吴清远淡定点头，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示意南不晚可以开始了。 小心踩上吴清远的肩头，感受着身下的少年颤抖着缓缓站起身子，过程中发出忍耐的闷哼，他的身体一定很痛。 南不晚有些担心，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等吴清远站直身体，南不晚很轻易的就爬了出去，随后就听见了倒地声。 吴清远再次晕了过去。 “吴清远！” 南不晚紧张大吼，见他再次晕了过去，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有人吗！救命啊……” 吴清远是被哭泣声吵醒的。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家中破旧的小床上了，周围围了很多人。 人群之外南不晚正踮起脚一个劲的往里张望，而自己的弟弟阿宝此时正趴在床边哭着。 “别哭了……” 吴清远勉强出声，声音沙哑的厉害。 阿宝小小的身体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惊喜地抬头，轻轻摸上哥哥的额头：“哥哥，你终于醒了。” 围着的人看吴清远醒了立刻凑了上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关切说道：“哎呀，可算醒了，真是吓死人了，你知道你断了多少根骨头吗？把你拉上来之后就一直发烧，怎么叫都不醒，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看清男人的面貌之后吴清远虚弱的喊了声：“大福哥，谢谢你救了我。” 李大福连连点头：“没事清远，刚刚大夫来过了，说你这个得静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吧别上山了，有什么你跟哥说，能帮的哥一定帮。” 吴清远听后微微蹙了蹙眉毛：“请大夫用了多少钱？” 李大福神情一滞连忙解释：“没花多少，这些你不用担心，孙大夫说要开药我都没答应，只拿了退烧的药，要了五十文。” 五十文？又欠下了一笔。 李大福只好安慰道：“没事清远，哥先给你垫着，等你以后再慢慢还。” 吴清远闭着眼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头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苦恼。 忽然人群中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那个……我还吧。” 第4章 我来还钱 众人齐刷刷的把视线转到南不晚身上。 南不晚重复道：“我来还这些钱吧。” 刚刚一直被挡在人群外的南不晚一直没机会插上话，但也从大家的只言片语和这间破旧的小木屋中看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 想想吴清远现在这么惨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要是不做些什么总感觉心里不安。 李大福好奇打量着南不晚：“姑娘，你是谁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要帮清远还钱？” 想起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南不晚瞬间有些心虚，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我是……那个，他的长辈，我我是他姑姑，他欠的钱我会还，而且这段时间我会留下来照看他的。” 随口胡诌了个身份，反正她心理年龄都已经三十七岁了，以长辈自居不过分。 阿宝和吴清远不可思议的看向南不晚，一个陌生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自家的姑姑了？ “姑姑？” 李大福也满脸写着怀疑。 看着南不晚那张看着白皙光滑的脸，还有那身华贵布料所做的衣服，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看就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这么小的年纪看起来也就和吴清远差不多大，怎么就是姑姑呢？ 疑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转，过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揶揄起来。 李大福朝吴清远挤了挤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以啊你小子” 吴清远皱着眉还没明白李大福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笑着说：“没事，你们小两口慢慢商量，叔不着急噢。” 说罢便拉扯着身边的人走出了屋子，整个房间只剩下三人，忽然就变得空荡起来。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吴清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南不晚，漂亮的眉眼无悲无喜，像一座没有感情的瓷娃娃。 忽然吴清远开口说道：“你不用撒谎，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还是早些回家吧。” 阿宝听后忽然有些紧张的看向吴清远，刚刚大夫说过哥哥需要在床上静养很久，靠他一个人很难照顾好哥哥。 南不晚也有些固执的回道：“这也是我的选择，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要是不做些什么我实在是心里难安，而且……” 南不晚突然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坐下：“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空间只能存取物品，她试过了她没办法把自己塞进去。 南琬本身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更不可能回去了，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死人。 好像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是孤身一人。 少女略显落寞的身影蹲坐在地上，吴清远抿着唇没有说话。 阿宝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那个可怜的姐姐，犹豫着走到南不晚的面前，张开小短手轻轻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南不晚显得错愕，反应过来后还有些感动，虽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但好在，她遇到了好人。 “谢谢你，小朋友。”南不晚真诚的说。 吴清远见状只好叹了口气：“要是你实在没地方可去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不用你还钱，这段时间我不方便你帮我照顾阿宝就行，我们家比较穷苦，不是个好待的地方，你有个心理准备。” 南不晚见吴清远松口后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说过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吴清远再次看了眼南不晚那张漂亮的脸，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肤若凝脂容貌艳丽，尤其是长了一双娇媚的眼睛，不看你的时候妩媚动人惹人怜惜，但看向你时眼神清澈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的心思。 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见吴清远想休息了，阿宝懂事的跑去生火做饭，南不晚也跟着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多大了？” “阿宝六岁了。” “六岁就会做饭了这么厉害呀！” 阿宝不好意思的低头。 “阿宝就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的，阿宝是小名，大名是吴思远。” “好名字好名字。” 温柔的手摸着阿宝的小脑袋哄着，好闻的味道从上方传来，阿宝脸更红了。 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泡，阿宝小心打开锅盖，南不晚也有些饿了，好奇朝锅里看去，随即脸色一僵。 那里煮着三个小红薯。 “你们……晚上就吃这个？”南不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阿宝点点头，把红薯吹凉之后递一个到南不晚面前，然后那些剩下的就往吴清远的房中走去，只留下满脸震撼的南不晚。 只吃这个怎么能行？吴清远还生着病呢！ 看着手中的小红薯南不晚在心中咆哮。 四下看看，趁没人发现从空间里拿出几个鸡蛋，拿了个碗开始做蒸鸡蛋。 眼见南不晚半天没从厨房出来，阿宝又折返回去，进来就看到那个姐姐在锅里鼓捣些什么。 “姐姐你吃不饱吗？”阿宝天真询问。 “不是的，我给你哥哥加个餐而已，一会儿就来。” 南不晚头也不抬的回答，“还有你不该叫我姐姐，你要叫我姑姑。” 毕竟换上辈子她的年龄可以当他的妈了，要是结婚得早一些吴清远的妈也是当得的。 阿宝眨着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十分乖巧的改口：“姑姑。” 看着阿宝可爱的样子南不晚只觉得母爱泛滥，心都快化了，开心的应了声。 没过多久蒸鸡蛋就好了，南不晚盛了一碗递到阿宝面前，剩下的直接全部端到吴清远的房间。 阿宝惊讶的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蒸鸡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是鸡蛋吗？这真的是鸡蛋吗？ 这样的好东西他都多久没吃到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居然有一整碗？这真的不是做梦？ 阿宝不可置信地挖起一勺放到嘴里，爽滑可口的鸡蛋就这么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瞬间热泪盈眶。 太好吃了！这放平时是怎么也吃不到的美味啊！ 顾不上烫，阿宝又连忙吃了好几口，同时心中不免疑虑，他家没有鸡，这么多的鸡蛋是从哪里来的？ 第5章 被要债 这样的问题也在吴清远的心中上演。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蒸鸡蛋问道：“鸡蛋从哪里来的？” 南不晚喂饭的动作一僵，随即回复道：“刚刚送你回来的那群人给的。” 看出她不自然的反应，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吴清远一把捏住南不晚端碗的手腕，语气冰冷的问：“不会偷的吧？” 南不晚立马摇头否定，心中警铃大作，忘记怎么解释鸡蛋的来历了，总不能大咧咧的跟人说她有一个空间吧？ 这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妖怪抓起来的吧。 见她否定的坚决不像是撒谎，虚弱的吴清远选择暂时相信。 他松开她的手说：“如果你做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立马离开。” 听到这话南不晚也觉得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好心想给你补身体，居然被污蔑成偷的，换谁听了都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她空间里的那些物品可是用一个少一个，她自己还舍不得用呢。 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甩脸子教训，真是气死人了。 南不晚脸一沉，把碗一放，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出去。 看着南不晚生气离开的背影，吴清远心里也有些后悔，刚刚他是不是说的太难听了。 痛苦的皱起眉，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这种只能躺在床上的无力感让他感到非常烦躁，明明家里已经是负债累累了要赶紧干活挣钱才行，他不应该就这样躺在床上的。 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其他人，吴清远心中很不是滋味，正想着待会儿要找个机会道歉的时候南不晚再次推门而入。 这回她的手里端了一碗水，面无表情的递到他的面前说道：“喝了。” 在南不晚阴冷的注视下吴清远没有过多的疑问很顺从的把水喝完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吃了几口蒸鸡蛋，南不晚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思虑再三吴清远斟酌开口道：“对不起啊……刚刚是我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南不晚没好气的接过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白了他一眼之后接着说：“吃完了就早些休息吧，晚上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吴清远点头答应，等南不晚离开房间之后吴清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情绪缓解的原因，身上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原本以为会整晚彻夜难眠，但奇迹般的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简单吃过早点之后，阿宝热情地带着南不晚在他们所在的李家村里转悠了一圈。 南不晚这才发现吴清远住的小木屋在半山腰上，离李家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几乎就是单独住在村子外面了。 阿宝走在前面带路显得十分兴奋，南不晚跟在后面，白净富贵的形象与农村里灰头土脸的村民显得格格不入。 引来不少视线，南不晚能听到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偏瘦的妇人压着声音跟身旁的人说：“跟在阿宝身后的女的就是大福说的清远的相好吧，长得可真好看，像是城里的小姐。” 另一个偏胖的妇人反驳：“什么呀，我家顺子昨天不也去抬人了，人家分明说是清远的姑姑。” “一个几年前流落到咱们村的穷小子哪里有这样的姑姑，我看是小情人吧，哈哈哈哈！” 南不晚有些无语，她们讨论的声音丝毫不落的被她听得清清楚楚，真是一点都不忌讳当事人还在场。 走了一会儿，阿宝指着不远处的一所房子说：“那就是大福哥家。” 那也是一所用木头盖的房子，虽然都是木屋，但明显李大福家的木屋要比吴清远家的好多了。 看到院子里有人，阿宝很开心的就拉着南不晚想要上前打招呼。 “大……”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尖厉的女声打断了，阿宝被吓的立在原地。 “李大福！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咱们家里很富裕吗！有点钱就被你送出去，那个吴清远是你私生子吧！对他这么好，又是请医生又是送吃送喝的，怎么不见你对老娘这么好？！” 看着昨晚一脸和蔼的大哥现如今被自家媳妇指着脑袋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南不晚尴尬的立在原地不敢出声。 忽然李大福抬起头，与站在院外的南不晚四目相对，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致。 “嗨，大福哥。” 南不晚僵硬的打着招呼，“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大福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媳妇刘芫花就泼辣一喊：“谁啊！” 阿宝被她凶残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 南不晚挡在阿宝面前笑着说：“姐姐好啊，我是……吴清远的姑姑，我叫南不晚。” 刘芫花上下打量一番笑得一脸谦卑的南不晚，忽然冷嗤一声：“你就是为了吴清远从家里逃婚出来的那位城里来的小姐？” 南不晚一愣，这才多久传言就这么离谱了？ “不，我是……” 南不晚想解释一下却被刘芫花不耐打断：“我不管你是谁，你昨晚亲口说的你会替吴清远还债的是吧？” 南不晚愣愣点头。 “好！” 刘芫花得到答案后转身朝屋内走去，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黄色的小册子。 李大福本想阻拦，却被刘芫花一把用身子撞到一边，然后走到南不晚面前气势傲然。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吴清远他们家这么多年到底欠了我们家多少钱。” 小小的册子就这么一翻，密密麻麻的账目就这么摆在南不晚的面前。 大到买药请大夫，小到给的一顿饭一副碗筷，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记着。 这么一小本全都是吴清远这些年欠下的，足足八两银子。 刘芫花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李大福此时已经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怎么样，你就说这个钱你想怎么还吧。” 刘芫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质问道。 南不晚还在看账本没有回答，阿宝则担忧的攥住南不晚的衣角。 第6章 想办法还钱 阿宝悄悄松开南不晚的衣角迅速朝家的方向赶回去，他要赶紧回家告诉哥哥这件事情。 南不晚并没有注意到阿宝的动静，等她看完账本之后阿宝早就跑没影了。 找了一圈没发现踪迹之后只好作罢，想着从小就在这个村子长大总不能跑丢。 至于眼前的这堆债…… 南不晚叹了口气，顶着压力看向刘芫花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姐，那个……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能不能……” 刘芫花听她这么说，顿时柳眉一竖用指头戳着南不晚的肩膀将她推得往后一步。 “没有钱？！没有钱你逞什么英雄装什么大爷！没有钱你大言不惭的说帮别人还债？你他娘的耍我玩呢！” 南不晚被刘芫花逼得不停往后退。 对方像机关枪一样语言密集咄咄逼人，南不晚根本插不上话，最后还是李大福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自家媳妇，这才让南不晚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你放开我！” 被拦住的刘芫花越想越气直接咆哮道。 为什么她这么命苦，明明家里的小孩都快吃不饱了，身为家里的男人却总想着帮着外边的人。 刘芫花指着南不晚接着骂道：“还有你！穿得倒是看着像个有钱人，没想到也是个吃白饭的穷鬼！我不管！这个钱既然你说了会还那今天就必须还给我！” 听到这话南不晚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 “好了媳妇儿。” 李大福用力拦住刘芫花，却听见身后的女孩再次开口：“我有事想问问你们。” 与此同时，吴清远躺在床上听着阿宝气喘吁吁的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许久之后才淡淡出声：“是吗……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 吴清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阿宝继续说：“我们不能强行让她留下来，如果她真的要走也不要去阻拦她。” “可是，姑姑说过她会留下来照顾我们直到哥哥痊愈的。” 吴清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渐渐的，阿宝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是啊，只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谁又愿意真的留下来照顾这一堆烂摊子呢？ 阿宝垂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却坚持着不让它掉下来。 他只是太喜欢这个又香又漂亮的姑姑了。 虽然只认识短短一天的时间，但是这个姑姑会温柔抚摸他的脑袋，会给他吃过年才能吃到的鸡蛋，还会在睡前给他讲从没有听过的故事…… 他还以为真的是他的姑姑呢…… 如果可以，他好想让这个姑姑多留一段时间在他身边。 泪水夺眶而出，阿宝再也忍不住哭嚎起来，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阿宝……” 吴清远心疼的皱起眉。 他知道这样太过于现实了，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也不会有人永远留在你的身边，这个道理必须要尽早明白才行。 另一边，南不晚怀里抱着个包袱已经坐上前往镇里的牛车，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她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本想让阿宝回去跟吴清远说一声她去趟镇里晚上之前就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朋友跑到哪里去了。 南不晚再次叹口气。 牛车上坐满了也要去镇里的李家村村民。 大家多少都听说了吴清远家中来了个肤白貌美的姑娘，现下对南不晚的身份充满了好奇，都在悄悄的打量着她。 南不晚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盯出窟窿了。 猛地一回头，果然逮到好几个偷看的人，偷看的人被吓了一跳，都急忙转回去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真无语。 南不晚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缩在牛车的角落里，在这个通信落后的古代，大家的乐趣好像也只有传八卦了。 等到了镇门口南不晚一蹦从车上跳了下来，递给车夫一文钱。 这是村里人的优惠价，这个钱还是她厚着脸皮和刘芫花要的，没办法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车夫是李家村人，村里每天会有很多人来往镇里，所以就有了早晚拉人的牛车，到太阳落山之前还可以继续坐这个车子回去。 拉牛车的大叔嘱咐过南不晚回去的时间之后，南不晚头也不回的朝镇门口走去。 高大的门关上用苍穹有力的字迹写着清河镇三个字。 南不晚有些兴奋的走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古代人群的市集。 人群来来往往，路的两旁全是小摊贩，有卖水果的，卖菜的，卖小吃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大家不断吆喝着吸引来往人群的注意，大街上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烟火气息，让人不自觉融入其中。 痴迷的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本想四处逛逛，却突然想起来这次来镇上的目的。 南不晚四处观望，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店铺。 在写着当铺字样的店门前停住了脚步，南不晚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进去。 当铺老板正在算着账，感叹现在的民情真是越来越差了。 来当铺典当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但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或是陈旧的衣裳。 他这又不是收破烂的。 “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哟。”老板感叹道。 突然一声甜美的声音传来：“老板，这还能典当东西吗？” 老板循声看去，只见档口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女孩虽然只是穿着普通村妇的粗布麻衣，但眼神清亮皮肤白皙，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里好好娇养着的姑娘。 于是也没怠慢反倒笑嘻嘻的问：“能当的，小妹妹是要当些什么东西啊？” 南不晚艰难的把手中的包袱放到档口上，鼓鼓囊囊看上去有很多，老板看着这包袱皮的布料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该不会又是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吧？ 老板表情有些难看，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打开了包袱，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7章 人口交易 “这，这是……” 老板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张大了嘴巴。 南不晚也有些紧张的捏住衣角。 这里全是她考虑过后，觉得就算是拿出来这个时代的人也能接受的一些小物品。 有俄罗斯套娃，造型奇特的瓷器摆件，手痒去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某宝上买的便宜饰品，还有去旅游时买的工艺品等等。 因为刚搬入新房子原因，只有少部分的行李在新房子里，比较贵重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搬进新家。 不然她但还是有几件金首饰的，金子怎么也说比这些小玩具更值当一些。 不过光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足够南不晚心疼很久了。 那些小玩意放以前她可能毫不在意，但现在，这些可是拿一个少一个，可把她心疼坏了。 南不晚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吴清远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 无父无母家里又那么穷，两兄弟也是面黄肌瘦的，都是半大的孩子又怎么忍心什么也不做。 不过现在怎么想都没用，这些东西总得别人愿意收才行。 南不晚踮着脚扒在档口的板子上，看当铺老板拿起一个蓝色贝壳形状的玻璃手止不住的颤抖。 只见他吞了口唾沫说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透明玉？居然和天空是一个颜色，真是难得一见。” 南不晚有些僵硬，抿着嘴不敢说话。 这么多东西里面就只有这个她很没谱，这就是她以前在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两块钱一袋。 当铺老板又拿起一条水晶手链，看着上面五颜六色的石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难道都是碧玺？” 南不晚依旧沉默，那是她在某宝上买的，上面五六种水晶穿在一起听说水晶能转运来着，不过只戴了两次就收起来了。 “还有这是白瓷？” 当铺老板接着拿起几个小小的形状各异的白瓷摆饰一脸新奇：“白瓷可是个好东西啊。” 南不晚垂首，那是去景德镇游玩的时候买的。 还有色彩丰富，能一个套一个的套娃。 把嘴里木棍抽出来刮背就能发出叫声的蟾蜍木雕。 当铺老板越看眼中的神色就越激动，到最后似乎有些上头，捂着胸口大喘气，两撇山羊胡子被吹得上下飘飞。 “这些个好东西你当真要当？活当还是死当？” 看着老板那激动的神色，南不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然后露出个笑眯眯的表情。 她知道，钱的事情，妥了。 当南不晚走出来的时候，包袱里依然还剩着东西，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还有水晶手链。 明明看老板的神色他对这两样东西是最感兴趣的，没想到他还是拒绝了。 原因是他觉得这两样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是他这样的小当铺接受不住的。 最后还是满脸不舍的还了回来，但是把其他物件还有原身那件布料昂贵的衣服拿去了。 一共当了十一两三百五十文。 当铺老板特意多给了些，走之前还专门嘱咐不要拿透明玉四处张扬，下次有好东西一定还要来他这里之类的。 南不晚明白他说的意思，然后迅速把钱和东西收回空间里谁都没发现。 主要的事情解决之后心里突然就放松下来。 现在手里也有钱了，南不晚决定在清河镇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原始的风土人情。 四周人来人往烟火气息十足，南不晚兴奋的在各种摊位面前看来看去。 她上辈子就是靠摆地摊发家的，所以她看到这些小地摊总觉得无比的亲切。 走走逛逛就这样忘乎所以的沉浸在市井里，不知不觉小摊子越来越少周遭的环境也渐渐冷清下来。 察觉到的时候南不晚已经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子前不知所措。 四下看看，荒凉狭窄的巷子里也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枯瘦憔悴。 大家静静的窝在靠墙的角落，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少有的几个站着的人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 注意到南不晚的到来，站着的一个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随手拽起几个人就朝她走过来。 “姑娘打算买奴隶吗？要男的要女的？你看看我家的，高的瘦的各种年龄阶段都有，带回去干什么都行，像只狗一样给口饭就行，价格便宜包你满意。” 奴隶？ 南不晚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与其中一个女孩对上视线，女孩迅速就跪了下来不停向她磕头嘴里不断喊着：“姑娘行行好，把我买走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姑娘行行好，救救我吧……” 这是人口交易？ 身体一震，一股寒意从脊背开始蔓延不过一会儿就让人遍体生寒。 反应过来之后南不晚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的人喊什么就这样重新钻进热闹的集市里一路狂奔。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像牲畜一样贩卖，她还跪在她的脚边求她救救她。 这是一直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南不晚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跟在电视里看到的不同，南不晚突然深刻意识到，这是个没有人权平等的封建古代。 停下来扶着墙壁剧烈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刚刚那一幕对她的冲击有些大。 之前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就当作换个地方重新生活，直到看到刚刚那一幕…… 南不晚觉得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不把这个世界当回事了。 眼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南不晚这才想起来要到回去的时间了。 拖着酸软的腿，南不晚满头大汗恍恍惚惚的朝镇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大家惊于南不晚居然回来了，本以为这个姑娘是想通了准备回家去的。 众人见南不晚神色飘忽一言不发，与早上出发时判若两人，一同回村的妇人见状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南不晚已经不想理会了。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把自己抱成一团，只觉得头晕脑胀，想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之前还得先把欠大福哥家的钱还了才行……” 第8章 吴清远发烧了 李家村李大福的院子中，刘芫花阴沉着脸将洗菜的水泼向门口。 她现在的心情很烦闷，把衣服借给南不晚后到现在了她还没回来。 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本来是要债的没想到钱没要回来反倒是搭进去了一件衣服和一文钱。 后来想想要是那姑娘逃走了岂不是又亏了？！ 都怪那个小丫头长了张会骗人的脸，眯着眼睛叫一声姐姐连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被忽悠过去了。 想到这刘芫花气愤的把洗好的野菜往盆里一摔，正想咒骂两句抬头就看见南不晚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 见到南不晚真的回来了刘芫花也很惊讶，本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她的脸上不太好，已经到嘴边的嘲讽变成了关切的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南不晚默默摇头不想多说，从怀里掏出八两碎银子递到刘芫花面前。 刘芫花愣愣接过银子没反应过来，手里沉甸甸的，不敢置信的拿起一块碎银放在牙边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之后不由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自家媳妇的叫喊声李大福急忙从房子里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坐在地上。 “媳妇儿你怎么了？” 李大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上前，走近一看也瞬间就被刘芫花手中捧着的一堆碎银子吸引住了视线。 李大福有些结巴的说到：“这，这么多的钱都从哪里来的？” 南不晚轻轻回答：“这是吴清远之前欠你们的钱，八两银子，今天还全部给你们。” 八两银子啊！ 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两夫妻都被这场面惊呆了。 要知道他们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种田干活，刨去日常开支各种赋税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这突然一笔巨款摆在面前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刘芫花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把钱收好，看向南不晚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哎呀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的把钱带来了……” 注意到南不晚瘪瘪的包袱，刘芫花笑容收敛了些：“你真的把你的衣服当了？” 南不晚点点头，那一堆东西里那件衣服是最值钱的。 当铺老板只是摸了摸就一口断定那是用月华锦做的衣服，光是那件衣服就当了八两银子，相当于李家村普通四口之家两年的收入。 刘芫花彻底不说话了，她看向南不晚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在她看来南不晚就是一个被爱冲昏了头脑，那种话本子里为了情郎不顾一切，宁愿和家里决裂变卖自己的衣服首饰也要和情郎在一起的悲苦女子。 刘芫花快被自己想到的故事感动坏了，连眼眶中都带着一丝泪花。 南不晚背后一寒只觉得刘芫花看她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匆匆告别之后连忙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今天剧烈运动的缘故，南不晚此刻双腿虚浮浑身无力。 吴清远家又在李家村外的小山坡上，南不晚走着只觉得随时都要倒下。 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入眼却是黑乎乎的房子。 两兄弟似乎早早就歇下了，连盏灯都没留。 南不晚看着黑乎乎的房子无力般原地躺下，虽然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今晚就这样睡吧，看着满天的星辰南不晚如此想着，她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接着便沉沉睡去。 半夜吴清远起床上厕所，一推开门就看到院子中央躺着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 谨慎靠近一看发现是南不晚之后才松了口气。 “南不晚？” 吴清远轻轻地喊了声，见南不晚半天没回应只好忍着痛蹲下看得仔细些，一凑近便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吴清远神色微怔，意识到凑的太近了立马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见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只是睡着了而已，吴清远皱着眉擦了擦脸。 那里痒痒的。 看着南不晚毫不顾忌的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吴清远无奈叹口气。 从屋里拿出一条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纵使心中万般疑惑现下也只能先忍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刺眼的阳光就把南不晚照醒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发现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还在疑惑被子从哪里来的，就看见吴清远靠在离她不远的房柱子上闭着眼休息。 这是……发现她睡在院子里不安全所以在旁边守了一夜吗？ 有些感动，他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 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自己儿子就好了。南不晚蹲在旁边笑意吟吟的看着吴清远。 而且他长的也很好看，五官深刻眉眼精致，才十六岁就已经能看到以后的风姿了。 自己上辈子要是能生出这样的小孩那不得骄傲得用鼻孔看人啊。 南不晚没有叫醒吴清远继续设想着，却听见吴清远微微咳了几声。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微微蹙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脸颊也是红红的。 意识到不对劲，南不晚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非常烫。 该不会是昨晚为了守着她在这坐了一夜着凉了吧。 南不晚慌忙晃了晃他：“吴清远，吴清远……” 吴清远微微睁了睁眼并没有醒，看了看南不晚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南不晚凑近一听。 吴清远的声音沙哑微弱，轻轻喊了声：“母……我好难受……” 南不晚大惊，完了完了，这孩子已经烧糊涂了开始神志不清了。 用力托起吴清远的身体边往屋子里拖边大声喊道：“阿宝！阿宝！快来帮帮我！” 还在熟睡的阿宝听到有人叫他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仿佛还在梦中，他似乎听到姑姑在喊他。 揉揉眼睛，看来是他太喜欢姑姑了，连做梦都是姑姑的声音。 “阿宝！快来呀！” 南不晚的声音再次传来。 阿宝听清了，顿时喜笑颜开。 不是梦！真的是姑姑在叫他，姑姑没有离开，她真的回来啦！ 第9章 姑姑是田螺姑娘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二人总算是把吴清远弄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急忙出去找大夫。 李家村只有一位大夫姓孙，南不晚知道他家在哪，嘱咐阿宝照看一下吴清远后就急匆匆出门了。 火急火燎地跑到孙大夫家正好碰到他在吃饭。 孙大夫看着这个突然闯进他家的小姑娘还有些惊讶，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为了吴家那小子不顾一切散尽钱财的姑娘吗，那天在吴清远家见过一面。 “你……” 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人就已经被南不晚拉着走了。 “吴清远今早开始发烧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孙大夫你快去看看啊！” 年过五十的孙大夫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南不晚强行拖着走，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筷子。 “诶诶诶……药箱，把我的药箱拿上啊！” 再次回到家中时吴清远的脸更红了，正难受的喘着气。 阿宝在照顾着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用凉帕子在额头上降温。 孙大夫见这情况也不多说连忙查看情况，看了看眼皮把了把脉，掀开裤腿就见膝盖处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了，正往外渗血水。 孙大夫眉头一皱随后无奈叹气：“这……诶……还是感染了。” 南不晚看到这个伤口时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个伤口还是他为了救他造成的，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孙大夫摇摇头就准备起身离开，南不晚连忙拉住他：“大夫您去哪？赶紧救人呀！” 孙大夫只是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忍开口说道：“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且高烧不退，要想治疗就得把他膝盖的脓疮刮开每日清洗上药，还得配合汤药，老夫能力有限，吴家小子伤成这样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造化了。” 松开孙大夫的手南不晚不敢相信的后退两步。 以前就知道，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就算是普通的感冒都能要人命，但真正的看到有人因为区区伤口感染就死去，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眼看着孙大夫就这么离开，阿宝听到哥哥有可能会死就再也忍不住的号啕大哭。 南不晚脑子里乱的不行再加上阿宝哭声干扰，她烦躁的双手抱头。 不，不一定。 南不晚扶在床边稳了稳心神。 她记得空间里是有药的，之前因为特殊原因药品什么很难买，所以一有空当她就会买各种各样的药。 只是伤口感染发烧而已，小问题小问题。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不少，摸了摸阿宝的脑袋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南不晚温柔说道：“没事的阿宝，有姑姑在你哥哥不会出事的。” 阿宝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知道姑姑其实和哥哥差不多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姑姑像个大人一样游刃有余，那种感觉让他十分安心。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顺利，趁阿宝去厨房端水的空档，南不晚从空间里拿出退烧药和抗感染药还有处理伤口的碘伏棉签什么的。 当阿宝端了水送到房间里的时候就见南不晚正聚精会神的清理吴清远感染的伤口。 阿宝瞬间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把水放在一旁。 南不晚此时已经满头是汗，她不是专业的医生不清楚人体构造。 吴清远的伤口虽然在膝盖上，但是面积特别大，血肉淋淋深可见骨。 南不晚尽量放轻手下的动作生怕碰到血管什么的，用了很长时间才把伤口上的脓和坏死清理干净。 在伤口上涂好药膏后南不晚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阿宝眼也不眨的看着她手中工具。 南不晚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解释阿宝就低着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把水碗递了过去。 见阿宝没有多问，南不晚也就当作是小孩子没有心眼也就没有太当回事，把吴清远扶起来后接过水碗就准备往他嘴里塞药。 南不晚先给他喂了点水，但吴清远皱着眉毛牙关紧闭水全部从嘴角流了下来。 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南不晚只好轻轻哄道：“吴清远，乖，张张嘴咱们把药吃了。”吴清远毫无反应。 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南不晚心中也着急了起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用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方法了。 南不晚心一横，把水碗一放，在阿宝担忧的眼神下扬起手狠狠给了吴清远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吴清远在睡梦中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了些，南不晚当机立断拿起胶囊就塞到他的喉咙里然后立马合上他的嘴。 吴清远痛苦的呜咽两声后还是把药吞了下去。 见他把药吞了下去南不晚开心的拍拍手转过头就见阿宝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南不晚只好尴尬笑笑随即解释道：“吃了药一会就会没事的，阿宝你在这看着你哥哥，我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阿宝乖巧点头，等南不晚走出房门后就趴在吴清远枕头边上仔细观察着哥哥的变化。 厨房里传来蒸鸡蛋的香味，阿宝若有所思的在吴清远的耳旁小声嘀咕起来：“哥哥，姑姑好像以前你给我讲的田螺姑娘啊，是不是天上的神仙看阿宝很乖所以专门让姑姑来我们家的。” 阿宝眨着个大眼睛看着依然昏睡的吴清远心里却有些开心，要是姑姑能永远呆在他们家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清远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着自家的屋顶有些没反应过来，视线一转就看到南不晚坐在一旁打着瞌睡。 身上精美华贵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粗糙简陋的普通衣服。 “你这身衣服……” 吴清远疑惑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听到声音的南不晚从椅子上跳起来，见吴清远已经醒了赶紧把他扶起来喂了点水。 南不晚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吴清远知道自己发过烧在喝了水之后感觉舒缓些了，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我好多了，不过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第10章 成为我的家人吧 “啊……衣服啊……” 南不晚表情有些僵硬。 她有些不想告诉他衣服被她当了还钱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也能看出来吴清远这人对自我要求极高，很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心里不好受。 “那个……就是……” 南不晚大脑飞快运转思索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正打算想办法忽悠过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被打断思路的吴清远朝着门外问了句：“怎么回事？” 南不晚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的人都是李家村的村民，有几个之前在村里闲逛的时候还见过。 南不晚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约好了上门是为了什么。 阿宝也没见过那么多人来他家，有些害怕的躲在南不晚身后。 有人见南不晚打开门顿时有些殷切的涌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姑娘，我听说你昨天直接还了大福家八两银子，既然你有钱能不能把老吴家之前欠我家的银子也还了呀？” “姑娘姑娘，你还有钱先还我的吧，吴家欠我的不多只是三十多文而已。” “晚姑娘……” 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南不晚有些慌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众人见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还钱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姑娘你不能只还大福家的账啊，我们都听说了，你为了还大福家的账把自己的衣服都卖了，你对吴清远一定是真心的，一定会帮他把钱都还完的对吧。” “是呀是呀，老吴家欠我们的都不多，姑娘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必身上还有银子的。” 屋外嘈杂的声音传进吴清远的耳朵，在听到南不晚为了还钱把身上的衣服都卖掉的时候不由得抓紧被子。 搞清楚眼前七八个人都是吴家的债主之后南不晚都有些惊讶，阿宝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南不晚的表情。 这些人确实是他们家的债主。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甚至就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只有哥哥和他两个人。 奈何哥哥年纪也不大，虽说最近几年哥哥会去上山砍些柴火或者捡一些山珍去镇里卖来补贴家用，但即使是这样，这些年还是是欠了一些。 阿宝眼眶红红的，本来大家都看在是同村的份上平时都没有催债，结果今天听到姑姑帮忙还钱的消息，一个两个都找上门来了。 南不晚见众人激动的离她越来越近连忙后退两步避免别人的口水喷到她的脸上。 “额……大家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屋内传来了吴清远沙哑的声音：“好了，各位不要吵了。” 声音带着冷静和一丝威严，原本争论着先还谁家钱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吴清远的声音淡淡的从屋内传过来：“这些年欠各位的钱我一定会还，大家不要为难她了，还请各位先回家等待一段时间吧。” “这……” 来要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离开了。 屋内再次传来吴清远的声音：“南不晚，你进来一下。” 南不晚走进房间，吴清远就这样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过了许久吴清远才再次开口：“你今天就离开吧。” “什么……” 南不晚吃惊的看向床上的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要求她离开。 “不要，不要让姑姑走。” 阿宝听了也很震惊连忙扑到床边哀求哥哥。 吴清远没有理会阿宝，只是看向南不晚的表情带着一丝愧疚：“这些债务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但还是害的你把自己的衣服都卖了，我家实在穷困你继续呆在这只会拖累你，所以……” 吴清远顿了顿：“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的家人身边，你之前还的钱我之后会想办法还给你。” 阿宝听后也明白了哥哥的苦心，他们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姑姑一看就是过好日子的人，他们又怎么能强行把她留下来陪他们受苦呢。 阿宝的脑袋慢慢垂下来，南不晚有些着急反问：“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阿宝可以的。” “你让我离开我又能去哪儿？” 南不晚忽然想起那些被人牙子绑起来当做牲畜一般贩卖的场景感到些许害怕。 “回你的家。” “可是我，我……我在这里没有家了！”南不晚崩溃大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一个可以回去地方。 本来上辈子在她的努力下她总算是有了一个属于她的居所，但还没住上一天她就死了。 南琬的家也别想了，那群为了荣华富贵可以牺牲掉她的人，南琬是以怎么样地代价才从那里离开的，她心里无比清楚。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她的归处。 南不晚低垂着脑袋没有去看吴清远的表情。 好丢人，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前居然这么狼狈。 是因为这具身体年龄也不大的原因吗，总觉得自己的心性好像被影响了些。 “你……没有家人了吗？” 正当南不晚思绪万千的时候吴清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南不晚抬头，坐在床上的少年看向她的表情带着心疼。 南不晚一愣，考虑了会儿自身情况后摇摇头。 南琬的家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家人，而她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她的父母也早已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说她是孤儿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啊……” 原来你也无处可去，在这世间独自飘零，所以你才会以那样的形式出现在山里吧。 吴清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就这轻轻飘进她的耳朵。 正当南不晚想要再争取留下时吴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 “什么？” 南不晚看向吴清远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见少年表情淡淡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坚定重复道：“我说，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 第11章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吴清远就那样注视着南不晚的眼睛，语气带着郑重。 “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你要不要跟我和阿宝一起生活，我们虽然很穷，房子也很破很小，还经常挨饿，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会是你的归所，无论发生什么你可以永远住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把你赶出去，你要是不介意，我和阿宝就是你的家人……” 少年真诚的话语落下，南不晚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融入四肢百骸，整个人暖洋洋的。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出生是带着目的和责任的。 上辈子的她有个哥哥，在她出生之前，得了一种很罕见的免疫病，她是为了拯救哥哥才出生的。 南不晚。 因为她的出生拯救了哥哥的生命来的不算晚，所以叫南不晚。 跟哥哥南耀明这千挑万选的名字比起来真的是非常随意简单。 南家父母似乎在南耀明身上倾注太多的爱意，所以到南不晚这已经挤不出多余的爱了。 南不晚记得，她五岁就要学会自己热饭，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去上幼儿园。 因为哥哥就算是痊愈了也需要精心维护。 妈妈陪在哥哥身边，爸爸得上班赚钱，南不晚必须很小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她与家人的感情一直很冷淡。 高三的某一天，她与妈妈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具体是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好像说了非常难听的话。 她的妈妈头发散乱，歇斯底里地朝她喊到：“我宁愿从来没有生过你，滚出这个房子，这个家不欢迎你……” 好像就从那时开始吧，她离家出走二十几年再也没回去。 被赶出家门流离失所的记忆实在是刻骨铭心，所以她之后的人生为了能有一个不会被任何人赶出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居所，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结果才住进去一天就被人刺伤，再然后就出现在这里。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前是少年认真的脸，南不晚有些迟疑的问：“你们真的可以成为我的家人吗？” 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你会永远成为你的支柱的家人。 吴清远郑重点头。 “无论如何都不会赶我走？” 吴清远再次点头。 南不晚低下头，眼睛酸酸的。 这一刻三十七岁的灵魂好似真的回到了当时被赶出家门的时候。 孤苦无依走在无人的街道，心里恳求着上天希望家人可以把她找回去。 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找她。 当时她在心中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有一个永远接纳她的家人…… 但个愿望在几十年之后才实现。 “你愿意留下来吗？”吴清远问道。 南不晚重重点头，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胡乱用手擦着，语气哽咽。 “嗯。” 小小插曲过后，南不晚正式在这里住了下来，阿宝很开心的帮南不晚单独整理出一个房间。 南不晚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阿宝真厉害啊，怎么这么棒这么能干。” 阿宝被夸的脸蛋通红，嘴角却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待一切落定后，南不晚算了一下剩余的欠款大概还有六两左右，头疼的扶额。 把李大福家的钱还完后还剩下三千三百五十文。 按照现在的生活成本，原本这些钱足够他们三人生活一年了。 但如今又冒出来六两的欠债，这个家一贫如洗，思来想去也只能想想怎么从空间里掏一些东西拿出来换钱了。 南不晚出声感慨道：“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南不晚。” 这时，门外传来了吴清远的声音。 南不晚听到后走出门就见吴清远杵着个棍子站在院子里。 南不晚急忙上前扶他：“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的腿不适合走动。” 对于南不晚这种毫不顾忌的身体接触，吴清远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见南不晚神色平常也没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烦恼欠债的事，这本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己担着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南不晚扶着他在一旁台阶上坐下眉眼带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现在带着伤不要考虑那些烦心事，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好好养伤就行。” 南不晚蹲在吴清远面前撩起他的裤腿查看他的伤口，吴清远脸一红想躲开，柔软的手却不容拒绝的抓着他的脚踝。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南不晚语气严肃，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昨天清理完之后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周围还有些红肿应该是炎症还没消退完。 “挺好的，待会儿我给你一些药，你按时把药吃了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南不晚站起身，看着吴清远一言不发满脸通红还有些奇怪，下一秒吴清远就有些烦恼开口：“咱们年龄相仿，你身为女子怎么与男子接触时连分寸都没有，上来就掀我裤子。” 看着吴清远如小媳妇一般南不晚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我可是你姑姑！” 吴清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辈分关系他已经不想争论太多了，左右这个家欠她太多，她想当长辈就让她当吧。 见吴清远吃瘪，南不晚忽然玩心大起。 她摸了摸吴清远的脑袋像哄阿宝一样笑着说：“小清远乖乖在家养伤，姑姑待会儿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捡来卖点钱，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呦。” 头顶传来馨香，吴清远脸更红了，整个人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想到这，南不晚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她空间里还有很多水果，现代培育出来的品种，绝对是这里的人没有见过的！ 南不晚迅速起身，把吴清远要吃的药塞进他的怀中，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吴清远在身后大喊：“你去哪？” 南不晚头也不回的回道：“我去搞钱，在家等我回来！” 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吴清远轻笑一声，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低头看着手中造型奇特的药，吴清远若有所思的看向南不晚消失的方向。 第12章 卖神仙果 飞快穿过李家村来到村口，拉人的牛车此时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远远的还能看见一点尾巴。 来不及喘口气南不晚加速追赶着，好在拉车的大叔听到了她的呼喊停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 “谢谢大叔。” 南不晚气喘吁吁的坐上车，大叔点点头继续赶着牛车。 到达清河镇之后南不晚马不停蹄的奔向市集。 一路观察下来确实没有她熟知的那些水果，南不晚忍不住欢呼雀跃，可真是太好了。 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苹果从空间里拿出来，在一众摊贩中找了个小缝隙插了进去便开始叫卖起来。 “神仙果，神仙果，百年难得一见的神仙果，多汁香甜，美容养颜，延年益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少女容貌艳丽，声音清亮，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堆人围观，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哟，这是什么果子，长的红艳艳的真好看嘿。” “不是说，叫什么？神仙果？还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真有这么神奇？” “诶，姑娘，快好好跟我们说说，这怎么卖啊？”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南不晚拿起苹果就开始了自己的忽悠……啊不是，推销。 “各位请看好了……” 南不晚举起手中的苹果在众人面前晃一圈。 “此乃被神仙点化过的林檎，被仙气点化之后比原来好吃了不知多少倍，不仅口感鲜甜，而且吃了还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呢。” 见众人一阵唏嘘南不晚假装很不舍的模样接着说：“我也是运气好才得到这些果子，要不是家里急需用钱我还舍不得将这些神仙果拿出来呢。” 围观众人被她说的心痒难耐，看着她手中的苹果鲜红欲滴，确实是从来没见过的，但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大家都不太敢冒险尝试。 南不晚也不在意，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划成小块大方的分发给众人品尝。 众人尝试后果然被其鲜甜的口感所折服，其中一个看着穿着稍显富裕的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那你开多少价啊？” 南不晚听后神秘一笑，伸出手指比了个五，认真说到：“五两银子。”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男子大惊失色的喊到 要知道，就现在市集里普通的果子，一文钱就可以买好几个了。 毕竟果子山里长的随处可见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就算真的被神仙点化过，七八个果子也卖不了卖五两啊！ 男子斜眼瞅了瞅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是怎么敢提出来这个价格的。 南不晚知道她这个要价有些高了，她的心中也非常忐忑，但她还是特地把手中的苹果捧到男子面前，目光灼灼。 她需要钱，而她开出的高价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买不起的，所以她一开始瞄准的客户人群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刚才在市集晃悠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了。 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是细皮嫩肉衣着华丽，与长年在地里干农活，营养不良皮肤黝黑的老百姓有着很鲜明的对比。 想必是这里的富户。 南不晚笑得异常甜美，有些神秘地凑到秦昭身前说到：“公子您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林檎这是受过神仙点化的，我敢保证在咱们南川就没有人见过，是连皇宫贵族都没吃过的好东西，今天还是您有福气能遇上，不然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了。” 秦昭看着距离有些近的漂亮少女，眉目含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秦昭忽然觉得五两银子好像也不是很贵嘛。 南不晚见男子神情有些松动，于是继续讲到：“而且一看公子您这气度，这面相，这身姿就知道您是个有福气的天选之人，不然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神仙果也不会被您遇上不是？” 秦昭被南不晚这一通彩虹屁夸的飘飘欲醉，非常受用的扬起下巴。 他虽是永康秦氏一族的偏支，但不过是这清河镇上做粮油生意的，在清河镇也算富庶。 不过秦昭此人平时既不爱读书，也不爱做生意。 仗着家里有点钱，就爱在这清河镇里到处溜达，品德没有多高尚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父亲常骂他见识短浅，酒囊饭袋，猪狗不如，今天倒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夸赞，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秦昭此时只觉得阳光明媚心情愉悦。 南不晚看对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面前这个人，虽然穿着打扮看着像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书生，但从他的行为举止就能看出，此人不过就是个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的富二代。 秦昭煞有其事地抖了抖衣袍，似乎还带着点娇羞，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尽力表现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小姑娘挺有有眼光，小爷我确实是见过世面的人。” 心中的愉悦溢于言表，看着南不晚手中的苹果，哗的一声又将扇子合上。 “小爷今就照顾一下你的生意，这神仙果本大爷都要了。” 秦昭接过苹果，顺便将一个钱袋子放在南不晚的手上。 “这里的钱肯定不止五两，但小爷我看你顺眼，多余的就当赏你了。” 随着钱袋落下发出一声脆响，手中沉甸甸的感觉让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南不晚捂着钱差点高兴的跳起来，但她也没忘记对着秦昭继续彩虹屁输出，一堆上辈子从网上学来的彩虹屁把秦昭夸的是合不拢嘴。 在走之前秦昭还开心的约南不晚喝茶。 在送走秦昭后南不晚就躲在角落里仔细数了数手中的钱，丝滑的钱袋里一共有七两银子，果然是个富二代。 加上之前剩下的现在她手上一共有十两多了。 笑眯眯的把钱安置好，这些钱可是她现在所有家当，空间里的东西她实在不想再动了，南不晚还想把好东西给自己留着呢。 所以不能一直拿里面的东西换钱，最好的方法就是钱生钱。 南不晚壮志雄心的握住拳头，不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过上吃喝不愁的快乐生活！ 第13章 永远站在你这边 把所有欠债还完她都还剩四两银子，再想办法做一些生意，慢慢积攒财富。 然后在这里买房，把吴清远阿宝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然后自己在找个美男这生活简直太妙了。 南不晚细细打算着之后的美好生活，一低头，就发现自己那双破洞的鞋。 一个大拇指正露在外面，看来在发财之前得先把自己的装备换一下。 此时，小木屋前。 阿宝正蹲坐在门前的空地上，不停朝山下看去唉声叹气。 “天都要黑了，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的人嘟囔着，吴清远在屋内听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就这么喜欢她啊？” 阿宝回头答道：“当然了，姑姑香香的，晚上睡觉还会抱着阿宝，还会给阿宝鸡蛋吃，会温柔的摸阿宝的头，阿宝喜欢姑姑。” 手里握着南不晚今早给他的药，吴清远抿嘴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阿宝看哥哥这个样子疑惑反问：“难道哥哥不喜欢姑姑吗？” 吴清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了一句：“那如果姑姑是山里妖魔鬼怪变的你还会喜欢她吗？” 阿宝一愣，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他还是挠挠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阿宝回答道：“就算姑姑是妖魔鬼怪变的我也会一直喜欢姑姑。” 吴清远有些意外挑眉：“为什么？你不是最怕那些东西了吗？” 阿宝眨着个无辜的眼睛回答：“妖魔鬼怪没有害我们，她还帮了我们，而且妖魔鬼怪长的好看，阿宝喜欢妖魔鬼怪。” 吴清远笑得咳了两声：“是吗？不喜欢人了改喜欢妖魔鬼怪了？” 阿宝害羞得扑倒吴清远的怀里：“哥哥不许笑！” 吴清远还是笑的不停却见把脸捂在被子里阿宝忽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细若蚊蝇的声音。 “人比妖魔鬼怪可怕太多了。” 吴清远停止笑声，屋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他轻轻理着阿宝后脑勺的毛发，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没关系阿宝，无论对方是什么，喜欢你喜欢的人，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肚子饿了，他把早上冷了的红薯翻出来吃，还特地给姑姑留了一个最大的。 现在就等姑姑回来了，可是好慢呀…… 阿宝的脸皱成包子模样，没过一会儿阿宝就隐隐约约看见，月光下南不晚驾着牛车出现在眼前……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远远的就挥舞着双手，身后满载着东西的牛车缓缓向他们驶来。 阿宝兴奋站起来向南不晚跑去，高兴的欢呼：“姑姑！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然后一头扎进南不晚的怀抱中。 南不晚紧紧抱住阿宝在原地转了一圈哈哈大笑：“想我了吧，小萝卜头！” 吴清远听到声音杵着拐棍慢慢从屋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南不晚身后那满满一车的东西。 粗略一看，有面有米有菜有肉，有布匹各种锅碗瓢盆，总之一大堆。 吴清远愣愣看着这些东西：“这么多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南不晚放下阿宝理所当然的回答：“买的呀，咱们家缺那么多东西你生着病又需要营养，我干脆就全部买来了。” 吴清远皱着眉：“这得花多少钱啊？” 南不晚大手一挥说道：“小孩子不用担心这些，欠村民的钱我都还完了，这些是剩下的钱买的。” 阿宝满脸崇拜的望着她：“姑姑好厉害呀。” 南不晚骄傲的从一堆东西里找出一串包好的糖葫芦，阿宝见状开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拉车的大叔默默地搬货，吴清远见状还想上前帮忙被大叔阻止了。 “清远啊，受着伤就不要干活了，你家娘子付了我十五文钱让我帮忙搬一下，你就坐那休息吧。” 大叔乐呵呵的搬东西，吴清远听了这话却尴尬的红着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不晚就反驳道：“大叔！我可不是他娘子，我是他的姑姑是他的长辈！” 大叔一愣，随即看向吴清远，见他尴尬的朝他笑笑没有反驳只好抱歉的笑道：“哎呀是叔我误会了，原来你是清远的姑姑啊，都怪叔叔这两天听村里那群婆娘瞎说，清远姑姑别生气啊。” 南不晚大方摆手表示不介意，李泉这才放心搬起东西来。 听到别人喊她清远姑姑时南不晚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听多了感觉还是蛮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去学校接孩子时老师都会喊谁谁谁的妈妈一样。 上一世她到死都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小孩，原来成为别人的家长是这种感觉。 南不晚有些开心，觉得背后麻酥酥的。 等李泉把东西搬完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看着差不多堆满半个屋子的米面粮油各种吃食还有布匹心中是大大的满足，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吃那扎嘴的糙米粥还有能噎死人的红薯了。 南不晚盘点着地上的东西，猪肉三十五文一斤，她买了了五斤，一百七十五文，白面和猪肉一样贵，也是三十五文，她直接买了十斤，三百五十文，还有白米三十文一斤，也买了十斤，还有油，这里的油是芝麻油，但是太贵了，反倒是猪油便宜些，南不晚直接就买了五斤大肥肉，准备回来自己熬。 还有布匹，锅碗瓢盆什么的，零零总总的也差不多花了二两银子，现在她手里还有二两。 阿宝看着这堆满整个屋子的东西兴奋大喊：“我们现在变成大富豪了！” 吴清远在一旁倒是淡定，南不晚忽然想起来要解释一下钱的来源，正准备开口吴清远就打断了她：“不用解释的。” “啊？”南不晚有些懵。 吴清远继续说道：“不用想办法解释，我们是家人，你不说我就不会问。”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了？不应该啊。 南不晚惊讶于对方的沉着淡定，但也没有继续解释转身和阿宝整理起地上的东西。 吴清远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起他在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心中无比淡然。 无论你是什么，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就永远作数。 第14章 户籍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了一个月，吴清远腿上的伤也好了很多。 中间孙大夫来过一次，见吴清远不仅活下来了伤口也在好转不由得十分惊讶。 他本以为那次发烧就算没死那条腿也要废了，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就连腿上的伤都以极快的速度好转。 “真是稀奇，受那么重的伤居然活下来了……”孙大夫由衷感慨道。 吴清远笑而不语，只是偷偷看了眼在一旁眯着眼晒太阳的南不晚。 孙大夫看他恢复得挺好也不打算开药了，拿起自己的药箱就准备离开。 “行啦！你这伤再过不久就能完全痊愈了，这两天可以下地走走，但还是不要过度运动。” 吴清远乖巧点头，路过眯眼晒太阳的南不晚面前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清远，马上收秋税了，你家多了一个人，户籍的事情办好没？” 南不晚一愣，户籍？ 转头看向吴清远也是一副现在才想起来的样子。 孙大夫只能叮嘱道：“要是还没去办赶紧办了免得官府把你们这些黑户全都抓走。” 吴清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孙大夫也太喜欢吓唬人了，但一转头就看见南不晚脸色苍白的呆愣在原地，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吴清远问道：“怎么了？” 南不晚机械般回头：“没有户籍会被官府抓走吗？” 吴清远笑道：“当然不会，孙大夫吓你呢。” 南不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吴清远继续说：“只是没有户籍就会被视为无贯之人，不仅地位低下，就算被人牙子拐卖了官府也不会管。” 南不晚听完浑身僵硬脑中又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昏暗阴森的巷子里，男女老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个两个像牲畜一样用绳子绑住手脚期盼着有人能带他们出去。 见南不晚脸色不自然吴清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只得安慰她说道：“没事的咱们在里正那里要一份说明然后去县衙登记一下就行，你不要太担心。” 南不晚木木点头，说到这吴清远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着树上焦黄的叶子，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交秋税的日子了吗？ 为了尽快把户籍的事情处理好，吴清远当天就带南不晚到了里正家中，在村中走了一会儿在一户用青砖墙瓦造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里正家？ 南不晚细细打量这座漂亮院子心里好羡慕，总有一天她也要把家里那个木屋推翻了重新盖一栋这样的。 吴清远特地在敲门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随着敲门声响起院中传来一句爽朗的声音。 “来啦！” 院门被打开，一张眉目疏朗清爽帅气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南不晚眉毛一挑，好一个清爽帅哥。 这种类型的帅哥刚好是她那个年代的人喜欢的类型。 看着二十几岁，身体健壮，比少年多了一丝成熟稳重的意味。 吴清远乖乖打招呼：“善存哥。” 李善存见是吴清远也是和颜悦色连忙招呼对方进来：“是清远啊，今天怎么想起找我玩啊。” 吴清远道：“我今天来是想找里正叔叔帮我……帮我姑姑上一下户籍的。” “姑姑？” 李善存注意到吴清远在介绍他身后的那位少女时明显停顿了下，转头看向南不晚。 是个漂亮的女孩。 朝她微微颔首，这就是最近大家嘴里的那位家道中落，为了逃婚来投奔清远的那位富家小姐吧。 招呼二人坐下，李善存走到内屋把一个喝的醉醺醺的胖老头拉了出来并厉声道：“爹，快别喝了，清远有事找你！” 胖老头在案桌前坐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头就趴在桌上睡起来。 空气里都是酒味，南不晚悄悄憋气，怎么大白天喝成这样。 见这副情况李善存只好尴尬笑笑说：“说明我来写吧，盖我爹的章就行。” 过了一会儿说明信就到了南不晚手中。 本想马不停蹄的就想去衙门登记，但此时已经是中午，拉人的牛车早已出发了。 毕竟一天就只有一趟凭自己走去也不太现实，足清远腿还瘸着呢，南不晚只能按耐急切的心等第二天。 告别李善存之后二人慢慢往家里走去，吴清远走得不快南不晚也不着急，两人闲庭信步般慢悠悠的。 细细看了看手中的信，上面的字迹干净整洁工整有力，一看就知道和他的主人一样。 真是写了一手漂亮的字。 两人自顾自走着，不俗的样貌形成一道漂亮的风景线，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忽然在下一个拐角一个吊儿郎当眉尾带疤的男子挡在他们俩面前。 吴清远脸色一变，沉着脸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这人是谁？ 南不晚见气氛不对，这人就这样立在他们面前挡着他们的去路，两人像是认识但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对方。 南不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 还没等眉尾带疤的男子说话，吴清远拉着南不晚的手绕开男子就走。 受伤的腿快速挪动着似是想要尽快离开那个人。 南不晚不解问道：“怎么了？他是谁啊？”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见吴清远面色不善南不晚识相的闭嘴。 两人很快到家，吴清远似乎在看到那个男子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坐在床边发呆。 阿宝看这情况背起背篓拉着南不晚就朝着后山走去。 山上，阿宝认真的在草丛里寻找着野果子或者板栗之类的，这是他们之前换取钱财的办法之一，如果运气好还能抓到一些野兔松鼠。 因为山里有野兽这种事情之前都是吴清远来做的，但自从他受伤以后这件事就由阿宝来做。 阿宝年纪比较小，一天捡的没有吴清远多，但他想努力多捡一些，明天哥哥和姑姑要去镇里办户籍，到镇上了还能卖掉。 南不晚见阿宝捡的那么认真好奇问道：“阿宝捡这些做什么，回去吃吗？” 阿宝把一个板栗的外壳剥开头也不回的说：“不是的，这些可以卖钱有了钱就全部给姑姑。” 第15章 钱不见了 南不晚笑眯眯的问：“全部给我啊？” 阿宝点点头：“哥哥说了，以后钱都给姑姑。” 哎呀，真可爱。 南不晚笑而不语默默跟在身后。 第二天南不晚吴清远二人背着背篓早早出发，到了清河镇很快就将户籍办好。 南不晚仔细端详着手中那张纸，然后对着吴清远笑眯了眼：“现在咱们可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吴清远表情温温和柔柔笑着。 真是个漂亮的小孩。 南不晚忍不住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松开手开心喊道：“走吧！为了庆祝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说罢拉着吴清远就朝不远处的馄饨摊子走去。 吴清远见状急忙拉住她：“三文一碗的馄饨太贵了，我从家里带了红薯咱们吃这个吧。” “……” 南不晚低头看了看他手中已经冷透了的红薯十分嫌弃。 明明那次她买了很多食物回去，但吴清远似乎节俭惯了，哪怕家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他依旧十分节俭。 “我不，我今天就想吃馄饨。” 此时南不晚的牛劲也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说什么也不想走。 她今早吃的就是红薯，本来想炒几个鸡蛋的，但吴清远护着粮缸死活不让，说要节省。 看着他那份护食的抠搜样子，南不晚也懒得继续争辩，再拉扯下去都赶不上去镇上的牛车了。 只吃了半个红薯的南不晚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任吴清远怎么拉就是不肯走，一副吃不到就绝不罢休的模样，看得馄饨摊老板一脸姨母笑。 馄饨摊老板娘开口调侃道：“小公子就给这个妹妹买一碗呗，别把自己小情人惹生气了。” 南不晚立马反驳：“什么小情人，我是他姑姑！而且，我比他大！” 老板娘听后不好意思道：“哎哟真是对不住了，看不出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是这位小公子的长辈，是姐姐我眼拙了，对不住噢。” 虽然被误认成男女关系让南不晚有些不高兴，但是一句长辈，说的南不晚是身心舒畅。 她高傲的仰起头，十分得意的对吴清远说道：“对，我是你姑姑，是你长辈，你必须听我的，姑姑今天就要吃这碗馄饨，你今天必须陪我吃。” 吴清远微皱着眉想说什么，南不晚知道他在担心钱的问题。 大款般拍了拍腰间的荷包，想表明不差钱，但随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荷包的踪影。 南不晚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在身上摸来摸去。 没有，没有，到处都摸遍了就是没有，南不晚感觉背都凉了。 艰涩的看向吴清远，吴清远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南不晚哭丧着脸说道：“完蛋了，钱包丢了……” 吴清远一愣。 南不晚声音有些颤抖：“我的户籍文书也在里面……” 吴清远立刻慌乱的在原地寻找，但不知丢在哪里，神情着急又紧张。 南不晚开始思考最后看到钱包的地方，明明来到馄饨摊前都还在的。 馄饨摊老板娘见他们十分着急的模样，思索着什么，在围兜上擦擦手，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吴清远立刻发现老板娘的异样，急忙询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板娘有些犹豫，抿着嘴考虑要不要说。 但看着他们着急的模样还是开口：“刚刚我看到柳砚白跟在你们后面，那个人手脚总是不干净，是不是他干的？” 二人异口同声道：“柳砚白？” 此时，在某个人烟罕至的小巷子中，一个男人正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 确定四周没人，从怀里掏出今天的成果，一个绿色的荷包。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合不拢嘴，此人正是清河镇出了名的小混混柳砚白。 迫不及待打开荷包，除去里面几张纸柳砚白数了数，光是里面的钱就足足有三百文之多。 柳砚白掂了掂手中的钱，没想到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还挺有钱。 最近大家都太穷了，好多人身上都没有钱，不过现在有了这些家里就能度过这段时日了。 另一边，两人一边打听一边询问柳砚白这个人的信息，很快就知道了他住在哪里。 柳砚白，年龄十七岁，与他的寡母生活在一起。 母子二人也是几年前因为战乱而流浪到清河镇，幸运的是在清河镇上安了家。 母亲因为长年逃难和长途跋涉身体留下一些毛病，需要长期吃药。 柳砚白身无长物，所以就加入了当地的混混，做一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平日里整天跟着镇中的地痞无赖，打街骂巷装狠耍横，搞得周围唉声载道。 偏偏他长的人高马大打起架来也是一把好手，在清河镇臭名远扬。 但他的母亲王湘却是个好人，温柔心善对邻里之间也是能帮就帮。 虽然大家对柳砚白怨声颇大，看在王湘的面子上也是不去计较，见到他只好能躲就躲不去招惹他。 “这王湘也是个可怜人哦……” 面前卖菜的老伯缓缓说道：“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唯一的儿子却不是个省心的，这么多年王湘为了给他这个儿子擦屁股，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这小白也可怜，可怜，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 南不晚和吴清远对视了眼，双方都是眉头紧锁。 不远就是柳砚白的居所，那是在清河镇边缘地带的一间破旧老居，只有清河镇中比较贫穷的人才会聚集的地方。 二人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吴清远有些不忍的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把户籍文书要回来就行了，他也不容易。” 南不晚面无表情的上前敲门：“他不容易那我们容易吗？难道我们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吴清远低头不语，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有些太过天真。 “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苦衷，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他在偷我们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有什么后果。” 门里没有回应，南不晚继续敲着，不一会儿一个面容苍白消瘦的女人打开了门：“你们找谁？” 第16章 我们其实是他朋友 开门的人应该就是柳砚白的母亲王湘了。 南不晚连忙向后退一步，刚刚还面容冰冷气势汹汹现在却无比礼貌的弯了一下腰：“您好，我们找柳砚白。” 吴清远一愣，刚刚那个铁血无情准备找麻烦的人哪去了？ 王湘皱皱眉：“小白他……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这……” 见这反应王湘了然的垂下眼眸：“两位先进来喝杯水慢慢说吧。” 两人随着王湘来到屋内，南不晚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虽然家具简陋但好在屋内干净明亮，在桌边坐下桌上的陶瓶里还插了不知名的野花。 王湘将两碗水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歉意开口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只能委屈二位喝点水了。” 说罢也在一旁坐下。 “对不住了二位，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能管教好我的儿子，给二位造成什么损失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赔偿你们，还请两位千万不要报官，小白他本性不坏的，都是因为我……” 王湘低着头轻轻啜泣起来，两人哪见过这阵仗？ 吴清远慌乱地看向南不晚，本想索要赔偿的南不晚此刻也一句话说不出来，慌乱的摆着手。 “不，不是的，柳砚白他……我，我们其实是柳砚白的朋友，那个，我们是有事来找他的，对，对，就是这样。” 王湘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问：“真的吗？小白他没惹祸？你们真是小白的朋友？” 南不晚重重点头：“真的真的真的！您别哭了，我们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看着南不晚慌乱解释道模样吴清远忍不住轻笑，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娘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 柳砚白兴奋的推开门想给自己的母亲看看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但在看清双眼通红的母亲和屋里的人之后声音戛然而止，笑容立马垮下来。 王湘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连忙上前说：“快把东西放下，你朋友来找你了。” 柳砚白脸色瞬间阴沉，他知道这两人就是刚刚被他偷走荷包的人，而他的娘亲明显刚刚哭过。 柳砚白还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压制着怒气瞪着在一旁站着的南不晚，声音都在颤抖：“两位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找我娘！” 南不晚挑眉，忽然就想逗逗他，于是收敛了慌乱的模样重新坐下，单手杵着头也不说话，另外一只手在桌上轻轻叩着，笑容略带嘲讽就那么看着他。 吴清远见状低着头在一旁默默的喝水配合着南不晚，谁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空气里只有南不晚指甲叩在木桌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点在柳砚白的心跳上。 柳砚白冷静了些，只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虽然穿的很寒酸，但周身气度透着一股处变不惊的沉稳。 看来今天招惹的人不一般。 双方僵持着，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南不晚放下水碗落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柳砚白被吓了一跳。 南不晚笑得像狐狸一般：“你想我们在这聊吗？” 王湘见氛围有些不对劲赶紧扯了下柳砚白的袖子说：“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你朋友吗？你和你朋友吵架了？” 朋友？ 柳砚白脸色缓和了些，他们还什么都没说。 望着满脸写着不怀好意的南不晚，柳砚白叹一口气：“我们出去聊吧。” 三人走出房门，王湘停在门口担忧的望着他们。 走了几步南不晚就停了下来，保持着一个王湘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却听不见他们谈话的距离。 柳砚白见她走两步就不走了有些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没想到，平时自己臭名远扬，还没有谁敢直接找到他家里来。 深吸一口气，柳砚白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们的荷包是我偷的，但是钱我已经花了一些了，花了的还给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我柳砚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绝不会吐出来，大不了你们打我一顿，剩下的你们拿走。” 说罢把一个东西丢了过去，吴清远接住一看正是南不晚失窃的荷包，数了数只剩下几文了。 “还有这个。” 柳砚白又扔过来几张纸，吴清远急忙接住，翻开仔细查看，是南不晚的户籍文书，没有任何破损被保存的非常好，。 柳砚白接着说：“这是你们的户籍文书吧，收好了，丢了可就麻烦了。” 刚开始本打算把这几张纸丢了的，但转念一想，户籍上三个屁大的小孩独自立户，想来也多有苦衷。 就好好收起来，准备找机会偷偷送回她的身边。 柳砚白看着南不晚撇撇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南不晚始终没说话，只是在看到被保存完好的户籍之后饶有兴致的盯着柳砚白，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柳砚白被盯得心里发毛，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能耐，但依然凶狠的上前一步说到：“该还的我已经还你了，要是你还是不依不饶，我柳砚白也不是吃素的！” 看他动作，吴清远立马挡在南不晚面前，表情严肃回瞪着他，气氛瞬间就有些剑拔弩张。 南不晚把吴清远拉至一边，给他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紧张，转身就朝着身后不远处站在门口不停张望的王湘挥了挥手并笑着大声喊到：“王姨！” “喂，你……” 柳砚白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凶狠的表情立马垮掉，有些慌乱的想去拉南不晚的袖子，但被吴清远挡开了。 王湘远远的朝着南不晚微微点头示意，心想他们那个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吧。 南不晚收回手，笑容一收，转身看向柳砚白的时候面无表情并揪住了他的衣领，表情转变之快令柳砚白瞠目结舌。 她淡淡开口语气冷冽：“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耍横，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有本事在老子面前装大爷，你这么牛不如到你娘面前说道说道？” 突如其来的暴力言论连吴清远都没反应过来，柳砚白更是脸色铁青抿着不敢说话。 第17章 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南不晚是在寻找柳砚白家的时候才发现的，他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从街坊邻居口中就能听出来，虽然这个人在外面充狠耍横，但从来不会欺负普通百姓。 就算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也只会出现在母亲生病的时间段，平日里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在镇上做一些零工。 总的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已经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做了，并且从他好好保管户籍准备归还原主这件事来看他确实心地不坏。 对于这样的人南不晚也不想过多苛责。 但是偷盗始终不对还是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让我想想该怎么让你赔偿我才好？” 南不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而柳砚白就站在一旁神色难安地抠着裤腿，场景像极了班主任教训学生的样子。 过了很久，柳砚白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崩溃大喊道：“哎呀磨磨唧唧的！你干脆打我一顿算了！我保证绝不还手！” 看着他急躁的样子南不晚嗤笑一声：“打你做什么？打了你我手会痛不说钱也回不来。” 柳砚白一愣，随即破罐子破摔般直接坐在地上耍无赖：“我不管，反正把我杀了我也没钱给你。” 南不晚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耳朵警告他：“别以为耍无赖我就拿你没办法！虽然我无权无势但收拾你个小东西的办法我还是有的，要是拿不出钱你就用其它办法给我抵债！直到你把花了的钱还完为止！” 柳砚白捂着被揪着的耳朵“哎呀哎呀”的叫唤着，听到这句话后虎躯一震，有些犹豫的出声：“其他方式？你……该不会想我肉偿吧？” 柳砚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这可怎么行！ 虽然这小姑娘长的还行，但自己是有追求的，怎能屈居于一个小姑娘的裙下！ 南不晚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说什么屁话呢！” 柳砚白被打懵了，捂着被打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虽然不疼但他一个九尺男儿怎能被小女子打脸呢？ 真是太丢人了！ 不行，他要拿回自己的尊严！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柳砚白突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使南不晚谨慎的后退一步。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始终在一旁围观的吴清远此时面容严肃一眨不眨的看着柳砚白，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对方要是有多余的动作下一秒他就会动手。 气氛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 柳砚白一愣，干嘛呀？ 他又不会动手打女人，这个小瘸子突然窜出来干什么？ 愣神之际，南不晚拨开吴清远一把揪住柳砚白的衣领把他往面前一带。 柳砚白连忙稳住身形和南不晚四目相对，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全无。 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王湘也紧张的捏住手中的帕子，但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没有上前阻止。 南不晚咬着牙说：“难道你想一直让你娘这样担心下去？你好好看看她两鬓的白发，这些年她为你操心的还不够？你要是真的有孝心就少做那些无赖事。” 愤愤松开他的领子，柳砚白神色黯淡下去失神般低垂着头。 他知道这些年他的娘亲在背后帮他擦了不少屁股，身体越来越差有很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太不争气了总是让她操心。 终于，柳砚白下定决心般抬头。 “好，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赔偿，只要你提出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做到。” 南不晚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和你说。” 柳砚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南不晚眼眸一转，忽然想逗逗他于是不以为意的开口：“你可以不同意，那把你偷的一两银子还给我。” “一两？！”柳砚白震惊大喊，“里面明明只有几百文，我花了一些剩下的可都还给你了！” 南不晚摊摊手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会呢，我记得里面明明有五两的，怎么只剩这么点了呢，只能是你给我用了呀，难不成钱还能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吴清远看着南不晚耍赖皮的样子捂着嘴轻笑出声，她这机灵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柳砚白气急了，指着南不晚结结巴巴的说：“你奸商……你这是敲诈！你……你不是好人！” 柳砚白在清河镇当无赖当惯了，头一次见到比他还厚颜无耻的人，忽然就变得不知所措。 显然南不晚这个披着小孩外套实际心理年龄三十几岁的老狐狸显然是他对付不了的。 南不晚闻言悠悠转身，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是呢，我不是好人呢，既然你不愿意，我又不想吃亏，那不是好人的我只能去找王姨去要我那遗失的十两银子了呢。”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柳砚白，露出个邪恶的表情接着说：“就是不知道王姨会不会替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偿还那二十两白银了。” 这怎么还越来越多了！柳砚白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南不晚的胳膊。 “别，别跟我娘说，二十两是吧，就二十两，别加了，我还，我一定还。” 柳砚白略带恳求的望着南不晚。 他算是怕了，这个女人才是个名副其实的无赖，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到他娘面前告状他现在只能妥协，大不了之后就躲着她就是了。 南不晚再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语气甜美：“那就这么说定了，二十两哦，你一定要还完哦。” 柳砚白咬着唇双眼通红悲痛点头。 回去的路上南不晚显得十分愉悦，看着她开心的背影吴清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吓唬他干嘛？” 南不晚点头：“嗯，柳砚白那人看着粗糙但其实挺可爱的。” 单纯没心眼又容易上当受骗，逗逗他可好玩了。 忽然想到什么，南不晚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捧起吴清远的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当然，你是最可爱的。” 吴清远一愣，没好气的扒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有种被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好喝的豆浆 再次回到馄饨摊子两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南不晚又要了两碗大碗馄饨，拉着吴清远就坐下。 吴清远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几十文，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说什么。 大碗馄饨端上来后，觉得有点多往吴清远碗里赶了几个。 吴清远咽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这样的食物了，虽然刚刚一直舍不得，但现在…… 他舀起一个馄饨，慢慢吹凉吃下去…… 真是太好吃了。 老板娘一直观察着二人，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能看出容貌不俗。 尤其是那个男孩，肤色白皙，眉眼冷峻，不说话的时候眼神凛冽，说起话那双眼睛又变得柔和，薄薄的嘴一抿，整个人都显得温文尔雅。 想到什么，老板娘眼珠子一转，挪动到南不晚旁边，悄声问：“妹妹，姐姐问你个事，你那个侄子，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婚约呀？” 这个姐姐问这个干嘛？ 南不晚挑眉，咽下口中的馄饨，看向老板娘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老板娘嫣然一笑：“我有个表妹，镇西边买豆浆的，就是那个许氏豆浆铺，还是家中独女，也是有些家底的，今年十五了，她家里想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我觉得你侄子就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侄子愿不愿意，要是愿意两人可以相看相看。” 两人声音不大，但吴清远还是听到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还没等南不晚说话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喊道：“我不同意！”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连拍着胸脯说道：“哎呀小兄弟你别着急拒绝啊，我那表妹长得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个美人，早些年还读过一些书，家里开的豆浆铺子是咱们清河镇出了名的生意好，也是有些家底的，要不是她爹舍不得女儿外嫁，这等好事可轮不到你。” 吴清远憋的脸颊通红直接站了起来：“反正我不同意！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入赘？” 见吴清远拒绝的这么干脆，老板娘也不生气只是瞥了一眼吴清远受伤的脚。 “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毕竟你都那样了再好的婚事也看不上你。” 吴清远气急：“你……” “诶别别别……”南不晚急忙站起来拦住他。 老板娘见吴清远翻脸冷哼一声叉着腰站起来：“我有说错吗？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身有残疾，先不说我家表妹能不能看上你，要是看上了那还是你的福分，最起码以后生活都是有保障的，别给脸不要脸了。” “你你……” 吴清远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老板娘的手都在颤抖。 “算了算了。” 眼看两人快要吵起来了，南不晚赶紧把吴清远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钱放在桌上拉着吴清远连忙离开。 老板娘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吴清远已经气的眼眸通红，等走开了很远还在喘着粗气。 “行啦！别跟头牛似的。” 南不晚看着面对着墙不停深呼吸的吴清远不免得有些好笑。 吴清远不说话，只是哀怨的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南不晚看到后觉得更好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看不出来咱们小清远气性这么大呢？” 躲开南不晚作恶的手，吴清远没好气的说道：“有志好男儿怎可入赘？那个老板娘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南不晚顺了顺他头顶的毛连连称是：“就是就是，咱们清远这么好的孩子才不会入赘呢。” 觉察到南不晚那哄孩子的语气，吴清远把头扭到一边又觉得有些害羞起来。 忽然，南不晚扯了扯吴清远的袖子，吴清远转过头来就见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店铺问道：“那个招上门女婿的是不是就是那家。” 吴清远看着挂着许氏豆浆铺四个字的摊子，脸色变得难看不少。 反观南不晚却是一副喜笑颜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南不晚：“那里围了好多人，咱们去看看吧。” 吴清远斩钉截铁：“不要。” 南不晚：“去嘛去嘛，只是去看看咱们什么也不做。” 吴清远面无表情：“不去。” 南不晚无奈看看他：“那好吧，你在这待着我自己去看看。”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吴清远在原地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南不晚来到豆浆铺面前，那里围了一堆的人都是来买豆浆的，将煮豆浆的摊子围的水泄不通，其中还有很多打扮精致的男子，正望眼欲穿的朝帘子后面张望。 这些就是有意想和许家结亲的人吧，南不晚看了看这些人的数量，忍不住啧啧出声。 这时，一个光着膀子，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周围穿着打扮精致的男子见到他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大汉皱眉瞅了眼站在外围一群男子，扯着嗓子大喊：“那些来相看的，没满足我要求的就不用来浪费时间了，天天挡在这简直就是耽误我做生意！” 声如洪钟，南不晚被这大嗓门震的头皮发麻，捂着耳朵看了眼这大汉，想必这就是许氏豆浆铺的老板了。 在老板的大嗓门下，周围不少男子虽然面露不甘但还是乖乖离开。 什么要求？ 南不晚有些好奇想去问问，但要是真的去问了…… 回头看看站在角落里沉着脸的吴清远，怕是身后那位会不高兴。 “姑娘，要喝豆浆就里面坐。”注意到摊前站着一位发呆的姑娘，老板连忙招呼。 “啊？哦哦……好的。” 南不晚回过神来才发现看热闹离得太近了被误以为是客人，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开只好坐下。 摸了摸饱饱的肚子为难的皱皱眉，才吃了馄饨没多久怕是喝不下呀。 但当那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端上来的时候南不晚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太香了…… 独属于豆浆那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刚刚才吃的馄饨好像不存在一样，只想快点把眼前这碗诱人的豆浆喝掉。 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口，如想象中一般浓郁香甜，这样的口感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尝过的。 “太好喝了！”南不晚由衷的夸赞道。 第19章 赚钱的法子 “是吧？”许老板得意的咧咧嘴，“要说这做豆浆的手艺，我老许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南不晚忙不赢说话竖了个大拇指来表示自己认同。 很快一碗豆浆就见底了，抹了抹嘴边残留的豆浆南不晚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太好喝了，能把豆浆做的这么好喝老板你真厉害。” 许老板慈爱的看向南不晚，粗犷的面貌看上去也柔和了很多。 “小姑娘嘴真甜，夸的大叔我心里都暖了。” 临近下午生意少了些，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跟自己的女儿一般大，长的也可爱便忍不住和她多聊几句。 在聊天过程中得知，老板姓许单名一个山字，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威武霸气。 妻子早年病逝，只留下一个如花似玉的独女，名叫许嫣。 虽然许山是个大字不识的莽汉，但对他的女儿许嫣可是极尽宠爱。 尽管只是个卖豆浆的，但却让许嫣读书识字。 平日里也不让她干活，吃穿用度都是凭他能力用的最好的，日常说话也是左一个乖乖，右一个宝贝女儿。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许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在这个没有儿子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的南川。 许山的妻子去世后就一直没有再娶，很多人都劝过他可以另娶一位，既能照顾年幼的许嫣还能有机会生一个儿子。 但这个一身腱子肉的壮汉却硬生生的扛住所有的议论，一个人将还在吃奶的许嫣拉扯长大。 “你是这个。” 南不晚再次竖起大拇指露出钦佩的眼光。 “做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许山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南不晚朝他甜甜一笑，然后随口问了句：“大叔你豆浆做的这么好想必做豆腐的手艺也很棒吧？” “豆腐？” 许山面露疑色，“那是什么东西？” 南不晚瞪大着双眼慢慢抬起头与许山对视，满脸不可置信。 “豆腐呀，就是那种吃的豆腐，也是黄豆做的，白白软软……” 南不晚比划着豆腐的模样，但看着许山疑惑的眼睛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世界还没有豆腐出现。 大商机啊！ 南不晚“噌”的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她知道她可以干什么生意了。 “谢谢老板，老板你生意兴隆！” 南不晚迅速在桌上丢下钱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许山在背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得到南不晚的背影。 吴清远此时面对着墙壁不停深呼吸，南不晚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丢下他这个伤患自己跑去喝豆浆聊天。 终于，吴清远忍不住想要离开，在转身之际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 怀里的身影被撞的往后仰了几步，吴清远连忙拉住对方的胳膊。 是一个抱着一摞书的姑娘。 吴清远连忙松开，然后关切问道：“没事吧姑娘。” “没事……” 许嫣被撞的有些头脑发昏，但在看清眼前的人时还是不由自主看呆了。 好俊俏的人啊…… 见她没事，吴清远松了口气与她保持了点距离。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南不晚风风火火的从身后冲了出来。 拽着吴清远就兴奋的说：“大侄子我跟你说我找到了个赚钱的好法子……” 忙不得顾及许嫣，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走远了，留下许嫣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吴清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南不晚开心极了，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豆腐的出现，她都能想象到她靠着卖豆腐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了。 回村的时间快到了，南不晚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就让吴清远先去镇口等着，自己则是在街上跑来跑去。 没过多久南不晚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把碎银子放空间里了被柳砚白偷走的只是些铜板，要不然她可没钱买这些了。 两人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吴清远回头看看车上的东西，这一堆又花了大概几百文。 吴清远有些不安，南不晚说的东西之前他从未听闻，那个东西真的能赚钱吗，万一不能回本…… 吴清远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想不好的事情，这些本就是南不晚自己的钱他无权干涉，要是真的亏了大不了他继续到山里捡山货去也能养活一家人。 回到家后，简单吃过饭，南不晚就开始自己的实验。 她只知道做豆腐的原理和过程，但并没有自己亲自实验过，现在需要尝试一下才能知道结果。 先泡黄豆，泡完之后就要用磨盘去磨，好在家里有一口空置的磨盘，吴清远回到家特地找了出来清洗好给她备着。 吴清远本想帮忙，但南不晚以他腿伤还没好全给拒绝了，于是这苦力活南不晚花了点时间才磨好。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南不晚大汗淋漓，就连在一旁陪同的阿宝也昏昏睡去。 看着干了点活就忍不住颤抖的细嫩双手，南不晚只好先去休息，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吃饭锻炼身体，把这具身娇腿软易推倒的身体练得强壮一点。 半夜，吴清远轻轻起床，看着南不晚磨了一晚上黄豆才出来这么一点，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第二天一早，看着明显比昨晚要多出的豆浆糊，南不晚不赞同的看向吴清远：“都说了你歇着就好。” 吴清远眼底还有些青黑但依然固执说道：“没事的，这点小事我能办到。” 孩子太懂事了，南不晚也很无奈只得同意。 磨出的豆浆糊有很多渣，然后就需要过滤，把豆浆全部挤出来接好，放到锅上煮，煮沸后就要点浆了。 点浆用的是在药房买的石膏，这些东西里面最贵的就是这个石膏了，毕竟是个药材，一两就要二十文，好在用的不需要很多，南不晚就买了一点点。 把石膏化成石膏水，一点点倒进豆浆里，直到豆浆中出现颗粒，这时就得到了豆腐脑。 舀出部分豆腐脑备用，把剩下的倒在滤布里，包好放入模具，再在上面压上重物，把多余的水分挤出。 初步过程就结束啦！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第20章 无人问津 第二日清晨，南不晚睁开眼就跑去查看豆腐的情况。 怀着忐忑的心情拿开重物，慢慢揭开滤布，白嫩嫩的豆腐就呈现在眼前，虽然外观上看上去不是那么完美。 小心翼翼的拿了点放在嘴里，熟悉的豆味袭来，南不晚知道，成功了。 看着眼前一戳就碎软趴趴的白色固体，吴清远皱着眉道：“这个真的能吃吗？” 南不晚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绝对能吃，不仅能吃，还会很好吃！” 说罢切了一块豆腐就朝厨房走去，决定掌勺秀一个，用这个豆腐做几个菜给他们开开眼。 很快，几盘用豆腐做的菜摆在吴清远和阿宝面前。 两人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豆腐宴，就算之前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还是忍不住动起筷子。 刚开始只是小心翼翼的尝试，到最后直接就是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吴清远阻止阿宝都想把盘子舔了。 两人摸着鼓鼓的肚子，对豆腐做出了高度的评价，南不晚兴奋得又连忙跑到镇上多买了些黄豆，顺便还订做了豆腐的模具，挽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磨豆浆的工作还是吴清远来，鉴于他的腿还没好完全，南不晚每天只打算做少量的豆腐试卖，毕竟这里的人还没见过豆腐，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天，嘱咐阿宝好好守家后，南不晚和吴清远再次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车上坐着好几个李家村的妇人，见吴清远怀里抱着个大盆上门还用白布盖着，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心生好奇。 一个嘴唇较薄的妇人询问道：“清远，你怀里抱着什么呀？” 吴清远看了眼询问的妇人没有说话，低头摆弄着盖着豆腐的白布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薄嘴唇的妇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南不晚连忙凑上去解释：“装的是我们自己做的一些吃食，准备拿到镇上卖些钱维持家用的。” 妇人听了南不晚的解释表情并没有好转，反倒是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有些人表面看着高傲的很，其实吧就是个天煞孤星命，别人只要跟他沾上边就会倒霉，别到时候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连底裤都赔个干净。” 一番话下来吴清远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盆，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南不晚脸色也阴沉下来。 另一个妇人连忙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她示意她话不要说的太难听，薄嘴唇的妇人这才气哄哄的转过身去。 南不晚轻轻拍了拍吴清远的后背，担忧的看向他，而吴清远始终低着头没有回应。 牛车很快就到了清河镇，南不晚扶着吴清远下车，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瞪了眼薄嘴唇的妇人。 清河镇只有一处市集，是清河镇首富秦家的地盘，要想在这里摆摊是需要交摊位税的。 而如今这平时收摊位税的人是秦家的家仆陈丰年，平时都会在市集里随处晃悠。 两人端着盆走在清河市集上四处张望着，很快就看见一个背着手表情倨傲的人在市集上的摊位上巡视着，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木棍人，想必那就是陈丰年了。 南不晚拉着吴清远的手来到陈丰年面前，讲明来意后陈丰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收了二十文钱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现在只有这了，你看看要不要。” 人烟稀少的角落里只放了张破旧的木桌。 南不晚站在这个可以说是死胡同的角落表情有些僵硬。 确实很偏，环顾四周只有一些关着门的店铺和一条杂乱的巷子，基本上就是没有人会来的地方。 “这……” 南不晚有些犹豫。 陈丰年开口道：“位置都是提早选的，到现在，只有这个位置没人了，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只能等别人空出来。” “好吧，就这了。” 南不晚咬咬牙，有总比没有好，毕竟钱都已经交了。 陈丰年满意的点点头，拿出笔在本子上记了几句，嘱咐只要有人来摊上找麻烦他们会负责之后就离开了。 南不晚看着眼前荒凉的木桌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吴清远已经从隔壁的摊位借来扫帚开始打扫起来。 见南不晚有些兴致不高还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南不晚叹口气，勉强挤出个微笑。 她上辈子也是靠着摆地摊发家的，摆地摊这个地理位置可是非常重要，关系到他们生意的，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捡一个偏的不能再偏的位置。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南不晚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给自己打气。 遇到困难不要气馁，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过了许久之后，南不晚看着原封不动的豆腐有些懊恼自己冲动了。 因为一整天过去了，就完全没有卖出去一块豆腐。 她叫卖了很久，一是人流量太小了，而是大家根本没听过豆腐这个东西，就算是有人被她吸引过去，也只是看看，连问都没问。 现在天气还比较热，虽然卖不掉的豆腐可以放空间里，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啊。 “诶……” 吴清远正驱赶着落在豆腐上的苍蝇，听到南不晚叹气，不由得担心的望向她。 很少看见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身旁传来隔壁摊主的声音：“小姑娘别灰心啊，刚开始没生意很正常的，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南不晚看向他，隔壁摊主是个三十多岁卖小吃食的杜姓大哥，现在正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他已经在这个摊位在了很多年了，有自己的老顾客，见南不晚今天一单都没开张边忍不住宽慰一下。 “承您吉言。” 南不晚挤出个苦笑。 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南不晚依然愁眉苦脸。 今早那个薄嘴唇的妇人见他们原封不动的将东西抱了回来，脸上得意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甚至还转头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南不晚心情更糟了。 忽然吴清远用手指戳了戳南不晚紧皱的眉心，南不晚疑惑看向他，就见少年眉眼清亮轻轻开口：“不用搭理他们，有志者事竟成。” 第21章 吴清远不是灾星 烦躁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南不晚露出笑容同时有点不好意思。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安慰了，自己这个大人当的还真不够格。 自己要振作啊！ 见眼前的人心情好转了不少吴清远也露出个微笑，抬头静静的盯了会儿对面的妇人。 妇人与吴清远黑亮的瞳眸对上视线，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有些难堪。 薄嘴唇妇人扬了扬下巴表情嚣张瞪着吴清远，她并不想承认自己在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感受到压迫感这件事。 吴清远没说什么收回视线。 两人回到家，南不晚借口说要去山里阴凉的地方把豆腐存放起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躲避视线把豆腐先放进空间里，就让吴清远先回去做饭。 回来的路上想着去村里转悠一下，远远的就听见一群吃过饭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在聊些什么，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南不晚躲了起来想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花这心思还想赚到钱？我看那个丫头长的花容月貌的其实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放着好的富家小姐不做非要来这跟泥腿子混在一起，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探头看了眼，开口的正是今早那个薄嘴唇的妇人，好像叫李红梅？是村里一个木工妻子。 南不晚皱着眉，在心底给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记了一笔。 此时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开口：“别这么说，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清远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家这么多年过的这么苦，这好不容易有个长辈愿意出来拉他们一把能做一点小生意，你就少说两句吧。” 南不晚看向这位妇人，她记得这是之前借给吴清远钱的张婶，当时那群人上门要债的时候她也在里面。 李红梅斜了张婶一眼语气尖利：“张姐我可没你心善愿意为那个吴家的白眼狼说好话，这吴清远就是个克爹克娘的孤煞命，谁跟他在一起都会倒霉，难倒你忘了之前好心收留他的孙婶子家？还有后来的吴林，不都是因为吴清远他们才变成现在这样？” “……” 原先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听到这话后都沉默下来，南不晚躲在不远处努力竖起耳朵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李红梅接着说：“我看这吴清远就是个灾星，这个南不晚迟早也会被吴清远拖累死，你们且等着瞧吧，有吴清远在他们那个生意不会有好下场的。” 最后还是张婶叹口气说道：“好了别说了，多大的人了在背后嚼一个小孩的舌根，这天都暗了没事就各回各家。” 众人渐渐离去，南不晚也缩着身子偷偷溜回家，一路上思绪混乱。 虽然听得不多但还是能看出吴清远似乎和村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平时不怎么见他和村里的人有来往，房子也在村子外围远离人群，大家似乎对吴清远都保持着一股疏离的态度。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南不晚一抬头就看见夜空下吴清远站在那里在等她回来吃饭。 好看的眉眼在看到她的时候轻轻弯了一下。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菜都要凉了。” 南不晚呆呆的站在原地，凉爽的秋风吹拂着额间的碎发，脑中忽然想起他当初救她摔下陷阱的画面…… 天煞孤星克爹克娘？ 那又怎样？ 扯了扯嘴角，缓步来到吴清远面前揉乱他的头发：“我刚刚在想怎样才能把咱们的豆腐推销出去。” “想出来了吗？” “嗯……思路还不是很明确，不过咱们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阿宝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 “哎呀那咱们得赶紧开饭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上厕所的南不晚就看到跛着脚的吴清远背着背篓准备出门。 南不晚揉着眼睡眼迷蒙道：“吴清远你要去哪？” 吴清远有些意外今天她醒的这么早，压低着声音说道：“我准备去山里捡一些板栗果子，今天也可以拿去镇上卖。” 南不晚眨眨眼觉得清醒了些：“那我跟你一起去。” 山中，南不晚与吴清远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吴清远的背影，南不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你跟阿宝，不是亲兄弟吧？” 吴清远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直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不晚没有回答，昨天听到的那些话她想了很久，加上阿宝跟吴清远长的一点也不像，其实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吴清远大概也猜到了，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吐了口气，寂静的空气里只有他呼气的声音。 许久吴清远才开口说：“阿宝就是我的弟弟，哪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唯一的弟弟。” 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是一家人。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回过头便对上南不晚亮晶晶的眼睛。 只见她笑嘻嘻的说：“你们俩也是我唯二的侄子。” 吴清远一愣，随即轻笑。 捡了半筐的山货，眼看时间差不多两人匆匆吃过早点就来赶车。 “我去取我的豆腐，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来了。” 南不晚支开吴清远，吴清远看着她沉默半晌后点点头。 确定四下无人后，南不晚把昨晚放进空间的豆腐拿了出来，检查一番果然豆腐没有丝毫变质，空间保存功能挺好的。 松一口气抱着盆准备离开，完全没注意身后一双惊讶探究的眼睛。 匆匆抱着盆来到牛车附近，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薄嘴唇的李红梅也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昨天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没有让吴清远知道，不过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吴清远总是喜欢远离人群了。 李红梅也看到了他们，看着手里的木盆还不屑的撇撇嘴，两人四目相对像是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一样。 就当李红梅准备开腔的时候，南不晚对着她忽然莞尔一笑，然后扶着吴清远自顾自坐上牛车不再去看她。 难听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见她这个反应李红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怎么这个反应？这可把她整不会了。 一路安安静静平安无事，李红梅一路都想发作奈何找不到借口，憋的她浑身不舒服。 而南不晚始终不去看她，一下车抱着装豆腐的盆斗就志昂扬气势汹汹的往市集走去。 今天，她一定要把豆腐卖出去！她要向那些人证明她的吴清远不是灾星！ 第22章 欣欣向荣的生气 “诶……”南不晚发出了今天的第无数次叹息。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哪怕再怎么豪心壮志没有人来买就没办法。 吴清远背着背篓回来见到的就是满腹怨气的南不晚趴在桌子上，他从山里找来的山货倒是卖完了。 “还没开张吗？”放下空空如也的背篓，吴清远关切问道。 南不晚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别气馁，你的东西很好，只是大家现在都不知道。” 无力地点点头，道理她都懂，只是想起今天回去时李红梅要是看到她原封不动的豆腐恐怕不知道有多得意了。 回想上辈子的经验，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不会卖东西的人。 一定是她的销售方式不对。 但这个世界又和之前不一样，到底该怎么把豆腐推销出去呢? 南不晚冥思苦想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神仙果?” 南不晚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衣服松松垮垮，脸上还留有唇脂印的人感觉有点眼熟。 思索片刻，猛地想起这不就是买了她苹果的那个富家少爷吗? 南不晚眼睛一亮立马扬起笑容：“啊!这不是那位见多识广的公子吗？” 秦昭眯了眯眼，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 吴清远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微微蹙起眉头，不明白南不晚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人。 还叫她什么……神仙果？ “您这去哪里？” 南不晚看了看他刚刚出来的地方，那巷子的深处平时白天很少有人出来，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秦昭表情尴尬了一瞬没好意思说，吴清远轻轻在耳旁说明：“那里面是花楼。” 这下南不晚也尴尬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吃饭了么？” 秦昭愣了一下：“额……还没。” “啊，这样啊……”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吴清远无奈扶额，感觉气氛更尴尬了。 还是秦昭打破沉默，看着眼前盆里的豆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见有人问她的豆腐，南不晚立马又恢复到生意模式，立刻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她的豆腐。 “这个叫做豆腐，是黄豆做的，清清白白美味健康，营养丰富，做法多样，四季皆宜，我敢保证您在清河镇从未见过，独家配方绝对的稀奇货。” 秦昭听着她介绍连连点头:“神仙果你总是能弄出来很神奇的东西呢。” 见秦昭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南不晚连忙推荐：“公子不是还没吃饭吗？要不买一块回去试试？” 秦昭想了想说:“这东西确实第一次见，但是我自己不做饭，府里厨房采买有下人去办，还是下次吧。” 转身想走，南不晚灵光一闪连忙扯住他的衣服。 “等一下!” 秦昭疑惑的看向她，南不晚甜甜一笑:“公子之前这么照顾我生意，要不我今天亲自下厨给公子做一顿饭吧。” 不等秦昭回答，南不晚强行把他的拉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拿了一块豆腐借用了隔壁大哥的食材炉灶，一通鼓捣后几份用豆腐做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秦昭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豆腐宴，拿着筷子迟疑片刻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咸香的口感瞬间从嘴里爆开，嫩鲜嫩可口爽滑弹牙，中间还夹杂着黄豆的独特香味。 秦昭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昨晚在拈花楼玩耍一整晚的疲惫此刻都烟消云散。 不过他确实饿了，来不及说话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将面前的菜都消灭干净。 看着秦昭着大快朵颐的样子，南不晚得意的点点头。 刚开始无人问津又怎样，又有谁的开头顺风顺水呢，要知道闻名世界的可口可乐第一年也就卖出去了二十五瓶而已。 总之‘第一位尝试螃蟹’的勇士出现了，好的开始会是成功的一半。 秦昭擦擦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南不晚在一旁问道: “公子觉得怎么样?” 秦昭满意点点头：“不错不错，我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餐食。可惜我家不是开酒楼的，不然我一定会照顾你的生意。” 南不晚若有所思，这才想起还有酒楼这条路。 东西也吃了，秦昭站起身准备付钱离开，但摸遍全身也没摸到他的钱袋子。这才想起来昨晚在拈花楼全部花完了。 秦昭有些尴尬的朝着南不晚笑笑。 南不晚大方的挥挥手:“ 说好了今天这顿算是我请您的，算是感谢之前感谢您照顾我生意，不用付钱。” 之前的苹果生意可是在这位身上占了大便宜的今天这顿饭算是感谢。 秦昭见南不晚给他免了单，心中对她的满意程度直线飙升。 要知道，他秦昭身为清河镇上有名富户的独子，向来出门都是他请别人的。 每次付钱都会很大方的多给些赏钱，但其他的酒楼饭店可从来没有给他免单。 今天第一次被人请客，请客的人还是一个看着很穷酸的农女，这种感觉可谓非常新奇。 告别了秦昭，转头就看到身后的吴清远蹙着眉表情严肃。 南不晚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今天不是一块也没卖出去吗？怎么还免费送了一桌菜呢？” 尤其对方看起来那样轻浮，不像正人君子。 “嗨，之前算是帮过我，反正这豆腐放了两天也要处理掉还不如做成菜送人情呢。” 吴清远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东西，看得出来还是有些不高兴。 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现在这个情况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咱们的生意会好起来的。” 南不晚一脸自信， 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吴清远望着她，她做任何事都是这么自信且不畏艰难，身上那种欣欣向荣的生气是他没有的。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苦难击倒，才能一次次从泥潭中站起来。 南不晚眨着个亮亮的大眼望着他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而吴清远沉默一会儿淡淡开口：“别摸我头。” 南不晚：“……” 第23章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之前的豆腐因为存放时间问题南不晚干脆全部做成菜。 满满一大盆，索性盛在盆里准备给村里几位熟悉点的送去尝尝。 先送到平时对吴清远很照顾的李大福家，自从南不晚一次性还了他们八两银子之后，刘芫花看到南不晚都笑得异常热情，见她大老远的还跑来给他们添菜脸颊都快笑烂了。 告别刘芫花马不停蹄来到里正家，开门的是李善存，见南不晚是来给他们添菜的连忙把她请进屋。 这次南不晚见到了没有喝醉的里正，见南不晚过来给他们送菜笑呵呵要留她吃饭。 南不晚赶紧拒绝，她接下来还要送好几家呢。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之后，几家和她交好的都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端着空盆哼着歌回家，南不晚再次遇见了那个眉尾有疤的男人。 南不晚停住脚步，男人也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离开。 简直简直莫名其妙。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瞪着眼睛，她又不认识他，连话都没说过这人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神经病。” 南不晚轻轻骂了句后甩手离开。 回到家开始泡黄豆，之前的豆腐只是为了试卖，虽然生意不怎么理想但她不会放弃的。 等她再做一批，这次一定做的比之前更好。 与此同时吃到南不晚豆腐的村民纷纷对这个新奇东西赞不绝口，唇齿留香就连没了牙的耄耋老人都能吃。 而没收到豆腐的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比如李红梅。 当刘芫花眉飞色舞的在她面前描述那个豆腐有多好吃的时候，即使自己已经在悄悄咽口水了但还嘴上还是不留情面。 “切，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才会觉得那种小丫头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是好东西。”李红梅到家后低低咒骂了几句。 “这个南不晚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送为什么不全部一起送，只送几家是什么意思。”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李红梅决定下次一定要让她好看。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两天，南不晚的第二批豆腐做好了，两人再次来到市集上，刚把东西放下南不晚就切了一块豆腐往别处走去。 吴清远在身后大喊:“你去哪? ” 南不晚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去附近的酒楼饭店推销试试，你在这里好好看摊子。” 南不晚找到几家饭馆，来到后厨一家一家的推销着。 “大厨你试过用豆腐做菜吗?” “什么豆腐，听都没听过，拿走拿走…….” 来到下一家。 “老板要不要尝试我新研发出来的豆腐，用它做菜可好吃了。” “呀，小姑娘我们的食材都是专门有人供给的，一般不用散户.…” 南不晚不气馁，又来到下一家。 “掌柜的你要不要试试我新……” 话还没说完，老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疲惫的坐在街边的台阶上。 好难啊，很多店家甚至看到她是女孩子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啊——累死我了！一群不识货的憨贼！”南不晚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哈哈。” 脑袋上响起女孩闷笑的声音。 南不晚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清透，容貌绝艳身姿妩媚的女子正靠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像是刚刚睡醒，女子脸上未施粉黛头发随意披散着，整个人显得清纯又不失妩媚。 嘴里一颗一颗的嗑着瓜子，薄薄的纱衣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漂亮的眼睛笑意莹莹的看着她。 明眸皓齿，媚眼如丝。 真好看啊。 南不晚都看呆了，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见她这副表情捂着嘴轻轻笑起来，这一笑更不得了，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眼里只有这个姑娘微笑的容颜。 南不晚只觉得鼻子那里好像热热的。 姑娘笑够了终于正眼瞧了瞧南不晚，漂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语气轻快:“刚刚就看你在这附近跑来跑去，你是干嘛的？” 南不晚这才回神:“啊，我推销一些小吃食。” 说完掀开盖在豆腐上的滤布，把手中端着的豆腐递上前让面前的姑娘能仔细看到。 姑娘凑近些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豆腐，有些好奇的说:“新奇玩意儿，是吃的吗?” “是的是的，能吃的，可好吃了，无论水煮油炸都很好吃，和什么菜都很百搭。” 南不晚盯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 注意到南不晚的眼神，漂亮姑娘得意一笑:“看你今天也满头大汗的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这份豆腐我就收下吧，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那么好吃。” 说完扔给她一小块碎银子说:“这些应该是足够的，剩下的就不用找了，碗我就不还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 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漂亮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南不晚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各种反应跟个变态似的。 羞愧的捂住脸，连人家的名字都忘记问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招牌，拈花楼三个烫金大字挂在那里。 回过神，手中放着的碎银似乎还带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南不晚怅然若失的捂住胸口。 吴清远听从南不晚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在豆腐摊前守着。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吴清远等得都有些累了，伸展一下身子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期间镇上的私塾放学，有很在私塾上课学子拿着书箱三两成群的并在一起从胡同旁路过。 一个身影停在面前，以为是南不晚回来了吴清远一脸欣喜的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一个提着书箱的少女。 脸上的笑容凝固，但还是试探性的询问:“ 姑娘是要买豆腐吗，这是我们家新研发出来的，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 学着南不晚的样子，吴清远淡淡开口。 漂亮的眉眼带着一丝期待认真的盯着眼前女孩，少了几分南不晚的油滑，反倒是少年独特的薄荷般清冷嗓音，听得人如沐春风。 好像眼前卖的不是豆腐，倒像是名贵的香料或是价值连城的字画。 许嫣捏紧手中提的书箱，嗫喏半天才开口：“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24章 许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吴清远疑惑，她是谁？我们之前认识？ 皱着眉思索半天，在许嫣越发难看的神色下终于想起来。 “你是那天不小心撞到的姑娘。” 许嫣神色稍缓，脸颊绯红微微低下头：“我叫许嫣，公子叫我嫣儿就好 公子该怎么称呼？”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找他干什么，但吴清远还是毕恭毕敬的唤了声：“在下吴清远，不知许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许嫣脸更红了，踌躇半天才小声询问：“那天公子出现在我家店铺附近，所以……” 她家只有她这个独女，父亲舍不得她外嫁所以最近在给她物色赘婿。 之前见过几个，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心术不正，要么就是长的一言难尽，后来她直接就躲着不见。 直到那天，她放学回家的路上遇见他。 许嫣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的这般好看的人，虽然腿有点跛看着家里也不富裕，但那又怎么样？ 她要招的是赘婿啊，家穷身有残疾的人入赘她家也不算是辱没。 要知道她家的豆浆铺可是整个清河镇最有名的，要是之后入赘进来她爹不仅会把手艺传授给他，以后整个豆浆铺都会是他的。 这么诱人的条件她不相信一个乡下人会拒绝。 许嫣觉得吴清远这人挺对她胃口的，所以今天放学看到他在这里，这才上来打探一下情况。 “什么？” 吴清远没明白。 许嫣咬咬牙接着说：“我是问，那天公子出现在我家豆浆铺附近是要做什么？” 吴清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是在招赘婿的许氏豆浆铺的女儿。 眼中有一丝慌乱，吴清远连忙解释生怕对方误会：“那日我并没有去，是……是家中长辈去了，我只是在原地等待。” 这副样子让许嫣有了误会。 “是……是吗？” 许嫣心头小鹿乱撞，原来是让长辈去问的呀，怪不得她爹说没见过这个人。 毕竟南川思想传统，男子要是入赘多半会被家人反对看不起，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这样的决心，直接就让家中长辈来相看。 她就说嘛，她长的不仅貌美，还读过书是家中独女，家里也算小有富裕，怎么会有人不心动。 “吴公子若是有意……嫣儿是愿意的。” 许嫣脸色羞红，这么说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吴清远疑惑：“什么？” 许嫣神色扭捏，实在不好意思说明白，只能跺跺脚娇嗔道：“总之，嫣儿的心意已经告诉你了，吴公子若有意嫣儿就在家中静待佳音。” 说完也不给反应机会便跑开了。 看着许嫣迅速消失的背影，一个念头在吴清远脑中形成。 这个许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在看什么呢？” 忽然，南不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转过身就看见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许嫣离开的方向。 吴清远把她拉至一边压着声音问道：“我问你，你那天去许氏豆浆铺真的只是喝豆浆吗？” 南不晚一脸莫名其妙：“是呀，不然呢？” 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吴清远把刚刚许嫣来过的事情仔仔细细跟南不晚讲了一遍。 南不晚听完后憋着笑：“这许嫣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吴清远瞪了她一眼：“别乱说。” “那她刚刚跑来说的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吴清远皱着眉，他也不清楚。 南不晚坏笑：“哎呀，咱们小清远真招人稀罕呐，姑娘都追上门来了。” 不满的再次瞪了她一眼：“还说我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豆腐推销出去了吗？” 想起刚刚遇到的大美人南不晚脸上也露出羞涩的表情。 “刚刚有个绝色大美人买走了。” “大美人？那个巷子里的大美人吗？” 吴清远指了指之前秦昭出来的地方。 南不晚兴奋点头正想细说，摊子前又有人走上来。 “请问，这里卖的是豆腐吗？”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青衫书生模样的人，正打量着桌子上的豆腐。 见有人询问，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是怎么知道豆腐这个名字，南不晚连忙站起身：“是的是的，这就是豆腐。” 书生左右仔细打量豆腐，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啧啧称奇。 南不晚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只好静静站着。 过了很久，书生似乎是看够了，这才让南不晚给他装一份豆腐。 南不晚连忙到隔壁卖吃食的大哥那里买了一个碗，装好豆腐递了过去。 “本来是要自带碗盆的，但公子是我们的第一单主动上门的生意，所以这碗就送给公子了，感谢公子愿意照顾我们的生意。” 书生意外挑眉，接过陶碗满意的看向南不晚说：“不错，小姑娘很会做生意。” 南不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收了钱，看着书生端着碗离开，南不晚愉悦的舒了口气。 今天还不错，最起码不是一无所获，慢慢来之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回过头看向吴清远，只见他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开张过后的喜悦。 “你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有什么不对吗？”南不晚问道。 沉默了会儿吴清远才开口：“我在想你刚刚说的大美人。” 南不晚恍然大悟：“真的很美，你没见到真的可惜了。” 见她这副兴奋的样子吴清远眉头皱的更深了，想说些什么但又难以开口。 南不晚也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斟酌良久，吴清远觉得还是应该说明白，于是难为情的开口：“虽然你说你是长辈但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那种地方的男人最会花言巧语来骗人，那里的人刚开始会给你点一点小恩小惠，然后骗得你死心塌地的给他花更多的钱……” 话没说完，但南不晚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一脸不可思议这才知道他误会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的大美人是个姑娘！” 吴清远瞪着个大眼，原来大美人是个姑娘啊，他还以为…… 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大白天干那事的人吗？” 吴清远移开视线，确实是他想岔了。 第25章 名人效应 南不晚不依不饶：“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白日宣吟的人？” 吴清远更加慌乱了，其实在他心里就觉得她不是人。 南不晚长的漂亮，行为语言不似常人，身上似乎还有说不清的秘密…… 而且他不久前亲眼见证她死而复生，再加上他曾看到她凭空拿出豆腐…… 种种迹象结合起来，南不晚在他心中相当于会奇怪术法的妖怪。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把正常的人类道德规则套在南不晚身上。 “是我误会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咱们先回去吧。” 吴清远试图岔开话题。 “不行！”南不晚拦住他，“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看他这副样子想必她在他们眼里不是啥好人，南不晚势必问个清楚。 躲闪不成，吴清远憋的满脸通红但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和南不晚说。 见他嘴巴咬的那么紧南不晚气急。 总有种被人在背后蛐蛐的感觉，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一路生着闷气回到李家村，下车就气鼓鼓的往前走，吴清远抱着盆跛着脚紧紧跟在她身后。 干完活正聚在一起聊天的李红梅等人见这个情况不怀好意的调笑：“晚姑娘怎么气哄哄的呀，该不会是豆腐又没卖出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们岂不是要赔得裤衩子都搭进去了？” 众人哄然笑开，南不晚本不想和她计较但李红梅这等人确实让人生气，刚好现在她心情不好。 南不晚停下脚步瞪着个眼指着李红梅的鼻子就骂：“关你屁事！你个吃饱了撑的长舌妇，每天没事做舔着个脸天天盯着别人看，你自己家没人了是吧！” “张口闭口盼不得别人好，那张嘴是有多欠啊！背着人吃屎了吧！有这功夫盯着我家今天有没有赔本还不如多去刷刷牙，免得你那张嘴一开口就熏死个人！” 连珠炮般的话音落下现场一阵寂静无声，李红梅震惊的微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果然发泄出来之后心情好多了。 南不晚收回指着李红梅的手甩头离开，吴清远咽了咽唾沫赶紧跟上，留下呆滞的众村民。 良久，有人嘶了一声：“看不出来这晚姑娘……挺彪悍的。” 回到家阿宝听着声音就高高兴兴跑出来，一下子就扑到南不晚怀里：“姑姑你回来啦！阿宝好想你。” “阿宝饿了吧，姑姑去给你做好吃的。” 抱起可爱的阿宝，南不晚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一转身就看见吴清远虎躯一震，怯怯看向她。 还没等她说话吴清远慌忙回答：“我我我我去吧，你今天累了你先去休息。” 说完就一头扎进厨房。 看着哥哥这副样子阿宝偷着笑：“哥哥是不是干坏事了？” 南不晚眼眸一转问道：“阿宝姑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宝不假思索回答：“姑姑是天上的仙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南不晚笑眯眯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吧，只要是好的评价又怎么会说不出口，这吴清远肯定在背后蛐蛐她了。 两人一晚都没说话但第二天还是一起坐上了牛车。 南不晚发现吴清远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早就不生气了，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居然跟一个小孩怄气。 看了看尚且稚嫩的手掌，是因为这具身体才十五岁的原因吗？ 总感觉自己的性格变了很多，明明以前挺稳重的现在跟个小孩似的。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猛地一转头，对方马上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昨天发了一通脾气想都不用想她现在都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诶……” 无所谓了，自从她来到这里她就没在他们嘴里休息过。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吴清远依旧小心跟在南不晚身后，看不惯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南不晚叹口气转头对着吴清远说道：“走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面无表情语气平稳，但吴清远知道那是她主动破冰的信号。 “嗯。” 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加快脚步与她并排走在一起。 两人朝他们的摊子走去，远远的就见他们的摊子前围了很多人，隔壁卖吃食的杜大哥手舞飞扬在解释什么，见他们来了激动地指着他们。 原本围着他的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齐刷刷十几双视线扫在他们身上。 南不晚害怕的后退一步，紧接着十几个人就冲了上来把他们围住，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 “哎呀，你们就是卖豆腐的吧，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就是，你们卖的豆腐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整个清河镇都只有你们一家在卖？” “快给我来一份我带碗来了，我倒要尝尝这文需公子都夸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听说连翎羽姑娘的私房菜里也有这个呢。” 人声嘈杂，南不晚听得头都要晕了但还在只言片语中听到了文需公子和翎羽姑娘。 南不晚急忙把盆放在桌上，拿出之前定做好切具，是个方方正正的铁框，每一次压下去份量都正好，因为是铁做的当时还花了不少钱。 招呼着顾客排队，南不晚边切豆腐边和客人询问：“你们说的文需公子和翎羽姑娘是什么人啊？” “老板不知道？这文需公子可是咱们清河镇有名的才子啊，不仅性情高洁且精通诗词歌赋，还是三年前咱们南川的榜眼，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留在永康做官反倒是回到清河镇做起了个闲散诗人。” “不过他才学是有的，多少读书的和学习音律的想得到他的一句点评，有的甚至愿意出高价他都不屑一顾，偏偏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夸了你们的豆腐，所以大家伙都想来尝尝这被文需公子夸赞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还有翎羽姑娘，她可是拈花楼的头牌啊，她那招待客人的小厨房可是不比那些大酒楼差，就连她的小厨房都出现这个豆腐了大家能不好奇吗？” “这样啊……” 南不晚若有所思，想了想昨天卖出的两单生意，大概知道是谁了。 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第26章 未来可期 众人端着碗排着队，吴清远有条不紊地切着豆腐，很快一盆豆腐就见底了。 最后一块豆腐被买走之后，队伍里还剩着好几人没买到。 本来只是试卖的，南不晚本来做的也不多，谁又能想到前几天一块也卖不出去的东西今天反倒一会儿就卖完了。 大家哀声怨道叫嚷起来，直到南不晚出面说后天还有众人才悻悻离去。 众人离开后南不晚小心的数着篮子里钱，一份豆腐三文钱，一盆卖光竟然也有九十几文了! 忍不住小声的欢呼：“发财喽!” 吴清远也是满脸不敢相信。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赚了九十文了？ 赚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 要知道之前他在山上砍一天的柴磨的满手都是茧，一捆柴也就只能卖五文而已。 而他最多也只能背三捆柴，去捡山货，翻遍一整座山才能捡满一背篓。 就算这样最多也只能赚十几文而已，而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居然就赚了快一百文了。 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毕竟做出这些豆腐也才用了五斤黄豆而已，黄豆才几文钱？ “来，这是给你的零花钱，这些天你帮我磨黄豆辛苦了。” 南不晚数了三十文放到吴清远手里。 吴清远愣了愣，零花钱？他居然有零花钱了？ “不，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吴清远推辞着想把手里的钱还给南不晚。 “拿着。”南不晚反推回去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长辈给你点零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半大的男孩子身上没点钱那怎么行？放心吧钱以后有的是，等我再存一些就送你和阿宝去私塾，有我在咱们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眼前的人眼神坚定语气温柔，整个人强大又自信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十五岁的少女而是一个跨越过人生各种苦难后得心应手的大人。 感受着南不晚手心传来的温暖，吴清远不由自主的喊了声：“姑姑……” 南不晚惊讶看向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什么。”吴清远脸色红了红，抿着嘴转过脸去不再说话，显然是害羞了。 南不晚捂着嘴满脸欣喜的后退两步，这还是吴清远第一次叫她姑姑！ 虽然她已经以姑姑自称很久了，阿宝年纪还小每次叫起人来毫无负担，但吴清远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的原因，他从来没有叫过她姑姑，每次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但是今天！今天他第一次叫了她姑姑！ 南不晚满脸通红，抖了抖身体试图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 很难说这是什么复杂的感觉，开心、感动、害羞、肉麻…… 有种后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继子认可的感觉。 吴清远红着脸不去看她，南不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好乖的孩子啊！想把全世界都给他！ “走走走！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咱们买点东西好好庆祝一下。”南不晚激动的拉起吴清远的手一头扎进了市集中。 当晚回李家村的牛车上，南不晚身边摆满了她在镇上买的各种东西，早上装豆腐的盆空空如也，周围的人见这情况都开始窃窃私语，难道这前两天都无人问津的东西今天全卖出去了？ 看他们大包小包的买了那么多应该是赚了不少吧？ 众人眼里闪着奇异的光都很想问问，但突然想起南不晚跟李红梅吵架时的彪悍模样又忍住了。 这晚姑娘战斗力惊人，还是不要随意招惹比较好。 回到家，南不晚兴奋地将今天买来的黄豆全都泡上，这次她多买了些，她要做出更多的豆腐凭这个劲头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吴清远乖巧的在厨房里做着饭，今天他喊了南不晚姑姑之后她就显得异常兴奋，不仅给他和阿宝买了好几批布料还买了很多肉和菜，还有一些小零嘴。 总之见到什么都想给他买，要不是钱不够她估计都不肯停下来。 想起南不晚那一副想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他的样子吴清远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种明晃晃的爱意真好，能让人生出无限勇气。 吃饭时，三人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菜，南不晚眼睛亮亮的，举起她从镇上买来的梅子饮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咱们能成为一家人能有今天的相遇真心不容易，咱们要好好珍惜这个缘份！” 三人笑意吟吟，烛火摇曳，暖黄的光照在三人的脸上显得格外温馨。 “再有一个，今天生意不错，我有信心，按照这个架势下去好日子指日可待，到时候，咱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阿宝清远你们想吃啥就吃啥，想读书就去读书，想四处游历就四处游历，姑姑永远会是你们的后盾。” “好！”阿宝开心大喊，站起身碰杯。 吴清远矜持些但也面容带笑。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 因为人力物力有限，等豆腐做好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南不晚和吴清远二人赚到钱的消息在李家村不胫而走。 众人议论纷纷都很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毕竟大部分人一开始并不看好他们这门生意。 当二人抱着盆坐在牛车上时，一起去镇里的村民都再也按耐不住。 一个自来熟的村民半开玩笑的说道：“晚丫头你们卖豆腐赚大钱了吧？” 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但南不晚还是从语气里听出一丝试探的味道。 留了个心眼故作夸张的说：“嗨，小本买卖哪能赚大钱啊？就是找口饭吃不被饿死罢了，能养活咱们咱们三张嘴就已经很不错啦！” 赚了钱也不能到处说不是？ 两人都露出专业假笑互相敷衍着，问的人见没问出关键信息也不愿多浪费表情，转过身闭眼休息去了。 南不晚收起笑容低声在吴清远耳旁嘱咐道：“这两天如果有人莫名其妙跑来和你聊天可要小心，有可能是来打探咱们豆腐配方的，可别说漏嘴了。” 吴清远点点头，他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毕竟都是一个阴沟里出来的老鼠，谁又会愿意看着你飞黄腾达呢？ 第27章 阿宝被孤立了 离上次出摊后又过了两天，南不晚来到自己的摊位就看见比上次多出一倍的人聚拢在她的摊位前。 “来了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大声喊道。 众人齐刷刷转头，像一群狐獴似的个个都瞪着个大眼看着他们。 嘈杂声响起，都是在抱怨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或者怎么前两天没出摊，他们等了很久之类的。 见这场景二人加快脚步把装豆腐的盆放在桌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南不晚在一旁收钱吴清远快速把豆腐切装好。 两人默契配合，随着豆腐慢慢见底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两盆豆腐很快就买完但还是有少部分的人没有买到。 剩下的人不满叫嚷道：“怎么回事啊姑娘，我这是第二次来了还是没买到，你就不能多做一些豆腐吗？” “对不住，对不住啊各位，是我们做的太少了，这样，后天，后天我们来的会多做一些，到时候先给您装上，下次一定让您买到。” 南不晚承诺着。 没买到豆腐的人不悦皱起眉：“怎么又要后天？” 南不晚双手合十：“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制作也需要时间 对不住对不住，您下次来我一定给您先装上。” 见南不晚如此诚恳，对方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高兴说：“好吧好吧，那后天我再来，到时候你一定要先给我装上嗷！” 南不晚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等剩下的人都散去南不晚终于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次的人比上次还多，明明她还特地多准备了些但还是不够卖，看来还得加大量才行。 隔壁卖吃食的杜大哥笑道：“看吧小姑娘，我就说之前生意不好至少暂时的 你看看你们现在生意多火爆啊。” 本来这边的摊位是整个市集里地理位置最差的，多亏了南不晚在这里摆摊，这两天人多了些之后他也多赚了点。 南不晚笑笑：“是啊，多亏了杜大哥之前的吉言。” “嘿，小姑娘真会说话。” 吴清远默默数着今天的收入，才过去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有两百多文的收入了。 身体轻轻颤抖着将钱装进袋子里收好，他以前见过比这还要多出无数的钱，但现在…… 吴清远呼口气，也许是体验过穷的感受深知赚钱有多不容易，他现在无比珍视每一文钱。 “今天回去多泡些黄豆吧。”吴清远道。 南不晚认同的点点头，决定不等傍晚回村的牛车了，早些回去早点做豆腐速度快点今晚睡觉之前就可以把豆浆磨出来。 跟吴清远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多付点钱让牛车先送他们回去。 村里赶牛车的大叔见二人这么早就打算回去还有些纳闷，但看到对方给了十文之后也不再言语，默默收了钱开始赶路。 回到李家村还不到中午，村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平时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临近秋收要干的事情总是多一些。 “好安静哦。”南不晚感慨道，兴奋地加快脚步，“快点回去，阿宝忽然看到我们一定会吓一跳！” 吴清远无奈笑笑后也紧紧跟上。 快到家门，南不晚特意放轻脚步准备给阿宝来个出人意料，却没想到阿宝就蹲在院子里玩地上的树枝。 原本想吓他一跳的南不晚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做出动作阿宝就注意到了她。 “姑姑……” 小小的人丢掉手中的树枝飞扑上去，语气里隐隐带着点哽咽。 南不晚连忙蹲下来抱住他：“怎么了阿宝？” 小脑袋在怀里埋了一会儿才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传来：“没事的，就是有些想你们了。” “怎么不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 阿宝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都不和我玩，只有善存哥哥跟我玩，但是善存哥哥今天回书院上学了……” 为什么不和你玩这句话梗在喉咙。 她大概知道原因，远离人群的住所，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兄弟，还有之前李红梅曾说过吴清远是天煞孤星…… 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两兄弟在李家村并不受人待见。 是她的疏忽，因为阿宝表现的太懂事了太能干了，导致她都快忘记其实阿宝也就是个六岁的小孩。 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没有人陪他玩耍会难过，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只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守着安静的院落等他们回来。 心疼地抱紧他的脑袋：“以后姑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她实在不敢把阿宝带到人来人往的镇上，这个时代人贩子太猖獗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看到的人口买卖现场对她造成的冲击。 不仅仅是她，家里有小孩的都有这样的共识。 除非必要不然谁也不会把太小的孩子带到人多的地方，生怕一个不注意小孩就被拐走了，最起码留在村子里会相对安全一点。 阿宝乖乖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 今天轮到南不晚做饭，为了抚慰一下阿宝受伤的心灵南不晚觉得午餐做的丰富一些。 吃完饭后，南不晚冥思苦想觉得他们家阿宝总这样被排挤也不是办法，这样对小孩心理成长太不利了。 小孩子心地都比较单纯，阿宝又这么乖巧听话，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的，除非有大人在背后作鬼。 南不晚想到什么，趁黄豆泡水的间隙教阿宝几个她小时候的多人游戏，什么跳格子，老狼老狼几点了等等。 阿宝很聪明，几个游戏很快就学会了并玩的乐不思蜀，吴清远也加入进来，三人玩得满头大汗。 很快天色逐渐变暗要去磨豆浆了，连忙叫住玩的满脸通红的阿宝：“阿宝，姑姑刚刚教你的游戏你都会了吗？” “都会啦！” 阿宝兴奋点点头。 “那明天你去村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这些游戏可以吗？” 阿宝表情变得迟疑：“可他们不喜欢和我玩，他们说我没爹没娘脏兮兮的还吃不起饭……” 南不晚低下头深呼吸，克制住想把那些小孩暴揍一顿的冲动后再次扬起笑容：“没事的阿宝，你现在不是香香软软挺干净的吗，姑姑不是让住村头的那位婆婆裁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给你穿了？” 第28章 谢谢你能来到我们身边 阿宝低着头不说话，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 他还是有些纠结，毕竟他们两兄弟在村子里一直不怎么受待见。 之前被其他小孩嘲笑欺负的回忆还历历在目，现在突然让他和之前欺负过他的人一起玩还真有些不敢。 吴清远在一旁沉默着，他不善言辞，这个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他一直想跟阿宝谈一下，但每次话到嘴边自责感涌出就再也说不出来话来。 但是，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孩子都要整自闭了。 吴清远看向南不晚，她一定能改变这个状况。 “阿宝……” 南不晚语重心长开口：“姑姑知道之前你一定受过非常多的委屈，但是呢姑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姑姑希望你能交很多朋友，这样就算哥哥和姑姑不在家你也不会觉得孤单。” 言辞恳切，阿宝有些动摇。 南不晚乘胜追击：“咱们阿宝可是个宽宏大量的小男子汉呢，之前那些欺负过你的小朋友你就原谅他们一次吧，好不好？” 阿宝皱着眉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南不晚开心的抱住他亲了好几口：“哎呀咱们阿宝怎么那么乖呀！” 阿宝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一旁的吴清远也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阿宝早早睡下，吴清远在家磨豆浆南不晚去李大福家又借了一个石磨，刘芫花还特地让李大福给她送到家里。 自从还了他家钱之后从他家借什么东西都变得很容易。 告别刘芫花后，李大福扛着石磨同南不晚一起回去，一路上李大福都没有说话，直到把石墨扛到她家院子里后才犹犹豫豫开口。 “晚妹子，之前芫花逼你还钱那事你别介意，她不是势利的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还是挺关心清远他们的，只是秋税在即她烦心事比较多，你别在心里怪她……” 李大福局促的搓着手，南不晚先是一愣随即笑笑说：“诶这有啥？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知道芫花姐是好人，大福哥你放心。” 大方的拍拍李大福的肩膀，见她真的不在意李大福这才松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不少：“那你先忙啊，这石磨不着急还，什么时候用好了我再扛回去。” 说完整个人开开心心的就回去了，南不晚心情也不错，果然还是要跟邻里之间搞好关系。 家里有了两个石磨之后效率要高出很多，虽然南不晚力气很小，每次吴清远磨完一盆黄豆之后她才磨了半盆，但总归是人多力量大很快豆浆就磨好了。 “哎呀累死我了。”南不晚累的气喘如牛，一双细嫩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吴清远擦擦汗说：“都说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南不晚给的药效果真不错。 虽然之前都没怎么见过，但无论是外伤药还是维护骨头的药效果都很好，仅仅只是两个月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前两天还有些疼这几天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不愧是妖怪的药物，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南不晚没有回他话，只是看着泛红的手。 这双手原本洁白柔软光滑细腻，是南琬之前精心养护的，而现在因为各种劳作变得粗糙很多。 轻轻握住拳头，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像是昭示着与之前人生的彻底分割，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回到之前的那种生活中去了。 黄豆全部磨完已是半夜，这次他们又多准备了一倍的量。 到了卖豆腐的日子二人分别抱着两盆豆腐来到镇上，远远的就看见摊前聚集的人群。 这次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十分默契的开始干活。 南不晚踮着脚尖往人群里张望。 “那位客官……对，就是您。” 南不晚指了指埋在人群里的人，被指到的大哥连疑惑上前。 “您之前来了好几次都没买上，上次答应过您这次一定先给您装上的，来，您拿好。”南不晚亲自切了豆腐给他装上。 那人有些不可置信，他还以为她之前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没想到这次真的优先给他装上了。 接过豆腐眼中全是对她的赞赏：“老板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以后我一定经常照顾你的生意。” 南不晚笑笑，接着在人群中继续寻找之前答应过的人，优先给那些人装上才开始给剩下的客人售卖。 很快四盆豆腐逐渐见底，但摊子前还是排着一些人没买到。 嘈杂声又接连响起。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南不晚想了想上前喊道：“各位听我说，为了大家方便，给大家说明一下，从今往后我们两天出一次摊，每次只有四盆豆腐，多的就没有了，大家互相告知一下。” 人群在一阵怨声载道中散开，南不晚松口气。 尽管她很想多做一些，但是他们人力物力有限，总不能因为赚钱打破原本的生活保障。 南不晚急忙收拾好东西：“走吧，咱们快回去看看阿宝。” 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今天有没有和其他小朋友玩到一起了。 回到李家村，两人急忙往家的方向赶去，半路上便听到了小孩子打闹嬉戏的声音。 两人停住脚步互相看了眼，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在一片空地上看到阿宝和一群村里的小朋友聚在一起。 土地上用树枝画着格子，几个小孩单着脚在上面跳来跳去，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阿宝混在里面也开心的笑着，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刚刚玩的太开心了。 看着他玩的那么开心吴清远轻轻松了口气。 很久没看到阿宝这么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吴叔去世后，家里似乎总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因为没有大人生活水平也是直线下降。 那时的阿宝三岁，而吴清远也不过将将十三岁。 十三岁的孩子为了养活另一个三岁的孩子什么方法都想尽了。 生存下去已是难事在其他方面就忽略了许多，等他发现阿宝已经被孤立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但好在有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自从南不晚成为他们的家人后不仅能吃饱穿暖，就连阿宝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谢谢你，南不晚……谢谢你能来到我们身边。” 第29章 税使来了 南不晚看向他，自从上次他叫了一次姑姑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他叫第二次了，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南不晚叹口气，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慢慢来，总有一天一定要他心服口服的让他喊一声姑姑。 天气逐渐转凉，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卖豆腐的营生慢慢也稳定下来。 两人两天去一次镇上，每次都是四盆豆腐，每次也能卖的干干净净。 很快南不晚放钱的箱子已经满满当当，数一下这一个月下来也赚了有五两银子了。 南不晚激动的数着钱，这除去买原材料的成本还有生活支出，一个月利润怎么也有二两银子。 一个月二两银子在李家村已经是非常丰厚的收入的，毕竟只是种地的话一年也只能混个温饱很难存下钱。 主要是石膏有些贵，这东西得到药房才能买到，怎么说也是个药材。 但是一个月存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在镇上买个漂亮的一进院落大概需要三十到四十两左右。 这样算在这里买房只需要两年。 南不晚倒吸一口凉气，两年？！听起来好简单的样子，她上辈子为了买那套三线城市的房足足花了十几年。 激动地攥住拳头，看来成为大富豪的日子指日可待。 此时敲门声响起，吴清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南不晚你准备一下，咱们要去里正家里一趟。” 南不晚愣了愣：“怎么了吗？” “税使来了。” 税使，是每年秋收之后来村子里收税的官员。 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把准备好的钱装好后才打开门。 门外吴清远的表情严肃，今年来收税的阵仗不比以往，怕是有什么变动。 南川一般每年在秋收之后进行秋税，收的一般是谷物和草料。 以往年是以十五税一的税率，也就是十五斤的谷物或草料需要交一斤的税。 听着吴清远的讲述南不晚想了想说：“那我们家没种田该怎么办。” 吴清远点头：“没有收成的就用银钱代替，家里有几亩田，每亩按照村中中等收成进行换算。” 两人已经来到里正家门口，门外围满了李家村的村民。 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好几个穿着官服身上还带着刀枪棍棒的人站在那里。身后是几辆拉货的的马车，上面已经摆了许多谷物了。 吴清远皱眉，怎么感觉今年收税的阵仗比去年大了很多。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前面交完秋税的村民从人群中挤出来，三俩并在一起愁眉苦脸地小声抱怨着。 “往年都是十五税一，今年怎么就要十五税二了？本来收成就不是很好现在交完秋税怕是之后日子更难过了！” “是啊，家里田产本就不多，一家老小今后还不是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吴清远不安的皱起眉，赋税越来越重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今年突然增加赋税，怪不得来收税的阵仗这么大，这是怕有人不满会发生暴动吧。 大家都知道赋税增加的事情，氛围变得很沉重，排队的人没有一个是脸上带笑的。 很快轮到南不晚，里正坐在一旁说明：“吴清远吴家，中等田五亩没有水田，没有粮产，他们在镇上做生意的。” 负责记录的税使抬眼瞅了眼他们，随即面无表情的说：“没有谷物粮草需用银钱替代，两亩中等田需交七百五十文，因是在镇中做生意所以得交两倍共一千五百文。” 这就是所谓的重农抑商。 周围有人听到这个数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对于他们而言老实种地，秋税收谷物草料比做生意划算多了，毕竟是家中人口不多的只需七八亩就足以养家了，扣除赋税剩下的拿去卖，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三两五两的。 不过五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其实并不经用。 若是一家四口人，整月口粮和必要支出算下来也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拿出那么多的。 围观的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南不晚身上，有担忧，有好奇，有幸灾乐祸，却见她气定神闲的从怀里掏出钱来摆在桌前。 税使拿过钱数了数，确定数额够了之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按完手印南不晚松了口气，还好她家田不多，交的钱她还能接受。 “走吧，回去了。” 南不晚如释重负，对着吴清远说道。 众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瞪口呆，要知道以前每年秋税在即时，吴清远都要红着脸一家一家的去借，去求，多少人还等着今年看他笑话呢，怎么今年反差这么大？ 看来吴家那个卖豆腐的营生确实是赚到钱了。 霎时间多种异样的眼光不着痕迹的瞟向他们，愤恨、嫉妒、贪婪、好奇、阴险……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吴清远侧身挡住部分视线，回头警告性的看了一眼，灼人的视线才收敛些。 画完押后吴清远连忙拉着南不晚离开，南不晚特别心大的开着玩笑：“还好还好，只是一两多我还能接受，要是再多些我就要心疼了。” 远离那些瘆人视线后吴清远皱皱眉：“别高兴的太早 今年的赋税还没交完。” 南不晚愣了愣：“还有其他的？” “除了秋税以外，到年底还要交人头税，户税，盐税以及献给官差的劳苦费，总之又是一大笔钱。” 南不晚目瞪口呆，忽然觉得一个月存二两银子也不是很多了。 “怎么那么多税呀？今年的税也比去年多了，这让老百姓怎么活？” 吴清远眸光沉了沉：“自从永康之乱后南川一直由摄政王代为管治，他究竟是怎么管的？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苦，流民越来越多，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增加赋税……” 吴清远越说越激动，又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南不晚看见他咬了咬牙，眉眼低垂，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南川现在……一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正当吴清远想说些什么时，一只手重重搭到他的肩膀上，抬眼就对上了南不晚亮亮的眼睛。 “没关系的吴清远，咱们现在还很弱小，等我挣到钱了就让你去识字学武，等你有力量了再去拯救国家帮扶百姓不就行了？” 第30章 痛苦的回忆 深夜，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吴清远靠在窗边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今天他说的那些话，无奈的扶了扶自己的额角。 明明答应过母妃藏巧守拙不再去想南川的民生社稷。 “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自己的心呢？”吴清远喃喃道。 “你已不再是南川大皇子常羡卿了……” 似是想让自己记住般，又使劲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吴清远不断重复着，额头被捶得“邦邦”响，疼痛感让他的脑子清醒许多。 突然南不晚的脸庞忽然闯进他的脑子里。 “等你有能力了再去拯救国家帮扶百姓不就行了吗？” 白天鼓励的话像一只手，再次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吴清远愣住了。随即又把自己蜷缩在角落，不甘地抓住胳膊。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那时他年幼，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被害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叛军攻入皇城只敢躲在床底下，要不是护卫宫女拼死相护他根本不可能活着从皇城逃出来。 他与母后的最后一面什么也来不及说，只有母后叮嘱的一句“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那时他只有八岁，从狗洞里钻出逃出皇城，一路颠沛流离，过程中经历了离别、背叛、欺骗、饥饿，病痛，各种冷眼和讥讽…… 两年的流浪时间，他早已从雍容华贵的南川大皇子流落成为猫嫌狗弃的乞丐，直到被吴叔收留，这才在李家村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母后的教诲记在心里，藏巧守拙，做一个普通人然后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但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多年前的那场叛乱，被挂在城门上父皇的尸体，四处逃窜的宫人和母后决绝的泪水都在午夜梦回时重复环绕在他的脑子里。 他忘不掉，也不敢忘。 永康之乱过后，他战功赫赫的叔叔常怀义以摄政王的身份迅速掌管一切事务。 人人都称赞摄政王手段利落，雷厉风行，短短时日就能安定叛乱恢复秩序。 而他那温柔一心为民的父皇却成为了坑害百姓，无勇无谋的昏君，就连他也被传成灾星。 刚开始吴清远也认为他的叔叔是拯救危难的大英雄，在逃出皇城后还试图让人传信与他，可换来的却是他近身侍卫的追杀。 在他好不容易躲过追杀逃出永康城之后，亲眼见到常怀义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宣告了他父皇母妃还有大皇子常羡卿的死讯。 言语悲戚，满目伤怀，说到动容之处还落了几滴泪。 可是他明明还活着啊，他还写了信给他的叔叔寻求他的帮助。 那时他明白了什么。 那个曾经将他高举过头顶，教他骑马射箭的叔叔在一夜之间变得陌生无比。 他就站在城墙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叔叔。 因为连日躲避追杀不曾进食，脸上全是灰尘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谁也没能认出他就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南川大皇子。 但他在人群中与常怀义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能确定，他的叔叔认出他了。 上一刻刚宣布他的死讯，这一秒两人四目相对。 常怀义双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吴清远明白，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是他的叔叔饶了他一命。 人群攒动，百姓纷纷下跪拜见这位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摄政王。 吴清远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按压住身子跪下，耳旁是她悲痛颤抖的声音：“殿下忍忍吧，大势已去，只有忍了才能活下去……” 紧紧咬着唇，身体止不住颤抖，认命般俯下身子向他的仇人低下了头。 滚大的泪珠落下，从今往后，南川大皇子常羡卿已死，有的只是个贪生怕死，平庸无能的败家之犬。 思绪回笼，清晨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吴清远微眯着眼。 一夜未睡，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敲门声伴随着南不晚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吴清远！起床啦起床啦！咱们该干活了！”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缓缓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了南不晚神采奕奕的笑脸。 不得不说南不晚长了张让人心旷神怡的脸，整夜的痛苦与悔恨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散去了一大半。 吴清远愣了愣神，南不晚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时顿时变得担忧。 “吴清远……你昨晚没睡好吗？” 吴清远没说话，脑子有些懵，只是看着她脑袋上胡乱扎起的头发发呆。 见他不答话，南不晚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 吴清远拨开她的手随即皱着眉说道：“你能不能好好把你的头发梳好。” “没梳好吗？” 南不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疑惑看向他：“哎呀就这样吧，我已经尽力了，快去吃早饭要不然赶不上牛车了。” 她以前一直留的是短发，一是干活方便，二是她平时也懒得打理，时间一长她连一般的马尾也扎不好。 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没有现代的扎头绳她一度想披着头发出门，被吴清远严厉禁止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把头发绑上。 吴清远闭眼，实在不愿看她那副邋遢样子，最终叹口气把她拉到桌边亲自给她梳头发。 南不晚乖巧坐着，没过一会儿就梳好了。 摸了摸头顶紧俏的发髻，南不晚露出个灿烂笑容，家里没有镜子但她知道这个发髻梳的一定特别好看。 摸了摸吴清远的脑袋：“我们清远真的是太能干了，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将来一定能干大事！” 吴清远收东西的手一顿，苦笑一声：“我干不了大事的。” 一双冰凉的小手“啪”一声捧住他的脸，吴清远错愕地与南不晚四目相对。 “别小瞧自己，我以后可是要干大事的 你身为我的大侄子当然也能干大事。” 南不晚咧嘴笑笑：“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吴清远你……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冷冰冰的夹住他的脸，一夜未睡混沌的脑子却变得清晰起来。 南不晚看着他扭曲的有些搞笑的脸，憋不住笑出声，松开手朝门外跑去。 “好啦快去吃饭，不然真赶不及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吴清远怔愣许久…… 第31章 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咳咳……” 干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南不晚忍不住咳了两声。 秋税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天气也逐渐转凉了。 “好冷啊……” 南不晚呼出一口气，水汽在干燥的空气中打了个旋。 要开始准备点过冬的东西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着来买豆腐的顾客正与吴清远说着什么。 南不晚看过去，就见吴清远已经送走那位客人开始收东西了。 吴清远收好东西来到南不晚面前：“走吧，回去了。” 南不晚问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呢？” “客人问我冬天还会不会出来摆摊。” “当然会啦，为什么这么问？” 秋收之后她在村里收了很多黄豆，价格很便宜足以支撑她用到第二年春天了。 吴清远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冬天街上能买的东西就少了。” 南不晚恍然大悟，这可是没有冰箱暖棚的古代啊，大家平时吃的东西都是按着四季对应的产物，在这里，冬天可没有多少时蔬水果可以看见。 “啊……”南不晚似乎想到什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看着她双眼发光一副开窍的样子，吴清远笑了笑。 她每次有什么好点子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表情，非常灵动，让人好奇她又会想出什么新奇古怪的玩意儿。 南不晚眨着个大眼睛：“咱们待会儿去买一些水果蔬菜吧，冬天没有新鲜瓜果蔬菜的时候再拿出来卖，到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吴清远意外挑眉：“现在买了如何能保存到冬天？” 南不晚表情僵了僵，想了想又说到：“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 吴清远沉默着点点头，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他自然会发现南不晚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 先不说她很多时候没有常识，像不知道从哪座山里跑出来的野猴子，有些时候又觉得她有着超脱凡人的智慧。 身上还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总是能突然拿出一些闻所未闻的稀奇玩意儿。 之前就发现过好几次，南不晚总是能莫名其妙的拿出很多东西，明明上一瞬手里还是空空如也，下一秒东西就会出现在她手里。 吴清远笑而不语，南不晚也发现这话有些牵强，还想解释的时候却见吴清远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不用解释的，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吧。” 他不在意的，无论她是什么，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南不晚抿着唇，她总觉得吴清远应该是发现什么，但她也不敢问。 两人都默契的闭上嘴不说话。 二人走在街上询问着菜价，现在这个季节刚好是最后一波蔬菜产出的时间，再过几天天气会越来越冷，有的地方都要开始下霜了。 平常百姓们会在入冬前买一些菜晒成菜干，有些富裕的家庭会用盐腌制，再的就是保存一些萝卜之类能存放久一点的食物。 就算这样，冬天大抵还是很难过的。 “咳咳……”南不晚挑着菜又咳了几声。 吴清远担忧地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你这两天咳的越来越多了，待会儿再去看一下郎中吧。” 南不晚摆摆手：“咳咳……不用，小问题，待会儿再买点梨回去，和川贝炖在一起对咳嗽有好处。” 吴清远拗不过她，只好担忧地皱着眉。 南不晚咽咽口水，她空间里有很多药，都是之前备下的，大部分都是治疗感冒咳嗽的，她才不要去喝又苦又贵效果还差的中药。 没过多久两人就买了快堆成小山般高的菜，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都是为了囤菜才来买的，南不晚直接把一个菜摊买空了。 卖菜的大爷乐的喜笑颜开，主动提出用他的板车帮他们把菜拉到家门口。 免费的送货上门南不晚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付过钱后趁着还有时间又把隔壁摊子的水果也清空了。 吴清远对她这种花钱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她总有办法把钱赚回来。 这两个月他们卖豆腐赚了不少，阿宝也是肉眼可见的圆润许多，家里总算是脱离之前那种贫穷的日子。 等所有货物都装上车，南不晚又拉着吴清远往药馆的方向走去。 家里黄豆储备是够了，但石膏还得再补一下，然后还得买一点川贝陈皮那些。 南不晚仰着脸在脑子里想还要补充什么，突然不远处的药馆传来一阵喧闹。 南不晚站住脚步，看着药馆门口乱哄哄的争吵着什么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被店里的伙计扔了出来。 伙计对着地上的人吐了口口水骂了两句后又进去了。 趴在地上的人头发散乱看不清样貌，看着很高却很瘦弱，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脚印。 南不晚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绕开他，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慢慢撑起身子，撩开头发，一张熟悉的面孔展露出来。 吴清远拉住南不晚的胳膊示意她看那个人，南不晚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柳砚白？！” 南不晚不敢置信的大声喊道。 柳砚白闻声抬头，依然是那张倔强嚣张的面孔，只是几个月没见他变得瘦了很多，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柳砚白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俩，有些虚弱的他盘腿坐下，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啊，是你们呀，好久不见啦。” 吴清远把他扶起，南不晚担忧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啊？” 柳砚白拍了拍身上的灰脚印没有说话。 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和明显消瘦的身体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吴清远犹疑着开口：“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做的？” 听到这话柳砚白抬了抬眼眸，嗫嚅着嘴唇又紧紧闭上，手指死死攥住衣角。 看出他的纠结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柳砚白泄了口气：“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32章 嘲笑柳砚白 “我知道我还欠着你们钱，这钱我一定还，欠你们多少我都记着的，我不会赖账的。” 柳砚白急切解释着，表情变得难堪。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可是他的娘病了，他在清河镇没有其他亲戚，周边的邻居能帮的都帮了，他现在是一点钱也拿不出来了。 本想再去偷的，可他娘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宁愿撞墙求死也不用他偷来的钱，柳砚白只好把偷来的钱又送还回去。 经这么一闹，他娘的额头不仅添了新伤病情也重了许多，他不得以只能来药馆求一点药，却被人赶了出来。 听到借钱南不晚丝毫不犹豫的把钱袋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柳砚白看着眼前的钱袋还有些惊讶，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最起码有二两左右的钱。 这么多？ 柳砚白皱着眉，钱袋被他捏的紧紧的，语气有些沉闷：“对不起啊，明明之前我还偷了你们的东西，现在你们还愿意帮助我。” 南不晚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没事的，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你先买药回去吧，不够再和我们说，我刚刚买了很多梨，我去拿一些晚一点去看王姨。” 柳砚白眼圈通红，再次真诚的感谢：“南不晚！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 他娘一直咳嗽不断，前两天发了高热，花了最后的钱请了郎中来看才捡回一条命，虽然烧退了却一直没有钱吃药，甚至连像样的食物也吃不起。 眼看着他娘日渐虚弱消瘦，他急得想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 南不晚点点头：“没关系的，你快去吧，王姨还等着你呢。” 几人一起进去药馆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后，柳砚白就匆匆离开了。 吴清远皱着眉转头对南不晚说道：“我们待会儿买一些吃的给他们送过去吧，看柳砚白的样子估计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 南不晚认同的点点头，随即又调侃地笑道：“怎么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啊？” 吴清远望着柳砚白离开的方向小声开口：“我之前也过过这样的日子，那时我也希望有人可以拉我一把……” 刚从永康城逃出来的时候，他的乳娘，那个把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嬷嬷很快就生病了。 那时他们身无分文，就连平时的吃食都是嬷嬷沿途讨要的，饭都快吃不起更别说药了。 吴清远痛哭流涕地去求医馆的人救救她，但是没有人伸出援手，他试图去抢，但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等他遍体鳞伤回到他们暂住的破庙时，他的嬷嬷只剩最后一口气。 嬷嬷是在他眼前去世的。 临终前还在眼含泪水为他之后的生活担忧。 思绪翻涌，吴清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南不晚听清了他的话，见他望着地面出神收敛了笑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临时有事，南不晚只好让答应他们送菜的大爷再等他们一会儿。 给了大爷几文钱让他在一旁的茶馆休息等候，自己和吴清远带了些水果又在路上买了很多肉和菜已经过冬的布匹，直到双手拿不住东西了这才往柳砚白家里走去。 按着记忆中路线来到柳砚白的家中，这才发现原本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换了户人家，向隔壁邻居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新住址。 两人只好问了地址重新找，好在新住址还算比较好找，在清河镇的的边缘地带，那里房租更便宜，环境更差。 聚集的都是一群没有正经职业的混混或是没有收入来源的人。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在走入那片区域时脏乱差的环境就足以让两人说不出话来。 来到柳砚白新家门口，就隐隐听到简陋的屋里传来两母子争吵的声音。 “我不喝……我宁愿死也不喝你偷来抢来的东西……” 随即屋里又传来摔碗的声音，两人听着连忙上前敲门。 屋门打开，柳砚白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双眼红红的，见到二人还愣了一下。 南不晚上前一步看了看屋里，担忧地问：“王姨没事吧？” 柳砚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抓住南不晚的手祈求道：“南不晚你快进去跟我娘说那个药是你借钱给我买的，不是我偷的……” 说着几颗豆大的泪珠滚下来：“我娘不相信我，她不肯吃药……” 南不晚点点头，宽慰似的拍拍他的脑袋，然后快步走到床边。 入眼的便是王湘苍白消瘦满是病态的脸。 “王姨……” 南不晚轻声喊道，王湘这才虚弱睁开眼。 似是一眼就认出她是谁，病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是小白的朋友吗……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咳咳……” 说罢王湘就想起身，南不晚连忙按住她：“王姨快别起来了。” 看了看地上被摔碎的药碗又对着柳砚白说道：“药还有吗？再去端一碗过来。” 柳砚白连忙点头，迅速端了碗新的药过来。 南不晚扯了个枕头垫在王湘背后，接过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见她皱着眉闭着嘴又解释道：“王姨放心吧，这个药确实是柳砚白向我们借钱买的。” 王湘犹疑地看了柳砚白一眼，见他哭红着脸连连点头这才轻轻喝了一口。 终于肯喝药了，吴清远和柳砚白二人轻轻退了出去，一出门柳砚白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声啜泣起来。 吴清远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好也蹲在旁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没过多久南不晚也出来了，柳砚白此时已经收好了情绪，只是眼圈依旧红红的，看着南不晚眼里充满感激。 柳砚白长的很端正，但平时没个正形总是痞痞的，初见他时，他穿着自己混搭的衣服束起的头发上里还有两根细致的小辫子，身材高挑挺拔，脸上的神情自信张扬。 哪怕他们找上门了也是一副无所畏惧你奈我何的模样，现在看着就是个小哭包。 南不晚忽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 明明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此刻却低着脑袋泪眼婆娑，连嘴唇也在颤抖。 “哈哈哈……” 他这个样子实在好笑，南不晚忍不住笑出声。 第33章 吴二叔 “你笑什么？！” 意识到南不晚在嘲笑自己，柳砚白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威慑力大打折扣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南不晚没说话，捂着嘴身体剧烈颤抖，脸都憋红了。 柳砚白在一旁无能狂怒，等南不晚笑够了这才与他交谈起来。 南不晚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柳砚白回答：“我想过了，既然我娘希望我做一个正直的人，那我就去好好找一份工作养活我娘。” “嗯……那你想去干什么？” “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把我娘的病治好，然后找一个离家近，能随时回家照顾我娘的工作。” “这样啊……” 那还挺难找的。 南不晚仰头想了想，在这里给别人做工，想要找到一个能随时可以回家的工作还是挺难的。 拍拍柳砚白的肩膀：“行吧，你有打算是最好的，之后有什么困难再找我们，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柳砚白轻轻嗯了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是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报答她。 互相告别之后，南不晚吴清远二人坐在拉菜大爷的车后，慢悠悠的往家里赶去。 在看过柳砚白的现状后吴清远就一直情绪低落，南不晚看在眼里没去过多的打扰他。 等到了家门口，两人一下车就听见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和阿宝交谈着什么。 “小阿宝，来这个红薯你偷偷拿着千万不能让你哥哥和姑姑知道了……” 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轻轻走进院子，男人与阿宝交谈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谢谢二叔，阿宝不饿，姑姑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姑姑给阿宝留了糖。” 吴二叔？ 南不晚站在门外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皱了皱眉，她知道阿宝还有个亲叔叔叫吴毅，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基本上都不来往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吴清远一眼，果然对方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姑姑给你留了糖啊……阿宝的日子真是过的越来越好了，都能吃得起糖了……二叔也好想过上每天都能吃得起糖的日子啊……” 隔着门板男人的声音显得沉闷又阴险，吴清远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二叔南不晚是知道的，收留吴清远的那个叔叔吴林的弟弟，据说当时吴林想要收养吴清远时他是强烈反对的，但耐不过吴林强力坚持，两兄弟因此断绝了来往。 当吴林去世之后，吴清远阿宝两兄弟没有依靠想要投奔这个唯一的亲戚时，吴毅直接将两兄弟赶了出去，任凭二人自生自灭。 南不晚十分不理解他如此不留情面的做法，就算吴清远不是他们家的血脉，怎么连阿宝，自己的亲侄子也能不管不顾。 屋内阿宝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二叔今天怎么来了？” 男人沉默了会儿带着哄诱的语气开口：“阿宝啊……二叔以前不是不想帮你，是二叔有苦衷的，你的两个堂哥要吃饭，婶婶那时也怀着身孕，二叔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千万不要和二叔生分了……” 说罢，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哀伤。 阿宝将手中的糖塞到二叔的嘴里非常懂事地说：“二叔不要难过，阿宝的糖给你吃。” 那是南不晚专门给阿宝带的糖，在镇上买的，只是最普通带着甜味的糖块，就算是这样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是稀罕昂贵的东西。 虽然空间里也有一些现代的糖，但别人看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南不晚只有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会偷偷拿几个给阿宝吃。 沾满口水的糖就这样塞到了吴毅的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吴毅就连忙把嘴里那块湿漉漉的糖块吐了出来。 边吐边发怒：“呸呸呸……你都吃过了怎么还往我嘴里塞？全是口水！呸呸呸……” 阿宝被突然跳起的吴二叔吓了一跳，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委屈巴巴地开口：“二叔……” 吴清远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阳光洒进了昏暗的房间，少年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二叔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阿宝立刻开心欢呼：“哥哥回来了！” 吴毅看见吴清远回来了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心里暗骂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但还是很快转变表情干笑道：“啊，是清远啊，叔叔来也没有其他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吴清远冷哼一声：“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难道二叔忘了，当初说要我们断绝关系的人可是你啊！” 见吴清远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吴毅也不想继续装了。 他眉眼一沉直指着吴清远开口说道：“没有良心的狗东西，要不是我大哥当初收留你你现在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这样跟长辈说话？” 吴清远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将阿宝拉到身后冷冷开口：“二叔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吴毅抿抿嘴：“你们最近不是在卖什么豆腐？我是想让你们把那个法子教我们一下。” 南不晚在一旁小声讥讽：“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吴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清远冷声道：“豆腐做法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教给你，二叔请回吧。” 吴毅没想过吴清远会拒绝他，瞬间有些气急败坏：“你可想好了？要是今天你愿意把做法教给我我就认回你这个亲戚，要不然你以后可真是无依无靠了！” 此时清亮的女声响起：“怎么会无依无靠？他们还有我呢！” 吴毅转头看向南不晚，南不晚抱着阿宝站在吴清远身后，三人站在一起一脸义正言辞。 阿宝也附和道：“对！我们有姑姑！才不是无依无靠！” “好好好……你们，你们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我断亲了？” 吴毅气的发抖，曾经那个他不以为意像只狗一样寻求大人庇护的小孩已经长大了，而且过的比他好，再也不需要他怜悯般的关照。 现在那个小孩趾高气昂的站在面前，自己则变成了那个卑微的人。 吴毅不能接受，他踹翻了一旁的板凳愤怒离去：“行，咱们走着瞧！” 第34章 打探豆腐配方 自从上次吴二叔来讨要豆腐做法不成，村里的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时不时就有人会趁二人不在跑来阿宝这里打听豆腐的做法。 大家只知道这个豆腐要用到黄豆，还需要像豆浆一样把黄豆用磨盘磨碎，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固定成型。 而其中要点只有南不晚和吴清远知道，那些人见从阿宝这里问不出来便开始趁家中没人，偷偷溜进去找。 有好几次南不晚和吴清远回来时看到家里有翻动过的痕迹，好在因为石膏比较贵南不晚是将它放在空间里的，这才没有被发现。 同时村中对吴清远的评价也逐渐离谱起来，说他不仅是天煞孤星如今更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目无尊长不忠不孝。 他们家似乎被孤立起来了，原本淡泊的关系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传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他们三人也秉持着不去在意的原则没有影响心情，本来他们就和村里的人不是很亲近，其他人愿意在背后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信这种传言，李大福家和里正家这些平时比较亲近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们往来。 阿宝也和村里的小朋友建立起了友谊，就算在大人不许他们一起玩的情况下依然关系很好。 几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受外界影响，那些没能从他们这里拿得豆腐做法的人见他们如此坦然自若更加生气了。 很快冬天到了…… 这天南不晚早上一打开房门就见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整个村子整座山都裹上了白色的外衣。 雪后初晴，阳光撒下来，入眼的整个世界熠熠生辉。 “好漂亮……” 南不晚忍不住感叹。 吴清远看到这副场景也是心旷神怡：“后面还会继续下的，下的多的时候这雪能积到脚踝那么厚。” 南不晚忍不住期待起来，她上辈子一直居住的城市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很难积起来，像这样的场景很难见到。 阿宝看到初雪也很开心，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面上很快就布满了小小的脚印，南不晚也加入其中，欢声笑语充满了每个角落。 吴清远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依然是他最温馨美好的回忆。 玩耍过后，二人还是要去镇上卖豆腐。 清河市集上出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是开始卖柴火等保暖物品，少有几家卖吃食的也是一些泡菜或是果干什么的。 南不晚的豆腐摊子生意是越发好了，每天来买豆腐的人络绎不绝，就算数量有限不一定能买得到大家还是会来碰碰运气。 毕竟这是大家在冬天能买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吴清远轻车熟路的为客人装豆腐，南不晚呼了口热气，忽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柳砚白了。 自从上一次分开后她还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没看到他。 王湘身体倒是好多了，前几天去看望她，听她说柳砚白现在在某家酒楼里当跑腿伙计，很受店家重用，工作不是很辛苦还包吃，工钱也还可观。 在说这些话时病弱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南不晚也由衷高兴着。 坐在石凳上晃动着双脚，南不晚开心的决定卖完豆腐就去看看柳砚白。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吴清远面前站了几个衣着贵重的人在和他交谈着什么。 声音有些小听不清内容，只见吴清远说了两句后朝那几人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几人一起看了过来然后朝自己走来。 南不晚就这么愣愣看着对方走到她面前做了个揖：“鄙人是前方客来食肆的老板，免贵姓张，名作年想必这位娘子就是这豆腐摊子的南老板了。” 南不晚不明白对方的来意但还是连忙站起来回了个礼：“正是正是，不知张老板找我什么事啊？” 张作年是个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地眯着眼偷偷打量着南不晚。 “最近这豆腐可是在咱们清河镇上名声大噪啊 鄙人比较好奇就来看看，没想到老板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还能做出豆腐这种美妙的吃食，真是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啊。” 南不晚干笑道：“哈哈哈，哪里哪里，只是家乡的一种普通吃食，拿出来做一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张老板过奖啦。” 两人商业互捧着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笑了一会儿张作年才上前一步说出自己的目的。 “是这样的，鄙人想和南老板谈个生意。” “生意？”南不晚挑眉。 两人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里小声讨论着，等吴清远豆腐卖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也谈的差不多了。 张作年笑呵呵地敲定：“那就这样决定了，鄙人明天就静候南老板。” 说罢带着他的两个伙计转身离开。 吴清远收好东西后才询问南不晚刚刚发生的事情，南不晚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刚刚他们讲好的内容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张作年是来跟南不晚订豆腐的，他们食肆想要每天订四十斤的豆腐备菜，南不晚和他们说好了，以每斤两文钱的价格卖给他们。 吴清远想了想，现在他们自己卖的豆腐有二十斤左右，每次都能有一百六十多文左右的收入，现在加上食肆订的四十斤，差不多每天也有将近四百多文的收入。 “那我们赶快回去磨黄豆吧！” 他有些激动，虽然世人推崇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但过了这么多的苦日子，他深知那些虚名都是假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南不晚笑了笑：“别着急，现在还没签契，这么大的量光靠咱们两是不够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一下。” 吴清远这才发现自己过于着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南不晚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柳砚白。” 说罢便抱着手缩着脖子走在前面，吴清远连忙抱着空盆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吴清远就喜欢走在她身后，哪怕她走的很慢也会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 像她的小跟班一样，说过几次他不听之后也没再去管他。 第35章 杜扒皮 真冷啊…… 柳砚白把因为生了冻疮而肿成萝卜的双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这里干活没有那么轻松，老板是个脾气暴躁的潮云人，是个典型的市侩气十足的商人。 为了能随时回家照顾自己的母亲，柳砚白以可以少要一些工钱为条件留在这里。 刚开始只是帮忙传个菜倒个水，后来掌柜看他勤勤恳恳似乎很需要这份工作，便开始有些肆意妄为，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往他身上丢。 现在他不仅要端茶倒水，还要到后厨洗菜摘菜宰鸡宰鹅，背柴洗地，几乎所有工作他都要做。 但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忍了下来，昔日走街串巷的小霸王如今像一只拔了牙的虎，闷不吭声扛下所有不公与委屈。 一起做工的店小二见他这样也故意偷懒使坏，自己的工作丢给他跑到一边偷懒。 所以当南不晚问着地址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柳砚白比上一次见面更瘦了，单薄的棉衣搭在他瘦削的身体上空空的，正跪在地上卖力的用抹布擦着地板，明明刚刚下过雪，那么冷的天气他却在用冷水。 红肿破溃的手因为冰冷变得僵硬，柳砚白不得时不时停下来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 而他不远处却坐着好几个悠然自得的帮工，正喝着热茶嗑着瓜子晒太阳。 南不晚气得手抖。这就是他跟王湘说的不累待遇还挺好的工作？ 她三两步上前，将柳砚白从地上拉起来。 柳砚白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见来的人是南不晚和吴清远，疲惫的眼睛露出惊人的光亮。 柳砚白欣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南不晚没说话，瞪着眼睛看着他，柳砚白只是笑笑，拉着他们坐下连忙去厨房端了两碗热水过来。 “快快快，难得你们来看我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南不晚看着桌上的两碗水，不知怎么的有点难过，她问道：“你怎么不给自己倒一碗？” 柳砚白笑容僵了僵说：“我刚刚喝过了，现在不想喝。” 吴清远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双手，眸色沉了沉道：“你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可以直接跟我们说的。” 柳砚白故作自在地耸耸肩：“嗨，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现在挺好的，我不仅有工作，娘的病也慢慢好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气氛有些凝重，柳砚白尴尬地扯出个笑：“以前我不懂事没个正形的，总是让我娘担心，你们还不计前嫌的帮助我，我欠你们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老是不要脸皮的去麻烦你们……” “柳……” “柳砚白你干嘛呢！不好好做工居然跑来这里闲聊，你还想不想干啦？” 南不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尖利的男声打断，一个挺着大肚子满脸油腻穿金戴银的男人从楼下走了下来。 他边走边骂，刚刚还在一旁偷懒的帮工马上跳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开始干活。 杜八从楼上疾步来到他们面前，端起碗就看里面有没有茶，见只是碗热水之后松了口气。 柳砚白拘谨地站起来小声的叫了声：“杜掌柜……” 杜八斜眼一瞟，阴阳怪气地开腔：“柳少爷可真是清闲，我让你在这做工难道是为了你请自己那些狐朋狗友来我这挡我做生意的吗？” 柳砚白比杜八要高出一个头，此时却低着脑袋忍着没有说话。 杜八见状更是得寸进尺，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脑袋使他踉跄一步。 “想想你那卧病在床的老娘！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收留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霸王啊！没有我，你那个生病的老娘，还有你，都得饿死知不知道？” 柳砚白被戳得不停后退，紧抿着唇攥住拳头竭力忍着。 杜八说的没错，他以前不学无术太过张狂了，以至于落难了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臭名在外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娘差点因此死掉。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所以他要忍，无论对方再怎么侮辱人他也要保住这份工作。 杜八得意的看着他，柳砚白低着头，决定先说一些好话服个软，但还没开口杜八那肥硕的巴掌就拍在他的脸上。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柳砚白有一瞬的耳鸣，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杜八得意丑恶的嘴脸就突然扭曲着飞向一边。 “去你娘的狗东西！” 伴随着桌椅板凳倒塌的声音，杜八肥壮的身躯趴在地上惨叫起来。 再一看，南不晚气到狰狞的脸搭配着刚刚踹人的动作站在那里，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 下一秒癫狂的骂声响了起来：“你娘死啦你个没脸没皮的贱货！腆着个丑脸你他娘好意思活在这世上？瞧你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好意思欺负一个半大的小孩？你良心只有你屁眼那么大吧？！” “你……你你……” 杜八显然是被骂懵了，躺在地上指着南不晚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砚白也是惊呆了，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就连吴清远也从未见过南不晚动手打人的样子，生怕她再上去踹杜八，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扯住她的袖子。 “你什么你？！” 南不晚再次尖叫往前冲了几步，吴清远连忙拉住她，却捂不住她的语言攻击。 “你看看你那个肥头大耳的屎样！你是从屎堆里刨出来的吧？长成这驴不驴马不马的鬼样就不要老是出来祸害人了，躲房里给自己念经祈福吧！你娘生你下来不是让你在这欺软怕硬虐待小孩的！老天爷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南不晚不管不顾地骂着，言辞之难听只教人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扯掉自己的耳朵，柳砚白和吴清远两人一起也没能捂住她的嘴，只得连拖带拽将人从酒楼里拖出来。 刚刚的吵闹吸引了不少人，大家围在门口看热闹，南不晚还未平复，杜八肿着脸从店里追了出来。 “柳砚白！你被解雇啦！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第36章 没有货源了 “解你娘啊！” 南不晚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要吃人，完全看不出她这么小巧的身板力气这么大，吴清远柳砚白两人一起才勉强控制住她。 南不晚接着骂：“就你这样的谁敢给你做工啊！你个扒皮的黑货！是我们不在你这干了！还解雇我们？什么玩意儿……” 杜八看南不晚那咆哮的样子也有些害怕，哆哆嗦嗦躲到其他店小二身后不再出声。 南川风土温和，南川女子更是以温柔贤淑闻名，他在这里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姑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清远捂着她的嘴，柳砚白只好拉着南不晚远离这里。 等走出了好远三人才停下来，南不晚不停做着深呼吸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什么人啊，黑心肝的，这种丧良心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哈哈……” 柳砚白缓过神来还觉得有些好笑，但笑着笑着又开始苦恼起来。 这下酒楼肯定是回不去了，工钱也绝对拿不回来，娘之后还要喝一段时间的药，看来只能去码头搬货了，虽然是苦力活而且不稳定，但现在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跟南不晚说明他之后的打算，柳砚白再次向二人表达了感谢，话还没说完，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就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南不晚理所应当地开口：“说什么呢你？我既然把你从那里带出来，那肯定要对你负责，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赚钱的问题。” 不知所措地看向二人，吴清远浅浅笑着，南不晚脸上的表情自信又温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子勇气，仿佛可以面对充满苦难的生活。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南不晚身上有时候会有种大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让人十分安心。 柳砚白有一瞬的恍惚，他一开始知道南不晚是吴清远姑姑时只是单纯觉得她辈分比较大而已，但现在看着南不晚那副可靠的样子柳砚白忍不住喃喃出声：“老大……” 喊出声后三人皆是一愣，柳砚白反应过来后害羞得捂住脸，南不晚哈哈大笑。 于是，当天柳砚白回到家安顿好他娘亲之后便随着二人回到了李家村，南不晚说的负责就是让他帮忙做豆腐。 柳砚白当然知道最近他们镇上出现这种叫豆腐的食物，只是从来没有吃过，在得知豆腐是南不晚想出来时还觉得很惊讶。 南不晚笑呵呵解释道：“刚好冬天到了豆腐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今天还有了大订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但有你的加入我觉得没有问题，你愿意帮我真实太好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柳砚白总觉得是南不晚为了帮助他又不想让他负担才故意这么说的。 柳砚白无比感动，他在心中把南不晚放到了老大的位置，只要南不晚一发令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南不晚给的报酬非常丰厚，每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还包吃，柳砚白总觉得南不晚真把自己当成她的晚辈了。 这可是顶好的待遇了，要知道他之前在杜八那里一个月只能拿一百文，虽然这是被他压榨过的但南不晚给的确实比其他地方给的都多。 在敲定薪资待遇后柳砚白正式在南不晚手下做起豆腐来。 家里只有两个磨盘，其中一个还是李大福家借的后来南不晚直接买了过来。 柳砚白人高力气大，虽然这段时间吃了些苦消瘦了很多但干起活来仍旧非常轻松。 能在这里工作柳砚白认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了，所以干活格外卖力。 之前只有南不晚和吴清远二人磨黄豆，南不晚力气小每次吴清远磨完一整盆黄豆了南不晚只磨了一半。 但自从柳砚白加入之后磨黄豆的工作就完全交给两个男孩，速度有了大大提升，每天六十几斤的豆腐轻轻松松都能完成。 柳砚白每天都要回家照顾他娘，所以每天都要往返，村里的人渐渐知道了南不晚已经开始招人做豆腐的事情。 大家议论纷纷，以吴毅为首的人开始在背后说南不晚。 明明有赚钱的法子却不肯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发家致富，便宜外人也不肯便宜自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吃肉等等言论。 等南不晚听到后村里很多人都已带上不满的情绪。 每天在他们家附近溜达的人越来越多，曾经没有交集的村民也总是拿一些瓜子花生等小吃食来他家上门套近乎。 就连阿宝也开始在家里说越来越多的叔叔婶婶请他到家里吃饭，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也开始询问豆腐怎么做。 吴清远听及此冷笑一声：“曾经我们落魄时家家避我们如蛇蝎，现如今瞧我们过得好了就开始热情起来了。” 南不晚揉了揉他的头：“别怪他们，这个世道谁也不好过，尤其今年赋税增加了大家日子也都过的紧巴巴的。” 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教会别人饿死自己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她能做的就只有收黄豆的时候尽量从自家村子里收，对于不好听的言论还是保持置之不理的态度。 尽管她想尽量保持友好，但没过多久她开始在村里收不到黄豆了。 “这是何故啊？” 南不晚看着眼前拒绝卖她黄豆的村民笑得有些勉强。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价钱都谈好了怎么又不卖了呢？” 半掩着门只露出张脸的大叔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啊对不住，之前是我没估好家里剩余的黄豆，这才让你白跑一趟，但家里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黄豆了，剩下的得当做种子来年用，真对不住啊……” 大叔陪着笑，南不晚微微皱着眉。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家反悔的农户了，用的理由大差不差，但透过门缝南不晚还是瞥到了院子里摆放的石磨。 他们在心里想些什么猜都不用猜。 背后几家农户也悄悄打开门看笑话，南不晚明白，他们这是想联合起来给她找不痛快。 南不晚只好叹口气笑着说没关系。 第37章 不留情面 回到家，吴清远柳砚白二人刚好把今天的黄豆磨完，见南不晚一个人回来都有些疑惑。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柳砚白看了看她身后。 以往南不晚收黄豆都是卖黄豆的农户给她扛回来的，今天却是一个人。 吴清远面色凝重，果然下一秒南不晚沮丧开口：“我想我们以后在村里收不到黄豆了。” 柳砚白惊讶：“为什么？” 南不晚还没开口解释，身后就传来阿宝委委屈屈的声音。 “姑姑……” 南不晚转身，就瞧见阿宝失落地扑进她的怀里。 南不晚蹲下身一脸担忧地问：：“怎么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村子里和你的朋友一起玩吗？” 阿宝眼里闪出泪花：“今天他们都不和我玩了，我去找他们他们的爹娘让我不要来找他们玩……” 几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南不晚都被气笑了，这大人之间的恩怨好意思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柳砚白抱过阿宝安慰道：“没事儿小阿宝，他们不和你玩小白哥哥陪你玩，小白哥哥教你编草蚂蚱，把你举起来飞好不好？” 难过的情绪散去，阿宝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开心地点点头。 南不晚此时低沉着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吴清远就站在那里等她自己消化情绪。 此时愤怒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在见识过南不晚发怒的样子后他现在都尽量乖巧一些，明显感觉气氛不对时是不敢上前打扰她的。 过了一会儿南不晚松口气，眼神也清明许多，看样子心情好多了。 吴清远开口道：“现在家里还剩一些黄豆足够支撑两天，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不晚拨开额前的头发：“这里不让收总有让我收的地方，清河镇又不是只有这李家村有黄豆了？” 想用这种办法让她服软吃瘪？ 不可能！她偏要反着干！ 她倒是要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第二天，吴清远柳砚白去镇上卖豆腐，南不晚独自一人跑到其他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收黄豆。 李家村地势较偏，离这里最近的村子也有好长一段距离，但好在这里的农户家中还有很多黄豆存货，并且很愿意卖给她。 本来每年都会剩很多黄豆的，平时卖不掉就磨碎了喂牲畜。 今年居然有人专门上门收这些，能赚钱大家自然十分乐意，纷纷表示愿意为南不晚提供优质黄豆。 见大家这么好说话，怕出现纰漏南不晚也迅速付了订金。 大家哪里见过有人买粮食还付订金的呀，见到钱摆在桌前顿时喜笑颜开的。 自从永康城乱了之后国家社稷不稳，大家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尤其今年赋税还涨了，能把家里屯留的粮食卖出去大家都很开心。 看大家收了钱都回去给她准备黄豆，南不晚就在村子里随处转转，看到有农户家里在卖毛驴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头。 看着手里牵着的毛驴忍不住扬起笑脸，她早就想买一匹马或者毛驴了，这样不仅能帮着拉磨，柳砚白每天往返也方便些。 但马比较贵，好一些的马就要十两银子而且需精细养着，驴不用，驴不仅好养活还吃苦耐劳便宜，只需要三两银子。 南不晚买了毛驴在村子继续逛着，收黄豆的村子是一个比李家村大好几倍的临水村，村中的产业也比李家村多了许多。 一圈逛下来南不晚不仅买了毛驴还做了板车并且又买了一个石磨。 赶着驴车回到临水村里正家中，大家都已经准备好黄豆等着南不晚了，等了很久不见人影都有些焦急直到南不晚赶着驴车回来了才松口气。 一个苟着腰的阿婆打趣道：“小姑娘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又不要了呢？” 见阿婆这么着急南不晚笑道：“给了订金又不要岂不是更好？你们赚了呀。” 阿婆脸色一变有些生气：“那可不行，咱们可不是那等不守信用的人，你不要了这订金也是一定要退还给你的！” 说着还气鼓鼓地掏出她给的订金，南不晚连忙拦住她说：“阿婆别生气，我开玩笑呢，咱们都说好了又怎会不要呢，我今后可是要常来呢。” 见她这样说阿婆才笑着把钱收好，临水村村民见她是个身形纤细的姑娘，纷纷自发帮她把黄豆搬到她刚买的板车上。 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跟李家村的的人大不相同。 很快板车上装满了，南不晚清点了数量无误后结算了尾款。 村民们看到放在自己手心里的钱都笑得合不拢嘴，南不晚要走了都追在后面送了些自家做的小吃食，希望她下次还来。 离开临水村后南不晚赶着驴车慢悠悠往回赶，这回收的黄豆够他们用两个月。 新买的毛驴性格很稳当，刚成年但是拉车拉的很稳，家里有了这只毛驴南不晚都能想到阿宝会有多开心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南不晚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李家村。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吃过饭围在一起聊天了，远远看着一辆陌生的驴车缓缓向他们靠近，大家都停下交谈好奇观望着。 直到他们看清了车上的南不晚，顿时脸上的表情变得缤纷起来。 大家自然也看清了车上拉的黄豆，每个人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像是故意一般，南不晚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在路过他们身边时还特意亲切地打招呼。 大家脸色更绿了，谁也没搭理她，原本热闹的群体在南不晚路过后格外安静。 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他们试图孤立吴家和断绝黄豆来源逼迫南不晚公布豆腐做法这一手段失败了。 南不晚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不再从他们手里收黄豆，而他们不仅没拿到豆腐做法还失去了难得的经济来源。 一个妇人推囊了一下他的男人嗔怪道：“都怪你，非要跟她过不去，现在好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方子没拿到家里还有那一大堆黄豆也卖不出去了。” “我哪知道这个丫头这么犟，说什么都不肯低头，一点邻里关系都不顾啊！” 两人互相责怪起来，周围的人也沉默着对南不晚这种不留情面的做法大不认同。 第38章 姑姑才不是狐狸精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南不晚坐在屋檐下缩了缩脖子，这两天又下了几场雪，地上全是白茫茫一片。 以前每次过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没买房子前就坐在出租屋里做一桌子菜再摆一厅啤酒，放着春晚一个人看窗外的烟花。 空旷又冰冷的回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双温暖的小手捂住她的耳朵。 南不晚向后抱住他：“阿宝，干嘛呢？” 背后是阿宝偷笑的声音：“姑姑冷，阿宝给姑姑暖暖。” 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把阿宝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阿宝欢快地笑了起来。 吴清远看着屋檐下的二人也露出个暖心的微笑。 “呼～终于弄完了。”柳砚白把东西收拾好后舒一口气。 临近过年，张老板的客来食肆也准备关门，今天这是最后一批豆腐，南不晚也打算这批做完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个好年。 柳砚白道：“老大，都弄完了明天交货就行。” 南不晚点点头：“那你明天记得把你娘一块接过来。” “好嘞！” 柳砚白在和南不晚相处熟了之后就以“老大”老称呼她，怎么纠正也不听。 对于这样充满江湖气息的叫法南不晚也表示很无奈。 王湘的病痊愈后柳砚白就没有天天往返，偶尔会在这里住一晚，吴清远把阿宝的房间就给他，阿宝则是和他或者是南不晚一起睡。 快要过年了柳砚白母子就两个人，南不晚干脆就让他把王湘一起接过来过年，人多热闹嘛。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南不晚眸光一转朝柳砚白使了个眼神，柳砚白点点头就迅速冲了出去。 “嘿！干嘛呢！” 柳砚白洪亮的声音大喝一声，在外面鬼鬼祟祟想要偷看的人被吓了一跳慌忙逃走。 现在他们和李家村大部分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互不相干的程度。 他们家彻底被孤立了，除了李大福家还有里正家，其他人都不再与他们来往，甚至连招呼也不打。 即使关系已经僵成这样，仍然有很多人不死心的想要来偷看他们怎么做豆腐的。 “呸，真不要脸。” 柳砚白拍着手回来，这段时间他在南不晚这里干活，不仅活不累有钱拿，平时的吃食也是菜色丰富量大管饱。 他在杜八那里减下去的肉全部都长回来了，本就是长个子的年纪这段时间还又高壮了不少，配上他拉磨练出的肌肉，整个人看着特别有威慑力。 几人收拾好约着明天一起去镇上准备过年的东西，每个人都十分期待，脸上都洋溢着过年欢乐的笑容。 第二天来到镇上，南不晚拉着阿宝在市集上逛来逛去，吴清远就跟在身后帮忙提东西。 原本入冬后清冷不少的市集这两天却格外热闹，大家都来到镇上想要买过年用的对联瓜果等等。 一家人难得的一起上街逛逛，就连经常不在家的人也赶回来想要和家人团聚，这样的日子总是热泪与欢笑相互交织着。 南不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沉浸在这充满了烟火气息氛围里。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香甜的气味，循着气味南不晚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豆浆摊子上。 南不晚咽咽口水指着不远处的摊子说：“咱们去喝碗豆浆吧！” 阿宝当然没意见，吴清远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点头答应。 “老板来三碗豆浆。” 三人坐到一旁的板凳上安静等待着，谈话间一个人影站在吴清远面前。 吴清远疑惑抬头便对上了许嫣娇羞愤怒又盈满泪水的脸。 “吴公子，你可算来了，嫣儿等你等了许久……” 充满了哀怨的声音，搭配上许嫣那副看负心汉的表情，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了一瞬的寂静，大家都竖起耳朵注意这里的动静。 南不晚也瞪大双眼一脸吃瓜地看向吴清远。 “姑娘是？” 吴清远慌张地往后挪了挪。 许嫣泫然欲泣：“我是许嫣啊……吴公子你怎么把我名字都忘了？” 许嫣？ 吴清远脑子疯狂运转终于想起来这个人，那次在豆腐摊前遇到的有点神经奇怪女人。 许嫣又靠近了点：“吴公子想起来了吗？那日一别嫣儿便在家等候吴公子，可是吴公子再也没了音讯，嫣儿等了你好久……” 忧伤的眼眸流转，活脱脱一个被渣男抛弃的可怜样。 阿宝被惊得张大了嘴，哥哥什么时候找的一个嫂子？ 南不晚也是一副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的表情指着他。 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吴清远百口莫辩涨红着脸从座位站起来辩驳道：“我没有！我根本就跟你不熟！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吴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吴清远斩钉截铁否认三连，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此时南不晚也发现了些许不寻常，吴清远每次上街都和她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去勾搭的许嫣？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南不晚开口问道：“那个……许姑娘，我问一下我们家清远是什么时候跟你有交际的？” 我们家清远？ 听到这个称呼许嫣抬眸扫了一眼问话的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还和吴清远态度亲密。 许嫣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受到打击般后退两步指着南不晚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没有来找我？！” 许嫣声音很大，几乎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周围的路人皆身形一颤。 商贩不吆喝了，吵架的不说话了，打孩子的也不生气了，赶路的也故意放慢步伐，众人聚精会神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这边的精彩内容。 南不晚一愣，显然被她这个脑回路惊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果然是这样！” 见她这个反应许嫣只觉得是自己说中了，脸上表情更加悲愤。 “不要脸的狐狸精！” 狐狸精三个字一出来，周遭气氛瞬间就变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吃到大瓜的雀跃。 吴清远反驳：“许姑娘慎言……”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面前：“姑姑才不是狐狸精！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 第39章 过年了 阿宝张开双臂挡在南不晚面前朝着许妍就是委屈地喊：“你是坏女人！你说姑姑坏话！阿宝讨厌你！阿宝不会让哥哥不会娶你的！” 姑姑？ 发现自己说错话时许嫣的脸红了绿，绿了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转，只能手足无措安慰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孩。 “是姐姐误会了，小朋友不要哭……” 但阿宝并不领情，他躲开许嫣想要擦眼泪的手径直扑到南不晚怀里“呜呜”哭起来。 一时间她反倒成为了坏人，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许嫣只觉得脸都要丢尽了。 她不死心继续问道：“你不是让你家长辈来我家铺子里相看了吗？” 吴清远看向南不晚，南不晚接受到视线后一惊，怎么还能扯到她身上来了？ 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发现是她误会了，正想解释，许嫣的父亲许山端着豆浆走了出来。 魁梧的汉子一言不发站在几人面前，像一座山，压迫感十足。 “爹爹……” 许嫣弱弱的喊了声。 许山面容严肃，吴清远警惕地挡在南不晚和阿宝面前。 两人一大一小对峙着，突然许山对着他们弯了弯腰：“不好意思了几位，小女被我宠坏了，是我没说清楚给你们添麻烦了。” “爹……” 许嫣见她父亲都这样说更是委屈，噙着泪站在那里。 许山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乖乖啊，爹之前就跟你说了没有这回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还有其他好人家的你就不要赌气了……” 许嫣哭了，她看看吴清远再看看她爹，她真的不想要那些丑八怪，不服气般上前几步直视着吴清远。 “就算我之前误会了，那我现在问你，吴公子你可愿意和我结亲？” 吴清远皱着眉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南不晚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挤眉弄眼地暗示他说话别太伤人。 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但看他那副为难的模样许嫣在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许嫣如此想着，她甚至听到周围人发出的“啧啧”声。 真是太丢人了。 许嫣吸吸鼻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许山焦急地跟在后面边走边驱散人群：“别看了，我家豆浆铺这两天也要准备关门过年了，各位街坊邻居过完年再来照顾我家生意啊！” 说完急匆匆追进屋里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收。 经这么一闹，三人也没了喝豆浆的欲望，把钱放进钱箱里就离开了。 吴清远一直沉默着，想起今天许嫣那副被伤透心的样子心情很沉闷。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总归是伤到别人的心了，这不是他期望的。 来到镇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柳砚白和王湘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他们挥手。 阿宝见到柳砚白兴奋地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王湘也慈爱地摸着阿宝的脸，其乐融融的一幕吴清远也不想打破这气氛。 调整好表情走了过去，柳砚白看着他疑惑挑眉：“怎么了你这表情这么难看？” 吴清远愣了愣，阿宝脸埋在柳砚白脖子里闷闷开口：“哥哥被一个坏女人看上了。” 柳砚白一愣，随即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吴清远，魅力无限啊你！真有你的……哈哈哈……” 柳砚白笑得前扑后仰，南不晚无奈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柳砚白更是笑个不停。 他拍着吴清远的肩膀笑道：“兄弟这不怪你，谁让你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啊，人家小姑娘见到你芳心暗许这很正常，只是下次你得把话说明白才行不然到时候有多少姑娘会心碎啊你个滥情小公子哈哈哈……” 吴清远翻了个白眼，这柳砚白跟他熟了之后之前那小霸王一样恶劣的性格又开始展现出来，开起玩笑肆无忌惮的。 不过托他的福，刚刚些许沉闷的心情现在也好多了。 吴清远冷笑一声：“说起滥情那你也不遑多让，谁不知道你柳小爷之前可是乌巷一枝花，日夜纸醉金迷醉卧美人膝呀～” 柳砚白神色一凛：“你胡说，那都是他们造的谣，小爷我清白的很！” 南不晚和王湘相视一笑，几人打打闹闹一同往家里赶去，几片雪花落下，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大雪连着下了几天，就连除夕夜也没停。 白茫茫一片中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红与白交织着喜庆的气氛萦绕在每个人的脸上。 南不晚端着一个锅子推门而入连带着几片雪花落了进来，屋内暖烘烘的，大家都围在桌边等着她上最后一道菜。 待她把锅放下几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在这里吃年夜饭前是要说几句吉祥话的。 南不晚脸红了红，举起酒杯：“那便祝大家岁岁无虞，长安常乐吧！” 众人哄笑开来，纷纷送上祝福。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财源滚滚，百无禁忌！” “姑姑哥哥们，还有王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南不晚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柳砚白看到这么多钱直接高兴得跳了起来。 看着他像猴子一般到处乱窜，众人笑作一团，房间里热热闹闹与外面冰冷的世界完全隔开。 欢声笑语里，过去的记忆从每个人的脑海里闪过。 有人曾在寒冷的冬天颠沛流离寻求一线生机。 有人在下雪天和自己的娘亲缩在单薄的棉被下互相取暖。 有人无依无靠每次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窥望别人的阖家欢乐…… 那些冰冷痛苦的记忆在热闹亲切的气氛中渐渐远去，现在他们聚在一起，有家人有朋友，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过去种种随着大雪飘下渐渐被掩埋。 南不晚望着眼前这幕，默默在心中祈祷。 神明啊……我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如果你能听到，我希望现在这一幕可以永久，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南不晚睁开眼，对上吴清远清亮的目光，他问：“许愿了？” 南不晚点点头，阿宝听见了扑倒她怀里说：“姑姑所有愿望都会实现的！” 笑着将阿宝抱在怀里，吴清远也点头笑道：“都会实现的。” 第40章 拜年1 除夕过后，王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条手串。 五彩的绳子用了独特的编织技巧，每条手串上还有刻着名字的小银饰和几颗碧绿的玉珠子，看着非常漂亮。 年过四十的妇人腼腆地笑笑：“姨也只会这些不值钱的小手工了，上面的玉珠子是我的嫁妆，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但我只能拿出这些了，大家别嫌弃啊……” “怎么会？这多漂亮啊！”南不晚迫不及待把手串带上。 她的银饰上刻了一个“晚”字，碧绿的玉珠将她的本就白皙的手衬得更加细嫩，她喜欢的不得了。 其他人也纷纷戴上，每个人都爱不释手，王湘看大家都喜欢悄悄松口气。 她娘家当初还算是富庶，给的嫁妆也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这些年落魄了嫁妆也当了不少，现如今只剩下这串玉手串了。 本是舍不得，但现在她愿意把她唯一的嫁妆拆了给这几个孩子。 要不是他们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小白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当是一点点报答吧。 几人互相对比着手腕上的手串，门外传来踩雪的声音。 听到动静柳砚白好奇向外看去，身形修长踏雪而来的男子看到他后愣在原地。 这大过节的南不晚他们有没有什么亲戚，谁会跑这么远来这山坡上找他们？ 柳砚白疑惑问道：“你是？” 李善存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吴清远家中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阿宝也好奇地走了出来，见来者是他几月不见的善存哥哥立马高兴得飞扑进李善存的怀里。 “善存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剩下的人也相继走出来，见到李善存都热切的迎上去。 李善存见大家都好好的不由得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不住在这了。” 几人热切的交谈着，阿宝太久没见到李善存了此时紧紧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没办法，在南不晚没来到这里之前只有李善存一家和李大福他们愿意关照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平时李善存只要没去书院读书都会把阿宝带在身边。 在之前可以说整个李家村除了吴清远之外阿宝就和李善存最亲，李善存就是他第二个哥哥。 当然，南不晚来了之后这个情况就有所改变。 李善存抱起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腿上的阿宝笑道：“一段时间不见阿宝长高了也长胖了，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阿宝嘻嘻笑着，眷恋地抱住他的脖子。 随即看向吴清远认可地点点头：“不错，越来越结实了开始有大人的样子了。” 吴清远脸上露出少有的骄傲的神色，对他而言李善存同样是哥哥般的存在，是在这里少有的他认同的的人，他一直把李善存当做自己亲兄长一般敬重。 南不晚也热切地打招呼：“嗨！善存哥。” 她与李善存交际不多，只是办户籍时有过接触，但她对李善存印象不错，是个成熟稳重英俊舒朗的帅哥。 李善存仔细打量一下南不晚，随即扬起个大大的笑脸摸了摸她的头：“晚妹妹，许久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第41章 拜年2 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生怕将她的发型弄乱。 猝不及防的南不晚心猛地跳动一下，脸变得通红。 她承认她是个颜狗，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忍不住笑脸相迎，在帅哥美女面前就连她那暴脾气都能多忍一会。 南不晚抿着唇，满脸通红地看着李善存。 突如其来的娇羞让吴清远很不适应，他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她，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李善存爽朗一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走的时候你们刚刚开始做生意，本来还担心会亏本，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们是做的越来越好了。” 阿宝连忙点头：“是的，多亏了姑姑，阿宝现在天天能吃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以前小虎哥哥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自从姑姑来了以后他们都喜欢跟我玩了，还有……” 阿宝一一细数着他们的变化，李善存认真听着脸上全是欣慰的笑容。 等阿宝说的气喘吁吁的时候，适宜的拿出了几串红线穿着的铜钱。 阿宝瞪大了眼接了过去：“压胜钱！” “这是我爹给你们准备的，”李善存把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三人，“不知道你家今天还有一位小朋友，所以只准备了三个，等我回去重新拿一个再给你送来。” 柳砚白知道说的另一个小朋友是他，立马不好意思地摆手。 南不晚笑道：“咱们还没上门拜年呢哪有主动给压胜钱的道理？善存哥你等等，我们准备一下去你家拜年，不能白拿你压胜钱不是？” 看着南不晚这机灵的模样李善存忍不住笑，连连点头。 几人迅速准备着，不一会儿四个人就收拾妥当跟在李善存身后往里正家走去。 自从他们和李家村的人闹僵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在村里走动过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柳砚白见大家都沉默着故意打趣道：“善存哥也真是太客气了，你说咱们非亲非故的你非要给我压胜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善存笑道：“这没什么的，我一直把清远当做弟弟看待，你既是他的好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哥哥给弟弟一些压胜钱在正常不过了。” 这话说的让人觉得心暖暖，柳砚白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 这个李善存真的是那种温暖的大哥形象，就连第一次见他的柳砚白都忍不住喜欢他。 “李大哥你真好，我都想认你做哥哥了。” 柳砚白真诚开口，剩余人听了都忍俊不禁，气氛欢快了许多。 下一秒李善存脚步一顿，一老一少两个人影与他们碰上，吴清远脸色瞬间冷硬下来。 年轻的男人南不晚见过，眉尾一道疤，在村中碰到过好几次，似乎与吴清远是旧识，但是关系不太好。 李善存率先打招呼：“青姨，成梁弟弟新年好啊。” 眉尾一道疤的男人就是李成梁，被唤作青姨的妇人看着年纪很大了，驼着背两鬓的头发有些花白。 面对李善存的问好亲切回应着，俨然一副和蔼老太太的形象。 但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个青姨是笑着的南不晚却本能的戒备着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 第42章 过往1 李成梁把视线从吴清远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喊了声：“善存哥。” 李善存点点头，南不晚注意到那个青姨在和他们见面后眼神就止不住在吴清远和阿宝身上乱窜。 吴清远也感觉到了，面色僵硬地将阿宝护在身后。 孙青苟着腰问道：“清远这是去哪里呀？” 吴清远没有回答，李善存解释：“去我家拜年呢。” 一旁不说话的李成梁突然开口：“怎么没想着来我家拜个年？” 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吴清远依旧没有回话，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柳砚白见吴清远紧抿着唇脸色都白了不少，断定眼前这人就是来找茬的。 于是上前一步：“我兄弟爱去哪拜年就去哪拜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啊？” 李成梁的年纪其实比柳砚白要大，但柳砚白长的高大壮实，面对面站着竟比他还高出小半截来。 李成梁不说话了默默后退两步，只是眼神依旧带着恶毒，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哝哝说着什么。 柳砚白离得近听清了，他在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说什么！” 柳砚白突然炸起揪住李成梁的衣领 。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孙青连忙上去拉住他，李善存也挡在二人中间，南不晚喊道：“柳砚白你干什么？还不快松手！” 两人被隔开柳砚白不依不饶道：“他骂吴清远白眼狼！” 南不晚拉住还想冲上去的柳砚白，身后传来吴清远冷冰冰的声音：“小白你住手！” 吴清远面容冰冷：“不用和他计较，免得脏了你的手。” 李成梁瞪大眼睛：“你……” 柳砚白冷哼一声：“既然我兄弟都已经开口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乱说话小心你的牙！” 没有多言几人绕过他们离开，南不晚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成梁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孙青那双衰老遍布褶皱的眼睛却一直幽幽的看着他们，像一个眼中泛着绿光的骷髅…… 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南不晚连忙转过脑袋，这个青姨给她的感觉不太好，即使她看起来就是个慈祥和蔼的妇人但每次与她对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与李成梁两母子相遇后吴清远的面色始终不佳，几人只是在里正家里随意坐了一下就回去了。 走之前南不晚向李善存打听了一下这李成梁一家与吴清远之间的牵扯。 这才知道在吴林收养吴清远之前是这孙青一家在照顾吴清远。 孙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成栋在隔壁镇上做木匠，二儿子李成梁在镇上的一户人家里做帮工。 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去参军了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回来，是孙青一人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 吴清远刚流落到李家村时还是孙青主动提出照顾他，那时李成栋才十七。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弟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主动提出去隔壁有名木匠那里做学徒。 当时村里人还对李成栋这种大义之举连连称赞，可没过半年…… 一天晚上吴清远仿佛发疯一般打伤了孙青和李成梁跑了出来，不肯再回他们家，并且只要有人靠近他就又抓又咬。 第43章 过往2 大家都传吴清远是不是有疯病。 当时李成梁伤得还比较重，被打伤眼睛差点失明，眉尾那道疤便是那时造成的。 可别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死活不肯说，在后山流浪了大半个月后才被吴林收养。 至于吴清远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善存明显欲言又止，思虑半天也只说了句：“时间过去太久，当时很多传言没有证据无法考究。” 言下之意就是说不太清楚，反正从那之后李家村的人对吴清远这个性格古怪的小孩就有了很多说辞。 再加上吴林收养吴清远后没过两年就意外身故，阿宝的娘亲那时怀着身孕，在听闻丈夫过世的噩耗后情绪激烈，流产之后也很快过世。 当时阿宝才两岁，吴清远也不过十二岁。 大家对吴清远开始刻意疏远起来，天煞孤星这个称呼也是在那时兴起的。 南不晚听完这些心情很沉重。 当时的吴清远也不过十二岁，不敢想象这么小的人是怎么顶着流言蜚语和压力，带着年幼的阿宝活到现在的。 而那吴清远与那孙青一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南不晚所认识的吴清远不是别人口中会故意伤害别人的人。 几人回到家中，王湘已经做好饭等着几人回来了，见几人进屋连忙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吴清远恍恍惚惚应了声，机械的洗了手就呆滞的坐在桌边发呆，一副灵魂不在身体的模样。 王湘柳砚白二人面面相觑，忽然一双手“啪”的一声捧住吴清远的脸，吴清远回神就对上南不晚气鼓鼓的脸。 “大侄子你要振作啊！” 吴清远：“啊？” 南不晚神色飞舞字正腔圆，仿佛在表演莎士比亚的舞台剧。 “年轻人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与流言蜚语！你姑姑我还有大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吴清远不明所以目瞪口呆，南不晚直接站在桌上声情并茂。 “不要让无关的人影响你的情绪，让在意你的人为你担忧，要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哪怕你在别人嘴里是坨狗屎，姑姑我也永远爱你！姑姑永远无条件站在你的身边！” 吴清远：“……” 柳砚白：“……” 王湘：“……”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南不晚也觉得尴尬无比，为了照顾心思敏感的小孩她容易吗？ 就当她脚趾头快抠出梦幻城堡时，阿宝也学着她的姿势对着吴清远单膝下跪：“哥哥我也永远爱你！” 王湘掩嘴偷笑，柳砚白迅速反应过来也单膝下跪：“哥也永远爱你！” 吴清远站在原地脸色涨红，难过的情绪消散此时他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不知所措的离几人远了点，红着脸对着桌上的南不晚开口：“赶紧下来，女孩子家家踩在饭桌上成何体统！” 南不晚“嘿嘿”笑着从桌上跳下来，吴清远静静地擦拭着桌上的脚印，奇妙的是心中无比平静。 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成宿成宿的睡不着，那些针对他的恶言恶语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第44章 新生意1 新年过后，街道逐渐忙碌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新的一年客来食肆的张老板向他们加大了豆腐的订购。 增大的工作量让大家都有些压力，南不晚干脆在镇上租了一个漂亮干净的院子决定以后就把这里作为他们的豆腐作坊。 王湘柳砚白两母子也找到了新住处，这样每天卖豆腐不仅方便许多也避免很多想要偷学豆腐的人半夜来爬他们的墙头。 对于这个决定大家都很赞同，王湘将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她把院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自从把豆腐作坊搬到其他地方后家里变得空旷又整洁，吴清远这个爱干净的人看了心情十分舒畅，每天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家里变得乱七八糟，南不晚又开始在倒弄其他东西了。 “这是什么？”吴清远看着眼前这个造型独特的九宫格铁锅好奇问道。 “嘿嘿。”南不晚得意一笑，“这是我们的新买卖。” 吴清远沉默看着地上这些锅碗瓢盆猜测道：“打算做吃食吗？” 南不晚的手艺他是知道的，虽然每次做饭时总是吐槽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但她每次做饭都很舍得放油盐，做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十分美味。 看着她专门订做的锅不免有些好奇：“你打算做些什么吃食？现在这个季节能吃的东西可不怎么多。” 南不晚身形一怔，愣了会儿才说：“入冬咱们不是买了一大堆瓜果蔬菜吗？我把那些东西藏在我之前发现的冷泉旁边了，前两天去看保存得还挺好，刚好现在可以拿出来尝个新鲜。” 吴清远笑而不语，像是看穿什么对于她说的冷泉的真实性不置可否。 回头看见吴清远脸上那微妙的笑容不免有些紧张，只好悻悻一笑低头忙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南不晚准备的素食小摊就正式开业了。 请大福哥做了一架简易版小推车，每天就用她买的那只小毛驴拉到镇上，然后让小毛驴去柳砚白那里休息一会开始拉磨，到晚上了再拉回去。 素食摊子就在他们的豆腐摊对面，生意也还不错，只是把那些蔬菜随意煮熟在放些普通调料，类似于现代的关东煮。 主要新奇在这个季节还能吃到那些新鲜蔬菜，因此来买的人特别多。 一碗卖五文钱，一天下来，南不晚看着钱箱子里的钱乐的合不拢嘴。 柳砚白帮忙收拾好东西后看着南不晚那副掉进钱眼的样子好奇问道：“老大怎么这么喜欢钱啊？” 年纪不大，总是在想怎么赚钱。 “喜欢钱有什么不好的？”南不晚瞥了他一眼。 “有了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忍冻挨饿，生病了就治不开心了就到处去玩，这些可都离不开钱。” 柳砚白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他不是那种自恃清高看不起铜臭的人，没有钱的痛处他认识的无比深刻。 “再说了……” 南不晚接着开口，“之后我还要让你们去读书识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得趁现在能赚钱多赚一点。” 第45章 新生意2 柳砚白一惊，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读书识字？！我们？！我也在里面吗？” 南不晚理所当然点头，柳砚白脸上瞬间挂上欣喜的表情。 吴清远也收好东西走过来：“你还要送我们去上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南不晚理所应当：“你们这里难道不是以读书考取功名为重吗？你看村里，哪怕是都要吃不起饭了，砸锅卖铁也要供人读书的大有人在，别人有的你们当然要有！” 柳砚白没上过学一时有些激动，同时也注意到一旁吴清远凝重的神色。 “我不会去考功名的，这私塾可上可不上，我就留在你身边帮你做生意，不用把我考虑在里面。” 柳砚白一下子收住笑容，挺了挺身板道：“吴清远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要跟我兄弟共进退。” 南不晚看着他们俩，一人往他们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两人痛呼一声连忙捂住脑袋。 “我告诉你们！知识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无论你们想不想读书，愿不愿意考取功名都必须给我学习！” 柳砚白眼泪汪汪：“那都不考功名了还读书干什么？” 南不晚上前一步吓得他抖了一下：“让你们读书不一定要你们去考功名做官的，读了书你才能更好的明事理，知进退，你才会更好的思考，而不是成为一个脑袋空空四肢发达的猴子。” 吴清远沉默，柳砚白似懂非懂地吸吸鼻子。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 南不晚背过手：“我问过善存哥了，刚好过两天镇上的私塾春后便能入学，我今天就去找镇上的先生相谈此事。” 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那时候还不怎么稳定身上也没多少钱。 但自从过年时和李善存短暂接触后，被他身上那股子读书人儒雅气质深深吸引，真心希望家里那几个小孩也能像他一样。 她坚定了一定要送孩子去上学的决心。 养孩子嘛，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当父母长辈的总是想把最好的捧到他们面前。 决定好了之后南不晚立马准备好了束修礼带着两人找到了镇上的一位姓许，叫许海的教书先生家。 说明来意之后许海表示要先考察一下两人的学问，让南不晚先在外面等待。 南不晚蹲在屋檐下静静等着，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问答声，声音由远及近，朦朦胧胧不真切，让人想要睡觉。 迷糊间一阵女孩子嘻笑打闹的声音传来，勉强睁开眼身后就传来许先生开怀大笑的声音。 三人一同走出来，吴清远与许先生聊着什么两人看着十分开心，柳砚白跟在身后看向南不晚时眼中闪着求救般的目光。 “怎么样？” 南不晚连忙问道。 许海摸着他的山羊胡子满意点头：“这吴姓学生不错，据说之前上过几年学，虽然中间荒废多年但好在记性悟性都不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听这不留余力的夸奖，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第46章 上学1 南不晚露出笑容随即又问道：“那小白呢？” 话题猛然转向柳砚白，某人虎躯一震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许海刚才的笑容也瞬间荡然无存，表情里带着一丝看淡世俗的了然。 许久过后，许海委婉开口：“这柳姓小兄弟……想必有其他的出路……读书这档子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勉强的。” 柳砚白憨憨笑着，吴清远面露尴尬，许海笑容勉强，南不晚只好无奈叹口气。 看他们这反应就知道柳砚白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了，但也不能让他啥也不会啊。 南不晚恳求道：“许先生，您行行好，这小白虽然脑子笨了点但也是一个想读书，想明事理的孩子，您不用对他太上心，就让他坐在最后面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就算是交双倍束修也行，别让两个孩子一个有书读另一个只能干瞪眼吧……” 许海有些犹豫，这柳砚白的基础也太差了要是留下来指不定会拖累其他学子的进度，但南不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不好拒绝。 思索间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不是读书的料子就不要费这个劲非要跟我们挤在一起了，我二叔的私塾可不是收留白痴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湖蓝衣裙的少女施施然走到许海身边，身后跟着两个小姐妹看着气派十足。 几人表情带着倨傲，待身形站定便微抬着下巴看着几人。 看清楚来人后许海不满斥道：“嫣儿，怎么说话呢？” 南不晚挑了挑眉，这不是那个许老板的独女许嫣吗？之前跟吴清远有牵扯的那位。随后又瞟了眼吴清远看他的反应。 吴清远垂眸率先打了招呼：“许姑娘。” 许嫣没有回答，只是朝许海甜甜叫了声：“二叔。” 听到这个称呼南不晚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许海居然是许嫣的二叔？ 这个许嫣该不会要搞什么事情吧？ 显然吴清远也有相同的感受，从许嫣出现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表情严肃得吓人。 许嫣在一旁故意跟许海唠着家常，南不晚看出她在展示自己与许海有多么亲近，一时间没有说话。 柳砚白没见过许嫣，见她态度不善小声问道：“这个女的谁啊？” 南不晚小声回道：“之前跟吴清远有误会那位。” “哦~” 柳砚白恍然大悟，看向许嫣的表情带上几分意味深长。 许海与许嫣聊了两句便转过头对南不晚说道：“我这私塾并不大，这不久前才考了县试，二十个学子只有五位考了童生，剩下的明年还要继续……” 本以为许海不会收，南不晚有些失落但也恭恭敬敬低头听着。 没想到许海接着说：“所以柳砚白一定要更加勤奋才能赶上其他学子的脚步。” 南不晚惊喜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海。 这是答应收小白了？这许嫣居然没有捣乱？ “谢谢许先生！谢谢许先生！” 南不晚连忙鞠躬道谢，柳砚白吴清远也识相的连忙鞠躬，许海哈哈大笑叮嘱道：“柳砚白你一定要向吴清远多多讨教学问，努力读书才不枉这位姑娘为了让你读书这么恳求我。” 第47章 上学2 柳砚白不好意地挠了挠头。 许嫣在一旁不高兴地抱着胳膊：“努力读书，好好做人，小心以后犯错误了被赶出去！” 柳砚白一愣，许海再次斥道：“嫣儿！不得无礼！” 许嫣哼了一声赌气离开，走之前还瞪了吴清远一眼。 许海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侄女这两天发生了些事有些心情不好之后我一定让我大哥好好管教，几位不要往心里去。” 南不晚干笑：“啊哈哈，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心情不好可能跟他们关系很大啊。 总之上学一事就这么敲定了，三人并排走在路上，想到以后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南不晚摩拳擦掌觉得生活充满了盼头，干劲满满。 阿宝马上就要七岁了，等他开蒙之后也可以送到私塾里，到时候他们一起上下学。 南不晚兴高采烈说着之后的计划，柳砚白凑上来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为我们打算啊？” “啊？” 柳砚白：“我是想问，你和吴清远并没有真的血缘关系，我就更不用说了，但你却能为我们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将南不晚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刚开始觉得她就是一个有点聪明胆量的小丫头，但后来就不这么想了，明明比他还要小一岁却做着大人长辈才会做的事。 不仅照顾着小孩，还养活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人，对抗着外人闲言闲语的同时还要想出这么多法子赚钱，甚至还帮助了他让他读书。 她所做的这些事别说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就连一个壮硕的男人都很难做到，但她却做的很好。 仔细想想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南不晚有时候的表现真的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 “你……该不会是妖怪变的吧，对我们这么好其实就是为了把我们养大然后吃掉？” 柳砚白得出结论，他实在想不出南不晚对他们的好究竟是什么原因。 顿时三人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迷的几人睁不开眼。 关于这个问题吴清远也十分好奇，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见南不晚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柳砚白面前露出个温婉的笑。 她本就长的十分好看，此刻这么柔柔笑着柳砚白有一瞬的恍惚，然后下一秒南不晚就跳起来使劲在他的脑袋上扣了一下。 “啊！” 果然如此。吴清远低下头不去看柳砚白痛苦地捂住脑袋哀嚎。 南不晚生气地站在面前，刚刚温柔的神色不复存在。 她压低着声音威胁道：“再敢说我是妖怪别怪我翻脸了！” 为什么总说她是妖怪呢？ 吴清远上一次也这么说过，这也太伤人了吧？ 柳砚白害怕地躲到吴清远的身后还有些委屈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样的程度？” 他不明白，刚刚甚至为了他能进私塾都那样求人了，这样对他们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不晚见两人似乎都很好奇，想了想也只好无奈开口：“因为……我对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这件事感到非常满足……” 第48章 把读书名额交出来1 曾经的她早早离开家，为了生存不停奔波，年纪轻轻的女孩在这个过程中吃了不少苦。 很多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想，要是有大人有父母在身边就好了。 她如此期盼着，但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挺过了所有。 没有人能义无反顾的站在她的身后为她着想。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了，逐渐积累了经验与人脉，可以独当一面也不再需要别人的庇护。 但在她出意外离世时脑海中闪过的孤苦无依的画面还是让她不能忘怀。 重来一次，看着眼前这些和她有相同经历的孩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关怀他们，照顾他们，成为他们可以依靠的坚强后盾。 但是幸运的，她一开始就遇到了吴清远这个善良正直的小孩，还有软萌懂事的阿宝。 在以长辈自居与他们相处的这个过程中她得到了治愈，年少不可得之物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满足。 这无不是对她的另外一种补偿。 南不晚对着吴清远露出个笑容：“你们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很重要的家人啊，能照顾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感受到南不晚的真诚吴清远再一次觉得心里暖暖的。 气氛正好柳砚白突然冒了出来：“那我呢？” 忍不住白他一眼：“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小弟不是？” 柳砚白“嘿嘿”傻笑着，见他这个傻样几人又笑作一团。 真好。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南不晚在心中如此感慨道。 自从她来到这里，经历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幸福，像是上天想要弥补她以前的缺失。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南不晚小声道。 “什么？”吴清远没听清转身问道。 南不晚笑笑：“没什么。” 两人要去读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王姨知道柳砚白要去读书后泪流不止，拉着南不晚的手不停感谢她，还说以后一定让柳砚白对她肝脑涂地。 南不晚满头黑线连忙说不用，眼睁睁看着她跑到祖宗牌位前跪拜磕头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让她家小白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同样的，李大福还有里正一家知道吴清远即将去私塾读书后也是十分高兴，纷纷上门祝贺。 很快吴清远即将上学的事情就在村里传开了。 在这里，大家依然奉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 即使这样，能去读书的人依然少之又少，在温饱都不容易解决的农村，很少有家庭能让孩子去读书的。 他们这一辈，村中也就出了李善存一个读书人，明年即将参加院试，要是过了院试那就是秀才了！ 秀才啊！那可是能免徭役，见到官爷不用下跪遇公事可直接禀见知县的秀才爷啊！ 十里八乡能出一个秀才那都是天大的喜事，多少人都期望着李善存明年能考个秀才回来。 人们对读书人总是会高看一眼，在这个尊敬读书人的年代，突然有人告诉你那个无父无母的乞丐居然也去读书了。 顿时就有人心里觉得不痛快了。 “上学那档子事情，吴清远那个泥腿子上的明白吗？！” 吴毅拍着桌子勃然大怒。 吴二嫂：“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吴毅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两个儿子：“吴贵吴阳都十岁了还没去上学，那个破乞丐何德何能！” 第49章 把读书名额交出来2 吴二嫂没好气地收拾被吴毅掀翻的碗筷道：“我看啊是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姑姑给安排的，不然凭吴清远拖着个油瓶，天天上山砍砍柴捡捡山货，哪能让他去读书啊？”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小丫头，天天鼓捣什么豆腐，一副轻贱样还真会找法子赚钱，连读书这么费钱的事也舍得让他去，也是个目无尊长的主！” 这时一旁吴毅的儿子吴阳突然吵闹起来：“我也想去读书，我也想去读书！” 吴毅骂到：“钱都没有读什么读！” 吴阳嘴一撇“呜呜”哭出声来，见哥哥哭了吴贵也哭出声来，一时间吵得吴毅头都疼了。 吴二嫂心疼地抱住儿子的脑袋：“你凶儿子干什么，有本事去吴清远面前逞能去！凶我儿子算什么本事？” 吴毅一梗脖子：“去就去！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此时南不晚几人刚从镇上回来，这几天她两个摊子的生意都很稳定。 这个季节的瓜果蔬菜也才刚刚种下还没发芽，南不晚的素食摊子生意可谓是非常火爆，就连客来食肆的张老板都有些嫉妒了，一直让她把剩下的蔬菜卖给他。 奈何她囤积的蔬菜有限只好拒绝，心想着利用空间的保存属性，明年一定要趁此大赚一笔。 心情愉快地将小推车放好，王姨今天特高兴的买了几块布说要好好给两人做一身衣裳，体体面面的去上学。 南不晚也打算好好想一想，少了两个人的助力要怎么补充人手。 最近都是好事发生，每天都感觉很快乐，南不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过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思索间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就闯进了院子。 “吴清远你给我滚出来！” 南不晚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人是吴二叔吴毅。 此时吴清远还在屋子里给阿宝展示南不晚给他们两准备的书本，听到声音后也是匆匆赶出来。 院子里南不晚正挡在吴毅面前，吴毅现在看起来正在气头上，见吴清远出来了便破口大骂：“吴清远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啊！” 南不晚大怒推了一把吴毅：“你他娘的又来这放什么狗屁！” 吴毅愣了一下，他与南不晚相处不多，只是听说是个泼辣的性子，但没想到张口就能骂人啊。 愣神间，吴清远已经来到吴毅面前面无表情将南不晚拉至身后：“二叔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吴毅回过神来接着骂道：“听说你要读书了？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的长辈说一声？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 吴清远冷哼：“二叔之前不是还说不认我们这个亲戚的吗？” “你……你还敢顶嘴？” 吴清远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再次耐心问道：“二叔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吴毅哼一声直截了当开口：“那个书你先别去读了，等我家吴贵吴阳能读书了你们再一起去读，或者你那读书机会让我家吴贵吴阳读两天也行。” 第50章 你屎吃多了吧1 南不晚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不然对方是怎么能理直气壮的提出这种可笑的要求的？ “你吃屎吃多了吧？”南不晚骂道。 “你……” 吴毅指着南不晚的脸有些无语，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把屎尿挂在嘴边的？ 就这还是城里来的大小姐？简直粗鄙不堪。 吴清远挡在面前：“二叔怕是喝酒了，这无头无脑的说些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吴清远：“……” 南不晚皱眉，这吴毅怕是脑子有问题，莫名其妙跑过来就重复这句话干什么？ 两人嫌弃的态度明显，吴毅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吴毅平复了一下气息：“你上学那名额，先给你两个弟弟，等你两个弟弟当了官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吴清远没说话，他对于吴毅这种不要脸的行径已经非常习惯了。 毕竟当年吴林去世，他和阿宝正需要家中长辈关照时，他还提出只有把吴林名下所有田产房屋交给他他才肯照顾他们。 吴清远那时就觉得吴毅不安好心于是就没答应，从那以后吴毅还真没管过他们一次。 反倒时不时就想霸占吴林财产经常上门骚扰他们。 这么多年，吴清远已经对这个人深恶痛绝了。 “二叔请回吧，这种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吴毅冷哼一声：“我猜你也不会答应，不让也行……那你出钱给你两个弟弟读书也是一样的。当年我大哥收留了你，那怎么说你们都是堂兄弟了，现在你发达了怎么也得帮衬着一点。” 理所应当的模样快把南不晚气笑了，先不说每年准备的束修，这平时用的笔墨纸砚哪个不用花钱？ 这一旦读书就相当于是无底洞，平时无法帮家里干活就算了，吃穿用度就得不停往里面砸钱，没个十年八载根本停不下来。 这吴毅到底是哪里来的厚脸皮？这种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南不晚已经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你这脸皮不去做城墙真是可惜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脸皮扒了一层又一层，扒到最后发现连脑子都是脸皮做的，就根本没脑子！” “我看你是真背着我们吃屎去了吧！不然怎么感觉人话不会说张嘴就喷粪！还帮衬？我帮衬你娘啊！ 当初需要你帮衬的时候你在那装死！现在不需要你帮衬了你倒跳出来要帮衬了！真是不要脸！猪都没你这么厚的脸皮！” “你……” 吴毅被骂得连连后退无力反驳，南不晚言语之脏攻击力之强是他从未见过的。 吴清远也被震撼到了，每次都会被她这劈头盖脸骂人的能力惊到。 见南不晚步步紧逼手指头都要戳到吴毅鼻子上了才反应过来要去拦她。 “你放开我……” 南不晚还没骂够，被吴清远将她抱起阻止。 挣扎间，吴毅猛然上前几步，趁她没注意，一巴掌狠狠甩在南不晚脸上。 第51章 你屎吃多了吧2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脸上火辣辣一片，南不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她这是被打了吗？ 不可置信地捂住被扇的那半脸，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肿起来。 吴清远也愣住了，虽然吴毅不曾对他们友善过但也从未对他们动过手，他也没想到吴毅居然会到别人家里来打人。 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阿宝目睹了这一切。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跑了出去，小小的身影边哭边喊：“二叔打人了，二叔打人了……” 吴毅本想去捂他的嘴，但下一秒一记沉重的拳头就砸到他的脸上。 猛地后退几步，眼前是吴清远凶狠的脸。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吴毅刚开始还大喊：“你目无尊长，你忤逆不孝！你居然殴打你的长辈！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几拳下来很快就喊不出声了。 在挨了几拳头后很快反应过来翻身将吴清远骑在身下，一拳一拳抡在他的脸上。 吴毅长年干农活，又是个成年人，身体素质自然是吴清远比不了。 被压制后就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被吴毅按在地上打。 南不晚见状赶紧去拦，但吴毅就像是发疯一般怎么扯都扯不开。 眼看吴清远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南不晚咬咬牙一口咬在吴毅的脑袋上。 “啊啊啊啊啊……” 吴毅吃痛大喊这才松开吴清远，摸了摸自己的头结果摸了一手血。 怔愣片刻，看向南不晚的眼神都冒着凶狠。 此时他也顾不上吴清远了，在一旁找了找，从地上捡起一把柴刀瞪着眼睛走向了她。 “吴毅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 吴清远鼻青脸肿的从后面一把抱住他，想阻止吴毅走向南不晚，但他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吴毅任然往前走。 南不晚害怕地往后退。 吴毅的表情太过吓人了，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手里还拿着刀，她现在才有些后悔刚才激怒他的行为。 腿一软，南不晚跌倒在地，无助看着吴毅的刀离她越来越近。 吴清远已经快整个人挂在吴毅身上了却也阻止不了吴毅举起的胳膊。 就当南不晚以为自己今天完蛋了时，门外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里正一进院门就见这副场景连忙大喊：“住手！” 李大福李善存等几个村里的年轻汉子急忙上前将吴毅按倒在地上，夺走他手里的刀，吴毅还不死心的挣扎。 阿宝哭着扑进南不晚的怀里，她这才回神。 刚刚那一幕让她联想到了上一世，她被小偷捅了好几刀，最后只能躺在地上无奈等死的画面。 濒死的回忆那么清晰，她实在害怕的不敢动弹，抱着阿宝大声哭起来。 吴清远趴在不远处眼眶通红。 差一点，差一点他又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 三人都陷在心有余悸的悲伤氛围中。 可能是他们哭得太过凄惨，众人也被他们情绪渲染，一时之间谁也没去打扰他们，甚至几个心软的妇人眼底也泛起了泪花。 第52章 处罚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里正这才叹了口气说：“好了，咱们该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眼睛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吴毅，里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威严：“吴毅，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会拿着刀子出现在吴清远他们家中吗？” 冷静下来的吴毅此时也是背后一阵发凉，他今天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但他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并不打算真的伤人，可惜被其他人撞了个正着。 吴毅大喊：“里正我冤枉啊！我……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的！” 里正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大福怒斥：“你放屁！我们都看到了！当时清远为了阻止你整个人都要挂在你身上了！我们再晚一点，你那刀都要落在晚妹子头上了！谁逼你了？” 吴毅眼神闪躲没有说话。 里正又问：“吴毅，说！你今天来这究竟要干什么！是专门来伤人的吗？既如此那就不用问了！直接绑了送官！” “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 此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女人从外面跑了过来扑在里正的脚边，正是吴毅的妻子吴二嫂。 吴二嫂哭得声泪俱下恳求道：“里正不能报官啊！要是吴毅被抓了我跟吴贵吴阳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 听到送官吴毅立马慌了，他焦急大喊：“不能送官，不能送官！我说我说……” “我今天来……是为了吴清远上学一事……” 里正：“吴清远上学与你有何关系？” “我……我……” 吴毅眼神四处乱转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阿宝开了口：“二叔让哥哥不要读书，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吴贵吴阳两个哥哥……” 一旁听了这话的人都忍住皱起眉。 读书这档子事本就不是个小事情，谁家好人能逼着人把这机会让出来啊！ 里正怒可不遏，指着吴毅就骂：“人家不肯所以你就拿刀威胁？吴毅你好生不要脸！自己没钱让娃娃读书也不想让别人读！你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吴清远？” 吴毅小声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长辈，长辈都提出要求了怎么能听不都不听，还对长辈动手……” 一直站在后面的刘芫花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正声道：“你还敢说你是长辈啊！这么多年了你有尽到一点长辈的责任吗？当初阿宝还那么小，清远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你都能忍心让他们自生自灭！现在人家发达了你知道自己是长辈了？你可要点脸吧！” “就是。” “是啊，吴清远尚且不说，那阿宝可是他的亲侄子啊，这么多年也是不管不顾的，反倒是吴清远这没有血缘的哥哥这求一点那求一点才把阿宝拉扯长大。” “可不是嘛，那吴清远为了养活阿宝，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去山里捡柴捡山货拿去镇上卖，哎哟，看着都好可怜哦。” “那吴毅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要脸！”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没有一个是站在吴毅这边的。 渐渐的他开始恼羞成怒，对着人群大喊：“你们懂什么！那吴清远又不是我家血脉！我当初就不同意大哥收养他！阿宝也是整天到晚哥哥哥哥的缠他缠得紧不肯来我家里！我凭什么要养着一个外人！” 刘芫花也是不服：“阿宝那么小都知道选他不选你，我看阿宝早就知道你这二叔不靠谱，要是来你家早就被磋磨死了！” “闭嘴！你个臭女人！” “你……” 几人吵了起来，里正头疼地扶额：“好了，都安静！” 里正看了看还在地上哭得抽搐的南不晚。 还有一旁鼻青脸肿，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吴清远。 再看看那被咬了耳朵流了满脸血吴毅和他那哭得期期艾艾不停恳求的吴二嫂。 一时神情犹豫不知该怎么判断。 李善存看出了父亲的犹疑，于是建议道：“这样吧，官府咱们就不报了，吴二叔上门寻衅打伤吴清远自然不对，但也不能真把他关进牢里李家村出了个凶犯传出去也不好听，既还没有祷成大错就罚他赔钱可好？” 赔钱啊……吴毅吴二嫂同时皱眉，有些不愿意。 李善存看向吴清远南不晚二人，南不晚对这个处罚并不满意。 她又不缺钱才不要吴毅的那几个破钱。 正要反驳，李善存蹲下身子用只能他们两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之前在村中已然是名声败坏树敌颇多了，毕竟吴毅是阿宝的亲二叔，坚持让吴毅坐牢只会让你们留下个不留情面的恶名，对阿宝以后没有多大好处，三思啊……” 南不晚想了想觉得李善存说的有道理，但心中就是散不了这口气。 “好，可以不送官，但我也不要他的破钱……” 吴毅心中一喜，不用坐牢也不用赔钱？还有这好事？ “但是……” 南不晚话锋一转。 “吴毅必须给我还有吴清远磕头道歉！然后把我们家空置的那五亩田的土给翻了！从此以后看见我们都给我绕着走！不许再来骚扰我们！” 吴毅梗着脖子反对：“我不同意！其他的就算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可能给小辈磕头道歉呢？” “那可以不用磕头！但必须道歉！否则就送你报官！” “你……” 吴毅脖子一缩又有些犯怂，一旁的吴二嫂拼命给他使眼色，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道歉要好些。 于是嘬嘬牙花，不情不愿地来到二人面前：“对不起啦！” 一点诚意也没有。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没有诚意，我不接受，我要送你去报官！” “你……” 吴毅气急但又无可奈何。 “好，对不起……可以了吧！” 南不晚依旧绷着脸。 吴毅知道今天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但他真的不想进牢。 于是吴毅心一狠，闭着嘴大声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此反复数十遍，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脸都要丢尽了。 脸通红，直到周围响起小声的偷笑，南不晚这才让他停下。 吴二嫂搀扶起吴毅，两人狼狈地要离开。 走之前南不晚还在身后喊道：“别忘了明天开始来我家田里翻土！” 第53章 买奴隶 众人安慰一番后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人收拾杂乱的院子。 吴清远鼻青脸肿没有吭声，像是赌气般迅速收拾院中散落的木柴。 南不晚此刻也恢复过来了，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禁有些担忧，小心翼翼上前这才发现他正偷偷摸摸抹眼泪。 南不晚吓了一跳着急地查看他身上的伤。 “没事吧？很疼吗？” 吴清远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但耐不过南不晚强硬的动作。 看到南不晚因为惊吓而苍白的脸此刻却担心地看着他，自责的情绪上头，吴清远抱住南不晚就“呜呜”哭起来。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没办法保护好你……” 南不晚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吴清远哭，慌忙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轻轻环住他在他的后背拍打安抚他的情绪。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已经很努力在保护我了吗？” 温柔有节奏的拍打逐渐安抚好了吴清远的情绪，他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感觉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抬起头。 通红的眼，眼尾还在湿漉漉的。 就这么认真看着她，吴清远吸吸鼻子带着点鼻音郑重开口：“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 少年认真的样子落进南不晚的眼中。 这大半年吴清远长高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已经比她高出一小截了，跟刚开始见到的那个饭都吃不饱黝黑瘦弱矮小的男孩大相径庭。 再加上他本身就长相优越，南不晚给他做的衣服都是用好的布料，现在走出去就是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小帅哥。 谁看了不会夸赞一声好少年！ 但不知为何，南不晚看着他这个哭唧唧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顾及到他的情绪她现在要是笑出声吴清远一定会生气，于是只好死死憋住。 “噗……呃……我相信你……” 下定决心，吴清远擦干眼泪利落的将院子全部收拾好。 南不晚憋着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也涌出些欣慰。 第二天，在里正的监督下吴毅不情不愿地拿着锄头到他们的田里开始翻土。 吴清远家里共有五亩田，但是因为没有时间精力金钱以往年是没有耕种的。 如今南不晚忽然提出让吴毅把他们的田全部翻土吴清远表示疑惑。 南不晚也没掖着，跟他说就是为了给吴毅添麻烦。 如今正是春耕的时候，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给田翻土准备播种了，多少人家忙的不行还要专门花钱雇人来干活。 吴毅家本就劳动力不足，只有吴毅吴二嫂两个人，现如今还让他来给他们家翻土。 自己家都快搞不好，得出钱找人帮忙了，现在还要亲自免费给别人翻土，可不就是给他找麻烦吗？。 她可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好人，既然不能让他剜肉放血，那就让他心里不好过。 给讨厌的人辛苦干活，没有报酬还不能反抗。 五亩田，一个人可是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弄完，费那么大力翻土他们还不一定要种，就让他白干。 南不晚说这些时脸上全是小恶魔般的笑容。 吴清远笑盈盈看着她，他曾见过各种残酷刑罚，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方式很可爱，很有南不晚的风格。 于是在吴毅苦兮兮干活的日子中吴清远和柳砚白正式进入私塾上学了。 那一天南不晚起了个大早给吴清远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带着阿宝三人一起去的私塾。 此时柳砚白和王湘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远远见到他们还兴奋地挥手，告别之后王湘和南不晚就看着两人走进去。 王湘泪流满面，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这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欣慰感南不晚很能理解。 阿宝看着哥哥的身影进入私塾眼里也全是向往。 南不晚买了很多开蒙的书，从今天开始吴清远放学之后也要担起给阿宝开蒙的任务，等差不多了也要把他送到私塾里上学。 送完孩子后，王湘和南不晚还要把今天的豆腐送到张老板那里。 之后还要去摆摊，阿宝跟在身后乖乖的也不吵闹，南不晚抽空就跟他玩一会，等准备的东西卖的差不多还要去作坊里做豆腐。 也许是人员减少的原因两人一天下来忙的头晕眼花，就连买的小毛驴也累得饭都不想吃。 这样下去不行啊，太累了。 想着要不减轻一点负担？ 刚好放在空间里的蔬菜用的差不多了，南不晚干脆把剩下的菜全部送给张老板算了，这样每天就不用准备素食摊子，她也能轻松点。 忙忙碌碌过了几天，这天，南不晚忙完刚准备休息作坊里就有人找上门来。 来者是镇上其他几家酒楼饭馆的，他们上门是也想在南不晚这里订豆腐。 南不晚面露难色。 说实话，光是现在这点工作量就已经让她吃不消了，虽然很想增加收入但她实在是没办法。 正想怎么委婉拒绝时早早放学的柳砚白就冲了过来。 不顾南不晚反对急忙应下，对方喜笑颜开的要回去拟订契约，并约好了过几天签契。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快到南不晚来不及阻止几人就谈好了。 送走客人后南不晚给了柳砚白一肘击。 “我接不了！光是张老板的订单我就已经很艰难了，再来几个你想让我累死吗？” 柳砚白摸着自己的肋骨调笑道：“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累死呢？我都听我娘说了你们现在工作量大，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推出去的道理，我都已经给你想好对策了，你就信我的吧。” 看着柳砚白那表情南不晚就觉得不靠谱，但事已至此她还是问了问：“所以你说的对策是什么” 柳砚白神秘一笑。 没过多久，柳砚白带着南不晚出现在一个昏暗的巷子前。 南不晚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记得这里，那时她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有一次误打误撞来过这里。 这就是买卖人口所聚集的交易场所，而她现在才明白柳砚白说的对策就是买两个奴隶回来。 第54章 兄妹 南不晚脸色极差。 对于一个从小在人权平等自由的国家成长的人来说，眼前这种把活人当做牲畜一般贩卖的文化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怎么样？我这个方法不错吧？这里的奴隶价格便宜而且每个都是健全的，买回去就可以把所有的活都交给他们，你和我娘就能轻松很多了！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有很多人牙子会收的更便宜呢！” 柳砚白没有看到南不晚越发阴沉的脸依旧开朗的诉说着。 见南不晚低着头没有说话还去弯腰查看她的反应。 本来笑嘻嘻的还准备接受夸奖，在对上南不晚愤怒的表情后马上收敛了笑容。 南不晚一言不发，瞪了柳砚白一眼后转身离开。 柳砚白连忙跟上去不解问道：“你怎么还生气了？” 南不晚也觉得自己生气的点对他来说有些莫名其妙了。 毕竟无论是南川还是其他几国，这种买卖奴隶的情况都十分猖獗，更严重的点的在司岚，那里简直就是以买卖奴隶而建国的！每年被买卖的奴隶不计其数。 柳砚白从小生活在这里，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她不能以她自己的习惯和见解去指责他。 南不晚深呼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与他解释。 不能藐视人命，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可以打骂杀卖随意处置的牲畜…… 一个小时下来南不晚像个唐僧一样，将人权平等这个概念传输给他说的口都干了。 直到柳砚白头痛欲裂地捂住耳朵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了。”南不晚才放过他。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大部分人牙子都拉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柳砚白晕晕叨叨的表示不买奴隶，他和吴清远以后一下学就会来帮忙减轻她们的负担。 南不晚又开始担心他们这样是否会压力过大了，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办法。 两人正准备离开，身后安静的巷子里传出鞭子鞭打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咒骂声。 “赔钱的玩意儿！一天到晚总是生病！都没有人看得上你！还要费老子的口粮！老子还得给你看病！废物！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清脆的鞭打声响彻在寂静的巷子里，一个瘦弱的老头正拿着马鞭不停鞭打着蜷缩在地的人。 一旁小女孩哭着抱住老头的腿哀求道：“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哥哥会死的求求你了！” “滚一边去！” 老头将女孩踢到一边，女孩瘦小的身体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撞到墙才停下来，不一会儿额角就有血流下。 地上的人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了，但看见自己的妹妹受伤了还是艰难地把手伸向妹妹。 “阿若……” 像是不解气一般，老头将马鞭往地上一摔愤愤道：“老子真他娘的倒霉，接手了你们这种货色，卖又卖不出，还一天到晚生病！” 女孩无助地靠在墙角捂着脑袋哭着，老头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舔舔嘴唇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反正都卖不去了，直接打死你也太可惜了，还不如让我爽一下……” 说罢，老头站起来开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两兄妹皆是一惊，妹妹不停的摇着头往后缩。 哥哥则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想要阻止：“不要啊！她才十二岁！你放过她！” 奈何他生着病，而且一直吃不饱饭手脚还带着镣铐，根本阻止不了男人的动作。 老头已经走到妹妹跟前，妹妹绝望地闭上眼。 哥哥在心里疯狂祈祷，老天爷啊！求求你了！只要能救我的妹妹，把我的命收回去都可以。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紧接而来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将裤子已经脱了一半的老头一脚踢飞。 男孩努力睁开眼，他发着烧，意识已经模糊。 朦胧间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急忙来到他面前。 在昏过去前他想着，他求了这么多年，老天爷终于听到他的请求愿意救救他了…… …… “所以，你们就搞了两个人回来？” 吴清远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感到有些无语。 他不过是跟老师讨论了课业晚回来了这么点，眼前这两人就给他搞了两个大活人回来。 南不晚来不及说话，她正仔细的给躺在床上的男孩擦拭身体。 男孩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身上全是鞭伤，新老伤口布满全身十分可怖，现下正发着烧意识不清。 柳砚白又一次解释道：“哎呀我刚刚都给你解释了，当时情况危急，要是我们不出手这两个小孩都要被那个老头打死了！” 吴清远面无表情：“所以你们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他们？” 柳砚白难为情地抓了抓屁股。 “那个……他们俩倒是没花多少钱，主要是我把那个老头踹飞了，那老家伙狮子大张口更多的是给那个老头的医药费，不然他就不肯放人……” 吴清远叹气：“二十两银子就已经快把我们掏空了，结果就买了两个比我们还小的孩子，还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咱们现在又不是很有钱，怎么能这么造？” 柳砚白低着头不说话了，一旁早已梳洗干净守在哥哥旁边的阿若听到这跪着朝吴清远膝行了几步。 “大哥哥求求你了不要赶我们走，我已经十二了，我什么都能干，我们要的不多，给口吃的给个住的地方就行……” 吴清远见这也是直皱眉，现在世道很乱，他其实很不想跟来历不明的人扯上关系。 但眼前这两个人确实可怜，一时之间他也没法说什么重话。 南不晚起身将小女孩扶起来，摸了摸她额角的伤说：“没事的，是姐姐买了你们，姐姐不会赶你们走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小女孩一听感动得流泪，跪在地上就不停磕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你是我的大恩人！阿若一定会侍奉姐姐一辈子！” 南不晚连忙阻止她继续磕头，把两兄妹安顿好了之后三人一同来到屋外。 吴清远还是有些不赞同：“南不晚你怎么能同意让两个陌生人住进来？你要是真的缺人我跟柳砚白下学后都可以来帮忙的！” 第55章 留下来 “上学就专心念书不用考虑其他的，左右就是两个小孩做不了什么的。再说了我当初不也是个陌生人，你不还是把我留下了？” 吴清远面露着急：“这不一样！” 南不晚知道吴清远在担心什么。 她拍拍吴清远的肩膀道：“没事的，放心吧，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而且我确实需要有人来帮忙，你看他们多可怜啊，就这么赶出去，他们奴隶的身份又怎么活下来呢？” 看样子这是铁了心的要把他们留下来了。 吴清远叹气：“好吧，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但是他们要是有一点不好的心思表现出来我就一定把他们赶出去！” “好好好……没问题。”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房子并不隔音，屋内，意识恢复清醒的阿衡已经睁开眼将屋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妹妹阿若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轻轻唤了声：“哥哥……” 阿衡转过头给妹妹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没事的妹妹，咱们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这次哥哥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咱们留下来的……” 阿若乖巧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她相信她的哥哥一定能说到做到。 从她记事起她和哥哥就一直辗转在各种人的手里。 有时候是高门大户，有时候是花街柳巷，但无一例外他们待的时间都不长。 他们运气不好，每次都会有各种原因被新主人厌弃从而被发卖。 本来被辗转这么多次她和哥哥早就分开了，但哥哥总是在保护她。 无论去哪里，买家是什么人哥哥都要求要跟她在一起。 如果有人想要单买他们兄妹其中一个，哥哥都会紧紧抱住她不松手，任凭人牙子怎么打怎么骂就是不放开。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买他们了。 于是他们开始在人牙子手里辗转，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们的年龄越来越大价格也越来越便宜，但还是没有人愿意把他们买下。 这个世道一年不如一年，很多人都已经养不起奴隶了谁又会花钱买一对瘦弱多病又事多的兄妹呢？ 他们只是卑贱不值钱的人而已，就连普通的牲畜都比他们有价值。 夜已深，初春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手下的棉被闻起来还是新的又厚又软，她还从来没有盖过这么好的被子。 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漂亮姐姐，她在危难之中救了他们两兄妹。 长的那么漂亮又那么温柔，家中看着没有那么富裕却愿意花那么多钱把他们买下来…… 她还记得那个姐姐抚摸她额角伤口时那个心疼又担忧的眼神。 一定是个心很好的人吧…… 阿若深深叹口气：“这次我真的好想留下来啊……” 那么好的人对待他们也一定会很好吧…… 寂静的夜中没有人说话，阿若躺在哥哥身边摸着柔软的棉被沉沉睡去。 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哥哥始终睁着眼紧紧握住被子的一角，黑亮的眼睛闪着坚毅的光。 第二天一早，南不晚从床上醒来撑了个懒腰，阿宝在一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南不晚摸摸他可爱的小脸决定先去看一下另外两个小孩的情况。 刚刚打开门就见两兄妹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门口，像是等待多时见她开门后又立马跪下。 “主人。” “主人。” 南不晚吓了一跳，急忙跳开不让他们跪她，但她挪到哪里两兄妹就跪到哪里。 “哎呀！不用跪的快起来！” 南不晚想去扶，两兄妹固执地跪在地上。 哥哥率先开口：“主人将我们买回来我们就是您的牛马，今后主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给主人早晚请安磕头跪拜都是应该的！” 南不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快别跪我了！快起来吧！” 南不晚急得跳脚兄妹俩这才起来，然后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见他们终于站起来了不由得松一口气。 此时吴清远柳砚白听到动静也从房里走出来，两兄妹见到他们也是立马就跪下。 吴清远一愣，但反应没有南不晚那么大。 “起来吧。” 吴清远架子端得足，嘱咐道：“买你们回来是干活的，从今往后你们在这个家里安分守己好好做事，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是。” “是。” 两兄妹乖巧磕头，阿衡冷漠的盯着吴清远的鞋子。 这个姐姐是个好说话的，但这个男的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南不晚诧异看向吴清远，他这个浑然天成般上位者的样子她从来没看过，这自然的反应让南不晚不由得皱眉…… 想到吴清远跟柳砚白在同一个环境中长大对待这种买卖人口也感到很正常，但他这反应也太自然了！ 明明柳砚白刚刚看到两兄妹跪地时都有一瞬的无所适从。 看来昨天跟柳砚白讲的那些人权平等的观点还是要跟吴清远讲一遍。 她养大的孩子可不能出现不把人权当回事的家伙！ 阿宝也被这动静弄醒了，刚开始还躲在南不晚身后，但看着两个哥哥姐姐跪在那里只觉得不太好，于是小跑着上前把两个哥哥姐姐扶起来。 南不晚看着只觉得欣慰，柳砚白可不管那么多。 他笑嘻嘻来到两兄妹面前：“诶诶，你们还记得我吗？昨晚可是我把那个老头子一脚踹飞救了你们的。” 阿衡想跪下：“是，多谢这位少爷的帮助……” 柳砚白连忙将他扶起：“别动不动就跪，咱们这不搞这个。” 两兄妹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看着十分乖顺，一番折腾下来几人都觉得饿了。 南不晚把让几人先去等待，自己去厨房热昨晚剩下的饭菜。 吴清远柳砚白带着阿宝在桌子前坐下，阿若阿衡两兄妹则站在一旁。 柳砚白不解发问：“你们站着干嘛？快坐下啊。” 两兄妹则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吴清远淡淡开口：“不愿意坐站着也行。” 这时南不晚刚好端着饭菜出来，听到这句话后瞪了他一眼然后招呼着两兄妹坐下。 吴清远有些不高兴，南不晚对这两个新来的陌生人太好了，明明他才和她是一家人。 第56章 南衡南若 桌上菜色丰富，两兄妹从来没吃过新鲜热乎的饭菜，还是用碗盛着的。 以前都是吃的馊饭泔水或者是人牙子吃剩的半个窝窝头，连那种吃过了带着点肉的骨头都没见过，因为那是狗的食物。 南不晚看着两兄妹两眼放绿光般盯着桌上的饭菜不由得笑出声，亲自夹了两个鸡腿放进他们碗里。 “吃吧。” 两人实在是饿得太久了，听到指令后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吃起来。 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下一秒能把桌子吃下去。 阿宝都看呆了，看他们这吃饭姿势吴清远皱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是下一秒夹菜的筷子跟另一双碰上。 两人的目标都是同一块肉，吴清远抬头与阿衡对上视线，忽然就被他凶狠的眼神看得一怔。 但是很快的阿衡就低下头，怯懦地将筷子收回，眼神又恢复成无辜温顺的样子，那一瞬间的凶狠仿佛是他的错觉。 柳砚白吃得脸颊鼓囔囔的，见吴清远在愣神便顶了他一下。 “吃饭发什么呆啊？” 吴清远回过神后摇摇头接着夹菜，只是在意地多看了几眼阿衡。 那种眼神他见过。 他还在流浪的时候，在山里遇到了饿极了的野狗，那野狗想吃他时就是这种眼神。 那种无视一切只盯着眼前猎物般的眼神…… 吴清远再次看了眼阿衡，见对方也在偷偷观察他，与他对上视线后又急忙移开目光。 瞬时吴清远心中就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警惕心瞬起，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听他妹妹讲了他们的遭遇，能在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牙子手中带着妹妹存活这么久，这个阿衡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吃过早饭后吴清远柳砚白就准备去上学了。 阿宝这两天每天晚上都要接受他哥哥的开蒙教育，因此也很珍惜白天玩耍的时间，在告别他们后就开开心心的去找他的小伙伴。 将两人送到私塾门口，南不晚带着两兄妹来到她的豆腐作坊，简单和王湘介绍两人后就开始教两人做豆腐的方法和过程。 两兄妹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记住了。 南不晚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把两人放在作坊里干活自己和王湘出门摆摊送货去了。 一上午时间过去，两人一身疲惫准备回去。 路上还在想着那两兄妹第一天做豆腐可能不是很上手还需要适应，大概要过两天才能帮得上他们的忙，自己还要再坚持两天。 这么想着南不晚回到作坊，意想不到的是两兄妹一上午就已经做好了他们一半的量。 不可置信地查看，发现他们做的与自己亲自监制的别无二致。 此刻两兄妹正忐忑地站在一旁接受检验，南不晚看到这欣喜觉得就算再来两家签约她也能接受了。 “你们俩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毫不吝啬的夸奖。 使劲揉了揉两人的头发，阿若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夸奖，也是第一次除了哥哥之外的人这般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阿若脸颊红红的心里怦怦乱撞，想为这个姐姐做任何事然后再让她摸她的头。 王湘看到两兄妹这么能干也是没想到，她赞许道：“你这两个小人买的好，是手脚勤快的，看来咱们以后可以轻松很多了。” 小人？ 听到这个称呼南不晚奇怪地拧着眉。 大概是王湘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两兄妹与他们的关系，所以才这么叫，但是听起来觉得好奇怪。 思及此，南不晚问道：“你们的名字叫阿衡阿若，那你们姓什么？” 两兄妹互相对视了眼后摇摇头，阿衡道：“我们没有姓，我们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爹娘也是奴隶，奴隶……是没有姓氏的……” 望着两兄妹乌黑的眼睛南不晚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只好摸摸他们枯槁的头发。 想到什么，南不晚眼睛一亮：“这样吧，你们以后干脆跟我姓，这样你们就有姓氏了！” “谢谢姐姐！” 阿若面带欣喜，跪下就想磕头感谢。 要知道对于奴隶而言主人赐姓可是天大的喜事！这样就代表他们也能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了！ 阿衡对此并不反对，也跪了下来。 许是长时间在人牙子手下讨生活的原因，他很小就练就了一番看人的能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姐姐虽然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自身的气度跟处事的水准都已远超同龄人，且心地良善是个好相处的。 南不晚连忙扶住两兄妹：“好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就跪我，我不把你们当成奴隶，你们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南若热泪盈眶不停点头，南衡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开心。 王湘在一旁看着脸上也是温馨的笑意，这小晚真是极为个心善的姑娘。 短暂的的闲聊后几人立马又投入接下来的制作，毕竟他们又签了两家酒楼的订单，任务比之前都重了许多。 南衡南若两兄妹在有了姓氏之后更是干劲满满，工作效率比以前高出了不少。 在吴清远他们放学之前就将所有工作全部做完了。 正想歇一歇，南衡将装石膏水的桶提过来：“姐姐，这个白水用完了。” 接过木桶，桶里装的石膏水已经见底。 一直以来做豆腐用的石膏都是南不晚自己买了，熟成之后直接化成水。 这是豆渣能凝结成豆腐的秘方，一直是保密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南不晚点点头说：“行，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去弄一些回来。” 正聊着，两个去上学的人回来了，南不晚扬起笑脸正要打招呼就见两人的表情明显不太好看。 南不晚迎了上去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吴清远沉着脸不是很想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把目光转向身后神情畏缩的柳砚白，柳砚白拧着眉一副遇到麻烦的样子。 吴清远是个性格内敛的，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就让他先去洗手准备吃饭。 把柳砚白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柳砚白看了眼心情不佳的吴清远，这才苦着脸跟南不晚讲起今天发生的事。 原来今天休息闲聊时，同窗有人讨论起家中的人，吴清远平时话并不多，问到他时柳砚白就自来熟的替他回答。 并且将她这个貌美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也提了一提。 其他人听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话被那个许嫣听到了，当场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第57章 安抚许嫣 柳砚白活灵活现地将当时的场面描述了一番。 “我当时和她见面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平日里上学跟我们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果不其然她就是个无礼撒泼的主。 她知道你这个姑姑跟清远没有血缘关系后就一直旁敲侧击你们俩的关系，说什么……你们不顾伦理，顶着亲属之名行秽乱之事……怎么怎么的…… 清远本不想与她辩解，只是那个许嫣说话着实难听。 最后清远也是生气了让她谨言慎行，我哪能看我兄弟受这委屈啊，所以我就与她吵了起来。 到最后她吵不过我就哭着跑回了家。 这件事本来就她不占理但夫子还是责骂了我们说我们不该与女孩起冲突，我被夫子骂惯了倒没什么，只是清远……” 柳砚白煞有其事地撇嘴，南不晚听完后也是满头黑线。 南川民风开放，女子虽然不能做官但也可以识文断字自由婚嫁。 但即使是这样像许嫣这种主动追爱当街求亲的人也是很少的。 当时南不晚还是很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勇气，吴清远将误会说清楚时还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求学时看到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以为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心上，心想她定是个豁达的人。 怎么今天就爆发冲突了呢？ “诶……算了，这事也不怪你，等明天我去上门跟她谈谈吧。” 南不晚无奈叹气。 柳砚白苦兮兮地缩缩脖子，这件事其实也是他嘴巴太大的缘故。 本来南不晚和吴清远的关系就容易被人诟病，为了防止那些闲言碎语他们俩就说是姑侄，别人也只会当是辈分关系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今天能吵起来多半是因为他多此一举的说了那么一嘴。 而且他当时有些话也说的十分难听，明天老大去去找许嫣谈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南不晚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又被柳砚白坑了一把，第二天一早她交代好工作后就往许氏豆浆铺走去。 此时许氏豆浆铺内，许嫣正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在柜台上看书。 她已经跟私塾告假这两天都不会去上学，不愿意再看到吴清远和柳砚白的脸。 尤其是那个柳砚白，一想到他她就生气！ 许山招呼着顾客，时不时瞟一眼他的女儿。 自从上一次她的女儿当众失恋以后脾气就总是阴晴不定的，昨天更是大哭着回来任凭他怎么问也不回答他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许山只好小心翼翼地，说话轻声细语生怕哪里惹到他的宝贝闺女不开心。 “乖女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呀？爹爹去给你做？” 许嫣不语，只是抬头看了她爹一眼。 许山立马接收到信息，自顾自回答：“好嘞，你静静看书，爹不打扰你了。” 此时铺子里人烟稀少空气显得格外安静，南不晚的到来就显得十分突兀。 “嗨，许大叔。” 漂亮的少女让人印象深刻，站在面前笑吟吟打着招呼。 许山记得她，正想回应，身后的女儿突然大发雷霆，将手中的书丢出来摔在地上。 “滚！谁让你来的！” 许山不明所以向女儿斥道：“嫣儿！不许无礼！” 许嫣委屈得嘴巴一撇，哭嚷着朝里屋跑去。 “嫣儿……” 南不晚拦住想要追上前的许山，将自己来的目的和原因讲了一下。 许山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又懊恼自己刚刚不问原因地凶了她。 “我此次来就是专门来跟许小姐道歉的，许大叔可否让我跟她单独谈谈。”南不晚认真说道。 许山看她眼神真挚态度诚恳，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许山向她指明了许嫣房间的方向，南不晚感激地点点头。 敲了敲许嫣的房门，没有人应答，见门是虚掩着的便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传来许嫣低低的啜泣，意识到有人进来后便刻意地收着声音。 南不晚打量着她房间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许山精心布置的，充满了爱的气息。 许嫣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喊道：“不是让你滚吗！你进来做什么！” 南不晚：“许嫣……我今天来是来跟你道歉的。” 许嫣坐起身子：“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哭红了的眼和鼻头，像小孩子般耍脾气。 南不晚笑笑，将她准备好的道歉礼拿出来：“昨天因为小白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和他吵了起来，这事我听说了，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替他来道歉的……” 南不晚柔声细语说着好话，谁知许嫣一听到柳砚白的名字就应激般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要跟我提那个痞子！我要杀了他！” 南不晚一愣，觉得这许嫣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莫非这柳砚白还有什么话没跟她说清楚？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眼看着许嫣的脸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逐渐红温，额头青筋暴起。 平时娇娇软软的小女孩此刻表情狰狞得像一个要吃人的巫婆。 南不晚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谁知下一瞬，两颗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柳砚白那厮说话那么难听……将来必定口舌生疮穿肠烂肚……呜啊啊啊啊……” 果然是这柳砚白还有什么事情没跟她交代清楚！ 南不晚连忙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衣袖间淡淡香气袭来，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许嫣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抽噎。 看她这样南不晚总忍不住想，许山虽然是个高头大汉像个杀猪的，但他的女儿反倒跟许海一样是身娇体弱的类型。 来这里这么久了身边全是一群臭小子，每天上蹿下跳不得安宁，哪里有小姑娘看着喜人。 忍不住慈爱地顺了顺许嫣哭乱的头发轻声道：“我不知道柳砚白那个混小子冒犯到你了，没事他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来给你赔罪！” 许嫣一听眼睛一亮，立马打起精神告状一般将他的罪行全部说了出来。 第58章 小燕子 “他说我恨嫁，找不到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这才缠着吴清远不放！” “还说我是丑八怪所以才没人喜欢，我爹给我那么多陪嫁招上门女婿我指不定有什么不可言说毛病。” “还说我嫉妒你，听到你优秀这才贬低你……说我这样的行为就是倒贴，连青楼女子都不会这样……” 说到这，许嫣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她许嫣骄傲一生还是第一次被人侮辱成这样！ 南不晚是听得满头大汗。 柳砚白嘴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平时在她面前还有些收敛，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平时是怎么骂人的。 可这些他没跟她说啊！ 她都不知道柳砚白把人家小姑娘说成这样了还傻乎乎的来道歉。 许嫣崩溃大喊：“他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我只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又不是赖上他吴清远非他不可了！吴清远对我无意，我也没有纠缠！ 我读那么多书明那么多理！我的功课甚至比很多男子都要好！怎么在他柳砚白眼里我怎么就这么不堪……” 南不晚站起身双手搭上许嫣的肩，认真道：“许姑娘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许嫣不解，但还是收拾好情绪站起身。 擦干眼泪后觉得情绪发泄出来后心情好多了，明天还是要去私塾跟柳砚白那个地痞再大战三百回合！ 一定要骂到他服为止！ 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气得一直吃不下饭，现在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朝着门外大喊：“爹，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有！有！爹马上去给你做！”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许山听到宝贝女儿终于肯吃饭了高兴得迅速跑到厨房准备做饭。 做好了饭菜端到外面的桌子上，许山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吃饭。 乖乖吃饭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许山脸上是标准的慈父笑。 许嫣顶着她爹的视线认真吃饭，吃到一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打骂和求饶的声音。 好奇看去就见南不晚对着柳砚白又打又踹，揪着他的耳朵就往这里赶来。 柳砚白不停求饶但他也无法反抗，就这么被南不晚摁在许嫣面前。 “道歉。” 南不晚冷漠开口，态度不容拒绝。 “我知道了……” 他刚刚还在私塾里听那老夫子讲课昏昏欲睡的，老大风风火火的就冲进来把他揪走了。 一路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并明确表明要是他求不得许嫣的原谅他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柳砚白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不情愿地看向许嫣。 “许嫣对不起，是我嘴贱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我。” 许嫣看到他还是觉得生气，于是把头转向一边装看不见。 见这反应柳砚白回头求救看向南不晚，南不晚也把头转向一边一副绝不容情的模样。 柳砚白立马就急了，绕到许嫣面前苦苦哀求。 “姑奶奶我真的错了！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原谅我吧！不然我就要被扫地出门啦！” 柳砚白那么高的个头此时为了求得她的原谅低得快要到地上了。 看到昨天把她气的半死的人现在却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原谅，许嫣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柳砚白疯狂点头。 “做我的跟班你也愿意？” 柳砚白有一丝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点头。 许嫣此时已经心情大好，她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但露出的那一份笑意在柳砚白的眼里显得那么阴险。 柳砚白吞吞口水。 许嫣状似不情愿开口：“既然你都这么真心实意的恳求我了，那我也不好看你真的被扫地出门。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当我的小跟班，给我端茶倒水磨墨背书，接送我上下学。 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让你抓狗你就不能撵鸡，并且尊称我为‘许老大’！ 什么都要听本姑娘的。为期一个月，怎么样？这个条件你接受吗？” 一个月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吧。 迟疑一会儿柳砚白咬咬牙：“行，老子什么苦没吃过？不就是一个月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敷衍！” 许嫣：“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许嫣的头号仆从，以后就叫你小砚子了。” 南不晚，许山听到后皆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小砚子？小燕子！ 柳砚白瞪圆了眼睛，觉得这个称呼又娘又弱第一时间就想反驳，涨红着脸梗起脖子又被南不晚威吓的表情吓退。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一个称谓嘛，忍忍就过去了。 这件事总算是顺利解决，接下来一段时间柳砚白每天都得早出晚归接送许嫣上下学，在私塾里也是跑前跑后伺候着许嫣。 同时还要接受同窗们的嘲笑，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很快就让他萎靡下来。 不过也许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受到了深刻的教训。 南不晚发现柳砚白这段时间说话都谨慎了不少，以前身上那股子地痞流氓般的气质收敛了许多。 闭上嘴的他沉稳勇猛看着都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王湘看在眼里又是在祖宗牌位前感激磕头。 因着这次事件，许嫣和他们的关系都熟稔不少，时不时会来找南不晚出去喝个茶，偶尔也会带自己家的豆浆来给他们尝尝鲜。 以前见到吴清远总是冷着脸阴阳怪气，现如今见着了也会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然后一起去上学。 她似乎把之前的所有过往都放下了。 南不晚很喜欢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慢慢和她成为了朋友，这还是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女性好朋友。 看着三人并排去上学的背影，南不晚只觉得老母亲心都要化了。 很快一个月时间过去，柳砚白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那天高兴得手舞足蹈神情都有些癫狂，得瑟跑到许嫣面前直呼她大名。 “许嫣，一月之期已到，老子终于自由了！你再也不能磋磨我了～” 柳砚白在许嫣面前又蹦又跳做鬼脸，宣发着他这一个月的苦闷。 而许嫣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止住了动作。 也许是这一个月他被许嫣压榨惯了，这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让自己都感到诧异。 第59章 再次买新房 看他这反应许嫣只是冷冷一笑，待柳砚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哀嚎！ 完了，这一个月的瞻前马后导致他对许嫣已经有阴影了！ 他有预感他以后都很难在许嫣面前支棱起来了！ 几人吵吵闹闹，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不知不觉绿树如盖天气也越加炎热起来。 南不晚算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自从有了南衡南若的加入，他们的豆腐生意稳定且蒸蒸日上。 期间断断续续也有几家饭馆酒楼找上门来希望能在他们这里订豆腐，但都被南不晚以人手不够的理由拒绝。 他们的豆腐摊子每天也被抢购一空，南不晚特地又买了一只小毛驴回来拉磨，但做出的豆腐依旧是供不应求。 渐渐的，豆腐的名声传到了清河镇外，人们都听说清河镇出了一款新的食物。 不仅面如白玉且老少皆宜，就连口味挑剔的文需公子都夸赞是美味利民的食品。 不少食客远道而来想要见识一下这豆腐。 三文钱的豆腐一直到现在从未涨价，卖豆腐的又是个貌美的姑娘。 多少人打着凑热闹的心理来买但买都买不到，一时间‘不晚豆腐’的名声大噪，他们的豆腐生意更加好了。 夜晚，南不晚点着蜡烛数她现在的存款。 现在有两家酒楼一家小食肆在她这里长期订购豆腐，加上她自己摆摊赚的，每个月能赚十六两左右的银子。 除去成本还有日常所需大概也能存下十二两左右。 之前让吴清远柳砚白上学，加上把南衡南若从人牙子手中救下，家里的积蓄几乎被掏空了。 不仅如此还跟张老板借了一些，最近才把借的钱还清，现在还剩三十三两。 南不晚兴奋搓了搓手，再存一段时间就可以在镇上买个漂亮的大院子啦！ 也许跟上一世的经历有关，她对买房子有一个定所这件事依然很执着。 虽然在李家村也有房子，但综合考虑家里无论是小孩读书还是平时做生意都要来镇上。 即使李家村离清河镇并不远，南不晚还是觉得在镇上有一所院子会更好一些。 将钱小心翼翼收回空间里，南不晚躺在床上在脑中描绘院子的模样。 这两天她已经在留意地段好的大院子，毕竟他们现在人口比较多。 房间一定要足够的最好是能每人一间，然后可以在院子里种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想着想着，南不晚在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在饭桌上跟大家说了。 吴清远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本来就不是李家村的人。 南衡南若也没意见，在听到搬到镇里后能有单独的房间时还显得很高兴。 只有小小的阿宝不舍得，他没怎么出过村子，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在李家村，突然告诉他要离开这里一时之间还很不愿意，此刻正嘟着嘴抱着手表达他的抗议。 “阿宝，不能没有礼貌！” 吴清远皱着眉。 这一年阿宝偶尔会耍一下小脾气，也许是南不晚的到来让他有了安全感，阿宝表达自己情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看到谁都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小孩。 现在的他，不高兴会生气，不愿意会拒绝，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养成蛮横骄纵的性子。 南不晚笑道：“阿宝宝放心，姑姑保证你到镇上也会交到好朋友的，而且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到镇上跟哥哥一起去读书了，住在镇上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不是吗？” 听到这阿宝拒绝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现在的他每天都是等哥哥下学之后指导他念书的，他也对上学这个事情很向往。 但他从小就在李家村长大，这里才是他的家，他还是不愿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南衡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少爷，搬到镇上咱们方便一些，你上学时能早点回来阿衡还等着你回来教我们识字呢。” 南若也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 看这么多人都想搬到镇上阿宝考虑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现在的他身边有了很多人陪着他爱着他，就算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也不会害怕的吧？ 南不晚笑笑：“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刚好私塾会放假，这两天咱们一起去镇上看看，如果能选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房子，咱们过完清明就搬走。” 众人异口同声道：“好！” 吃过早饭几人依旧按部就班的开始自己的行程，阿宝告别他们后就跑到村子里找自己的小伙伴玩了。 小孩子没心眼，早上在餐桌上说了准备搬家的事情之后阿宝就觉得有些难过。 在和最好的小伙伴虎子一起玩耍时，把姑姑想要搬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虎子都对此感到羡慕，他觉得住在镇上的都是有钱人。 阿宝听到好朋友这么说后也觉得挺好，对搬离李家村这件事的抵触情绪淡了不少，继续开心的玩泥巴。 这时，一个人影落在他的面前，苍老带着慈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宝刚刚在说什么呀？” 阿宝愣愣抬头，一个眯着眼笑容和蔼的老妇人站在他的面前。 来人正是曾经收养过他哥哥一段时间的寡妇，孙青。 阿宝站起来乖巧喊人：“青姨好。” “诶，阿宝真乖。” 孙青笑得一脸慈爱，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让她的面孔看着又老了几分。 其实按照年纪阿宝应该叫她奶奶的，毕竟孙青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但算起辈分阿宝还是要喊她姨。 “阿宝啊，刚刚你说什么要搬到镇上啊？” 阿宝点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哥哥跟这个孙姨之间有些过节，哥哥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孙姨，所以阿宝见到她也是像保持距离。 孙青点点头，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虎子的娘见快吃午饭了自己家的小孩还没回来便出来寻找，远远的见自家孩子和孙青挨得很近，不由得直皱眉。 第60章 和孙青一起玩 “虎子！干什么呢快回家吃饭了！” 孙青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虎子娘，然后和蔼的朝她笑笑。 听到自己老母亲的召唤，虎子告别阿宝后慌忙朝老母亲跑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揪耳朵。 老母亲拉过儿子后也朝孙青礼貌笑笑然后急忙离开。 一路上止不住地回头看孙青，直到走远了才小声问儿子：“刚刚那个孙青没对你做什么吧？” 虎子一脸疑惑，认真思考后摇摇头。 看到儿子否定，虎子娘这才松口气。 随即又严厉警告道：“以后离那个孙青远一点知道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自己的娘这么紧张还是懵懂点头，同时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阿宝还留在那里…… 此时孙青正居高临下的盯着阿宝一言不发。 阿宝被盯得有些发怵，默默后退两步道：“青姨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吃饭了。” 见阿宝要走孙青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阿宝还没吃饭啊，不如来姨家吃吧。” 说罢便强硬地钳住阿宝细小的胳膊。 阿宝本想拒绝但孙青力气太大了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就这样阿宝被带到了孙青家里。 孙青家只有她一个人，偌大的屋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阿宝吃着孙青为他准备的窝窝头忍不住好奇问：“成栋哥成梁哥清明不回来吗？” 孙青眼里有一丝落寞：“成栋忙，今年就不回来了但你成梁哥哥会回来。 阿宝吃两口就悄悄放下，窝窝头太干太硬了他吃不下。 想到这阿宝还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把吃剩的窝窝头放进口袋。 孙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手摸了摸阿宝白嫩的脸蛋，视线不停在他身上游离。 “阿宝的晚姑姑真是个会照顾孩子好手，你看你现在被喂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呀。” 粗糙的手指把阿宝的脸刮得有些刺痛，但听到有人在夸奖他的姑姑还是感到很高兴。 骄傲地扬起小脸：“是的！姑姑是顶顶好的人！” 孙青没有说话，手继续流连在阿宝的脸上，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后又摸了耳朵，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 阿宝躲开孙青的手：“孙姨……” 孙青笑容僵了僵，眉间迅速透露出几分哀愁：“对不起啊阿宝……姨就是一个人太孤独了，看到你们这些活泼的孩子就觉得很喜欢，姨刚刚吓到你了吧……” 阿宝连忙摇头忽然觉得孙姨很可怜，丈夫失踪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总是一个人…… 孙青又笑了笑，温柔抚摸他的脑袋：“这就好，你哥哥讨厌姨但阿宝不要讨厌就好。” 忽然提起吴清远阿宝愣了愣，恍惚间想起哥哥以前似乎跟他说过要离这个孙姨远点。 阿宝后退一步与孙青拉开距离：“孙姨，我想回去了。” 孙青缓缓起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瓜子花生塞到他手里：“这些你拿回去吃，以后多来姨这里玩。” 阿宝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刚刚那一股寒意。 回过头孙青站在门下朝他摆手，瘦削的身影显得孤寂萧条。 阿宝揪住衣角，心想孙姨一个人太孤独了，有机会还是抽时间陪陪她吧。 天色将晚，南不晚一行人都回来了，今天她忙完之后就在镇上看了一下，但始终没找到适合自己心意的房子。 走了一天脚都有些酸了，南衡烧了热水端过来让她泡脚。 南不晚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谢谢你。” 南衡还想给她搓脚，被南不晚拒绝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吴清远注视着这一切，看向南衡的视线里带着不满：“阿衡你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她又不是皇帝，端水倒水算了，洗脚这种事情就不用你了吧，就算你是买回来的奴隶但毕竟你也十五了，男女有别。” 南衡神色惶恐：“啊……这，我只想让姐姐舒服一些，没想那么多。” 南衡瞬间变得唯唯诺诺一副担心会被惩罚的样子。 南不晚拐了他一下：“干嘛这样？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吗？” 吴清远瞪大双眼：“我又没说什么！你也太偏向他了！而且为什么他叫你姐姐，叫我和阿宝少爷？” “有什么关系？叫什么很重要吗？我还是你姑姑呢，你到现在不也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 南不晚不理他回头安抚起南衡的情绪，自从这两兄妹来到这里后南不晚总是帮着他们说话。 吴清远感到烦闷也不想继续和南不晚说话了。 回过头看见阿宝便发问道：“阿宝今天都玩什么了，有没有复习布置的功课？” 忽然被哥哥提问阿宝有些紧张，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今天他在孙青家吃东西的场景。 阿宝慌忙否认：“没有！我今天哪里都没有去。” 吴清远疑惑，阿宝没有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蹦哒着回了房间。 等吴清远回房间时他早已躺在床上装睡，吴清远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帮他吹灭了蜡烛。 黑暗的房间里阿宝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哥哥离开后偷偷松口气。 还好还好，哥哥没有发现，不然哥哥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不让他跟孙姨一家过多联系，明明孙姨看起来就是个好人啊。 阿宝想不明白，决定要偷偷去找孙姨玩，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搬走了，哥哥不会发现的。 于是第二天大人出门后阿宝就跑到了孙青那里。 孙青依旧是一个人，看到阿宝来了后很高兴还将他抱在怀里，给了他很多小吃食还讲了很多小故事逗他开心。 阿宝在那玩了一整天。 临走时，孙青认真叮嘱道：“阿宝，你哥哥不喜欢你跟姨一起玩，所以你来陪孙姨玩这件事你一定不能跟你哥哥说。” 不疑有他，阿宝点头答应。 就这么过了几天，阿宝跟孙青的关系越来越好。 孙青像奶奶一般对他非常亲昵，每天都会把他抱在怀里用嘴去拱他的脖子逗痒，两人在空寂的院子里哈哈大笑。 每次离别时都会叮嘱他不要告诉其他人他来这里玩，阿宝也认真遵循着。 这天南不晚回来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她在镇里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搬到镇上了。 说罢还让阿宝这两天要好好跟自己的小伙伴告别，毕竟搬到镇上后他们就很少会回来了。 第61章 不安的感觉 确定好住宅后大家都开始零零散散的收拾东西。 这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过程，白天大人们去卖豆腐去上学，晚上回来就一直收拾。 阿宝已经有几天没去孙青那里了。 想起姑姑说在搬走之前要跟小伙伴们好好告别，阿宝决定明天就去告别自己所有的小伙伴包括孙姨。 第二天阿宝来到孙青这里告诉了她这件事。 孙青坐在那里表情怪异，阿宝能明显感到孙青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很不悦，但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最后孙青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冷漠弄得阿宝有些无所适从，就连在家收拾东西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宝，说过两次了裤头不要放在锅里。” 阿宝回过神见他又一次把裤头放进锅里后懊恼的地抓抓头发。 南不晚蹲下身子担心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阿宝低着头，思索半晌还是将心中的苦闷说了出来。 “我今天去跟我的小伙伴们道别了……只是有一个伙伴她听了之后很不高兴，对我态度很冷淡，我们之后会不会不再是朋友了……” 南不晚：“是你哪个朋友啊？” 阿宝眼神飘忽：“就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你的哪个朋友我不认识啊？ 南不晚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抚道：“没关系的阿宝，你的朋友应该只是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你的离开，等她想通了自然能理解，好朋友是不会一直生你气的。” 阿宝抬头，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很快恢复状态帮着大家收拾东西。 南不晚看着他的可爱的身影，总觉得阿宝最近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一样。 这两天她忙着一点一点把行李搬到新宅子，也没有太在意阿宝最近在干嘛。 这里的家具都是阿宝的生父吴林亲手打造的，她想全部带走好给阿宝一点慰藉。 东西太多每天都收拾得想吐，她实在是无暇顾忌太多。 不过只是跟朋友闹别扭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南不晚擦擦汗又投入她的搬家大业。 几天的忙碌过后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南不晚又让木匠增添了许多家具，等房子布置得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了。 为了给其他人一个惊喜她谁也没让去参观，这两天都是她一个人来布置的，就等着清明一过让他们眼前一亮。 南不晚站在新房前，看着手中的房契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没想到她在这里又拥有了一处房子，不同的是这个房子再也不是冷冰冰的一个住处。 这里有她的家人和朋友，这些人赋予这所房子新的意义，南不晚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这不是晚妹妹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不晚转过身去就见虎子娘牵着虎子站在那里，手里还提了肉和其他吃食。 南不晚笑着打招呼：“秦姐姐，今天怎么想着来镇上买东西啊？” 虎子娘姓秦，叫秦美玉，她的儿子李小虎是阿宝最好的朋友。 当初全村人觊觎他们的豆腐生意，想靠着孤立排挤他们的方式逼迫他们就范时，很多人都不让自己家小孩跟阿宝来往。 但虎子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大人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牵扯到小孩，南不晚对他们家还是比较和善的。 “来，虎子，姨姨给你糖吃。” 南不晚从兜里拿出一些糖果子，虎子看了看自己的娘见她没有阻止便怯生生接过。 “谢谢晚姨。” 虎子跟阿宝差不多大，南不晚很喜欢小孩，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美玉也露出个笑容。 这糖果子可不便宜，不到逢年过节她还舍不得给自己小孩买，这南不晚一给就这么多，也是个大方的。 秦美玉：“听说你们要搬到镇上了，恭喜啊。” 南不晚：“哪里哪里，不就是为了家里小孩上学方便些吗？就是可怜阿宝要离开自己的朋友重新开始了。” 这时南不晚忽然想到前两天阿宝说的朋友，于是朝虎子问道：“虎子，姨想问你阿宝这两天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啊？” 虎子仔细想了想后摇摇头。 “没有，阿宝一直跟我们一起玩，这两天都没怎么见他，而且我们没有闹别扭也没看到他交了新朋友。” “这就怪了……” 南不晚若有所思，察觉到一旁的秦美玉好像想到什么皱着眉欲说还休。 “孙姐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秦美玉斟酌了下：“阿宝新交的朋友会不会是青姨啊？” “青姨？” 李小虎激动道：“我想起来啦，就是青姨，这两天我碰到好几次阿宝去找青姨玩。” 孙青？ 南不晚脑子里浮现出那个两鬓斑白笑容和蔼的老妇人，心想年龄差那么多阿宝怎么跟她玩到一起去了？ 南不晚皱眉，心想可能小孩也会有忘年交的朋友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看到秦美玉的表情凝重，嘴唇张张合合似是想说什么又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南不晚问：“怎么了孙姐姐，这个青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秦美玉眉毛拧在一起有些犹豫，但看了看虎子手里拿的糖果子还是下了决心。 把南不晚拉到一边小声说：“细的我不方便说，总之这个孙青……自从他丈夫参军不知所踪后就总感觉怪怪的……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这些同辈的人亲近，老是喜欢跟小孩凑在一起。” 南不晚想想孙青的模样，对阿宝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就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也许她就是喜欢小孩呢？” 秦美玉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刚开始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家虎子小的时候跟她玩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去她家了，问他怎么回事又说不清楚……” “而且啊……” 秦美玉凑近了些，指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总感觉自从他男人失踪之后她这里有毛病了，每次看到小点的男孩子就呵护得跟自己生的一样，我都不敢让我家虎子跟她一起玩。” 听到这，南不晚也觉得这个孙青怪怪的，不知怎么的心口位置隐隐约约开始不安起来。 第62章 老妖婆 此时阿宝正一个人在家继续收拾剩余的一些行李。 收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抬头看着曾经熟悉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心中漫起一股子悲伤。 “我们要走了。” 阿宝站在房子中央自顾自说着，没有人回应他，空旷的屋子甚至都有回声。 这是爹爹自己造的房子，他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这里已经七年了。 他们都走了房子会难过吗？ 阿宝忽然有些想哭，他哽咽着对空空的房间道：“你自己要好好的。” 阳光从门框外照进来洒在地上，在光影交界处能看到空中乱舞的灰尘。 阿宝蹲坐在地上，他现在好想哥哥姑姑他们。 “阿宝啊……” 屋外传来一声呼唤，阿宝猛地抬头，有人在喊他。 谁？ 阿宝走出门，看到孙青正在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阿宝一脸惊喜：“孙姨！你来找我玩啊！” 孙青看到阿宝在家露出一个笑，接着四处看了看有没有其他人，确定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就走进了院子。 “阿宝你家大人都不在啊？” 阿宝热情将人迎进来，“姑姑他们白天要做生意，要下午些才能回来。” “这样啊……”孙青笑容更盛，手忍不住抚上阿宝的脸。 “阿宝啊，你就要搬走了姨今天来是专门来跟你告别的。” 孙青看着阿宝泪眼婆娑。 “姨跟你多亲啊，你要走姨舍不得你……” 阿宝也感到动容，他抓住孙青的手道：“孙姨我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就算我以后搬到镇里了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孙青抱住阿宝：“好孩子好孩子，不用惦记姨，姨就是来跟你好好告个别，你别把这件事说给你哥哥姑姑他们就行了……” 每次孙青都会叮嘱这句话，阿宝没有多想只是重重点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孙青笑容诡异，抱住阿宝的手逐渐收紧：“不说就行，谁也别说，谁也不会知道……” 另一边，南不晚跟吴清远二人骑着毛驴迅速往家赶去。 吴清远跑在前面赶驴的鞭子都快轮出影了，但不善奔跑的毛驴还是跑的很慢。 南不晚在身后大喊：“你慢点！” 今天跟秦美玉聊过之后就总感到不安。 心不在焉地回作坊时正好碰到中午出来吃饭的吴清远，把事情跟他一说，吴清远当场就变了脸色，白着脸头也不回就想跑回去。 大家都不知道吴清远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切的要赶回去，但南不晚猜测与孙青有关。 让柳砚白先回私塾与夫子告假，自己牵着两只毛驴就追了上去。 一路疾驰狂奔，从始至终吴清远没有任何说明只是一味地赶路。 焦灼的气氛同样感染着南不晚的心情，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阿宝平安无事。 很快就到了李家村的门口，两只毛驴已经跑不动了，吴清远干脆跳下来用跑的。 也顾不上把毛驴拴好，南不晚紧跟其后。 两人跑的连呼带喘，路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人刚开始还骂了几句但吴清远没有理会，南不晚跟在后面看清那人正是孙青的小儿子李成梁。 李成梁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南不晚接着追赶，吴清远已经跑没影了：“等等我……” 等追上吴清远时他正站在大门外，眼神呆滞表情煞白，像是被定住一般立在那里。 整个人无神到就像一具尸体。 南不晚喘着粗气正上前想问他怎么回事？ 却突然听见屋里传来阿宝拒绝哭泣的声音。 心下一怔，顾不上吴清远到底怎么了南不晚几步来到紧闭的屋门前一脚踹了上去。 屋门在里面被扣上了但耐不住木质的结构不结实。 加上南不晚这段时间一直拉磨端锅，身体早就不是刚开始来时那般孱弱，只踹了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孙青来不及收手，维持着动作震惊看向南不晚。 她不是一般下午才会回来吗？ 待看清屋里的场景后南不晚心头一颤。 阿宝正在哭，小手抗拒着孙青大喊着“不要”。 而孙青整个人都压在阿宝身上了，因为有人来而震惊地起身。 从这个角度南不晚能清楚看到孙青的手是从阿宝的裤头里抽出来的。 她干了什么显而易见。 愤怒袭上心头，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南不晚一脚踹到她的脸上。 将她从这边踢到了那边。 孙青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艰难爬起后慌乱看向南不晚。 “晚妹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那样……” “闭嘴老东西！老娘还没瞎，你做了什么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个恶心的老妖婆还在狡辩！” 急忙把阿宝衣服穿好，仔细检查着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孙青在一旁眼咕噜疯狂转动思考着对策。 “哎哟！” 孙青一声痛呼紧接着扶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南不晚冷冷看着她，只见孙青不停叫唤，捂着并不见伤口的额头哭嚎道：“哎呀……欺负老人啦……没天理啦……年轻后生居然对老人动手想打死我啊……” “你……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南不晚气急，没想到这个孙青居然这么无耻，明目张胆的就想耍无赖。 “你信不信我在这杀了你！” 南不晚快气疯了，她一直以为这个村里的某些人只是看不得别人好，平时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根本无伤大雅。 从来没想过这些人里还混着这般的恶魔，对无知小儿动手，简直恶心至极。 孙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冷笑一声：“杀我？杀人可是要坐牢的，你敢吗？你没有证据还不是拿我没办法！” “你……” 南不晚心中一沉，在这个地方没有监控没有指纹也没有证人。 孙青在李家村住了这么多年，大家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把她做的事情说出去真的会有人信吗？ 秦美玉之前就给她提过醒，这孙青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难道以前都没有人发现吗？ 南不晚没把握，但看着阿宝那哭红的脸总觉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第63章 杀人未遂 紧紧咬住嘴唇，死死瞪着孙青那丑陋又得意的嘴脸。 南不晚意识到这个孙青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也许在阿宝之前已经有很多小孩遭了毒手只是没被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但小孩的父母选择息事宁人。 所以孙青才会这么大胆，耍赖手段轻车熟路。 阿宝受到了惊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不晚处在愤怒当中同时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谁也没有动作，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平和。 孙青见南不晚没有反驳，孙青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和蔼慈祥的笑容。 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不就是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不要这么紧张，我跟小阿宝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 “你还真敢说啊……” 愤怒值已经达到了顶峰，南不晚站直了身体忽然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在担心什么呢？ 反正没有监控没有指纹没有目击证人，那就算她今天把她杀了也没人会知道不是吗？ 她是在社会稳定的和平国家出生的，她确实没杀过人，她活到三十七岁连打架都没打过。 但她现在很想一刀捅死孙青，把她的尸体剁碎，丢到后山的树林里。 孙青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南不晚一个闪身挡在她的面前，眼神恐怖。 “老东西，想跑到哪里去？” 袖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孙青看到一抹寒光闪过，她警惕地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南不晚胸口不断起伏，手指微微发抖，一步一步向孙青靠近。 她之前从未杀过人，临时起意，此刻肾上腺飙升得厉害。 紧紧捏住手里的水果刀做着心理建设，孙青察觉到南不晚的表情越发凶狠，这才开始感到后怕。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南不晚咬牙，将袖子里的刀露出来， 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刃孙青才意识到南不晚是真的想杀了她。 对于死亡的恐惧，孙青腿一软跪了下来，眼泪不自主流下颤抖着声音哀求。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南不晚不为所动又往前走了两步，孙青已经靠在墙上退无可退了，她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南不晚看着更恶心了。 “你，你不能杀我！你怎么能在阿宝面前杀人？” 南不晚脚步一顿，孙青见状继续求：“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以后看到你们都会离的远远的，我发誓！” 阿宝也在这时抱住南不晚的大腿轻轻唤道：“姑姑……” 南不晚看着阿宝纯洁像小狗般无辜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她怎么能在阿宝面前做这种事？ 孙青见南不晚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冒着诡异气息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不晚看着吴清远从她面前走过。 苍白没有表情的脸，眼神空洞，连走路都没有声音，整个人像一具空壳，如鬼魅一般站在了孙青面前。 南不晚愣住了。 吴清远很不对劲，他身上毫无生气，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平淡无波的眼中是个扭曲的地狱。 仿佛要把孙青剥皮拆骨，散发出来的杀气令人胆寒。 “你……又……” 吴清远嘴里念叨着什么，南不晚没有听清。 下一秒，吴清远伸出手死死掐住了孙青的脖子，孙青眼珠瞪大不停挣扎着不一会儿就脸就憋的通红。 “救……救我……” 孙青朝南不晚伸出手，南不晚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遮住阿宝的眼睛。 一转身却发现李成梁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然后像只发了怒的豹子冲上前将吴清远从孙青身上扯了下来。 李成梁气疯了。 他一拳一拳砸在吴清远的脸上，而吴清远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抓住机会就翻身把李成梁压在身下。 两人开始互殴。 南不晚将被吓哭的阿宝抱到院子里又进屋拉架，但他们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动作狠戾拳拳到肉，像不把对方打死誓不罢休。 不知何时村里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赶来。 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南不晚在拉架，孙青在一旁叫唤，阿宝在“嗷嗷”大哭，场面十分混乱。 费力将两人分开时双方已经满脸是血，就连在一旁拉架的南不晚脸上也带了淤青。 “够了！都住手！”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吴清远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一抬头就见周围围满了人，里正在一旁严肃地看着他。 吴清远此时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他在门口听到阿宝的哭声和孙青猥琐的哄骗声。 曾经不堪的记忆袭来，瞬间大脑就一片空白，模糊的记忆片段就是他掐住了孙青的脖子，再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过看了眼躲在里正身后瑟瑟发抖的孙青，吴清远眼神暗了暗…… 可惜，还是没能把她弄死。 看到吴清远眼神恢复理智南不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刚刚被吴清远的样子吓到了，怎么喊他他都不听。 看到场面得到控制，南不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成梁就带着满脸血站出来告状。 “里正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吴清远丧尽天良刚刚想要掐死我娘！” 众人一阵哗然，孙青适时咳嗽两声，脖子上乌青的手指印很好的证实了这点。 吴清远没有说话，他此时有些脱力，脚步虚软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李大福把他扶在一边坐下，但他的眼神始终恶狠狠地瞪着孙青。 孙青心虚地移开视线，里正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不晚上前一步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恶人先告状的狗东西，明明是你娘心理变态性格扭曲，趁着我家没人跑来我家对阿宝行龌龊之事！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不要脸的东西，我呸！” 南不晚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彪悍的模样逼得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这副场景吴清远轻笑出声，心中畏惧恶心的感觉消退，看着南不晚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了。 第64章 我也是受害人之一 李成梁反驳道：“你胡说！我娘不是这种人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娘不是这种人～” 南不晚阴阳怪气呲牙咧嘴。 “难道我家吴清远就是会无端行凶的疯子吗？你娘要是没问题那么她跑那么远来我们这个山头是闲的找屁吃吗？！” 李成梁一愣，他家跟吴清远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他确实不知道他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算我娘出现在这里，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娘做了你所说的龌龊之事。” “……” 南不晚沉默了，她就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想痛下杀手。 阿宝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总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自讲述自己那恶心的遭遇吧。 这不就是再一次往他伤口上撒盐吗？而且一个小孩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南不晚再次阴狠地瞪了眼孙青。 真是太可惜了，李成梁来的不是时候，不然她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孙青是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连作案工具她都可以藏在空间里，将她埋在后山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 见南不晚沉默，李成梁颇为得意的露出笑容。 “没话说了吧，别以为你挣了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胡乱栽赃陷害，我娘是是好人！她一个人将我们兄弟拉扯长大一直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与别人起争执过，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晚辈掐脖子！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我娘就要被他杀死了！” 李成梁愤恨指向吴清远：“他这是杀人未遂，我要报官，把吴清远关起来！砍头！处极刑！”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少人跟着李成梁喊着“报官！砍头！” 吴清远坐在那里，抬头看向他们，人群黑压压的看不清面孔，只能感受到无端的恶意向他袭来。 对于这件事情的起末很多人并不了解，真相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很多人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曾经那个落魄的小子如今过的风生水起。 所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有机会让他重新跌入泥潭谁都想来踩一脚。 “肃静！你们都肃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 里正大声呼喊着试图控制场面，但人群激愤没有人听他说什么。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村民南不晚只能护在吴清远面前警惕着他们。 “我可以证明……” 突然，一直没出声的吴清远开口了，声音弱弱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刚刚还争讨不休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下来。 吴清远红着眼，抬头看向他们再次开口：“我可以证明孙青她做过这种事……” 李成梁气急：“你说话要有证据！” 吴清远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因为……我就是受害者之一……”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这事一说出来，吴清远彻底脱力，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靠在那里。 漂亮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亲自将那个他想要永远掩埋的秘密剖了出来。 六年前，吴清远十岁，刚流浪到李家村不久，村民心善便提出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 彼时，丈夫刚刚失踪带着两个孩子的孙青主动提出由她来照顾，吴清远便住进了他们家。 一个女人带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不容易，那时孙青的大儿子李成栋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便离家去做了学徒，孙青这才能养活两个孩子。 起初，孙青待他不错，真的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吃穿用度都是和李成梁一样的。 李成梁也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弟弟，整天带着吴清远到处玩，就连吴清远也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终于遇到了好人。 可是从那一晚开始什么都变了。 在孙青家养了小半年，吴清远日渐胖了起来，之前因为长时间逃难造成的面黄肌瘦，整个人看着就是个干枯的瘦猴子毫无美感。 但能吃饱了之后原本不俗的容貌逐渐显露，孙青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 那是个炎热的夜晚，吴清远早早睡下，因为燥热始终睡不安稳，而那么一只手，带着诡异的冰冷就这么敷上了吴清远的大腿…… 后来的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吴清远只记得他剧烈的挣扎反抗，最终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他不仅打伤了孙青，就连李成梁的眉尾也留下一道永远消不了的疤痕。 而他，又回到了流浪的状态，直到再次被吴林收养。 将过去的事情讲完，吴清远早已脸色苍白。 亲手撕开结痂的伤口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伤口血淋淋的，无论愈合多少次，无论他多么想要忘记，那道伤痕始终在那里。 人群十分安静，所有人不敢说话。南不晚听完已是心疼不已，她用力抱住他想要安抚他的伤痛。 “你血口喷人！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娘是最好的人！” 李成梁不信，他双目猩红想要扑上来撕烂吴清远那张满口胡言的嘴，被里正几人拦住了。 李成梁顺手抓住里正道：“里正你不能偏信他一面之词啊！不能他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里正很犹豫，他心里还是愿意相信吴清远的说辞，但确实只凭一人之言无法轻易定罪。 南不晚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孙青，心中越发后悔当时不该犹豫，就应该一刀砍了孙青。 争吵间，一直躲在大人身后看热闹的李小虎小声向他娘问道：“娘，孙姨摸我是不对的吗？”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被李小虎吸引过去。 秦美玉瞪大了眼睛蹲下来紧张问道：“虎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小虎懵懵懂懂：“孙姨之前也总是把我带到她家，给我糖吃然后会搂我亲我……” 秦美玉的脸逐渐狰狞，李小虎看着他娘的表情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青姨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些事……”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秦美玉怒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将孙青从人群中拽出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按在地上扇她嘴巴子。 “好你个老东西，作恶作到老娘头上来了，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今天打死你！” 第65章 你是天仙一般的人 秦美玉把孙青按在地上打，这下周围的人都不再多管闲事。 家里有小孩的还把孩子拉到一边偷偷问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在部分家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有几个母亲加入了殴打的队伍。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都住手！” 孙青被打的“嗷嗷”叫，李成梁想要阻止却被她们的丈夫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孙青被揍得失去意识。 南不晚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看见孙青晕过去才移走视线。 “好了，都住手吧。” 里正见打的差不多了，出声阻止。 几个母亲骂骂咧咧地让开，李成梁扑向孙青颤颤巍巍喊道：“娘……你没事吧……” 里正来到李成梁面前，瞥了一眼孙青翻着白眼的脸，冷漠开口：“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清楚了，成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成梁抱着晕过去的孙青：“我不信……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里正无奈摇头，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那也许不是真的，现在村里这么多小孩都表明了…… “成梁，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我只能公事公办。” 说罢，里正面向众人大声宣布：“孙青，为老不尊，一直以来猥亵幼童，如今东窗事发，我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逍遥法外，但念在李根上战场后至今下落不明，是为了咱们南川才失踪的，所以就让孙青关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允许不得外出，所有人不能与她交流，大家都可以监督。” 听完这个处罚南不晚隐忍地捏住拳头。 这里法律意识淡薄，根本就没有儿童保护法这个东西。 在一些王家贵族中甚至还将恋童癖作为一种潮流，私下里都会养一些清秀的童男童女，能做出这样的处罚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且孙青还有一个参军失踪了的丈夫，八年前上了战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作为军人家属孙青是能受到优待的。 可恶，只是限制自由真是太便宜她了。 南不晚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偏偏这样李成梁依然觉得罚的太重了，他还想辩解但里正已经不想继续听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大家都散了吧。” 里正甩袖离开，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也都走了，几个母亲临走前还朝孙青吐了口水。 李成梁默默忍受着，等人都走光了才将孙青背起，临走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吴清远。 事情终于解决完，虽然这个结果南不晚并不满意。 天色将晚，南衡南若也回来了，在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后南若直接哭了出来。 南衡则是冷冷看向孙青家的方向，眼里带着厌恶与阴狠。 本来再过几天他们就能搬到新房子里，那么喜庆的氛围如今却被这件事搅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阿宝可能是年纪小忘性大，白天哭了一场后现在看上去还好好的，正在吃南衡从街上带回来的肉饼。 反倒是吴清远不太好，今天将那不堪的过往说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喊都不答应。 南不晚敲了几次门见里面没有声气，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吴清远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脸埋在双膝间看着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因为家具都已经搬走的缘故，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吴清远那一团显得落寞又悲怆。 南不晚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出去吃点东西吧。” “……” “清远……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良久，吴清远动了动，但他的脸始终没抬起来。 “你出去吧……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只想吐……” 记忆里那双冰冷粗糙的手似乎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那种在他身上游走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 很恶心，恶心到他想把被触碰过的皮肤全部割下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不晚没听他的话又凑近了些，鼻尖传来独属于南不晚身上的清香，吴清远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见吴清远不说话，南不晚只好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跟他紧紧靠在一起。 “吴清远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天仙呢，长的那么好看，你站在树林里，虽然没有华丽的衣服配饰但我任觉得你美好的不像这里的人！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好看的。” “……” “后来你还救了我，我那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天使……啊， 天使就是神仙的使徒，长着一对洁白的翅膀又高贵又神圣。” 南不晚叽里咕噜的说着，扰着吴清远没办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不是你说的天使，你想错了……”吴清远小声开口。 他哪里会高贵？ 只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丧家犬了，就算长了一副好面貌也不过就是更容易成为被人亵玩的玩物罢了。 虽然语气里尽是自我厌恶的情绪，但见吴清远终于说话了南不晚还是面色一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也许你觉得好看的容貌是负担，但我认为同样是这副容貌也会给你带来很多的便利。就像我，我就很喜欢你的脸，无论别人怎么看，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天使，真的。就凭你这张脸我就愿意给你无限的包容。” 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简直就是以貌取人，虽然有些可笑但确实是抚慰住了现在的心情。 吴清远抬起头，昏暗的烛火下一双眼睛嫣红脆弱，南不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柔软馨香的身体包裹着他，仿佛消毒一般要把过去残留在身体上的记忆覆盖过去。 “不要总是责怪自己，别人犯的错误不应该是你惩罚自己的理由。” 吴清远也回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嗅着身上的香气，很神奇的，令人窒息的情绪褪去。 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吴清远心想，以后每个被噩梦侵扰的夜晚他都会回想起这个时刻，他再也不会彻夜失眠了。 第66章 这么巧啊 闹剧过后，南不晚当机立断立马搬家。 本来新房子还没完全置办好，是打算清明过后来个正式的搬家仪式的，庆祝她在这个世界拥有一处自己的房产。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南不晚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事情发生第二天几人就带着仅剩的行李离开。 到了镇上的新房子，南衡南若兴奋地参观他们的房间。 虽然是奴隶，但他们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零花钱可以拿。 除了奴隶的身份外两兄妹都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真心不错。 阿宝也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自从南衡南若来了之后，他不是跟哥哥挤一个屋就是跟姑姑挤一个屋。 现在他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姑姑还请木工给他造了很多新家具，整个房间布置都很符合他的心意，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吴清远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看着他们在房子里四处乱窜淡淡笑着。 他本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自己消化，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其实这样的人很容易内耗。 南不晚很担忧他，但她相信吴清远的内心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不需要太过干预，他有自己的办法渡过这些障碍，她只需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好。 短暂的适应和收拾过后，日子又归于平稳，吴清远重新上学去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那日发生的事情。 直到这一天，南不晚进货回来的路上想着时间还早，不如顺便去接吴清远下学。 来到私塾附近，刚好是学子下学的时间，吴清远柳砚白许嫣三人聊着天一同出来。 南不晚正想打招呼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躲正在拐角处，鬼鬼祟祟的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偷看。 是李成梁。 南不晚警惕的没有出声，也躲在李成梁身后，偷看他想干什么。 孙青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已经被限制自由。 现在知道她的那些龌龊行径，村里很多人已经不再和他们家往来。 就像当初村里人想要他们的豆腐配方孤立他们一样，孙青现在不比当初的他们舒服到哪儿去。 前不久清明，几人回村祭祖时南不晚还特意去孙青家看了一眼。 那老东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影萧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说事情过后李成梁还和孙青大吵了一架，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而孙青见到南不晚过来，那双阴狠的眼睛始终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活剥了。 这事才过去没多久李成梁就鬼鬼祟祟出现在吴清远的附近，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南不晚死死盯住李成梁，李成梁死死盯住吴清远。 吴清远只觉得脖颈毛毛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柳砚白笑了笑：“怎么了？身上长虱子了？” 吴清远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冷。” 许嫣皱皱眉：“该不会着凉了吧？回去喝点姜汤别真感染风寒了，不然晚姐姐又要费心照顾你。” 吴清远柳砚白顿时不说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嫣跟南不晚已经成为了闺中密友的关系。 许嫣非常黏南不晚，每次去他家都十分亲昵地喊着晚姐姐，嘴巴又甜又会撒娇南不晚可维护她了，受宠程度不亚于阿宝。 现在连柳砚白都不敢随便开她玩笑，因为许嫣会跟南不晚告状，南不晚会收拾他们。 这可是个姑奶奶，柳砚白咳了咳说：“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咱们赶紧回去吧。” 几人聊着天走开，李成梁没有动，只是盯着吴清远离去的方向神色不明，许久，低下脑袋，转身离开了。 直到李成梁走远了南不晚才出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理解地皱起眉。 南不晚不知道的是，从她进货回来的路上身后也一直跟了个人，刚刚把她偷看李成梁的动作全部看进眼里。 见她离开，那人继续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今天是她进货的日子，为了保证豆腐配方的保密性，南不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药店买石膏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还是特地分几个药店去买，同时还会买一些其他的中药作为掩护。 带着东西先去作坊，现在他们的生意很稳定，里面的人都在抓紧时间做豆腐。 王湘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苦恼地撑着脑袋。 南不晚走过去将中药材递给她问道：“怎么了？” 王湘回神：“啊，小晚回来啦……也没什么，就是其他酒楼又来人了，想要从我们这订豆腐。” “这样啊……” 南不晚听了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豆腐名声大噪，很多人都想来尝一尝这个豆腐的滋味，从他们这拿了订单的酒楼生意都特别好，搞得其他酒楼饭店知道了都纷纷想从她这里订。 问题是，不是她不愿意继续发展，而是人手确实不够。 她现在只有做豆腐这一个赚钱的法子，为了保护豆腐配方她都不敢随便招人，除了读书的两人，四个人两只驴已经是所有配置了。 “不然……想办法再找几个人吧，实在不行，再买两个干活的回来也行。” 王湘提议道。 南若南衡听到了瞬间直起身子，有些紧张地往这里张望。 再买两个奴隶回来他们的地位搞不好就会受到威胁。 南不晚知道他们的顾虑，朝他们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买就不买了，本来就不喜欢把人当做货物一般买来买去，有南衡南若就够了，我看看，我在村里还是有几个算是相处合适比较放心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离家，实在不行过两天我回去问问他们的意愿。” 王湘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大门口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往里张望，开口问道：“谁在外面？” 南不晚猛地转身，吴毅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脑袋就这么与她对上了视线。 两人均瞪大了眼睛，空气沉寂良久，吴毅这才尴尬笑道：“呵呵，这么巧啊在这遇到你。” 第67章 阿宝已经拥有这么多了 南不晚从惊愕状态恢复，神情冷淡看向吴毅，整个人对他戒备到不行。 这下可遭了，她一直没告诉李家村的人她的作坊规模和地址。 没想到这个吴毅居然会跟踪她，也不知道这个无赖会干出什么事？ “吴二叔，你这不请自来的，有何贵干啊？” 吴毅见被发现了也没有继续要躲的意思，干脆背着手就这么走进来。 毫无顾忌的开始四处打量，像一个视察领导。 “虽然知道你在镇上卖豆腐，没想到居然能盘下这样一个小作坊，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也是不错了。” 吴毅满意地点着头，眼中透着贪婪的光。 南不晚翻着白眼，没好气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嘛？” 吴毅被扯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脸上也带了些薄怒，瞪着南不晚。 南不晚被忽然想起上一次他拿着柴刀走向她的画面，警惕地后退两步。 吴毅见她这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南不晚咬紧后槽牙，虽然很不爽，但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南不晚也担心吴毅会再做什么伤到别人。 吴毅冷笑一声道：“晚丫头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是吧……刚刚听你们说你们人手不够啊？” 南不晚看向他，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你想怎样？” “没怎么。” 吴毅摸摸下巴。 “就是二叔觉得也不用找其他人了，咱们亲戚一场，二叔我勉为其难的就在你手下打工，你每个月给点孝敬钱就行了。” 孝敬钱？ 南不晚嘲讽一笑，心想她还会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厚脸皮，已经和他们的关系僵硬成这样了，怎么还有脸出现的？ “不必了，我这样的小作坊容不下你这种大佛，二叔请回吧。” 南不晚下达了逐客令，吴毅沉下脸来正想有动作，南衡站到南不晚面前。 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森冷的眼神毫无感情，看上去像一个随时会挥刀子杀人的刽子手。 吴毅瞳孔一缩，吃瘪后退两步。 这是屋里唯一的一个男孩，看着瘦瘦小小没吃饱饭的样子，吴毅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眼神如此可怖，大夏天的竟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南衡挡在吴毅面前，压着嗓音开口道：“不许靠近晚姐姐，小心我杀了你。” 吴毅一抖，心里虽然不屑但看着他手里的刀也不敢贸然上前。 只是嚷嚷道：“南不晚你神气什么！你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待在闺阁里待嫁，却整天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简直跟司岚的那些蛮横不要脸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南衡抬抬手，吴毅又吓得后退两步，依旧不服输骂道：“你这该死的丫头！就是你把吴清远带歪的！还把我大哥家唯一的儿子拐跑了！我告诉你南不晚，你这样对待我，就是让阿宝众叛亲离！” 南衡直接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吴毅被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跑出作坊，一边跑还不忘继续骂：“你这样就是毁了阿宝的根！ 我才是他的亲二叔，别忘了你们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阿宝长大了只会恨你！ 女子做什么买卖？ 你现在这些成就等你出嫁了不都得传到我侄子手里，到时候还不得听我的？ 你现在就神气吧你，等我家阿宝掌权了你就等着被卖到妓院吧……哎哟！” 吴毅没看路摔了一跤，眼见着南衡追了上来也顾不得骂人了，四肢并用地逃离了现场。 街上很多人都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住视线，南不晚将南衡喊住：“南衡别追了……回来吧。” 南衡听到了，不甘心地看着吴毅逃走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气鼓鼓地回来。 “晚姐姐不要听那个浑人胡说，我今晚就摸过去切了他的舌头。” 南衡认真的模样让南不晚一怔，笑着拿掉他手里的刀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杀气不要这么重，就算要干嘛也得让我亲自来啊。” 揉了揉他的脑袋，南衡的脸红了红，娇羞地低下脸说：“姐姐心善，做不了这么狠心的事，姐姐做不了就让我来吧，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人都能杀，我可以保护你。” 忽然想到之前孙青猥亵阿宝，当时她也冒出了想把孙青杀了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虽然南衡嘴里随意说着杀人，但背上人命的负担太重了。 叹口气，抚摸脑袋的动作更加温柔。 南不晚知道这两兄妹之前受了很多苦，这么多年来形成了自己的保护机制，很多时候行为说话都比较激进，能为了对他好的人拼命，看着南衡那还没养圆润的脸她只觉得心疼。 “姐姐相信你会保护我，但杀人犯法，吴毅那人根本不值得，有姐姐在你可以好好生活，无需拼命做些什么。” 南衡愣了愣，可他除了这条命可以奉献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用来报答了。 南不晚回过身道：“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先回去休息，缺人的办法我去解决。” 王湘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几人回到家，吴清远已经焖好饭等着他们了，阿宝看到姑姑回来高兴得跑过来，扑进南不晚的怀抱告诉她今天和新朋友都玩了什么。 南不晚仔细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述，一直到吃饭了还不停歇。 忽然想起吴毅今天说的话，她保护阿宝的行为是让他众叛亲离。 南不晚停了筷子，阿宝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开口问道：“姑姑怎么了？哥哥做的饭很难吃吗？” 吴清远听了也抬头看向她。 南不晚摇摇头，想了想还是问：“阿宝，姑姑把你从李家村带出来，让你跟那些熟悉的长辈分开会不会很难过或者不高兴啊？” 阿宝拿着筷子，嘴角粘着饭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似是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啊，虽然不能跟虎子他们一起玩了很难过，但是阿宝还有姑姑跟哥哥陪在身边不是吗？阿衡哥哥阿若姐姐也会陪我一起玩，还有小白哥哥，王姨，嫣姐姐……” 阿宝掰着指头数，越数越开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拥有这么多了。 第68章 臭味相投 “有你们在阿宝身边真是太好了！阿宝永远都不会孤独。” 说到这，阿宝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假装很忙的吃饭。 南不晚心头一热，又问：“就算姑姑让阿宝离开了自己的亲人也不会难过吗？” 阿宝歪歪头，知道姑姑说的是他的二叔，奇怪地眨眨眼道：“你们不也是阿宝的亲人吗？” 南不晚一愣，是啊，她不也是阿宝的亲人吗？她怎么总想着血缘亲人呢？一年前他们就成为了彼此的亲人了不是吗？ 南不晚泪目：“呜呜……是的，我就是你们的亲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姑姑都不会离开你们的……” 吴清远目瞪口呆，看着餐桌旁泪眼婆娑的南不晚，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情绪这么激动？莫非是女孩子每个月的那几天？ 吴清远点点头，心想待会儿去厨房给她煮一碗红糖鸡蛋。 南不晚不知道吴清远误会了，晚上看着他端过来的红糖鸡蛋还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来月事才会吃的吗？ 看着吴清远闪躲的眼神她也没多问，就当作是宵夜吧，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她现在还没有来，这具身体马上就十七岁了，但还没有来月事。 “不应该啊……” 南不晚喃喃出声，她上辈子十三岁就来了，现在快十七了还不来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想着有时间还是找个医生看一下。 另一边，李家村中，吴毅从同村好友那喝了酒正慢悠悠地回家，嘴里骂骂咧咧的发泄他的不满。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实际看到南不晚的生意做的有多好。 居然都有作坊了，还在镇上买了房，有余钱供吴清远读书，之后还会供阿宝读，家里还买了奴婢。 想必每个月能挣好多钱吧？ 吴毅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 这一跌倒让他酒醒了不少，干脆破开嗓子骂：“南不晚你个小贱人！仗着自己有点小钱敢看不起我！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吴毅晃荡着站起身想继续走，月光下，一只枯瘦的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抓住吴毅的衣角。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毅再次跌倒，猛地往后爬，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别喊了，是我。” 这才停下来仔细看，阴影里人走了出来，吴毅皱眉语气略带嫌弃：“孙青？” 他喝醉了酒，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孙青家附近了，也不知道这个变态大半夜不睡觉杵在路中间干什么？ “你抓我做什么？里正可说了你不能出来，也不许我们任何人跟你交谈。” 吴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十分看不起孙青这种对无知小儿动手的变态。 毕竟阿宝再怎么说也是他侄子，他自己家里也还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儿子呢。 “别呀，吴毅老弟，姐姐好久没跟人说话了，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看见，你就行行好跟我聊一会儿吧……” 孙青嗓音沙哑，听起来确实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吴毅才不管这些。 他冷嗤一声就要走，孙青连忙喊住他：“你刚刚是不是在骂南不晚？” 吴毅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孙青瞪着大眼满脸希冀：“我也恨她，恨不得她不得好死……所以，你留下来，咱们一起骂她怎么样？” 孙青太想和别人聊聊天了，她被里正下令不得出自己的家半步。 平日里和她往来的邻居都厌恶她有娈童之好都避着她。 李成梁因为吴清远也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跟人好好说说话了。 吴毅想了想，干脆痛快地坐在路边跟孙青说起了南不晚和吴清远的不好。 “我身为他们的长辈，就算没尽过养育之责他们不也没饿死嘛？居然撺掇着阿宝不认我这个二叔，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不是嘛，我好歹也养育过清远一段时间啊，他没有报答过我就算了，居然那么狠心当众告发我，真是个冷血的人……” “还有那个南不晚！不明不白出现在这里，自从她出现后那两个孩子是越来越叛逆了！” “就是就是，那个小妖精看着和颜悦色的，其实就是个搅屎棍，我第一次对清远动手的时候他都没有告诉其他人瞒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说出来了，一定是那个小妖精从中捣乱，不然清远那般温柔善良的小孩不会这样冷血无情的。” “还有啊！那个南不晚那么有钱也不拿出一点帮扶亲戚……” …… 几轮讨论下来，两人神清气爽。 南不晚作为他们主要的讨伐对象被从头骂到脚，从人骂成远古生物。 之前的不快都得到了疏解，吴毅甚至觉得孙青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吴毅感慨道：“孙姐姐真是性情中人啊……” 孙青也很开心：“吴毅老弟也是，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行啦，我酒也醒了，就先回去了，有机会再找姐姐你聊。” 吴毅起身要走，孙青再次拉住他：“等等。” 吴毅皱眉：“孙姐姐，你到底要干嘛？这聊也聊了总不能还让我陪你睡觉吧？” 孙青脸一红连忙松手：“说什么混话？我是想跟你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对付南不晚吗？” 吴毅沉默一会儿问道：“怎么对付？” 孙青来了精神，神神秘秘站起身：“你看呀，咱们今天到这地步都是因为南不晚，我因为她被关，儿子与我离心，街坊邻居避我不及，你呢因为她和自己的侄子分开，养家糊口那么辛苦她也不拿出点钱帮帮你……” 吴毅认同点头，孙青见状继续说：“咱们想个办法让她消失不就行了吗？” 吴毅大惊失色：“你想让我杀了她？不可不可……” 吴毅疯狂拒绝，他只是无赖了点，欺软怕硬了点，可没想担起人命。 孙青拉住他继续说：“没让你杀了她，就是想办法让她远离清河镇，远离吴清远和阿宝，最好是远离南川，这样她的那些产业不就落在清远跟阿宝手中了吗？那两兄弟再怎么叛逆，他们也姓吴，不是？” 吴毅茅塞顿开，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第69章 翎羽姑娘 阳光明媚，在连着下了几天雨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晴天。 作坊内，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忙着，南不晚在草纸上算着这个月的收入。 这个月收入非常可观，陆续又有几家饭店酒楼来他们这订豆腐，还有不少是隔壁镇上的。 抬头看向干活利索的刘芫花还有秦美玉，满意点头。 自从她们加入之后每天的豆腐产量都加倍了，两人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刚开始南不晚回村请他们两来帮忙时他们还很犹豫，在听到南不晚开出的工钱后还是答应了。 有她们的加入，南不晚总算是可以对付那些每天来他们作坊守着求订单的酒楼饭店。 天知道那些人每天守在他们作坊门口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小晚你看看，这是两天前想来订豆腐的单子，你看看上面的内容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你今天就去和他们的掌柜商讨签字吧。” 王湘将订单拿给南不晚，她虽然识字但只是打工的，跟酒楼签契这种事还是得经过南不晚的同意。 南不晚接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看有没有漏洞，确定无误后才注意到酒楼的名字。 “拈花楼？” 南不晚皱皱眉，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南衡听到了也是抬起头：“那不是镇上的青楼吗？” 南不晚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之前在推销豆腐时去过那个地方，当时她还碰到过一个绝世大美女。 “是那里啊……” 南不晚脸红了红，她两辈子遵纪守法，还没去过那种地方。 想想今天就要去那里签契还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相比南不晚隐隐的期待，南衡则是神情严肃，他低头想了想开口提到：“姐姐，今天签契能带着我去吗？” “嗯？行啊，没问题。” 南不晚答应的理所当然，她当然明白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去那里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种时候身边带着一个男的怎么都会方便很多。 此时已是傍晚，作坊里大家都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但这个时间刚好是拈花楼那种性质的工作时间。 南不晚带着南衡准备出门，嘱咐南若回家告诉其他几人不用等他们俩回家吃饭。 南若点头应下，几人分开后南不晚先带着南衡在附近一家羊肉馆吃东西。 两人点好菜坐下，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南衡有点拘谨，不敢动筷子，他还是第一次下馆子，也是他第一次与南不晚单独相处，扭扭捏捏生怕别人看出他是个奴隶然后被赶出去。 南不晚看出他的紧张，夹了一筷子羊肉到他碗里说：“多吃点，别怕啊，有我在呢，你看你瘦的，皮包骨头了都，小伙子脸上要有点肉才好看。” 羊肉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南衡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人，乖巧地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为了消食决定慢慢地走去拈花楼。 南不晚背着手走在前面，南衡就离着几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不尴尬。 很快来到拈花楼，一走近就被那独特的场景惊到了。 并不像她曾经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女孩穿着暴露的在楼上挥舞帕子吸引客人，反倒是安安静静的。 几个穿着漂亮纱衣的女子坐在二楼展台，有人抚琴有人吹笛，有人翩翩起舞有人歌声绕梁。 整个画面惊艳又美好，犹如仙境，南不晚看呆了。 以前哪见过这场面，痴痴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哇~~~” 这时一个女子注意到她，与她对上视线，南不晚立马就认出她来。 是那时肯第一个花钱买她豆腐的姑娘。 南不晚一下子就兴奋了，高兴地朝她挥手。 那姑娘好像有些错愕，但还是朝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击心灵，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南不晚飘飘忽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砰砰乱跳，忽然明白那些能让君王不早朝的女人长什么样了。 正想再凑近一些时，南衡已经带着拈花楼的掌柜过来。 掌柜姓胡，是个男人，还没靠近就朝南不晚行了个礼。 “您就是豆腐作坊的晚老板吧，竟然是个姑娘，失敬失敬。” 南不晚连忙也回了个礼，再看向二楼，那个姑娘已经演奏完准备下去了。 恋恋不舍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南不晚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刚刚那个弹琵琶的姑娘是谁啊？” 胡掌柜看了眼二楼恍然大悟道：“哦，她啊，她是翎羽姑娘，晚老板真是慧眼如炬，她可是咱们拈花楼的头牌，不过说来也巧，建议咱们厨房引进豆腐的也是翎羽姑娘呢。” “翎羽姑娘……” 南不晚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感叹果然人美名字也美。 胡掌柜带着二人来到拈花楼后院，双方再次确定契约内容后就在上面签了字。 收好契约，南不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参观一下吗？”指了指热闹的前院，眼里带着羞涩。 胡掌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南老板不介意可以随意逛，我让一个跑堂的跟着你，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胡掌柜将一个瘦弱的男孩推了出来，那男孩害羞地朝她点点头，便带着他们开始在拈花楼里四处闲逛，不时向他们介绍一下。 南不晚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暧昧的烛光，空气里飘荡着香甜的气味，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笑…… 南不晚既害羞又好奇，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猥琐。 而南衡则警惕地跟在她身后，直到下一个转角，翎羽姑娘袅袅婷婷地从另一边走出来。 “嗬……” 南不晚倒吸一口凉气，做惊讶捧心状。 妈呀！近距离看更美了，这眉眼，这皮肤，这眼神，这气质，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翎羽被她这个样子再次逗笑，嘴角捂着帕子笑得眉眼弯弯，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南不晚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翎羽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让人神魂颠倒。 南衡也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见一旁的南不晚眼睛都直了，有些丢脸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 第70章 被抓包 南不晚回神，吸溜了下口水。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然后向翎羽伸出来，认真道：“你好我是南不晚，我可以认识你吗？” 翎羽漂亮的眉毛挑了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她伸出的手掌若有所思，过了许久，久到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终于轻轻地回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冰凉柔软的触感在南不晚的手指上轻轻的停留，南不晚心尖都颤了一下。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内心在暴走。 啊——她也太会了吧！怎么办，好漂亮的女鹅啊！ 好乖！好可爱！她捏我的手指诶！好想把一切都给她！ 翎羽依旧没说话，但南不晚已经浑身颤抖了。 南衡在身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背影。 姐姐莫不是……喜欢女人？ 南衡震惊。 此时一个明显喝醉了酒的男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连路都有些走不稳，踉跄两步后扶在栏杆上休息。 混浊的目光落在南不晚这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咦～你们拈花楼什么时候来了新人啊，来给大爷我瞧瞧……” 说罢，便摇摇摆摆走上前来。 南不晚将翎羽拉至一边，男人浑身的酒气熏得她连连后退，厌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刚刚带路的小跑堂连忙上前阻止：“爷，他们不是干这个的，您喝醉了，小的扶您到一旁休息吧。” 男人瞥了一眼，一把将小跑堂推开，喝醉的脑子有些不清醒，口齿不清地骂道：“敢……拦你大爷我？滚一边去……” 小跑堂撞到一旁的栏杆，推他的力道不小，小跑堂立马痛叫一声。 来不及担忧他，男人几步就往他们这里走来。 南衡连忙挡在南不晚面前，南不晚手已经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刀，是用来防身的，形势变得紧张起来。 男人几步上前，南衡防备着眼前这个喝醉了酒的男人，而下一秒，男人的大手就抚上了南衡的脸。 “哎呀～小可爱长的真标志，来，爹爹爱你……” 南衡：“……” 南不晚：“……” 翎羽：“……” 小跑堂：“……” 鬼一般的寂静过后，南衡猛地甩开男人的手，瞪大着双眼疯狂后退。 忘了身后还站着人，直到把南不晚抵到墙上，南不晚吃痛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南不晚摇摇头，再抬头就看见翎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虽然醉酒，但还是认出了眼前的美人是拈花楼的头牌，就连眼睛都睁大了不少，也没有继续关注他们。 小跑堂缓过神来，趁着男人被翎羽吸引住视线，连忙在一旁用眼神示意他们快走。 南衡会过意，拉着南不晚就急忙离开。 南不晚被拽着也不忘回头看翎羽，那个美丽的姑娘面对醉酒的男人丝毫不慌张，侧头回眸，笑着注视着南不晚离开。 “翎羽姑娘！今天时机不好，有机会咱们再重新认识！” 南不晚一步三回头地喊着，翎羽扶在栏杆上看着她被生拉硬拽的拖走，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真是个有趣的人。 走出拈花楼，南衡依然紧张地拽着南不晚跑了很长的一段路。 南不晚都跑岔气了，甩开南衡的手摆摆手说：“不，不跑了，跑不动了，累死我了……” 南衡看看身后，确定那个男人没有追上来这才脸色苍白地松口气。 南不晚看了哈哈大笑：“就你这样还保护我呢？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小可爱～” 故意学着那男人的语气，南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恼羞成怒道：“姐姐还说我呢！你看到那个翎羽姑娘连路都走不动了！姐姐你不会……” 南衡停了停，斟酌着开口：“姐姐你不会喜欢女孩子吧……” 南不晚笑得直不起腰：“我不喜欢女孩子……但南衡你确实是男女通吃啊！那个男的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奔你而来啊……哈哈哈哈哈……” 南衡憋红着脸不说话，哀怨地看着她。 南不晚笑了一会儿，笑得肚子都疼了，擦擦眼角的泪花，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又去哄他。 捧起南衡的脸，南不晚正了正脸色，严肃地端详起他的脸来，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唇。 南衡脸色通红，这次是羞得。过了一会儿，南不晚正色道：“果然长了张让人想要疼惜的脸……” 南衡还没有南不晚高，被她捧着脸需要仰着一点才能与她视线对齐，看着南不晚的眼睛，此时南衡只觉得脸蛋热热的，腿有些软，心脏止不住乱跳。 “姐……姐姐，你……” “怪不得那么招人喜欢呢，哈哈哈哈……” 原形毕露，南不晚笑得像一个巫婆。 刚刚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个无情嘲笑他的女人，南衡无语看向她。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秒，冰冷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吴清远正站在不远处，身形玉立面容冰冷地看着他们。 南不晚立马正了身形，与南衡拉开了距离，就连笑容都收敛了不少。 “清远啊……你怎么来啦？” 南不晚笑容尴尬，有种被抓包的既视感。 没办法，吴清远太正经了，有时候在他面前稍微没点正形他都会说上两句，被说多了南不晚看到他都不敢调皮了。 吴清远没有回答，他只是上前两步看着两人，继续严肃开口道：“我问你们两大半夜不回家在这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那个……我，就是……” 南不晚想解释，但不知从何开口，吴清远脸越来越黑，最后甩甩袖子留下一句：“算了我不想听。”后，转身离开。 “诶？你干嘛生气啊？”南不晚追上去。 “我没生气，我哪里会生气，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凭什么生气？我只不过是担心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想着出来接你，没想到你跟别人在外面倒是玩得开心，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吴清远哇啦哇啦说一大堆，语速极快南不晚当场愣在原地，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一句：“还说没有生气，脸都气黑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第71章 闹别扭了 今天是吴清远他们休沐的日子，一大早柳砚白就跑来他们家蹭饭，坐在桌边就明显感到气氛不对。 平时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几人此时一句话也不说，桌上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们这是怎么了？ 柳砚白视线转了转决定打破沉闷：“这个粥是不是有点糊啊……” “……” “呃……这个豆浆好好喝，是不是许嫣他们家的？” “……” “你们，怎么啦？为什么都不说话？” “……” 良久的沉默，终是柳砚白这样的也遭不住了，他放下碗筷大声嚷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哑巴了？” 南不晚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吴清远：“你问他啊，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给我摆脸色，今天也是，早上开始就无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柳砚白看向吴清远，做起判官：“你说，为什么从昨晚开始就给老大摆脸色？” 吴清远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优雅擦嘴，然后直直盯着南不晚。 南不晚被他盯得发毛，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豆浆，惊呼一声往后挪了一点，南衡立马站起来用袖子给她擦拭桌面上的豆浆。 “谢谢你啊，南衡。” “不客气的姐姐，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说罢，不顾湿答答的袖子就要起身，结果被吴清远一把拽住。 吴清远冷声命令道：“坐下。” 南衡看看南不晚，又看看吴清远，最后不知所措坐下。 “她自己有手有脚，能自己去端。” 南不晚皱眉，这针对的也太明显了，她把碗筷放下冷哼一声：“有什么话你直说行不行，这样阴阳怪气的是想干什么？” 吴清远又直勾勾地看了南不晚一会儿，把头扭到一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 有病吧？南不晚无语。 这时，阿宝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南不晚正想叫住他，吴清远一个箭步就把阿宝抱了起来。 阿宝还没睡醒，有些惊讶地看着哥哥，吴清远瞥了南不晚一眼道：“阿宝，走，哥哥今天也带你出去玩。” 阿宝懵了：“玩？去哪玩？我还没吃饭呢……” “咱们出去吃。”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南不晚气急败坏地指着吴清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砚白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平时吴清远还是很听南不晚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柳砚白叼了半个饼也站起身：“没事老大，我跟上去问问，保准给你问个明白。” 餐桌一下走了大半，南若南衡默默地喝着粥，南不晚只能不断顺着气。 想着孩子可能是到青春期了，情绪有些起伏很正常，自己作为家长可不能跟着一起生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伤身体……” 南不晚念着经，俩兄妹面面相觑，另一边柳砚白追上了极速暴走的吴清远。 “你干嘛？今天这么反常平时不是很尊敬老大的吗？” 吴清远一怔，放下阿宝让他去一边的包子铺吃早饭，有些失神地回道：“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很生气。” 柳砚白皱皱眉：“我看出你生气了，所以为什么生气？” 吴清远沉默一会儿开口回答：“南衡……” “什么？” “我看到她捧南衡的脸了。” 柳砚白：“啊？那咋了？她不一直这样吗？她还捧过我的脸呢，不仅这样，她还捧过许嫣的脸，我都已经习惯了。” 吴清远烦躁皱眉：“这不一样！南衡是外人！我跟她才是一家人！” 柳砚白一愣，想到什么立马贱兮兮反驳道：“不是吧！南衡跟老大姓南呢，你姓吴啊……算起来你才是外姓人。” 吴清远瞪了他一眼，柳砚白马上收住笑容，反应过来又开口：“所以你是觉得老大跟南衡太亲密了，你的大侄子地位会受到威胁是吗？” 吴清远一愣，好像觉得哪里不对，转头反问：“是吗？” 柳砚白这一愣：“啊？你问我？” 吴清远：“是……是的吧？” 柳砚白撇嘴，小声嘟囔：“真幼稚，这么大了还黏人。” 吴清远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总觉得柳砚白说对了一大半，但好像哪里又不对，他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是南衡的原因，那个小子刚来的时候就不喜欢他，明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狼崽子的阴狠，在南不晚面前倒开始装柔弱小白兔了。 南不晚也是个憨的，什么人都往家带，对什么人都那么好，这样下去遇到坏人怎么办？ “好啦。” 柳砚白拍拍他的肩膀。 “不要闹脾气了，收拾收拾情绪回去跟老大好好说话，虽然老大辈分大成熟又稳重，可实际上她也才十七岁不是？” 吴清远叹口气，也承认自己有点幼稚了，点点头把阿宝喊了回来。 几人一同回去，一路上吴清远都在心中做建设想着一会儿回去要说些什么，这个时间南不晚已经去作坊做豆腐了。 看着吴清远严肃的模样，柳砚白知道他心中慌乱，识趣地抱着阿宝说要带他出去玩，阿宝也嬉笑着让哥哥加油。 来到作坊，众人看到吴清远眼神闪躲，都默契地看向南不晚。 两人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就算只是普通吵架，也是足够稀奇事。 王湘拐了拐正在算账的南不晚，示意她看吴清远。 南不晚一抬头，就见他很不自在地在门口晃来晃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湘就打着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想法，让她和吴清远去送今天的豆腐。 推脱不成，两人都被赶出作坊。 吴清远拖着推车与南不晚对视一眼后又不自在地别过脸，南不晚也不想理他。 送货路上二人一路无话，吴清远一直鼓励自己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南不晚也在等着他的道歉，可过了大半天了，豆腐都送完了他还是没有开口。 终于，她等的不耐烦了，小声嘟囔句：“死小孩真讨厌，一点都不可爱。” 第72章 南不晚不见了 听到她故意讲给自己听的话，吴清远忍不住轻笑一声，但还是假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南不晚干脆停下脚步：“说你呢！大犟种！别扭怪！不听话！” 说完又自顾自转过身不愿意看他。 听到南不晚这么骂他，吴清远反倒心里轻松了许多，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南不晚继续骂骂咧咧：“花一般的脸，狗屎一样性格，南衡就比你可爱多了……” 听到南衡的名字，吴清远刚刚好转的心情又沉了下来，推着板车停在原地，脸色阴沉如水。 南不晚注意到身后没了声音又转过身，看到吴清远又摆起臭脸，怒道：“你又干嘛？” 吴清远也来劲了，鼻孔出一口气，没好气道：“是，我不可爱，我最讨厌了，你的南衡最可爱，那让你的南衡做你的大侄子呗，反正他跟你一个姓，我跟阿宝就是外人！” 说罢便气冲冲地绕过她，推着板车走了，独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 南不晚震惊，南不晚不解，为什么他突然这么大反应？ 吴清远头也不回地气鼓鼓走了一大段路。 此时已是傍晚，这两天总是下雨，路上行人稀少，走了一会儿心中烦闷的感觉散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要道歉的。 没想到过了一天了这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又闹脾气起来。 吴清远开始放慢脚步想要等一等她，但过了很久南不晚都没有追上来。 是他走得太快了吗？还是她也生气了？ 吴清远停在原地回头望了望，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走动，但始终没有看到南不晚的身影。 意识到哪里不对，吴清远放下板车回头找去。 仔细查看着各个犄角旮旯，想要看看南不晚是不是躲在哪里准备吓他一跳。 但就是这么短短一条路，两个拐角，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南不晚！” 吴清远慌乱喊着她的名字，到处寻找。 “快别躲了！赶紧出来！这一点也不好玩！” “南不晚！” 吴清远喊着，找着，拉过路人问着，始终没有半点南不晚的消息。 太阳逐渐西斜，街上的人慢慢变少，吴清远将一条路来来回回找了个遍，就连附近的小路也找过了，但依旧没看见她。 心中慌乱更盛，怀着一丝侥幸，吴清远往家的方向赶去。 此时，阿宝正乖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和柳砚白一起鼓捣手里的小玩具，南衡南若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来了。 柳砚白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还没多说两句话就见吴清远满头大汗的往这里跑来。 阿宝开心地原地跳跃，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柳砚白也站起身，待吴清远走近，正想问问他有没有跟南不晚和好，就见他脸色苍白着急地问：“南不晚有回来过吗？” 柳砚白一愣：“没有啊？家里就我跟阿宝两个人，我们俩一直坐在门口，没有见她回来。怎么了？” 顾不得回答，吴清远又转过头问南衡南若：“你们呢？南不晚有回作坊吗？” 南若摇摇头：“没有啊，我跟哥哥是最后回来的，到锁门都没有人来。” 吴清远听到后脸色更加苍白，他急促呼吸着，冷汗从额头滑落。 柳砚白也急了，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南不晚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吴清远神色怔怔，恍若灵魂出窍般说：“南不晚……我好像找不到她了……” “什么？！” 众人皆惊，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阿宝也瞪大了眼，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哥哥把姑姑弄丢了吗？ 意识到这点，阿宝张着嘴号啕大哭起来。 吴清远此时没有力气哄他，他找了，哪里都找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就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南不晚不是会任性躲起来故意让他们害怕的脾气，她会到哪里去呢？ 见吴清远脸色不好，柳砚白赶紧安慰：“你先别急，也许去许嫣家玩了呢？我们再去找找。” 这时，不远处许山也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见到她们就问：“你们看到我家嫣儿了吗？她今天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哪里都找不到，我都要急死了！” “许嫣也不见了？”柳砚白失神大喊。 “是啊，不仅是嫣儿，附近几家的闺女也有好几个找不着了，都在到处找呢。”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心头浮现，这么多女孩都不见了，南衡咬了咬指甲，不太确定地开口：“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不敢说话，许山更是无力瘫倒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南川买卖人口的事情众多，每年很多地方都会有人失踪，如果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就很难把人救回来了…… 吴清远抓住南衡的衣领吼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南衡被提起脱离地面，痛苦地皱着眉，其他人赶紧阻拦。 但吴清远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恶狠狠抓住南衡不放。 南若抱住吴清远的胳膊哭喊到：“我们就是在人牙子手里长大的！每年都会看到人贩子绑了人卖到人牙子手里，那些姑娘或是漂亮清秀的男孩用迷药将他们迷昏，再带到其他地方卖出去，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我们很清楚！” 吴清远双手颤抖，将快要窒息的南衡放下，无力的坐在地上。 意识到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南不晚了，这一年多来的日子就像黄粱一梦，是老天施舍给他的。 现在，梦醒了，他又要变回一个人了，吴清远的心像掉入冰窟一般，遍体生寒。 南衡不停咳嗽着，他也没有计较，艰难开口：“如果真是这样……才过去半天的时间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还来得及，快去找……” 柳砚白这才反应过来：“对，大家都快去周围找找，应该不止咱们两家丢了人，都招呼起来，人多力量大，就算是人贩子，带着那么多人也跑不了多远。” 许山擦擦眼泪慌慌张张站起身：“对，还不能放弃，我的乖乖女儿不能丢，我这就让大家去找。” 第73章 看来是真饿了 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在天际拖出一道白线。 南不晚曾经听别人说过，每当有流星划过就代表有人离世了。 而她现在也一本正经地跟身旁的小妹妹说这个传说，眼中满是惆怅。 小妹妹眨着个乌黑的大眼睛，同样一本正经回问：“那流星雨是不是代表着有重大灾难发生，会死伤无数？” 南不晚：“……” 小妹妹见她不回话接着问：“姐姐你是不是傻？流星不过是普通天象，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南不晚：“……” 南不晚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现在这情况她不想说其他的了，脸上挂着机械般僵硬的微笑眼神无光，沉默不语。 小妹妹：“姐姐你是不是害怕，所以才讲这些胡说八道的故事？” “……” 南不晚笑容苦涩，背过身去表示自己不愿继续交流下去了。 一旁的小妹妹不依不饶地把脸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不问出个所以然决不罢休。 南不晚移过视线，感到些许不自在，心里不断哀嚎，控诉现在的小孩子都太难搞了，一点也不可爱。 小妹妹见她始终不搭理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就没有继续纠缠，也学着她一样靠在墙边抬头看窗外的月亮。 窗外风声寂静，南不晚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她被绑架了，有没有来找她。 回想起白天的时候，她刚和吴清远分开，一个小孩突然从一旁的巷子里闯出来，也不说话，就焦急地冲她比划什么，一直指着巷子。 本以为是聋哑小孩遇到什么麻烦，想也不想就跟他进去了。 谁知道刚走进去就有人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只闻到了一股甜香，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就到了这里，身上被绳子捆绑，所携带的所有物品，除了衣服全部被收走，就连首饰都没有留下。 周围都是些十几岁的女孩子，大约有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被绑过来的，就连许嫣也在这里。 她刚醒过来就见许嫣跪在她旁边哭，现在都哭累了在她身边依偎着休息。 南不晚查看过四周的环境，一个密闭破旧的小屋，窗门紧锁，没办法从里面打开。 只能从窗外看到外面茂密的树林，显然，她们已经不在清河镇内了。 附近人烟稀少，在她醒来之前已经有人大声呼救过了，但没有任何人回应，好像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看来对方很放心这里，根本不怕她们出逃或者是有人经过。 南不晚从头到尾都没看清绑架她们的人长什么样了，不清楚对方的人数，性别，目的。 但看着满屋子的花季少女，一个两个都是面容清秀姿色不俗…… 冷汗从额头划过，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不难想象她们之后的下场，但现在不能贸然行动。 深呼一口气，动了动被被绑得血液不循环的手，太难受了，得想办法先把绳子解开。 南不晚环顾四周，这里光线昏暗又是夜晚，周围的女孩今天又哭又喊很多都已经累得睡着了。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屏气凝神用意识进入到空间，她记得搬家的时候那把折叠水果刀放在箱子里了……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发呆了一会儿，谁能想到她能凭空搞出来一把刀子呢？ 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虽然她是带着空间穿越的，但自从她来到这里后能用上空间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空间的存在更多是给她了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不过现在，她庆幸还好她有空间在手。 南不晚呲着牙贼嘻嘻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割绳子，虽然手是被反绑在身后，但好在手指还能动弹。 锋利的刀子很快将绳子划破，南不晚心惊肉跳的，生怕下一秒人贩子就破门而入，好在外面依旧静悄悄的。 迅速割断绳子，南不晚喊醒一旁的许嫣，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也割断了她的，然后两人把屋内所有人的绳子都解开了。 众人又喧闹了一阵，南不晚连忙竖起手指比了个“嘘”，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动静后示意大家都安静。 来到门前，南不晚又尝试着能不能把门打开，但还是没有办法，又跑到窗户边用刀割了割栏杆，这才发现这栏杆居然是铁做的。 看来，这间屋子是专门用来关人的，看着破旧实际上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固。 该怎么办呢？一时间她也没了办法，只能丧气地原地坐下。 周围又响起啜泣声，南不晚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要知道她在这里最害怕的就是人贩子，没想到人贩子居然这么猖獗，连良家女子都敢绑架，她们的户籍可是实实在在登记在册的。 “咕咕……” 一阵肚子的叫声传来，南不晚寻着声音望去，刚刚那个缠着她说话的小妹妹正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垂着头。 小妹妹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慌张，一群人里最淡定的就是她。 现在还委屈巴巴地望着她说：“好饿……” 南不晚：“……” 许嫣在一旁也捂着肚子说：“我也饿了，今早一出门就被绑了，什么也没吃……” 南不晚无奈扶额，从空间里找出了之前她吃剩的烧饼，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 不过空间存放物品，物品会一直保持着进空间时的状态，就像这个烧饼，上面虽然缺了几口，但现在拿出来依旧是热乎的。 南不晚将咬过的那部分掰掉，把剩下的分成两半给她们。 许嫣倒是没说什么，接过就小嘴小嘴地吃起来。 反倒是那个小妹妹，接过烧饼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嫌弃地在手上翻来翻去，还放在鼻子下小心翼翼闻了一下，然后问：“你从哪儿掏出来的？居然还是热的？” 那动作，仿佛那烧饼是一块干了的馒头，硬邦邦的打在狗身上能让狗“嗷”一声叫出来那种。 南不晚脸红了红伸手去夺：“不想吃就还给我！” 小妹妹灵巧躲过，嘟着嘴连忙说：“吃，我吃。” 说完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将烧饼吃了下去。 南不晚目瞪口呆，看来是真饿了。 第74章 死在她面前 吃完烧饼后两人聊了两句。 小妹妹叫钟无泪，不是清河镇人，只是家中兄长来附近办事她也跟着来，在街上游玩的时候被绑来的。 看着她身上做衣服的布料，细白娇嫩的皮肤，处事不惊的气度，南不晚猜测估计是某家大户的小姐。 南不晚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人贩子绑架姑娘都会挑普通人家的女儿或者是丫鬟。 除非有预谋，否则一般不会对大户人家的姑娘出手，毕竟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但大户人家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群人这么猖狂，南不晚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这般无所顾忌，要么是一群亡命之徒，要么就是他们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官府的人抓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可就更难逃走了…… 南不晚焦虑地啃着指甲，突然身后的窗户上冒出一个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壮硕的影子刚好投射在南不晚身上。 南不晚回头，一个高大凶狠，光头没有眉毛的男人出现在窗户外面。 隔着栏杆幽幽的与南不晚对视，在月光的照射下像一个会啃食人肉的恶鬼。 “绳子……怎么解开了?” 恐惧瞬间席卷全身，麻痹的感觉从脚底蔓延。 南不晚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还是一旁的钟无泪将呆住的南不晚和许嫣往后拖了一点，远离窗户。 整个房间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有些女孩哭都不敢哭了。 过了许久，那个男人眯了眯眼说：“没关系，就算绳子解开了你们也逃不出去。” 说完又从窗户外离开，南不晚还未回神。 这时，一个女孩鼓起勇气扑倒窗户前，声泪俱下地恳求：“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爹娘年纪大了，他们只有我这个女儿，我还得给他们养老呢，求求你放我走吧……” 女孩还在地上朝男人磕了几个头。 其他几个女孩见了也跟着磕起头来，不断哀求着，希望对方能大发慈悲，放过她们。 光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一会儿。 带头求人的女孩见男人离开，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拍打窗户。 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 她的情绪渲染着周围的人，不少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孩也跟着大声喊叫。 钟无泪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去而复返的男人气冲冲的回来，手里还多了一竿子长枪。 南不晚脸色一变，想把最靠近窗户的女孩拉回来，但男人手中的长枪先一步的穿过窗户刺向女孩的脖子。 女孩躲闪不及，喉咙处被捅了个洞，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抽搐。 钟无泪眼疾手快撕下裙子一角按压住她的伤口，但受伤太重，女孩瞪着眼睛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众人散开一大片，惊声尖叫。 男人压着声音威胁道：“都给我安静！再不老实，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现在没有人敢继续发出声音了，每个人都捂着嘴安静地哭，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许嫣抱着南不晚的胳膊埋着脸无声哭泣。 南不晚更是吓得呆愣，脸上还挂着那女孩喷射出来的血液，温热的，混着她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这是她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杀人。 之前她也有过杀了孙青的想法，但实际上，当真正的尸体呈现在眼前时，她才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这不是开玩笑，刚刚还在说话呼吸的人现在就已经死了。 地上的躯壳会腐烂，发臭，分解，这个人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被刺死的恐惧中。 “呕……” 曾经快要被淡忘的死亡经历再次浮现出来。 南不晚只觉得十分难受，胃中翻江倒海，想吐点什么，但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的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过了会儿紧锁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三个人，刚刚没有眉毛的光头男人指领着其他两人把已经没有声息的女孩拖了出去。 地上被拖出长长一道血痕，南不晚死死盯住女孩的脸，那个女孩的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不甘心地瞪着她。 南不晚咽了口唾沫，心想那个女孩的脸，应该会一直活在她的噩梦中。 门又被关上了，屋外开始传来说话的声音，南不晚稳了稳心神，屏气凝神仔细听外面的谈话声。 看来那些外出的人贩子已经回来了。 大概有十几个人，这个绑架团伙是个组织，专门来绑架女孩，白天出门物色合适的人选并通过麻药迷晕，然后带过来这里集中关押。 南不晚听到外面有人说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寻找了，轻轻捏住衣角，心中有了丝期望。 一夜无眠，另外一边，吴清远柳砚白，还有清河镇上丢了女孩的人家在附近找了一夜，整个清河镇和附近的村落都找遍了，但依旧没有下落。 柳砚白瘫坐在路边，气喘吁吁地说：“整个清河镇还有附近的村落都找遍了，看来已经不在这里了……” 吴清远脸色苍白，如果那群人贩子真的不在清河镇内了，那山高路远，南不晚就很难找回来了。 南衡此时皱着眉在想什么，柳砚白见了问道：“阿衡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法子？” 南衡抬起头，一夜未睡他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清河镇地处边陲，除了附近的村镇外，四周都是山，山路崎岖难行，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山路，离官道远，人迹罕至且地形复杂，非常适合藏身而且离这里不远，是那些不法之徒喜欢走的……” 吴清远立马来了精神：“你知道怎么走？” 南衡点头：“我跟妹妹来的时候走的也是那条路，我还记得那座山的名字，叫云雾山。” “云雾山……” 吴清远呢喃着，转身就要走，柳砚白又喊住他：“咱们就这几个人，那么大座山怎么找啊？好歹跟许叔说一声，让他再喊些人过来，我也去找找我之前的那些弟兄。” 吴清远着急回头，他等不及了，现在时间宝贵，时间每流逝一分钟他都担心再也找不到南不晚。 第75章 过往云烟 这时，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他们，吴清远远远的好像看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涌出来一群人。 他眯着眼睛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朝他们跑来，竟然是李家村的村民们！ 领头的是李大福刘芫花夫妇，后面还跟里正一家，秦美玉还有很多熟悉的人，就连之前有过不对付的李红梅等人都来了。 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有一百多号人拿着棍棒锄头喘着气来到他面前。 吴清远愕然，还是里正带头出来说：“听说晚丫头丢了，大家伙都很着急，自发组织出来帮忙找找，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消息了？” 听到这忽然感到鼻头酸酸的，吴清远红了眼眶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之前还编排过他们的李红梅看他这副模样嗔道：“好了，现在不是计较以前恩怨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家也痛恨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当务之急是把晚丫头找回来，其他的咱们之后再说。” 众人皆齐齐点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吴清远。 吴清远憋不住转过头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他没想到大家会愿意主动帮忙。 曾经他一直觉得李家村的大部分人冷漠自私贪婪成性。 在背后说他是天煞孤星，冷眼瞧着他和阿宝两个人艰难生活。 为了更多的利益总是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他一直在怨恨着大部分的人。 但是在被他忽略的细节中，他和阿宝食不果腹的时候会有人给他们送食物。 村中有不要的衣服布料时有人会给他们改成新的衣服。 他和阿宝生病的时候，大家会挨家挨户的凑钱给他们治病。 所有人生活都很艰难，但吴清远和阿宝还是好好长到了现在。 是他自己固守己见，被怨恨充斥了头脑，因为曾经受过伤害而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 吴清远低头，声音哽咽：“谢谢你们……” 里正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没事，乡里乡亲就应该互帮互助，就算你已经搬离了李家村，你和阿宝也是从咱们李家村里长大的孩子，咱们一定会把小晚找回来！” “嗯！” 吴清远重重点头，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云雾山走去。 此时，藏在云雾山隐蔽处的一所房子外。 那群专门绑架良家女子的人贩子正席地休息，屋内的南不晚焦急地往外面查看情况。 她一夜没睡想了无数种出逃的方法，但外面的人看守太严格了，就算是夜晚也有人轮班守着她们。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那些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的女孩通通被这个动静惊醒，所有人全部挤到角落。 屋外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个陌生面孔，另一个则是昨晚刺死女孩的无眉男。 陌生面孔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南不晚身上，一把掐住她后脖子，将她拖到无眉男面前说：“木老大，就是她。” 南不晚紧捏住拳，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敢动。 无眉男，也就是木老大——木生，捏住南不晚的脸左右仔细端详起来，说：“还不错，是个好品相，想必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南不晚像个货物一般被人挑选打量，忍不住身体发抖。 钟无泪冲上前将她拉回来，冲着木生喊道：“你们想干嘛？” 陌生面孔上前想要动手，被木生挡了下来。 瞪了他一眼开口道：“镇里的人已经开始戒备了，现在只剩下她们几个，别动手，弄伤弄死了怎么办？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过！” 陌生面孔点头称是，看上去很尊敬木生。 木生回头在人群里又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许嫣身上，指了指她说：“就你吧，跟我出来。” 许嫣害怕地摇摇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捂着耳朵闭着眼，不停的掉眼泪。 陌生面孔粗暴地将她拖出来：“木老大让你出来就出来！磨磨唧唧干什么？” 许嫣惨叫一声，南不晚赶紧上前护住她说：“别伤害她，你们想干什么？” 木生皱皱眉，难得耐心解释：“你放心，把你们卖掉之前我们不会做任何事情，让她出来也只是给我们做个饭罢了，你们难道不饿吗？” 许嫣依旧把自己蜷成一团。 南不晚对着木生说道：“既然如此，那让我来吧。” 木生倒是没意见，钟无泪想阻拦，但南不晚只是将许嫣塞到她怀里。 给她一个‘拜托你了’的表情后就跟着两人出去了。 听到门再次关上后，许嫣这才偷偷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喊了句：“姐姐……” 钟无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 屋外，木生将南不晚带到一个临时搭起来锅灶前，让她随便做一些可以饱腹的食物。 南不晚听话地开始搭柴做饭，耳朵始终紧紧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希望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附近差不多都戒备起来了，应该找不到新货了。” “是啊，这次他们反应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统领什么安排，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怕什么？这云雾山地形复杂，山匪众多，还经常有雾气弥漫，一般人根本不敢上来，就算上来了咱们藏的这么隐蔽，一般人也找不到啊” “也是……” 偷听到这些，南不晚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把这些话都记住，后面的信息就不怎么重要了，南不晚收回心神，继续着眼前的事。 忙碌间，身后一个身影走来，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她面前的案板上。 南不晚转过身，入眼便是一个身穿灰白色衣衫的男子。 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身形瘦弱，面容俊朗，皮肤白皙，丹凤眼，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又温和，但仔细看他的手腕处有几道可怖的疤痕，看上去像是为了轻生所导致。 总之，这个人的存在十分突兀，像突然闯进狼群的兔子，与这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南不晚愣愣看着他。 男子缓缓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勺在锅里搅拌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只已经褪好毛，处理干净了的鸡。 第76章 魔鬼 他也是被抓过来的人吗？ 南不晚回头看了看身后看守的人，只见那群人对于这个男人的出现一点不也惊讶，只是默默看着他们。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人吗？”南不晚凑到那男人的身边小声问道。 男人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望了望，然后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眼尾的泪痣让他看上去有些妖冶，但整体气质温和，笑容纯净，像一只小狐狸。 南不晚不知为何放下心来，凑到他的身边继续忙碌，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小声问他：“你没有尝试过逃跑吗？” 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逃不掉的。”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很怪，轻柔酥哑，像能助睡眠的白噪音，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南不晚彻底放松警惕，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逃不掉？” 男人不语，只是依旧温和的笑。 忽然，她发现他的提着鸡的手正在渗血。 南不晚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男人疑惑看向她，南不晚指了指他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男人笑容更盛，摇摇头：“那不是我的血。” 不是他的难道是鸡的血吗？ 南不晚没有继续说话。 男人将鸡放在案板上，将手掌摊开在她的眼前，南不晚这才看清他不断渗血的手里还捏着其他东西。 只是这一眼，就让她遍体生寒。 男人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一颗眼球，正森森流着血，毫无生机的瞳孔中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南不晚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面前的男人依旧笑得温和，问她：“我刚从昨晚那个女孩脸上剜出来的，是不是漂亮极了？” 南不晚不敢回答，男人一脸无辜将手中的眼珠又往她面前凑了凑。 南不晚忍住恶心把头偏向一边，男人见状又失望地把手收回去。 “怎么回事？” 这时，木生走了上来。 男人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什么，我给她看了看我的宝贝，但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个。” 木生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无语：“季统领，你这东西没多少人喜欢吧？” 统领？！居然是统领？！ 南不晚后悔地转过脸，没想到这么个白净柔和的人会是这群亡命之徒的统领？！ 她刚刚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无害，还不要命的问他逃跑的事。 “是吗……” 男人受伤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我觉得很漂亮啊。” 木生无语，看了看一旁被吓坏的南不晚，对着男人说道：“行了，既然饭做好了我就把她关回去了。” “好吧……” 男人似乎很失落。 木生不管他，揪着南不晚的衣领就把她带走。 在进屋之前身后又传来男人酥哑的声音：“谢谢你的关心我，你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木生停住脚步，南不晚僵硬回头，就见男人用那只捏着眼珠子的手跟她挥手告别。 南不晚咬牙，魔鬼，根本就是魔鬼！ 亏她刚刚还觉得他人畜无害，没想到这个人比那群粗犷的汉子还要阴狠。 木生将她推进屋里，门一关她就腿软得坐下，瑟瑟发抖。 许嫣哭着抱上来：“姐姐对不起，是我胆子太小了，你没事吧……” 南不晚摇摇头，只是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南不晚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外面的人已经吃饱喝足，刚刚的男人带着两个人和一些食物走了进来。 注意到缩在角落的南不晚，男人只是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看着手下给其他人分发食物，男人忽然捡起地上一根绳子端详起来。 那是他们一开始拿来捆绑这些女孩用的绳子，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开了。 男人轻轻摩挲着绳子的断端，那里整整齐齐，像是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的。 男人笑而不语，走上前拦住分发食物的手下。 其余女孩都看出了眼前这人的地位不一般，见他有所动作都不敢说话。 男人捻起绳子温柔地问：“你们能告诉我，这绳子你们是怎么解开的吗？” 听到这话，南不晚猛地抬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他女孩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说话。 男人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擦拭他的指甲继续开口：“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让人仔细搜过身了，身上应该不会有任何锋利的东西才对，所以我很好奇，这绳子到底是谁解开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笑了笑，又露出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你们谁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放那个人回去了呢？” 此话一出，有人的眼神瞬间动摇起来。 “是她！” 人群中一个女孩指向了许嫣的位置。 许嫣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立马反驳道：“不是我！” 指人的女孩坚持：“就是她！就是她替我们解开的绳子。” 南不晚皱眉，是她先割开了许嫣的绳子，然后让她解开其他人的。 男人眯起眼：“是你？” 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南不晚连忙挡在许嫣面前：“不是她，是我干的。” 男人挑挑眉，笑容收敛了一些：“你想逞英雄？” 为了不连累许嫣，南不晚立马从空间把折叠刀拿了出来：“真是我，你看，我割绳子的工具就在这里。” 男人拿过折叠刀在手中仔细端详，歪歪脑袋。 眼里充满惊奇：“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毕竟在他的眼里，南不晚这把刀是从她的袖子里拿出来的，但那么明显的地方他的人不可能没找出来。 南不晚不说话，男人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折叠刀，在她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脸上挂着恶趣味的微笑。 “好险，没想到你还能藏着这种东西。” 男人将刀尖对准了南不晚的眼睛，眼里带着凶狠。 “真是不乖，干脆也把你这双漂亮的眼睛也剜走算了……” 感受着泛着寒光的刀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惊惧下，南不晚忽然就淡定了不少。 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第77章 二选一 英勇就义一般，南不晚挺了挺胸膛，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男人。 男人被她这一举动逗乐了，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却缓缓逼近她的眼睛。 这时，一阵脚风袭来，男人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躲，那一脚踢到了他手上的折叠刀。 “当啷”一声，折叠刀掉在地上，男人一个闪身立马回击，踢到了攻击他那女孩的肚子上。 钟无泪被踢飞了好远，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南不晚大喊一声：“钟无泪！” 连忙跑到她的身边，钟无泪无法动弹，男人嘴角噙着笑慢慢靠近，南不晚张开双臂护在她面前。 男人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蹲在南不晚面前直视她的脸，温柔地问：“你不怕死？” 南不晚没有回答，直觉感受到他笑容背后隐藏的危险。 男人继续说：“我最讨厌喜欢逞英雄的人了……” 他的表情安静又诡异，南不晚只觉得害怕，睁着大眼不敢说话。 男人的手指轻抚上了南不晚的眼睛，南不晚急忙闭眼。 冰凉的手指让她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眼珠子，害怕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声轻笑传来，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看，明明你自己也害怕得不行却还要护着她……这样软弱无力的同情心真是太恶心了，装什么好人呐……” 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喜欢你的眼睛，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了，我就把你卖到好点的地方，如果你做的让我不满意，就把你的眼睛给我，好吗？” 南不晚看向他，不知道他想干嘛。 男人笑得魅惑，站起身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许嫣和钟无泪的身上。 “你们俩似乎跟她关系很好啊，那就你们俩吧。”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许嫣和钟无泪。 他的手下立马心领神会的将二人架了起来。 男人又将南不晚拽起，柔柔一笑：“走吧，小美人~” 南不晚低着头，眼神坚定，太可怕了，不能干等着别人来救，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此时，吴清远柳砚白等人已经来到了云雾山范围，李红梅望着这片巍峨庞大的山脉惊叹到：“这么大一座山，还都雾气蒙蒙的，咱们怎么找啊？” 里正看着也皱起眉道：“这里地势复杂，山匪众多，大家跟好了不要迷路了，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不论这座山多大，咱们也一定要把晚丫头找回来。” 吴清远眼神焦急，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南不晚还在这里，没有被人贩子带到其他地方。 而在云雾山的另一边，南不晚正站在一处峡谷边上。 底下是奔流涌动的河水，许嫣和钟无泪都被捆住手脚放在危险的崖边。 男人说的游戏就是让她二选一，选择一个人从这推到水里，毁尸灭迹，余下两人活，不然就把三人都杀了。 许嫣大声哭喊：“不要啊，我不会游泳，我不想死……姐姐救我……” 钟无泪也有些害怕，但依旧在壮着胆子威胁他们：“你们这样对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听到后都笑了：“在你兄长不放过我之前，你早就不知道被我卖到哪个老男人的被窝里了。” 钟无泪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哭腔：“我兄长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找到我，你们就等着吧！” 这威胁毫无震慑力，男人不想继续理会了，转头看向南不晚说：“你决定好了吗？要谁死？谁活？” 南不晚还是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笑了笑说：“我最喜欢看到你们这种爱逞英雄的人，在危及自己生命的情况下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决定了，那虚伪的样子真的令人既恶心又兴奋，整天装作悲天悯人的样子，实际上你要是痛痛快快承认自己怕死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南不晚眼神一动，脑中有了个办法。 当男人再次催促的时候，南不晚忽然痛苦地捂住脸，哭出声来：“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怎么办啊，如果不杀一个人那我们三个人都得死……” 男人皱皱眉，不知道她突然的情绪外放是想干什么，许嫣也忘记哭了奇怪地看向南不晚。 姐姐这突然怎么了？这个节骨眼了她在这演戏做什么？ 南不晚仰天长啸：“天啊！既然如此，就让我活的时间长一点吧！哪怕要别人的生命做出代价！” 许嫣皱眉，平时南不晚就戏多，经常喜欢夸张的说一些台词或做一些动作来逗他们玩，之前还说过这是什么，砂石笔鸭？ 许嫣看出她现在又在玩平时的小把戏，但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搞这些是想干嘛？！ 钟无泪更是不解，她疑惑地看南不晚在那陶醉，心想她是不是顶不住压力，疯了？ 终于，南不晚有了动作，那双深情的眼睛看向了许嫣的方向。 许嫣一抖，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无助地摇摇头，哽咽开口：“不要……” 身后看戏的男人瞪大了眼，神情癫狂地看着南不晚走向了许嫣的位置，他身边的两个手下也警惕起来，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南不晚走到许嫣面前，忽然朝她伸出手，非常夸张又极具诗意地开口：“哦~我的嫣儿，咱们姐妹一场，没想到居然走到这一步，这你死我活的境界是姐姐我不想看到的……” 许嫣哭笑不得，她一方面觉得害怕，另一方面南不晚演技浮夸又觉得好笑，同时又期待她能想出什么办法隐隐开始期待。 “……所以，对不起我的嫣儿，就让姐姐我多活一段时间吧！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男人激动地抓住自己的胳膊，狠狠捏紧，他最喜欢看的亲近之人互相残杀的戏码，终于来了！ 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南不晚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环抱住许嫣，像是最后的告别。 许嫣抖了一下，便听到南不晚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放心嫣儿，你不会有事的，到时候你逃出去了，一定要找人来救我们。” 第78章 季浮风 南不晚背对着他们。 环抱住许嫣的手悄悄从空间里拿出小刀将绳子割断一半，只需要轻轻用力便可挣脱开。 在身后的人看来，南不晚只是抱着她，在对昔日的好姐妹道别。 在看不到的角落，南不晚已经从空间里又掏出来某个东西塞到许嫣手里。 附耳轻轻说道：“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能逃出去的。” 许嫣不明白南不晚的打算是什么，依旧很害怕。 底下的河水并不湍急，但是很深，她不会游泳，只能哭着恳求。 “姐姐……求求你了，我真的不会游泳，我真的会死的……” 南不晚不语，只是郑重地捏紧她的肩膀。 “快！快动手！” 男人在身后催促着，兴奋的模样感觉他都要忍不住上来帮忙了。 钟无泪在一旁劝阻：“姐姐，你不要听他的，你相信我，我兄长真的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嘈杂声中，南不晚的表情变得冷漠，在许嫣哀求的眼神下，狠心将她推了下去。 伴随着许嫣的尖叫，许嫣惊恐的脸消失在谷底。 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男人癫狂地连连鼓掌，激动上前查看下面的情况。 虽然视线被云雾山长年缠绕的雾气挡住，但这么高的地方，那个女孩又不会游泳，想必也活不下来。 “好！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太棒了！” 男人笑着看向南不晚，见南不晚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怅然若失地看着雾气蒙蒙的谷底心中得到了巨大满足。 他说：“干的不错，你可以活下来了，好好享受你以后的那充满罪孽的人生……” 男人大笑着离开，钟无泪瘫坐在地上，无声啜泣起来。 被押送回去的路上，钟无泪神情失落。 南不晚担心地扶上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扭身子躲开了。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南不晚说：“你跟她认识的，为什么不选我去死呢……” 见小姑娘这表情，南不晚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但现在的情形也不适合讲太多，只能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钟无泪悲伤落泪：“她死了，我却活了下来……我永远没办法快乐了……” 南不晚一怔，刚刚才走远的男人又去而复返。 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他来到南不晚面前吩咐他的两个手下，让他们把钟无泪重新关进小黑屋里，却让南不晚留了下来。 钟无泪被押走，南不晚被带到他们休息的地方。 虽然只是在外面搭的临时休息场所，但条件比那间小黑屋好多了，最起码这里有柔软的垫子。 坐下后南不晚就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男人开心的把她安置好，还贴心的给她端了水。 南不晚全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个以他人道德困境为乐，享受撕裂正义面具的变态。 接过水，她确实是渴了，小口小口喝着。 男人就这样坐在她面前好奇认真的打量她，游离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扫过，南不晚浑身都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开口问道。 南不晚抬头，与他视线相交，坦然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印在了他的眼里。 男人挑挑眉：“你刚刚才杀了人，那人还是你的好姐妹，你难道都不难过，不自责，不会觉得丢脸吗？” 南不晚移过视线，喝完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现在没有那么怕他了，故意说：“不会啊，毕竟，我只是想活下去，别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他乐意看什么，给他看便是。 男人觉得南不晚这个态度有趣极了，他曾经玩过很多次这样的游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反应。 无喜无悲，藐视一切。 长了副面善心慈的脸，实际上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卑鄙小人，现在被拆穿了就装也不装了。 她一定是个恶人，一个纯粹的恶人，和他一样的恶人。 男人捂住自己掩饰不住欣喜的脸，有些激动。 怎么办？ 他舍不得将她送到司岚去了，虽然这会违背那位客人的意愿，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思考良久，男人下了决心，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南不晚毫不客气反问：“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男人听后脸上又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拱手笑道：“对对对，是在下疏漏了，在下季浮风，敢问姑娘何名何姓？” 南不晚嘴角一扯，果然如此，对付这样心里有毛病的人就不能表现出来害怕胆小的样子。 见她只是扯着嘴角冷笑，季浮风也不生气，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南不晚神色一动，眼看着四处没人，小心翼翼在附近翻找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木盒子。 不太确定是不是她要找的东西，南不晚还打开轻轻在鼻尖嗅了一下，晕眩感袭来，南不晚晃了两步连忙拿的远些，但心中一喜，真是太幸运了。 再次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到后，偷偷抓了一把藏进了空间里，然后迅速恢复原状，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回去。 没过多久季浮风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鸡腿殷勤地说：“你饿了吧，来，吃肉。” 南不晚皱着眉，没有去接，季浮风还撕了点放自己嘴里证明没毒。 南不晚想了想，她确实很久没吃东西，为了逃出去她还是得保持一点体力，便接过了季浮风手中的鸡腿。 季浮风又开心了。 像观察小动物一般慈爱地看着南不晚吃东西。 这时，木生走了过来，见南不晚还没有被关起来还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季浮风见状想说什么，但南不晚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擦擦嘴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木生还警惕上前搜了一遍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东西，没搜出来才放她离开。 还未走远，身后，她听到木生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可是指定她要送到司岚的，不能留给你玩……” 季浮风不屑开口：“怕什么？咱们只要告诉那个人她已经被卖到司岚不就行了？他又怎么会知道？” 第79章 近在眼前 之后的内容她就听不清了。 各种疑问萦绕心头，他们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要指定她被带去司岚？ 南不晚面容严肃走进小黑屋，看来她被绑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引导…… 会是谁呢？ 身后的门再次被关上，南不晚回过神，屋内所有女孩都恶狠狠瞪着她，仿佛她就是人贩子的帮凶。 而钟无泪面色苍白地坐在角落。 南不晚赶紧上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钟无泪无力摇摇头，当时她被季浮风踢飞出去，现在还有些痛。 南不晚让她躺在她的腿上休息，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珠。 眼前这个姐姐，好温柔。 这时，南不晚借着动作，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无泪，你且安静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 此时，云雾山脚下，一队兵马正在附近搜索着。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男子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看着眼前宽阔的大河眉头紧锁。 身后有将士来报：“将军，附近勘察过了，这里没有小姐的下落，前面有一群村民，貌似也是家中女儿丢了出来寻找，应该和绑架小姐的是一批人。” 被称作将军的男子眉头皱的更深，手中缰绳不自觉握紧。 冷声说道：“接着去找！就算把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无泪的下落！” “是！” 将士领命后退下，男人看着从峡谷里蜿蜒出来的河水，心中烦闷无法平复，但只要钟无泪看见了，定会大声欢呼，因为她的哥哥钟无悔终于找来云雾山了。 这时，钟无悔突然看到河面上似乎飘着什么东西，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啊！ 在看清河面上飘着的确实是个人之后，钟无悔招呼自己的将士过来，说：“河面上是个人！找个水性好的快去救人！” 收到命令，很快就有人跳进河里，将人拉了上来。 将士将人救起后大声喊道：“将军！是个姑娘！” 钟无悔听了紧张上前，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根据情报，那群天杀的绑架犯就在这座山里，这时候出现的女孩很有可能跟那群绑架犯有关。 此时许嫣双眼紧闭，面色铁青，胸前套了个奇怪的圆圈，摸上去还鼓鼓的，里面似乎是空气，正是这个东西让她能浮在水面上。 在看清许嫣的脸后，钟无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马上让随行的军医上前查看。 军医上来先观察了许嫣的口鼻，确定没有呛水后就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没过多久许嫣就微微转醒了。 见她眼皮慢慢睁开，钟无悔小心将她扶起来，轻轻唤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许嫣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俊美青年，诧异的是，这人跟钟无泪长的很像，像到就像是钟无泪女扮男装一般。 许嫣脑子混沌，还没思考就脱口而出：“钟无泪你怎么变黑了？” 钟无悔瞪大了眼，迫不及待问道：“你刚刚说了钟无泪！你见过无泪？她在哪里？” 许嫣这才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钟无泪，甚至这是个男人。 记忆回笼，许嫣记起，当时她被南不晚推入谷底，在半空中她身上的绳子就断开了。 在落水的一瞬间，南不晚偷偷塞到她手里的东西也立马弹开，变成一个圆圈状，里面充满了气还能浮在水上，许嫣就是靠这个才从谷底顺着河流飘了出来。 想到什么，许嫣一把拉住钟无悔的手急切说道：“快，快救救她们，她们还没有逃出来！” 时间很快过去，吴清远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他已经将近两天没有休息了，柳砚白将一个水壶递到他面前，吴清远摇摇头拒绝。 柳砚白皱眉道：“你再这样下去老大还没找到身体就要先垮了。” 吴清远执拗地转过脸，柳砚白无奈，就连他这样笨的人都看出来他是在惩罚自己。 在吴清远心里，就是因为他赌气一个人走开，把南不晚一个人丢下这才让她被掳走，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此时南衡注意到地上有掩盖过的痕迹，他蹲下将地上的落叶浮土拨开，果然在下面发现了车轮的印记。 “你们快来看！” 听到呼喊吴清远立马赶过去，在南衡的指引下也看到了那印记。 “这是？” “这应该是马车才会留下的轱辘印，还是新的，我不觉得这山上的山匪出门会坐马车。” 南衡露出笑意，眼里闪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柳砚白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些车轱辘印子是那群绑匪拿来拉人的车子……” 南衡点点头，他长年游走在人牙子和人贩子手里，很清楚他们的方式。 这种专门绑架年轻女孩的团伙一般都会坐马车，这样逃走的时候速度很快，也不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吴清远喃喃道：“所以南不晚应该就在附近……” 其他人听了眼中也露出欣喜，吴清远抬头看了看这雾气弥漫的树林。 小声说道：“南不晚，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声音似乎真的穿过大山传到了南不晚的耳朵里。 云雾山另一边的小黑屋中，南不晚似乎听到了吴清远的声音，她抬头仔细听，发现是自己的错觉后失笑一声。 季浮风又到窗前往里看了看，南不晚和他对视一眼后他又装做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转悠到窗户面前了。 南不晚干脆站在窗前叫住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季浮风想了想又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太阳一落山咱们就要出发了，你想知道你会被送到哪去吗？” 南不晚毫无波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季浮风笑了笑接着说：“是司岚哦，那里遍地都是奴隶，你到了那里应该很快就会适应的……” 南不晚转过身，不再继续和他交谈。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刚坐下，一旁的钟无泪按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想起今晚的计划，都默契地点点头。 第80章 成功逃脱 夜幕降临，钟无悔带领着十几个将士手持火把在树林里穿梭着。 据许嫣所说的，那群绑架犯的根据地在山的另一边，离峡谷很近。 在地形图上很快就锁定了大致方位，钟无悔正带着自己的士兵往那里赶去。 只是这云雾山的雾气长年不散，空气潮湿，夜里很难辨认方向。 就连火把也因为受潮明明暗暗的，好在钟无悔凭借着多年打仗行军的经验，还是稳步快速的前进。 而早他一步的吴清远一伙人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视野开阔，道路平坦，就连雾气也散开了，看着不像是在云雾山的地界。 李大福有些摸不着头脑发问：“咱们这是出来了吗？” 南衡也是有些慌乱，他是根据地上的车轱辘印找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正当大家都开始烦躁时，吴清远看了看眼前平坦的路面，想了想说：“不，没有走错，咱们应该是找到那群人贩子的逃跑路线了。” “是吗？”柳砚白有点不敢相信。 吴清远点点头说：“云雾山地势险峻，但这里的路偏偏很平坦，应该是他们专门开出来的，而且这个方向，再往前刚好是可以通往其他城镇的官道，只要绕过清河镇的官府追查，踏上前方的官道，接下来他们跑路就方便很多。” 柳砚白问：“所以这里就是他们从云雾山出来的必经之路？” 吴清远点头，神色沉重：“就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底是还在云雾山中还是已经逃走了？” 南衡再次蹲在地上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坚定道：“不，他们还没走，你们看这地面，这云雾山很潮湿，这地面的泥土都是软的，拉满人的马车从这上面经过一定会留下印子，但这里的地面还是平整的。” 吴清远认同点头，柳砚白松口气：“那就好，咱们可以留一波人在这守株待兔，剩下的可以寻着这条路找上去看看。”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李家村的大家便留下来在这里守株待兔，吴清远、柳砚白、南衡三人则顺着路往云雾山里走去。 与此同时，小黑屋外，被绑架的姑娘们再次被绑的严严实实，包括南不晚。 南不晚面色苍白，心里很紧张，她今天还特意从季浮风那里偷来了迷药，临走前做饭时撒了一些进去。 但不知道剂量把持的够不够，毕竟在她的预想中是吃了就马上晕倒的，可现在这群人看着都精神的不得了。 该不会口服没有用吧？！ 崩溃中，女孩们哭喊着被塞进马车，这次，所有人身上都被仔细的检查一番，确定不会再有小刀没有被发现的情况。 就要到南不晚时季浮风突然叫住他的手下，手下懂事的将南不晚带到季浮风的马车前。 季浮风淡淡一笑，询问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南不晚表情僵硬：“什么？” 季浮风道：“我觉得你跟我很像，我很欣赏你，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把你留下来？” “不要，我跟你一点也不像。” “嗯，决定了，你要留下来。” 南不晚斜眼看他，有病吧？ 不容拒绝，季浮风手一挥，手下就将南不晚送上他的马车，无论南不晚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帘子一放下，马车内就只剩下季浮风跟南不晚两人，季浮风笑得甜美，满意观察着南不晚的表情。 南不晚偏过头不想看他，季浮风也不介意，柔柔开口：“你的意愿不重要，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在我还没厌弃你之前，我会一直养着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但你要是让我感到厌烦了，我就杀了你……” 南不晚身体僵硬了一瞬，她相信眼前这人的说到做到，顿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乖巧坐着。 很快，他们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一共三辆马车，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十几个女孩分别装在其他两辆马车里跟在他们身后。 四周有好几个人骑着马守在附近，而在队伍的最后面，是骑着马的木生和他的几个手下，他们负责在后面警惕监视。 这个队形可以说看守十分严谨了。 刚开始大家都严阵以待，认真提防着周围的环境，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南不晚绑着手，低着头在心中祈祷迷药有用。 很快的，有人开始不断打哈欠，一个传一个，大家都很困的样子，就连季浮风也忍不住打了几个。 马车摇摇晃晃，季浮风也没多想，闭着眼开始打起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感受到马车开始行驶的歪歪扭扭，甚至已经停了下来。 这时她偷偷抬起头观察季浮风的状态，眼中闪过狡黠，机会来了。 南不晚再次从空间里拿出折叠刀。 白天这把刀还被钟无泪踢飞了，南不晚趁没人注意又捡了回来，现在她坐直了身子开始悄悄把绳子割断。 此时，季浮风还在闭着眼。 南不晚已经解开绳子，她悄悄走出马车，负责驾驶马车的人都已经睡了过去，就连骑马的那几个也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南不晚松了口气，还好迷药口服有用。 来到钟无泪的马车边，她的马车在最后面，但身后负责监视的木生和他的手下却不见了。 南不晚猜测估计是在后面睡着了边也没去管他。 掀开帘子，马车内的女孩们都吓了一跳。 钟无泪见南不晚真的成功了，眼中亮起光，她本来还担心她的计划有漏洞，没想到她真的办到了。 南不晚松口气，上前给女孩们松绑，大家知道自己得救了还有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下了马车。 在看到监视他们的人贩子都睡着了之后才松懈下来。 但夜半三更的大山，雾气蒙蒙，光亮少得可怜。 女孩们就算已经下了马车也不敢随便走动，只敢紧紧跟着南不晚。 南不晚此刻也有些迷茫，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迷药的效果她并不清楚，要是不能及时逃走，等这群人醒过来可就遭了。 第81章 打起来 南不晚往马车行进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犹豫，前面好像能出去，要不……往前走走呢？ 犹豫间，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回头望去，有人拿着火把骑着马飞快向这里靠近。 南不晚眯着眼看，本以为中了迷药落在身后的木生和他的手下此时正骑马往这里赶来。 他面目狰狞着大喊：“快跑！官府的人追来了！” 南不晚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被迷倒？ 比起很具有欺骗性的季浮风，被绑的姑娘们显然更害怕这个没有眉毛的光头男人。 见他追来了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哪个方向能跑出去了，全都害怕的往反方向跑。 本来是来报信的木生，此时见到那些姑娘全部跑了出来，顿时大感不妙，狠狠抽了一马鞭，加快了速度。 “季浮风！你在干嘛？！” 洪亮的声音响起，南不晚又被吓了一跳，那些昏睡过去的绑架犯似乎也有被这声呼喊惊醒过来的迹象。 这下南不晚也胆怯了，拉着一旁的钟无泪转身就要跑。 但钟无泪刚硬的站在原地，死死盯住疾驰而来的木生。 南不晚着急喊道：“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钟无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近在眼前的木生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不然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我们。” 南不晚震惊大喊：“他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 现在她很后悔，她在季浮风的盒子里抓了很大一把迷药，但下药时怕药量过猛会吃死人便手下留情了些，导致这些人这么快就醒了，让她们又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钟无泪眼神坚定，拿走南不晚手里的折叠刀道：“我不能放任他来追你们，你放心，我懂一些拳脚功夫，不会有事的？” 说罢，毅然决然地推了南不晚一把：“你快走！带着那些姑娘们一起跑，一定要逃出去！” 南不晚眼睁睁看着钟无泪拿着那把小小的，削水果用的折叠刀，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往木生冲去，心中百感交集。 她真的很怕人贩子，也很害怕被当做货物一般卖掉，她怕季浮风醒过来后再次把她抓住。 她现在就想立马逃走，但她的良知又再告诉她不能丢下这个小姑娘不管。 思想挣扎中，钟无泪已经棍子将木生骑的马撩倒。 他的手下也全部跳下马与钟无泪打斗起来，南不晚着急地想上前帮忙，又忽然听到身旁昏睡的人快要醒来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南不晚赶紧从空间里拿出剩余的迷药，揪着人贩子的头一毛巾怼在他的脸上。 堆的有小山般高的迷药很快就让眼前的这个人贩子翻着白眼再次睡了过去。 南不晚慌张收回手，眼前的人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钟无泪正与木生那几人打的水深火热，南不晚看着她勇敢坚毅的背影也暗暗咬紧牙关。 接下来便拿着毛巾一个人一个人的捂嘴，保证他们彻底睡死过去不会醒来给钟无泪添麻烦。 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捂了一圈下来，南不晚忽然想起季浮风还没弄，急忙跑到他的马车旁边，还没露头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 季浮风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带着阴狠的脸就这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南不晚身子一抖，她还是很怕季浮风的，这个人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尤其是现在他发现千辛万苦绑来的姑娘们全都逃了，脸上的表情阴狠的可怕。 好在南不晚脑袋缩得快，季浮风第一时间没能发现她。 南不晚躲在马车背处，两人就如秦王绕柱一般卡视角。 季浮风没管后面打的有来有去的钟无泪和木生，先去装人的马车里查看。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而且绳子上还是熟悉断口立马明白了始作俑者是谁。 好，很好。 季浮风咬着牙捏紧了手中的绳索，这个女人还是辜负了他一片真心。 季浮风想骂她，但又忽然想起他到现在为止也没能问出她的名字。 千言万语就这么堵在胸口，季浮风都气笑了。 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钟无泪和木生还在对峙当中。 危险的眯眯眼，木生的身手不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能拖住木生这么久。 季浮风冷冷看了一会儿，正愁心中杀气无处发泄，转身就从马车里面拿出一把弓，对准了背后毫无防备的钟无泪。 反正这批货都已经跑完了，就剩这么一个也没有意义，干脆都杀了。 箭矢搭在弓上，季浮风缓缓拉开弦，冰冷的箭头在黑夜里闪着光。 木生显然也看到了季浮风的动作，他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故意引导着钟无泪到更容易被瞄准的位置。 箭在弦上，弓身被拉满发出“吱吱”的声音，季浮风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手指刚要松开，就听到了自己的脑袋发出巨大的“咣”声。 钝器砸在脑袋上，季浮风脑中一片嗡鸣，手中的弓箭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中，季浮风回过头想看看是谁袭击了他，然后就看见他想抓起来狠狠折磨的女人，正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再次砸向了他的脑袋。 意识的最后，季浮风看着南不晚害怕又漂亮的脸，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她抓起来，剥皮抽骨，剜心挖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季浮风倒下，南不晚举着平底锅，咬牙切齿保持着刚刚挥锅的动作。 她刚刚看见季浮风要伤害钟无泪，想要阻止，但身边也没有趁手的道具，一时间来不及多想，从空间里拿出平底锅就拍了上去。 确定季浮风真的晕过去了，南不晚劫后余生般松口气，瘫软在地。 另一边，木生眼睁睁看着南不晚从背后偷袭了季浮风，他大喊一声：“季浮风！” 但季浮风已经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此时他的手下也已经被钟无泪打倒了。 再一次躲过她的攻击，木生忍不住皱眉，可恶，这女的也太难缠了，那利落的身法居然有钟家军的影子。 第82章 又被抓住了 木生灵巧躲避着，与钟无泪拉开了距离。 他动作刚猛但赤手空拳，钟无泪手里却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好在他比较灵巧也没有受太重的伤，但两人一番打斗下来皆是体力耗尽气喘吁吁了。 木生看向钟无泪微微颤抖的手，知道她的体力快要耗尽了，是个打倒她的好机会，但现在却不是拼个你死我活的好时机。 这回他们倒霉，人一个没抓回去不说反倒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居然派出军队的人来抓他们，现在这情况还是先逃跑的比较好。 木生收了动作，装作势在必得的模样说道：“小姑娘，我看你体力快要到底了吧？要是先现在肯认输再给我磕个头，老子也许会放你一马！” 钟无泪悄悄调整气息，始终紧握刀子，眼睛死盯着他，她才不会向敌人服软，她钟无泪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她身上流淌着钟家的血。 钟家人，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钟无泪身体紧绷，准备着下一次进攻，看她这副样子木生明白今天这个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了。 对峙中，身后传来清晰可闻的马蹄声，钟无泪眼睛一亮，正想是不是她援兵来了。 一个注意力不集中木生便逮到了破绽，手一挥将袖中藏着的迷药撒了过去。 钟无泪捂着口鼻连退几步，但还是吸进去了一些，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晃晃快要支撑不住。 南不晚担忧大喊：“钟无泪！” 正想上前，身后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熟悉的感觉传来，南不晚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对上了季浮风鲜血淋漓的脸，与此而来的还有顶在她脖子上的箭矢。 “别动……你这个贱人……我真的会杀了你……” 虚弱又狠辣的声音传来，南不晚从里面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僵住不敢动，心里不断哀嚎吐槽这个季浮风血条也太厚了，怎么每次都清醒的这么快？ 木生往这里跑来，见季浮风已经清醒了，松口气，从一旁牵来两匹马。 季浮风此时还有些头晕，抵在南不晚脖子上的箭矢又使劲了几分，南不晚动都不敢动，任凭他把她双手绑住，提溜上马。 身后马蹄声已经到了身前，但钟无泪已经顾不得去想来者是谁了。 她强撑着身体想要追上去，季浮风头也不回，挟持着南不晚驾马离去。 钟无泪此时已经喊不出声了，她跌倒在地，无力看着南不晚被带走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愤恨地抓住地上的泥土，努力往前挪了一段距离。 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南不晚被带走，明明她们只差一步就能得救了，明明所有人都得救了为什么拯救所有人的她反倒被带走…… 不行！ 钟无泪强打起精神努力往前爬，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停下，有急切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钟无悔瞧见他失踪两天的妹妹此时正满脸血污地在地上爬行，惊吓之中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钟无泪扶起。 “无泪……无泪，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无泪强撑着的意识在看到自家二哥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紧紧拉住钟无悔的盔甲哭着说：“二哥……你快救救南不晚，她被带走了，你快救救她……” 话还没说完，钟无泪便陷入了昏睡。 钟无悔紧张摸索着她的脉搏，确定她只是被迷药迷晕过去后才松懈下来。 将钟无泪交给军医后，钟无悔看向季浮风逃跑的方向，脸上是冲天的怒意，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什么话也没说边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季浮风和木生二人正快马加鞭，想要尽快逃脱身后的紧追不舍。 南不晚和季浮风在一匹马上，像个麻袋一样横挂在季浮风身前。 疾驰的马儿像二十年的大厨，南不晚在马背上颠簸的样子像极了大厨颠锅时锅里翻滚的菜。 南不晚虚弱开口：“慢一点……我快吐了……” 季浮风听后表情狰狞道：“快吐了？没关系，待会儿我就把你那张巧言令色的嘴缝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吐了，或者我现在就把你的喉咙捏断……” 南不晚麻溜的闭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胃里实在翻滚得厉害，喉咙间已经有酸涩灼烧的感觉涌了上来。 南不晚只能死死收紧脖子忍着，免得这个姿势会让呕吐物呛住她的鼻子。 身后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木生时不时往回看。 回想起他在探查后方情况时，匆匆一瞥钟无悔的样子，那个身穿玄甲，面冠如玉，一边耳垂上还挂着一只红色的流苏耳坠，手拿红缨枪。 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跟传闻中那个骠骑将军的儿子——钟无悔，特别像。 只是他不明白，只是绑几个人怎么就把钟家军招来了？ 木生回头，挥鞭的速度更快了。 钟家军凶名在外，他可不想落入他们手里，回头看向速度明显慢一截的季浮风。 他大声喊道：“季统领，带着那个女人是个累赘，把她丢下吧！咱们要尽快跑路才行……” 季浮风反驳道：“不行！唯独这个女人不能放走！我一定要亲手折磨死她……” 南不晚说不出话，痛苦闭着眼。 木生还要说什么，季浮风看到前方的东西，突然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小心！” 但来不及了，前方草丛中发出一声怒喊，地面上拉起一根绳子挡在马儿腿前，疾驰的马来不及停下，被整个绊倒，木生一下子飞出去了好远。 季浮风慢了一步，连忙拉住缰绳，勉强停了下来。 这才看清，眼前的草丛里藏着三个男子，正愤恨地瞪着他。 吴清远挡在路中间，沉着声音警告：“快把南不晚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不晚虚弱抬头看向他，见真是吴清远，一种恍然隔世的情绪涌上心头。 南不晚轻轻唤了声：“吴清远……” 南不晚？季浮风挑眉，这个男人是她认识的人？ 南不晚……是她的名字？ 第83章 逃出来了 身后马蹄声逼近。 季浮风没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驾着马就想从他身上跨过去。 南衡此时冲了出来，手中的镰刀狠狠扎进了马儿的脖子。 鲜血喷涌，马儿痛得到处乱窜，季浮风控制不住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南不晚也被甩了出去。 吴清远和柳砚白一个飞扑稳稳接住她。 两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南不晚的头发被人从身后强硬地拖拽起来。 “啊——我的头发！” 南不晚痛叫一声，但季浮风似乎已经疯魔了，不管不顾抓着她的头发就要走。 三人又追上去，手脚并用试图阻止季浮风。 但季浮风身手也很厉害，几人抱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南不晚痛苦呻吟：“我真的快吐了……” 柳砚白：“啊！你这个混蛋快放了她！” 季浮风一脚将他踢开，咬牙切齿道：“放开她？不可能，这个女人害我的货物全部跑了，我要杀了她！我要用铁链把她拴在身边，每天折磨她……” 想到什么，季浮风脸上再次浮出笑意，配上他此时狰狞的表情，整个人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令人胆寒。 南衡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甚至试图想用镰刀把季浮风抓着南不晚头发的手指割下来，但被季浮风发现，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 晃动幅度太大，南不晚已经顾不得头皮传来疼痛，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季浮风虽然看上去是个文弱，但毕竟是亡命之徒。 实战经验丰富，下手狠辣，就连柳砚白和南衡这样经常打架的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吴清远就更不会打架了，三人在他面前菜到犹如幼儿园小朋友攻击黑社会。 几人不断重复着被踢飞后又扑过来的过程，直到追来的马蹄声到了身后，季浮风已经能看清钟无悔追来的身影了。 他冷着脸再次把缠在他身上的人甩开，想要躲进一旁的树林中。 拉扯间南不晚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试图让季浮风放开她一会儿。 但季浮风根本不顾她的眼神哀求，反倒把她拉得更近一些。 终于，南不晚“哇”的一声，将今天她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吐了季浮风一身。 身上传来温热酸臭的感觉，透过衣服布料慢慢扩散开。 季浮风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仿佛被暂停一般，就连抓着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其他三人也全部僵住，柳砚白适时发出一声：“咦～” 这个声音一出来，其他两人立马回过神，吴清远赶紧将南不晚拉回来。 季浮风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看向南不晚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了，充满了红血丝，不一会儿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我……我要杀了你……” 季浮风颤抖着双手，怒不可遏，又手足无措想立马把衣服脱下来。 “对不住……” 南不晚脸色苍白，吐出来后舒服多了，但这不能怪她，她刚刚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了。 此时天边开始泛白，混乱的夜晚终于快要过去，钟无悔也到了面前。 手中红缨枪蠢蠢欲动，季浮风这才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局面。 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吴清远也扶着南不晚到了离他远点的地方。 南衡与柳砚白跟在钟无悔身后对他怒目而视，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几粒石子，精准打击在柳砚白和南衡的膝盖上，两人瞬间站不稳跪倒在地。 钟无悔眼疾手快用红缨枪挡下，回过身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再回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木生已经带着季浮风逃进了一旁茂密的树林中。 钟无悔急忙去追，柳砚白和南衡跟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到南不晚的身边。 三人紧张围着她，南不晚脸色很差。 这两天她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睡觉，一直处于惊恐之中。 刚刚还经历了颠簸呕吐，此时整个人虚弱的不行，无力靠在吴清远怀里。 “南不晚，你没事吧……” 吴清远担忧问道。 南不晚疲惫地睁开眼睛，破晓时分，天色微微泛白，三人憔悴担忧的脸在她面前。 确定自己不是幻觉，南不晚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张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混沌中，南不晚不知站在哪里？四周烟雾缭绕不见一人，想往前走却又动弹不得。 惊恐间，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眼前烟雾飘动，仿佛有什么向这里走来，南不晚眯着眼想仔细去看，下一秒，季浮风满头是血的脸就这么冲了出来。 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的眼睛瞪着她，嘴里不断喊着：“南不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南不晚痛苦挣扎，然后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她躺在自己房间里，吴清远正趴在她的床边睡得很熟。 看到熟悉的房间，南不晚彻底放下心来，那地狱般的两天仿佛就是一场噩梦，让她感到不真切。 不知睡了多久，身体没力气，嘴也很干，但她不想惊动吴清远。 这孩子知道她被绑架时一定吓坏了，也不知道这期间经历了什么，身上还穿着那天出门时的衣服，平时端端正正束起的头发此刻也乱糟糟的，眼底下的青黑那么明显…… 南不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他真的来找她了，终于有人能在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来找她，而不是让她自生自灭。 无论是南琬，还是南不晚，这都是第一次。 轻轻掀开被子，南不晚尽量放轻肢体动作绕过吴清远挪动下床，然后找了件衣服轻轻给他披上。 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打开门就看到了不知在门外蹲了多久阿宝，还有躺在门口石阶上闭眼休息的柳砚白。 阿宝见南不晚走了出来，哭红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愣了几秒后哭喊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姑姑……你终于醒了，阿宝担心死你了……” 柳砚白也被这动静惊醒，囫囵从台阶上站起来。 看着南不晚好好站在他面前也是眼眶红红，他故作坚强说道：“老大你太笨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绑走……” 第1章 重生 啊，没救了…… 女人躺在地板上，感受着体温的流逝，如此感慨着。 肚子上好几个血窟窿，血流了满地，手脚逐渐麻木，冰冷。 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南不晚泪流满面。 想想过去那三十七年的人生，高中毕业就早早离家工作，打工被黑心老板克扣工资，谈恋爱被男人戴绿帽子，创业被卧龙凤雏坑得血本无归。 一直未婚，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快要四十了才买下现在这套房子，本来以为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了，谁能想到入住第一天就碰到小偷入门偷东西啊！ 南不晚摸了摸肚子上的血窟窿，心想那小偷下手可真狠，上来就连捅十几刀，大润发杀鱼的都没他这么狠。 呼吸开始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南不晚知道自己快死了，她在心里大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同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另一个声音：让我死，让我死吧…… 眼前有画面闪过，南不晚看到自己跪在雨里，穿着古装痛苦的哀嚎。 南不晚疑惑，这难道就是走马灯吗？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画面还在继续，一只大手掐住‘南不晚’的脖子，身临其境般南不晚也感受到了窒息，甚至还感受到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 南不晚艰难的想要呼吸，但脖子上的手死死掐住她，让她无法换气。 她想睁开眼看看掐她的人是谁，但大雨磅礴，她始终看不清面前居高临下男子的面容。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南不晚感觉自己笑了，笑着说：“多谢你了……” 一滴温热的雨水砸在的脸上，心中传来巨大的悲伤，随着她闭上眼，意识陷入深深的黑暗。 身体像是被什么力量吸走，失重的感觉不断袭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地。 好沉重，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南不晚睁开眼睛，入眼就是湛蓝的天空和一片空旷的树林。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爬起来，脑袋一阵刺痛，一些陌生的记忆快速涌进她的脑子里。 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后，南不晚知道，自己这是重生了，重生在这个也叫做南琬的十六岁少女身上。 或许是自己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被上天听到了，又或许是这个可怜的少女命不该绝。 总之，在这个年轻少女灵魂消散的一瞬，南不晚来到了她的身体。 身体残存的悲伤还未散去，两滴眼泪滚落下来，南不晚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跳动的是她的心跳。 脑海中闪过了十六岁南琬悲痛的过去，种种回忆让南不晚心脏钝痛，仿佛被生生撕扯。 南不晚拍拍胸口，像是劝慰那逝去的年轻灵魂，喃喃道：“没关系的，既然我来了，那么这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 胸口悲痛的感觉渐渐散去直至彻底没了感觉。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着天空。 这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南川的国家。 现在这个时代四方割据，南川位于整个大陆的西边，左边比邻玄疆，右边挨着靠海的潮云，北面就是戈蜀，再北一点就是司岚。 南不晚有些迷茫的眯着眼，现在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想起南琬的家人，南不晚眼神骤然变冷。 虽然她上辈子的家人也没好到哪去，但南琬那群所谓的家人才是一群冷血如魔鬼的人。 不过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了，南不晚还松一口气。 最起码可以不用再回到那群虚伪冷血的人面前装乖卖巧了。 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自己刚买的新房，瞬间又有些失落。 好可惜啊，她的新房，才刚刚装修完，她连一天都还没住人就死了。 “我的房子啊……” 南不晚仰天长叹，还没来得及悲伤。 下一秒，眼前场景转换，人就站在了上一世她刚买的新房中，身上还穿着去世前的衣服。 这是什么情况？ 南不晚一脸懵地拿起桌上摆放的苹果，冰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树林里？ 南不晚一脸疑惑。 正这么想着 下一秒场景再次转换 南不晚又站在刚刚醒来的树林中，手里还拿着苹果。 这难道是…… 有些不敢相信，南不晚再次屏气凝神，果然她又出现在房子里 。 这是空间？ 南不晚心中一喜，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起死回生，只是她的意识回到这里，而存放着她灵魂的躯体此刻正呆呆地站在树林里。 想要验证猜想，南不晚放下苹果换了桌上的橙子，再次凝神，手里的橙子果然也跟着她出现在树林里。 这下南不晚确定了，她的房子，她上一世的心血也跟着她重生了。 兴奋地握住拳头，南不晚原地转圈振臂高呼，手舞足蹈庆幸着自己十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一定是老天爷老天奶看她太可怜了，所以才给她这样的补偿。 思及此，南不晚直接一个滑跪做祈祷状，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并大声喊道：“感谢老天爷老天奶！” 南不晚高兴得不能自已，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少年已经把她的全部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已经被她的行为震惊得合不拢嘴。 吴清远本来只是依照往常惯例每天到山上找一些山货好带到市集里换一些钱。 他家贫，又瘦弱 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赚钱维持生计的办法。 虽然这山里野兽众多，危机四伏，但好在他从未遇到过危及生命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 吴清远看着不远处那宛若疯子般又蹦又跳，一会儿掩面哭泣一会儿兴奋如猴的少女，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少女脸上挂着的痛苦又癫狂的表情，吴清远在心中默默猜测…… 这一定是撞鬼了吧。 第2章 晦气的一天 吴清远盯着不远处的少女，警惕的往后退，想趁她还没注意到他时赶紧溜走。 一个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异常突兀。 吴清远瞬间僵硬在原地，机械般抬头，下一秒果然与那个疯癫少女对上了视线。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南不晚只觉得无比尴尬，脸颊迅速爆红，想想她刚刚手舞足蹈的样子，该不会被这个男孩看到了吧。 “你……刚刚看到了吗？”南不晚犹疑的开口问道。 吴清远慎重的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南不晚当场社死，这好不容易重生，才过了几分钟就这么尴尬。 “能不能装作没看见？” 吴清远想了想再次点头。 南不晚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个八颗牙齿的微笑，微微向吴清远点个头，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小路离去。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南不晚离开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吴清远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 那个女孩，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竟然还能复生的吗？ 他看的很清楚，发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早已没了气息，脸色苍白浑身僵硬，细看还能发现身体已经出现淡淡的黑青，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 吴清远早已见怪不怪，在这个并不太平的时代，总是会有很多意外横死的尸体被丢弃在深山老林里。 只是看着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心中难免觉得可怜，本想回去拿个工具回来再好好安葬她，谁能想到，才走出去没几步那具尸体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是自己看花眼了吗？还是自己其实在做梦。 吴清远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把这个现象归结于是自己今天撞鬼了。 手掌附上胸口，到现在那里还在咚咚跳个不停，连带着眼皮也在疯狂跳动。 总有不好的预感，看了看还早的天色，吴清远觉得今天有点不吉利还是早些回去。 捡起地上的空背篓，吴清远再次瞄了一眼女孩消失的方向，然后急匆匆的离去。 而另外一边的南不晚此时正对着一个熟悉的分岔路口有些汗流浃背。 这个地方，刚刚好像来过了，又好像没来过，但是类似这样的岔路口她好像已经经过好几个了。 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因为刚刚重生的原因，总感觉脑子顿顿的。 本来就不知道路，等她想起来想问路地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南不晚有些不确定的想，南琬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不会的不会的…… 使劲摇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出脑子，毕竟自己上一世方向感还挺好的。 这样想着，决定再走走看，走进去之前还特地在一旁的野草上打了个节作为记号，然后放心的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南不晚再次路过这个分岔路口，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 “这个地方，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转头寻找刚刚做记号的地方，那里还真有一个结。 南不晚这下终于明白了，她从始至终就是在一个地方绕圈，这南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路痴。 颓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她又渴又饿，身上早已没有力气，想想，从空间拿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该不会要在这山里困很久吧？ 虽然暂时不缺吃喝，但她的空间貌似不会自动补充，里面的食物吃多少就少多少。 虽然好像放进去的东西都能保持着刚刚放进去的时候的样子，但那是搬入新房的第一天，吃的东西不多。 啃完苹果又在原地躺了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趁天还没黑，赶紧去找下山的路吧。 看着熟悉的分岔路，南不晚决定不走小路而是钻进一旁的树林中，心想着说不定走山路还比较容易走出去呢。 南不晚加快步伐，可没走几步铺满枯枝树叶的地面突然就塌陷了，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摔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刚刚掉进来的洞口，欲哭无泪。 人到底要倒霉到什么一种地步才算是倒霉到家啊。 稍稍活动一下身体，虽然晕过去了但好在身上好像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南不晚站起身，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应该是猎户设置的陷阱，本来应该是用来捕获鹿或者是狍子之类的动物，没想到被她踩了。 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陷阱洞口，南不晚挑了挑发现这个陷阱挖的还挺深，并且四周非常光滑，凭自己估计很难爬出去。 “有人吗——”南不晚扯着嗓子大喊，希望有路过的人能听到她的呼救，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林间的鸟鸣。 南不晚不死心接着喊：“来人啊救命啊——”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声嘶力竭。 不知呼喊了多久，喊到嗓子再也喊不出声音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一个看着很眼熟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 是吴清远。 吴清远觉得今天很不吉利，所以打算早早回家。 在听到听到呼救声的时候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已经走远了，听到少女的呼救声已经带着沙哑时，还是不忍心又折了回来。 这一回来看到遇难的人之后又开始后悔刚刚的决定。 陷阱之下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女不就是他今早撞得鬼吗？ 怎么办，吴清远在看清人之后开始汗流浃背，现在把头缩回去还来得急吗？ “啊！” 南不晚终于想起头顶的人是今天她遇到的那个男孩，瞬间有些兴奋的朝他招手。 “是你啊！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你能不能救我上去啊。” 吴清远有些犹豫，但看着女孩那双晶晶亮的眼睛，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我没带工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待会儿来救你。” 南不晚脸色一僵，待会儿吗？ 吴清远正要离开，就听见女孩带着落寞的声音传来：“能不能现在救我啊……我不想一个人被留下……” 第3章 获救 南不晚红着脸有些不敢抬头看上方少年的脸色。 虽然这具身体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但她本身的年纪都已经三十七岁了呀！ 看着头顶那个小孩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身为成年人不得不求助于一个小孩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现在还要向他提要求，南不晚只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 头顶一直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南不晚都以为那个少年已经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好吧，只是我现在没有带绳子，待会儿拉你的时候需要你用点劲。” 南不晚抬头，少年朝她伸出手，清俊的眉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林间斑驳的阳光撒在他伸出的手掌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南不晚快哭了，他简直就是天使。 吴清远尽力把手往下伸，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好在陷阱不算很深，只要南不晚踮起脚尖就能碰到吴清远的手指。 南不晚试了试高度，然后奋起一跃，吴清远也马上抓住她的手，突然来的重量使他身体一沉，险些一头栽进去，好在另一只手牢牢拽住陷阱边缘的一丛草堆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脚用力蹬一下。” 吴清远因为用力额角青筋暴起，看着撅着屁股用力却怎么也爬不上来的南不晚咬着牙说道。 南不晚越发尴尬了，她从小都在城镇长大，从来没爬过树或者土坑，根本不知道技巧，身体都要折成虾米状了也没能往上爬一点。 “我……用不上力……” 南不晚整个人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难受，正想换个姿势，突然身体一松，吴清远被南不晚拉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吴清远内心如此感慨道，果然今天是不吉利的一天，接着便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吴清远只觉得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鼻尖还萦绕着一股特别的香味。 好香啊…… 缓缓睁开眼，入眼就看到了陷阱外西垂的天色。 我晕过去多久了？ 吴清远脑子嗡嗡的。 “呃……” 吴清远试图坐起来，但是强烈的痛感直接让他不能挪动半分。 “你醒了！”听到动静的南不晚马上凑到吴清远的身边。 吴清远看着衣衫不整的南不晚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脸一红迅速坐起身子！ 身体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 吴清远忍不住痛叫一声，意识到他的肋骨好像断了，还有胳膊也脱臼了一只，膝盖那里也是一团血迹疼得厉害。 吴清远木木的半天没说话心中五味杂陈，麻烦了，这回伤惨了，该怎么办？ “对不起啊……” 身旁传来南不晚轻轻的道歉声。 吴清远转过头才发现刚刚他头下枕着的正是南不晚不知所踪的外衣。 “你一个女孩子，跟外男单独相处的时候怎么能如此衣衫不整，快把衣服穿上！” 吴清远连忙将衣服递还给她，撇过头不去看南不晚。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听到一声“穿好了”之后才把头转回来。 “现在该怎么办啊？” 南不晚很自责，人家小伙子好心救她，结果她还把人给带下来了，还害得他受伤。 吴清远看外面的天色也有些焦急，马上就要天黑了，也不知道阿宝在家是不是等急了。 沉默良久，吴清远开口说道：“有办法的。” 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吴清远一瘸一拐地走到边说：“你可以踩在我的肩膀上先出去，然后再喊人来救我。” 南不晚一惊，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能踩着你呢？” 少年的表情无比坚定：“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再拖下去天黑了山里的情况只会更危险。” 南不晚这才沉默下来，思索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清远。” 南不晚朝他露出个坚定的微笑：“吴清远，我叫南不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的，等我们都出去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吴清远淡定点头，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示意南不晚可以开始了。 小心踩上吴清远的肩头，感受着身下的少年颤抖着缓缓站起身子，过程中发出忍耐的闷哼，他的身体一定很痛。 南不晚有些担心，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等吴清远站直身体，南不晚很轻易的就爬了出去，随后就听见了倒地声。 吴清远再次晕了过去。 “吴清远！” 南不晚紧张大吼，见他再次晕了过去，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有人吗！救命啊……” 吴清远是被哭泣声吵醒的。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家中破旧的小床上了，周围围了很多人。 人群之外南不晚正踮起脚一个劲的往里张望，而自己的弟弟阿宝此时正趴在床边哭着。 “别哭了……” 吴清远勉强出声，声音沙哑的厉害。 阿宝小小的身体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惊喜地抬头，轻轻摸上哥哥的额头：“哥哥，你终于醒了。” 围着的人看吴清远醒了立刻凑了上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关切说道：“哎呀，可算醒了，真是吓死人了，你知道你断了多少根骨头吗？把你拉上来之后就一直发烧，怎么叫都不醒，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看清男人的面貌之后吴清远虚弱的喊了声：“大福哥，谢谢你救了我。” 李大福连连点头：“没事清远，刚刚大夫来过了，说你这个得静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吧别上山了，有什么你跟哥说，能帮的哥一定帮。” 吴清远听后微微蹙了蹙眉毛：“请大夫用了多少钱？” 李大福神情一滞连忙解释：“没花多少，这些你不用担心，孙大夫说要开药我都没答应，只拿了退烧的药，要了五十文。” 五十文？又欠下了一笔。 李大福只好安慰道：“没事清远，哥先给你垫着，等你以后再慢慢还。” 吴清远闭着眼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头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苦恼。 忽然人群中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那个……我还吧。” 第4章 我来还钱 众人齐刷刷的把视线转到南不晚身上。 南不晚重复道：“我来还这些钱吧。” 刚刚一直被挡在人群外的南不晚一直没机会插上话，但也从大家的只言片语和这间破旧的小木屋中看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 想想吴清远现在这么惨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要是不做些什么总感觉心里不安。 李大福好奇打量着南不晚：“姑娘，你是谁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要帮清远还钱？” 想起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南不晚瞬间有些心虚，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我是……那个，他的长辈，我我是他姑姑，他欠的钱我会还，而且这段时间我会留下来照看他的。” 随口胡诌了个身份，反正她心理年龄都已经三十七岁了，以长辈自居不过分。 阿宝和吴清远不可思议的看向南不晚，一个陌生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自家的姑姑了？ “姑姑？” 李大福也满脸写着怀疑。 看着南不晚那张看着白皙光滑的脸，还有那身华贵布料所做的衣服，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看就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这么小的年纪看起来也就和吴清远差不多大，怎么就是姑姑呢？ 疑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转，过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揶揄起来。 李大福朝吴清远挤了挤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以啊你小子” 吴清远皱着眉还没明白李大福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笑着说：“没事，你们小两口慢慢商量，叔不着急噢。” 说罢便拉扯着身边的人走出了屋子，整个房间只剩下三人，忽然就变得空荡起来。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吴清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南不晚，漂亮的眉眼无悲无喜，像一座没有感情的瓷娃娃。 忽然吴清远开口说道：“你不用撒谎，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还是早些回家吧。” 阿宝听后忽然有些紧张的看向吴清远，刚刚大夫说过哥哥需要在床上静养很久，靠他一个人很难照顾好哥哥。 南不晚也有些固执的回道：“这也是我的选择，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要是不做些什么我实在是心里难安，而且……” 南不晚突然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坐下：“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空间只能存取物品，她试过了她没办法把自己塞进去。 南琬本身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更不可能回去了，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死人。 好像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是孤身一人。 少女略显落寞的身影蹲坐在地上，吴清远抿着唇没有说话。 阿宝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那个可怜的姐姐，犹豫着走到南不晚的面前，张开小短手轻轻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南不晚显得错愕，反应过来后还有些感动，虽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但好在，她遇到了好人。 “谢谢你，小朋友。”南不晚真诚的说。 吴清远见状只好叹了口气：“要是你实在没地方可去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不用你还钱，这段时间我不方便你帮我照顾阿宝就行，我们家比较穷苦，不是个好待的地方，你有个心理准备。” 南不晚见吴清远松口后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说过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吴清远再次看了眼南不晚那张漂亮的脸，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肤若凝脂容貌艳丽，尤其是长了一双娇媚的眼睛，不看你的时候妩媚动人惹人怜惜，但看向你时眼神清澈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的心思。 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见吴清远想休息了，阿宝懂事的跑去生火做饭，南不晚也跟着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多大了？” “阿宝六岁了。” “六岁就会做饭了这么厉害呀！” 阿宝不好意思的低头。 “阿宝就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的，阿宝是小名，大名是吴思远。” “好名字好名字。” 温柔的手摸着阿宝的小脑袋哄着，好闻的味道从上方传来，阿宝脸更红了。 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泡，阿宝小心打开锅盖，南不晚也有些饿了，好奇朝锅里看去，随即脸色一僵。 那里煮着三个小红薯。 “你们……晚上就吃这个？”南不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阿宝点点头，把红薯吹凉之后递一个到南不晚面前，然后那些剩下的就往吴清远的房中走去，只留下满脸震撼的南不晚。 只吃这个怎么能行？吴清远还生着病呢！ 看着手中的小红薯南不晚在心中咆哮。 四下看看，趁没人发现从空间里拿出几个鸡蛋，拿了个碗开始做蒸鸡蛋。 眼见南不晚半天没从厨房出来，阿宝又折返回去，进来就看到那个姐姐在锅里鼓捣些什么。 “姐姐你吃不饱吗？”阿宝天真询问。 “不是的，我给你哥哥加个餐而已，一会儿就来。” 南不晚头也不抬的回答，“还有你不该叫我姐姐，你要叫我姑姑。” 毕竟换上辈子她的年龄可以当他的妈了，要是结婚得早一些吴清远的妈也是当得的。 阿宝眨着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十分乖巧的改口：“姑姑。” 看着阿宝可爱的样子南不晚只觉得母爱泛滥，心都快化了，开心的应了声。 没过多久蒸鸡蛋就好了，南不晚盛了一碗递到阿宝面前，剩下的直接全部端到吴清远的房间。 阿宝惊讶的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蒸鸡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是鸡蛋吗？这真的是鸡蛋吗？ 这样的好东西他都多久没吃到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居然有一整碗？这真的不是做梦？ 阿宝不可置信地挖起一勺放到嘴里，爽滑可口的鸡蛋就这么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瞬间热泪盈眶。 太好吃了！这放平时是怎么也吃不到的美味啊！ 顾不上烫，阿宝又连忙吃了好几口，同时心中不免疑虑，他家没有鸡，这么多的鸡蛋是从哪里来的？ 第5章 被要债 这样的问题也在吴清远的心中上演。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蒸鸡蛋问道：“鸡蛋从哪里来的？” 南不晚喂饭的动作一僵，随即回复道：“刚刚送你回来的那群人给的。” 看出她不自然的反应，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吴清远一把捏住南不晚端碗的手腕，语气冰冷的问：“不会偷的吧？” 南不晚立马摇头否定，心中警铃大作，忘记怎么解释鸡蛋的来历了，总不能大咧咧的跟人说她有一个空间吧？ 这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妖怪抓起来的吧。 见她否定的坚决不像是撒谎，虚弱的吴清远选择暂时相信。 他松开她的手说：“如果你做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立马离开。” 听到这话南不晚也觉得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好心想给你补身体，居然被污蔑成偷的，换谁听了都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她空间里的那些物品可是用一个少一个，她自己还舍不得用呢。 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甩脸子教训，真是气死人了。 南不晚脸一沉，把碗一放，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出去。 看着南不晚生气离开的背影，吴清远心里也有些后悔，刚刚他是不是说的太难听了。 痛苦的皱起眉，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这种只能躺在床上的无力感让他感到非常烦躁，明明家里已经是负债累累了要赶紧干活挣钱才行，他不应该就这样躺在床上的。 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其他人，吴清远心中很不是滋味，正想着待会儿要找个机会道歉的时候南不晚再次推门而入。 这回她的手里端了一碗水，面无表情的递到他的面前说道：“喝了。” 在南不晚阴冷的注视下吴清远没有过多的疑问很顺从的把水喝完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吃了几口蒸鸡蛋，南不晚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思虑再三吴清远斟酌开口道：“对不起啊……刚刚是我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南不晚没好气的接过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白了他一眼之后接着说：“吃完了就早些休息吧，晚上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吴清远点头答应，等南不晚离开房间之后吴清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情绪缓解的原因，身上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原本以为会整晚彻夜难眠，但奇迹般的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简单吃过早点之后，阿宝热情地带着南不晚在他们所在的李家村里转悠了一圈。 南不晚这才发现吴清远住的小木屋在半山腰上，离李家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几乎就是单独住在村子外面了。 阿宝走在前面带路显得十分兴奋，南不晚跟在后面，白净富贵的形象与农村里灰头土脸的村民显得格格不入。 引来不少视线，南不晚能听到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偏瘦的妇人压着声音跟身旁的人说：“跟在阿宝身后的女的就是大福说的清远的相好吧，长得可真好看，像是城里的小姐。” 另一个偏胖的妇人反驳：“什么呀，我家顺子昨天不也去抬人了，人家分明说是清远的姑姑。” “一个几年前流落到咱们村的穷小子哪里有这样的姑姑，我看是小情人吧，哈哈哈哈！” 南不晚有些无语，她们讨论的声音丝毫不落的被她听得清清楚楚，真是一点都不忌讳当事人还在场。 走了一会儿，阿宝指着不远处的一所房子说：“那就是大福哥家。” 那也是一所用木头盖的房子，虽然都是木屋，但明显李大福家的木屋要比吴清远家的好多了。 看到院子里有人，阿宝很开心的就拉着南不晚想要上前打招呼。 “大……”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尖厉的女声打断了，阿宝被吓的立在原地。 “李大福！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咱们家里很富裕吗！有点钱就被你送出去，那个吴清远是你私生子吧！对他这么好，又是请医生又是送吃送喝的，怎么不见你对老娘这么好？！” 看着昨晚一脸和蔼的大哥现如今被自家媳妇指着脑袋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南不晚尴尬的立在原地不敢出声。 忽然李大福抬起头，与站在院外的南不晚四目相对，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致。 “嗨，大福哥。” 南不晚僵硬的打着招呼，“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大福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媳妇刘芫花就泼辣一喊：“谁啊！” 阿宝被她凶残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 南不晚挡在阿宝面前笑着说：“姐姐好啊，我是……吴清远的姑姑，我叫南不晚。” 刘芫花上下打量一番笑得一脸谦卑的南不晚，忽然冷嗤一声：“你就是为了吴清远从家里逃婚出来的那位城里来的小姐？” 南不晚一愣，这才多久传言就这么离谱了？ “不，我是……” 南不晚想解释一下却被刘芫花不耐打断：“我不管你是谁，你昨晚亲口说的你会替吴清远还债的是吧？” 南不晚愣愣点头。 “好！” 刘芫花得到答案后转身朝屋内走去，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黄色的小册子。 李大福本想阻拦，却被刘芫花一把用身子撞到一边，然后走到南不晚面前气势傲然。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吴清远他们家这么多年到底欠了我们家多少钱。” 小小的册子就这么一翻，密密麻麻的账目就这么摆在南不晚的面前。 大到买药请大夫，小到给的一顿饭一副碗筷，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记着。 这么一小本全都是吴清远这些年欠下的，足足八两银子。 刘芫花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李大福此时已经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怎么样，你就说这个钱你想怎么还吧。” 刘芫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质问道。 南不晚还在看账本没有回答，阿宝则担忧的攥住南不晚的衣角。 第6章 想办法还钱 阿宝悄悄松开南不晚的衣角迅速朝家的方向赶回去，他要赶紧回家告诉哥哥这件事情。 南不晚并没有注意到阿宝的动静，等她看完账本之后阿宝早就跑没影了。 找了一圈没发现踪迹之后只好作罢，想着从小就在这个村子长大总不能跑丢。 至于眼前的这堆债…… 南不晚叹了口气，顶着压力看向刘芫花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姐，那个……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能不能……” 刘芫花听她这么说，顿时柳眉一竖用指头戳着南不晚的肩膀将她推得往后一步。 “没有钱？！没有钱你逞什么英雄装什么大爷！没有钱你大言不惭的说帮别人还债？你他娘的耍我玩呢！” 南不晚被刘芫花逼得不停往后退。 对方像机关枪一样语言密集咄咄逼人，南不晚根本插不上话，最后还是李大福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自家媳妇，这才让南不晚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你放开我！” 被拦住的刘芫花越想越气直接咆哮道。 为什么她这么命苦，明明家里的小孩都快吃不饱了，身为家里的男人却总想着帮着外边的人。 刘芫花指着南不晚接着骂道：“还有你！穿得倒是看着像个有钱人，没想到也是个吃白饭的穷鬼！我不管！这个钱既然你说了会还那今天就必须还给我！” 听到这话南不晚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 “好了媳妇儿。” 李大福用力拦住刘芫花，却听见身后的女孩再次开口：“我有事想问问你们。” 与此同时，吴清远躺在床上听着阿宝气喘吁吁的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许久之后才淡淡出声：“是吗……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 吴清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阿宝继续说：“我们不能强行让她留下来，如果她真的要走也不要去阻拦她。” “可是，姑姑说过她会留下来照顾我们直到哥哥痊愈的。” 吴清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渐渐的，阿宝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是啊，只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谁又愿意真的留下来照顾这一堆烂摊子呢？ 阿宝垂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却坚持着不让它掉下来。 他只是太喜欢这个又香又漂亮的姑姑了。 虽然只认识短短一天的时间，但是这个姑姑会温柔抚摸他的脑袋，会给他吃过年才能吃到的鸡蛋，还会在睡前给他讲从没有听过的故事…… 他还以为真的是他的姑姑呢…… 如果可以，他好想让这个姑姑多留一段时间在他身边。 泪水夺眶而出，阿宝再也忍不住哭嚎起来，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阿宝……” 吴清远心疼的皱起眉。 他知道这样太过于现实了，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也不会有人永远留在你的身边，这个道理必须要尽早明白才行。 另一边，南不晚怀里抱着个包袱已经坐上前往镇里的牛车，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她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本想让阿宝回去跟吴清远说一声她去趟镇里晚上之前就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朋友跑到哪里去了。 南不晚再次叹口气。 牛车上坐满了也要去镇里的李家村村民。 大家多少都听说了吴清远家中来了个肤白貌美的姑娘，现下对南不晚的身份充满了好奇，都在悄悄的打量着她。 南不晚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盯出窟窿了。 猛地一回头，果然逮到好几个偷看的人，偷看的人被吓了一跳，都急忙转回去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真无语。 南不晚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缩在牛车的角落里，在这个通信落后的古代，大家的乐趣好像也只有传八卦了。 等到了镇门口南不晚一蹦从车上跳了下来，递给车夫一文钱。 这是村里人的优惠价，这个钱还是她厚着脸皮和刘芫花要的，没办法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车夫是李家村人，村里每天会有很多人来往镇里，所以就有了早晚拉人的牛车，到太阳落山之前还可以继续坐这个车子回去。 拉牛车的大叔嘱咐过南不晚回去的时间之后，南不晚头也不回的朝镇门口走去。 高大的门关上用苍穹有力的字迹写着清河镇三个字。 南不晚有些兴奋的走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古代人群的市集。 人群来来往往，路的两旁全是小摊贩，有卖水果的，卖菜的，卖小吃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大家不断吆喝着吸引来往人群的注意，大街上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烟火气息，让人不自觉融入其中。 痴迷的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本想四处逛逛，却突然想起来这次来镇上的目的。 南不晚四处观望，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店铺。 在写着当铺字样的店门前停住了脚步，南不晚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进去。 当铺老板正在算着账，感叹现在的民情真是越来越差了。 来当铺典当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但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或是陈旧的衣裳。 他这又不是收破烂的。 “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哟。”老板感叹道。 突然一声甜美的声音传来：“老板，这还能典当东西吗？” 老板循声看去，只见档口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女孩虽然只是穿着普通村妇的粗布麻衣，但眼神清亮皮肤白皙，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里好好娇养着的姑娘。 于是也没怠慢反倒笑嘻嘻的问：“能当的，小妹妹是要当些什么东西啊？” 南不晚艰难的把手中的包袱放到档口上，鼓鼓囊囊看上去有很多，老板看着这包袱皮的布料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该不会又是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吧？ 老板表情有些难看，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打开了包袱，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7章 人口交易 “这，这是……” 老板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张大了嘴巴。 南不晚也有些紧张的捏住衣角。 这里全是她考虑过后，觉得就算是拿出来这个时代的人也能接受的一些小物品。 有俄罗斯套娃，造型奇特的瓷器摆件，手痒去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某宝上买的便宜饰品，还有去旅游时买的工艺品等等。 因为刚搬入新房子原因，只有少部分的行李在新房子里，比较贵重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搬进新家。 不然她但还是有几件金首饰的，金子怎么也说比这些小玩具更值当一些。 不过光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足够南不晚心疼很久了。 那些小玩意放以前她可能毫不在意，但现在，这些可是拿一个少一个，可把她心疼坏了。 南不晚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吴清远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 无父无母家里又那么穷，两兄弟也是面黄肌瘦的，都是半大的孩子又怎么忍心什么也不做。 不过现在怎么想都没用，这些东西总得别人愿意收才行。 南不晚踮着脚扒在档口的板子上，看当铺老板拿起一个蓝色贝壳形状的玻璃手止不住的颤抖。 只见他吞了口唾沫说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透明玉？居然和天空是一个颜色，真是难得一见。” 南不晚有些僵硬，抿着嘴不敢说话。 这么多东西里面就只有这个她很没谱，这就是她以前在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两块钱一袋。 当铺老板又拿起一条水晶手链，看着上面五颜六色的石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难道都是碧玺？” 南不晚依旧沉默，那是她在某宝上买的，上面五六种水晶穿在一起听说水晶能转运来着，不过只戴了两次就收起来了。 “还有这是白瓷？” 当铺老板接着拿起几个小小的形状各异的白瓷摆饰一脸新奇：“白瓷可是个好东西啊。” 南不晚垂首，那是去景德镇游玩的时候买的。 还有色彩丰富，能一个套一个的套娃。 把嘴里木棍抽出来刮背就能发出叫声的蟾蜍木雕。 当铺老板越看眼中的神色就越激动，到最后似乎有些上头，捂着胸口大喘气，两撇山羊胡子被吹得上下飘飞。 “这些个好东西你当真要当？活当还是死当？” 看着老板那激动的神色，南不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然后露出个笑眯眯的表情。 她知道，钱的事情，妥了。 当南不晚走出来的时候，包袱里依然还剩着东西，两元店买的玻璃石头还有水晶手链。 明明看老板的神色他对这两样东西是最感兴趣的，没想到他还是拒绝了。 原因是他觉得这两样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是他这样的小当铺接受不住的。 最后还是满脸不舍的还了回来，但是把其他物件还有原身那件布料昂贵的衣服拿去了。 一共当了十一两三百五十文。 当铺老板特意多给了些，走之前还专门嘱咐不要拿透明玉四处张扬，下次有好东西一定还要来他这里之类的。 南不晚明白他说的意思，然后迅速把钱和东西收回空间里谁都没发现。 主要的事情解决之后心里突然就放松下来。 现在手里也有钱了，南不晚决定在清河镇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原始的风土人情。 四周人来人往烟火气息十足，南不晚兴奋的在各种摊位面前看来看去。 她上辈子就是靠摆地摊发家的，所以她看到这些小地摊总觉得无比的亲切。 走走逛逛就这样忘乎所以的沉浸在市井里，不知不觉小摊子越来越少周遭的环境也渐渐冷清下来。 察觉到的时候南不晚已经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子前不知所措。 四下看看，荒凉狭窄的巷子里也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枯瘦憔悴。 大家静静的窝在靠墙的角落，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少有的几个站着的人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 注意到南不晚的到来，站着的一个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随手拽起几个人就朝她走过来。 “姑娘打算买奴隶吗？要男的要女的？你看看我家的，高的瘦的各种年龄阶段都有，带回去干什么都行，像只狗一样给口饭就行，价格便宜包你满意。” 奴隶？ 南不晚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与其中一个女孩对上视线，女孩迅速就跪了下来不停向她磕头嘴里不断喊着：“姑娘行行好，把我买走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姑娘行行好，救救我吧……” 这是人口交易？ 身体一震，一股寒意从脊背开始蔓延不过一会儿就让人遍体生寒。 反应过来之后南不晚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的人喊什么就这样重新钻进热闹的集市里一路狂奔。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像牲畜一样贩卖，她还跪在她的脚边求她救救她。 这是一直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南不晚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跟在电视里看到的不同，南不晚突然深刻意识到，这是个没有人权平等的封建古代。 停下来扶着墙壁剧烈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刚刚那一幕对她的冲击有些大。 之前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就当作换个地方重新生活，直到看到刚刚那一幕…… 南不晚觉得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不把这个世界当回事了。 眼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南不晚这才想起来要到回去的时间了。 拖着酸软的腿，南不晚满头大汗恍恍惚惚的朝镇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大家惊于南不晚居然回来了，本以为这个姑娘是想通了准备回家去的。 众人见南不晚神色飘忽一言不发，与早上出发时判若两人，一同回村的妇人见状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南不晚已经不想理会了。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把自己抱成一团，只觉得头晕脑胀，想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之前还得先把欠大福哥家的钱还了才行……” 第8章 吴清远发烧了 李家村李大福的院子中，刘芫花阴沉着脸将洗菜的水泼向门口。 她现在的心情很烦闷，把衣服借给南不晚后到现在了她还没回来。 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本来是要债的没想到钱没要回来反倒是搭进去了一件衣服和一文钱。 后来想想要是那姑娘逃走了岂不是又亏了？！ 都怪那个小丫头长了张会骗人的脸，眯着眼睛叫一声姐姐连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被忽悠过去了。 想到这刘芫花气愤的把洗好的野菜往盆里一摔，正想咒骂两句抬头就看见南不晚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 见到南不晚真的回来了刘芫花也很惊讶，本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她的脸上不太好，已经到嘴边的嘲讽变成了关切的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南不晚默默摇头不想多说，从怀里掏出八两碎银子递到刘芫花面前。 刘芫花愣愣接过银子没反应过来，手里沉甸甸的，不敢置信的拿起一块碎银放在牙边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之后不由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自家媳妇的叫喊声李大福急忙从房子里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坐在地上。 “媳妇儿你怎么了？” 李大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上前，走近一看也瞬间就被刘芫花手中捧着的一堆碎银子吸引住了视线。 李大福有些结巴的说到：“这，这么多的钱都从哪里来的？” 南不晚轻轻回答：“这是吴清远之前欠你们的钱，八两银子，今天还全部给你们。” 八两银子啊！ 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两夫妻都被这场面惊呆了。 要知道他们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种田干活，刨去日常开支各种赋税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这突然一笔巨款摆在面前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刘芫花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把钱收好，看向南不晚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哎呀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的把钱带来了……” 注意到南不晚瘪瘪的包袱，刘芫花笑容收敛了些：“你真的把你的衣服当了？” 南不晚点点头，那一堆东西里那件衣服是最值钱的。 当铺老板只是摸了摸就一口断定那是用月华锦做的衣服，光是那件衣服就当了八两银子，相当于李家村普通四口之家两年的收入。 刘芫花彻底不说话了，她看向南不晚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在她看来南不晚就是一个被爱冲昏了头脑，那种话本子里为了情郎不顾一切，宁愿和家里决裂变卖自己的衣服首饰也要和情郎在一起的悲苦女子。 刘芫花快被自己想到的故事感动坏了，连眼眶中都带着一丝泪花。 南不晚背后一寒只觉得刘芫花看她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匆匆告别之后连忙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今天剧烈运动的缘故，南不晚此刻双腿虚浮浑身无力。 吴清远家又在李家村外的小山坡上，南不晚走着只觉得随时都要倒下。 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入眼却是黑乎乎的房子。 两兄弟似乎早早就歇下了，连盏灯都没留。 南不晚看着黑乎乎的房子无力般原地躺下，虽然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今晚就这样睡吧，看着满天的星辰南不晚如此想着，她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接着便沉沉睡去。 半夜吴清远起床上厕所，一推开门就看到院子中央躺着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 谨慎靠近一看发现是南不晚之后才松了口气。 “南不晚？” 吴清远轻轻地喊了声，见南不晚半天没回应只好忍着痛蹲下看得仔细些，一凑近便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吴清远神色微怔，意识到凑的太近了立马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见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只是睡着了而已，吴清远皱着眉擦了擦脸。 那里痒痒的。 看着南不晚毫不顾忌的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吴清远无奈叹口气。 从屋里拿出一条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纵使心中万般疑惑现下也只能先忍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刺眼的阳光就把南不晚照醒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发现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还在疑惑被子从哪里来的，就看见吴清远靠在离她不远的房柱子上闭着眼休息。 这是……发现她睡在院子里不安全所以在旁边守了一夜吗？ 有些感动，他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 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自己儿子就好了。南不晚蹲在旁边笑意吟吟的看着吴清远。 而且他长的也很好看，五官深刻眉眼精致，才十六岁就已经能看到以后的风姿了。 自己上辈子要是能生出这样的小孩那不得骄傲得用鼻孔看人啊。 南不晚没有叫醒吴清远继续设想着，却听见吴清远微微咳了几声。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微微蹙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脸颊也是红红的。 意识到不对劲，南不晚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非常烫。 该不会是昨晚为了守着她在这坐了一夜着凉了吧。 南不晚慌忙晃了晃他：“吴清远，吴清远……” 吴清远微微睁了睁眼并没有醒，看了看南不晚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南不晚凑近一听。 吴清远的声音沙哑微弱，轻轻喊了声：“母……我好难受……” 南不晚大惊，完了完了，这孩子已经烧糊涂了开始神志不清了。 用力托起吴清远的身体边往屋子里拖边大声喊道：“阿宝！阿宝！快来帮帮我！” 还在熟睡的阿宝听到有人叫他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仿佛还在梦中，他似乎听到姑姑在喊他。 揉揉眼睛，看来是他太喜欢姑姑了，连做梦都是姑姑的声音。 “阿宝！快来呀！” 南不晚的声音再次传来。 阿宝听清了，顿时喜笑颜开。 不是梦！真的是姑姑在叫他，姑姑没有离开，她真的回来啦！ 第9章 姑姑是田螺姑娘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二人总算是把吴清远弄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急忙出去找大夫。 李家村只有一位大夫姓孙，南不晚知道他家在哪，嘱咐阿宝照看一下吴清远后就急匆匆出门了。 火急火燎地跑到孙大夫家正好碰到他在吃饭。 孙大夫看着这个突然闯进他家的小姑娘还有些惊讶，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为了吴家那小子不顾一切散尽钱财的姑娘吗，那天在吴清远家见过一面。 “你……” 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人就已经被南不晚拉着走了。 “吴清远今早开始发烧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孙大夫你快去看看啊！” 年过五十的孙大夫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南不晚强行拖着走，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筷子。 “诶诶诶……药箱，把我的药箱拿上啊！” 再次回到家中时吴清远的脸更红了，正难受的喘着气。 阿宝在照顾着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用凉帕子在额头上降温。 孙大夫见这情况也不多说连忙查看情况，看了看眼皮把了把脉，掀开裤腿就见膝盖处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了，正往外渗血水。 孙大夫眉头一皱随后无奈叹气：“这……诶……还是感染了。” 南不晚看到这个伤口时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个伤口还是他为了救他造成的，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孙大夫摇摇头就准备起身离开，南不晚连忙拉住他：“大夫您去哪？赶紧救人呀！” 孙大夫只是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忍开口说道：“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且高烧不退，要想治疗就得把他膝盖的脓疮刮开每日清洗上药，还得配合汤药，老夫能力有限，吴家小子伤成这样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造化了。” 松开孙大夫的手南不晚不敢相信的后退两步。 以前就知道，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就算是普通的感冒都能要人命，但真正的看到有人因为区区伤口感染就死去，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眼看着孙大夫就这么离开，阿宝听到哥哥有可能会死就再也忍不住的号啕大哭。 南不晚脑子里乱的不行再加上阿宝哭声干扰，她烦躁的双手抱头。 不，不一定。 南不晚扶在床边稳了稳心神。 她记得空间里是有药的，之前因为特殊原因药品什么很难买，所以一有空当她就会买各种各样的药。 只是伤口感染发烧而已，小问题小问题。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不少，摸了摸阿宝的脑袋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南不晚温柔说道：“没事的阿宝，有姑姑在你哥哥不会出事的。” 阿宝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知道姑姑其实和哥哥差不多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姑姑像个大人一样游刃有余，那种感觉让他十分安心。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顺利，趁阿宝去厨房端水的空档，南不晚从空间里拿出退烧药和抗感染药还有处理伤口的碘伏棉签什么的。 当阿宝端了水送到房间里的时候就见南不晚正聚精会神的清理吴清远感染的伤口。 阿宝瞬间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把水放在一旁。 南不晚此时已经满头是汗，她不是专业的医生不清楚人体构造。 吴清远的伤口虽然在膝盖上，但是面积特别大，血肉淋淋深可见骨。 南不晚尽量放轻手下的动作生怕碰到血管什么的，用了很长时间才把伤口上的脓和坏死清理干净。 在伤口上涂好药膏后南不晚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阿宝眼也不眨的看着她手中工具。 南不晚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解释阿宝就低着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把水碗递了过去。 见阿宝没有多问，南不晚也就当作是小孩子没有心眼也就没有太当回事，把吴清远扶起来后接过水碗就准备往他嘴里塞药。 南不晚先给他喂了点水，但吴清远皱着眉毛牙关紧闭水全部从嘴角流了下来。 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南不晚只好轻轻哄道：“吴清远，乖，张张嘴咱们把药吃了。”吴清远毫无反应。 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南不晚心中也着急了起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用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方法了。 南不晚心一横，把水碗一放，在阿宝担忧的眼神下扬起手狠狠给了吴清远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吴清远在睡梦中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了些，南不晚当机立断拿起胶囊就塞到他的喉咙里然后立马合上他的嘴。 吴清远痛苦的呜咽两声后还是把药吞了下去。 见他把药吞了下去南不晚开心的拍拍手转过头就见阿宝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南不晚只好尴尬笑笑随即解释道：“吃了药一会就会没事的，阿宝你在这看着你哥哥，我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阿宝乖巧点头，等南不晚走出房门后就趴在吴清远枕头边上仔细观察着哥哥的变化。 厨房里传来蒸鸡蛋的香味，阿宝若有所思的在吴清远的耳旁小声嘀咕起来：“哥哥，姑姑好像以前你给我讲的田螺姑娘啊，是不是天上的神仙看阿宝很乖所以专门让姑姑来我们家的。” 阿宝眨着个大眼睛看着依然昏睡的吴清远心里却有些开心，要是姑姑能永远呆在他们家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清远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着自家的屋顶有些没反应过来，视线一转就看到南不晚坐在一旁打着瞌睡。 身上精美华贵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粗糙简陋的普通衣服。 “你这身衣服……” 吴清远疑惑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听到声音的南不晚从椅子上跳起来，见吴清远已经醒了赶紧把他扶起来喂了点水。 南不晚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吴清远知道自己发过烧在喝了水之后感觉舒缓些了，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我好多了，不过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第10章 成为我的家人吧 “啊……衣服啊……” 南不晚表情有些僵硬。 她有些不想告诉他衣服被她当了还钱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也能看出来吴清远这人对自我要求极高，很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心里不好受。 “那个……就是……” 南不晚大脑飞快运转思索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正打算想办法忽悠过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被打断思路的吴清远朝着门外问了句：“怎么回事？” 南不晚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的人都是李家村的村民，有几个之前在村里闲逛的时候还见过。 南不晚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约好了上门是为了什么。 阿宝也没见过那么多人来他家，有些害怕的躲在南不晚身后。 有人见南不晚打开门顿时有些殷切的涌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姑娘，我听说你昨天直接还了大福家八两银子，既然你有钱能不能把老吴家之前欠我家的银子也还了呀？” “姑娘姑娘，你还有钱先还我的吧，吴家欠我的不多只是三十多文而已。” “晚姑娘……” 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南不晚有些慌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众人见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还钱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姑娘你不能只还大福家的账啊，我们都听说了，你为了还大福家的账把自己的衣服都卖了，你对吴清远一定是真心的，一定会帮他把钱都还完的对吧。” “是呀是呀，老吴家欠我们的都不多，姑娘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必身上还有银子的。” 屋外嘈杂的声音传进吴清远的耳朵，在听到南不晚为了还钱把身上的衣服都卖掉的时候不由得抓紧被子。 搞清楚眼前七八个人都是吴家的债主之后南不晚都有些惊讶，阿宝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南不晚的表情。 这些人确实是他们家的债主。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甚至就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只有哥哥和他两个人。 奈何哥哥年纪也不大，虽说最近几年哥哥会去上山砍些柴火或者捡一些山珍去镇里卖来补贴家用，但即使是这样，这些年还是是欠了一些。 阿宝眼眶红红的，本来大家都看在是同村的份上平时都没有催债，结果今天听到姑姑帮忙还钱的消息，一个两个都找上门来了。 南不晚见众人激动的离她越来越近连忙后退两步避免别人的口水喷到她的脸上。 “额……大家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屋内传来了吴清远沙哑的声音：“好了，各位不要吵了。” 声音带着冷静和一丝威严，原本争论着先还谁家钱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吴清远的声音淡淡的从屋内传过来：“这些年欠各位的钱我一定会还，大家不要为难她了，还请各位先回家等待一段时间吧。” “这……” 来要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离开了。 屋内再次传来吴清远的声音：“南不晚，你进来一下。” 南不晚走进房间，吴清远就这样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过了许久吴清远才再次开口：“你今天就离开吧。” “什么……” 南不晚吃惊的看向床上的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要求她离开。 “不要，不要让姑姑走。” 阿宝听了也很震惊连忙扑到床边哀求哥哥。 吴清远没有理会阿宝，只是看向南不晚的表情带着一丝愧疚：“这些债务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但还是害的你把自己的衣服都卖了，我家实在穷困你继续呆在这只会拖累你，所以……” 吴清远顿了顿：“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的家人身边，你之前还的钱我之后会想办法还给你。” 阿宝听后也明白了哥哥的苦心，他们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姑姑一看就是过好日子的人，他们又怎么能强行把她留下来陪他们受苦呢。 阿宝的脑袋慢慢垂下来，南不晚有些着急反问：“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阿宝可以的。” “你让我离开我又能去哪儿？” 南不晚忽然想起那些被人牙子绑起来当做牲畜一般贩卖的场景感到些许害怕。 “回你的家。” “可是我，我……我在这里没有家了！”南不晚崩溃大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一个可以回去地方。 本来上辈子在她的努力下她总算是有了一个属于她的居所，但还没住上一天她就死了。 南琬的家也别想了，那群为了荣华富贵可以牺牲掉她的人，南琬是以怎么样地代价才从那里离开的，她心里无比清楚。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她的归处。 南不晚低垂着脑袋没有去看吴清远的表情。 好丢人，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前居然这么狼狈。 是因为这具身体年龄也不大的原因吗，总觉得自己的心性好像被影响了些。 “你……没有家人了吗？” 正当南不晚思绪万千的时候吴清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南不晚抬头，坐在床上的少年看向她的表情带着心疼。 南不晚一愣，考虑了会儿自身情况后摇摇头。 南琬的家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家人，而她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她的父母也早已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说她是孤儿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啊……” 原来你也无处可去，在这世间独自飘零，所以你才会以那样的形式出现在山里吧。 吴清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就这轻轻飘进她的耳朵。 正当南不晚想要再争取留下时吴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 “什么？” 南不晚看向吴清远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见少年表情淡淡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坚定重复道：“我说，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 第11章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吴清远就那样注视着南不晚的眼睛，语气带着郑重。 “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你要不要跟我和阿宝一起生活，我们虽然很穷，房子也很破很小，还经常挨饿，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会是你的归所，无论发生什么你可以永远住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把你赶出去，你要是不介意，我和阿宝就是你的家人……” 少年真诚的话语落下，南不晚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融入四肢百骸，整个人暖洋洋的。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出生是带着目的和责任的。 上辈子的她有个哥哥，在她出生之前，得了一种很罕见的免疫病，她是为了拯救哥哥才出生的。 南不晚。 因为她的出生拯救了哥哥的生命来的不算晚，所以叫南不晚。 跟哥哥南耀明这千挑万选的名字比起来真的是非常随意简单。 南家父母似乎在南耀明身上倾注太多的爱意，所以到南不晚这已经挤不出多余的爱了。 南不晚记得，她五岁就要学会自己热饭，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去上幼儿园。 因为哥哥就算是痊愈了也需要精心维护。 妈妈陪在哥哥身边，爸爸得上班赚钱，南不晚必须很小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她与家人的感情一直很冷淡。 高三的某一天，她与妈妈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具体是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好像说了非常难听的话。 她的妈妈头发散乱，歇斯底里地朝她喊到：“我宁愿从来没有生过你，滚出这个房子，这个家不欢迎你……” 好像就从那时开始吧，她离家出走二十几年再也没回去。 被赶出家门流离失所的记忆实在是刻骨铭心，所以她之后的人生为了能有一个不会被任何人赶出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居所，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结果才住进去一天就被人刺伤，再然后就出现在这里。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前是少年认真的脸，南不晚有些迟疑的问：“你们真的可以成为我的家人吗？” 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你会永远成为你的支柱的家人。 吴清远郑重点头。 “无论如何都不会赶我走？” 吴清远再次点头。 南不晚低下头，眼睛酸酸的。 这一刻三十七岁的灵魂好似真的回到了当时被赶出家门的时候。 孤苦无依走在无人的街道，心里恳求着上天希望家人可以把她找回去。 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找她。 当时她在心中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有一个永远接纳她的家人…… 但个愿望在几十年之后才实现。 “你愿意留下来吗？”吴清远问道。 南不晚重重点头，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胡乱用手擦着，语气哽咽。 “嗯。” 小小插曲过后，南不晚正式在这里住了下来，阿宝很开心的帮南不晚单独整理出一个房间。 南不晚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阿宝真厉害啊，怎么这么棒这么能干。” 阿宝被夸的脸蛋通红，嘴角却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待一切落定后，南不晚算了一下剩余的欠款大概还有六两左右，头疼的扶额。 把李大福家的钱还完后还剩下三千三百五十文。 按照现在的生活成本，原本这些钱足够他们三人生活一年了。 但如今又冒出来六两的欠债，这个家一贫如洗，思来想去也只能想想怎么从空间里掏一些东西拿出来换钱了。 南不晚出声感慨道：“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南不晚。” 这时，门外传来了吴清远的声音。 南不晚听到后走出门就见吴清远杵着个棍子站在院子里。 南不晚急忙上前扶他：“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的腿不适合走动。” 对于南不晚这种毫不顾忌的身体接触，吴清远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见南不晚神色平常也没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烦恼欠债的事，这本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己担着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南不晚扶着他在一旁台阶上坐下眉眼带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现在带着伤不要考虑那些烦心事，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好好养伤就行。” 南不晚蹲在吴清远面前撩起他的裤腿查看他的伤口，吴清远脸一红想躲开，柔软的手却不容拒绝的抓着他的脚踝。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南不晚语气严肃，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昨天清理完之后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周围还有些红肿应该是炎症还没消退完。 “挺好的，待会儿我给你一些药，你按时把药吃了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南不晚站起身，看着吴清远一言不发满脸通红还有些奇怪，下一秒吴清远就有些烦恼开口：“咱们年龄相仿，你身为女子怎么与男子接触时连分寸都没有，上来就掀我裤子。” 看着吴清远如小媳妇一般南不晚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我可是你姑姑！” 吴清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辈分关系他已经不想争论太多了，左右这个家欠她太多，她想当长辈就让她当吧。 见吴清远吃瘪，南不晚忽然玩心大起。 她摸了摸吴清远的脑袋像哄阿宝一样笑着说：“小清远乖乖在家养伤，姑姑待会儿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捡来卖点钱，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呦。” 头顶传来馨香，吴清远脸更红了，整个人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想到这，南不晚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她空间里还有很多水果，现代培育出来的品种，绝对是这里的人没有见过的！ 南不晚迅速起身，把吴清远要吃的药塞进他的怀中，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吴清远在身后大喊：“你去哪？” 南不晚头也不回的回道：“我去搞钱，在家等我回来！” 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吴清远轻笑一声，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低头看着手中造型奇特的药，吴清远若有所思的看向南不晚消失的方向。 第12章 卖神仙果 飞快穿过李家村来到村口，拉人的牛车此时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远远的还能看见一点尾巴。 来不及喘口气南不晚加速追赶着，好在拉车的大叔听到了她的呼喊停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 “谢谢大叔。” 南不晚气喘吁吁的坐上车，大叔点点头继续赶着牛车。 到达清河镇之后南不晚马不停蹄的奔向市集。 一路观察下来确实没有她熟知的那些水果，南不晚忍不住欢呼雀跃，可真是太好了。 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苹果从空间里拿出来，在一众摊贩中找了个小缝隙插了进去便开始叫卖起来。 “神仙果，神仙果，百年难得一见的神仙果，多汁香甜，美容养颜，延年益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少女容貌艳丽，声音清亮，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堆人围观，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哟，这是什么果子，长的红艳艳的真好看嘿。” “不是说，叫什么？神仙果？还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真有这么神奇？” “诶，姑娘，快好好跟我们说说，这怎么卖啊？”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南不晚拿起苹果就开始了自己的忽悠……啊不是，推销。 “各位请看好了……” 南不晚举起手中的苹果在众人面前晃一圈。 “此乃被神仙点化过的林檎，被仙气点化之后比原来好吃了不知多少倍，不仅口感鲜甜，而且吃了还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呢。” 见众人一阵唏嘘南不晚假装很不舍的模样接着说：“我也是运气好才得到这些果子，要不是家里急需用钱我还舍不得将这些神仙果拿出来呢。” 围观众人被她说的心痒难耐，看着她手中的苹果鲜红欲滴，确实是从来没见过的，但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大家都不太敢冒险尝试。 南不晚也不在意，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划成小块大方的分发给众人品尝。 众人尝试后果然被其鲜甜的口感所折服，其中一个看着穿着稍显富裕的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那你开多少价啊？” 南不晚听后神秘一笑，伸出手指比了个五，认真说到：“五两银子。”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男子大惊失色的喊到 要知道，就现在市集里普通的果子，一文钱就可以买好几个了。 毕竟果子山里长的随处可见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就算真的被神仙点化过，七八个果子也卖不了卖五两啊！ 男子斜眼瞅了瞅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是怎么敢提出来这个价格的。 南不晚知道她这个要价有些高了，她的心中也非常忐忑，但她还是特地把手中的苹果捧到男子面前，目光灼灼。 她需要钱，而她开出的高价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买不起的，所以她一开始瞄准的客户人群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刚才在市集晃悠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了。 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是细皮嫩肉衣着华丽，与长年在地里干农活，营养不良皮肤黝黑的老百姓有着很鲜明的对比。 想必是这里的富户。 南不晚笑得异常甜美，有些神秘地凑到秦昭身前说到：“公子您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林檎这是受过神仙点化的，我敢保证在咱们南川就没有人见过，是连皇宫贵族都没吃过的好东西，今天还是您有福气能遇上，不然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了。” 秦昭看着距离有些近的漂亮少女，眉目含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秦昭忽然觉得五两银子好像也不是很贵嘛。 南不晚见男子神情有些松动，于是继续讲到：“而且一看公子您这气度，这面相，这身姿就知道您是个有福气的天选之人，不然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神仙果也不会被您遇上不是？” 秦昭被南不晚这一通彩虹屁夸的飘飘欲醉，非常受用的扬起下巴。 他虽是永康秦氏一族的偏支，但不过是这清河镇上做粮油生意的，在清河镇也算富庶。 不过秦昭此人平时既不爱读书，也不爱做生意。 仗着家里有点钱，就爱在这清河镇里到处溜达，品德没有多高尚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父亲常骂他见识短浅，酒囊饭袋，猪狗不如，今天倒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夸赞，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秦昭此时只觉得阳光明媚心情愉悦。 南不晚看对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面前这个人，虽然穿着打扮看着像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书生，但从他的行为举止就能看出，此人不过就是个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的富二代。 秦昭煞有其事地抖了抖衣袍，似乎还带着点娇羞，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尽力表现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小姑娘挺有有眼光，小爷我确实是见过世面的人。” 心中的愉悦溢于言表，看着南不晚手中的苹果，哗的一声又将扇子合上。 “小爷今就照顾一下你的生意，这神仙果本大爷都要了。” 秦昭接过苹果，顺便将一个钱袋子放在南不晚的手上。 “这里的钱肯定不止五两，但小爷我看你顺眼，多余的就当赏你了。” 随着钱袋落下发出一声脆响，手中沉甸甸的感觉让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南不晚捂着钱差点高兴的跳起来，但她也没忘记对着秦昭继续彩虹屁输出，一堆上辈子从网上学来的彩虹屁把秦昭夸的是合不拢嘴。 在走之前秦昭还开心的约南不晚喝茶。 在送走秦昭后南不晚就躲在角落里仔细数了数手中的钱，丝滑的钱袋里一共有七两银子，果然是个富二代。 加上之前剩下的现在她手上一共有十两多了。 笑眯眯的把钱安置好，这些钱可是她现在所有家当，空间里的东西她实在不想再动了，南不晚还想把好东西给自己留着呢。 所以不能一直拿里面的东西换钱，最好的方法就是钱生钱。 南不晚壮志雄心的握住拳头，不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过上吃喝不愁的快乐生活！ 第13章 永远站在你这边 把所有欠债还完她都还剩四两银子，再想办法做一些生意，慢慢积攒财富。 然后在这里买房，把吴清远阿宝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然后自己在找个美男这生活简直太妙了。 南不晚细细打算着之后的美好生活，一低头，就发现自己那双破洞的鞋。 一个大拇指正露在外面，看来在发财之前得先把自己的装备换一下。 此时，小木屋前。 阿宝正蹲坐在门前的空地上，不停朝山下看去唉声叹气。 “天都要黑了，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的人嘟囔着，吴清远在屋内听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就这么喜欢她啊？” 阿宝回头答道：“当然了，姑姑香香的，晚上睡觉还会抱着阿宝，还会给阿宝鸡蛋吃，会温柔的摸阿宝的头，阿宝喜欢姑姑。” 手里握着南不晚今早给他的药，吴清远抿嘴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阿宝看哥哥这个样子疑惑反问：“难道哥哥不喜欢姑姑吗？” 吴清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了一句：“那如果姑姑是山里妖魔鬼怪变的你还会喜欢她吗？” 阿宝一愣，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他还是挠挠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阿宝回答道：“就算姑姑是妖魔鬼怪变的我也会一直喜欢姑姑。” 吴清远有些意外挑眉：“为什么？你不是最怕那些东西了吗？” 阿宝眨着个无辜的眼睛回答：“妖魔鬼怪没有害我们，她还帮了我们，而且妖魔鬼怪长的好看，阿宝喜欢妖魔鬼怪。” 吴清远笑得咳了两声：“是吗？不喜欢人了改喜欢妖魔鬼怪了？” 阿宝害羞得扑倒吴清远的怀里：“哥哥不许笑！” 吴清远还是笑的不停却见把脸捂在被子里阿宝忽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细若蚊蝇的声音。 “人比妖魔鬼怪可怕太多了。” 吴清远停止笑声，屋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他轻轻理着阿宝后脑勺的毛发，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没关系阿宝，无论对方是什么，喜欢你喜欢的人，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肚子饿了，他把早上冷了的红薯翻出来吃，还特地给姑姑留了一个最大的。 现在就等姑姑回来了，可是好慢呀…… 阿宝的脸皱成包子模样，没过一会儿阿宝就隐隐约约看见，月光下南不晚驾着牛车出现在眼前……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远远的就挥舞着双手，身后满载着东西的牛车缓缓向他们驶来。 阿宝兴奋站起来向南不晚跑去，高兴的欢呼：“姑姑！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然后一头扎进南不晚的怀抱中。 南不晚紧紧抱住阿宝在原地转了一圈哈哈大笑：“想我了吧，小萝卜头！” 吴清远听到声音杵着拐棍慢慢从屋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南不晚身后那满满一车的东西。 粗略一看，有面有米有菜有肉，有布匹各种锅碗瓢盆，总之一大堆。 吴清远愣愣看着这些东西：“这么多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南不晚放下阿宝理所当然的回答：“买的呀，咱们家缺那么多东西你生着病又需要营养，我干脆就全部买来了。” 吴清远皱着眉：“这得花多少钱啊？” 南不晚大手一挥说道：“小孩子不用担心这些，欠村民的钱我都还完了，这些是剩下的钱买的。” 阿宝满脸崇拜的望着她：“姑姑好厉害呀。” 南不晚骄傲的从一堆东西里找出一串包好的糖葫芦，阿宝见状开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拉车的大叔默默地搬货，吴清远见状还想上前帮忙被大叔阻止了。 “清远啊，受着伤就不要干活了，你家娘子付了我十五文钱让我帮忙搬一下，你就坐那休息吧。” 大叔乐呵呵的搬东西，吴清远听了这话却尴尬的红着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不晚就反驳道：“大叔！我可不是他娘子，我是他的姑姑是他的长辈！” 大叔一愣，随即看向吴清远，见他尴尬的朝他笑笑没有反驳只好抱歉的笑道：“哎呀是叔我误会了，原来你是清远的姑姑啊，都怪叔叔这两天听村里那群婆娘瞎说，清远姑姑别生气啊。” 南不晚大方摆手表示不介意，李泉这才放心搬起东西来。 听到别人喊她清远姑姑时南不晚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听多了感觉还是蛮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去学校接孩子时老师都会喊谁谁谁的妈妈一样。 上一世她到死都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小孩，原来成为别人的家长是这种感觉。 南不晚有些开心，觉得背后麻酥酥的。 等李泉把东西搬完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看着差不多堆满半个屋子的米面粮油各种吃食还有布匹心中是大大的满足，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吃那扎嘴的糙米粥还有能噎死人的红薯了。 南不晚盘点着地上的东西，猪肉三十五文一斤，她买了了五斤，一百七十五文，白面和猪肉一样贵，也是三十五文，她直接买了十斤，三百五十文，还有白米三十文一斤，也买了十斤，还有油，这里的油是芝麻油，但是太贵了，反倒是猪油便宜些，南不晚直接就买了五斤大肥肉，准备回来自己熬。 还有布匹，锅碗瓢盆什么的，零零总总的也差不多花了二两银子，现在她手里还有二两。 阿宝看着这堆满整个屋子的东西兴奋大喊：“我们现在变成大富豪了！” 吴清远在一旁倒是淡定，南不晚忽然想起来要解释一下钱的来源，正准备开口吴清远就打断了她：“不用解释的。” “啊？”南不晚有些懵。 吴清远继续说道：“不用想办法解释，我们是家人，你不说我就不会问。”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了？不应该啊。 南不晚惊讶于对方的沉着淡定，但也没有继续解释转身和阿宝整理起地上的东西。 吴清远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起他在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心中无比淡然。 无论你是什么，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就永远作数。 第14章 户籍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了一个月，吴清远腿上的伤也好了很多。 中间孙大夫来过一次，见吴清远不仅活下来了伤口也在好转不由得十分惊讶。 他本以为那次发烧就算没死那条腿也要废了，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就连腿上的伤都以极快的速度好转。 “真是稀奇，受那么重的伤居然活下来了……”孙大夫由衷感慨道。 吴清远笑而不语，只是偷偷看了眼在一旁眯着眼晒太阳的南不晚。 孙大夫看他恢复得挺好也不打算开药了，拿起自己的药箱就准备离开。 “行啦！你这伤再过不久就能完全痊愈了，这两天可以下地走走，但还是不要过度运动。” 吴清远乖巧点头，路过眯眼晒太阳的南不晚面前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清远，马上收秋税了，你家多了一个人，户籍的事情办好没？” 南不晚一愣，户籍？ 转头看向吴清远也是一副现在才想起来的样子。 孙大夫只能叮嘱道：“要是还没去办赶紧办了免得官府把你们这些黑户全都抓走。” 吴清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孙大夫也太喜欢吓唬人了，但一转头就看见南不晚脸色苍白的呆愣在原地，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吴清远问道：“怎么了？” 南不晚机械般回头：“没有户籍会被官府抓走吗？” 吴清远笑道：“当然不会，孙大夫吓你呢。” 南不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吴清远继续说：“只是没有户籍就会被视为无贯之人，不仅地位低下，就算被人牙子拐卖了官府也不会管。” 南不晚听完浑身僵硬脑中又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昏暗阴森的巷子里，男女老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个两个像牲畜一样用绳子绑住手脚期盼着有人能带他们出去。 见南不晚脸色不自然吴清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只得安慰她说道：“没事的咱们在里正那里要一份说明然后去县衙登记一下就行，你不要太担心。” 南不晚木木点头，说到这吴清远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着树上焦黄的叶子，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交秋税的日子了吗？ 为了尽快把户籍的事情处理好，吴清远当天就带南不晚到了里正家中，在村中走了一会儿在一户用青砖墙瓦造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里正家？ 南不晚细细打量这座漂亮院子心里好羡慕，总有一天她也要把家里那个木屋推翻了重新盖一栋这样的。 吴清远特地在敲门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随着敲门声响起院中传来一句爽朗的声音。 “来啦！” 院门被打开，一张眉目疏朗清爽帅气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南不晚眉毛一挑，好一个清爽帅哥。 这种类型的帅哥刚好是她那个年代的人喜欢的类型。 看着二十几岁，身体健壮，比少年多了一丝成熟稳重的意味。 吴清远乖乖打招呼：“善存哥。” 李善存见是吴清远也是和颜悦色连忙招呼对方进来：“是清远啊，今天怎么想起找我玩啊。” 吴清远道：“我今天来是想找里正叔叔帮我……帮我姑姑上一下户籍的。” “姑姑？” 李善存注意到吴清远在介绍他身后的那位少女时明显停顿了下，转头看向南不晚。 是个漂亮的女孩。 朝她微微颔首，这就是最近大家嘴里的那位家道中落，为了逃婚来投奔清远的那位富家小姐吧。 招呼二人坐下，李善存走到内屋把一个喝的醉醺醺的胖老头拉了出来并厉声道：“爹，快别喝了，清远有事找你！” 胖老头在案桌前坐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头就趴在桌上睡起来。 空气里都是酒味，南不晚悄悄憋气，怎么大白天喝成这样。 见这副情况李善存只好尴尬笑笑说：“说明我来写吧，盖我爹的章就行。” 过了一会儿说明信就到了南不晚手中。 本想马不停蹄的就想去衙门登记，但此时已经是中午，拉人的牛车早已出发了。 毕竟一天就只有一趟凭自己走去也不太现实，足清远腿还瘸着呢，南不晚只能按耐急切的心等第二天。 告别李善存之后二人慢慢往家里走去，吴清远走得不快南不晚也不着急，两人闲庭信步般慢悠悠的。 细细看了看手中的信，上面的字迹干净整洁工整有力，一看就知道和他的主人一样。 真是写了一手漂亮的字。 两人自顾自走着，不俗的样貌形成一道漂亮的风景线，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忽然在下一个拐角一个吊儿郎当眉尾带疤的男子挡在他们俩面前。 吴清远脸色一变，沉着脸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这人是谁？ 南不晚见气氛不对，这人就这样立在他们面前挡着他们的去路，两人像是认识但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对方。 南不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 还没等眉尾带疤的男子说话，吴清远拉着南不晚的手绕开男子就走。 受伤的腿快速挪动着似是想要尽快离开那个人。 南不晚不解问道：“怎么了？他是谁啊？”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见吴清远面色不善南不晚识相的闭嘴。 两人很快到家，吴清远似乎在看到那个男子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坐在床边发呆。 阿宝看这情况背起背篓拉着南不晚就朝着后山走去。 山上，阿宝认真的在草丛里寻找着野果子或者板栗之类的，这是他们之前换取钱财的办法之一，如果运气好还能抓到一些野兔松鼠。 因为山里有野兽这种事情之前都是吴清远来做的，但自从他受伤以后这件事就由阿宝来做。 阿宝年纪比较小，一天捡的没有吴清远多，但他想努力多捡一些，明天哥哥和姑姑要去镇里办户籍，到镇上了还能卖掉。 南不晚见阿宝捡的那么认真好奇问道：“阿宝捡这些做什么，回去吃吗？” 阿宝把一个板栗的外壳剥开头也不回的说：“不是的，这些可以卖钱有了钱就全部给姑姑。” 第15章 钱不见了 南不晚笑眯眯的问：“全部给我啊？” 阿宝点点头：“哥哥说了，以后钱都给姑姑。” 哎呀，真可爱。 南不晚笑而不语默默跟在身后。 第二天南不晚吴清远二人背着背篓早早出发，到了清河镇很快就将户籍办好。 南不晚仔细端详着手中那张纸，然后对着吴清远笑眯了眼：“现在咱们可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吴清远表情温温和柔柔笑着。 真是个漂亮的小孩。 南不晚忍不住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松开手开心喊道：“走吧！为了庆祝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说罢拉着吴清远就朝不远处的馄饨摊子走去。 吴清远见状急忙拉住她：“三文一碗的馄饨太贵了，我从家里带了红薯咱们吃这个吧。” “……” 南不晚低头看了看他手中已经冷透了的红薯十分嫌弃。 明明那次她买了很多食物回去，但吴清远似乎节俭惯了，哪怕家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他依旧十分节俭。 “我不，我今天就想吃馄饨。” 此时南不晚的牛劲也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说什么也不想走。 她今早吃的就是红薯，本来想炒几个鸡蛋的，但吴清远护着粮缸死活不让，说要节省。 看着他那份护食的抠搜样子，南不晚也懒得继续争辩，再拉扯下去都赶不上去镇上的牛车了。 只吃了半个红薯的南不晚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任吴清远怎么拉就是不肯走，一副吃不到就绝不罢休的模样，看得馄饨摊老板一脸姨母笑。 馄饨摊老板娘开口调侃道：“小公子就给这个妹妹买一碗呗，别把自己小情人惹生气了。” 南不晚立马反驳：“什么小情人，我是他姑姑！而且，我比他大！” 老板娘听后不好意思道：“哎哟真是对不住了，看不出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是这位小公子的长辈，是姐姐我眼拙了，对不住噢。” 虽然被误认成男女关系让南不晚有些不高兴，但是一句长辈，说的南不晚是身心舒畅。 她高傲的仰起头，十分得意的对吴清远说道：“对，我是你姑姑，是你长辈，你必须听我的，姑姑今天就要吃这碗馄饨，你今天必须陪我吃。” 吴清远微皱着眉想说什么，南不晚知道他在担心钱的问题。 大款般拍了拍腰间的荷包，想表明不差钱，但随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荷包的踪影。 南不晚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在身上摸来摸去。 没有，没有，到处都摸遍了就是没有，南不晚感觉背都凉了。 艰涩的看向吴清远，吴清远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南不晚哭丧着脸说道：“完蛋了，钱包丢了……” 吴清远一愣。 南不晚声音有些颤抖：“我的户籍文书也在里面……” 吴清远立刻慌乱的在原地寻找，但不知丢在哪里，神情着急又紧张。 南不晚开始思考最后看到钱包的地方，明明来到馄饨摊前都还在的。 馄饨摊老板娘见他们十分着急的模样，思索着什么，在围兜上擦擦手，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吴清远立刻发现老板娘的异样，急忙询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板娘有些犹豫，抿着嘴考虑要不要说。 但看着他们着急的模样还是开口：“刚刚我看到柳砚白跟在你们后面，那个人手脚总是不干净，是不是他干的？” 二人异口同声道：“柳砚白？” 此时，在某个人烟罕至的小巷子中，一个男人正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 确定四周没人，从怀里掏出今天的成果，一个绿色的荷包。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合不拢嘴，此人正是清河镇出了名的小混混柳砚白。 迫不及待打开荷包，除去里面几张纸柳砚白数了数，光是里面的钱就足足有三百文之多。 柳砚白掂了掂手中的钱，没想到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还挺有钱。 最近大家都太穷了，好多人身上都没有钱，不过现在有了这些家里就能度过这段时日了。 另一边，两人一边打听一边询问柳砚白这个人的信息，很快就知道了他住在哪里。 柳砚白，年龄十七岁，与他的寡母生活在一起。 母子二人也是几年前因为战乱而流浪到清河镇，幸运的是在清河镇上安了家。 母亲因为长年逃难和长途跋涉身体留下一些毛病，需要长期吃药。 柳砚白身无长物，所以就加入了当地的混混，做一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平日里整天跟着镇中的地痞无赖，打街骂巷装狠耍横，搞得周围唉声载道。 偏偏他长的人高马大打起架来也是一把好手，在清河镇臭名远扬。 但他的母亲王湘却是个好人，温柔心善对邻里之间也是能帮就帮。 虽然大家对柳砚白怨声颇大，看在王湘的面子上也是不去计较，见到他只好能躲就躲不去招惹他。 “这王湘也是个可怜人哦……” 面前卖菜的老伯缓缓说道：“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唯一的儿子却不是个省心的，这么多年王湘为了给他这个儿子擦屁股，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这小白也可怜，可怜，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 南不晚和吴清远对视了眼，双方都是眉头紧锁。 不远就是柳砚白的居所，那是在清河镇边缘地带的一间破旧老居，只有清河镇中比较贫穷的人才会聚集的地方。 二人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吴清远有些不忍的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把户籍文书要回来就行了，他也不容易。” 南不晚面无表情的上前敲门：“他不容易那我们容易吗？难道我们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吴清远低头不语，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有些太过天真。 “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苦衷，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他在偷我们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有什么后果。” 门里没有回应，南不晚继续敲着，不一会儿一个面容苍白消瘦的女人打开了门：“你们找谁？” 第16章 我们其实是他朋友 开门的人应该就是柳砚白的母亲王湘了。 南不晚连忙向后退一步，刚刚还面容冰冷气势汹汹现在却无比礼貌的弯了一下腰：“您好，我们找柳砚白。” 吴清远一愣，刚刚那个铁血无情准备找麻烦的人哪去了？ 王湘皱皱眉：“小白他……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这……” 见这反应王湘了然的垂下眼眸：“两位先进来喝杯水慢慢说吧。” 两人随着王湘来到屋内，南不晚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虽然家具简陋但好在屋内干净明亮，在桌边坐下桌上的陶瓶里还插了不知名的野花。 王湘将两碗水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歉意开口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只能委屈二位喝点水了。” 说罢也在一旁坐下。 “对不住了二位，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能管教好我的儿子，给二位造成什么损失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赔偿你们，还请两位千万不要报官，小白他本性不坏的，都是因为我……” 王湘低着头轻轻啜泣起来，两人哪见过这阵仗？ 吴清远慌乱地看向南不晚，本想索要赔偿的南不晚此刻也一句话说不出来，慌乱的摆着手。 “不，不是的，柳砚白他……我，我们其实是柳砚白的朋友，那个，我们是有事来找他的，对，对，就是这样。” 王湘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问：“真的吗？小白他没惹祸？你们真是小白的朋友？” 南不晚重重点头：“真的真的真的！您别哭了，我们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看着南不晚慌乱解释道模样吴清远忍不住轻笑，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娘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 柳砚白兴奋的推开门想给自己的母亲看看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但在看清双眼通红的母亲和屋里的人之后声音戛然而止，笑容立马垮下来。 王湘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连忙上前说：“快把东西放下，你朋友来找你了。” 柳砚白脸色瞬间阴沉，他知道这两人就是刚刚被他偷走荷包的人，而他的娘亲明显刚刚哭过。 柳砚白还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压制着怒气瞪着在一旁站着的南不晚，声音都在颤抖：“两位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找我娘！” 南不晚挑眉，忽然就想逗逗他，于是收敛了慌乱的模样重新坐下，单手杵着头也不说话，另外一只手在桌上轻轻叩着，笑容略带嘲讽就那么看着他。 吴清远见状低着头在一旁默默的喝水配合着南不晚，谁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空气里只有南不晚指甲叩在木桌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点在柳砚白的心跳上。 柳砚白冷静了些，只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虽然穿的很寒酸，但周身气度透着一股处变不惊的沉稳。 看来今天招惹的人不一般。 双方僵持着，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南不晚放下水碗落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柳砚白被吓了一跳。 南不晚笑得像狐狸一般：“你想我们在这聊吗？” 王湘见氛围有些不对劲赶紧扯了下柳砚白的袖子说：“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你朋友吗？你和你朋友吵架了？” 朋友？ 柳砚白脸色缓和了些，他们还什么都没说。 望着满脸写着不怀好意的南不晚，柳砚白叹一口气：“我们出去聊吧。” 三人走出房门，王湘停在门口担忧的望着他们。 走了几步南不晚就停了下来，保持着一个王湘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却听不见他们谈话的距离。 柳砚白见她走两步就不走了有些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没想到，平时自己臭名远扬，还没有谁敢直接找到他家里来。 深吸一口气，柳砚白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们的荷包是我偷的，但是钱我已经花了一些了，花了的还给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我柳砚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绝不会吐出来，大不了你们打我一顿，剩下的你们拿走。” 说罢把一个东西丢了过去，吴清远接住一看正是南不晚失窃的荷包，数了数只剩下几文了。 “还有这个。” 柳砚白又扔过来几张纸，吴清远急忙接住，翻开仔细查看，是南不晚的户籍文书，没有任何破损被保存的非常好，。 柳砚白接着说：“这是你们的户籍文书吧，收好了，丢了可就麻烦了。” 刚开始本打算把这几张纸丢了的，但转念一想，户籍上三个屁大的小孩独自立户，想来也多有苦衷。 就好好收起来，准备找机会偷偷送回她的身边。 柳砚白看着南不晚撇撇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南不晚始终没说话，只是在看到被保存完好的户籍之后饶有兴致的盯着柳砚白，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柳砚白被盯得心里发毛，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能耐，但依然凶狠的上前一步说到：“该还的我已经还你了，要是你还是不依不饶，我柳砚白也不是吃素的！” 看他动作，吴清远立马挡在南不晚面前，表情严肃回瞪着他，气氛瞬间就有些剑拔弩张。 南不晚把吴清远拉至一边，给他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紧张，转身就朝着身后不远处站在门口不停张望的王湘挥了挥手并笑着大声喊到：“王姨！” “喂，你……” 柳砚白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凶狠的表情立马垮掉，有些慌乱的想去拉南不晚的袖子，但被吴清远挡开了。 王湘远远的朝着南不晚微微点头示意，心想他们那个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吧。 南不晚收回手，笑容一收，转身看向柳砚白的时候面无表情并揪住了他的衣领，表情转变之快令柳砚白瞠目结舌。 她淡淡开口语气冷冽：“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耍横，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有本事在老子面前装大爷，你这么牛不如到你娘面前说道说道？” 突如其来的暴力言论连吴清远都没反应过来，柳砚白更是脸色铁青抿着不敢说话。 第17章 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南不晚是在寻找柳砚白家的时候才发现的，他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从街坊邻居口中就能听出来，虽然这个人在外面充狠耍横，但从来不会欺负普通百姓。 就算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也只会出现在母亲生病的时间段，平日里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在镇上做一些零工。 总的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已经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做了，并且从他好好保管户籍准备归还原主这件事来看他确实心地不坏。 对于这样的人南不晚也不想过多苛责。 但是偷盗始终不对还是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让我想想该怎么让你赔偿我才好？” 南不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而柳砚白就站在一旁神色难安地抠着裤腿，场景像极了班主任教训学生的样子。 过了很久，柳砚白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崩溃大喊道：“哎呀磨磨唧唧的！你干脆打我一顿算了！我保证绝不还手！” 看着他急躁的样子南不晚嗤笑一声：“打你做什么？打了你我手会痛不说钱也回不来。” 柳砚白一愣，随即破罐子破摔般直接坐在地上耍无赖：“我不管，反正把我杀了我也没钱给你。” 南不晚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耳朵警告他：“别以为耍无赖我就拿你没办法！虽然我无权无势但收拾你个小东西的办法我还是有的，要是拿不出钱你就用其它办法给我抵债！直到你把花了的钱还完为止！” 柳砚白捂着被揪着的耳朵“哎呀哎呀”的叫唤着，听到这句话后虎躯一震，有些犹豫的出声：“其他方式？你……该不会想我肉偿吧？” 柳砚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这可怎么行！ 虽然这小姑娘长的还行，但自己是有追求的，怎能屈居于一个小姑娘的裙下！ 南不晚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说什么屁话呢！” 柳砚白被打懵了，捂着被打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虽然不疼但他一个九尺男儿怎能被小女子打脸呢？ 真是太丢人了！ 不行，他要拿回自己的尊严！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柳砚白突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使南不晚谨慎的后退一步。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始终在一旁围观的吴清远此时面容严肃一眨不眨的看着柳砚白，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对方要是有多余的动作下一秒他就会动手。 气氛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 柳砚白一愣，干嘛呀？ 他又不会动手打女人，这个小瘸子突然窜出来干什么？ 愣神之际，南不晚拨开吴清远一把揪住柳砚白的衣领把他往面前一带。 柳砚白连忙稳住身形和南不晚四目相对，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全无。 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王湘也紧张的捏住手中的帕子，但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没有上前阻止。 南不晚咬着牙说：“难道你想一直让你娘这样担心下去？你好好看看她两鬓的白发，这些年她为你操心的还不够？你要是真的有孝心就少做那些无赖事。” 愤愤松开他的领子，柳砚白神色黯淡下去失神般低垂着头。 他知道这些年他的娘亲在背后帮他擦了不少屁股，身体越来越差有很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太不争气了总是让她操心。 终于，柳砚白下定决心般抬头。 “好，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赔偿，只要你提出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做到。” 南不晚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和你说。” 柳砚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南不晚眼眸一转，忽然想逗逗他于是不以为意的开口：“你可以不同意，那把你偷的一两银子还给我。” “一两？！”柳砚白震惊大喊，“里面明明只有几百文，我花了一些剩下的可都还给你了！” 南不晚摊摊手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会呢，我记得里面明明有五两的，怎么只剩这么点了呢，只能是你给我用了呀，难不成钱还能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吴清远看着南不晚耍赖皮的样子捂着嘴轻笑出声，她这机灵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柳砚白气急了，指着南不晚结结巴巴的说：“你奸商……你这是敲诈！你……你不是好人！” 柳砚白在清河镇当无赖当惯了，头一次见到比他还厚颜无耻的人，忽然就变得不知所措。 显然南不晚这个披着小孩外套实际心理年龄三十几岁的老狐狸显然是他对付不了的。 南不晚闻言悠悠转身，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是呢，我不是好人呢，既然你不愿意，我又不想吃亏，那不是好人的我只能去找王姨去要我那遗失的十两银子了呢。”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柳砚白，露出个邪恶的表情接着说：“就是不知道王姨会不会替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偿还那二十两白银了。” 这怎么还越来越多了！柳砚白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南不晚的胳膊。 “别，别跟我娘说，二十两是吧，就二十两，别加了，我还，我一定还。” 柳砚白略带恳求的望着南不晚。 他算是怕了，这个女人才是个名副其实的无赖，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到他娘面前告状他现在只能妥协，大不了之后就躲着她就是了。 南不晚再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语气甜美：“那就这么说定了，二十两哦，你一定要还完哦。” 柳砚白咬着唇双眼通红悲痛点头。 回去的路上南不晚显得十分愉悦，看着她开心的背影吴清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吓唬他干嘛？” 南不晚点头：“嗯，柳砚白那人看着粗糙但其实挺可爱的。” 单纯没心眼又容易上当受骗，逗逗他可好玩了。 忽然想到什么，南不晚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捧起吴清远的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当然，你是最可爱的。” 吴清远一愣，没好气的扒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有种被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好喝的豆浆 再次回到馄饨摊子两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南不晚又要了两碗大碗馄饨，拉着吴清远就坐下。 吴清远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几十文，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说什么。 大碗馄饨端上来后，觉得有点多往吴清远碗里赶了几个。 吴清远咽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这样的食物了，虽然刚刚一直舍不得，但现在…… 他舀起一个馄饨，慢慢吹凉吃下去…… 真是太好吃了。 老板娘一直观察着二人，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能看出容貌不俗。 尤其是那个男孩，肤色白皙，眉眼冷峻，不说话的时候眼神凛冽，说起话那双眼睛又变得柔和，薄薄的嘴一抿，整个人都显得温文尔雅。 想到什么，老板娘眼珠子一转，挪动到南不晚旁边，悄声问：“妹妹，姐姐问你个事，你那个侄子，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婚约呀？” 这个姐姐问这个干嘛？ 南不晚挑眉，咽下口中的馄饨，看向老板娘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老板娘嫣然一笑：“我有个表妹，镇西边买豆浆的，就是那个许氏豆浆铺，还是家中独女，也是有些家底的，今年十五了，她家里想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我觉得你侄子就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侄子愿不愿意，要是愿意两人可以相看相看。” 两人声音不大，但吴清远还是听到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还没等南不晚说话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喊道：“我不同意！”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连拍着胸脯说道：“哎呀小兄弟你别着急拒绝啊，我那表妹长得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个美人，早些年还读过一些书，家里开的豆浆铺子是咱们清河镇出了名的生意好，也是有些家底的，要不是她爹舍不得女儿外嫁，这等好事可轮不到你。” 吴清远憋的脸颊通红直接站了起来：“反正我不同意！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入赘？” 见吴清远拒绝的这么干脆，老板娘也不生气只是瞥了一眼吴清远受伤的脚。 “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毕竟你都那样了再好的婚事也看不上你。” 吴清远气急：“你……” “诶别别别……”南不晚急忙站起来拦住他。 老板娘见吴清远翻脸冷哼一声叉着腰站起来：“我有说错吗？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身有残疾，先不说我家表妹能不能看上你，要是看上了那还是你的福分，最起码以后生活都是有保障的，别给脸不要脸了。” “你你……” 吴清远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老板娘的手都在颤抖。 “算了算了。” 眼看两人快要吵起来了，南不晚赶紧把吴清远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钱放在桌上拉着吴清远连忙离开。 老板娘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吴清远已经气的眼眸通红，等走开了很远还在喘着粗气。 “行啦！别跟头牛似的。” 南不晚看着面对着墙不停深呼吸的吴清远不免得有些好笑。 吴清远不说话，只是哀怨的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南不晚看到后觉得更好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看不出来咱们小清远气性这么大呢？” 躲开南不晚作恶的手，吴清远没好气的说道：“有志好男儿怎可入赘？那个老板娘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南不晚顺了顺他头顶的毛连连称是：“就是就是，咱们清远这么好的孩子才不会入赘呢。” 觉察到南不晚那哄孩子的语气，吴清远把头扭到一边又觉得有些害羞起来。 忽然，南不晚扯了扯吴清远的袖子，吴清远转过头来就见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店铺问道：“那个招上门女婿的是不是就是那家。” 吴清远看着挂着许氏豆浆铺四个字的摊子，脸色变得难看不少。 反观南不晚却是一副喜笑颜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南不晚：“那里围了好多人，咱们去看看吧。” 吴清远斩钉截铁：“不要。” 南不晚：“去嘛去嘛，只是去看看咱们什么也不做。” 吴清远面无表情：“不去。” 南不晚无奈看看他：“那好吧，你在这待着我自己去看看。”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吴清远在原地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南不晚来到豆浆铺面前，那里围了一堆的人都是来买豆浆的，将煮豆浆的摊子围的水泄不通，其中还有很多打扮精致的男子，正望眼欲穿的朝帘子后面张望。 这些就是有意想和许家结亲的人吧，南不晚看了看这些人的数量，忍不住啧啧出声。 这时，一个光着膀子，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周围穿着打扮精致的男子见到他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大汉皱眉瞅了眼站在外围一群男子，扯着嗓子大喊：“那些来相看的，没满足我要求的就不用来浪费时间了，天天挡在这简直就是耽误我做生意！” 声如洪钟，南不晚被这大嗓门震的头皮发麻，捂着耳朵看了眼这大汉，想必这就是许氏豆浆铺的老板了。 在老板的大嗓门下，周围不少男子虽然面露不甘但还是乖乖离开。 什么要求？ 南不晚有些好奇想去问问，但要是真的去问了…… 回头看看站在角落里沉着脸的吴清远，怕是身后那位会不高兴。 “姑娘，要喝豆浆就里面坐。”注意到摊前站着一位发呆的姑娘，老板连忙招呼。 “啊？哦哦……好的。” 南不晚回过神来才发现看热闹离得太近了被误以为是客人，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开只好坐下。 摸了摸饱饱的肚子为难的皱皱眉，才吃了馄饨没多久怕是喝不下呀。 但当那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端上来的时候南不晚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太香了…… 独属于豆浆那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刚刚才吃的馄饨好像不存在一样，只想快点把眼前这碗诱人的豆浆喝掉。 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口，如想象中一般浓郁香甜，这样的口感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尝过的。 “太好喝了！”南不晚由衷的夸赞道。 第19章 赚钱的法子 “是吧？”许老板得意的咧咧嘴，“要说这做豆浆的手艺，我老许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南不晚忙不赢说话竖了个大拇指来表示自己认同。 很快一碗豆浆就见底了，抹了抹嘴边残留的豆浆南不晚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太好喝了，能把豆浆做的这么好喝老板你真厉害。” 许老板慈爱的看向南不晚，粗犷的面貌看上去也柔和了很多。 “小姑娘嘴真甜，夸的大叔我心里都暖了。” 临近下午生意少了些，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跟自己的女儿一般大，长的也可爱便忍不住和她多聊几句。 在聊天过程中得知，老板姓许单名一个山字，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威武霸气。 妻子早年病逝，只留下一个如花似玉的独女，名叫许嫣。 虽然许山是个大字不识的莽汉，但对他的女儿许嫣可是极尽宠爱。 尽管只是个卖豆浆的，但却让许嫣读书识字。 平日里也不让她干活，吃穿用度都是凭他能力用的最好的，日常说话也是左一个乖乖，右一个宝贝女儿。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许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在这个没有儿子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的南川。 许山的妻子去世后就一直没有再娶，很多人都劝过他可以另娶一位，既能照顾年幼的许嫣还能有机会生一个儿子。 但这个一身腱子肉的壮汉却硬生生的扛住所有的议论，一个人将还在吃奶的许嫣拉扯长大。 “你是这个。” 南不晚再次竖起大拇指露出钦佩的眼光。 “做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许山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南不晚朝他甜甜一笑，然后随口问了句：“大叔你豆浆做的这么好想必做豆腐的手艺也很棒吧？” “豆腐？” 许山面露疑色，“那是什么东西？” 南不晚瞪大着双眼慢慢抬起头与许山对视，满脸不可置信。 “豆腐呀，就是那种吃的豆腐，也是黄豆做的，白白软软……” 南不晚比划着豆腐的模样，但看着许山疑惑的眼睛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世界还没有豆腐出现。 大商机啊！ 南不晚“噌”的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她知道她可以干什么生意了。 “谢谢老板，老板你生意兴隆！” 南不晚迅速在桌上丢下钱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许山在背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得到南不晚的背影。 吴清远此时面对着墙壁不停深呼吸，南不晚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丢下他这个伤患自己跑去喝豆浆聊天。 终于，吴清远忍不住想要离开，在转身之际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 怀里的身影被撞的往后仰了几步，吴清远连忙拉住对方的胳膊。 是一个抱着一摞书的姑娘。 吴清远连忙松开，然后关切问道：“没事吧姑娘。” “没事……” 许嫣被撞的有些头脑发昏，但在看清眼前的人时还是不由自主看呆了。 好俊俏的人啊…… 见她没事，吴清远松了口气与她保持了点距离。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南不晚风风火火的从身后冲了出来。 拽着吴清远就兴奋的说：“大侄子我跟你说我找到了个赚钱的好法子……” 忙不得顾及许嫣，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走远了，留下许嫣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吴清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南不晚开心极了，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豆腐的出现，她都能想象到她靠着卖豆腐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了。 回村的时间快到了，南不晚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就让吴清远先去镇口等着，自己则是在街上跑来跑去。 没过多久南不晚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把碎银子放空间里了被柳砚白偷走的只是些铜板，要不然她可没钱买这些了。 两人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吴清远回头看看车上的东西，这一堆又花了大概几百文。 吴清远有些不安，南不晚说的东西之前他从未听闻，那个东西真的能赚钱吗，万一不能回本…… 吴清远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想不好的事情，这些本就是南不晚自己的钱他无权干涉，要是真的亏了大不了他继续到山里捡山货去也能养活一家人。 回到家后，简单吃过饭，南不晚就开始自己的实验。 她只知道做豆腐的原理和过程，但并没有自己亲自实验过，现在需要尝试一下才能知道结果。 先泡黄豆，泡完之后就要用磨盘去磨，好在家里有一口空置的磨盘，吴清远回到家特地找了出来清洗好给她备着。 吴清远本想帮忙，但南不晚以他腿伤还没好全给拒绝了，于是这苦力活南不晚花了点时间才磨好。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南不晚大汗淋漓，就连在一旁陪同的阿宝也昏昏睡去。 看着干了点活就忍不住颤抖的细嫩双手，南不晚只好先去休息，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吃饭锻炼身体，把这具身娇腿软易推倒的身体练得强壮一点。 半夜，吴清远轻轻起床，看着南不晚磨了一晚上黄豆才出来这么一点，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第二天一早，看着明显比昨晚要多出的豆浆糊，南不晚不赞同的看向吴清远：“都说了你歇着就好。” 吴清远眼底还有些青黑但依然固执说道：“没事的，这点小事我能办到。” 孩子太懂事了，南不晚也很无奈只得同意。 磨出的豆浆糊有很多渣，然后就需要过滤，把豆浆全部挤出来接好，放到锅上煮，煮沸后就要点浆了。 点浆用的是在药房买的石膏，这些东西里面最贵的就是这个石膏了，毕竟是个药材，一两就要二十文，好在用的不需要很多，南不晚就买了一点点。 把石膏化成石膏水，一点点倒进豆浆里，直到豆浆中出现颗粒，这时就得到了豆腐脑。 舀出部分豆腐脑备用，把剩下的倒在滤布里，包好放入模具，再在上面压上重物，把多余的水分挤出。 初步过程就结束啦！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第20章 无人问津 第二日清晨，南不晚睁开眼就跑去查看豆腐的情况。 怀着忐忑的心情拿开重物，慢慢揭开滤布，白嫩嫩的豆腐就呈现在眼前，虽然外观上看上去不是那么完美。 小心翼翼的拿了点放在嘴里，熟悉的豆味袭来，南不晚知道，成功了。 看着眼前一戳就碎软趴趴的白色固体，吴清远皱着眉道：“这个真的能吃吗？” 南不晚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绝对能吃，不仅能吃，还会很好吃！” 说罢切了一块豆腐就朝厨房走去，决定掌勺秀一个，用这个豆腐做几个菜给他们开开眼。 很快，几盘用豆腐做的菜摆在吴清远和阿宝面前。 两人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豆腐宴，就算之前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还是忍不住动起筷子。 刚开始只是小心翼翼的尝试，到最后直接就是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吴清远阻止阿宝都想把盘子舔了。 两人摸着鼓鼓的肚子，对豆腐做出了高度的评价，南不晚兴奋得又连忙跑到镇上多买了些黄豆，顺便还订做了豆腐的模具，挽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磨豆浆的工作还是吴清远来，鉴于他的腿还没好完全，南不晚每天只打算做少量的豆腐试卖，毕竟这里的人还没见过豆腐，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天，嘱咐阿宝好好守家后，南不晚和吴清远再次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车上坐着好几个李家村的妇人，见吴清远怀里抱着个大盆上门还用白布盖着，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心生好奇。 一个嘴唇较薄的妇人询问道：“清远，你怀里抱着什么呀？” 吴清远看了眼询问的妇人没有说话，低头摆弄着盖着豆腐的白布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薄嘴唇的妇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南不晚连忙凑上去解释：“装的是我们自己做的一些吃食，准备拿到镇上卖些钱维持家用的。” 妇人听了南不晚的解释表情并没有好转，反倒是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有些人表面看着高傲的很，其实吧就是个天煞孤星命，别人只要跟他沾上边就会倒霉，别到时候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连底裤都赔个干净。” 一番话下来吴清远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盆，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南不晚脸色也阴沉下来。 另一个妇人连忙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她示意她话不要说的太难听，薄嘴唇的妇人这才气哄哄的转过身去。 南不晚轻轻拍了拍吴清远的后背，担忧的看向他，而吴清远始终低着头没有回应。 牛车很快就到了清河镇，南不晚扶着吴清远下车，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瞪了眼薄嘴唇的妇人。 清河镇只有一处市集，是清河镇首富秦家的地盘，要想在这里摆摊是需要交摊位税的。 而如今这平时收摊位税的人是秦家的家仆陈丰年，平时都会在市集里随处晃悠。 两人端着盆走在清河市集上四处张望着，很快就看见一个背着手表情倨傲的人在市集上的摊位上巡视着，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木棍人，想必那就是陈丰年了。 南不晚拉着吴清远的手来到陈丰年面前，讲明来意后陈丰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收了二十文钱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现在只有这了，你看看要不要。” 人烟稀少的角落里只放了张破旧的木桌。 南不晚站在这个可以说是死胡同的角落表情有些僵硬。 确实很偏，环顾四周只有一些关着门的店铺和一条杂乱的巷子，基本上就是没有人会来的地方。 “这……” 南不晚有些犹豫。 陈丰年开口道：“位置都是提早选的，到现在，只有这个位置没人了，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只能等别人空出来。” “好吧，就这了。” 南不晚咬咬牙，有总比没有好，毕竟钱都已经交了。 陈丰年满意的点点头，拿出笔在本子上记了几句，嘱咐只要有人来摊上找麻烦他们会负责之后就离开了。 南不晚看着眼前荒凉的木桌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吴清远已经从隔壁的摊位借来扫帚开始打扫起来。 见南不晚有些兴致不高还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南不晚叹口气，勉强挤出个微笑。 她上辈子也是靠着摆地摊发家的，摆地摊这个地理位置可是非常重要，关系到他们生意的，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捡一个偏的不能再偏的位置。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南不晚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给自己打气。 遇到困难不要气馁，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过了许久之后，南不晚看着原封不动的豆腐有些懊恼自己冲动了。 因为一整天过去了，就完全没有卖出去一块豆腐。 她叫卖了很久，一是人流量太小了，而是大家根本没听过豆腐这个东西，就算是有人被她吸引过去，也只是看看，连问都没问。 现在天气还比较热，虽然卖不掉的豆腐可以放空间里，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啊。 “诶……” 吴清远正驱赶着落在豆腐上的苍蝇，听到南不晚叹气，不由得担心的望向她。 很少看见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身旁传来隔壁摊主的声音：“小姑娘别灰心啊，刚开始没生意很正常的，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南不晚看向他，隔壁摊主是个三十多岁卖小吃食的杜姓大哥，现在正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他已经在这个摊位在了很多年了，有自己的老顾客，见南不晚今天一单都没开张边忍不住宽慰一下。 “承您吉言。” 南不晚挤出个苦笑。 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南不晚依然愁眉苦脸。 今早那个薄嘴唇的妇人见他们原封不动的将东西抱了回来，脸上得意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甚至还转头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南不晚心情更糟了。 忽然吴清远用手指戳了戳南不晚紧皱的眉心，南不晚疑惑看向他，就见少年眉眼清亮轻轻开口：“不用搭理他们，有志者事竟成。” 第21章 吴清远不是灾星 烦躁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南不晚露出笑容同时有点不好意思。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安慰了，自己这个大人当的还真不够格。 自己要振作啊！ 见眼前的人心情好转了不少吴清远也露出个微笑，抬头静静的盯了会儿对面的妇人。 妇人与吴清远黑亮的瞳眸对上视线，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有些难堪。 薄嘴唇妇人扬了扬下巴表情嚣张瞪着吴清远，她并不想承认自己在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感受到压迫感这件事。 吴清远没说什么收回视线。 两人回到家，南不晚借口说要去山里阴凉的地方把豆腐存放起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躲避视线把豆腐先放进空间里，就让吴清远先回去做饭。 回来的路上想着去村里转悠一下，远远的就听见一群吃过饭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在聊些什么，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南不晚躲了起来想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花这心思还想赚到钱？我看那个丫头长的花容月貌的其实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放着好的富家小姐不做非要来这跟泥腿子混在一起，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探头看了眼，开口的正是今早那个薄嘴唇的妇人，好像叫李红梅？是村里一个木工妻子。 南不晚皱着眉，在心底给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记了一笔。 此时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开口：“别这么说，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清远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家这么多年过的这么苦，这好不容易有个长辈愿意出来拉他们一把能做一点小生意，你就少说两句吧。” 南不晚看向这位妇人，她记得这是之前借给吴清远钱的张婶，当时那群人上门要债的时候她也在里面。 李红梅斜了张婶一眼语气尖利：“张姐我可没你心善愿意为那个吴家的白眼狼说好话，这吴清远就是个克爹克娘的孤煞命，谁跟他在一起都会倒霉，难倒你忘了之前好心收留他的孙婶子家？还有后来的吴林，不都是因为吴清远他们才变成现在这样？” “……” 原先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听到这话后都沉默下来，南不晚躲在不远处努力竖起耳朵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李红梅接着说：“我看这吴清远就是个灾星，这个南不晚迟早也会被吴清远拖累死，你们且等着瞧吧，有吴清远在他们那个生意不会有好下场的。” 最后还是张婶叹口气说道：“好了别说了，多大的人了在背后嚼一个小孩的舌根，这天都暗了没事就各回各家。” 众人渐渐离去，南不晚也缩着身子偷偷溜回家，一路上思绪混乱。 虽然听得不多但还是能看出吴清远似乎和村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平时不怎么见他和村里的人有来往，房子也在村子外围远离人群，大家似乎对吴清远都保持着一股疏离的态度。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南不晚一抬头就看见夜空下吴清远站在那里在等她回来吃饭。 好看的眉眼在看到她的时候轻轻弯了一下。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菜都要凉了。” 南不晚呆呆的站在原地，凉爽的秋风吹拂着额间的碎发，脑中忽然想起他当初救她摔下陷阱的画面…… 天煞孤星克爹克娘？ 那又怎样？ 扯了扯嘴角，缓步来到吴清远面前揉乱他的头发：“我刚刚在想怎样才能把咱们的豆腐推销出去。” “想出来了吗？” “嗯……思路还不是很明确，不过咱们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阿宝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 “哎呀那咱们得赶紧开饭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上厕所的南不晚就看到跛着脚的吴清远背着背篓准备出门。 南不晚揉着眼睡眼迷蒙道：“吴清远你要去哪？” 吴清远有些意外今天她醒的这么早，压低着声音说道：“我准备去山里捡一些板栗果子，今天也可以拿去镇上卖。” 南不晚眨眨眼觉得清醒了些：“那我跟你一起去。” 山中，南不晚与吴清远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吴清远的背影，南不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你跟阿宝，不是亲兄弟吧？” 吴清远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直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不晚没有回答，昨天听到的那些话她想了很久，加上阿宝跟吴清远长的一点也不像，其实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吴清远大概也猜到了，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吐了口气，寂静的空气里只有他呼气的声音。 许久吴清远才开口说：“阿宝就是我的弟弟，哪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唯一的弟弟。” 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是一家人。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回过头便对上南不晚亮晶晶的眼睛。 只见她笑嘻嘻的说：“你们俩也是我唯二的侄子。” 吴清远一愣，随即轻笑。 捡了半筐的山货，眼看时间差不多两人匆匆吃过早点就来赶车。 “我去取我的豆腐，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来了。” 南不晚支开吴清远，吴清远看着她沉默半晌后点点头。 确定四下无人后，南不晚把昨晚放进空间的豆腐拿了出来，检查一番果然豆腐没有丝毫变质，空间保存功能挺好的。 松一口气抱着盆准备离开，完全没注意身后一双惊讶探究的眼睛。 匆匆抱着盆来到牛车附近，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薄嘴唇的李红梅也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昨天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没有让吴清远知道，不过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吴清远总是喜欢远离人群了。 李红梅也看到了他们，看着手里的木盆还不屑的撇撇嘴，两人四目相对像是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一样。 就当李红梅准备开腔的时候，南不晚对着她忽然莞尔一笑，然后扶着吴清远自顾自坐上牛车不再去看她。 难听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见她这个反应李红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怎么这个反应？这可把她整不会了。 一路安安静静平安无事，李红梅一路都想发作奈何找不到借口，憋的她浑身不舒服。 而南不晚始终不去看她，一下车抱着装豆腐的盆斗就志昂扬气势汹汹的往市集走去。 今天，她一定要把豆腐卖出去！她要向那些人证明她的吴清远不是灾星！ 第22章 欣欣向荣的生气 “诶……”南不晚发出了今天的第无数次叹息。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哪怕再怎么豪心壮志没有人来买就没办法。 吴清远背着背篓回来见到的就是满腹怨气的南不晚趴在桌子上，他从山里找来的山货倒是卖完了。 “还没开张吗？”放下空空如也的背篓，吴清远关切问道。 南不晚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别气馁，你的东西很好，只是大家现在都不知道。” 无力地点点头，道理她都懂，只是想起今天回去时李红梅要是看到她原封不动的豆腐恐怕不知道有多得意了。 回想上辈子的经验，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不会卖东西的人。 一定是她的销售方式不对。 但这个世界又和之前不一样，到底该怎么把豆腐推销出去呢? 南不晚冥思苦想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神仙果?” 南不晚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衣服松松垮垮，脸上还留有唇脂印的人感觉有点眼熟。 思索片刻，猛地想起这不就是买了她苹果的那个富家少爷吗? 南不晚眼睛一亮立马扬起笑容：“啊!这不是那位见多识广的公子吗？” 秦昭眯了眯眼，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 吴清远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微微蹙起眉头，不明白南不晚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人。 还叫她什么……神仙果？ “您这去哪里？” 南不晚看了看他刚刚出来的地方，那巷子的深处平时白天很少有人出来，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秦昭表情尴尬了一瞬没好意思说，吴清远轻轻在耳旁说明：“那里面是花楼。” 这下南不晚也尴尬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吃饭了么？” 秦昭愣了一下：“额……还没。” “啊，这样啊……”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吴清远无奈扶额，感觉气氛更尴尬了。 还是秦昭打破沉默，看着眼前盆里的豆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见有人问她的豆腐，南不晚立马又恢复到生意模式，立刻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她的豆腐。 “这个叫做豆腐，是黄豆做的，清清白白美味健康，营养丰富，做法多样，四季皆宜，我敢保证您在清河镇从未见过，独家配方绝对的稀奇货。” 秦昭听着她介绍连连点头:“神仙果你总是能弄出来很神奇的东西呢。” 见秦昭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南不晚连忙推荐：“公子不是还没吃饭吗？要不买一块回去试试？” 秦昭想了想说:“这东西确实第一次见，但是我自己不做饭，府里厨房采买有下人去办，还是下次吧。” 转身想走，南不晚灵光一闪连忙扯住他的衣服。 “等一下!” 秦昭疑惑的看向她，南不晚甜甜一笑:“公子之前这么照顾我生意，要不我今天亲自下厨给公子做一顿饭吧。” 不等秦昭回答，南不晚强行把他的拉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拿了一块豆腐借用了隔壁大哥的食材炉灶，一通鼓捣后几份用豆腐做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秦昭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豆腐宴，拿着筷子迟疑片刻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咸香的口感瞬间从嘴里爆开，嫩鲜嫩可口爽滑弹牙，中间还夹杂着黄豆的独特香味。 秦昭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昨晚在拈花楼玩耍一整晚的疲惫此刻都烟消云散。 不过他确实饿了，来不及说话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将面前的菜都消灭干净。 看着秦昭着大快朵颐的样子，南不晚得意的点点头。 刚开始无人问津又怎样，又有谁的开头顺风顺水呢，要知道闻名世界的可口可乐第一年也就卖出去了二十五瓶而已。 总之‘第一位尝试螃蟹’的勇士出现了，好的开始会是成功的一半。 秦昭擦擦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南不晚在一旁问道: “公子觉得怎么样?” 秦昭满意点点头：“不错不错，我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餐食。可惜我家不是开酒楼的，不然我一定会照顾你的生意。” 南不晚若有所思，这才想起还有酒楼这条路。 东西也吃了，秦昭站起身准备付钱离开，但摸遍全身也没摸到他的钱袋子。这才想起来昨晚在拈花楼全部花完了。 秦昭有些尴尬的朝着南不晚笑笑。 南不晚大方的挥挥手:“ 说好了今天这顿算是我请您的，算是感谢之前感谢您照顾我生意，不用付钱。” 之前的苹果生意可是在这位身上占了大便宜的今天这顿饭算是感谢。 秦昭见南不晚给他免了单，心中对她的满意程度直线飙升。 要知道，他秦昭身为清河镇上有名富户的独子，向来出门都是他请别人的。 每次付钱都会很大方的多给些赏钱，但其他的酒楼饭店可从来没有给他免单。 今天第一次被人请客，请客的人还是一个看着很穷酸的农女，这种感觉可谓非常新奇。 告别了秦昭，转头就看到身后的吴清远蹙着眉表情严肃。 南不晚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今天不是一块也没卖出去吗？怎么还免费送了一桌菜呢？” 尤其对方看起来那样轻浮，不像正人君子。 “嗨，之前算是帮过我，反正这豆腐放了两天也要处理掉还不如做成菜送人情呢。” 吴清远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东西，看得出来还是有些不高兴。 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现在这个情况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咱们的生意会好起来的。” 南不晚一脸自信， 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吴清远望着她，她做任何事都是这么自信且不畏艰难，身上那种欣欣向荣的生气是他没有的。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苦难击倒，才能一次次从泥潭中站起来。 南不晚眨着个亮亮的大眼望着他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而吴清远沉默一会儿淡淡开口：“别摸我头。” 南不晚：“……” 第23章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之前的豆腐因为存放时间问题南不晚干脆全部做成菜。 满满一大盆，索性盛在盆里准备给村里几位熟悉点的送去尝尝。 先送到平时对吴清远很照顾的李大福家，自从南不晚一次性还了他们八两银子之后，刘芫花看到南不晚都笑得异常热情，见她大老远的还跑来给他们添菜脸颊都快笑烂了。 告别刘芫花马不停蹄来到里正家，开门的是李善存，见南不晚是来给他们添菜的连忙把她请进屋。 这次南不晚见到了没有喝醉的里正，见南不晚过来给他们送菜笑呵呵要留她吃饭。 南不晚赶紧拒绝，她接下来还要送好几家呢。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之后，几家和她交好的都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端着空盆哼着歌回家，南不晚再次遇见了那个眉尾有疤的男人。 南不晚停住脚步，男人也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离开。 简直简直莫名其妙。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瞪着眼睛，她又不认识他，连话都没说过这人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神经病。” 南不晚轻轻骂了句后甩手离开。 回到家开始泡黄豆，之前的豆腐只是为了试卖，虽然生意不怎么理想但她不会放弃的。 等她再做一批，这次一定做的比之前更好。 与此同时吃到南不晚豆腐的村民纷纷对这个新奇东西赞不绝口，唇齿留香就连没了牙的耄耋老人都能吃。 而没收到豆腐的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比如李红梅。 当刘芫花眉飞色舞的在她面前描述那个豆腐有多好吃的时候，即使自己已经在悄悄咽口水了但还嘴上还是不留情面。 “切，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才会觉得那种小丫头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是好东西。”李红梅到家后低低咒骂了几句。 “这个南不晚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送为什么不全部一起送，只送几家是什么意思。”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李红梅决定下次一定要让她好看。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两天，南不晚的第二批豆腐做好了，两人再次来到市集上，刚把东西放下南不晚就切了一块豆腐往别处走去。 吴清远在身后大喊:“你去哪? ” 南不晚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去附近的酒楼饭店推销试试，你在这里好好看摊子。” 南不晚找到几家饭馆，来到后厨一家一家的推销着。 “大厨你试过用豆腐做菜吗?” “什么豆腐，听都没听过，拿走拿走…….” 来到下一家。 “老板要不要尝试我新研发出来的豆腐，用它做菜可好吃了。” “呀，小姑娘我们的食材都是专门有人供给的，一般不用散户.…” 南不晚不气馁，又来到下一家。 “掌柜的你要不要试试我新……” 话还没说完，老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疲惫的坐在街边的台阶上。 好难啊，很多店家甚至看到她是女孩子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啊——累死我了！一群不识货的憨贼！”南不晚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哈哈。” 脑袋上响起女孩闷笑的声音。 南不晚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清透，容貌绝艳身姿妩媚的女子正靠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像是刚刚睡醒，女子脸上未施粉黛头发随意披散着，整个人显得清纯又不失妩媚。 嘴里一颗一颗的嗑着瓜子，薄薄的纱衣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漂亮的眼睛笑意莹莹的看着她。 明眸皓齿，媚眼如丝。 真好看啊。 南不晚都看呆了，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见她这副表情捂着嘴轻轻笑起来，这一笑更不得了，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眼里只有这个姑娘微笑的容颜。 南不晚只觉得鼻子那里好像热热的。 姑娘笑够了终于正眼瞧了瞧南不晚，漂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语气轻快:“刚刚就看你在这附近跑来跑去，你是干嘛的？” 南不晚这才回神:“啊，我推销一些小吃食。” 说完掀开盖在豆腐上的滤布，把手中端着的豆腐递上前让面前的姑娘能仔细看到。 姑娘凑近些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豆腐，有些好奇的说:“新奇玩意儿，是吃的吗?” “是的是的，能吃的，可好吃了，无论水煮油炸都很好吃，和什么菜都很百搭。” 南不晚盯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 注意到南不晚的眼神，漂亮姑娘得意一笑:“看你今天也满头大汗的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这份豆腐我就收下吧，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那么好吃。” 说完扔给她一小块碎银子说:“这些应该是足够的，剩下的就不用找了，碗我就不还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 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漂亮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南不晚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各种反应跟个变态似的。 羞愧的捂住脸，连人家的名字都忘记问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招牌，拈花楼三个烫金大字挂在那里。 回过神，手中放着的碎银似乎还带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南不晚怅然若失的捂住胸口。 吴清远听从南不晚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在豆腐摊前守着。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吴清远等得都有些累了，伸展一下身子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期间镇上的私塾放学，有很在私塾上课学子拿着书箱三两成群的并在一起从胡同旁路过。 一个身影停在面前，以为是南不晚回来了吴清远一脸欣喜的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一个提着书箱的少女。 脸上的笑容凝固，但还是试探性的询问:“ 姑娘是要买豆腐吗，这是我们家新研发出来的，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 学着南不晚的样子，吴清远淡淡开口。 漂亮的眉眼带着一丝期待认真的盯着眼前女孩，少了几分南不晚的油滑，反倒是少年独特的薄荷般清冷嗓音，听得人如沐春风。 好像眼前卖的不是豆腐，倒像是名贵的香料或是价值连城的字画。 许嫣捏紧手中提的书箱，嗫喏半天才开口：“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24章 许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吴清远疑惑，她是谁？我们之前认识？ 皱着眉思索半天，在许嫣越发难看的神色下终于想起来。 “你是那天不小心撞到的姑娘。” 许嫣神色稍缓，脸颊绯红微微低下头：“我叫许嫣，公子叫我嫣儿就好 公子该怎么称呼？”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找他干什么，但吴清远还是毕恭毕敬的唤了声：“在下吴清远，不知许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许嫣脸更红了，踌躇半天才小声询问：“那天公子出现在我家店铺附近，所以……” 她家只有她这个独女，父亲舍不得她外嫁所以最近在给她物色赘婿。 之前见过几个，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心术不正，要么就是长的一言难尽，后来她直接就躲着不见。 直到那天，她放学回家的路上遇见他。 许嫣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的这般好看的人，虽然腿有点跛看着家里也不富裕，但那又怎么样？ 她要招的是赘婿啊，家穷身有残疾的人入赘她家也不算是辱没。 要知道她家的豆浆铺可是整个清河镇最有名的，要是之后入赘进来她爹不仅会把手艺传授给他，以后整个豆浆铺都会是他的。 这么诱人的条件她不相信一个乡下人会拒绝。 许嫣觉得吴清远这人挺对她胃口的，所以今天放学看到他在这里，这才上来打探一下情况。 “什么？” 吴清远没明白。 许嫣咬咬牙接着说：“我是问，那天公子出现在我家豆浆铺附近是要做什么？” 吴清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是在招赘婿的许氏豆浆铺的女儿。 眼中有一丝慌乱，吴清远连忙解释生怕对方误会：“那日我并没有去，是……是家中长辈去了，我只是在原地等待。” 这副样子让许嫣有了误会。 “是……是吗？” 许嫣心头小鹿乱撞，原来是让长辈去问的呀，怪不得她爹说没见过这个人。 毕竟南川思想传统，男子要是入赘多半会被家人反对看不起，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这样的决心，直接就让家中长辈来相看。 她就说嘛，她长的不仅貌美，还读过书是家中独女，家里也算小有富裕，怎么会有人不心动。 “吴公子若是有意……嫣儿是愿意的。” 许嫣脸色羞红，这么说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吴清远疑惑：“什么？” 许嫣神色扭捏，实在不好意思说明白，只能跺跺脚娇嗔道：“总之，嫣儿的心意已经告诉你了，吴公子若有意嫣儿就在家中静待佳音。” 说完也不给反应机会便跑开了。 看着许嫣迅速消失的背影，一个念头在吴清远脑中形成。 这个许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在看什么呢？” 忽然，南不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转过身就看见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许嫣离开的方向。 吴清远把她拉至一边压着声音问道：“我问你，你那天去许氏豆浆铺真的只是喝豆浆吗？” 南不晚一脸莫名其妙：“是呀，不然呢？” 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吴清远把刚刚许嫣来过的事情仔仔细细跟南不晚讲了一遍。 南不晚听完后憋着笑：“这许嫣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吴清远瞪了她一眼：“别乱说。” “那她刚刚跑来说的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吴清远皱着眉，他也不清楚。 南不晚坏笑：“哎呀，咱们小清远真招人稀罕呐，姑娘都追上门来了。” 不满的再次瞪了她一眼：“还说我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豆腐推销出去了吗？” 想起刚刚遇到的大美人南不晚脸上也露出羞涩的表情。 “刚刚有个绝色大美人买走了。” “大美人？那个巷子里的大美人吗？” 吴清远指了指之前秦昭出来的地方。 南不晚兴奋点头正想细说，摊子前又有人走上来。 “请问，这里卖的是豆腐吗？”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青衫书生模样的人，正打量着桌子上的豆腐。 见有人询问，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是怎么知道豆腐这个名字，南不晚连忙站起身：“是的是的，这就是豆腐。” 书生左右仔细打量豆腐，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啧啧称奇。 南不晚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只好静静站着。 过了很久，书生似乎是看够了，这才让南不晚给他装一份豆腐。 南不晚连忙到隔壁卖吃食的大哥那里买了一个碗，装好豆腐递了过去。 “本来是要自带碗盆的，但公子是我们的第一单主动上门的生意，所以这碗就送给公子了，感谢公子愿意照顾我们的生意。” 书生意外挑眉，接过陶碗满意的看向南不晚说：“不错，小姑娘很会做生意。” 南不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收了钱，看着书生端着碗离开，南不晚愉悦的舒了口气。 今天还不错，最起码不是一无所获，慢慢来之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回过头看向吴清远，只见他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开张过后的喜悦。 “你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有什么不对吗？”南不晚问道。 沉默了会儿吴清远才开口：“我在想你刚刚说的大美人。” 南不晚恍然大悟：“真的很美，你没见到真的可惜了。” 见她这副兴奋的样子吴清远眉头皱的更深了，想说些什么但又难以开口。 南不晚也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斟酌良久，吴清远觉得还是应该说明白，于是难为情的开口：“虽然你说你是长辈但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那种地方的男人最会花言巧语来骗人，那里的人刚开始会给你点一点小恩小惠，然后骗得你死心塌地的给他花更多的钱……” 话没说完，但南不晚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一脸不可思议这才知道他误会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的大美人是个姑娘！” 吴清远瞪着个大眼，原来大美人是个姑娘啊，他还以为…… 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大白天干那事的人吗？” 吴清远移开视线，确实是他想岔了。 第25章 名人效应 南不晚不依不饶：“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白日宣吟的人？” 吴清远更加慌乱了，其实在他心里就觉得她不是人。 南不晚长的漂亮，行为语言不似常人，身上似乎还有说不清的秘密…… 而且他不久前亲眼见证她死而复生，再加上他曾看到她凭空拿出豆腐…… 种种迹象结合起来，南不晚在他心中相当于会奇怪术法的妖怪。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把正常的人类道德规则套在南不晚身上。 “是我误会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咱们先回去吧。” 吴清远试图岔开话题。 “不行！”南不晚拦住他，“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看他这副样子想必她在他们眼里不是啥好人，南不晚势必问个清楚。 躲闪不成，吴清远憋的满脸通红但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和南不晚说。 见他嘴巴咬的那么紧南不晚气急。 总有种被人在背后蛐蛐的感觉，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一路生着闷气回到李家村，下车就气鼓鼓的往前走，吴清远抱着盆跛着脚紧紧跟在她身后。 干完活正聚在一起聊天的李红梅等人见这个情况不怀好意的调笑：“晚姑娘怎么气哄哄的呀，该不会是豆腐又没卖出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们岂不是要赔得裤衩子都搭进去了？” 众人哄然笑开，南不晚本不想和她计较但李红梅这等人确实让人生气，刚好现在她心情不好。 南不晚停下脚步瞪着个眼指着李红梅的鼻子就骂：“关你屁事！你个吃饱了撑的长舌妇，每天没事做舔着个脸天天盯着别人看，你自己家没人了是吧！” “张口闭口盼不得别人好，那张嘴是有多欠啊！背着人吃屎了吧！有这功夫盯着我家今天有没有赔本还不如多去刷刷牙，免得你那张嘴一开口就熏死个人！” 连珠炮般的话音落下现场一阵寂静无声，李红梅震惊的微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果然发泄出来之后心情好多了。 南不晚收回指着李红梅的手甩头离开，吴清远咽了咽唾沫赶紧跟上，留下呆滞的众村民。 良久，有人嘶了一声：“看不出来这晚姑娘……挺彪悍的。” 回到家阿宝听着声音就高高兴兴跑出来，一下子就扑到南不晚怀里：“姑姑你回来啦！阿宝好想你。” “阿宝饿了吧，姑姑去给你做好吃的。” 抱起可爱的阿宝，南不晚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一转身就看见吴清远虎躯一震，怯怯看向她。 还没等她说话吴清远慌忙回答：“我我我我去吧，你今天累了你先去休息。” 说完就一头扎进厨房。 看着哥哥这副样子阿宝偷着笑：“哥哥是不是干坏事了？” 南不晚眼眸一转问道：“阿宝姑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宝不假思索回答：“姑姑是天上的仙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南不晚笑眯眯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吧，只要是好的评价又怎么会说不出口，这吴清远肯定在背后蛐蛐她了。 两人一晚都没说话但第二天还是一起坐上了牛车。 南不晚发现吴清远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早就不生气了，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居然跟一个小孩怄气。 看了看尚且稚嫩的手掌，是因为这具身体才十五岁的原因吗？ 总感觉自己的性格变了很多，明明以前挺稳重的现在跟个小孩似的。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猛地一转头，对方马上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昨天发了一通脾气想都不用想她现在都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诶……” 无所谓了，自从她来到这里她就没在他们嘴里休息过。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吴清远依旧小心跟在南不晚身后，看不惯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南不晚叹口气转头对着吴清远说道：“走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面无表情语气平稳，但吴清远知道那是她主动破冰的信号。 “嗯。” 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加快脚步与她并排走在一起。 两人朝他们的摊子走去，远远的就见他们的摊子前围了很多人，隔壁卖吃食的杜大哥手舞飞扬在解释什么，见他们来了激动地指着他们。 原本围着他的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齐刷刷十几双视线扫在他们身上。 南不晚害怕的后退一步，紧接着十几个人就冲了上来把他们围住，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 “哎呀，你们就是卖豆腐的吧，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就是，你们卖的豆腐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整个清河镇都只有你们一家在卖？” “快给我来一份我带碗来了，我倒要尝尝这文需公子都夸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听说连翎羽姑娘的私房菜里也有这个呢。” 人声嘈杂，南不晚听得头都要晕了但还在只言片语中听到了文需公子和翎羽姑娘。 南不晚急忙把盆放在桌上，拿出之前定做好切具，是个方方正正的铁框，每一次压下去份量都正好，因为是铁做的当时还花了不少钱。 招呼着顾客排队，南不晚边切豆腐边和客人询问：“你们说的文需公子和翎羽姑娘是什么人啊？” “老板不知道？这文需公子可是咱们清河镇有名的才子啊，不仅性情高洁且精通诗词歌赋，还是三年前咱们南川的榜眼，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留在永康做官反倒是回到清河镇做起了个闲散诗人。” “不过他才学是有的，多少读书的和学习音律的想得到他的一句点评，有的甚至愿意出高价他都不屑一顾，偏偏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夸了你们的豆腐，所以大家伙都想来尝尝这被文需公子夸赞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还有翎羽姑娘，她可是拈花楼的头牌啊，她那招待客人的小厨房可是不比那些大酒楼差，就连她的小厨房都出现这个豆腐了大家能不好奇吗？” “这样啊……” 南不晚若有所思，想了想昨天卖出的两单生意，大概知道是谁了。 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第26章 未来可期 众人端着碗排着队，吴清远有条不紊地切着豆腐，很快一盆豆腐就见底了。 最后一块豆腐被买走之后，队伍里还剩着好几人没买到。 本来只是试卖的，南不晚本来做的也不多，谁又能想到前几天一块也卖不出去的东西今天反倒一会儿就卖完了。 大家哀声怨道叫嚷起来，直到南不晚出面说后天还有众人才悻悻离去。 众人离开后南不晚小心的数着篮子里钱，一份豆腐三文钱，一盆卖光竟然也有九十几文了! 忍不住小声的欢呼：“发财喽!” 吴清远也是满脸不敢相信。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赚了九十文了？ 赚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 要知道之前他在山上砍一天的柴磨的满手都是茧，一捆柴也就只能卖五文而已。 而他最多也只能背三捆柴，去捡山货，翻遍一整座山才能捡满一背篓。 就算这样最多也只能赚十几文而已，而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居然就赚了快一百文了。 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毕竟做出这些豆腐也才用了五斤黄豆而已，黄豆才几文钱？ “来，这是给你的零花钱，这些天你帮我磨黄豆辛苦了。” 南不晚数了三十文放到吴清远手里。 吴清远愣了愣，零花钱？他居然有零花钱了？ “不，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吴清远推辞着想把手里的钱还给南不晚。 “拿着。”南不晚反推回去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长辈给你点零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半大的男孩子身上没点钱那怎么行？放心吧钱以后有的是，等我再存一些就送你和阿宝去私塾，有我在咱们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眼前的人眼神坚定语气温柔，整个人强大又自信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十五岁的少女而是一个跨越过人生各种苦难后得心应手的大人。 感受着南不晚手心传来的温暖，吴清远不由自主的喊了声：“姑姑……” 南不晚惊讶看向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什么。”吴清远脸色红了红，抿着嘴转过脸去不再说话，显然是害羞了。 南不晚捂着嘴满脸欣喜的后退两步，这还是吴清远第一次叫她姑姑！ 虽然她已经以姑姑自称很久了，阿宝年纪还小每次叫起人来毫无负担，但吴清远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的原因，他从来没有叫过她姑姑，每次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但是今天！今天他第一次叫了她姑姑！ 南不晚满脸通红，抖了抖身体试图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 很难说这是什么复杂的感觉，开心、感动、害羞、肉麻…… 有种后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继子认可的感觉。 吴清远红着脸不去看她，南不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好乖的孩子啊！想把全世界都给他！ “走走走！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咱们买点东西好好庆祝一下。”南不晚激动的拉起吴清远的手一头扎进了市集中。 当晚回李家村的牛车上，南不晚身边摆满了她在镇上买的各种东西，早上装豆腐的盆空空如也，周围的人见这情况都开始窃窃私语，难道这前两天都无人问津的东西今天全卖出去了？ 看他们大包小包的买了那么多应该是赚了不少吧？ 众人眼里闪着奇异的光都很想问问，但突然想起南不晚跟李红梅吵架时的彪悍模样又忍住了。 这晚姑娘战斗力惊人，还是不要随意招惹比较好。 回到家，南不晚兴奋地将今天买来的黄豆全都泡上，这次她多买了些，她要做出更多的豆腐凭这个劲头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吴清远乖巧的在厨房里做着饭，今天他喊了南不晚姑姑之后她就显得异常兴奋，不仅给他和阿宝买了好几批布料还买了很多肉和菜，还有一些小零嘴。 总之见到什么都想给他买，要不是钱不够她估计都不肯停下来。 想起南不晚那一副想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他的样子吴清远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种明晃晃的爱意真好，能让人生出无限勇气。 吃饭时，三人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菜，南不晚眼睛亮亮的，举起她从镇上买来的梅子饮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咱们能成为一家人能有今天的相遇真心不容易，咱们要好好珍惜这个缘份！” 三人笑意吟吟，烛火摇曳，暖黄的光照在三人的脸上显得格外温馨。 “再有一个，今天生意不错，我有信心，按照这个架势下去好日子指日可待，到时候，咱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阿宝清远你们想吃啥就吃啥，想读书就去读书，想四处游历就四处游历，姑姑永远会是你们的后盾。” “好！”阿宝开心大喊，站起身碰杯。 吴清远矜持些但也面容带笑。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 因为人力物力有限，等豆腐做好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南不晚和吴清远二人赚到钱的消息在李家村不胫而走。 众人议论纷纷都很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毕竟大部分人一开始并不看好他们这门生意。 当二人抱着盆坐在牛车上时，一起去镇里的村民都再也按耐不住。 一个自来熟的村民半开玩笑的说道：“晚丫头你们卖豆腐赚大钱了吧？” 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但南不晚还是从语气里听出一丝试探的味道。 留了个心眼故作夸张的说：“嗨，小本买卖哪能赚大钱啊？就是找口饭吃不被饿死罢了，能养活咱们咱们三张嘴就已经很不错啦！” 赚了钱也不能到处说不是？ 两人都露出专业假笑互相敷衍着，问的人见没问出关键信息也不愿多浪费表情，转过身闭眼休息去了。 南不晚收起笑容低声在吴清远耳旁嘱咐道：“这两天如果有人莫名其妙跑来和你聊天可要小心，有可能是来打探咱们豆腐配方的，可别说漏嘴了。” 吴清远点点头，他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毕竟都是一个阴沟里出来的老鼠，谁又会愿意看着你飞黄腾达呢？ 第27章 阿宝被孤立了 离上次出摊后又过了两天，南不晚来到自己的摊位就看见比上次多出一倍的人聚拢在她的摊位前。 “来了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大声喊道。 众人齐刷刷转头，像一群狐獴似的个个都瞪着个大眼看着他们。 嘈杂声响起，都是在抱怨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或者怎么前两天没出摊，他们等了很久之类的。 见这场景二人加快脚步把装豆腐的盆放在桌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南不晚在一旁收钱吴清远快速把豆腐切装好。 两人默契配合，随着豆腐慢慢见底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两盆豆腐很快就买完但还是有少部分的人没有买到。 剩下的人不满叫嚷道：“怎么回事啊姑娘，我这是第二次来了还是没买到，你就不能多做一些豆腐吗？” “对不住，对不住啊各位，是我们做的太少了，这样，后天，后天我们来的会多做一些，到时候先给您装上，下次一定让您买到。” 南不晚承诺着。 没买到豆腐的人不悦皱起眉：“怎么又要后天？” 南不晚双手合十：“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制作也需要时间 对不住对不住，您下次来我一定给您先装上。” 见南不晚如此诚恳，对方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高兴说：“好吧好吧，那后天我再来，到时候你一定要先给我装上嗷！” 南不晚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等剩下的人都散去南不晚终于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次的人比上次还多，明明她还特地多准备了些但还是不够卖，看来还得加大量才行。 隔壁卖吃食的杜大哥笑道：“看吧小姑娘，我就说之前生意不好至少暂时的 你看看你们现在生意多火爆啊。” 本来这边的摊位是整个市集里地理位置最差的，多亏了南不晚在这里摆摊，这两天人多了些之后他也多赚了点。 南不晚笑笑：“是啊，多亏了杜大哥之前的吉言。” “嘿，小姑娘真会说话。” 吴清远默默数着今天的收入，才过去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有两百多文的收入了。 身体轻轻颤抖着将钱装进袋子里收好，他以前见过比这还要多出无数的钱，但现在…… 吴清远呼口气，也许是体验过穷的感受深知赚钱有多不容易，他现在无比珍视每一文钱。 “今天回去多泡些黄豆吧。”吴清远道。 南不晚认同的点点头，决定不等傍晚回村的牛车了，早些回去早点做豆腐速度快点今晚睡觉之前就可以把豆浆磨出来。 跟吴清远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多付点钱让牛车先送他们回去。 村里赶牛车的大叔见二人这么早就打算回去还有些纳闷，但看到对方给了十文之后也不再言语，默默收了钱开始赶路。 回到李家村还不到中午，村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平时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临近秋收要干的事情总是多一些。 “好安静哦。”南不晚感慨道，兴奋地加快脚步，“快点回去，阿宝忽然看到我们一定会吓一跳！” 吴清远无奈笑笑后也紧紧跟上。 快到家门，南不晚特意放轻脚步准备给阿宝来个出人意料，却没想到阿宝就蹲在院子里玩地上的树枝。 原本想吓他一跳的南不晚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做出动作阿宝就注意到了她。 “姑姑……” 小小的人丢掉手中的树枝飞扑上去，语气里隐隐带着点哽咽。 南不晚连忙蹲下来抱住他：“怎么了阿宝？” 小脑袋在怀里埋了一会儿才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传来：“没事的，就是有些想你们了。” “怎么不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 阿宝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都不和我玩，只有善存哥哥跟我玩，但是善存哥哥今天回书院上学了……” 为什么不和你玩这句话梗在喉咙。 她大概知道原因，远离人群的住所，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兄弟，还有之前李红梅曾说过吴清远是天煞孤星…… 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两兄弟在李家村并不受人待见。 是她的疏忽，因为阿宝表现的太懂事了太能干了，导致她都快忘记其实阿宝也就是个六岁的小孩。 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没有人陪他玩耍会难过，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只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守着安静的院落等他们回来。 心疼地抱紧他的脑袋：“以后姑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她实在不敢把阿宝带到人来人往的镇上，这个时代人贩子太猖獗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看到的人口买卖现场对她造成的冲击。 不仅仅是她，家里有小孩的都有这样的共识。 除非必要不然谁也不会把太小的孩子带到人多的地方，生怕一个不注意小孩就被拐走了，最起码留在村子里会相对安全一点。 阿宝乖乖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 今天轮到南不晚做饭，为了抚慰一下阿宝受伤的心灵南不晚觉得午餐做的丰富一些。 吃完饭后，南不晚冥思苦想觉得他们家阿宝总这样被排挤也不是办法，这样对小孩心理成长太不利了。 小孩子心地都比较单纯，阿宝又这么乖巧听话，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的，除非有大人在背后作鬼。 南不晚想到什么，趁黄豆泡水的间隙教阿宝几个她小时候的多人游戏，什么跳格子，老狼老狼几点了等等。 阿宝很聪明，几个游戏很快就学会了并玩的乐不思蜀，吴清远也加入进来，三人玩得满头大汗。 很快天色逐渐变暗要去磨豆浆了，连忙叫住玩的满脸通红的阿宝：“阿宝，姑姑刚刚教你的游戏你都会了吗？” “都会啦！” 阿宝兴奋点点头。 “那明天你去村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这些游戏可以吗？” 阿宝表情变得迟疑：“可他们不喜欢和我玩，他们说我没爹没娘脏兮兮的还吃不起饭……” 南不晚低下头深呼吸，克制住想把那些小孩暴揍一顿的冲动后再次扬起笑容：“没事的阿宝，你现在不是香香软软挺干净的吗，姑姑不是让住村头的那位婆婆裁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给你穿了？” 第28章 谢谢你能来到我们身边 阿宝低着头不说话，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 他还是有些纠结，毕竟他们两兄弟在村子里一直不怎么受待见。 之前被其他小孩嘲笑欺负的回忆还历历在目，现在突然让他和之前欺负过他的人一起玩还真有些不敢。 吴清远在一旁沉默着，他不善言辞，这个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他一直想跟阿宝谈一下，但每次话到嘴边自责感涌出就再也说不出来话来。 但是，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孩子都要整自闭了。 吴清远看向南不晚，她一定能改变这个状况。 “阿宝……” 南不晚语重心长开口：“姑姑知道之前你一定受过非常多的委屈，但是呢姑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姑姑希望你能交很多朋友，这样就算哥哥和姑姑不在家你也不会觉得孤单。” 言辞恳切，阿宝有些动摇。 南不晚乘胜追击：“咱们阿宝可是个宽宏大量的小男子汉呢，之前那些欺负过你的小朋友你就原谅他们一次吧，好不好？” 阿宝皱着眉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南不晚开心的抱住他亲了好几口：“哎呀咱们阿宝怎么那么乖呀！” 阿宝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一旁的吴清远也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阿宝早早睡下，吴清远在家磨豆浆南不晚去李大福家又借了一个石磨，刘芫花还特地让李大福给她送到家里。 自从还了他家钱之后从他家借什么东西都变得很容易。 告别刘芫花后，李大福扛着石磨同南不晚一起回去，一路上李大福都没有说话，直到把石墨扛到她家院子里后才犹犹豫豫开口。 “晚妹子，之前芫花逼你还钱那事你别介意，她不是势利的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还是挺关心清远他们的，只是秋税在即她烦心事比较多，你别在心里怪她……” 李大福局促的搓着手，南不晚先是一愣随即笑笑说：“诶这有啥？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知道芫花姐是好人，大福哥你放心。” 大方的拍拍李大福的肩膀，见她真的不在意李大福这才松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不少：“那你先忙啊，这石磨不着急还，什么时候用好了我再扛回去。” 说完整个人开开心心的就回去了，南不晚心情也不错，果然还是要跟邻里之间搞好关系。 家里有了两个石磨之后效率要高出很多，虽然南不晚力气很小，每次吴清远磨完一盆黄豆之后她才磨了半盆，但总归是人多力量大很快豆浆就磨好了。 “哎呀累死我了。”南不晚累的气喘如牛，一双细嫩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吴清远擦擦汗说：“都说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南不晚给的药效果真不错。 虽然之前都没怎么见过，但无论是外伤药还是维护骨头的药效果都很好，仅仅只是两个月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前两天还有些疼这几天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不愧是妖怪的药物，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南不晚没有回他话，只是看着泛红的手。 这双手原本洁白柔软光滑细腻，是南琬之前精心养护的，而现在因为各种劳作变得粗糙很多。 轻轻握住拳头，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像是昭示着与之前人生的彻底分割，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回到之前的那种生活中去了。 黄豆全部磨完已是半夜，这次他们又多准备了一倍的量。 到了卖豆腐的日子二人分别抱着两盆豆腐来到镇上，远远的就看见摊前聚集的人群。 这次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十分默契的开始干活。 南不晚踮着脚尖往人群里张望。 “那位客官……对，就是您。” 南不晚指了指埋在人群里的人，被指到的大哥连疑惑上前。 “您之前来了好几次都没买上，上次答应过您这次一定先给您装上的，来，您拿好。”南不晚亲自切了豆腐给他装上。 那人有些不可置信，他还以为她之前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没想到这次真的优先给他装上了。 接过豆腐眼中全是对她的赞赏：“老板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以后我一定经常照顾你的生意。” 南不晚笑笑，接着在人群中继续寻找之前答应过的人，优先给那些人装上才开始给剩下的客人售卖。 很快四盆豆腐逐渐见底，但摊子前还是排着一些人没买到。 嘈杂声又接连响起。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南不晚想了想上前喊道：“各位听我说，为了大家方便，给大家说明一下，从今往后我们两天出一次摊，每次只有四盆豆腐，多的就没有了，大家互相告知一下。” 人群在一阵怨声载道中散开，南不晚松口气。 尽管她很想多做一些，但是他们人力物力有限，总不能因为赚钱打破原本的生活保障。 南不晚急忙收拾好东西：“走吧，咱们快回去看看阿宝。” 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今天有没有和其他小朋友玩到一起了。 回到李家村，两人急忙往家的方向赶去，半路上便听到了小孩子打闹嬉戏的声音。 两人停住脚步互相看了眼，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在一片空地上看到阿宝和一群村里的小朋友聚在一起。 土地上用树枝画着格子，几个小孩单着脚在上面跳来跳去，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阿宝混在里面也开心的笑着，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刚刚玩的太开心了。 看着他玩的那么开心吴清远轻轻松了口气。 很久没看到阿宝这么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吴叔去世后，家里似乎总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因为没有大人生活水平也是直线下降。 那时的阿宝三岁，而吴清远也不过将将十三岁。 十三岁的孩子为了养活另一个三岁的孩子什么方法都想尽了。 生存下去已是难事在其他方面就忽略了许多，等他发现阿宝已经被孤立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但好在有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自从南不晚成为他们的家人后不仅能吃饱穿暖，就连阿宝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谢谢你，南不晚……谢谢你能来到我们身边。” 第29章 税使来了 南不晚看向他，自从上次他叫了一次姑姑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他叫第二次了，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南不晚叹口气，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慢慢来，总有一天一定要他心服口服的让他喊一声姑姑。 天气逐渐转凉，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卖豆腐的营生慢慢也稳定下来。 两人两天去一次镇上，每次都是四盆豆腐，每次也能卖的干干净净。 很快南不晚放钱的箱子已经满满当当，数一下这一个月下来也赚了有五两银子了。 南不晚激动的数着钱，这除去买原材料的成本还有生活支出，一个月利润怎么也有二两银子。 一个月二两银子在李家村已经是非常丰厚的收入的，毕竟只是种地的话一年也只能混个温饱很难存下钱。 主要是石膏有些贵，这东西得到药房才能买到，怎么说也是个药材。 但是一个月存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在镇上买个漂亮的一进院落大概需要三十到四十两左右。 这样算在这里买房只需要两年。 南不晚倒吸一口凉气，两年？！听起来好简单的样子，她上辈子为了买那套三线城市的房足足花了十几年。 激动地攥住拳头，看来成为大富豪的日子指日可待。 此时敲门声响起，吴清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南不晚你准备一下，咱们要去里正家里一趟。” 南不晚愣了愣：“怎么了吗？” “税使来了。” 税使，是每年秋收之后来村子里收税的官员。 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把准备好的钱装好后才打开门。 门外吴清远的表情严肃，今年来收税的阵仗不比以往，怕是有什么变动。 南川一般每年在秋收之后进行秋税，收的一般是谷物和草料。 以往年是以十五税一的税率，也就是十五斤的谷物或草料需要交一斤的税。 听着吴清远的讲述南不晚想了想说：“那我们家没种田该怎么办。” 吴清远点头：“没有收成的就用银钱代替，家里有几亩田，每亩按照村中中等收成进行换算。” 两人已经来到里正家门口，门外围满了李家村的村民。 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好几个穿着官服身上还带着刀枪棍棒的人站在那里。身后是几辆拉货的的马车，上面已经摆了许多谷物了。 吴清远皱眉，怎么感觉今年收税的阵仗比去年大了很多。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前面交完秋税的村民从人群中挤出来，三俩并在一起愁眉苦脸地小声抱怨着。 “往年都是十五税一，今年怎么就要十五税二了？本来收成就不是很好现在交完秋税怕是之后日子更难过了！” “是啊，家里田产本就不多，一家老小今后还不是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吴清远不安的皱起眉，赋税越来越重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今年突然增加赋税，怪不得来收税的阵仗这么大，这是怕有人不满会发生暴动吧。 大家都知道赋税增加的事情，氛围变得很沉重，排队的人没有一个是脸上带笑的。 很快轮到南不晚，里正坐在一旁说明：“吴清远吴家，中等田五亩没有水田，没有粮产，他们在镇上做生意的。” 负责记录的税使抬眼瞅了眼他们，随即面无表情的说：“没有谷物粮草需用银钱替代，两亩中等田需交七百五十文，因是在镇中做生意所以得交两倍共一千五百文。” 这就是所谓的重农抑商。 周围有人听到这个数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对于他们而言老实种地，秋税收谷物草料比做生意划算多了，毕竟是家中人口不多的只需七八亩就足以养家了，扣除赋税剩下的拿去卖，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三两五两的。 不过五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其实并不经用。 若是一家四口人，整月口粮和必要支出算下来也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拿出那么多的。 围观的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南不晚身上，有担忧，有好奇，有幸灾乐祸，却见她气定神闲的从怀里掏出钱来摆在桌前。 税使拿过钱数了数，确定数额够了之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按完手印南不晚松了口气，还好她家田不多，交的钱她还能接受。 “走吧，回去了。” 南不晚如释重负，对着吴清远说道。 众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瞪口呆，要知道以前每年秋税在即时，吴清远都要红着脸一家一家的去借，去求，多少人还等着今年看他笑话呢，怎么今年反差这么大？ 看来吴家那个卖豆腐的营生确实是赚到钱了。 霎时间多种异样的眼光不着痕迹的瞟向他们，愤恨、嫉妒、贪婪、好奇、阴险……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吴清远侧身挡住部分视线，回头警告性的看了一眼，灼人的视线才收敛些。 画完押后吴清远连忙拉着南不晚离开，南不晚特别心大的开着玩笑：“还好还好，只是一两多我还能接受，要是再多些我就要心疼了。” 远离那些瘆人视线后吴清远皱皱眉：“别高兴的太早 今年的赋税还没交完。” 南不晚愣了愣：“还有其他的？” “除了秋税以外，到年底还要交人头税，户税，盐税以及献给官差的劳苦费，总之又是一大笔钱。” 南不晚目瞪口呆，忽然觉得一个月存二两银子也不是很多了。 “怎么那么多税呀？今年的税也比去年多了，这让老百姓怎么活？” 吴清远眸光沉了沉：“自从永康之乱后南川一直由摄政王代为管治，他究竟是怎么管的？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苦，流民越来越多，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增加赋税……” 吴清远越说越激动，又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南不晚看见他咬了咬牙，眉眼低垂，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南川现在……一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正当吴清远想说些什么时，一只手重重搭到他的肩膀上，抬眼就对上了南不晚亮亮的眼睛。 “没关系的吴清远，咱们现在还很弱小，等我挣到钱了就让你去识字学武，等你有力量了再去拯救国家帮扶百姓不就行了？” 第30章 痛苦的回忆 深夜，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吴清远靠在窗边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今天他说的那些话，无奈的扶了扶自己的额角。 明明答应过母妃藏巧守拙不再去想南川的民生社稷。 “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自己的心呢？”吴清远喃喃道。 “你已不再是南川大皇子常羡卿了……” 似是想让自己记住般，又使劲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吴清远不断重复着，额头被捶得“邦邦”响，疼痛感让他的脑子清醒许多。 突然南不晚的脸庞忽然闯进他的脑子里。 “等你有能力了再去拯救国家帮扶百姓不就行了吗？” 白天鼓励的话像一只手，再次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吴清远愣住了。随即又把自己蜷缩在角落，不甘地抓住胳膊。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那时他年幼，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被害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叛军攻入皇城只敢躲在床底下，要不是护卫宫女拼死相护他根本不可能活着从皇城逃出来。 他与母后的最后一面什么也来不及说，只有母后叮嘱的一句“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那时他只有八岁，从狗洞里钻出逃出皇城，一路颠沛流离，过程中经历了离别、背叛、欺骗、饥饿，病痛，各种冷眼和讥讽…… 两年的流浪时间，他早已从雍容华贵的南川大皇子流落成为猫嫌狗弃的乞丐，直到被吴叔收留，这才在李家村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母后的教诲记在心里，藏巧守拙，做一个普通人然后平庸无能的活下去。 但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多年前的那场叛乱，被挂在城门上父皇的尸体，四处逃窜的宫人和母后决绝的泪水都在午夜梦回时重复环绕在他的脑子里。 他忘不掉，也不敢忘。 永康之乱过后，他战功赫赫的叔叔常怀义以摄政王的身份迅速掌管一切事务。 人人都称赞摄政王手段利落，雷厉风行，短短时日就能安定叛乱恢复秩序。 而他那温柔一心为民的父皇却成为了坑害百姓，无勇无谋的昏君，就连他也被传成灾星。 刚开始吴清远也认为他的叔叔是拯救危难的大英雄，在逃出皇城后还试图让人传信与他，可换来的却是他近身侍卫的追杀。 在他好不容易躲过追杀逃出永康城之后，亲眼见到常怀义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宣告了他父皇母妃还有大皇子常羡卿的死讯。 言语悲戚，满目伤怀，说到动容之处还落了几滴泪。 可是他明明还活着啊，他还写了信给他的叔叔寻求他的帮助。 那时他明白了什么。 那个曾经将他高举过头顶，教他骑马射箭的叔叔在一夜之间变得陌生无比。 他就站在城墙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叔叔。 因为连日躲避追杀不曾进食，脸上全是灰尘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谁也没能认出他就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南川大皇子。 但他在人群中与常怀义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能确定，他的叔叔认出他了。 上一刻刚宣布他的死讯，这一秒两人四目相对。 常怀义双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吴清远明白，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是他的叔叔饶了他一命。 人群攒动，百姓纷纷下跪拜见这位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摄政王。 吴清远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按压住身子跪下，耳旁是她悲痛颤抖的声音：“殿下忍忍吧，大势已去，只有忍了才能活下去……” 紧紧咬着唇，身体止不住颤抖，认命般俯下身子向他的仇人低下了头。 滚大的泪珠落下，从今往后，南川大皇子常羡卿已死，有的只是个贪生怕死，平庸无能的败家之犬。 思绪回笼，清晨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吴清远微眯着眼。 一夜未睡，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敲门声伴随着南不晚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吴清远！起床啦起床啦！咱们该干活了！”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缓缓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了南不晚神采奕奕的笑脸。 不得不说南不晚长了张让人心旷神怡的脸，整夜的痛苦与悔恨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散去了一大半。 吴清远愣了愣神，南不晚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时顿时变得担忧。 “吴清远……你昨晚没睡好吗？” 吴清远没说话，脑子有些懵，只是看着她脑袋上胡乱扎起的头发发呆。 见他不答话，南不晚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 吴清远拨开她的手随即皱着眉说道：“你能不能好好把你的头发梳好。” “没梳好吗？” 南不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疑惑看向他：“哎呀就这样吧，我已经尽力了，快去吃早饭要不然赶不上牛车了。” 她以前一直留的是短发，一是干活方便，二是她平时也懒得打理，时间一长她连一般的马尾也扎不好。 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没有现代的扎头绳她一度想披着头发出门，被吴清远严厉禁止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把头发绑上。 吴清远闭眼，实在不愿看她那副邋遢样子，最终叹口气把她拉到桌边亲自给她梳头发。 南不晚乖巧坐着，没过一会儿就梳好了。 摸了摸头顶紧俏的发髻，南不晚露出个灿烂笑容，家里没有镜子但她知道这个发髻梳的一定特别好看。 摸了摸吴清远的脑袋：“我们清远真的是太能干了，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将来一定能干大事！” 吴清远收东西的手一顿，苦笑一声：“我干不了大事的。” 一双冰凉的小手“啪”一声捧住他的脸，吴清远错愕地与南不晚四目相对。 “别小瞧自己，我以后可是要干大事的 你身为我的大侄子当然也能干大事。” 南不晚咧嘴笑笑：“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吴清远你……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冷冰冰的夹住他的脸，一夜未睡混沌的脑子却变得清晰起来。 南不晚看着他扭曲的有些搞笑的脸，憋不住笑出声，松开手朝门外跑去。 “好啦快去吃饭，不然真赶不及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吴清远怔愣许久…… 第31章 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咳咳……” 干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南不晚忍不住咳了两声。 秋税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天气也逐渐转凉了。 “好冷啊……” 南不晚呼出一口气，水汽在干燥的空气中打了个旋。 要开始准备点过冬的东西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着来买豆腐的顾客正与吴清远说着什么。 南不晚看过去，就见吴清远已经送走那位客人开始收东西了。 吴清远收好东西来到南不晚面前：“走吧，回去了。” 南不晚问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呢？” “客人问我冬天还会不会出来摆摊。” “当然会啦，为什么这么问？” 秋收之后她在村里收了很多黄豆，价格很便宜足以支撑她用到第二年春天了。 吴清远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冬天街上能买的东西就少了。” 南不晚恍然大悟，这可是没有冰箱暖棚的古代啊，大家平时吃的东西都是按着四季对应的产物，在这里，冬天可没有多少时蔬水果可以看见。 “啊……”南不晚似乎想到什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看着她双眼发光一副开窍的样子，吴清远笑了笑。 她每次有什么好点子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表情，非常灵动，让人好奇她又会想出什么新奇古怪的玩意儿。 南不晚眨着个大眼睛：“咱们待会儿去买一些水果蔬菜吧，冬天没有新鲜瓜果蔬菜的时候再拿出来卖，到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吴清远意外挑眉：“现在买了如何能保存到冬天？” 南不晚表情僵了僵，想了想又说到：“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 吴清远沉默着点点头，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他自然会发现南不晚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 先不说她很多时候没有常识，像不知道从哪座山里跑出来的野猴子，有些时候又觉得她有着超脱凡人的智慧。 身上还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总是能突然拿出一些闻所未闻的稀奇玩意儿。 之前就发现过好几次，南不晚总是能莫名其妙的拿出很多东西，明明上一瞬手里还是空空如也，下一秒东西就会出现在她手里。 吴清远笑而不语，南不晚也发现这话有些牵强，还想解释的时候却见吴清远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不用解释的，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吧。” 他不在意的，无论她是什么，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南不晚抿着唇，她总觉得吴清远应该是发现什么，但她也不敢问。 两人都默契的闭上嘴不说话。 二人走在街上询问着菜价，现在这个季节刚好是最后一波蔬菜产出的时间，再过几天天气会越来越冷，有的地方都要开始下霜了。 平常百姓们会在入冬前买一些菜晒成菜干，有些富裕的家庭会用盐腌制，再的就是保存一些萝卜之类能存放久一点的食物。 就算这样，冬天大抵还是很难过的。 “咳咳……”南不晚挑着菜又咳了几声。 吴清远担忧地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你这两天咳的越来越多了，待会儿再去看一下郎中吧。” 南不晚摆摆手：“咳咳……不用，小问题，待会儿再买点梨回去，和川贝炖在一起对咳嗽有好处。” 吴清远拗不过她，只好担忧地皱着眉。 南不晚咽咽口水，她空间里有很多药，都是之前备下的，大部分都是治疗感冒咳嗽的，她才不要去喝又苦又贵效果还差的中药。 没过多久两人就买了快堆成小山般高的菜，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都是为了囤菜才来买的，南不晚直接把一个菜摊买空了。 卖菜的大爷乐的喜笑颜开，主动提出用他的板车帮他们把菜拉到家门口。 免费的送货上门南不晚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付过钱后趁着还有时间又把隔壁摊子的水果也清空了。 吴清远对她这种花钱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她总有办法把钱赚回来。 这两个月他们卖豆腐赚了不少，阿宝也是肉眼可见的圆润许多，家里总算是脱离之前那种贫穷的日子。 等所有货物都装上车，南不晚又拉着吴清远往药馆的方向走去。 家里黄豆储备是够了，但石膏还得再补一下，然后还得买一点川贝陈皮那些。 南不晚仰着脸在脑子里想还要补充什么，突然不远处的药馆传来一阵喧闹。 南不晚站住脚步，看着药馆门口乱哄哄的争吵着什么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被店里的伙计扔了出来。 伙计对着地上的人吐了口口水骂了两句后又进去了。 趴在地上的人头发散乱看不清样貌，看着很高却很瘦弱，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脚印。 南不晚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绕开他，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慢慢撑起身子，撩开头发，一张熟悉的面孔展露出来。 吴清远拉住南不晚的胳膊示意她看那个人，南不晚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柳砚白？！” 南不晚不敢置信的大声喊道。 柳砚白闻声抬头，依然是那张倔强嚣张的面孔，只是几个月没见他变得瘦了很多，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柳砚白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俩，有些虚弱的他盘腿坐下，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啊，是你们呀，好久不见啦。” 吴清远把他扶起，南不晚担忧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啊？” 柳砚白拍了拍身上的灰脚印没有说话。 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和明显消瘦的身体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吴清远犹疑着开口：“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做的？” 听到这话柳砚白抬了抬眼眸，嗫嚅着嘴唇又紧紧闭上，手指死死攥住衣角。 看出他的纠结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柳砚白泄了口气：“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32章 嘲笑柳砚白 “我知道我还欠着你们钱，这钱我一定还，欠你们多少我都记着的，我不会赖账的。” 柳砚白急切解释着，表情变得难堪。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可是他的娘病了，他在清河镇没有其他亲戚，周边的邻居能帮的都帮了，他现在是一点钱也拿不出来了。 本想再去偷的，可他娘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宁愿撞墙求死也不用他偷来的钱，柳砚白只好把偷来的钱又送还回去。 经这么一闹，他娘的额头不仅添了新伤病情也重了许多，他不得以只能来药馆求一点药，却被人赶了出来。 听到借钱南不晚丝毫不犹豫的把钱袋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柳砚白看着眼前的钱袋还有些惊讶，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最起码有二两左右的钱。 这么多？ 柳砚白皱着眉，钱袋被他捏的紧紧的，语气有些沉闷：“对不起啊，明明之前我还偷了你们的东西，现在你们还愿意帮助我。” 南不晚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没事的，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你先买药回去吧，不够再和我们说，我刚刚买了很多梨，我去拿一些晚一点去看王姨。” 柳砚白眼圈通红，再次真诚的感谢：“南不晚！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 他娘一直咳嗽不断，前两天发了高热，花了最后的钱请了郎中来看才捡回一条命，虽然烧退了却一直没有钱吃药，甚至连像样的食物也吃不起。 眼看着他娘日渐虚弱消瘦，他急得想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 南不晚点点头：“没关系的，你快去吧，王姨还等着你呢。” 几人一起进去药馆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后，柳砚白就匆匆离开了。 吴清远皱着眉转头对南不晚说道：“我们待会儿买一些吃的给他们送过去吧，看柳砚白的样子估计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 南不晚认同的点点头，随即又调侃地笑道：“怎么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啊？” 吴清远望着柳砚白离开的方向小声开口：“我之前也过过这样的日子，那时我也希望有人可以拉我一把……” 刚从永康城逃出来的时候，他的乳娘，那个把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嬷嬷很快就生病了。 那时他们身无分文，就连平时的吃食都是嬷嬷沿途讨要的，饭都快吃不起更别说药了。 吴清远痛哭流涕地去求医馆的人救救她，但是没有人伸出援手，他试图去抢，但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等他遍体鳞伤回到他们暂住的破庙时，他的嬷嬷只剩最后一口气。 嬷嬷是在他眼前去世的。 临终前还在眼含泪水为他之后的生活担忧。 思绪翻涌，吴清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南不晚听清了他的话，见他望着地面出神收敛了笑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临时有事，南不晚只好让答应他们送菜的大爷再等他们一会儿。 给了大爷几文钱让他在一旁的茶馆休息等候，自己和吴清远带了些水果又在路上买了很多肉和菜已经过冬的布匹，直到双手拿不住东西了这才往柳砚白家里走去。 按着记忆中路线来到柳砚白的家中，这才发现原本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换了户人家，向隔壁邻居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新住址。 两人只好问了地址重新找，好在新住址还算比较好找，在清河镇的的边缘地带，那里房租更便宜，环境更差。 聚集的都是一群没有正经职业的混混或是没有收入来源的人。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在走入那片区域时脏乱差的环境就足以让两人说不出话来。 来到柳砚白新家门口，就隐隐听到简陋的屋里传来两母子争吵的声音。 “我不喝……我宁愿死也不喝你偷来抢来的东西……” 随即屋里又传来摔碗的声音，两人听着连忙上前敲门。 屋门打开，柳砚白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双眼红红的，见到二人还愣了一下。 南不晚上前一步看了看屋里，担忧地问：“王姨没事吧？” 柳砚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抓住南不晚的手祈求道：“南不晚你快进去跟我娘说那个药是你借钱给我买的，不是我偷的……” 说着几颗豆大的泪珠滚下来：“我娘不相信我，她不肯吃药……” 南不晚点点头，宽慰似的拍拍他的脑袋，然后快步走到床边。 入眼的便是王湘苍白消瘦满是病态的脸。 “王姨……” 南不晚轻声喊道，王湘这才虚弱睁开眼。 似是一眼就认出她是谁，病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是小白的朋友吗……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咳咳……” 说罢王湘就想起身，南不晚连忙按住她：“王姨快别起来了。” 看了看地上被摔碎的药碗又对着柳砚白说道：“药还有吗？再去端一碗过来。” 柳砚白连忙点头，迅速端了碗新的药过来。 南不晚扯了个枕头垫在王湘背后，接过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见她皱着眉闭着嘴又解释道：“王姨放心吧，这个药确实是柳砚白向我们借钱买的。” 王湘犹疑地看了柳砚白一眼，见他哭红着脸连连点头这才轻轻喝了一口。 终于肯喝药了，吴清远和柳砚白二人轻轻退了出去，一出门柳砚白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声啜泣起来。 吴清远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好也蹲在旁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没过多久南不晚也出来了，柳砚白此时已经收好了情绪，只是眼圈依旧红红的，看着南不晚眼里充满感激。 柳砚白长的很端正，但平时没个正形总是痞痞的，初见他时，他穿着自己混搭的衣服束起的头发上里还有两根细致的小辫子，身材高挑挺拔，脸上的神情自信张扬。 哪怕他们找上门了也是一副无所畏惧你奈我何的模样，现在看着就是个小哭包。 南不晚忽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 明明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此刻却低着脑袋泪眼婆娑，连嘴唇也在颤抖。 “哈哈哈……” 他这个样子实在好笑，南不晚忍不住笑出声。 第33章 吴二叔 “你笑什么？！” 意识到南不晚在嘲笑自己，柳砚白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威慑力大打折扣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南不晚没说话，捂着嘴身体剧烈颤抖，脸都憋红了。 柳砚白在一旁无能狂怒，等南不晚笑够了这才与他交谈起来。 南不晚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柳砚白回答：“我想过了，既然我娘希望我做一个正直的人，那我就去好好找一份工作养活我娘。” “嗯……那你想去干什么？” “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把我娘的病治好，然后找一个离家近，能随时回家照顾我娘的工作。” “这样啊……” 那还挺难找的。 南不晚仰头想了想，在这里给别人做工，想要找到一个能随时可以回家的工作还是挺难的。 拍拍柳砚白的肩膀：“行吧，你有打算是最好的，之后有什么困难再找我们，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柳砚白轻轻嗯了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是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报答她。 互相告别之后，南不晚吴清远二人坐在拉菜大爷的车后，慢悠悠的往家里赶去。 在看过柳砚白的现状后吴清远就一直情绪低落，南不晚看在眼里没去过多的打扰他。 等到了家门口，两人一下车就听见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和阿宝交谈着什么。 “小阿宝，来这个红薯你偷偷拿着千万不能让你哥哥和姑姑知道了……” 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轻轻走进院子，男人与阿宝交谈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谢谢二叔，阿宝不饿，姑姑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姑姑给阿宝留了糖。” 吴二叔？ 南不晚站在门外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皱了皱眉，她知道阿宝还有个亲叔叔叫吴毅，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基本上都不来往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吴清远一眼，果然对方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姑姑给你留了糖啊……阿宝的日子真是过的越来越好了，都能吃得起糖了……二叔也好想过上每天都能吃得起糖的日子啊……” 隔着门板男人的声音显得沉闷又阴险，吴清远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二叔南不晚是知道的，收留吴清远的那个叔叔吴林的弟弟，据说当时吴林想要收养吴清远时他是强烈反对的，但耐不过吴林强力坚持，两兄弟因此断绝了来往。 当吴林去世之后，吴清远阿宝两兄弟没有依靠想要投奔这个唯一的亲戚时，吴毅直接将两兄弟赶了出去，任凭二人自生自灭。 南不晚十分不理解他如此不留情面的做法，就算吴清远不是他们家的血脉，怎么连阿宝，自己的亲侄子也能不管不顾。 屋内阿宝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二叔今天怎么来了？” 男人沉默了会儿带着哄诱的语气开口：“阿宝啊……二叔以前不是不想帮你，是二叔有苦衷的，你的两个堂哥要吃饭，婶婶那时也怀着身孕，二叔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千万不要和二叔生分了……” 说罢，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哀伤。 阿宝将手中的糖塞到二叔的嘴里非常懂事地说：“二叔不要难过，阿宝的糖给你吃。” 那是南不晚专门给阿宝带的糖，在镇上买的，只是最普通带着甜味的糖块，就算是这样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是稀罕昂贵的东西。 虽然空间里也有一些现代的糖，但别人看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南不晚只有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会偷偷拿几个给阿宝吃。 沾满口水的糖就这样塞到了吴毅的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吴毅就连忙把嘴里那块湿漉漉的糖块吐了出来。 边吐边发怒：“呸呸呸……你都吃过了怎么还往我嘴里塞？全是口水！呸呸呸……” 阿宝被突然跳起的吴二叔吓了一跳，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委屈巴巴地开口：“二叔……” 吴清远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阳光洒进了昏暗的房间，少年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二叔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阿宝立刻开心欢呼：“哥哥回来了！” 吴毅看见吴清远回来了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心里暗骂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但还是很快转变表情干笑道：“啊，是清远啊，叔叔来也没有其他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吴清远冷哼一声：“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难道二叔忘了，当初说要我们断绝关系的人可是你啊！” 见吴清远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吴毅也不想继续装了。 他眉眼一沉直指着吴清远开口说道：“没有良心的狗东西，要不是我大哥当初收留你你现在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这样跟长辈说话？” 吴清远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将阿宝拉到身后冷冷开口：“二叔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吴毅抿抿嘴：“你们最近不是在卖什么豆腐？我是想让你们把那个法子教我们一下。” 南不晚在一旁小声讥讽：“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吴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清远冷声道：“豆腐做法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教给你，二叔请回吧。” 吴毅没想过吴清远会拒绝他，瞬间有些气急败坏：“你可想好了？要是今天你愿意把做法教给我我就认回你这个亲戚，要不然你以后可真是无依无靠了！” 此时清亮的女声响起：“怎么会无依无靠？他们还有我呢！” 吴毅转头看向南不晚，南不晚抱着阿宝站在吴清远身后，三人站在一起一脸义正言辞。 阿宝也附和道：“对！我们有姑姑！才不是无依无靠！” “好好好……你们，你们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我断亲了？” 吴毅气的发抖，曾经那个他不以为意像只狗一样寻求大人庇护的小孩已经长大了，而且过的比他好，再也不需要他怜悯般的关照。 现在那个小孩趾高气昂的站在面前，自己则变成了那个卑微的人。 吴毅不能接受，他踹翻了一旁的板凳愤怒离去：“行，咱们走着瞧！” 第34章 打探豆腐配方 自从上次吴二叔来讨要豆腐做法不成，村里的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时不时就有人会趁二人不在跑来阿宝这里打听豆腐的做法。 大家只知道这个豆腐要用到黄豆，还需要像豆浆一样把黄豆用磨盘磨碎，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固定成型。 而其中要点只有南不晚和吴清远知道，那些人见从阿宝这里问不出来便开始趁家中没人，偷偷溜进去找。 有好几次南不晚和吴清远回来时看到家里有翻动过的痕迹，好在因为石膏比较贵南不晚是将它放在空间里的，这才没有被发现。 同时村中对吴清远的评价也逐渐离谱起来，说他不仅是天煞孤星如今更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目无尊长不忠不孝。 他们家似乎被孤立起来了，原本淡泊的关系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传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他们三人也秉持着不去在意的原则没有影响心情，本来他们就和村里的人不是很亲近，其他人愿意在背后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信这种传言，李大福家和里正家这些平时比较亲近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们往来。 阿宝也和村里的小朋友建立起了友谊，就算在大人不许他们一起玩的情况下依然关系很好。 几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受外界影响，那些没能从他们这里拿得豆腐做法的人见他们如此坦然自若更加生气了。 很快冬天到了…… 这天南不晚早上一打开房门就见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整个村子整座山都裹上了白色的外衣。 雪后初晴，阳光撒下来，入眼的整个世界熠熠生辉。 “好漂亮……” 南不晚忍不住感叹。 吴清远看到这副场景也是心旷神怡：“后面还会继续下的，下的多的时候这雪能积到脚踝那么厚。” 南不晚忍不住期待起来，她上辈子一直居住的城市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很难积起来，像这样的场景很难见到。 阿宝看到初雪也很开心，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面上很快就布满了小小的脚印，南不晚也加入其中，欢声笑语充满了每个角落。 吴清远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依然是他最温馨美好的回忆。 玩耍过后，二人还是要去镇上卖豆腐。 清河市集上出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是开始卖柴火等保暖物品，少有几家卖吃食的也是一些泡菜或是果干什么的。 南不晚的豆腐摊子生意是越发好了，每天来买豆腐的人络绎不绝，就算数量有限不一定能买得到大家还是会来碰碰运气。 毕竟这是大家在冬天能买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吴清远轻车熟路的为客人装豆腐，南不晚呼了口热气，忽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柳砚白了。 自从上一次分开后她还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没看到他。 王湘身体倒是好多了，前几天去看望她，听她说柳砚白现在在某家酒楼里当跑腿伙计，很受店家重用，工作不是很辛苦还包吃，工钱也还可观。 在说这些话时病弱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南不晚也由衷高兴着。 坐在石凳上晃动着双脚，南不晚开心的决定卖完豆腐就去看看柳砚白。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吴清远面前站了几个衣着贵重的人在和他交谈着什么。 声音有些小听不清内容，只见吴清远说了两句后朝那几人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几人一起看了过来然后朝自己走来。 南不晚就这么愣愣看着对方走到她面前做了个揖：“鄙人是前方客来食肆的老板，免贵姓张，名作年想必这位娘子就是这豆腐摊子的南老板了。” 南不晚不明白对方的来意但还是连忙站起来回了个礼：“正是正是，不知张老板找我什么事啊？” 张作年是个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地眯着眼偷偷打量着南不晚。 “最近这豆腐可是在咱们清河镇上名声大噪啊 鄙人比较好奇就来看看，没想到老板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还能做出豆腐这种美妙的吃食，真是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啊。” 南不晚干笑道：“哈哈哈，哪里哪里，只是家乡的一种普通吃食，拿出来做一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张老板过奖啦。” 两人商业互捧着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笑了一会儿张作年才上前一步说出自己的目的。 “是这样的，鄙人想和南老板谈个生意。” “生意？”南不晚挑眉。 两人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里小声讨论着，等吴清远豆腐卖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也谈的差不多了。 张作年笑呵呵地敲定：“那就这样决定了，鄙人明天就静候南老板。” 说罢带着他的两个伙计转身离开。 吴清远收好东西后才询问南不晚刚刚发生的事情，南不晚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刚刚他们讲好的内容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张作年是来跟南不晚订豆腐的，他们食肆想要每天订四十斤的豆腐备菜，南不晚和他们说好了，以每斤两文钱的价格卖给他们。 吴清远想了想，现在他们自己卖的豆腐有二十斤左右，每次都能有一百六十多文左右的收入，现在加上食肆订的四十斤，差不多每天也有将近四百多文的收入。 “那我们赶快回去磨黄豆吧！” 他有些激动，虽然世人推崇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但过了这么多的苦日子，他深知那些虚名都是假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南不晚笑了笑：“别着急，现在还没签契，这么大的量光靠咱们两是不够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一下。” 吴清远这才发现自己过于着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南不晚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柳砚白。” 说罢便抱着手缩着脖子走在前面，吴清远连忙抱着空盆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吴清远就喜欢走在她身后，哪怕她走的很慢也会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 像她的小跟班一样，说过几次他不听之后也没再去管他。 第35章 杜扒皮 真冷啊…… 柳砚白把因为生了冻疮而肿成萝卜的双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这里干活没有那么轻松，老板是个脾气暴躁的潮云人，是个典型的市侩气十足的商人。 为了能随时回家照顾自己的母亲，柳砚白以可以少要一些工钱为条件留在这里。 刚开始只是帮忙传个菜倒个水，后来掌柜看他勤勤恳恳似乎很需要这份工作，便开始有些肆意妄为，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往他身上丢。 现在他不仅要端茶倒水，还要到后厨洗菜摘菜宰鸡宰鹅，背柴洗地，几乎所有工作他都要做。 但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忍了下来，昔日走街串巷的小霸王如今像一只拔了牙的虎，闷不吭声扛下所有不公与委屈。 一起做工的店小二见他这样也故意偷懒使坏，自己的工作丢给他跑到一边偷懒。 所以当南不晚问着地址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柳砚白比上一次见面更瘦了，单薄的棉衣搭在他瘦削的身体上空空的，正跪在地上卖力的用抹布擦着地板，明明刚刚下过雪，那么冷的天气他却在用冷水。 红肿破溃的手因为冰冷变得僵硬，柳砚白不得时不时停下来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 而他不远处却坐着好几个悠然自得的帮工，正喝着热茶嗑着瓜子晒太阳。 南不晚气得手抖。这就是他跟王湘说的不累待遇还挺好的工作？ 她三两步上前，将柳砚白从地上拉起来。 柳砚白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见来的人是南不晚和吴清远，疲惫的眼睛露出惊人的光亮。 柳砚白欣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南不晚没说话，瞪着眼睛看着他，柳砚白只是笑笑，拉着他们坐下连忙去厨房端了两碗热水过来。 “快快快，难得你们来看我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南不晚看着桌上的两碗水，不知怎么的有点难过，她问道：“你怎么不给自己倒一碗？” 柳砚白笑容僵了僵说：“我刚刚喝过了，现在不想喝。” 吴清远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双手，眸色沉了沉道：“你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可以直接跟我们说的。” 柳砚白故作自在地耸耸肩：“嗨，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现在挺好的，我不仅有工作，娘的病也慢慢好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气氛有些凝重，柳砚白尴尬地扯出个笑：“以前我不懂事没个正形的，总是让我娘担心，你们还不计前嫌的帮助我，我欠你们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老是不要脸皮的去麻烦你们……” “柳……” “柳砚白你干嘛呢！不好好做工居然跑来这里闲聊，你还想不想干啦？” 南不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尖利的男声打断，一个挺着大肚子满脸油腻穿金戴银的男人从楼下走了下来。 他边走边骂，刚刚还在一旁偷懒的帮工马上跳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开始干活。 杜八从楼上疾步来到他们面前，端起碗就看里面有没有茶，见只是碗热水之后松了口气。 柳砚白拘谨地站起来小声的叫了声：“杜掌柜……” 杜八斜眼一瞟，阴阳怪气地开腔：“柳少爷可真是清闲，我让你在这做工难道是为了你请自己那些狐朋狗友来我这挡我做生意的吗？” 柳砚白比杜八要高出一个头，此时却低着脑袋忍着没有说话。 杜八见状更是得寸进尺，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脑袋使他踉跄一步。 “想想你那卧病在床的老娘！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收留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霸王啊！没有我，你那个生病的老娘，还有你，都得饿死知不知道？” 柳砚白被戳得不停后退，紧抿着唇攥住拳头竭力忍着。 杜八说的没错，他以前不学无术太过张狂了，以至于落难了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臭名在外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娘差点因此死掉。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所以他要忍，无论对方再怎么侮辱人他也要保住这份工作。 杜八得意的看着他，柳砚白低着头，决定先说一些好话服个软，但还没开口杜八那肥硕的巴掌就拍在他的脸上。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柳砚白有一瞬的耳鸣，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杜八得意丑恶的嘴脸就突然扭曲着飞向一边。 “去你娘的狗东西！” 伴随着桌椅板凳倒塌的声音，杜八肥壮的身躯趴在地上惨叫起来。 再一看，南不晚气到狰狞的脸搭配着刚刚踹人的动作站在那里，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 下一秒癫狂的骂声响了起来：“你娘死啦你个没脸没皮的贱货！腆着个丑脸你他娘好意思活在这世上？瞧你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好意思欺负一个半大的小孩？你良心只有你屁眼那么大吧？！” “你……你你……” 杜八显然是被骂懵了，躺在地上指着南不晚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砚白也是惊呆了，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就连吴清远也从未见过南不晚动手打人的样子，生怕她再上去踹杜八，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扯住她的袖子。 “你什么你？！” 南不晚再次尖叫往前冲了几步，吴清远连忙拉住她，却捂不住她的语言攻击。 “你看看你那个肥头大耳的屎样！你是从屎堆里刨出来的吧？长成这驴不驴马不马的鬼样就不要老是出来祸害人了，躲房里给自己念经祈福吧！你娘生你下来不是让你在这欺软怕硬虐待小孩的！老天爷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南不晚不管不顾地骂着，言辞之难听只教人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扯掉自己的耳朵，柳砚白和吴清远两人一起也没能捂住她的嘴，只得连拖带拽将人从酒楼里拖出来。 刚刚的吵闹吸引了不少人，大家围在门口看热闹，南不晚还未平复，杜八肿着脸从店里追了出来。 “柳砚白！你被解雇啦！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第36章 没有货源了 “解你娘啊！” 南不晚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要吃人，完全看不出她这么小巧的身板力气这么大，吴清远柳砚白两人一起才勉强控制住她。 南不晚接着骂：“就你这样的谁敢给你做工啊！你个扒皮的黑货！是我们不在你这干了！还解雇我们？什么玩意儿……” 杜八看南不晚那咆哮的样子也有些害怕，哆哆嗦嗦躲到其他店小二身后不再出声。 南川风土温和，南川女子更是以温柔贤淑闻名，他在这里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姑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清远捂着她的嘴，柳砚白只好拉着南不晚远离这里。 等走出了好远三人才停下来，南不晚不停做着深呼吸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什么人啊，黑心肝的，这种丧良心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哈哈……” 柳砚白缓过神来还觉得有些好笑，但笑着笑着又开始苦恼起来。 这下酒楼肯定是回不去了，工钱也绝对拿不回来，娘之后还要喝一段时间的药，看来只能去码头搬货了，虽然是苦力活而且不稳定，但现在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跟南不晚说明他之后的打算，柳砚白再次向二人表达了感谢，话还没说完，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就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南不晚理所应当地开口：“说什么呢你？我既然把你从那里带出来，那肯定要对你负责，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赚钱的问题。” 不知所措地看向二人，吴清远浅浅笑着，南不晚脸上的表情自信又温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子勇气，仿佛可以面对充满苦难的生活。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南不晚身上有时候会有种大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让人十分安心。 柳砚白有一瞬的恍惚，他一开始知道南不晚是吴清远姑姑时只是单纯觉得她辈分比较大而已，但现在看着南不晚那副可靠的样子柳砚白忍不住喃喃出声：“老大……” 喊出声后三人皆是一愣，柳砚白反应过来后害羞得捂住脸，南不晚哈哈大笑。 于是，当天柳砚白回到家安顿好他娘亲之后便随着二人回到了李家村，南不晚说的负责就是让他帮忙做豆腐。 柳砚白当然知道最近他们镇上出现这种叫豆腐的食物，只是从来没有吃过，在得知豆腐是南不晚想出来时还觉得很惊讶。 南不晚笑呵呵解释道：“刚好冬天到了豆腐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今天还有了大订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但有你的加入我觉得没有问题，你愿意帮我真实太好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柳砚白总觉得是南不晚为了帮助他又不想让他负担才故意这么说的。 柳砚白无比感动，他在心中把南不晚放到了老大的位置，只要南不晚一发令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南不晚给的报酬非常丰厚，每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还包吃，柳砚白总觉得南不晚真把自己当成她的晚辈了。 这可是顶好的待遇了，要知道他之前在杜八那里一个月只能拿一百文，虽然这是被他压榨过的但南不晚给的确实比其他地方给的都多。 在敲定薪资待遇后柳砚白正式在南不晚手下做起豆腐来。 家里只有两个磨盘，其中一个还是李大福家借的后来南不晚直接买了过来。 柳砚白人高力气大，虽然这段时间吃了些苦消瘦了很多但干起活来仍旧非常轻松。 能在这里工作柳砚白认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了，所以干活格外卖力。 之前只有南不晚和吴清远二人磨黄豆，南不晚力气小每次吴清远磨完一整盆黄豆了南不晚只磨了一半。 但自从柳砚白加入之后磨黄豆的工作就完全交给两个男孩，速度有了大大提升，每天六十几斤的豆腐轻轻松松都能完成。 柳砚白每天都要回家照顾他娘，所以每天都要往返，村里的人渐渐知道了南不晚已经开始招人做豆腐的事情。 大家议论纷纷，以吴毅为首的人开始在背后说南不晚。 明明有赚钱的法子却不肯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发家致富，便宜外人也不肯便宜自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吃肉等等言论。 等南不晚听到后村里很多人都已带上不满的情绪。 每天在他们家附近溜达的人越来越多，曾经没有交集的村民也总是拿一些瓜子花生等小吃食来他家上门套近乎。 就连阿宝也开始在家里说越来越多的叔叔婶婶请他到家里吃饭，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也开始询问豆腐怎么做。 吴清远听及此冷笑一声：“曾经我们落魄时家家避我们如蛇蝎，现如今瞧我们过得好了就开始热情起来了。” 南不晚揉了揉他的头：“别怪他们，这个世道谁也不好过，尤其今年赋税增加了大家日子也都过的紧巴巴的。” 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教会别人饿死自己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她能做的就只有收黄豆的时候尽量从自家村子里收，对于不好听的言论还是保持置之不理的态度。 尽管她想尽量保持友好，但没过多久她开始在村里收不到黄豆了。 “这是何故啊？” 南不晚看着眼前拒绝卖她黄豆的村民笑得有些勉强。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价钱都谈好了怎么又不卖了呢？” 半掩着门只露出张脸的大叔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啊对不住，之前是我没估好家里剩余的黄豆，这才让你白跑一趟，但家里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黄豆了，剩下的得当做种子来年用，真对不住啊……” 大叔陪着笑，南不晚微微皱着眉。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家反悔的农户了，用的理由大差不差，但透过门缝南不晚还是瞥到了院子里摆放的石磨。 他们在心里想些什么猜都不用猜。 背后几家农户也悄悄打开门看笑话，南不晚明白，他们这是想联合起来给她找不痛快。 南不晚只好叹口气笑着说没关系。 第37章 不留情面 回到家，吴清远柳砚白二人刚好把今天的黄豆磨完，见南不晚一个人回来都有些疑惑。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柳砚白看了看她身后。 以往南不晚收黄豆都是卖黄豆的农户给她扛回来的，今天却是一个人。 吴清远面色凝重，果然下一秒南不晚沮丧开口：“我想我们以后在村里收不到黄豆了。” 柳砚白惊讶：“为什么？” 南不晚还没开口解释，身后就传来阿宝委委屈屈的声音。 “姑姑……” 南不晚转身，就瞧见阿宝失落地扑进她的怀里。 南不晚蹲下身一脸担忧地问：：“怎么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村子里和你的朋友一起玩吗？” 阿宝眼里闪出泪花：“今天他们都不和我玩了，我去找他们他们的爹娘让我不要来找他们玩……” 几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南不晚都被气笑了，这大人之间的恩怨好意思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柳砚白抱过阿宝安慰道：“没事儿小阿宝，他们不和你玩小白哥哥陪你玩，小白哥哥教你编草蚂蚱，把你举起来飞好不好？” 难过的情绪散去，阿宝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开心地点点头。 南不晚此时低沉着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吴清远就站在那里等她自己消化情绪。 此时愤怒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在见识过南不晚发怒的样子后他现在都尽量乖巧一些，明显感觉气氛不对时是不敢上前打扰她的。 过了一会儿南不晚松口气，眼神也清明许多，看样子心情好多了。 吴清远开口道：“现在家里还剩一些黄豆足够支撑两天，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不晚拨开额前的头发：“这里不让收总有让我收的地方，清河镇又不是只有这李家村有黄豆了？” 想用这种办法让她服软吃瘪？ 不可能！她偏要反着干！ 她倒是要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第二天，吴清远柳砚白去镇上卖豆腐，南不晚独自一人跑到其他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收黄豆。 李家村地势较偏，离这里最近的村子也有好长一段距离，但好在这里的农户家中还有很多黄豆存货，并且很愿意卖给她。 本来每年都会剩很多黄豆的，平时卖不掉就磨碎了喂牲畜。 今年居然有人专门上门收这些，能赚钱大家自然十分乐意，纷纷表示愿意为南不晚提供优质黄豆。 见大家这么好说话，怕出现纰漏南不晚也迅速付了订金。 大家哪里见过有人买粮食还付订金的呀，见到钱摆在桌前顿时喜笑颜开的。 自从永康城乱了之后国家社稷不稳，大家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尤其今年赋税还涨了，能把家里屯留的粮食卖出去大家都很开心。 看大家收了钱都回去给她准备黄豆，南不晚就在村子里随处转转，看到有农户家里在卖毛驴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头。 看着手里牵着的毛驴忍不住扬起笑脸，她早就想买一匹马或者毛驴了，这样不仅能帮着拉磨，柳砚白每天往返也方便些。 但马比较贵，好一些的马就要十两银子而且需精细养着，驴不用，驴不仅好养活还吃苦耐劳便宜，只需要三两银子。 南不晚买了毛驴在村子继续逛着，收黄豆的村子是一个比李家村大好几倍的临水村，村中的产业也比李家村多了许多。 一圈逛下来南不晚不仅买了毛驴还做了板车并且又买了一个石磨。 赶着驴车回到临水村里正家中，大家都已经准备好黄豆等着南不晚了，等了很久不见人影都有些焦急直到南不晚赶着驴车回来了才松口气。 一个苟着腰的阿婆打趣道：“小姑娘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又不要了呢？” 见阿婆这么着急南不晚笑道：“给了订金又不要岂不是更好？你们赚了呀。” 阿婆脸色一变有些生气：“那可不行，咱们可不是那等不守信用的人，你不要了这订金也是一定要退还给你的！” 说着还气鼓鼓地掏出她给的订金，南不晚连忙拦住她说：“阿婆别生气，我开玩笑呢，咱们都说好了又怎会不要呢，我今后可是要常来呢。” 见她这样说阿婆才笑着把钱收好，临水村村民见她是个身形纤细的姑娘，纷纷自发帮她把黄豆搬到她刚买的板车上。 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跟李家村的的人大不相同。 很快板车上装满了，南不晚清点了数量无误后结算了尾款。 村民们看到放在自己手心里的钱都笑得合不拢嘴，南不晚要走了都追在后面送了些自家做的小吃食，希望她下次还来。 离开临水村后南不晚赶着驴车慢悠悠往回赶，这回收的黄豆够他们用两个月。 新买的毛驴性格很稳当，刚成年但是拉车拉的很稳，家里有了这只毛驴南不晚都能想到阿宝会有多开心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南不晚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李家村。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吃过饭围在一起聊天了，远远看着一辆陌生的驴车缓缓向他们靠近，大家都停下交谈好奇观望着。 直到他们看清了车上的南不晚，顿时脸上的表情变得缤纷起来。 大家自然也看清了车上拉的黄豆，每个人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像是故意一般，南不晚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在路过他们身边时还特意亲切地打招呼。 大家脸色更绿了，谁也没搭理她，原本热闹的群体在南不晚路过后格外安静。 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他们试图孤立吴家和断绝黄豆来源逼迫南不晚公布豆腐做法这一手段失败了。 南不晚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不再从他们手里收黄豆，而他们不仅没拿到豆腐做法还失去了难得的经济来源。 一个妇人推囊了一下他的男人嗔怪道：“都怪你，非要跟她过不去，现在好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方子没拿到家里还有那一大堆黄豆也卖不出去了。” “我哪知道这个丫头这么犟，说什么都不肯低头，一点邻里关系都不顾啊！” 两人互相责怪起来，周围的人也沉默着对南不晚这种不留情面的做法大不认同。 第38章 姑姑才不是狐狸精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南不晚坐在屋檐下缩了缩脖子，这两天又下了几场雪，地上全是白茫茫一片。 以前每次过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没买房子前就坐在出租屋里做一桌子菜再摆一厅啤酒，放着春晚一个人看窗外的烟花。 空旷又冰冷的回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双温暖的小手捂住她的耳朵。 南不晚向后抱住他：“阿宝，干嘛呢？” 背后是阿宝偷笑的声音：“姑姑冷，阿宝给姑姑暖暖。” 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把阿宝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阿宝欢快地笑了起来。 吴清远看着屋檐下的二人也露出个暖心的微笑。 “呼～终于弄完了。”柳砚白把东西收拾好后舒一口气。 临近过年，张老板的客来食肆也准备关门，今天这是最后一批豆腐，南不晚也打算这批做完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个好年。 柳砚白道：“老大，都弄完了明天交货就行。” 南不晚点点头：“那你明天记得把你娘一块接过来。” “好嘞！” 柳砚白在和南不晚相处熟了之后就以“老大”老称呼她，怎么纠正也不听。 对于这样充满江湖气息的叫法南不晚也表示很无奈。 王湘的病痊愈后柳砚白就没有天天往返，偶尔会在这里住一晚，吴清远把阿宝的房间就给他，阿宝则是和他或者是南不晚一起睡。 快要过年了柳砚白母子就两个人，南不晚干脆就让他把王湘一起接过来过年，人多热闹嘛。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南不晚眸光一转朝柳砚白使了个眼神，柳砚白点点头就迅速冲了出去。 “嘿！干嘛呢！” 柳砚白洪亮的声音大喝一声，在外面鬼鬼祟祟想要偷看的人被吓了一跳慌忙逃走。 现在他们和李家村大部分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互不相干的程度。 他们家彻底被孤立了，除了李大福家还有里正家，其他人都不再与他们来往，甚至连招呼也不打。 即使关系已经僵成这样，仍然有很多人不死心的想要来偷看他们怎么做豆腐的。 “呸，真不要脸。” 柳砚白拍着手回来，这段时间他在南不晚这里干活，不仅活不累有钱拿，平时的吃食也是菜色丰富量大管饱。 他在杜八那里减下去的肉全部都长回来了，本就是长个子的年纪这段时间还又高壮了不少，配上他拉磨练出的肌肉，整个人看着特别有威慑力。 几人收拾好约着明天一起去镇上准备过年的东西，每个人都十分期待，脸上都洋溢着过年欢乐的笑容。 第二天来到镇上，南不晚拉着阿宝在市集上逛来逛去，吴清远就跟在身后帮忙提东西。 原本入冬后清冷不少的市集这两天却格外热闹，大家都来到镇上想要买过年用的对联瓜果等等。 一家人难得的一起上街逛逛，就连经常不在家的人也赶回来想要和家人团聚，这样的日子总是热泪与欢笑相互交织着。 南不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沉浸在这充满了烟火气息氛围里。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香甜的气味，循着气味南不晚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豆浆摊子上。 南不晚咽咽口水指着不远处的摊子说：“咱们去喝碗豆浆吧！” 阿宝当然没意见，吴清远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点头答应。 “老板来三碗豆浆。” 三人坐到一旁的板凳上安静等待着，谈话间一个人影站在吴清远面前。 吴清远疑惑抬头便对上了许嫣娇羞愤怒又盈满泪水的脸。 “吴公子，你可算来了，嫣儿等你等了许久……” 充满了哀怨的声音，搭配上许嫣那副看负心汉的表情，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了一瞬的寂静，大家都竖起耳朵注意这里的动静。 南不晚也瞪大双眼一脸吃瓜地看向吴清远。 “姑娘是？” 吴清远慌张地往后挪了挪。 许嫣泫然欲泣：“我是许嫣啊……吴公子你怎么把我名字都忘了？” 许嫣？ 吴清远脑子疯狂运转终于想起来这个人，那次在豆腐摊前遇到的有点神经奇怪女人。 许嫣又靠近了点：“吴公子想起来了吗？那日一别嫣儿便在家等候吴公子，可是吴公子再也没了音讯，嫣儿等了你好久……” 忧伤的眼眸流转，活脱脱一个被渣男抛弃的可怜样。 阿宝被惊得张大了嘴，哥哥什么时候找的一个嫂子？ 南不晚也是一副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的表情指着他。 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吴清远百口莫辩涨红着脸从座位站起来辩驳道：“我没有！我根本就跟你不熟！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吴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吴清远斩钉截铁否认三连，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此时南不晚也发现了些许不寻常，吴清远每次上街都和她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去勾搭的许嫣？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南不晚开口问道：“那个……许姑娘，我问一下我们家清远是什么时候跟你有交际的？” 我们家清远？ 听到这个称呼许嫣抬眸扫了一眼问话的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还和吴清远态度亲密。 许嫣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受到打击般后退两步指着南不晚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没有来找我？！” 许嫣声音很大，几乎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周围的路人皆身形一颤。 商贩不吆喝了，吵架的不说话了，打孩子的也不生气了，赶路的也故意放慢步伐，众人聚精会神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这边的精彩内容。 南不晚一愣，显然被她这个脑回路惊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果然是这样！” 见她这个反应许嫣只觉得是自己说中了，脸上表情更加悲愤。 “不要脸的狐狸精！” 狐狸精三个字一出来，周遭气氛瞬间就变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吃到大瓜的雀跃。 吴清远反驳：“许姑娘慎言……”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面前：“姑姑才不是狐狸精！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 第39章 过年了 阿宝张开双臂挡在南不晚面前朝着许妍就是委屈地喊：“你是坏女人！你说姑姑坏话！阿宝讨厌你！阿宝不会让哥哥不会娶你的！” 姑姑？ 发现自己说错话时许嫣的脸红了绿，绿了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转，只能手足无措安慰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孩。 “是姐姐误会了，小朋友不要哭……” 但阿宝并不领情，他躲开许嫣想要擦眼泪的手径直扑到南不晚怀里“呜呜”哭起来。 一时间她反倒成为了坏人，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许嫣只觉得脸都要丢尽了。 她不死心继续问道：“你不是让你家长辈来我家铺子里相看了吗？” 吴清远看向南不晚，南不晚接受到视线后一惊，怎么还能扯到她身上来了？ 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发现是她误会了，正想解释，许嫣的父亲许山端着豆浆走了出来。 魁梧的汉子一言不发站在几人面前，像一座山，压迫感十足。 “爹爹……” 许嫣弱弱的喊了声。 许山面容严肃，吴清远警惕地挡在南不晚和阿宝面前。 两人一大一小对峙着，突然许山对着他们弯了弯腰：“不好意思了几位，小女被我宠坏了，是我没说清楚给你们添麻烦了。” “爹……” 许嫣见她父亲都这样说更是委屈，噙着泪站在那里。 许山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乖乖啊，爹之前就跟你说了没有这回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还有其他好人家的你就不要赌气了……” 许嫣哭了，她看看吴清远再看看她爹，她真的不想要那些丑八怪，不服气般上前几步直视着吴清远。 “就算我之前误会了，那我现在问你，吴公子你可愿意和我结亲？” 吴清远皱着眉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南不晚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挤眉弄眼地暗示他说话别太伤人。 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但看他那副为难的模样许嫣在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许嫣如此想着，她甚至听到周围人发出的“啧啧”声。 真是太丢人了。 许嫣吸吸鼻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许山焦急地跟在后面边走边驱散人群：“别看了，我家豆浆铺这两天也要准备关门过年了，各位街坊邻居过完年再来照顾我家生意啊！” 说完急匆匆追进屋里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收。 经这么一闹，三人也没了喝豆浆的欲望，把钱放进钱箱里就离开了。 吴清远一直沉默着，想起今天许嫣那副被伤透心的样子心情很沉闷。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总归是伤到别人的心了，这不是他期望的。 来到镇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柳砚白和王湘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他们挥手。 阿宝见到柳砚白兴奋地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王湘也慈爱地摸着阿宝的脸，其乐融融的一幕吴清远也不想打破这气氛。 调整好表情走了过去，柳砚白看着他疑惑挑眉：“怎么了你这表情这么难看？” 吴清远愣了愣，阿宝脸埋在柳砚白脖子里闷闷开口：“哥哥被一个坏女人看上了。” 柳砚白一愣，随即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吴清远，魅力无限啊你！真有你的……哈哈哈……” 柳砚白笑得前扑后仰，南不晚无奈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柳砚白更是笑个不停。 他拍着吴清远的肩膀笑道：“兄弟这不怪你，谁让你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啊，人家小姑娘见到你芳心暗许这很正常，只是下次你得把话说明白才行不然到时候有多少姑娘会心碎啊你个滥情小公子哈哈哈……” 吴清远翻了个白眼，这柳砚白跟他熟了之后之前那小霸王一样恶劣的性格又开始展现出来，开起玩笑肆无忌惮的。 不过托他的福，刚刚些许沉闷的心情现在也好多了。 吴清远冷笑一声：“说起滥情那你也不遑多让，谁不知道你柳小爷之前可是乌巷一枝花，日夜纸醉金迷醉卧美人膝呀～” 柳砚白神色一凛：“你胡说，那都是他们造的谣，小爷我清白的很！” 南不晚和王湘相视一笑，几人打打闹闹一同往家里赶去，几片雪花落下，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大雪连着下了几天，就连除夕夜也没停。 白茫茫一片中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红与白交织着喜庆的气氛萦绕在每个人的脸上。 南不晚端着一个锅子推门而入连带着几片雪花落了进来，屋内暖烘烘的，大家都围在桌边等着她上最后一道菜。 待她把锅放下几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在这里吃年夜饭前是要说几句吉祥话的。 南不晚脸红了红，举起酒杯：“那便祝大家岁岁无虞，长安常乐吧！” 众人哄笑开来，纷纷送上祝福。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财源滚滚，百无禁忌！” “姑姑哥哥们，还有王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南不晚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柳砚白看到这么多钱直接高兴得跳了起来。 看着他像猴子一般到处乱窜，众人笑作一团，房间里热热闹闹与外面冰冷的世界完全隔开。 欢声笑语里，过去的记忆从每个人的脑海里闪过。 有人曾在寒冷的冬天颠沛流离寻求一线生机。 有人在下雪天和自己的娘亲缩在单薄的棉被下互相取暖。 有人无依无靠每次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窥望别人的阖家欢乐…… 那些冰冷痛苦的记忆在热闹亲切的气氛中渐渐远去，现在他们聚在一起，有家人有朋友，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过去种种随着大雪飘下渐渐被掩埋。 南不晚望着眼前这幕，默默在心中祈祷。 神明啊……我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如果你能听到，我希望现在这一幕可以永久，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南不晚睁开眼，对上吴清远清亮的目光，他问：“许愿了？” 南不晚点点头，阿宝听见了扑倒她怀里说：“姑姑所有愿望都会实现的！” 笑着将阿宝抱在怀里，吴清远也点头笑道：“都会实现的。” 第40章 拜年1 除夕过后，王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条手串。 五彩的绳子用了独特的编织技巧，每条手串上还有刻着名字的小银饰和几颗碧绿的玉珠子，看着非常漂亮。 年过四十的妇人腼腆地笑笑：“姨也只会这些不值钱的小手工了，上面的玉珠子是我的嫁妆，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但我只能拿出这些了，大家别嫌弃啊……” “怎么会？这多漂亮啊！”南不晚迫不及待把手串带上。 她的银饰上刻了一个“晚”字，碧绿的玉珠将她的本就白皙的手衬得更加细嫩，她喜欢的不得了。 其他人也纷纷戴上，每个人都爱不释手，王湘看大家都喜欢悄悄松口气。 她娘家当初还算是富庶，给的嫁妆也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这些年落魄了嫁妆也当了不少，现如今只剩下这串玉手串了。 本是舍不得，但现在她愿意把她唯一的嫁妆拆了给这几个孩子。 要不是他们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小白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当是一点点报答吧。 几人互相对比着手腕上的手串，门外传来踩雪的声音。 听到动静柳砚白好奇向外看去，身形修长踏雪而来的男子看到他后愣在原地。 这大过节的南不晚他们有没有什么亲戚，谁会跑这么远来这山坡上找他们？ 柳砚白疑惑问道：“你是？” 李善存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吴清远家中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阿宝也好奇地走了出来，见来者是他几月不见的善存哥哥立马高兴得飞扑进李善存的怀里。 “善存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剩下的人也相继走出来，见到李善存都热切的迎上去。 李善存见大家都好好的不由得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不住在这了。” 几人热切的交谈着，阿宝太久没见到李善存了此时紧紧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没办法，在南不晚没来到这里之前只有李善存一家和李大福他们愿意关照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平时李善存只要没去书院读书都会把阿宝带在身边。 在之前可以说整个李家村除了吴清远之外阿宝就和李善存最亲，李善存就是他第二个哥哥。 当然，南不晚来了之后这个情况就有所改变。 李善存抱起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腿上的阿宝笑道：“一段时间不见阿宝长高了也长胖了，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阿宝嘻嘻笑着，眷恋地抱住他的脖子。 随即看向吴清远认可地点点头：“不错，越来越结实了开始有大人的样子了。” 吴清远脸上露出少有的骄傲的神色，对他而言李善存同样是哥哥般的存在，是在这里少有的他认同的的人，他一直把李善存当做自己亲兄长一般敬重。 南不晚也热切地打招呼：“嗨！善存哥。” 她与李善存交际不多，只是办户籍时有过接触，但她对李善存印象不错，是个成熟稳重英俊舒朗的帅哥。 李善存仔细打量一下南不晚，随即扬起个大大的笑脸摸了摸她的头：“晚妹妹，许久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第41章 拜年2 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生怕将她的发型弄乱。 猝不及防的南不晚心猛地跳动一下，脸变得通红。 她承认她是个颜狗，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忍不住笑脸相迎，在帅哥美女面前就连她那暴脾气都能多忍一会。 南不晚抿着唇，满脸通红地看着李善存。 突如其来的娇羞让吴清远很不适应，他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她，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李善存爽朗一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走的时候你们刚刚开始做生意，本来还担心会亏本，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们是做的越来越好了。” 阿宝连忙点头：“是的，多亏了姑姑，阿宝现在天天能吃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以前小虎哥哥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自从姑姑来了以后他们都喜欢跟我玩了，还有……” 阿宝一一细数着他们的变化，李善存认真听着脸上全是欣慰的笑容。 等阿宝说的气喘吁吁的时候，适宜的拿出了几串红线穿着的铜钱。 阿宝瞪大了眼接了过去：“压胜钱！” “这是我爹给你们准备的，”李善存把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三人，“不知道你家今天还有一位小朋友，所以只准备了三个，等我回去重新拿一个再给你送来。” 柳砚白知道说的另一个小朋友是他，立马不好意思地摆手。 南不晚笑道：“咱们还没上门拜年呢哪有主动给压胜钱的道理？善存哥你等等，我们准备一下去你家拜年，不能白拿你压胜钱不是？” 看着南不晚这机灵的模样李善存忍不住笑，连连点头。 几人迅速准备着，不一会儿四个人就收拾妥当跟在李善存身后往里正家走去。 自从他们和李家村的人闹僵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在村里走动过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柳砚白见大家都沉默着故意打趣道：“善存哥也真是太客气了，你说咱们非亲非故的你非要给我压胜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善存笑道：“这没什么的，我一直把清远当做弟弟看待，你既是他的好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哥哥给弟弟一些压胜钱在正常不过了。” 这话说的让人觉得心暖暖，柳砚白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 这个李善存真的是那种温暖的大哥形象，就连第一次见他的柳砚白都忍不住喜欢他。 “李大哥你真好，我都想认你做哥哥了。” 柳砚白真诚开口，剩余人听了都忍俊不禁，气氛欢快了许多。 下一秒李善存脚步一顿，一老一少两个人影与他们碰上，吴清远脸色瞬间冷硬下来。 年轻的男人南不晚见过，眉尾一道疤，在村中碰到过好几次，似乎与吴清远是旧识，但是关系不太好。 李善存率先打招呼：“青姨，成梁弟弟新年好啊。” 眉尾一道疤的男人就是李成梁，被唤作青姨的妇人看着年纪很大了，驼着背两鬓的头发有些花白。 面对李善存的问好亲切回应着，俨然一副和蔼老太太的形象。 但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个青姨是笑着的南不晚却本能的戒备着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 第42章 过往1 李成梁把视线从吴清远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喊了声：“善存哥。” 李善存点点头，南不晚注意到那个青姨在和他们见面后眼神就止不住在吴清远和阿宝身上乱窜。 吴清远也感觉到了，面色僵硬地将阿宝护在身后。 孙青苟着腰问道：“清远这是去哪里呀？” 吴清远没有回答，李善存解释：“去我家拜年呢。” 一旁不说话的李成梁突然开口：“怎么没想着来我家拜个年？” 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吴清远依旧没有回话，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柳砚白见吴清远紧抿着唇脸色都白了不少，断定眼前这人就是来找茬的。 于是上前一步：“我兄弟爱去哪拜年就去哪拜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啊？” 李成梁的年纪其实比柳砚白要大，但柳砚白长的高大壮实，面对面站着竟比他还高出小半截来。 李成梁不说话了默默后退两步，只是眼神依旧带着恶毒，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哝哝说着什么。 柳砚白离得近听清了，他在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说什么！” 柳砚白突然炸起揪住李成梁的衣领 。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孙青连忙上去拉住他，李善存也挡在二人中间，南不晚喊道：“柳砚白你干什么？还不快松手！” 两人被隔开柳砚白不依不饶道：“他骂吴清远白眼狼！” 南不晚拉住还想冲上去的柳砚白，身后传来吴清远冷冰冰的声音：“小白你住手！” 吴清远面容冰冷：“不用和他计较，免得脏了你的手。” 李成梁瞪大眼睛：“你……” 柳砚白冷哼一声：“既然我兄弟都已经开口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乱说话小心你的牙！” 没有多言几人绕过他们离开，南不晚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成梁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孙青那双衰老遍布褶皱的眼睛却一直幽幽的看着他们，像一个眼中泛着绿光的骷髅…… 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南不晚连忙转过脑袋，这个青姨给她的感觉不太好，即使她看起来就是个慈祥和蔼的妇人但每次与她对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与李成梁两母子相遇后吴清远的面色始终不佳，几人只是在里正家里随意坐了一下就回去了。 走之前南不晚向李善存打听了一下这李成梁一家与吴清远之间的牵扯。 这才知道在吴林收养吴清远之前是这孙青一家在照顾吴清远。 孙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成栋在隔壁镇上做木匠，二儿子李成梁在镇上的一户人家里做帮工。 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去参军了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回来，是孙青一人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 吴清远刚流落到李家村时还是孙青主动提出照顾他，那时李成栋才十七。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弟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主动提出去隔壁有名木匠那里做学徒。 当时村里人还对李成栋这种大义之举连连称赞，可没过半年…… 一天晚上吴清远仿佛发疯一般打伤了孙青和李成梁跑了出来，不肯再回他们家，并且只要有人靠近他就又抓又咬。 第43章 过往2 大家都传吴清远是不是有疯病。 当时李成梁伤得还比较重，被打伤眼睛差点失明，眉尾那道疤便是那时造成的。 可别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死活不肯说，在后山流浪了大半个月后才被吴林收养。 至于吴清远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善存明显欲言又止，思虑半天也只说了句：“时间过去太久，当时很多传言没有证据无法考究。” 言下之意就是说不太清楚，反正从那之后李家村的人对吴清远这个性格古怪的小孩就有了很多说辞。 再加上吴林收养吴清远后没过两年就意外身故，阿宝的娘亲那时怀着身孕，在听闻丈夫过世的噩耗后情绪激烈，流产之后也很快过世。 当时阿宝才两岁，吴清远也不过十二岁。 大家对吴清远开始刻意疏远起来，天煞孤星这个称呼也是在那时兴起的。 南不晚听完这些心情很沉重。 当时的吴清远也不过十二岁，不敢想象这么小的人是怎么顶着流言蜚语和压力，带着年幼的阿宝活到现在的。 而那吴清远与那孙青一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南不晚所认识的吴清远不是别人口中会故意伤害别人的人。 几人回到家中，王湘已经做好饭等着几人回来了，见几人进屋连忙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吴清远恍恍惚惚应了声，机械的洗了手就呆滞的坐在桌边发呆，一副灵魂不在身体的模样。 王湘柳砚白二人面面相觑，忽然一双手“啪”的一声捧住吴清远的脸，吴清远回神就对上南不晚气鼓鼓的脸。 “大侄子你要振作啊！” 吴清远：“啊？” 南不晚神色飞舞字正腔圆，仿佛在表演莎士比亚的舞台剧。 “年轻人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与流言蜚语！你姑姑我还有大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吴清远不明所以目瞪口呆，南不晚直接站在桌上声情并茂。 “不要让无关的人影响你的情绪，让在意你的人为你担忧，要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哪怕你在别人嘴里是坨狗屎，姑姑我也永远爱你！姑姑永远无条件站在你的身边！” 吴清远：“……” 柳砚白：“……” 王湘：“……”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南不晚也觉得尴尬无比，为了照顾心思敏感的小孩她容易吗？ 就当她脚趾头快抠出梦幻城堡时，阿宝也学着她的姿势对着吴清远单膝下跪：“哥哥我也永远爱你！” 王湘掩嘴偷笑，柳砚白迅速反应过来也单膝下跪：“哥也永远爱你！” 吴清远站在原地脸色涨红，难过的情绪消散此时他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不知所措的离几人远了点，红着脸对着桌上的南不晚开口：“赶紧下来，女孩子家家踩在饭桌上成何体统！” 南不晚“嘿嘿”笑着从桌上跳下来，吴清远静静地擦拭着桌上的脚印，奇妙的是心中无比平静。 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成宿成宿的睡不着，那些针对他的恶言恶语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第44章 新生意1 新年过后，街道逐渐忙碌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新的一年客来食肆的张老板向他们加大了豆腐的订购。 增大的工作量让大家都有些压力，南不晚干脆在镇上租了一个漂亮干净的院子决定以后就把这里作为他们的豆腐作坊。 王湘柳砚白两母子也找到了新住处，这样每天卖豆腐不仅方便许多也避免很多想要偷学豆腐的人半夜来爬他们的墙头。 对于这个决定大家都很赞同，王湘将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她把院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自从把豆腐作坊搬到其他地方后家里变得空旷又整洁，吴清远这个爱干净的人看了心情十分舒畅，每天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家里变得乱七八糟，南不晚又开始在倒弄其他东西了。 “这是什么？”吴清远看着眼前这个造型独特的九宫格铁锅好奇问道。 “嘿嘿。”南不晚得意一笑，“这是我们的新买卖。” 吴清远沉默看着地上这些锅碗瓢盆猜测道：“打算做吃食吗？” 南不晚的手艺他是知道的，虽然每次做饭时总是吐槽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但她每次做饭都很舍得放油盐，做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十分美味。 看着她专门订做的锅不免有些好奇：“你打算做些什么吃食？现在这个季节能吃的东西可不怎么多。” 南不晚身形一怔，愣了会儿才说：“入冬咱们不是买了一大堆瓜果蔬菜吗？我把那些东西藏在我之前发现的冷泉旁边了，前两天去看保存得还挺好，刚好现在可以拿出来尝个新鲜。” 吴清远笑而不语，像是看穿什么对于她说的冷泉的真实性不置可否。 回头看见吴清远脸上那微妙的笑容不免有些紧张，只好悻悻一笑低头忙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南不晚准备的素食小摊就正式开业了。 请大福哥做了一架简易版小推车，每天就用她买的那只小毛驴拉到镇上，然后让小毛驴去柳砚白那里休息一会开始拉磨，到晚上了再拉回去。 素食摊子就在他们的豆腐摊对面，生意也还不错，只是把那些蔬菜随意煮熟在放些普通调料，类似于现代的关东煮。 主要新奇在这个季节还能吃到那些新鲜蔬菜，因此来买的人特别多。 一碗卖五文钱，一天下来，南不晚看着钱箱子里的钱乐的合不拢嘴。 柳砚白帮忙收拾好东西后看着南不晚那副掉进钱眼的样子好奇问道：“老大怎么这么喜欢钱啊？” 年纪不大，总是在想怎么赚钱。 “喜欢钱有什么不好的？”南不晚瞥了他一眼。 “有了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忍冻挨饿，生病了就治不开心了就到处去玩，这些可都离不开钱。” 柳砚白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他不是那种自恃清高看不起铜臭的人，没有钱的痛处他认识的无比深刻。 “再说了……” 南不晚接着开口，“之后我还要让你们去读书识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得趁现在能赚钱多赚一点。” 第45章 新生意2 柳砚白一惊，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读书识字？！我们？！我也在里面吗？” 南不晚理所当然点头，柳砚白脸上瞬间挂上欣喜的表情。 吴清远也收好东西走过来：“你还要送我们去上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南不晚理所应当：“你们这里难道不是以读书考取功名为重吗？你看村里，哪怕是都要吃不起饭了，砸锅卖铁也要供人读书的大有人在，别人有的你们当然要有！” 柳砚白没上过学一时有些激动，同时也注意到一旁吴清远凝重的神色。 “我不会去考功名的，这私塾可上可不上，我就留在你身边帮你做生意，不用把我考虑在里面。” 柳砚白一下子收住笑容，挺了挺身板道：“吴清远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要跟我兄弟共进退。” 南不晚看着他们俩，一人往他们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两人痛呼一声连忙捂住脑袋。 “我告诉你们！知识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无论你们想不想读书，愿不愿意考取功名都必须给我学习！” 柳砚白眼泪汪汪：“那都不考功名了还读书干什么？” 南不晚上前一步吓得他抖了一下：“让你们读书不一定要你们去考功名做官的，读了书你才能更好的明事理，知进退，你才会更好的思考，而不是成为一个脑袋空空四肢发达的猴子。” 吴清远沉默，柳砚白似懂非懂地吸吸鼻子。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 南不晚背过手：“我问过善存哥了，刚好过两天镇上的私塾春后便能入学，我今天就去找镇上的先生相谈此事。” 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那时候还不怎么稳定身上也没多少钱。 但自从过年时和李善存短暂接触后，被他身上那股子读书人儒雅气质深深吸引，真心希望家里那几个小孩也能像他一样。 她坚定了一定要送孩子去上学的决心。 养孩子嘛，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当父母长辈的总是想把最好的捧到他们面前。 决定好了之后南不晚立马准备好了束修礼带着两人找到了镇上的一位姓许，叫许海的教书先生家。 说明来意之后许海表示要先考察一下两人的学问，让南不晚先在外面等待。 南不晚蹲在屋檐下静静等着，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问答声，声音由远及近，朦朦胧胧不真切，让人想要睡觉。 迷糊间一阵女孩子嘻笑打闹的声音传来，勉强睁开眼身后就传来许先生开怀大笑的声音。 三人一同走出来，吴清远与许先生聊着什么两人看着十分开心，柳砚白跟在身后看向南不晚时眼中闪着求救般的目光。 “怎么样？” 南不晚连忙问道。 许海摸着他的山羊胡子满意点头：“这吴姓学生不错，据说之前上过几年学，虽然中间荒废多年但好在记性悟性都不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听这不留余力的夸奖，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第46章 上学1 南不晚露出笑容随即又问道：“那小白呢？” 话题猛然转向柳砚白，某人虎躯一震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许海刚才的笑容也瞬间荡然无存，表情里带着一丝看淡世俗的了然。 许久过后，许海委婉开口：“这柳姓小兄弟……想必有其他的出路……读书这档子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勉强的。” 柳砚白憨憨笑着，吴清远面露尴尬，许海笑容勉强，南不晚只好无奈叹口气。 看他们这反应就知道柳砚白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了，但也不能让他啥也不会啊。 南不晚恳求道：“许先生，您行行好，这小白虽然脑子笨了点但也是一个想读书，想明事理的孩子，您不用对他太上心，就让他坐在最后面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就算是交双倍束修也行，别让两个孩子一个有书读另一个只能干瞪眼吧……” 许海有些犹豫，这柳砚白的基础也太差了要是留下来指不定会拖累其他学子的进度，但南不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不好拒绝。 思索间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不是读书的料子就不要费这个劲非要跟我们挤在一起了，我二叔的私塾可不是收留白痴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湖蓝衣裙的少女施施然走到许海身边，身后跟着两个小姐妹看着气派十足。 几人表情带着倨傲，待身形站定便微抬着下巴看着几人。 看清楚来人后许海不满斥道：“嫣儿，怎么说话呢？” 南不晚挑了挑眉，这不是那个许老板的独女许嫣吗？之前跟吴清远有牵扯的那位。随后又瞟了眼吴清远看他的反应。 吴清远垂眸率先打了招呼：“许姑娘。” 许嫣没有回答，只是朝许海甜甜叫了声：“二叔。” 听到这个称呼南不晚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许海居然是许嫣的二叔？ 这个许嫣该不会要搞什么事情吧？ 显然吴清远也有相同的感受，从许嫣出现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表情严肃得吓人。 许嫣在一旁故意跟许海唠着家常，南不晚看出她在展示自己与许海有多么亲近，一时间没有说话。 柳砚白没见过许嫣，见她态度不善小声问道：“这个女的谁啊？” 南不晚小声回道：“之前跟吴清远有误会那位。” “哦~” 柳砚白恍然大悟，看向许嫣的表情带上几分意味深长。 许海与许嫣聊了两句便转过头对南不晚说道：“我这私塾并不大，这不久前才考了县试，二十个学子只有五位考了童生，剩下的明年还要继续……” 本以为许海不会收，南不晚有些失落但也恭恭敬敬低头听着。 没想到许海接着说：“所以柳砚白一定要更加勤奋才能赶上其他学子的脚步。” 南不晚惊喜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海。 这是答应收小白了？这许嫣居然没有捣乱？ “谢谢许先生！谢谢许先生！” 南不晚连忙鞠躬道谢，柳砚白吴清远也识相的连忙鞠躬，许海哈哈大笑叮嘱道：“柳砚白你一定要向吴清远多多讨教学问，努力读书才不枉这位姑娘为了让你读书这么恳求我。” 第47章 上学2 柳砚白不好意地挠了挠头。 许嫣在一旁不高兴地抱着胳膊：“努力读书，好好做人，小心以后犯错误了被赶出去！” 柳砚白一愣，许海再次斥道：“嫣儿！不得无礼！” 许嫣哼了一声赌气离开，走之前还瞪了吴清远一眼。 许海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侄女这两天发生了些事有些心情不好之后我一定让我大哥好好管教，几位不要往心里去。” 南不晚干笑：“啊哈哈，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心情不好可能跟他们关系很大啊。 总之上学一事就这么敲定了，三人并排走在路上，想到以后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南不晚摩拳擦掌觉得生活充满了盼头，干劲满满。 阿宝马上就要七岁了，等他开蒙之后也可以送到私塾里，到时候他们一起上下学。 南不晚兴高采烈说着之后的计划，柳砚白凑上来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为我们打算啊？” “啊？” 柳砚白：“我是想问，你和吴清远并没有真的血缘关系，我就更不用说了，但你却能为我们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将南不晚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刚开始觉得她就是一个有点聪明胆量的小丫头，但后来就不这么想了，明明比他还要小一岁却做着大人长辈才会做的事。 不仅照顾着小孩，还养活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人，对抗着外人闲言闲语的同时还要想出这么多法子赚钱，甚至还帮助了他让他读书。 她所做的这些事别说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就连一个壮硕的男人都很难做到，但她却做的很好。 仔细想想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南不晚有时候的表现真的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 “你……该不会是妖怪变的吧，对我们这么好其实就是为了把我们养大然后吃掉？” 柳砚白得出结论，他实在想不出南不晚对他们的好究竟是什么原因。 顿时三人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迷的几人睁不开眼。 关于这个问题吴清远也十分好奇，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见南不晚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柳砚白面前露出个温婉的笑。 她本就长的十分好看，此刻这么柔柔笑着柳砚白有一瞬的恍惚，然后下一秒南不晚就跳起来使劲在他的脑袋上扣了一下。 “啊！” 果然如此。吴清远低下头不去看柳砚白痛苦地捂住脑袋哀嚎。 南不晚生气地站在面前，刚刚温柔的神色不复存在。 她压低着声音威胁道：“再敢说我是妖怪别怪我翻脸了！” 为什么总说她是妖怪呢？ 吴清远上一次也这么说过，这也太伤人了吧？ 柳砚白害怕地躲到吴清远的身后还有些委屈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样的程度？” 他不明白，刚刚甚至为了他能进私塾都那样求人了，这样对他们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不晚见两人似乎都很好奇，想了想也只好无奈开口：“因为……我对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这件事感到非常满足……” 第48章 把读书名额交出来1 曾经的她早早离开家，为了生存不停奔波，年纪轻轻的女孩在这个过程中吃了不少苦。 很多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想，要是有大人有父母在身边就好了。 她如此期盼着，但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挺过了所有。 没有人能义无反顾的站在她的身后为她着想。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了，逐渐积累了经验与人脉，可以独当一面也不再需要别人的庇护。 但在她出意外离世时脑海中闪过的孤苦无依的画面还是让她不能忘怀。 重来一次，看着眼前这些和她有相同经历的孩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关怀他们，照顾他们，成为他们可以依靠的坚强后盾。 但是幸运的，她一开始就遇到了吴清远这个善良正直的小孩，还有软萌懂事的阿宝。 在以长辈自居与他们相处的这个过程中她得到了治愈，年少不可得之物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满足。 这无不是对她的另外一种补偿。 南不晚对着吴清远露出个笑容：“你们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很重要的家人啊，能照顾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感受到南不晚的真诚吴清远再一次觉得心里暖暖的。 气氛正好柳砚白突然冒了出来：“那我呢？” 忍不住白他一眼：“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小弟不是？” 柳砚白“嘿嘿”傻笑着，见他这个傻样几人又笑作一团。 真好。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南不晚在心中如此感慨道。 自从她来到这里，经历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幸福，像是上天想要弥补她以前的缺失。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南不晚小声道。 “什么？”吴清远没听清转身问道。 南不晚笑笑：“没什么。” 两人要去读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王姨知道柳砚白要去读书后泪流不止，拉着南不晚的手不停感谢她，还说以后一定让柳砚白对她肝脑涂地。 南不晚满头黑线连忙说不用，眼睁睁看着她跑到祖宗牌位前跪拜磕头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让她家小白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同样的，李大福还有里正一家知道吴清远即将去私塾读书后也是十分高兴，纷纷上门祝贺。 很快吴清远即将上学的事情就在村里传开了。 在这里，大家依然奉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 即使这样，能去读书的人依然少之又少，在温饱都不容易解决的农村，很少有家庭能让孩子去读书的。 他们这一辈，村中也就出了李善存一个读书人，明年即将参加院试，要是过了院试那就是秀才了！ 秀才啊！那可是能免徭役，见到官爷不用下跪遇公事可直接禀见知县的秀才爷啊！ 十里八乡能出一个秀才那都是天大的喜事，多少人都期望着李善存明年能考个秀才回来。 人们对读书人总是会高看一眼，在这个尊敬读书人的年代，突然有人告诉你那个无父无母的乞丐居然也去读书了。 顿时就有人心里觉得不痛快了。 “上学那档子事情，吴清远那个泥腿子上的明白吗？！” 吴毅拍着桌子勃然大怒。 吴二嫂：“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吴毅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两个儿子：“吴贵吴阳都十岁了还没去上学，那个破乞丐何德何能！” 第49章 把读书名额交出来2 吴二嫂没好气地收拾被吴毅掀翻的碗筷道：“我看啊是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姑姑给安排的，不然凭吴清远拖着个油瓶，天天上山砍砍柴捡捡山货，哪能让他去读书啊？”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小丫头，天天鼓捣什么豆腐，一副轻贱样还真会找法子赚钱，连读书这么费钱的事也舍得让他去，也是个目无尊长的主！” 这时一旁吴毅的儿子吴阳突然吵闹起来：“我也想去读书，我也想去读书！” 吴毅骂到：“钱都没有读什么读！” 吴阳嘴一撇“呜呜”哭出声来，见哥哥哭了吴贵也哭出声来，一时间吵得吴毅头都疼了。 吴二嫂心疼地抱住儿子的脑袋：“你凶儿子干什么，有本事去吴清远面前逞能去！凶我儿子算什么本事？” 吴毅一梗脖子：“去就去！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此时南不晚几人刚从镇上回来，这几天她两个摊子的生意都很稳定。 这个季节的瓜果蔬菜也才刚刚种下还没发芽，南不晚的素食摊子生意可谓是非常火爆，就连客来食肆的张老板都有些嫉妒了，一直让她把剩下的蔬菜卖给他。 奈何她囤积的蔬菜有限只好拒绝，心想着利用空间的保存属性，明年一定要趁此大赚一笔。 心情愉快地将小推车放好，王姨今天特高兴的买了几块布说要好好给两人做一身衣裳，体体面面的去上学。 南不晚也打算好好想一想，少了两个人的助力要怎么补充人手。 最近都是好事发生，每天都感觉很快乐，南不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过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思索间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就闯进了院子。 “吴清远你给我滚出来！” 南不晚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人是吴二叔吴毅。 此时吴清远还在屋子里给阿宝展示南不晚给他们两准备的书本，听到声音后也是匆匆赶出来。 院子里南不晚正挡在吴毅面前，吴毅现在看起来正在气头上，见吴清远出来了便破口大骂：“吴清远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啊！” 南不晚大怒推了一把吴毅：“你他娘的又来这放什么狗屁！” 吴毅愣了一下，他与南不晚相处不多，只是听说是个泼辣的性子，但没想到张口就能骂人啊。 愣神间，吴清远已经来到吴毅面前面无表情将南不晚拉至身后：“二叔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吴毅回过神来接着骂道：“听说你要读书了？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的长辈说一声？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 吴清远冷哼：“二叔之前不是还说不认我们这个亲戚的吗？” “你……你还敢顶嘴？” 吴清远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再次耐心问道：“二叔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吴毅哼一声直截了当开口：“那个书你先别去读了，等我家吴贵吴阳能读书了你们再一起去读，或者你那读书机会让我家吴贵吴阳读两天也行。” 第50章 你屎吃多了吧1 南不晚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不然对方是怎么能理直气壮的提出这种可笑的要求的？ “你吃屎吃多了吧？”南不晚骂道。 “你……” 吴毅指着南不晚的脸有些无语，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把屎尿挂在嘴边的？ 就这还是城里来的大小姐？简直粗鄙不堪。 吴清远挡在面前：“二叔怕是喝酒了，这无头无脑的说些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吴清远：“……” 南不晚皱眉，这吴毅怕是脑子有问题，莫名其妙跑过来就重复这句话干什么？ 两人嫌弃的态度明显，吴毅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吴毅平复了一下气息：“你上学那名额，先给你两个弟弟，等你两个弟弟当了官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吴清远没说话，他对于吴毅这种不要脸的行径已经非常习惯了。 毕竟当年吴林去世，他和阿宝正需要家中长辈关照时，他还提出只有把吴林名下所有田产房屋交给他他才肯照顾他们。 吴清远那时就觉得吴毅不安好心于是就没答应，从那以后吴毅还真没管过他们一次。 反倒时不时就想霸占吴林财产经常上门骚扰他们。 这么多年，吴清远已经对这个人深恶痛绝了。 “二叔请回吧，这种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吴毅冷哼一声：“我猜你也不会答应，不让也行……那你出钱给你两个弟弟读书也是一样的。当年我大哥收留了你，那怎么说你们都是堂兄弟了，现在你发达了怎么也得帮衬着一点。” 理所应当的模样快把南不晚气笑了，先不说每年准备的束修，这平时用的笔墨纸砚哪个不用花钱？ 这一旦读书就相当于是无底洞，平时无法帮家里干活就算了，吃穿用度就得不停往里面砸钱，没个十年八载根本停不下来。 这吴毅到底是哪里来的厚脸皮？这种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南不晚已经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你这脸皮不去做城墙真是可惜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脸皮扒了一层又一层，扒到最后发现连脑子都是脸皮做的，就根本没脑子！” “我看你是真背着我们吃屎去了吧！不然怎么感觉人话不会说张嘴就喷粪！还帮衬？我帮衬你娘啊！ 当初需要你帮衬的时候你在那装死！现在不需要你帮衬了你倒跳出来要帮衬了！真是不要脸！猪都没你这么厚的脸皮！” “你……” 吴毅被骂得连连后退无力反驳，南不晚言语之脏攻击力之强是他从未见过的。 吴清远也被震撼到了，每次都会被她这劈头盖脸骂人的能力惊到。 见南不晚步步紧逼手指头都要戳到吴毅鼻子上了才反应过来要去拦她。 “你放开我……” 南不晚还没骂够，被吴清远将她抱起阻止。 挣扎间，吴毅猛然上前几步，趁她没注意，一巴掌狠狠甩在南不晚脸上。 第51章 你屎吃多了吧2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脸上火辣辣一片，南不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她这是被打了吗？ 不可置信地捂住被扇的那半脸，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肿起来。 吴清远也愣住了，虽然吴毅不曾对他们友善过但也从未对他们动过手，他也没想到吴毅居然会到别人家里来打人。 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阿宝目睹了这一切。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跑了出去，小小的身影边哭边喊：“二叔打人了，二叔打人了……” 吴毅本想去捂他的嘴，但下一秒一记沉重的拳头就砸到他的脸上。 猛地后退几步，眼前是吴清远凶狠的脸。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吴毅刚开始还大喊：“你目无尊长，你忤逆不孝！你居然殴打你的长辈！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几拳下来很快就喊不出声了。 在挨了几拳头后很快反应过来翻身将吴清远骑在身下，一拳一拳抡在他的脸上。 吴毅长年干农活，又是个成年人，身体素质自然是吴清远比不了。 被压制后就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被吴毅按在地上打。 南不晚见状赶紧去拦，但吴毅就像是发疯一般怎么扯都扯不开。 眼看吴清远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南不晚咬咬牙一口咬在吴毅的脑袋上。 “啊啊啊啊啊……” 吴毅吃痛大喊这才松开吴清远，摸了摸自己的头结果摸了一手血。 怔愣片刻，看向南不晚的眼神都冒着凶狠。 此时他也顾不上吴清远了，在一旁找了找，从地上捡起一把柴刀瞪着眼睛走向了她。 “吴毅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 吴清远鼻青脸肿的从后面一把抱住他，想阻止吴毅走向南不晚，但他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吴毅任然往前走。 南不晚害怕地往后退。 吴毅的表情太过吓人了，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手里还拿着刀，她现在才有些后悔刚才激怒他的行为。 腿一软，南不晚跌倒在地，无助看着吴毅的刀离她越来越近。 吴清远已经快整个人挂在吴毅身上了却也阻止不了吴毅举起的胳膊。 就当南不晚以为自己今天完蛋了时，门外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里正一进院门就见这副场景连忙大喊：“住手！” 李大福李善存等几个村里的年轻汉子急忙上前将吴毅按倒在地上，夺走他手里的刀，吴毅还不死心的挣扎。 阿宝哭着扑进南不晚的怀里，她这才回神。 刚刚那一幕让她联想到了上一世，她被小偷捅了好几刀，最后只能躺在地上无奈等死的画面。 濒死的回忆那么清晰，她实在害怕的不敢动弹，抱着阿宝大声哭起来。 吴清远趴在不远处眼眶通红。 差一点，差一点他又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 三人都陷在心有余悸的悲伤氛围中。 可能是他们哭得太过凄惨，众人也被他们情绪渲染，一时之间谁也没去打扰他们，甚至几个心软的妇人眼底也泛起了泪花。 第52章 处罚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里正这才叹了口气说：“好了，咱们该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眼睛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吴毅，里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威严：“吴毅，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会拿着刀子出现在吴清远他们家中吗？” 冷静下来的吴毅此时也是背后一阵发凉，他今天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但他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并不打算真的伤人，可惜被其他人撞了个正着。 吴毅大喊：“里正我冤枉啊！我……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的！” 里正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大福怒斥：“你放屁！我们都看到了！当时清远为了阻止你整个人都要挂在你身上了！我们再晚一点，你那刀都要落在晚妹子头上了！谁逼你了？” 吴毅眼神闪躲没有说话。 里正又问：“吴毅，说！你今天来这究竟要干什么！是专门来伤人的吗？既如此那就不用问了！直接绑了送官！” “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 此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女人从外面跑了过来扑在里正的脚边，正是吴毅的妻子吴二嫂。 吴二嫂哭得声泪俱下恳求道：“里正不能报官啊！要是吴毅被抓了我跟吴贵吴阳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 听到送官吴毅立马慌了，他焦急大喊：“不能送官，不能送官！我说我说……” “我今天来……是为了吴清远上学一事……” 里正：“吴清远上学与你有何关系？” “我……我……” 吴毅眼神四处乱转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阿宝开了口：“二叔让哥哥不要读书，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吴贵吴阳两个哥哥……” 一旁听了这话的人都忍住皱起眉。 读书这档子事本就不是个小事情，谁家好人能逼着人把这机会让出来啊！ 里正怒可不遏，指着吴毅就骂：“人家不肯所以你就拿刀威胁？吴毅你好生不要脸！自己没钱让娃娃读书也不想让别人读！你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吴清远？” 吴毅小声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长辈，长辈都提出要求了怎么能听不都不听，还对长辈动手……” 一直站在后面的刘芫花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正声道：“你还敢说你是长辈啊！这么多年了你有尽到一点长辈的责任吗？当初阿宝还那么小，清远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你都能忍心让他们自生自灭！现在人家发达了你知道自己是长辈了？你可要点脸吧！” “就是。” “是啊，吴清远尚且不说，那阿宝可是他的亲侄子啊，这么多年也是不管不顾的，反倒是吴清远这没有血缘的哥哥这求一点那求一点才把阿宝拉扯长大。” “可不是嘛，那吴清远为了养活阿宝，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去山里捡柴捡山货拿去镇上卖，哎哟，看着都好可怜哦。” “那吴毅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要脸！”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没有一个是站在吴毅这边的。 渐渐的他开始恼羞成怒，对着人群大喊：“你们懂什么！那吴清远又不是我家血脉！我当初就不同意大哥收养他！阿宝也是整天到晚哥哥哥哥的缠他缠得紧不肯来我家里！我凭什么要养着一个外人！” 刘芫花也是不服：“阿宝那么小都知道选他不选你，我看阿宝早就知道你这二叔不靠谱，要是来你家早就被磋磨死了！” “闭嘴！你个臭女人！” “你……” 几人吵了起来，里正头疼地扶额：“好了，都安静！” 里正看了看还在地上哭得抽搐的南不晚。 还有一旁鼻青脸肿，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吴清远。 再看看那被咬了耳朵流了满脸血吴毅和他那哭得期期艾艾不停恳求的吴二嫂。 一时神情犹豫不知该怎么判断。 李善存看出了父亲的犹疑，于是建议道：“这样吧，官府咱们就不报了，吴二叔上门寻衅打伤吴清远自然不对，但也不能真把他关进牢里李家村出了个凶犯传出去也不好听，既还没有祷成大错就罚他赔钱可好？” 赔钱啊……吴毅吴二嫂同时皱眉，有些不愿意。 李善存看向吴清远南不晚二人，南不晚对这个处罚并不满意。 她又不缺钱才不要吴毅的那几个破钱。 正要反驳，李善存蹲下身子用只能他们两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之前在村中已然是名声败坏树敌颇多了，毕竟吴毅是阿宝的亲二叔，坚持让吴毅坐牢只会让你们留下个不留情面的恶名，对阿宝以后没有多大好处，三思啊……” 南不晚想了想觉得李善存说的有道理，但心中就是散不了这口气。 “好，可以不送官，但我也不要他的破钱……” 吴毅心中一喜，不用坐牢也不用赔钱？还有这好事？ “但是……” 南不晚话锋一转。 “吴毅必须给我还有吴清远磕头道歉！然后把我们家空置的那五亩田的土给翻了！从此以后看见我们都给我绕着走！不许再来骚扰我们！” 吴毅梗着脖子反对：“我不同意！其他的就算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可能给小辈磕头道歉呢？” “那可以不用磕头！但必须道歉！否则就送你报官！” “你……” 吴毅脖子一缩又有些犯怂，一旁的吴二嫂拼命给他使眼色，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道歉要好些。 于是嘬嘬牙花，不情不愿地来到二人面前：“对不起啦！” 一点诚意也没有。 南不晚深吸一口气：“没有诚意，我不接受，我要送你去报官！” “你……” 吴毅气急但又无可奈何。 “好，对不起……可以了吧！” 南不晚依旧绷着脸。 吴毅知道今天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但他真的不想进牢。 于是吴毅心一狠，闭着嘴大声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此反复数十遍，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脸都要丢尽了。 脸通红，直到周围响起小声的偷笑，南不晚这才让他停下。 吴二嫂搀扶起吴毅，两人狼狈地要离开。 走之前南不晚还在身后喊道：“别忘了明天开始来我家田里翻土！” 第53章 买奴隶 众人安慰一番后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人收拾杂乱的院子。 吴清远鼻青脸肿没有吭声，像是赌气般迅速收拾院中散落的木柴。 南不晚此刻也恢复过来了，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禁有些担忧，小心翼翼上前这才发现他正偷偷摸摸抹眼泪。 南不晚吓了一跳着急地查看他身上的伤。 “没事吧？很疼吗？” 吴清远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但耐不过南不晚强硬的动作。 看到南不晚因为惊吓而苍白的脸此刻却担心地看着他，自责的情绪上头，吴清远抱住南不晚就“呜呜”哭起来。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没办法保护好你……” 南不晚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吴清远哭，慌忙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轻轻环住他在他的后背拍打安抚他的情绪。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已经很努力在保护我了吗？” 温柔有节奏的拍打逐渐安抚好了吴清远的情绪，他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感觉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抬起头。 通红的眼，眼尾还在湿漉漉的。 就这么认真看着她，吴清远吸吸鼻子带着点鼻音郑重开口：“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 少年认真的样子落进南不晚的眼中。 这大半年吴清远长高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已经比她高出一小截了，跟刚开始见到的那个饭都吃不饱黝黑瘦弱矮小的男孩大相径庭。 再加上他本身就长相优越，南不晚给他做的衣服都是用好的布料，现在走出去就是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小帅哥。 谁看了不会夸赞一声好少年！ 但不知为何，南不晚看着他这个哭唧唧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顾及到他的情绪她现在要是笑出声吴清远一定会生气，于是只好死死憋住。 “噗……呃……我相信你……” 下定决心，吴清远擦干眼泪利落的将院子全部收拾好。 南不晚憋着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也涌出些欣慰。 第二天，在里正的监督下吴毅不情不愿地拿着锄头到他们的田里开始翻土。 吴清远家里共有五亩田，但是因为没有时间精力金钱以往年是没有耕种的。 如今南不晚忽然提出让吴毅把他们的田全部翻土吴清远表示疑惑。 南不晚也没掖着，跟他说就是为了给吴毅添麻烦。 如今正是春耕的时候，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给田翻土准备播种了，多少人家忙的不行还要专门花钱雇人来干活。 吴毅家本就劳动力不足，只有吴毅吴二嫂两个人，现如今还让他来给他们家翻土。 自己家都快搞不好，得出钱找人帮忙了，现在还要亲自免费给别人翻土，可不就是给他找麻烦吗？。 她可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好人，既然不能让他剜肉放血，那就让他心里不好过。 给讨厌的人辛苦干活，没有报酬还不能反抗。 五亩田，一个人可是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弄完，费那么大力翻土他们还不一定要种，就让他白干。 南不晚说这些时脸上全是小恶魔般的笑容。 吴清远笑盈盈看着她，他曾见过各种残酷刑罚，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方式很可爱，很有南不晚的风格。 于是在吴毅苦兮兮干活的日子中吴清远和柳砚白正式进入私塾上学了。 那一天南不晚起了个大早给吴清远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带着阿宝三人一起去的私塾。 此时柳砚白和王湘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远远见到他们还兴奋地挥手，告别之后王湘和南不晚就看着两人走进去。 王湘泪流满面，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这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欣慰感南不晚很能理解。 阿宝看着哥哥的身影进入私塾眼里也全是向往。 南不晚买了很多开蒙的书，从今天开始吴清远放学之后也要担起给阿宝开蒙的任务，等差不多了也要把他送到私塾里上学。 送完孩子后，王湘和南不晚还要把今天的豆腐送到张老板那里。 之后还要去摆摊，阿宝跟在身后乖乖的也不吵闹，南不晚抽空就跟他玩一会，等准备的东西卖的差不多还要去作坊里做豆腐。 也许是人员减少的原因两人一天下来忙的头晕眼花，就连买的小毛驴也累得饭都不想吃。 这样下去不行啊，太累了。 想着要不减轻一点负担？ 刚好放在空间里的蔬菜用的差不多了，南不晚干脆把剩下的菜全部送给张老板算了，这样每天就不用准备素食摊子，她也能轻松点。 忙忙碌碌过了几天，这天，南不晚忙完刚准备休息作坊里就有人找上门来。 来者是镇上其他几家酒楼饭馆的，他们上门是也想在南不晚这里订豆腐。 南不晚面露难色。 说实话，光是现在这点工作量就已经让她吃不消了，虽然很想增加收入但她实在是没办法。 正想怎么委婉拒绝时早早放学的柳砚白就冲了过来。 不顾南不晚反对急忙应下，对方喜笑颜开的要回去拟订契约，并约好了过几天签契。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快到南不晚来不及阻止几人就谈好了。 送走客人后南不晚给了柳砚白一肘击。 “我接不了！光是张老板的订单我就已经很艰难了，再来几个你想让我累死吗？” 柳砚白摸着自己的肋骨调笑道：“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累死呢？我都听我娘说了你们现在工作量大，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推出去的道理，我都已经给你想好对策了，你就信我的吧。” 看着柳砚白那表情南不晚就觉得不靠谱，但事已至此她还是问了问：“所以你说的对策是什么” 柳砚白神秘一笑。 没过多久，柳砚白带着南不晚出现在一个昏暗的巷子前。 南不晚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记得这里，那时她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有一次误打误撞来过这里。 这就是买卖人口所聚集的交易场所，而她现在才明白柳砚白说的对策就是买两个奴隶回来。 第54章 兄妹 南不晚脸色极差。 对于一个从小在人权平等自由的国家成长的人来说，眼前这种把活人当做牲畜一般贩卖的文化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怎么样？我这个方法不错吧？这里的奴隶价格便宜而且每个都是健全的，买回去就可以把所有的活都交给他们，你和我娘就能轻松很多了！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有很多人牙子会收的更便宜呢！” 柳砚白没有看到南不晚越发阴沉的脸依旧开朗的诉说着。 见南不晚低着头没有说话还去弯腰查看她的反应。 本来笑嘻嘻的还准备接受夸奖，在对上南不晚愤怒的表情后马上收敛了笑容。 南不晚一言不发，瞪了柳砚白一眼后转身离开。 柳砚白连忙跟上去不解问道：“你怎么还生气了？” 南不晚也觉得自己生气的点对他来说有些莫名其妙了。 毕竟无论是南川还是其他几国，这种买卖奴隶的情况都十分猖獗，更严重的点的在司岚，那里简直就是以买卖奴隶而建国的！每年被买卖的奴隶不计其数。 柳砚白从小生活在这里，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她不能以她自己的习惯和见解去指责他。 南不晚深呼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与他解释。 不能藐视人命，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可以打骂杀卖随意处置的牲畜…… 一个小时下来南不晚像个唐僧一样，将人权平等这个概念传输给他说的口都干了。 直到柳砚白头痛欲裂地捂住耳朵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了。”南不晚才放过他。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大部分人牙子都拉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柳砚白晕晕叨叨的表示不买奴隶，他和吴清远以后一下学就会来帮忙减轻她们的负担。 南不晚又开始担心他们这样是否会压力过大了，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办法。 两人正准备离开，身后安静的巷子里传出鞭子鞭打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咒骂声。 “赔钱的玩意儿！一天到晚总是生病！都没有人看得上你！还要费老子的口粮！老子还得给你看病！废物！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清脆的鞭打声响彻在寂静的巷子里，一个瘦弱的老头正拿着马鞭不停鞭打着蜷缩在地的人。 一旁小女孩哭着抱住老头的腿哀求道：“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哥哥会死的求求你了！” “滚一边去！” 老头将女孩踢到一边，女孩瘦小的身体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撞到墙才停下来，不一会儿额角就有血流下。 地上的人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了，但看见自己的妹妹受伤了还是艰难地把手伸向妹妹。 “阿若……” 像是不解气一般，老头将马鞭往地上一摔愤愤道：“老子真他娘的倒霉，接手了你们这种货色，卖又卖不出，还一天到晚生病！” 女孩无助地靠在墙角捂着脑袋哭着，老头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舔舔嘴唇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反正都卖不去了，直接打死你也太可惜了，还不如让我爽一下……” 说罢，老头站起来开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两兄妹皆是一惊，妹妹不停的摇着头往后缩。 哥哥则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想要阻止：“不要啊！她才十二岁！你放过她！” 奈何他生着病，而且一直吃不饱饭手脚还带着镣铐，根本阻止不了男人的动作。 老头已经走到妹妹跟前，妹妹绝望地闭上眼。 哥哥在心里疯狂祈祷，老天爷啊！求求你了！只要能救我的妹妹，把我的命收回去都可以。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紧接而来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将裤子已经脱了一半的老头一脚踢飞。 男孩努力睁开眼，他发着烧，意识已经模糊。 朦胧间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急忙来到他面前。 在昏过去前他想着，他求了这么多年，老天爷终于听到他的请求愿意救救他了…… …… “所以，你们就搞了两个人回来？” 吴清远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感到有些无语。 他不过是跟老师讨论了课业晚回来了这么点，眼前这两人就给他搞了两个大活人回来。 南不晚来不及说话，她正仔细的给躺在床上的男孩擦拭身体。 男孩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身上全是鞭伤，新老伤口布满全身十分可怖，现下正发着烧意识不清。 柳砚白又一次解释道：“哎呀我刚刚都给你解释了，当时情况危急，要是我们不出手这两个小孩都要被那个老头打死了！” 吴清远面无表情：“所以你们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他们？” 柳砚白难为情地抓了抓屁股。 “那个……他们俩倒是没花多少钱，主要是我把那个老头踹飞了，那老家伙狮子大张口更多的是给那个老头的医药费，不然他就不肯放人……” 吴清远叹气：“二十两银子就已经快把我们掏空了，结果就买了两个比我们还小的孩子，还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咱们现在又不是很有钱，怎么能这么造？” 柳砚白低着头不说话了，一旁早已梳洗干净守在哥哥旁边的阿若听到这跪着朝吴清远膝行了几步。 “大哥哥求求你了不要赶我们走，我已经十二了，我什么都能干，我们要的不多，给口吃的给个住的地方就行……” 吴清远见这也是直皱眉，现在世道很乱，他其实很不想跟来历不明的人扯上关系。 但眼前这两个人确实可怜，一时之间他也没法说什么重话。 南不晚起身将小女孩扶起来，摸了摸她额角的伤说：“没事的，是姐姐买了你们，姐姐不会赶你们走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小女孩一听感动得流泪，跪在地上就不停磕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你是我的大恩人！阿若一定会侍奉姐姐一辈子！” 南不晚连忙阻止她继续磕头，把两兄妹安顿好了之后三人一同来到屋外。 吴清远还是有些不赞同：“南不晚你怎么能同意让两个陌生人住进来？你要是真的缺人我跟柳砚白下学后都可以来帮忙的！” 第55章 留下来 “上学就专心念书不用考虑其他的，左右就是两个小孩做不了什么的。再说了我当初不也是个陌生人，你不还是把我留下了？” 吴清远面露着急：“这不一样！” 南不晚知道吴清远在担心什么。 她拍拍吴清远的肩膀道：“没事的，放心吧，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而且我确实需要有人来帮忙，你看他们多可怜啊，就这么赶出去，他们奴隶的身份又怎么活下来呢？” 看样子这是铁了心的要把他们留下来了。 吴清远叹气：“好吧，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但是他们要是有一点不好的心思表现出来我就一定把他们赶出去！” “好好好……没问题。”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房子并不隔音，屋内，意识恢复清醒的阿衡已经睁开眼将屋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妹妹阿若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轻轻唤了声：“哥哥……” 阿衡转过头给妹妹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没事的妹妹，咱们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这次哥哥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咱们留下来的……” 阿若乖巧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她相信她的哥哥一定能说到做到。 从她记事起她和哥哥就一直辗转在各种人的手里。 有时候是高门大户，有时候是花街柳巷，但无一例外他们待的时间都不长。 他们运气不好，每次都会有各种原因被新主人厌弃从而被发卖。 本来被辗转这么多次她和哥哥早就分开了，但哥哥总是在保护她。 无论去哪里，买家是什么人哥哥都要求要跟她在一起。 如果有人想要单买他们兄妹其中一个，哥哥都会紧紧抱住她不松手，任凭人牙子怎么打怎么骂就是不放开。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买他们了。 于是他们开始在人牙子手里辗转，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们的年龄越来越大价格也越来越便宜，但还是没有人愿意把他们买下。 这个世道一年不如一年，很多人都已经养不起奴隶了谁又会花钱买一对瘦弱多病又事多的兄妹呢？ 他们只是卑贱不值钱的人而已，就连普通的牲畜都比他们有价值。 夜已深，初春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手下的棉被闻起来还是新的又厚又软，她还从来没有盖过这么好的被子。 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漂亮姐姐，她在危难之中救了他们两兄妹。 长的那么漂亮又那么温柔，家中看着没有那么富裕却愿意花那么多钱把他们买下来…… 她还记得那个姐姐抚摸她额角伤口时那个心疼又担忧的眼神。 一定是个心很好的人吧…… 阿若深深叹口气：“这次我真的好想留下来啊……” 那么好的人对待他们也一定会很好吧…… 寂静的夜中没有人说话，阿若躺在哥哥身边摸着柔软的棉被沉沉睡去。 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哥哥始终睁着眼紧紧握住被子的一角，黑亮的眼睛闪着坚毅的光。 第二天一早，南不晚从床上醒来撑了个懒腰，阿宝在一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南不晚摸摸他可爱的小脸决定先去看一下另外两个小孩的情况。 刚刚打开门就见两兄妹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门口，像是等待多时见她开门后又立马跪下。 “主人。” “主人。” 南不晚吓了一跳，急忙跳开不让他们跪她，但她挪到哪里两兄妹就跪到哪里。 “哎呀！不用跪的快起来！” 南不晚想去扶，两兄妹固执地跪在地上。 哥哥率先开口：“主人将我们买回来我们就是您的牛马，今后主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给主人早晚请安磕头跪拜都是应该的！” 南不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快别跪我了！快起来吧！” 南不晚急得跳脚兄妹俩这才起来，然后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见他们终于站起来了不由得松一口气。 此时吴清远柳砚白听到动静也从房里走出来，两兄妹见到他们也是立马就跪下。 吴清远一愣，但反应没有南不晚那么大。 “起来吧。” 吴清远架子端得足，嘱咐道：“买你们回来是干活的，从今往后你们在这个家里安分守己好好做事，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是。” “是。” 两兄妹乖巧磕头，阿衡冷漠的盯着吴清远的鞋子。 这个姐姐是个好说话的，但这个男的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南不晚诧异看向吴清远，他这个浑然天成般上位者的样子她从来没看过，这自然的反应让南不晚不由得皱眉…… 想到吴清远跟柳砚白在同一个环境中长大对待这种买卖人口也感到很正常，但他这反应也太自然了！ 明明柳砚白刚刚看到两兄妹跪地时都有一瞬的无所适从。 看来昨天跟柳砚白讲的那些人权平等的观点还是要跟吴清远讲一遍。 她养大的孩子可不能出现不把人权当回事的家伙！ 阿宝也被这动静弄醒了，刚开始还躲在南不晚身后，但看着两个哥哥姐姐跪在那里只觉得不太好，于是小跑着上前把两个哥哥姐姐扶起来。 南不晚看着只觉得欣慰，柳砚白可不管那么多。 他笑嘻嘻来到两兄妹面前：“诶诶，你们还记得我吗？昨晚可是我把那个老头子一脚踹飞救了你们的。” 阿衡想跪下：“是，多谢这位少爷的帮助……” 柳砚白连忙将他扶起：“别动不动就跪，咱们这不搞这个。” 两兄妹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看着十分乖顺，一番折腾下来几人都觉得饿了。 南不晚把让几人先去等待，自己去厨房热昨晚剩下的饭菜。 吴清远柳砚白带着阿宝在桌子前坐下，阿若阿衡两兄妹则站在一旁。 柳砚白不解发问：“你们站着干嘛？快坐下啊。” 两兄妹则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吴清远淡淡开口：“不愿意坐站着也行。” 这时南不晚刚好端着饭菜出来，听到这句话后瞪了他一眼然后招呼着两兄妹坐下。 吴清远有些不高兴，南不晚对这两个新来的陌生人太好了，明明他才和她是一家人。 第56章 南衡南若 桌上菜色丰富，两兄妹从来没吃过新鲜热乎的饭菜，还是用碗盛着的。 以前都是吃的馊饭泔水或者是人牙子吃剩的半个窝窝头，连那种吃过了带着点肉的骨头都没见过，因为那是狗的食物。 南不晚看着两兄妹两眼放绿光般盯着桌上的饭菜不由得笑出声，亲自夹了两个鸡腿放进他们碗里。 “吃吧。” 两人实在是饿得太久了，听到指令后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吃起来。 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下一秒能把桌子吃下去。 阿宝都看呆了，看他们这吃饭姿势吴清远皱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是下一秒夹菜的筷子跟另一双碰上。 两人的目标都是同一块肉，吴清远抬头与阿衡对上视线，忽然就被他凶狠的眼神看得一怔。 但是很快的阿衡就低下头，怯懦地将筷子收回，眼神又恢复成无辜温顺的样子，那一瞬间的凶狠仿佛是他的错觉。 柳砚白吃得脸颊鼓囔囔的，见吴清远在愣神便顶了他一下。 “吃饭发什么呆啊？” 吴清远回过神后摇摇头接着夹菜，只是在意地多看了几眼阿衡。 那种眼神他见过。 他还在流浪的时候，在山里遇到了饿极了的野狗，那野狗想吃他时就是这种眼神。 那种无视一切只盯着眼前猎物般的眼神…… 吴清远再次看了眼阿衡，见对方也在偷偷观察他，与他对上视线后又急忙移开目光。 瞬时吴清远心中就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警惕心瞬起，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听他妹妹讲了他们的遭遇，能在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牙子手中带着妹妹存活这么久，这个阿衡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吃过早饭后吴清远柳砚白就准备去上学了。 阿宝这两天每天晚上都要接受他哥哥的开蒙教育，因此也很珍惜白天玩耍的时间，在告别他们后就开开心心的去找他的小伙伴。 将两人送到私塾门口，南不晚带着两兄妹来到她的豆腐作坊，简单和王湘介绍两人后就开始教两人做豆腐的方法和过程。 两兄妹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记住了。 南不晚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把两人放在作坊里干活自己和王湘出门摆摊送货去了。 一上午时间过去，两人一身疲惫准备回去。 路上还在想着那两兄妹第一天做豆腐可能不是很上手还需要适应，大概要过两天才能帮得上他们的忙，自己还要再坚持两天。 这么想着南不晚回到作坊，意想不到的是两兄妹一上午就已经做好了他们一半的量。 不可置信地查看，发现他们做的与自己亲自监制的别无二致。 此刻两兄妹正忐忑地站在一旁接受检验，南不晚看到这欣喜觉得就算再来两家签约她也能接受了。 “你们俩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毫不吝啬的夸奖。 使劲揉了揉两人的头发，阿若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夸奖，也是第一次除了哥哥之外的人这般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阿若脸颊红红的心里怦怦乱撞，想为这个姐姐做任何事然后再让她摸她的头。 王湘看到两兄妹这么能干也是没想到，她赞许道：“你这两个小人买的好，是手脚勤快的，看来咱们以后可以轻松很多了。” 小人？ 听到这个称呼南不晚奇怪地拧着眉。 大概是王湘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两兄妹与他们的关系，所以才这么叫，但是听起来觉得好奇怪。 思及此，南不晚问道：“你们的名字叫阿衡阿若，那你们姓什么？” 两兄妹互相对视了眼后摇摇头，阿衡道：“我们没有姓，我们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爹娘也是奴隶，奴隶……是没有姓氏的……” 望着两兄妹乌黑的眼睛南不晚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只好摸摸他们枯槁的头发。 想到什么，南不晚眼睛一亮：“这样吧，你们以后干脆跟我姓，这样你们就有姓氏了！” “谢谢姐姐！” 阿若面带欣喜，跪下就想磕头感谢。 要知道对于奴隶而言主人赐姓可是天大的喜事！这样就代表他们也能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了！ 阿衡对此并不反对，也跪了下来。 许是长时间在人牙子手下讨生活的原因，他很小就练就了一番看人的能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姐姐虽然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自身的气度跟处事的水准都已远超同龄人，且心地良善是个好相处的。 南不晚连忙扶住两兄妹：“好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就跪我，我不把你们当成奴隶，你们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南若热泪盈眶不停点头，南衡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开心。 王湘在一旁看着脸上也是温馨的笑意，这小晚真是极为个心善的姑娘。 短暂的的闲聊后几人立马又投入接下来的制作，毕竟他们又签了两家酒楼的订单，任务比之前都重了许多。 南衡南若两兄妹在有了姓氏之后更是干劲满满，工作效率比以前高出了不少。 在吴清远他们放学之前就将所有工作全部做完了。 正想歇一歇，南衡将装石膏水的桶提过来：“姐姐，这个白水用完了。” 接过木桶，桶里装的石膏水已经见底。 一直以来做豆腐用的石膏都是南不晚自己买了，熟成之后直接化成水。 这是豆渣能凝结成豆腐的秘方，一直是保密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南不晚点点头说：“行，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去弄一些回来。” 正聊着，两个去上学的人回来了，南不晚扬起笑脸正要打招呼就见两人的表情明显不太好看。 南不晚迎了上去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吴清远沉着脸不是很想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把目光转向身后神情畏缩的柳砚白，柳砚白拧着眉一副遇到麻烦的样子。 吴清远是个性格内敛的，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就让他先去洗手准备吃饭。 把柳砚白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柳砚白看了眼心情不佳的吴清远，这才苦着脸跟南不晚讲起今天发生的事。 原来今天休息闲聊时，同窗有人讨论起家中的人，吴清远平时话并不多，问到他时柳砚白就自来熟的替他回答。 并且将她这个貌美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也提了一提。 其他人听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话被那个许嫣听到了，当场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第57章 安抚许嫣 柳砚白活灵活现地将当时的场面描述了一番。 “我当时和她见面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平日里上学跟我们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果不其然她就是个无礼撒泼的主。 她知道你这个姑姑跟清远没有血缘关系后就一直旁敲侧击你们俩的关系，说什么……你们不顾伦理，顶着亲属之名行秽乱之事……怎么怎么的…… 清远本不想与她辩解，只是那个许嫣说话着实难听。 最后清远也是生气了让她谨言慎行，我哪能看我兄弟受这委屈啊，所以我就与她吵了起来。 到最后她吵不过我就哭着跑回了家。 这件事本来就她不占理但夫子还是责骂了我们说我们不该与女孩起冲突，我被夫子骂惯了倒没什么，只是清远……” 柳砚白煞有其事地撇嘴，南不晚听完后也是满头黑线。 南川民风开放，女子虽然不能做官但也可以识文断字自由婚嫁。 但即使是这样像许嫣这种主动追爱当街求亲的人也是很少的。 当时南不晚还是很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勇气，吴清远将误会说清楚时还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求学时看到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以为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心上，心想她定是个豁达的人。 怎么今天就爆发冲突了呢？ “诶……算了，这事也不怪你，等明天我去上门跟她谈谈吧。” 南不晚无奈叹气。 柳砚白苦兮兮地缩缩脖子，这件事其实也是他嘴巴太大的缘故。 本来南不晚和吴清远的关系就容易被人诟病，为了防止那些闲言碎语他们俩就说是姑侄，别人也只会当是辈分关系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今天能吵起来多半是因为他多此一举的说了那么一嘴。 而且他当时有些话也说的十分难听，明天老大去去找许嫣谈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南不晚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又被柳砚白坑了一把，第二天一早她交代好工作后就往许氏豆浆铺走去。 此时许氏豆浆铺内，许嫣正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在柜台上看书。 她已经跟私塾告假这两天都不会去上学，不愿意再看到吴清远和柳砚白的脸。 尤其是那个柳砚白，一想到他她就生气！ 许山招呼着顾客，时不时瞟一眼他的女儿。 自从上一次她的女儿当众失恋以后脾气就总是阴晴不定的，昨天更是大哭着回来任凭他怎么问也不回答他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许山只好小心翼翼地，说话轻声细语生怕哪里惹到他的宝贝闺女不开心。 “乖女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呀？爹爹去给你做？” 许嫣不语，只是抬头看了她爹一眼。 许山立马接收到信息，自顾自回答：“好嘞，你静静看书，爹不打扰你了。” 此时铺子里人烟稀少空气显得格外安静，南不晚的到来就显得十分突兀。 “嗨，许大叔。” 漂亮的少女让人印象深刻，站在面前笑吟吟打着招呼。 许山记得她，正想回应，身后的女儿突然大发雷霆，将手中的书丢出来摔在地上。 “滚！谁让你来的！” 许山不明所以向女儿斥道：“嫣儿！不许无礼！” 许嫣委屈得嘴巴一撇，哭嚷着朝里屋跑去。 “嫣儿……” 南不晚拦住想要追上前的许山，将自己来的目的和原因讲了一下。 许山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又懊恼自己刚刚不问原因地凶了她。 “我此次来就是专门来跟许小姐道歉的，许大叔可否让我跟她单独谈谈。”南不晚认真说道。 许山看她眼神真挚态度诚恳，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许山向她指明了许嫣房间的方向，南不晚感激地点点头。 敲了敲许嫣的房门，没有人应答，见门是虚掩着的便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传来许嫣低低的啜泣，意识到有人进来后便刻意地收着声音。 南不晚打量着她房间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许山精心布置的，充满了爱的气息。 许嫣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喊道：“不是让你滚吗！你进来做什么！” 南不晚：“许嫣……我今天来是来跟你道歉的。” 许嫣坐起身子：“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哭红了的眼和鼻头，像小孩子般耍脾气。 南不晚笑笑，将她准备好的道歉礼拿出来：“昨天因为小白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和他吵了起来，这事我听说了，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替他来道歉的……” 南不晚柔声细语说着好话，谁知许嫣一听到柳砚白的名字就应激般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要跟我提那个痞子！我要杀了他！” 南不晚一愣，觉得这许嫣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莫非这柳砚白还有什么话没跟她说清楚？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眼看着许嫣的脸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逐渐红温，额头青筋暴起。 平时娇娇软软的小女孩此刻表情狰狞得像一个要吃人的巫婆。 南不晚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谁知下一瞬，两颗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柳砚白那厮说话那么难听……将来必定口舌生疮穿肠烂肚……呜啊啊啊啊……” 果然是这柳砚白还有什么事情没跟她交代清楚！ 南不晚连忙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衣袖间淡淡香气袭来，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许嫣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抽噎。 看她这样南不晚总忍不住想，许山虽然是个高头大汉像个杀猪的，但他的女儿反倒跟许海一样是身娇体弱的类型。 来这里这么久了身边全是一群臭小子，每天上蹿下跳不得安宁，哪里有小姑娘看着喜人。 忍不住慈爱地顺了顺许嫣哭乱的头发轻声道：“我不知道柳砚白那个混小子冒犯到你了，没事他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来给你赔罪！” 许嫣一听眼睛一亮，立马打起精神告状一般将他的罪行全部说了出来。 第58章 小燕子 “他说我恨嫁，找不到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这才缠着吴清远不放！” “还说我是丑八怪所以才没人喜欢，我爹给我那么多陪嫁招上门女婿我指不定有什么不可言说毛病。” “还说我嫉妒你，听到你优秀这才贬低你……说我这样的行为就是倒贴，连青楼女子都不会这样……” 说到这，许嫣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她许嫣骄傲一生还是第一次被人侮辱成这样！ 南不晚是听得满头大汗。 柳砚白嘴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平时在她面前还有些收敛，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平时是怎么骂人的。 可这些他没跟她说啊！ 她都不知道柳砚白把人家小姑娘说成这样了还傻乎乎的来道歉。 许嫣崩溃大喊：“他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我只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又不是赖上他吴清远非他不可了！吴清远对我无意，我也没有纠缠！ 我读那么多书明那么多理！我的功课甚至比很多男子都要好！怎么在他柳砚白眼里我怎么就这么不堪……” 南不晚站起身双手搭上许嫣的肩，认真道：“许姑娘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许嫣不解，但还是收拾好情绪站起身。 擦干眼泪后觉得情绪发泄出来后心情好多了，明天还是要去私塾跟柳砚白那个地痞再大战三百回合！ 一定要骂到他服为止！ 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气得一直吃不下饭，现在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朝着门外大喊：“爹，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有！有！爹马上去给你做！”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许山听到宝贝女儿终于肯吃饭了高兴得迅速跑到厨房准备做饭。 做好了饭菜端到外面的桌子上，许山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吃饭。 乖乖吃饭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许山脸上是标准的慈父笑。 许嫣顶着她爹的视线认真吃饭，吃到一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打骂和求饶的声音。 好奇看去就见南不晚对着柳砚白又打又踹，揪着他的耳朵就往这里赶来。 柳砚白不停求饶但他也无法反抗，就这么被南不晚摁在许嫣面前。 “道歉。” 南不晚冷漠开口，态度不容拒绝。 “我知道了……” 他刚刚还在私塾里听那老夫子讲课昏昏欲睡的，老大风风火火的就冲进来把他揪走了。 一路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并明确表明要是他求不得许嫣的原谅他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柳砚白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不情愿地看向许嫣。 “许嫣对不起，是我嘴贱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我。” 许嫣看到他还是觉得生气，于是把头转向一边装看不见。 见这反应柳砚白回头求救看向南不晚，南不晚也把头转向一边一副绝不容情的模样。 柳砚白立马就急了，绕到许嫣面前苦苦哀求。 “姑奶奶我真的错了！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原谅我吧！不然我就要被扫地出门啦！” 柳砚白那么高的个头此时为了求得她的原谅低得快要到地上了。 看到昨天把她气的半死的人现在却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原谅，许嫣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柳砚白疯狂点头。 “做我的跟班你也愿意？” 柳砚白有一丝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点头。 许嫣此时已经心情大好，她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但露出的那一份笑意在柳砚白的眼里显得那么阴险。 柳砚白吞吞口水。 许嫣状似不情愿开口：“既然你都这么真心实意的恳求我了，那我也不好看你真的被扫地出门。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当我的小跟班，给我端茶倒水磨墨背书，接送我上下学。 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让你抓狗你就不能撵鸡，并且尊称我为‘许老大’！ 什么都要听本姑娘的。为期一个月，怎么样？这个条件你接受吗？” 一个月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吧。 迟疑一会儿柳砚白咬咬牙：“行，老子什么苦没吃过？不就是一个月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敷衍！” 许嫣：“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许嫣的头号仆从，以后就叫你小砚子了。” 南不晚，许山听到后皆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小砚子？小燕子！ 柳砚白瞪圆了眼睛，觉得这个称呼又娘又弱第一时间就想反驳，涨红着脸梗起脖子又被南不晚威吓的表情吓退。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一个称谓嘛，忍忍就过去了。 这件事总算是顺利解决，接下来一段时间柳砚白每天都得早出晚归接送许嫣上下学，在私塾里也是跑前跑后伺候着许嫣。 同时还要接受同窗们的嘲笑，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很快就让他萎靡下来。 不过也许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受到了深刻的教训。 南不晚发现柳砚白这段时间说话都谨慎了不少，以前身上那股子地痞流氓般的气质收敛了许多。 闭上嘴的他沉稳勇猛看着都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王湘看在眼里又是在祖宗牌位前感激磕头。 因着这次事件，许嫣和他们的关系都熟稔不少，时不时会来找南不晚出去喝个茶，偶尔也会带自己家的豆浆来给他们尝尝鲜。 以前见到吴清远总是冷着脸阴阳怪气，现如今见着了也会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然后一起去上学。 她似乎把之前的所有过往都放下了。 南不晚很喜欢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慢慢和她成为了朋友，这还是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女性好朋友。 看着三人并排去上学的背影，南不晚只觉得老母亲心都要化了。 很快一个月时间过去，柳砚白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那天高兴得手舞足蹈神情都有些癫狂，得瑟跑到许嫣面前直呼她大名。 “许嫣，一月之期已到，老子终于自由了！你再也不能磋磨我了～” 柳砚白在许嫣面前又蹦又跳做鬼脸，宣发着他这一个月的苦闷。 而许嫣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止住了动作。 也许是这一个月他被许嫣压榨惯了，这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让自己都感到诧异。 第59章 再次买新房 看他这反应许嫣只是冷冷一笑，待柳砚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哀嚎！ 完了，这一个月的瞻前马后导致他对许嫣已经有阴影了！ 他有预感他以后都很难在许嫣面前支棱起来了！ 几人吵吵闹闹，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不知不觉绿树如盖天气也越加炎热起来。 南不晚算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自从有了南衡南若的加入，他们的豆腐生意稳定且蒸蒸日上。 期间断断续续也有几家饭馆酒楼找上门来希望能在他们这里订豆腐，但都被南不晚以人手不够的理由拒绝。 他们的豆腐摊子每天也被抢购一空，南不晚特地又买了一只小毛驴回来拉磨，但做出的豆腐依旧是供不应求。 渐渐的，豆腐的名声传到了清河镇外，人们都听说清河镇出了一款新的食物。 不仅面如白玉且老少皆宜，就连口味挑剔的文需公子都夸赞是美味利民的食品。 不少食客远道而来想要见识一下这豆腐。 三文钱的豆腐一直到现在从未涨价，卖豆腐的又是个貌美的姑娘。 多少人打着凑热闹的心理来买但买都买不到，一时间‘不晚豆腐’的名声大噪，他们的豆腐生意更加好了。 夜晚，南不晚点着蜡烛数她现在的存款。 现在有两家酒楼一家小食肆在她这里长期订购豆腐，加上她自己摆摊赚的，每个月能赚十六两左右的银子。 除去成本还有日常所需大概也能存下十二两左右。 之前让吴清远柳砚白上学，加上把南衡南若从人牙子手中救下，家里的积蓄几乎被掏空了。 不仅如此还跟张老板借了一些，最近才把借的钱还清，现在还剩三十三两。 南不晚兴奋搓了搓手，再存一段时间就可以在镇上买个漂亮的大院子啦！ 也许跟上一世的经历有关，她对买房子有一个定所这件事依然很执着。 虽然在李家村也有房子，但综合考虑家里无论是小孩读书还是平时做生意都要来镇上。 即使李家村离清河镇并不远，南不晚还是觉得在镇上有一所院子会更好一些。 将钱小心翼翼收回空间里，南不晚躺在床上在脑中描绘院子的模样。 这两天她已经在留意地段好的大院子，毕竟他们现在人口比较多。 房间一定要足够的最好是能每人一间，然后可以在院子里种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想着想着，南不晚在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在饭桌上跟大家说了。 吴清远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本来就不是李家村的人。 南衡南若也没意见，在听到搬到镇里后能有单独的房间时还显得很高兴。 只有小小的阿宝不舍得，他没怎么出过村子，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在李家村，突然告诉他要离开这里一时之间还很不愿意，此刻正嘟着嘴抱着手表达他的抗议。 “阿宝，不能没有礼貌！” 吴清远皱着眉。 这一年阿宝偶尔会耍一下小脾气，也许是南不晚的到来让他有了安全感，阿宝表达自己情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看到谁都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小孩。 现在的他，不高兴会生气，不愿意会拒绝，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养成蛮横骄纵的性子。 南不晚笑道：“阿宝宝放心，姑姑保证你到镇上也会交到好朋友的，而且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到镇上跟哥哥一起去读书了，住在镇上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不是吗？” 听到这阿宝拒绝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现在的他每天都是等哥哥下学之后指导他念书的，他也对上学这个事情很向往。 但他从小就在李家村长大，这里才是他的家，他还是不愿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南衡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少爷，搬到镇上咱们方便一些，你上学时能早点回来阿衡还等着你回来教我们识字呢。” 南若也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 看这么多人都想搬到镇上阿宝考虑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现在的他身边有了很多人陪着他爱着他，就算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也不会害怕的吧？ 南不晚笑笑：“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刚好私塾会放假，这两天咱们一起去镇上看看，如果能选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房子，咱们过完清明就搬走。” 众人异口同声道：“好！” 吃过早饭几人依旧按部就班的开始自己的行程，阿宝告别他们后就跑到村子里找自己的小伙伴玩了。 小孩子没心眼，早上在餐桌上说了准备搬家的事情之后阿宝就觉得有些难过。 在和最好的小伙伴虎子一起玩耍时，把姑姑想要搬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虎子都对此感到羡慕，他觉得住在镇上的都是有钱人。 阿宝听到好朋友这么说后也觉得挺好，对搬离李家村这件事的抵触情绪淡了不少，继续开心的玩泥巴。 这时，一个人影落在他的面前，苍老带着慈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宝刚刚在说什么呀？” 阿宝愣愣抬头，一个眯着眼笑容和蔼的老妇人站在他的面前。 来人正是曾经收养过他哥哥一段时间的寡妇，孙青。 阿宝站起来乖巧喊人：“青姨好。” “诶，阿宝真乖。” 孙青笑得一脸慈爱，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让她的面孔看着又老了几分。 其实按照年纪阿宝应该叫她奶奶的，毕竟孙青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但算起辈分阿宝还是要喊她姨。 “阿宝啊，刚刚你说什么要搬到镇上啊？” 阿宝点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哥哥跟这个孙姨之间有些过节，哥哥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孙姨，所以阿宝见到她也是像保持距离。 孙青点点头，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虎子的娘见快吃午饭了自己家的小孩还没回来便出来寻找，远远的见自家孩子和孙青挨得很近，不由得直皱眉。 第60章 和孙青一起玩 “虎子！干什么呢快回家吃饭了！” 孙青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虎子娘，然后和蔼的朝她笑笑。 听到自己老母亲的召唤，虎子告别阿宝后慌忙朝老母亲跑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揪耳朵。 老母亲拉过儿子后也朝孙青礼貌笑笑然后急忙离开。 一路上止不住地回头看孙青，直到走远了才小声问儿子：“刚刚那个孙青没对你做什么吧？” 虎子一脸疑惑，认真思考后摇摇头。 看到儿子否定，虎子娘这才松口气。 随即又严厉警告道：“以后离那个孙青远一点知道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自己的娘这么紧张还是懵懂点头，同时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阿宝还留在那里…… 此时孙青正居高临下的盯着阿宝一言不发。 阿宝被盯得有些发怵，默默后退两步道：“青姨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吃饭了。” 见阿宝要走孙青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阿宝还没吃饭啊，不如来姨家吃吧。” 说罢便强硬地钳住阿宝细小的胳膊。 阿宝本想拒绝但孙青力气太大了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就这样阿宝被带到了孙青家里。 孙青家只有她一个人，偌大的屋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阿宝吃着孙青为他准备的窝窝头忍不住好奇问：“成栋哥成梁哥清明不回来吗？” 孙青眼里有一丝落寞：“成栋忙，今年就不回来了但你成梁哥哥会回来。 阿宝吃两口就悄悄放下，窝窝头太干太硬了他吃不下。 想到这阿宝还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把吃剩的窝窝头放进口袋。 孙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手摸了摸阿宝白嫩的脸蛋，视线不停在他身上游离。 “阿宝的晚姑姑真是个会照顾孩子好手，你看你现在被喂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呀。” 粗糙的手指把阿宝的脸刮得有些刺痛，但听到有人在夸奖他的姑姑还是感到很高兴。 骄傲地扬起小脸：“是的！姑姑是顶顶好的人！” 孙青没有说话，手继续流连在阿宝的脸上，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后又摸了耳朵，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 阿宝躲开孙青的手：“孙姨……” 孙青笑容僵了僵，眉间迅速透露出几分哀愁：“对不起啊阿宝……姨就是一个人太孤独了，看到你们这些活泼的孩子就觉得很喜欢，姨刚刚吓到你了吧……” 阿宝连忙摇头忽然觉得孙姨很可怜，丈夫失踪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总是一个人…… 孙青又笑了笑，温柔抚摸他的脑袋：“这就好，你哥哥讨厌姨但阿宝不要讨厌就好。” 忽然提起吴清远阿宝愣了愣，恍惚间想起哥哥以前似乎跟他说过要离这个孙姨远点。 阿宝后退一步与孙青拉开距离：“孙姨，我想回去了。” 孙青缓缓起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瓜子花生塞到他手里：“这些你拿回去吃，以后多来姨这里玩。” 阿宝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刚刚那一股寒意。 回过头孙青站在门下朝他摆手，瘦削的身影显得孤寂萧条。 阿宝揪住衣角，心想孙姨一个人太孤独了，有机会还是抽时间陪陪她吧。 天色将晚，南不晚一行人都回来了，今天她忙完之后就在镇上看了一下，但始终没找到适合自己心意的房子。 走了一天脚都有些酸了，南衡烧了热水端过来让她泡脚。 南不晚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谢谢你。” 南衡还想给她搓脚，被南不晚拒绝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吴清远注视着这一切，看向南衡的视线里带着不满：“阿衡你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她又不是皇帝，端水倒水算了，洗脚这种事情就不用你了吧，就算你是买回来的奴隶但毕竟你也十五了，男女有别。” 南衡神色惶恐：“啊……这，我只想让姐姐舒服一些，没想那么多。” 南衡瞬间变得唯唯诺诺一副担心会被惩罚的样子。 南不晚拐了他一下：“干嘛这样？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吗？” 吴清远瞪大双眼：“我又没说什么！你也太偏向他了！而且为什么他叫你姐姐，叫我和阿宝少爷？” “有什么关系？叫什么很重要吗？我还是你姑姑呢，你到现在不也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 南不晚不理他回头安抚起南衡的情绪，自从这两兄妹来到这里后南不晚总是帮着他们说话。 吴清远感到烦闷也不想继续和南不晚说话了。 回过头看见阿宝便发问道：“阿宝今天都玩什么了，有没有复习布置的功课？” 忽然被哥哥提问阿宝有些紧张，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今天他在孙青家吃东西的场景。 阿宝慌忙否认：“没有！我今天哪里都没有去。” 吴清远疑惑，阿宝没有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蹦哒着回了房间。 等吴清远回房间时他早已躺在床上装睡，吴清远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帮他吹灭了蜡烛。 黑暗的房间里阿宝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哥哥离开后偷偷松口气。 还好还好，哥哥没有发现，不然哥哥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不让他跟孙姨一家过多联系，明明孙姨看起来就是个好人啊。 阿宝想不明白，决定要偷偷去找孙姨玩，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搬走了，哥哥不会发现的。 于是第二天大人出门后阿宝就跑到了孙青那里。 孙青依旧是一个人，看到阿宝来了后很高兴还将他抱在怀里，给了他很多小吃食还讲了很多小故事逗他开心。 阿宝在那玩了一整天。 临走时，孙青认真叮嘱道：“阿宝，你哥哥不喜欢你跟姨一起玩，所以你来陪孙姨玩这件事你一定不能跟你哥哥说。” 不疑有他，阿宝点头答应。 就这么过了几天，阿宝跟孙青的关系越来越好。 孙青像奶奶一般对他非常亲昵，每天都会把他抱在怀里用嘴去拱他的脖子逗痒，两人在空寂的院子里哈哈大笑。 每次离别时都会叮嘱他不要告诉其他人他来这里玩，阿宝也认真遵循着。 这天南不晚回来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她在镇里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搬到镇上了。 说罢还让阿宝这两天要好好跟自己的小伙伴告别，毕竟搬到镇上后他们就很少会回来了。 第61章 不安的感觉 确定好住宅后大家都开始零零散散的收拾东西。 这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过程，白天大人们去卖豆腐去上学，晚上回来就一直收拾。 阿宝已经有几天没去孙青那里了。 想起姑姑说在搬走之前要跟小伙伴们好好告别，阿宝决定明天就去告别自己所有的小伙伴包括孙姨。 第二天阿宝来到孙青这里告诉了她这件事。 孙青坐在那里表情怪异，阿宝能明显感到孙青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很不悦，但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最后孙青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冷漠弄得阿宝有些无所适从，就连在家收拾东西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宝，说过两次了裤头不要放在锅里。” 阿宝回过神见他又一次把裤头放进锅里后懊恼的地抓抓头发。 南不晚蹲下身子担心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阿宝低着头，思索半晌还是将心中的苦闷说了出来。 “我今天去跟我的小伙伴们道别了……只是有一个伙伴她听了之后很不高兴，对我态度很冷淡，我们之后会不会不再是朋友了……” 南不晚：“是你哪个朋友啊？” 阿宝眼神飘忽：“就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你的哪个朋友我不认识啊？ 南不晚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抚道：“没关系的阿宝，你的朋友应该只是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你的离开，等她想通了自然能理解，好朋友是不会一直生你气的。” 阿宝抬头，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很快恢复状态帮着大家收拾东西。 南不晚看着他的可爱的身影，总觉得阿宝最近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一样。 这两天她忙着一点一点把行李搬到新宅子，也没有太在意阿宝最近在干嘛。 这里的家具都是阿宝的生父吴林亲手打造的，她想全部带走好给阿宝一点慰藉。 东西太多每天都收拾得想吐，她实在是无暇顾忌太多。 不过只是跟朋友闹别扭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南不晚擦擦汗又投入她的搬家大业。 几天的忙碌过后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南不晚又让木匠增添了许多家具，等房子布置得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了。 为了给其他人一个惊喜她谁也没让去参观，这两天都是她一个人来布置的，就等着清明一过让他们眼前一亮。 南不晚站在新房前，看着手中的房契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没想到她在这里又拥有了一处房子，不同的是这个房子再也不是冷冰冰的一个住处。 这里有她的家人和朋友，这些人赋予这所房子新的意义，南不晚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这不是晚妹妹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不晚转过身去就见虎子娘牵着虎子站在那里，手里还提了肉和其他吃食。 南不晚笑着打招呼：“秦姐姐，今天怎么想着来镇上买东西啊？” 虎子娘姓秦，叫秦美玉，她的儿子李小虎是阿宝最好的朋友。 当初全村人觊觎他们的豆腐生意，想靠着孤立排挤他们的方式逼迫他们就范时，很多人都不让自己家小孩跟阿宝来往。 但虎子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大人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牵扯到小孩，南不晚对他们家还是比较和善的。 “来，虎子，姨姨给你糖吃。” 南不晚从兜里拿出一些糖果子，虎子看了看自己的娘见她没有阻止便怯生生接过。 “谢谢晚姨。” 虎子跟阿宝差不多大，南不晚很喜欢小孩，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美玉也露出个笑容。 这糖果子可不便宜，不到逢年过节她还舍不得给自己小孩买，这南不晚一给就这么多，也是个大方的。 秦美玉：“听说你们要搬到镇上了，恭喜啊。” 南不晚：“哪里哪里，不就是为了家里小孩上学方便些吗？就是可怜阿宝要离开自己的朋友重新开始了。” 这时南不晚忽然想到前两天阿宝说的朋友，于是朝虎子问道：“虎子，姨想问你阿宝这两天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啊？” 虎子仔细想了想后摇摇头。 “没有，阿宝一直跟我们一起玩，这两天都没怎么见他，而且我们没有闹别扭也没看到他交了新朋友。” “这就怪了……” 南不晚若有所思，察觉到一旁的秦美玉好像想到什么皱着眉欲说还休。 “孙姐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秦美玉斟酌了下：“阿宝新交的朋友会不会是青姨啊？” “青姨？” 李小虎激动道：“我想起来啦，就是青姨，这两天我碰到好几次阿宝去找青姨玩。” 孙青？ 南不晚脑子里浮现出那个两鬓斑白笑容和蔼的老妇人，心想年龄差那么多阿宝怎么跟她玩到一起去了？ 南不晚皱眉，心想可能小孩也会有忘年交的朋友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看到秦美玉的表情凝重，嘴唇张张合合似是想说什么又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南不晚问：“怎么了孙姐姐，这个青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秦美玉眉毛拧在一起有些犹豫，但看了看虎子手里拿的糖果子还是下了决心。 把南不晚拉到一边小声说：“细的我不方便说，总之这个孙青……自从他丈夫参军不知所踪后就总感觉怪怪的……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这些同辈的人亲近，老是喜欢跟小孩凑在一起。” 南不晚想想孙青的模样，对阿宝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就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也许她就是喜欢小孩呢？” 秦美玉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刚开始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家虎子小的时候跟她玩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去她家了，问他怎么回事又说不清楚……” “而且啊……” 秦美玉凑近了些，指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总感觉自从他男人失踪之后她这里有毛病了，每次看到小点的男孩子就呵护得跟自己生的一样，我都不敢让我家虎子跟她一起玩。” 听到这，南不晚也觉得这个孙青怪怪的，不知怎么的心口位置隐隐约约开始不安起来。 第62章 老妖婆 此时阿宝正一个人在家继续收拾剩余的一些行李。 收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抬头看着曾经熟悉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心中漫起一股子悲伤。 “我们要走了。” 阿宝站在房子中央自顾自说着，没有人回应他，空旷的屋子甚至都有回声。 这是爹爹自己造的房子，他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这里已经七年了。 他们都走了房子会难过吗？ 阿宝忽然有些想哭，他哽咽着对空空的房间道：“你自己要好好的。” 阳光从门框外照进来洒在地上，在光影交界处能看到空中乱舞的灰尘。 阿宝蹲坐在地上，他现在好想哥哥姑姑他们。 “阿宝啊……” 屋外传来一声呼唤，阿宝猛地抬头，有人在喊他。 谁？ 阿宝走出门，看到孙青正在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阿宝一脸惊喜：“孙姨！你来找我玩啊！” 孙青看到阿宝在家露出一个笑，接着四处看了看有没有其他人，确定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就走进了院子。 “阿宝你家大人都不在啊？” 阿宝热情将人迎进来，“姑姑他们白天要做生意，要下午些才能回来。” “这样啊……”孙青笑容更盛，手忍不住抚上阿宝的脸。 “阿宝啊，你就要搬走了姨今天来是专门来跟你告别的。” 孙青看着阿宝泪眼婆娑。 “姨跟你多亲啊，你要走姨舍不得你……” 阿宝也感到动容，他抓住孙青的手道：“孙姨我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就算我以后搬到镇里了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孙青抱住阿宝：“好孩子好孩子，不用惦记姨，姨就是来跟你好好告个别，你别把这件事说给你哥哥姑姑他们就行了……” 每次孙青都会叮嘱这句话，阿宝没有多想只是重重点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孙青笑容诡异，抱住阿宝的手逐渐收紧：“不说就行，谁也别说，谁也不会知道……” 另一边，南不晚跟吴清远二人骑着毛驴迅速往家赶去。 吴清远跑在前面赶驴的鞭子都快轮出影了，但不善奔跑的毛驴还是跑的很慢。 南不晚在身后大喊：“你慢点！” 今天跟秦美玉聊过之后就总感到不安。 心不在焉地回作坊时正好碰到中午出来吃饭的吴清远，把事情跟他一说，吴清远当场就变了脸色，白着脸头也不回就想跑回去。 大家都不知道吴清远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切的要赶回去，但南不晚猜测与孙青有关。 让柳砚白先回私塾与夫子告假，自己牵着两只毛驴就追了上去。 一路疾驰狂奔，从始至终吴清远没有任何说明只是一味地赶路。 焦灼的气氛同样感染着南不晚的心情，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阿宝平安无事。 很快就到了李家村的门口，两只毛驴已经跑不动了，吴清远干脆跳下来用跑的。 也顾不上把毛驴拴好，南不晚紧跟其后。 两人跑的连呼带喘，路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人刚开始还骂了几句但吴清远没有理会，南不晚跟在后面看清那人正是孙青的小儿子李成梁。 李成梁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南不晚接着追赶，吴清远已经跑没影了：“等等我……” 等追上吴清远时他正站在大门外，眼神呆滞表情煞白，像是被定住一般立在那里。 整个人无神到就像一具尸体。 南不晚喘着粗气正上前想问他怎么回事？ 却突然听见屋里传来阿宝拒绝哭泣的声音。 心下一怔，顾不上吴清远到底怎么了南不晚几步来到紧闭的屋门前一脚踹了上去。 屋门在里面被扣上了但耐不住木质的结构不结实。 加上南不晚这段时间一直拉磨端锅，身体早就不是刚开始来时那般孱弱，只踹了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孙青来不及收手，维持着动作震惊看向南不晚。 她不是一般下午才会回来吗？ 待看清屋里的场景后南不晚心头一颤。 阿宝正在哭，小手抗拒着孙青大喊着“不要”。 而孙青整个人都压在阿宝身上了，因为有人来而震惊地起身。 从这个角度南不晚能清楚看到孙青的手是从阿宝的裤头里抽出来的。 她干了什么显而易见。 愤怒袭上心头，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南不晚一脚踹到她的脸上。 将她从这边踢到了那边。 孙青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艰难爬起后慌乱看向南不晚。 “晚妹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那样……” “闭嘴老东西！老娘还没瞎，你做了什么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个恶心的老妖婆还在狡辩！” 急忙把阿宝衣服穿好，仔细检查着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孙青在一旁眼咕噜疯狂转动思考着对策。 “哎哟！” 孙青一声痛呼紧接着扶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南不晚冷冷看着她，只见孙青不停叫唤，捂着并不见伤口的额头哭嚎道：“哎呀……欺负老人啦……没天理啦……年轻后生居然对老人动手想打死我啊……” “你……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南不晚气急，没想到这个孙青居然这么无耻，明目张胆的就想耍无赖。 “你信不信我在这杀了你！” 南不晚快气疯了，她一直以为这个村里的某些人只是看不得别人好，平时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根本无伤大雅。 从来没想过这些人里还混着这般的恶魔，对无知小儿动手，简直恶心至极。 孙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冷笑一声：“杀我？杀人可是要坐牢的，你敢吗？你没有证据还不是拿我没办法！” “你……” 南不晚心中一沉，在这个地方没有监控没有指纹也没有证人。 孙青在李家村住了这么多年，大家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把她做的事情说出去真的会有人信吗？ 秦美玉之前就给她提过醒，这孙青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难道以前都没有人发现吗？ 南不晚没把握，但看着阿宝那哭红的脸总觉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第63章 杀人未遂 紧紧咬住嘴唇，死死瞪着孙青那丑陋又得意的嘴脸。 南不晚意识到这个孙青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也许在阿宝之前已经有很多小孩遭了毒手只是没被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但小孩的父母选择息事宁人。 所以孙青才会这么大胆，耍赖手段轻车熟路。 阿宝受到了惊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不晚处在愤怒当中同时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谁也没有动作，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平和。 孙青见南不晚没有反驳，孙青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和蔼慈祥的笑容。 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不就是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不要这么紧张，我跟小阿宝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 “你还真敢说啊……” 愤怒值已经达到了顶峰，南不晚站直了身体忽然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在担心什么呢？ 反正没有监控没有指纹没有目击证人，那就算她今天把她杀了也没人会知道不是吗？ 她是在社会稳定的和平国家出生的，她确实没杀过人，她活到三十七岁连打架都没打过。 但她现在很想一刀捅死孙青，把她的尸体剁碎，丢到后山的树林里。 孙青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南不晚一个闪身挡在她的面前，眼神恐怖。 “老东西，想跑到哪里去？” 袖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孙青看到一抹寒光闪过，她警惕地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南不晚胸口不断起伏，手指微微发抖，一步一步向孙青靠近。 她之前从未杀过人，临时起意，此刻肾上腺飙升得厉害。 紧紧捏住手里的水果刀做着心理建设，孙青察觉到南不晚的表情越发凶狠，这才开始感到后怕。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南不晚咬牙，将袖子里的刀露出来， 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刃孙青才意识到南不晚是真的想杀了她。 对于死亡的恐惧，孙青腿一软跪了下来，眼泪不自主流下颤抖着声音哀求。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南不晚不为所动又往前走了两步，孙青已经靠在墙上退无可退了，她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南不晚看着更恶心了。 “你，你不能杀我！你怎么能在阿宝面前杀人？” 南不晚脚步一顿，孙青见状继续求：“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以后看到你们都会离的远远的，我发誓！” 阿宝也在这时抱住南不晚的大腿轻轻唤道：“姑姑……” 南不晚看着阿宝纯洁像小狗般无辜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她怎么能在阿宝面前做这种事？ 孙青见南不晚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冒着诡异气息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不晚看着吴清远从她面前走过。 苍白没有表情的脸，眼神空洞，连走路都没有声音，整个人像一具空壳，如鬼魅一般站在了孙青面前。 南不晚愣住了。 吴清远很不对劲，他身上毫无生气，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平淡无波的眼中是个扭曲的地狱。 仿佛要把孙青剥皮拆骨，散发出来的杀气令人胆寒。 “你……又……” 吴清远嘴里念叨着什么，南不晚没有听清。 下一秒，吴清远伸出手死死掐住了孙青的脖子，孙青眼珠瞪大不停挣扎着不一会儿就脸就憋的通红。 “救……救我……” 孙青朝南不晚伸出手，南不晚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遮住阿宝的眼睛。 一转身却发现李成梁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然后像只发了怒的豹子冲上前将吴清远从孙青身上扯了下来。 李成梁气疯了。 他一拳一拳砸在吴清远的脸上，而吴清远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抓住机会就翻身把李成梁压在身下。 两人开始互殴。 南不晚将被吓哭的阿宝抱到院子里又进屋拉架，但他们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动作狠戾拳拳到肉，像不把对方打死誓不罢休。 不知何时村里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赶来。 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南不晚在拉架，孙青在一旁叫唤，阿宝在“嗷嗷”大哭，场面十分混乱。 费力将两人分开时双方已经满脸是血，就连在一旁拉架的南不晚脸上也带了淤青。 “够了！都住手！”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吴清远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一抬头就见周围围满了人，里正在一旁严肃地看着他。 吴清远此时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他在门口听到阿宝的哭声和孙青猥琐的哄骗声。 曾经不堪的记忆袭来，瞬间大脑就一片空白，模糊的记忆片段就是他掐住了孙青的脖子，再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过看了眼躲在里正身后瑟瑟发抖的孙青，吴清远眼神暗了暗…… 可惜，还是没能把她弄死。 看到吴清远眼神恢复理智南不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刚刚被吴清远的样子吓到了，怎么喊他他都不听。 看到场面得到控制，南不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成梁就带着满脸血站出来告状。 “里正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吴清远丧尽天良刚刚想要掐死我娘！” 众人一阵哗然，孙青适时咳嗽两声，脖子上乌青的手指印很好的证实了这点。 吴清远没有说话，他此时有些脱力，脚步虚软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李大福把他扶在一边坐下，但他的眼神始终恶狠狠地瞪着孙青。 孙青心虚地移开视线，里正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不晚上前一步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恶人先告状的狗东西，明明是你娘心理变态性格扭曲，趁着我家没人跑来我家对阿宝行龌龊之事！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不要脸的东西，我呸！” 南不晚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彪悍的模样逼得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这副场景吴清远轻笑出声，心中畏惧恶心的感觉消退，看着南不晚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了。 第64章 我也是受害人之一 李成梁反驳道：“你胡说！我娘不是这种人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娘不是这种人～” 南不晚阴阳怪气呲牙咧嘴。 “难道我家吴清远就是会无端行凶的疯子吗？你娘要是没问题那么她跑那么远来我们这个山头是闲的找屁吃吗？！” 李成梁一愣，他家跟吴清远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他确实不知道他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算我娘出现在这里，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娘做了你所说的龌龊之事。” “……” 南不晚沉默了，她就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想痛下杀手。 阿宝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总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自讲述自己那恶心的遭遇吧。 这不就是再一次往他伤口上撒盐吗？而且一个小孩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南不晚再次阴狠地瞪了眼孙青。 真是太可惜了，李成梁来的不是时候，不然她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孙青是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连作案工具她都可以藏在空间里，将她埋在后山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 见南不晚沉默，李成梁颇为得意的露出笑容。 “没话说了吧，别以为你挣了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胡乱栽赃陷害，我娘是是好人！她一个人将我们兄弟拉扯长大一直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与别人起争执过，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晚辈掐脖子！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我娘就要被他杀死了！” 李成梁愤恨指向吴清远：“他这是杀人未遂，我要报官，把吴清远关起来！砍头！处极刑！”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少人跟着李成梁喊着“报官！砍头！” 吴清远坐在那里，抬头看向他们，人群黑压压的看不清面孔，只能感受到无端的恶意向他袭来。 对于这件事情的起末很多人并不了解，真相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很多人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曾经那个落魄的小子如今过的风生水起。 所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有机会让他重新跌入泥潭谁都想来踩一脚。 “肃静！你们都肃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 里正大声呼喊着试图控制场面，但人群激愤没有人听他说什么。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村民南不晚只能护在吴清远面前警惕着他们。 “我可以证明……” 突然，一直没出声的吴清远开口了，声音弱弱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刚刚还争讨不休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下来。 吴清远红着眼，抬头看向他们再次开口：“我可以证明孙青她做过这种事……” 李成梁气急：“你说话要有证据！” 吴清远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因为……我就是受害者之一……”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这事一说出来，吴清远彻底脱力，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靠在那里。 漂亮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亲自将那个他想要永远掩埋的秘密剖了出来。 六年前，吴清远十岁，刚流浪到李家村不久，村民心善便提出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 彼时，丈夫刚刚失踪带着两个孩子的孙青主动提出由她来照顾，吴清远便住进了他们家。 一个女人带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不容易，那时孙青的大儿子李成栋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便离家去做了学徒，孙青这才能养活两个孩子。 起初，孙青待他不错，真的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吃穿用度都是和李成梁一样的。 李成梁也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弟弟，整天带着吴清远到处玩，就连吴清远也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终于遇到了好人。 可是从那一晚开始什么都变了。 在孙青家养了小半年，吴清远日渐胖了起来，之前因为长时间逃难造成的面黄肌瘦，整个人看着就是个干枯的瘦猴子毫无美感。 但能吃饱了之后原本不俗的容貌逐渐显露，孙青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 那是个炎热的夜晚，吴清远早早睡下，因为燥热始终睡不安稳，而那么一只手，带着诡异的冰冷就这么敷上了吴清远的大腿…… 后来的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吴清远只记得他剧烈的挣扎反抗，最终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他不仅打伤了孙青，就连李成梁的眉尾也留下一道永远消不了的疤痕。 而他，又回到了流浪的状态，直到再次被吴林收养。 将过去的事情讲完，吴清远早已脸色苍白。 亲手撕开结痂的伤口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伤口血淋淋的，无论愈合多少次，无论他多么想要忘记，那道伤痕始终在那里。 人群十分安静，所有人不敢说话。南不晚听完已是心疼不已，她用力抱住他想要安抚他的伤痛。 “你血口喷人！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娘是最好的人！” 李成梁不信，他双目猩红想要扑上来撕烂吴清远那张满口胡言的嘴，被里正几人拦住了。 李成梁顺手抓住里正道：“里正你不能偏信他一面之词啊！不能他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里正很犹豫，他心里还是愿意相信吴清远的说辞，但确实只凭一人之言无法轻易定罪。 南不晚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孙青，心中越发后悔当时不该犹豫，就应该一刀砍了孙青。 争吵间，一直躲在大人身后看热闹的李小虎小声向他娘问道：“娘，孙姨摸我是不对的吗？”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被李小虎吸引过去。 秦美玉瞪大了眼睛蹲下来紧张问道：“虎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小虎懵懵懂懂：“孙姨之前也总是把我带到她家，给我糖吃然后会搂我亲我……” 秦美玉的脸逐渐狰狞，李小虎看着他娘的表情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青姨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些事……”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秦美玉怒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将孙青从人群中拽出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按在地上扇她嘴巴子。 “好你个老东西，作恶作到老娘头上来了，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今天打死你！” 第65章 你是天仙一般的人 秦美玉把孙青按在地上打，这下周围的人都不再多管闲事。 家里有小孩的还把孩子拉到一边偷偷问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在部分家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有几个母亲加入了殴打的队伍。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都住手！” 孙青被打的“嗷嗷”叫，李成梁想要阻止却被她们的丈夫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孙青被揍得失去意识。 南不晚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看见孙青晕过去才移走视线。 “好了，都住手吧。” 里正见打的差不多了，出声阻止。 几个母亲骂骂咧咧地让开，李成梁扑向孙青颤颤巍巍喊道：“娘……你没事吧……” 里正来到李成梁面前，瞥了一眼孙青翻着白眼的脸，冷漠开口：“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清楚了，成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成梁抱着晕过去的孙青：“我不信……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里正无奈摇头，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那也许不是真的，现在村里这么多小孩都表明了…… “成梁，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我只能公事公办。” 说罢，里正面向众人大声宣布：“孙青，为老不尊，一直以来猥亵幼童，如今东窗事发，我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逍遥法外，但念在李根上战场后至今下落不明，是为了咱们南川才失踪的，所以就让孙青关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允许不得外出，所有人不能与她交流，大家都可以监督。” 听完这个处罚南不晚隐忍地捏住拳头。 这里法律意识淡薄，根本就没有儿童保护法这个东西。 在一些王家贵族中甚至还将恋童癖作为一种潮流，私下里都会养一些清秀的童男童女，能做出这样的处罚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且孙青还有一个参军失踪了的丈夫，八年前上了战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作为军人家属孙青是能受到优待的。 可恶，只是限制自由真是太便宜她了。 南不晚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偏偏这样李成梁依然觉得罚的太重了，他还想辩解但里正已经不想继续听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大家都散了吧。” 里正甩袖离开，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也都走了，几个母亲临走前还朝孙青吐了口水。 李成梁默默忍受着，等人都走光了才将孙青背起，临走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吴清远。 事情终于解决完，虽然这个结果南不晚并不满意。 天色将晚，南衡南若也回来了，在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后南若直接哭了出来。 南衡则是冷冷看向孙青家的方向，眼里带着厌恶与阴狠。 本来再过几天他们就能搬到新房子里，那么喜庆的氛围如今却被这件事搅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阿宝可能是年纪小忘性大，白天哭了一场后现在看上去还好好的，正在吃南衡从街上带回来的肉饼。 反倒是吴清远不太好，今天将那不堪的过往说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喊都不答应。 南不晚敲了几次门见里面没有声气，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吴清远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脸埋在双膝间看着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因为家具都已经搬走的缘故，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吴清远那一团显得落寞又悲怆。 南不晚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出去吃点东西吧。” “……” “清远……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良久，吴清远动了动，但他的脸始终没抬起来。 “你出去吧……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只想吐……” 记忆里那双冰冷粗糙的手似乎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那种在他身上游走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 很恶心，恶心到他想把被触碰过的皮肤全部割下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不晚没听他的话又凑近了些，鼻尖传来独属于南不晚身上的清香，吴清远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见吴清远不说话，南不晚只好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跟他紧紧靠在一起。 “吴清远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天仙呢，长的那么好看，你站在树林里，虽然没有华丽的衣服配饰但我任觉得你美好的不像这里的人！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好看的。” “……” “后来你还救了我，我那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天使……啊， 天使就是神仙的使徒，长着一对洁白的翅膀又高贵又神圣。” 南不晚叽里咕噜的说着，扰着吴清远没办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不是你说的天使，你想错了……”吴清远小声开口。 他哪里会高贵？ 只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丧家犬了，就算长了一副好面貌也不过就是更容易成为被人亵玩的玩物罢了。 虽然语气里尽是自我厌恶的情绪，但见吴清远终于说话了南不晚还是面色一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也许你觉得好看的容貌是负担，但我认为同样是这副容貌也会给你带来很多的便利。就像我，我就很喜欢你的脸，无论别人怎么看，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天使，真的。就凭你这张脸我就愿意给你无限的包容。” 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简直就是以貌取人，虽然有些可笑但确实是抚慰住了现在的心情。 吴清远抬起头，昏暗的烛火下一双眼睛嫣红脆弱，南不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柔软馨香的身体包裹着他，仿佛消毒一般要把过去残留在身体上的记忆覆盖过去。 “不要总是责怪自己，别人犯的错误不应该是你惩罚自己的理由。” 吴清远也回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嗅着身上的香气，很神奇的，令人窒息的情绪褪去。 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吴清远心想，以后每个被噩梦侵扰的夜晚他都会回想起这个时刻，他再也不会彻夜失眠了。 第66章 这么巧啊 闹剧过后，南不晚当机立断立马搬家。 本来新房子还没完全置办好，是打算清明过后来个正式的搬家仪式的，庆祝她在这个世界拥有一处自己的房产。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南不晚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事情发生第二天几人就带着仅剩的行李离开。 到了镇上的新房子，南衡南若兴奋地参观他们的房间。 虽然是奴隶，但他们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零花钱可以拿。 除了奴隶的身份外两兄妹都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真心不错。 阿宝也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自从南衡南若来了之后，他不是跟哥哥挤一个屋就是跟姑姑挤一个屋。 现在他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姑姑还请木工给他造了很多新家具，整个房间布置都很符合他的心意，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吴清远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看着他们在房子里四处乱窜淡淡笑着。 他本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自己消化，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其实这样的人很容易内耗。 南不晚很担忧他，但她相信吴清远的内心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不需要太过干预，他有自己的办法渡过这些障碍，她只需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好。 短暂的适应和收拾过后，日子又归于平稳，吴清远重新上学去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那日发生的事情。 直到这一天，南不晚进货回来的路上想着时间还早，不如顺便去接吴清远下学。 来到私塾附近，刚好是学子下学的时间，吴清远柳砚白许嫣三人聊着天一同出来。 南不晚正想打招呼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躲正在拐角处，鬼鬼祟祟的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偷看。 是李成梁。 南不晚警惕的没有出声，也躲在李成梁身后，偷看他想干什么。 孙青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已经被限制自由。 现在知道她的那些龌龊行径，村里很多人已经不再和他们家往来。 就像当初村里人想要他们的豆腐配方孤立他们一样，孙青现在不比当初的他们舒服到哪儿去。 前不久清明，几人回村祭祖时南不晚还特意去孙青家看了一眼。 那老东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影萧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说事情过后李成梁还和孙青大吵了一架，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而孙青见到南不晚过来，那双阴狠的眼睛始终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活剥了。 这事才过去没多久李成梁就鬼鬼祟祟出现在吴清远的附近，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南不晚死死盯住李成梁，李成梁死死盯住吴清远。 吴清远只觉得脖颈毛毛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柳砚白笑了笑：“怎么了？身上长虱子了？” 吴清远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冷。” 许嫣皱皱眉：“该不会着凉了吧？回去喝点姜汤别真感染风寒了，不然晚姐姐又要费心照顾你。” 吴清远柳砚白顿时不说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嫣跟南不晚已经成为了闺中密友的关系。 许嫣非常黏南不晚，每次去他家都十分亲昵地喊着晚姐姐，嘴巴又甜又会撒娇南不晚可维护她了，受宠程度不亚于阿宝。 现在连柳砚白都不敢随便开她玩笑，因为许嫣会跟南不晚告状，南不晚会收拾他们。 这可是个姑奶奶，柳砚白咳了咳说：“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咱们赶紧回去吧。” 几人聊着天走开，李成梁没有动，只是盯着吴清远离去的方向神色不明，许久，低下脑袋，转身离开了。 直到李成梁走远了南不晚才出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理解地皱起眉。 南不晚不知道的是，从她进货回来的路上身后也一直跟了个人，刚刚把她偷看李成梁的动作全部看进眼里。 见她离开，那人继续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今天是她进货的日子，为了保证豆腐配方的保密性，南不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药店买石膏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还是特地分几个药店去买，同时还会买一些其他的中药作为掩护。 带着东西先去作坊，现在他们的生意很稳定，里面的人都在抓紧时间做豆腐。 王湘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苦恼地撑着脑袋。 南不晚走过去将中药材递给她问道：“怎么了？” 王湘回神：“啊，小晚回来啦……也没什么，就是其他酒楼又来人了，想要从我们这订豆腐。” “这样啊……” 南不晚听了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豆腐名声大噪，很多人都想来尝一尝这个豆腐的滋味，从他们这拿了订单的酒楼生意都特别好，搞得其他酒楼饭店知道了都纷纷想从她这里订。 问题是，不是她不愿意继续发展，而是人手确实不够。 她现在只有做豆腐这一个赚钱的法子，为了保护豆腐配方她都不敢随便招人，除了读书的两人，四个人两只驴已经是所有配置了。 “不然……想办法再找几个人吧，实在不行，再买两个干活的回来也行。” 王湘提议道。 南若南衡听到了瞬间直起身子，有些紧张地往这里张望。 再买两个奴隶回来他们的地位搞不好就会受到威胁。 南不晚知道他们的顾虑，朝他们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买就不买了，本来就不喜欢把人当做货物一般买来买去，有南衡南若就够了，我看看，我在村里还是有几个算是相处合适比较放心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离家，实在不行过两天我回去问问他们的意愿。” 王湘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大门口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往里张望，开口问道：“谁在外面？” 南不晚猛地转身，吴毅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脑袋就这么与她对上了视线。 两人均瞪大了眼睛，空气沉寂良久，吴毅这才尴尬笑道：“呵呵，这么巧啊在这遇到你。” 第67章 阿宝已经拥有这么多了 南不晚从惊愕状态恢复，神情冷淡看向吴毅，整个人对他戒备到不行。 这下可遭了，她一直没告诉李家村的人她的作坊规模和地址。 没想到这个吴毅居然会跟踪她，也不知道这个无赖会干出什么事？ “吴二叔，你这不请自来的，有何贵干啊？” 吴毅见被发现了也没有继续要躲的意思，干脆背着手就这么走进来。 毫无顾忌的开始四处打量，像一个视察领导。 “虽然知道你在镇上卖豆腐，没想到居然能盘下这样一个小作坊，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也是不错了。” 吴毅满意地点着头，眼中透着贪婪的光。 南不晚翻着白眼，没好气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嘛？” 吴毅被扯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脸上也带了些薄怒，瞪着南不晚。 南不晚被忽然想起上一次他拿着柴刀走向她的画面，警惕地后退两步。 吴毅见她这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南不晚咬紧后槽牙，虽然很不爽，但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南不晚也担心吴毅会再做什么伤到别人。 吴毅冷笑一声道：“晚丫头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是吧……刚刚听你们说你们人手不够啊？” 南不晚看向他，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你想怎样？” “没怎么。” 吴毅摸摸下巴。 “就是二叔觉得也不用找其他人了，咱们亲戚一场，二叔我勉为其难的就在你手下打工，你每个月给点孝敬钱就行了。” 孝敬钱？ 南不晚嘲讽一笑，心想她还会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厚脸皮，已经和他们的关系僵硬成这样了，怎么还有脸出现的？ “不必了，我这样的小作坊容不下你这种大佛，二叔请回吧。” 南不晚下达了逐客令，吴毅沉下脸来正想有动作，南衡站到南不晚面前。 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森冷的眼神毫无感情，看上去像一个随时会挥刀子杀人的刽子手。 吴毅瞳孔一缩，吃瘪后退两步。 这是屋里唯一的一个男孩，看着瘦瘦小小没吃饱饭的样子，吴毅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眼神如此可怖，大夏天的竟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南衡挡在吴毅面前，压着嗓音开口道：“不许靠近晚姐姐，小心我杀了你。” 吴毅一抖，心里虽然不屑但看着他手里的刀也不敢贸然上前。 只是嚷嚷道：“南不晚你神气什么！你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待在闺阁里待嫁，却整天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简直跟司岚的那些蛮横不要脸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南衡抬抬手，吴毅又吓得后退两步，依旧不服输骂道：“你这该死的丫头！就是你把吴清远带歪的！还把我大哥家唯一的儿子拐跑了！我告诉你南不晚，你这样对待我，就是让阿宝众叛亲离！” 南衡直接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吴毅被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跑出作坊，一边跑还不忘继续骂：“你这样就是毁了阿宝的根！ 我才是他的亲二叔，别忘了你们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阿宝长大了只会恨你！ 女子做什么买卖？ 你现在这些成就等你出嫁了不都得传到我侄子手里，到时候还不得听我的？ 你现在就神气吧你，等我家阿宝掌权了你就等着被卖到妓院吧……哎哟！” 吴毅没看路摔了一跤，眼见着南衡追了上来也顾不得骂人了，四肢并用地逃离了现场。 街上很多人都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住视线，南不晚将南衡喊住：“南衡别追了……回来吧。” 南衡听到了，不甘心地看着吴毅逃走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气鼓鼓地回来。 “晚姐姐不要听那个浑人胡说，我今晚就摸过去切了他的舌头。” 南衡认真的模样让南不晚一怔，笑着拿掉他手里的刀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杀气不要这么重，就算要干嘛也得让我亲自来啊。” 揉了揉他的脑袋，南衡的脸红了红，娇羞地低下脸说：“姐姐心善，做不了这么狠心的事，姐姐做不了就让我来吧，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人都能杀，我可以保护你。” 忽然想到之前孙青猥亵阿宝，当时她也冒出了想把孙青杀了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虽然南衡嘴里随意说着杀人，但背上人命的负担太重了。 叹口气，抚摸脑袋的动作更加温柔。 南不晚知道这两兄妹之前受了很多苦，这么多年来形成了自己的保护机制，很多时候行为说话都比较激进，能为了对他好的人拼命，看着南衡那还没养圆润的脸她只觉得心疼。 “姐姐相信你会保护我，但杀人犯法，吴毅那人根本不值得，有姐姐在你可以好好生活，无需拼命做些什么。” 南衡愣了愣，可他除了这条命可以奉献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用来报答了。 南不晚回过身道：“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先回去休息，缺人的办法我去解决。” 王湘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几人回到家，吴清远已经焖好饭等着他们了，阿宝看到姑姑回来高兴得跑过来，扑进南不晚的怀抱告诉她今天和新朋友都玩了什么。 南不晚仔细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述，一直到吃饭了还不停歇。 忽然想起吴毅今天说的话，她保护阿宝的行为是让他众叛亲离。 南不晚停了筷子，阿宝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开口问道：“姑姑怎么了？哥哥做的饭很难吃吗？” 吴清远听了也抬头看向她。 南不晚摇摇头，想了想还是问：“阿宝，姑姑把你从李家村带出来，让你跟那些熟悉的长辈分开会不会很难过或者不高兴啊？” 阿宝拿着筷子，嘴角粘着饭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似是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啊，虽然不能跟虎子他们一起玩了很难过，但是阿宝还有姑姑跟哥哥陪在身边不是吗？阿衡哥哥阿若姐姐也会陪我一起玩，还有小白哥哥，王姨，嫣姐姐……” 阿宝掰着指头数，越数越开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拥有这么多了。 第68章 臭味相投 “有你们在阿宝身边真是太好了！阿宝永远都不会孤独。” 说到这，阿宝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假装很忙的吃饭。 南不晚心头一热，又问：“就算姑姑让阿宝离开了自己的亲人也不会难过吗？” 阿宝歪歪头，知道姑姑说的是他的二叔，奇怪地眨眨眼道：“你们不也是阿宝的亲人吗？” 南不晚一愣，是啊，她不也是阿宝的亲人吗？她怎么总想着血缘亲人呢？一年前他们就成为了彼此的亲人了不是吗？ 南不晚泪目：“呜呜……是的，我就是你们的亲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姑姑都不会离开你们的……” 吴清远目瞪口呆，看着餐桌旁泪眼婆娑的南不晚，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情绪这么激动？莫非是女孩子每个月的那几天？ 吴清远点点头，心想待会儿去厨房给她煮一碗红糖鸡蛋。 南不晚不知道吴清远误会了，晚上看着他端过来的红糖鸡蛋还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来月事才会吃的吗？ 看着吴清远闪躲的眼神她也没多问，就当作是宵夜吧，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她现在还没有来，这具身体马上就十七岁了，但还没有来月事。 “不应该啊……” 南不晚喃喃出声，她上辈子十三岁就来了，现在快十七了还不来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想着有时间还是找个医生看一下。 另一边，李家村中，吴毅从同村好友那喝了酒正慢悠悠地回家，嘴里骂骂咧咧的发泄他的不满。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实际看到南不晚的生意做的有多好。 居然都有作坊了，还在镇上买了房，有余钱供吴清远读书，之后还会供阿宝读，家里还买了奴婢。 想必每个月能挣好多钱吧？ 吴毅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 这一跌倒让他酒醒了不少，干脆破开嗓子骂：“南不晚你个小贱人！仗着自己有点小钱敢看不起我！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吴毅晃荡着站起身想继续走，月光下，一只枯瘦的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抓住吴毅的衣角。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毅再次跌倒，猛地往后爬，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别喊了，是我。” 这才停下来仔细看，阴影里人走了出来，吴毅皱眉语气略带嫌弃：“孙青？” 他喝醉了酒，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孙青家附近了，也不知道这个变态大半夜不睡觉杵在路中间干什么？ “你抓我做什么？里正可说了你不能出来，也不许我们任何人跟你交谈。” 吴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十分看不起孙青这种对无知小儿动手的变态。 毕竟阿宝再怎么说也是他侄子，他自己家里也还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儿子呢。 “别呀，吴毅老弟，姐姐好久没跟人说话了，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看见，你就行行好跟我聊一会儿吧……” 孙青嗓音沙哑，听起来确实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吴毅才不管这些。 他冷嗤一声就要走，孙青连忙喊住他：“你刚刚是不是在骂南不晚？” 吴毅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孙青瞪着大眼满脸希冀：“我也恨她，恨不得她不得好死……所以，你留下来，咱们一起骂她怎么样？” 孙青太想和别人聊聊天了，她被里正下令不得出自己的家半步。 平日里和她往来的邻居都厌恶她有娈童之好都避着她。 李成梁因为吴清远也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跟人好好说说话了。 吴毅想了想，干脆痛快地坐在路边跟孙青说起了南不晚和吴清远的不好。 “我身为他们的长辈，就算没尽过养育之责他们不也没饿死嘛？居然撺掇着阿宝不认我这个二叔，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不是嘛，我好歹也养育过清远一段时间啊，他没有报答过我就算了，居然那么狠心当众告发我，真是个冷血的人……” “还有那个南不晚！不明不白出现在这里，自从她出现后那两个孩子是越来越叛逆了！” “就是就是，那个小妖精看着和颜悦色的，其实就是个搅屎棍，我第一次对清远动手的时候他都没有告诉其他人瞒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说出来了，一定是那个小妖精从中捣乱，不然清远那般温柔善良的小孩不会这样冷血无情的。” “还有啊！那个南不晚那么有钱也不拿出一点帮扶亲戚……” …… 几轮讨论下来，两人神清气爽。 南不晚作为他们主要的讨伐对象被从头骂到脚，从人骂成远古生物。 之前的不快都得到了疏解，吴毅甚至觉得孙青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吴毅感慨道：“孙姐姐真是性情中人啊……” 孙青也很开心：“吴毅老弟也是，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行啦，我酒也醒了，就先回去了，有机会再找姐姐你聊。” 吴毅起身要走，孙青再次拉住他：“等等。” 吴毅皱眉：“孙姐姐，你到底要干嘛？这聊也聊了总不能还让我陪你睡觉吧？” 孙青脸一红连忙松手：“说什么混话？我是想跟你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对付南不晚吗？” 吴毅沉默一会儿问道：“怎么对付？” 孙青来了精神，神神秘秘站起身：“你看呀，咱们今天到这地步都是因为南不晚，我因为她被关，儿子与我离心，街坊邻居避我不及，你呢因为她和自己的侄子分开，养家糊口那么辛苦她也不拿出点钱帮帮你……” 吴毅认同点头，孙青见状继续说：“咱们想个办法让她消失不就行了吗？” 吴毅大惊失色：“你想让我杀了她？不可不可……” 吴毅疯狂拒绝，他只是无赖了点，欺软怕硬了点，可没想担起人命。 孙青拉住他继续说：“没让你杀了她，就是想办法让她远离清河镇，远离吴清远和阿宝，最好是远离南川，这样她的那些产业不就落在清远跟阿宝手中了吗？那两兄弟再怎么叛逆，他们也姓吴，不是？” 吴毅茅塞顿开，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第69章 翎羽姑娘 阳光明媚，在连着下了几天雨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晴天。 作坊内，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忙着，南不晚在草纸上算着这个月的收入。 这个月收入非常可观，陆续又有几家饭店酒楼来他们这订豆腐，还有不少是隔壁镇上的。 抬头看向干活利索的刘芫花还有秦美玉，满意点头。 自从她们加入之后每天的豆腐产量都加倍了，两人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刚开始南不晚回村请他们两来帮忙时他们还很犹豫，在听到南不晚开出的工钱后还是答应了。 有她们的加入，南不晚总算是可以对付那些每天来他们作坊守着求订单的酒楼饭店。 天知道那些人每天守在他们作坊门口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小晚你看看，这是两天前想来订豆腐的单子，你看看上面的内容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你今天就去和他们的掌柜商讨签字吧。” 王湘将订单拿给南不晚，她虽然识字但只是打工的，跟酒楼签契这种事还是得经过南不晚的同意。 南不晚接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看有没有漏洞，确定无误后才注意到酒楼的名字。 “拈花楼？” 南不晚皱皱眉，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南衡听到了也是抬起头：“那不是镇上的青楼吗？” 南不晚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之前在推销豆腐时去过那个地方，当时她还碰到过一个绝世大美女。 “是那里啊……” 南不晚脸红了红，她两辈子遵纪守法，还没去过那种地方。 想想今天就要去那里签契还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相比南不晚隐隐的期待，南衡则是神情严肃，他低头想了想开口提到：“姐姐，今天签契能带着我去吗？” “嗯？行啊，没问题。” 南不晚答应的理所当然，她当然明白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去那里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种时候身边带着一个男的怎么都会方便很多。 此时已是傍晚，作坊里大家都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但这个时间刚好是拈花楼那种性质的工作时间。 南不晚带着南衡准备出门，嘱咐南若回家告诉其他几人不用等他们俩回家吃饭。 南若点头应下，几人分开后南不晚先带着南衡在附近一家羊肉馆吃东西。 两人点好菜坐下，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南衡有点拘谨，不敢动筷子，他还是第一次下馆子，也是他第一次与南不晚单独相处，扭扭捏捏生怕别人看出他是个奴隶然后被赶出去。 南不晚看出他的紧张，夹了一筷子羊肉到他碗里说：“多吃点，别怕啊，有我在呢，你看你瘦的，皮包骨头了都，小伙子脸上要有点肉才好看。” 羊肉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南衡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人，乖巧地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为了消食决定慢慢地走去拈花楼。 南不晚背着手走在前面，南衡就离着几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不尴尬。 很快来到拈花楼，一走近就被那独特的场景惊到了。 并不像她曾经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女孩穿着暴露的在楼上挥舞帕子吸引客人，反倒是安安静静的。 几个穿着漂亮纱衣的女子坐在二楼展台，有人抚琴有人吹笛，有人翩翩起舞有人歌声绕梁。 整个画面惊艳又美好，犹如仙境，南不晚看呆了。 以前哪见过这场面，痴痴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哇~~~” 这时一个女子注意到她，与她对上视线，南不晚立马就认出她来。 是那时肯第一个花钱买她豆腐的姑娘。 南不晚一下子就兴奋了，高兴地朝她挥手。 那姑娘好像有些错愕，但还是朝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击心灵，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南不晚飘飘忽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砰砰乱跳，忽然明白那些能让君王不早朝的女人长什么样了。 正想再凑近一些时，南衡已经带着拈花楼的掌柜过来。 掌柜姓胡，是个男人，还没靠近就朝南不晚行了个礼。 “您就是豆腐作坊的晚老板吧，竟然是个姑娘，失敬失敬。” 南不晚连忙也回了个礼，再看向二楼，那个姑娘已经演奏完准备下去了。 恋恋不舍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南不晚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刚刚那个弹琵琶的姑娘是谁啊？” 胡掌柜看了眼二楼恍然大悟道：“哦，她啊，她是翎羽姑娘，晚老板真是慧眼如炬，她可是咱们拈花楼的头牌，不过说来也巧，建议咱们厨房引进豆腐的也是翎羽姑娘呢。” “翎羽姑娘……” 南不晚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感叹果然人美名字也美。 胡掌柜带着二人来到拈花楼后院，双方再次确定契约内容后就在上面签了字。 收好契约，南不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参观一下吗？”指了指热闹的前院，眼里带着羞涩。 胡掌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南老板不介意可以随意逛，我让一个跑堂的跟着你，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胡掌柜将一个瘦弱的男孩推了出来，那男孩害羞地朝她点点头，便带着他们开始在拈花楼里四处闲逛，不时向他们介绍一下。 南不晚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暧昧的烛光，空气里飘荡着香甜的气味，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笑…… 南不晚既害羞又好奇，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猥琐。 而南衡则警惕地跟在她身后，直到下一个转角，翎羽姑娘袅袅婷婷地从另一边走出来。 “嗬……” 南不晚倒吸一口凉气，做惊讶捧心状。 妈呀！近距离看更美了，这眉眼，这皮肤，这眼神，这气质，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翎羽被她这个样子再次逗笑，嘴角捂着帕子笑得眉眼弯弯，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南不晚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翎羽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让人神魂颠倒。 南衡也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见一旁的南不晚眼睛都直了，有些丢脸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 第70章 被抓包 南不晚回神，吸溜了下口水。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然后向翎羽伸出来，认真道：“你好我是南不晚，我可以认识你吗？” 翎羽漂亮的眉毛挑了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她伸出的手掌若有所思，过了许久，久到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终于轻轻地回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冰凉柔软的触感在南不晚的手指上轻轻的停留，南不晚心尖都颤了一下。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内心在暴走。 啊——她也太会了吧！怎么办，好漂亮的女鹅啊！ 好乖！好可爱！她捏我的手指诶！好想把一切都给她！ 翎羽依旧没说话，但南不晚已经浑身颤抖了。 南衡在身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背影。 姐姐莫不是……喜欢女人？ 南衡震惊。 此时一个明显喝醉了酒的男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连路都有些走不稳，踉跄两步后扶在栏杆上休息。 混浊的目光落在南不晚这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咦～你们拈花楼什么时候来了新人啊，来给大爷我瞧瞧……” 说罢，便摇摇摆摆走上前来。 南不晚将翎羽拉至一边，男人浑身的酒气熏得她连连后退，厌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刚刚带路的小跑堂连忙上前阻止：“爷，他们不是干这个的，您喝醉了，小的扶您到一旁休息吧。” 男人瞥了一眼，一把将小跑堂推开，喝醉的脑子有些不清醒，口齿不清地骂道：“敢……拦你大爷我？滚一边去……” 小跑堂撞到一旁的栏杆，推他的力道不小，小跑堂立马痛叫一声。 来不及担忧他，男人几步就往他们这里走来。 南衡连忙挡在南不晚面前，南不晚手已经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刀，是用来防身的，形势变得紧张起来。 男人几步上前，南衡防备着眼前这个喝醉了酒的男人，而下一秒，男人的大手就抚上了南衡的脸。 “哎呀～小可爱长的真标志，来，爹爹爱你……” 南衡：“……” 南不晚：“……” 翎羽：“……” 小跑堂：“……” 鬼一般的寂静过后，南衡猛地甩开男人的手，瞪大着双眼疯狂后退。 忘了身后还站着人，直到把南不晚抵到墙上，南不晚吃痛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南不晚摇摇头，再抬头就看见翎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虽然醉酒，但还是认出了眼前的美人是拈花楼的头牌，就连眼睛都睁大了不少，也没有继续关注他们。 小跑堂缓过神来，趁着男人被翎羽吸引住视线，连忙在一旁用眼神示意他们快走。 南衡会过意，拉着南不晚就急忙离开。 南不晚被拽着也不忘回头看翎羽，那个美丽的姑娘面对醉酒的男人丝毫不慌张，侧头回眸，笑着注视着南不晚离开。 “翎羽姑娘！今天时机不好，有机会咱们再重新认识！” 南不晚一步三回头地喊着，翎羽扶在栏杆上看着她被生拉硬拽的拖走，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真是个有趣的人。 走出拈花楼，南衡依然紧张地拽着南不晚跑了很长的一段路。 南不晚都跑岔气了，甩开南衡的手摆摆手说：“不，不跑了，跑不动了，累死我了……” 南衡看看身后，确定那个男人没有追上来这才脸色苍白地松口气。 南不晚看了哈哈大笑：“就你这样还保护我呢？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小可爱～” 故意学着那男人的语气，南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恼羞成怒道：“姐姐还说我呢！你看到那个翎羽姑娘连路都走不动了！姐姐你不会……” 南衡停了停，斟酌着开口：“姐姐你不会喜欢女孩子吧……” 南不晚笑得直不起腰：“我不喜欢女孩子……但南衡你确实是男女通吃啊！那个男的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奔你而来啊……哈哈哈哈哈……” 南衡憋红着脸不说话，哀怨地看着她。 南不晚笑了一会儿，笑得肚子都疼了，擦擦眼角的泪花，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又去哄他。 捧起南衡的脸，南不晚正了正脸色，严肃地端详起他的脸来，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唇。 南衡脸色通红，这次是羞得。过了一会儿，南不晚正色道：“果然长了张让人想要疼惜的脸……” 南衡还没有南不晚高，被她捧着脸需要仰着一点才能与她视线对齐，看着南不晚的眼睛，此时南衡只觉得脸蛋热热的，腿有些软，心脏止不住乱跳。 “姐……姐姐，你……” “怪不得那么招人喜欢呢，哈哈哈哈……” 原形毕露，南不晚笑得像一个巫婆。 刚刚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个无情嘲笑他的女人，南衡无语看向她。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秒，冰冷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吴清远正站在不远处，身形玉立面容冰冷地看着他们。 南不晚立马正了身形，与南衡拉开了距离，就连笑容都收敛了不少。 “清远啊……你怎么来啦？” 南不晚笑容尴尬，有种被抓包的既视感。 没办法，吴清远太正经了，有时候在他面前稍微没点正形他都会说上两句，被说多了南不晚看到他都不敢调皮了。 吴清远没有回答，他只是上前两步看着两人，继续严肃开口道：“我问你们两大半夜不回家在这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那个……我，就是……” 南不晚想解释，但不知从何开口，吴清远脸越来越黑，最后甩甩袖子留下一句：“算了我不想听。”后，转身离开。 “诶？你干嘛生气啊？”南不晚追上去。 “我没生气，我哪里会生气，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凭什么生气？我只不过是担心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想着出来接你，没想到你跟别人在外面倒是玩得开心，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吴清远哇啦哇啦说一大堆，语速极快南不晚当场愣在原地，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一句：“还说没有生气，脸都气黑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第71章 闹别扭了 今天是吴清远他们休沐的日子，一大早柳砚白就跑来他们家蹭饭，坐在桌边就明显感到气氛不对。 平时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几人此时一句话也不说，桌上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们这是怎么了？ 柳砚白视线转了转决定打破沉闷：“这个粥是不是有点糊啊……” “……” “呃……这个豆浆好好喝，是不是许嫣他们家的？” “……” “你们，怎么啦？为什么都不说话？” “……” 良久的沉默，终是柳砚白这样的也遭不住了，他放下碗筷大声嚷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哑巴了？” 南不晚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吴清远：“你问他啊，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给我摆脸色，今天也是，早上开始就无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柳砚白看向吴清远，做起判官：“你说，为什么从昨晚开始就给老大摆脸色？” 吴清远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优雅擦嘴，然后直直盯着南不晚。 南不晚被他盯得发毛，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豆浆，惊呼一声往后挪了一点，南衡立马站起来用袖子给她擦拭桌面上的豆浆。 “谢谢你啊，南衡。” “不客气的姐姐，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说罢，不顾湿答答的袖子就要起身，结果被吴清远一把拽住。 吴清远冷声命令道：“坐下。” 南衡看看南不晚，又看看吴清远，最后不知所措坐下。 “她自己有手有脚，能自己去端。” 南不晚皱眉，这针对的也太明显了，她把碗筷放下冷哼一声：“有什么话你直说行不行，这样阴阳怪气的是想干什么？” 吴清远又直勾勾地看了南不晚一会儿，把头扭到一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 有病吧？南不晚无语。 这时，阿宝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南不晚正想叫住他，吴清远一个箭步就把阿宝抱了起来。 阿宝还没睡醒，有些惊讶地看着哥哥，吴清远瞥了南不晚一眼道：“阿宝，走，哥哥今天也带你出去玩。” 阿宝懵了：“玩？去哪玩？我还没吃饭呢……” “咱们出去吃。”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南不晚气急败坏地指着吴清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砚白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平时吴清远还是很听南不晚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柳砚白叼了半个饼也站起身：“没事老大，我跟上去问问，保准给你问个明白。” 餐桌一下走了大半，南若南衡默默地喝着粥，南不晚只能不断顺着气。 想着孩子可能是到青春期了，情绪有些起伏很正常，自己作为家长可不能跟着一起生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伤身体……” 南不晚念着经，俩兄妹面面相觑，另一边柳砚白追上了极速暴走的吴清远。 “你干嘛？今天这么反常平时不是很尊敬老大的吗？” 吴清远一怔，放下阿宝让他去一边的包子铺吃早饭，有些失神地回道：“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很生气。” 柳砚白皱皱眉：“我看出你生气了，所以为什么生气？” 吴清远沉默一会儿开口回答：“南衡……” “什么？” “我看到她捧南衡的脸了。” 柳砚白：“啊？那咋了？她不一直这样吗？她还捧过我的脸呢，不仅这样，她还捧过许嫣的脸，我都已经习惯了。” 吴清远烦躁皱眉：“这不一样！南衡是外人！我跟她才是一家人！” 柳砚白一愣，想到什么立马贱兮兮反驳道：“不是吧！南衡跟老大姓南呢，你姓吴啊……算起来你才是外姓人。” 吴清远瞪了他一眼，柳砚白马上收住笑容，反应过来又开口：“所以你是觉得老大跟南衡太亲密了，你的大侄子地位会受到威胁是吗？” 吴清远一愣，好像觉得哪里不对，转头反问：“是吗？” 柳砚白这一愣：“啊？你问我？” 吴清远：“是……是的吧？” 柳砚白撇嘴，小声嘟囔：“真幼稚，这么大了还黏人。” 吴清远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总觉得柳砚白说对了一大半，但好像哪里又不对，他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是南衡的原因，那个小子刚来的时候就不喜欢他，明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狼崽子的阴狠，在南不晚面前倒开始装柔弱小白兔了。 南不晚也是个憨的，什么人都往家带，对什么人都那么好，这样下去遇到坏人怎么办？ “好啦。” 柳砚白拍拍他的肩膀。 “不要闹脾气了，收拾收拾情绪回去跟老大好好说话，虽然老大辈分大成熟又稳重，可实际上她也才十七岁不是？” 吴清远叹口气，也承认自己有点幼稚了，点点头把阿宝喊了回来。 几人一同回去，一路上吴清远都在心中做建设想着一会儿回去要说些什么，这个时间南不晚已经去作坊做豆腐了。 看着吴清远严肃的模样，柳砚白知道他心中慌乱，识趣地抱着阿宝说要带他出去玩，阿宝也嬉笑着让哥哥加油。 来到作坊，众人看到吴清远眼神闪躲，都默契地看向南不晚。 两人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就算只是普通吵架，也是足够稀奇事。 王湘拐了拐正在算账的南不晚，示意她看吴清远。 南不晚一抬头，就见他很不自在地在门口晃来晃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湘就打着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想法，让她和吴清远去送今天的豆腐。 推脱不成，两人都被赶出作坊。 吴清远拖着推车与南不晚对视一眼后又不自在地别过脸，南不晚也不想理他。 送货路上二人一路无话，吴清远一直鼓励自己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南不晚也在等着他的道歉，可过了大半天了，豆腐都送完了他还是没有开口。 终于，她等的不耐烦了，小声嘟囔句：“死小孩真讨厌，一点都不可爱。” 第72章 南不晚不见了 听到她故意讲给自己听的话，吴清远忍不住轻笑一声，但还是假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南不晚干脆停下脚步：“说你呢！大犟种！别扭怪！不听话！” 说完又自顾自转过身不愿意看他。 听到南不晚这么骂他，吴清远反倒心里轻松了许多，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南不晚继续骂骂咧咧：“花一般的脸，狗屎一样性格，南衡就比你可爱多了……” 听到南衡的名字，吴清远刚刚好转的心情又沉了下来，推着板车停在原地，脸色阴沉如水。 南不晚注意到身后没了声音又转过身，看到吴清远又摆起臭脸，怒道：“你又干嘛？” 吴清远也来劲了，鼻孔出一口气，没好气道：“是，我不可爱，我最讨厌了，你的南衡最可爱，那让你的南衡做你的大侄子呗，反正他跟你一个姓，我跟阿宝就是外人！” 说罢便气冲冲地绕过她，推着板车走了，独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 南不晚震惊，南不晚不解，为什么他突然这么大反应？ 吴清远头也不回地气鼓鼓走了一大段路。 此时已是傍晚，这两天总是下雨，路上行人稀少，走了一会儿心中烦闷的感觉散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要道歉的。 没想到过了一天了这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又闹脾气起来。 吴清远开始放慢脚步想要等一等她，但过了很久南不晚都没有追上来。 是他走得太快了吗？还是她也生气了？ 吴清远停在原地回头望了望，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走动，但始终没有看到南不晚的身影。 意识到哪里不对，吴清远放下板车回头找去。 仔细查看着各个犄角旮旯，想要看看南不晚是不是躲在哪里准备吓他一跳。 但就是这么短短一条路，两个拐角，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南不晚！” 吴清远慌乱喊着她的名字，到处寻找。 “快别躲了！赶紧出来！这一点也不好玩！” “南不晚！” 吴清远喊着，找着，拉过路人问着，始终没有半点南不晚的消息。 太阳逐渐西斜，街上的人慢慢变少，吴清远将一条路来来回回找了个遍，就连附近的小路也找过了，但依旧没看见她。 心中慌乱更盛，怀着一丝侥幸，吴清远往家的方向赶去。 此时，阿宝正乖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和柳砚白一起鼓捣手里的小玩具，南衡南若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来了。 柳砚白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还没多说两句话就见吴清远满头大汗的往这里跑来。 阿宝开心地原地跳跃，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柳砚白也站起身，待吴清远走近，正想问问他有没有跟南不晚和好，就见他脸色苍白着急地问：“南不晚有回来过吗？” 柳砚白一愣：“没有啊？家里就我跟阿宝两个人，我们俩一直坐在门口，没有见她回来。怎么了？” 顾不得回答，吴清远又转过头问南衡南若：“你们呢？南不晚有回作坊吗？” 南若摇摇头：“没有啊，我跟哥哥是最后回来的，到锁门都没有人来。” 吴清远听到后脸色更加苍白，他急促呼吸着，冷汗从额头滑落。 柳砚白也急了，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南不晚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吴清远神色怔怔，恍若灵魂出窍般说：“南不晚……我好像找不到她了……” “什么？！” 众人皆惊，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阿宝也瞪大了眼，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哥哥把姑姑弄丢了吗？ 意识到这点，阿宝张着嘴号啕大哭起来。 吴清远此时没有力气哄他，他找了，哪里都找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就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南不晚不是会任性躲起来故意让他们害怕的脾气，她会到哪里去呢？ 见吴清远脸色不好，柳砚白赶紧安慰：“你先别急，也许去许嫣家玩了呢？我们再去找找。” 这时，不远处许山也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见到她们就问：“你们看到我家嫣儿了吗？她今天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哪里都找不到，我都要急死了！” “许嫣也不见了？”柳砚白失神大喊。 “是啊，不仅是嫣儿，附近几家的闺女也有好几个找不着了，都在到处找呢。”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心头浮现，这么多女孩都不见了，南衡咬了咬指甲，不太确定地开口：“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不敢说话，许山更是无力瘫倒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南川买卖人口的事情众多，每年很多地方都会有人失踪，如果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就很难把人救回来了…… 吴清远抓住南衡的衣领吼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南衡被提起脱离地面，痛苦地皱着眉，其他人赶紧阻拦。 但吴清远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恶狠狠抓住南衡不放。 南若抱住吴清远的胳膊哭喊到：“我们就是在人牙子手里长大的！每年都会看到人贩子绑了人卖到人牙子手里，那些姑娘或是漂亮清秀的男孩用迷药将他们迷昏，再带到其他地方卖出去，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我们很清楚！” 吴清远双手颤抖，将快要窒息的南衡放下，无力的坐在地上。 意识到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南不晚了，这一年多来的日子就像黄粱一梦，是老天施舍给他的。 现在，梦醒了，他又要变回一个人了，吴清远的心像掉入冰窟一般，遍体生寒。 南衡不停咳嗽着，他也没有计较，艰难开口：“如果真是这样……才过去半天的时间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还来得及，快去找……” 柳砚白这才反应过来：“对，大家都快去周围找找，应该不止咱们两家丢了人，都招呼起来，人多力量大，就算是人贩子，带着那么多人也跑不了多远。” 许山擦擦眼泪慌慌张张站起身：“对，还不能放弃，我的乖乖女儿不能丢，我这就让大家去找。” 第73章 看来是真饿了 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在天际拖出一道白线。 南不晚曾经听别人说过，每当有流星划过就代表有人离世了。 而她现在也一本正经地跟身旁的小妹妹说这个传说，眼中满是惆怅。 小妹妹眨着个乌黑的大眼睛，同样一本正经回问：“那流星雨是不是代表着有重大灾难发生，会死伤无数？” 南不晚：“……” 小妹妹见她不回话接着问：“姐姐你是不是傻？流星不过是普通天象，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南不晚：“……” 南不晚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现在这情况她不想说其他的了，脸上挂着机械般僵硬的微笑眼神无光，沉默不语。 小妹妹：“姐姐你是不是害怕，所以才讲这些胡说八道的故事？” “……” 南不晚笑容苦涩，背过身去表示自己不愿继续交流下去了。 一旁的小妹妹不依不饶地把脸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不问出个所以然决不罢休。 南不晚移过视线，感到些许不自在，心里不断哀嚎，控诉现在的小孩子都太难搞了，一点也不可爱。 小妹妹见她始终不搭理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就没有继续纠缠，也学着她一样靠在墙边抬头看窗外的月亮。 窗外风声寂静，南不晚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她被绑架了，有没有来找她。 回想起白天的时候，她刚和吴清远分开，一个小孩突然从一旁的巷子里闯出来，也不说话，就焦急地冲她比划什么，一直指着巷子。 本以为是聋哑小孩遇到什么麻烦，想也不想就跟他进去了。 谁知道刚走进去就有人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只闻到了一股甜香，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就到了这里，身上被绳子捆绑，所携带的所有物品，除了衣服全部被收走，就连首饰都没有留下。 周围都是些十几岁的女孩子，大约有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被绑过来的，就连许嫣也在这里。 她刚醒过来就见许嫣跪在她旁边哭，现在都哭累了在她身边依偎着休息。 南不晚查看过四周的环境，一个密闭破旧的小屋，窗门紧锁，没办法从里面打开。 只能从窗外看到外面茂密的树林，显然，她们已经不在清河镇内了。 附近人烟稀少，在她醒来之前已经有人大声呼救过了，但没有任何人回应，好像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看来对方很放心这里，根本不怕她们出逃或者是有人经过。 南不晚从头到尾都没看清绑架她们的人长什么样了，不清楚对方的人数，性别，目的。 但看着满屋子的花季少女，一个两个都是面容清秀姿色不俗…… 冷汗从额头划过，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不难想象她们之后的下场，但现在不能贸然行动。 深呼一口气，动了动被被绑得血液不循环的手，太难受了，得想办法先把绳子解开。 南不晚环顾四周，这里光线昏暗又是夜晚，周围的女孩今天又哭又喊很多都已经累得睡着了。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屏气凝神用意识进入到空间，她记得搬家的时候那把折叠水果刀放在箱子里了……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发呆了一会儿，谁能想到她能凭空搞出来一把刀子呢？ 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虽然她是带着空间穿越的，但自从她来到这里后能用上空间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空间的存在更多是给她了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不过现在，她庆幸还好她有空间在手。 南不晚呲着牙贼嘻嘻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割绳子，虽然手是被反绑在身后，但好在手指还能动弹。 锋利的刀子很快将绳子划破，南不晚心惊肉跳的，生怕下一秒人贩子就破门而入，好在外面依旧静悄悄的。 迅速割断绳子，南不晚喊醒一旁的许嫣，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也割断了她的，然后两人把屋内所有人的绳子都解开了。 众人又喧闹了一阵，南不晚连忙竖起手指比了个“嘘”，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动静后示意大家都安静。 来到门前，南不晚又尝试着能不能把门打开，但还是没有办法，又跑到窗户边用刀割了割栏杆，这才发现这栏杆居然是铁做的。 看来，这间屋子是专门用来关人的，看着破旧实际上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固。 该怎么办呢？一时间她也没了办法，只能丧气地原地坐下。 周围又响起啜泣声，南不晚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要知道她在这里最害怕的就是人贩子，没想到人贩子居然这么猖獗，连良家女子都敢绑架，她们的户籍可是实实在在登记在册的。 “咕咕……” 一阵肚子的叫声传来，南不晚寻着声音望去，刚刚那个缠着她说话的小妹妹正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垂着头。 小妹妹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慌张，一群人里最淡定的就是她。 现在还委屈巴巴地望着她说：“好饿……” 南不晚：“……” 许嫣在一旁也捂着肚子说：“我也饿了，今早一出门就被绑了，什么也没吃……” 南不晚无奈扶额，从空间里找出了之前她吃剩的烧饼，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 不过空间存放物品，物品会一直保持着进空间时的状态，就像这个烧饼，上面虽然缺了几口，但现在拿出来依旧是热乎的。 南不晚将咬过的那部分掰掉，把剩下的分成两半给她们。 许嫣倒是没说什么，接过就小嘴小嘴地吃起来。 反倒是那个小妹妹，接过烧饼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嫌弃地在手上翻来翻去，还放在鼻子下小心翼翼闻了一下，然后问：“你从哪儿掏出来的？居然还是热的？” 那动作，仿佛那烧饼是一块干了的馒头，硬邦邦的打在狗身上能让狗“嗷”一声叫出来那种。 南不晚脸红了红伸手去夺：“不想吃就还给我！” 小妹妹灵巧躲过，嘟着嘴连忙说：“吃，我吃。” 说完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将烧饼吃了下去。 南不晚目瞪口呆，看来是真饿了。 第74章 死在她面前 吃完烧饼后两人聊了两句。 小妹妹叫钟无泪，不是清河镇人，只是家中兄长来附近办事她也跟着来，在街上游玩的时候被绑来的。 看着她身上做衣服的布料，细白娇嫩的皮肤，处事不惊的气度，南不晚猜测估计是某家大户的小姐。 南不晚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人贩子绑架姑娘都会挑普通人家的女儿或者是丫鬟。 除非有预谋，否则一般不会对大户人家的姑娘出手，毕竟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但大户人家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群人这么猖狂，南不晚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这般无所顾忌，要么是一群亡命之徒，要么就是他们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官府的人抓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可就更难逃走了…… 南不晚焦虑地啃着指甲，突然身后的窗户上冒出一个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壮硕的影子刚好投射在南不晚身上。 南不晚回头，一个高大凶狠，光头没有眉毛的男人出现在窗户外面。 隔着栏杆幽幽的与南不晚对视，在月光的照射下像一个会啃食人肉的恶鬼。 “绳子……怎么解开了?” 恐惧瞬间席卷全身，麻痹的感觉从脚底蔓延。 南不晚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还是一旁的钟无泪将呆住的南不晚和许嫣往后拖了一点，远离窗户。 整个房间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有些女孩哭都不敢哭了。 过了许久，那个男人眯了眯眼说：“没关系，就算绳子解开了你们也逃不出去。” 说完又从窗户外离开，南不晚还未回神。 这时，一个女孩鼓起勇气扑倒窗户前，声泪俱下地恳求：“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爹娘年纪大了，他们只有我这个女儿，我还得给他们养老呢，求求你放我走吧……” 女孩还在地上朝男人磕了几个头。 其他几个女孩见了也跟着磕起头来，不断哀求着，希望对方能大发慈悲，放过她们。 光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一会儿。 带头求人的女孩见男人离开，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拍打窗户。 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 她的情绪渲染着周围的人，不少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孩也跟着大声喊叫。 钟无泪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去而复返的男人气冲冲的回来，手里还多了一竿子长枪。 南不晚脸色一变，想把最靠近窗户的女孩拉回来，但男人手中的长枪先一步的穿过窗户刺向女孩的脖子。 女孩躲闪不及，喉咙处被捅了个洞，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抽搐。 钟无泪眼疾手快撕下裙子一角按压住她的伤口，但受伤太重，女孩瞪着眼睛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众人散开一大片，惊声尖叫。 男人压着声音威胁道：“都给我安静！再不老实，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现在没有人敢继续发出声音了，每个人都捂着嘴安静地哭，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许嫣抱着南不晚的胳膊埋着脸无声哭泣。 南不晚更是吓得呆愣，脸上还挂着那女孩喷射出来的血液，温热的，混着她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这是她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杀人。 之前她也有过杀了孙青的想法，但实际上，当真正的尸体呈现在眼前时，她才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这不是开玩笑，刚刚还在说话呼吸的人现在就已经死了。 地上的躯壳会腐烂，发臭，分解，这个人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被刺死的恐惧中。 “呕……” 曾经快要被淡忘的死亡经历再次浮现出来。 南不晚只觉得十分难受，胃中翻江倒海，想吐点什么，但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的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过了会儿紧锁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三个人，刚刚没有眉毛的光头男人指领着其他两人把已经没有声息的女孩拖了出去。 地上被拖出长长一道血痕，南不晚死死盯住女孩的脸，那个女孩的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不甘心地瞪着她。 南不晚咽了口唾沫，心想那个女孩的脸，应该会一直活在她的噩梦中。 门又被关上了，屋外开始传来说话的声音，南不晚稳了稳心神，屏气凝神仔细听外面的谈话声。 看来那些外出的人贩子已经回来了。 大概有十几个人，这个绑架团伙是个组织，专门来绑架女孩，白天出门物色合适的人选并通过麻药迷晕，然后带过来这里集中关押。 南不晚听到外面有人说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寻找了，轻轻捏住衣角，心中有了丝期望。 一夜无眠，另外一边，吴清远柳砚白，还有清河镇上丢了女孩的人家在附近找了一夜，整个清河镇和附近的村落都找遍了，但依旧没有下落。 柳砚白瘫坐在路边，气喘吁吁地说：“整个清河镇还有附近的村落都找遍了，看来已经不在这里了……” 吴清远脸色苍白，如果那群人贩子真的不在清河镇内了，那山高路远，南不晚就很难找回来了。 南衡此时皱着眉在想什么，柳砚白见了问道：“阿衡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法子？” 南衡抬起头，一夜未睡他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清河镇地处边陲，除了附近的村镇外，四周都是山，山路崎岖难行，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山路，离官道远，人迹罕至且地形复杂，非常适合藏身而且离这里不远，是那些不法之徒喜欢走的……” 吴清远立马来了精神：“你知道怎么走？” 南衡点头：“我跟妹妹来的时候走的也是那条路，我还记得那座山的名字，叫云雾山。” “云雾山……” 吴清远呢喃着，转身就要走，柳砚白又喊住他：“咱们就这几个人，那么大座山怎么找啊？好歹跟许叔说一声，让他再喊些人过来，我也去找找我之前的那些弟兄。” 吴清远着急回头，他等不及了，现在时间宝贵，时间每流逝一分钟他都担心再也找不到南不晚。 第75章 过往云烟 这时，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他们，吴清远远远的好像看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涌出来一群人。 他眯着眼睛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朝他们跑来，竟然是李家村的村民们！ 领头的是李大福刘芫花夫妇，后面还跟里正一家，秦美玉还有很多熟悉的人，就连之前有过不对付的李红梅等人都来了。 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有一百多号人拿着棍棒锄头喘着气来到他面前。 吴清远愕然，还是里正带头出来说：“听说晚丫头丢了，大家伙都很着急，自发组织出来帮忙找找，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消息了？” 听到这忽然感到鼻头酸酸的，吴清远红了眼眶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之前还编排过他们的李红梅看他这副模样嗔道：“好了，现在不是计较以前恩怨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家也痛恨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当务之急是把晚丫头找回来，其他的咱们之后再说。” 众人皆齐齐点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吴清远。 吴清远憋不住转过头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他没想到大家会愿意主动帮忙。 曾经他一直觉得李家村的大部分人冷漠自私贪婪成性。 在背后说他是天煞孤星，冷眼瞧着他和阿宝两个人艰难生活。 为了更多的利益总是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他一直在怨恨着大部分的人。 但是在被他忽略的细节中，他和阿宝食不果腹的时候会有人给他们送食物。 村中有不要的衣服布料时有人会给他们改成新的衣服。 他和阿宝生病的时候，大家会挨家挨户的凑钱给他们治病。 所有人生活都很艰难，但吴清远和阿宝还是好好长到了现在。 是他自己固守己见，被怨恨充斥了头脑，因为曾经受过伤害而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 吴清远低头，声音哽咽：“谢谢你们……” 里正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没事，乡里乡亲就应该互帮互助，就算你已经搬离了李家村，你和阿宝也是从咱们李家村里长大的孩子，咱们一定会把小晚找回来！” “嗯！” 吴清远重重点头，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云雾山走去。 此时，藏在云雾山隐蔽处的一所房子外。 那群专门绑架良家女子的人贩子正席地休息，屋内的南不晚焦急地往外面查看情况。 她一夜没睡想了无数种出逃的方法，但外面的人看守太严格了，就算是夜晚也有人轮班守着她们。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那些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的女孩通通被这个动静惊醒，所有人全部挤到角落。 屋外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个陌生面孔，另一个则是昨晚刺死女孩的无眉男。 陌生面孔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南不晚身上，一把掐住她后脖子，将她拖到无眉男面前说：“木老大，就是她。” 南不晚紧捏住拳，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敢动。 无眉男，也就是木老大——木生，捏住南不晚的脸左右仔细端详起来，说：“还不错，是个好品相，想必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南不晚像个货物一般被人挑选打量，忍不住身体发抖。 钟无泪冲上前将她拉回来，冲着木生喊道：“你们想干嘛？” 陌生面孔上前想要动手，被木生挡了下来。 瞪了他一眼开口道：“镇里的人已经开始戒备了，现在只剩下她们几个，别动手，弄伤弄死了怎么办？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过！” 陌生面孔点头称是，看上去很尊敬木生。 木生回头在人群里又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许嫣身上，指了指她说：“就你吧，跟我出来。” 许嫣害怕地摇摇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捂着耳朵闭着眼，不停的掉眼泪。 陌生面孔粗暴地将她拖出来：“木老大让你出来就出来！磨磨唧唧干什么？” 许嫣惨叫一声，南不晚赶紧上前护住她说：“别伤害她，你们想干什么？” 木生皱皱眉，难得耐心解释：“你放心，把你们卖掉之前我们不会做任何事情，让她出来也只是给我们做个饭罢了，你们难道不饿吗？” 许嫣依旧把自己蜷成一团。 南不晚对着木生说道：“既然如此，那让我来吧。” 木生倒是没意见，钟无泪想阻拦，但南不晚只是将许嫣塞到她怀里。 给她一个‘拜托你了’的表情后就跟着两人出去了。 听到门再次关上后，许嫣这才偷偷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喊了句：“姐姐……” 钟无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 屋外，木生将南不晚带到一个临时搭起来锅灶前，让她随便做一些可以饱腹的食物。 南不晚听话地开始搭柴做饭，耳朵始终紧紧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希望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附近差不多都戒备起来了，应该找不到新货了。” “是啊，这次他们反应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统领什么安排，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怕什么？这云雾山地形复杂，山匪众多，还经常有雾气弥漫，一般人根本不敢上来，就算上来了咱们藏的这么隐蔽，一般人也找不到啊” “也是……” 偷听到这些，南不晚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把这些话都记住，后面的信息就不怎么重要了，南不晚收回心神，继续着眼前的事。 忙碌间，身后一个身影走来，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她面前的案板上。 南不晚转过身，入眼便是一个身穿灰白色衣衫的男子。 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身形瘦弱，面容俊朗，皮肤白皙，丹凤眼，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又温和，但仔细看他的手腕处有几道可怖的疤痕，看上去像是为了轻生所导致。 总之，这个人的存在十分突兀，像突然闯进狼群的兔子，与这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南不晚愣愣看着他。 男子缓缓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勺在锅里搅拌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只已经褪好毛，处理干净了的鸡。 第76章 魔鬼 他也是被抓过来的人吗？ 南不晚回头看了看身后看守的人，只见那群人对于这个男人的出现一点不也惊讶，只是默默看着他们。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人吗？”南不晚凑到那男人的身边小声问道。 男人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望了望，然后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眼尾的泪痣让他看上去有些妖冶，但整体气质温和，笑容纯净，像一只小狐狸。 南不晚不知为何放下心来，凑到他的身边继续忙碌，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小声问他：“你没有尝试过逃跑吗？” 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逃不掉的。”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很怪，轻柔酥哑，像能助睡眠的白噪音，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南不晚彻底放松警惕，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逃不掉？” 男人不语，只是依旧温和的笑。 忽然，她发现他的提着鸡的手正在渗血。 南不晚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男人疑惑看向她，南不晚指了指他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男人笑容更盛，摇摇头：“那不是我的血。” 不是他的难道是鸡的血吗？ 南不晚没有继续说话。 男人将鸡放在案板上，将手掌摊开在她的眼前，南不晚这才看清他不断渗血的手里还捏着其他东西。 只是这一眼，就让她遍体生寒。 男人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一颗眼球，正森森流着血，毫无生机的瞳孔中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南不晚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面前的男人依旧笑得温和，问她：“我刚从昨晚那个女孩脸上剜出来的，是不是漂亮极了？” 南不晚不敢回答，男人一脸无辜将手中的眼珠又往她面前凑了凑。 南不晚忍住恶心把头偏向一边，男人见状又失望地把手收回去。 “怎么回事？” 这时，木生走了上来。 男人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什么，我给她看了看我的宝贝，但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个。” 木生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无语：“季统领，你这东西没多少人喜欢吧？” 统领？！居然是统领？！ 南不晚后悔地转过脸，没想到这么个白净柔和的人会是这群亡命之徒的统领？！ 她刚刚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无害，还不要命的问他逃跑的事。 “是吗……” 男人受伤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我觉得很漂亮啊。” 木生无语，看了看一旁被吓坏的南不晚，对着男人说道：“行了，既然饭做好了我就把她关回去了。” “好吧……” 男人似乎很失落。 木生不管他，揪着南不晚的衣领就把她带走。 在进屋之前身后又传来男人酥哑的声音：“谢谢你的关心我，你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木生停住脚步，南不晚僵硬回头，就见男人用那只捏着眼珠子的手跟她挥手告别。 南不晚咬牙，魔鬼，根本就是魔鬼！ 亏她刚刚还觉得他人畜无害，没想到这个人比那群粗犷的汉子还要阴狠。 木生将她推进屋里，门一关她就腿软得坐下，瑟瑟发抖。 许嫣哭着抱上来：“姐姐对不起，是我胆子太小了，你没事吧……” 南不晚摇摇头，只是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南不晚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外面的人已经吃饱喝足，刚刚的男人带着两个人和一些食物走了进来。 注意到缩在角落的南不晚，男人只是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看着手下给其他人分发食物，男人忽然捡起地上一根绳子端详起来。 那是他们一开始拿来捆绑这些女孩用的绳子，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开了。 男人轻轻摩挲着绳子的断端，那里整整齐齐，像是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的。 男人笑而不语，走上前拦住分发食物的手下。 其余女孩都看出了眼前这人的地位不一般，见他有所动作都不敢说话。 男人捻起绳子温柔地问：“你们能告诉我，这绳子你们是怎么解开的吗？” 听到这话，南不晚猛地抬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他女孩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说话。 男人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擦拭他的指甲继续开口：“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让人仔细搜过身了，身上应该不会有任何锋利的东西才对，所以我很好奇，这绳子到底是谁解开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笑了笑，又露出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你们谁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放那个人回去了呢？” 此话一出，有人的眼神瞬间动摇起来。 “是她！” 人群中一个女孩指向了许嫣的位置。 许嫣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立马反驳道：“不是我！” 指人的女孩坚持：“就是她！就是她替我们解开的绳子。” 南不晚皱眉，是她先割开了许嫣的绳子，然后让她解开其他人的。 男人眯起眼：“是你？” 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南不晚连忙挡在许嫣面前：“不是她，是我干的。” 男人挑挑眉，笑容收敛了一些：“你想逞英雄？” 为了不连累许嫣，南不晚立马从空间把折叠刀拿了出来：“真是我，你看，我割绳子的工具就在这里。” 男人拿过折叠刀在手中仔细端详，歪歪脑袋。 眼里充满惊奇：“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毕竟在他的眼里，南不晚这把刀是从她的袖子里拿出来的，但那么明显的地方他的人不可能没找出来。 南不晚不说话，男人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折叠刀，在她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脸上挂着恶趣味的微笑。 “好险，没想到你还能藏着这种东西。” 男人将刀尖对准了南不晚的眼睛，眼里带着凶狠。 “真是不乖，干脆也把你这双漂亮的眼睛也剜走算了……” 感受着泛着寒光的刀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惊惧下，南不晚忽然就淡定了不少。 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第77章 二选一 英勇就义一般，南不晚挺了挺胸膛，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男人。 男人被她这一举动逗乐了，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却缓缓逼近她的眼睛。 这时，一阵脚风袭来，男人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躲，那一脚踢到了他手上的折叠刀。 “当啷”一声，折叠刀掉在地上，男人一个闪身立马回击，踢到了攻击他那女孩的肚子上。 钟无泪被踢飞了好远，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南不晚大喊一声：“钟无泪！” 连忙跑到她的身边，钟无泪无法动弹，男人嘴角噙着笑慢慢靠近，南不晚张开双臂护在她面前。 男人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蹲在南不晚面前直视她的脸，温柔地问：“你不怕死？” 南不晚没有回答，直觉感受到他笑容背后隐藏的危险。 男人继续说：“我最讨厌喜欢逞英雄的人了……” 他的表情安静又诡异，南不晚只觉得害怕，睁着大眼不敢说话。 男人的手指轻抚上了南不晚的眼睛，南不晚急忙闭眼。 冰凉的手指让她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眼珠子，害怕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声轻笑传来，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看，明明你自己也害怕得不行却还要护着她……这样软弱无力的同情心真是太恶心了，装什么好人呐……” 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喜欢你的眼睛，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了，我就把你卖到好点的地方，如果你做的让我不满意，就把你的眼睛给我，好吗？” 南不晚看向他，不知道他想干嘛。 男人笑得魅惑，站起身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许嫣和钟无泪的身上。 “你们俩似乎跟她关系很好啊，那就你们俩吧。”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许嫣和钟无泪。 他的手下立马心领神会的将二人架了起来。 男人又将南不晚拽起，柔柔一笑：“走吧，小美人~” 南不晚低着头，眼神坚定，太可怕了，不能干等着别人来救，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此时，吴清远柳砚白等人已经来到了云雾山范围，李红梅望着这片巍峨庞大的山脉惊叹到：“这么大一座山，还都雾气蒙蒙的，咱们怎么找啊？” 里正看着也皱起眉道：“这里地势复杂，山匪众多，大家跟好了不要迷路了，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不论这座山多大，咱们也一定要把晚丫头找回来。” 吴清远眼神焦急，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南不晚还在这里，没有被人贩子带到其他地方。 而在云雾山的另一边，南不晚正站在一处峡谷边上。 底下是奔流涌动的河水，许嫣和钟无泪都被捆住手脚放在危险的崖边。 男人说的游戏就是让她二选一，选择一个人从这推到水里，毁尸灭迹，余下两人活，不然就把三人都杀了。 许嫣大声哭喊：“不要啊，我不会游泳，我不想死……姐姐救我……” 钟无泪也有些害怕，但依旧在壮着胆子威胁他们：“你们这样对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听到后都笑了：“在你兄长不放过我之前，你早就不知道被我卖到哪个老男人的被窝里了。” 钟无泪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哭腔：“我兄长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找到我，你们就等着吧！” 这威胁毫无震慑力，男人不想继续理会了，转头看向南不晚说：“你决定好了吗？要谁死？谁活？” 南不晚还是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笑了笑说：“我最喜欢看到你们这种爱逞英雄的人，在危及自己生命的情况下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决定了，那虚伪的样子真的令人既恶心又兴奋，整天装作悲天悯人的样子，实际上你要是痛痛快快承认自己怕死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南不晚眼神一动，脑中有了个办法。 当男人再次催促的时候，南不晚忽然痛苦地捂住脸，哭出声来：“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怎么办啊，如果不杀一个人那我们三个人都得死……” 男人皱皱眉，不知道她突然的情绪外放是想干什么，许嫣也忘记哭了奇怪地看向南不晚。 姐姐这突然怎么了？这个节骨眼了她在这演戏做什么？ 南不晚仰天长啸：“天啊！既然如此，就让我活的时间长一点吧！哪怕要别人的生命做出代价！” 许嫣皱眉，平时南不晚就戏多，经常喜欢夸张的说一些台词或做一些动作来逗他们玩，之前还说过这是什么，砂石笔鸭？ 许嫣看出她现在又在玩平时的小把戏，但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搞这些是想干嘛？！ 钟无泪更是不解，她疑惑地看南不晚在那陶醉，心想她是不是顶不住压力，疯了？ 终于，南不晚有了动作，那双深情的眼睛看向了许嫣的方向。 许嫣一抖，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无助地摇摇头，哽咽开口：“不要……” 身后看戏的男人瞪大了眼，神情癫狂地看着南不晚走向了许嫣的位置，他身边的两个手下也警惕起来，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南不晚走到许嫣面前，忽然朝她伸出手，非常夸张又极具诗意地开口：“哦~我的嫣儿，咱们姐妹一场，没想到居然走到这一步，这你死我活的境界是姐姐我不想看到的……” 许嫣哭笑不得，她一方面觉得害怕，另一方面南不晚演技浮夸又觉得好笑，同时又期待她能想出什么办法隐隐开始期待。 “……所以，对不起我的嫣儿，就让姐姐我多活一段时间吧！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男人激动地抓住自己的胳膊，狠狠捏紧，他最喜欢看的亲近之人互相残杀的戏码，终于来了！ 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南不晚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环抱住许嫣，像是最后的告别。 许嫣抖了一下，便听到南不晚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放心嫣儿，你不会有事的，到时候你逃出去了，一定要找人来救我们。” 第78章 季浮风 南不晚背对着他们。 环抱住许嫣的手悄悄从空间里拿出小刀将绳子割断一半，只需要轻轻用力便可挣脱开。 在身后的人看来，南不晚只是抱着她，在对昔日的好姐妹道别。 在看不到的角落，南不晚已经从空间里又掏出来某个东西塞到许嫣手里。 附耳轻轻说道：“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能逃出去的。” 许嫣不明白南不晚的打算是什么，依旧很害怕。 底下的河水并不湍急，但是很深，她不会游泳，只能哭着恳求。 “姐姐……求求你了，我真的不会游泳，我真的会死的……” 南不晚不语，只是郑重地捏紧她的肩膀。 “快！快动手！” 男人在身后催促着，兴奋的模样感觉他都要忍不住上来帮忙了。 钟无泪在一旁劝阻：“姐姐，你不要听他的，你相信我，我兄长真的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嘈杂声中，南不晚的表情变得冷漠，在许嫣哀求的眼神下，狠心将她推了下去。 伴随着许嫣的尖叫，许嫣惊恐的脸消失在谷底。 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男人癫狂地连连鼓掌，激动上前查看下面的情况。 虽然视线被云雾山长年缠绕的雾气挡住，但这么高的地方，那个女孩又不会游泳，想必也活不下来。 “好！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太棒了！” 男人笑着看向南不晚，见南不晚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怅然若失地看着雾气蒙蒙的谷底心中得到了巨大满足。 他说：“干的不错，你可以活下来了，好好享受你以后的那充满罪孽的人生……” 男人大笑着离开，钟无泪瘫坐在地上，无声啜泣起来。 被押送回去的路上，钟无泪神情失落。 南不晚担心地扶上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扭身子躲开了。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南不晚说：“你跟她认识的，为什么不选我去死呢……” 见小姑娘这表情，南不晚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但现在的情形也不适合讲太多，只能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钟无泪悲伤落泪：“她死了，我却活了下来……我永远没办法快乐了……” 南不晚一怔，刚刚才走远的男人又去而复返。 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他来到南不晚面前吩咐他的两个手下，让他们把钟无泪重新关进小黑屋里，却让南不晚留了下来。 钟无泪被押走，南不晚被带到他们休息的地方。 虽然只是在外面搭的临时休息场所，但条件比那间小黑屋好多了，最起码这里有柔软的垫子。 坐下后南不晚就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男人开心的把她安置好，还贴心的给她端了水。 南不晚全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个以他人道德困境为乐，享受撕裂正义面具的变态。 接过水，她确实是渴了，小口小口喝着。 男人就这样坐在她面前好奇认真的打量她，游离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扫过，南不晚浑身都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开口问道。 南不晚抬头，与他视线相交，坦然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印在了他的眼里。 男人挑挑眉：“你刚刚才杀了人，那人还是你的好姐妹，你难道都不难过，不自责，不会觉得丢脸吗？” 南不晚移过视线，喝完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现在没有那么怕他了，故意说：“不会啊，毕竟，我只是想活下去，别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他乐意看什么，给他看便是。 男人觉得南不晚这个态度有趣极了，他曾经玩过很多次这样的游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反应。 无喜无悲，藐视一切。 长了副面善心慈的脸，实际上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卑鄙小人，现在被拆穿了就装也不装了。 她一定是个恶人，一个纯粹的恶人，和他一样的恶人。 男人捂住自己掩饰不住欣喜的脸，有些激动。 怎么办？ 他舍不得将她送到司岚去了，虽然这会违背那位客人的意愿，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思考良久，男人下了决心，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南不晚毫不客气反问：“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男人听后脸上又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拱手笑道：“对对对，是在下疏漏了，在下季浮风，敢问姑娘何名何姓？” 南不晚嘴角一扯，果然如此，对付这样心里有毛病的人就不能表现出来害怕胆小的样子。 见她只是扯着嘴角冷笑，季浮风也不生气，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南不晚神色一动，眼看着四处没人，小心翼翼在附近翻找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木盒子。 不太确定是不是她要找的东西，南不晚还打开轻轻在鼻尖嗅了一下，晕眩感袭来，南不晚晃了两步连忙拿的远些，但心中一喜，真是太幸运了。 再次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到后，偷偷抓了一把藏进了空间里，然后迅速恢复原状，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回去。 没过多久季浮风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鸡腿殷勤地说：“你饿了吧，来，吃肉。” 南不晚皱着眉，没有去接，季浮风还撕了点放自己嘴里证明没毒。 南不晚想了想，她确实很久没吃东西，为了逃出去她还是得保持一点体力，便接过了季浮风手中的鸡腿。 季浮风又开心了。 像观察小动物一般慈爱地看着南不晚吃东西。 这时，木生走了过来，见南不晚还没有被关起来还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季浮风见状想说什么，但南不晚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擦擦嘴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木生还警惕上前搜了一遍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东西，没搜出来才放她离开。 还未走远，身后，她听到木生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可是指定她要送到司岚的，不能留给你玩……” 季浮风不屑开口：“怕什么？咱们只要告诉那个人她已经被卖到司岚不就行了？他又怎么会知道？” 第79章 近在眼前 之后的内容她就听不清了。 各种疑问萦绕心头，他们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要指定她被带去司岚？ 南不晚面容严肃走进小黑屋，看来她被绑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引导…… 会是谁呢？ 身后的门再次被关上，南不晚回过神，屋内所有女孩都恶狠狠瞪着她，仿佛她就是人贩子的帮凶。 而钟无泪面色苍白地坐在角落。 南不晚赶紧上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钟无泪无力摇摇头，当时她被季浮风踢飞出去，现在还有些痛。 南不晚让她躺在她的腿上休息，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珠。 眼前这个姐姐，好温柔。 这时，南不晚借着动作，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无泪，你且安静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 此时，云雾山脚下，一队兵马正在附近搜索着。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男子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看着眼前宽阔的大河眉头紧锁。 身后有将士来报：“将军，附近勘察过了，这里没有小姐的下落，前面有一群村民，貌似也是家中女儿丢了出来寻找，应该和绑架小姐的是一批人。” 被称作将军的男子眉头皱的更深，手中缰绳不自觉握紧。 冷声说道：“接着去找！就算把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无泪的下落！” “是！” 将士领命后退下，男人看着从峡谷里蜿蜒出来的河水，心中烦闷无法平复，但只要钟无泪看见了，定会大声欢呼，因为她的哥哥钟无悔终于找来云雾山了。 这时，钟无悔突然看到河面上似乎飘着什么东西，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啊！ 在看清河面上飘着的确实是个人之后，钟无悔招呼自己的将士过来，说：“河面上是个人！找个水性好的快去救人！” 收到命令，很快就有人跳进河里，将人拉了上来。 将士将人救起后大声喊道：“将军！是个姑娘！” 钟无悔听了紧张上前，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根据情报，那群天杀的绑架犯就在这座山里，这时候出现的女孩很有可能跟那群绑架犯有关。 此时许嫣双眼紧闭，面色铁青，胸前套了个奇怪的圆圈，摸上去还鼓鼓的，里面似乎是空气，正是这个东西让她能浮在水面上。 在看清许嫣的脸后，钟无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马上让随行的军医上前查看。 军医上来先观察了许嫣的口鼻，确定没有呛水后就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没过多久许嫣就微微转醒了。 见她眼皮慢慢睁开，钟无悔小心将她扶起来，轻轻唤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许嫣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俊美青年，诧异的是，这人跟钟无泪长的很像，像到就像是钟无泪女扮男装一般。 许嫣脑子混沌，还没思考就脱口而出：“钟无泪你怎么变黑了？” 钟无悔瞪大了眼，迫不及待问道：“你刚刚说了钟无泪！你见过无泪？她在哪里？” 许嫣这才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钟无泪，甚至这是个男人。 记忆回笼，许嫣记起，当时她被南不晚推入谷底，在半空中她身上的绳子就断开了。 在落水的一瞬间，南不晚偷偷塞到她手里的东西也立马弹开，变成一个圆圈状，里面充满了气还能浮在水上，许嫣就是靠这个才从谷底顺着河流飘了出来。 想到什么，许嫣一把拉住钟无悔的手急切说道：“快，快救救她们，她们还没有逃出来！” 时间很快过去，吴清远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他已经将近两天没有休息了，柳砚白将一个水壶递到他面前，吴清远摇摇头拒绝。 柳砚白皱眉道：“你再这样下去老大还没找到身体就要先垮了。” 吴清远执拗地转过脸，柳砚白无奈，就连他这样笨的人都看出来他是在惩罚自己。 在吴清远心里，就是因为他赌气一个人走开，把南不晚一个人丢下这才让她被掳走，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此时南衡注意到地上有掩盖过的痕迹，他蹲下将地上的落叶浮土拨开，果然在下面发现了车轮的印记。 “你们快来看！” 听到呼喊吴清远立马赶过去，在南衡的指引下也看到了那印记。 “这是？” “这应该是马车才会留下的轱辘印，还是新的，我不觉得这山上的山匪出门会坐马车。” 南衡露出笑意，眼里闪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柳砚白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些车轱辘印子是那群绑匪拿来拉人的车子……” 南衡点点头，他长年游走在人牙子和人贩子手里，很清楚他们的方式。 这种专门绑架年轻女孩的团伙一般都会坐马车，这样逃走的时候速度很快，也不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吴清远喃喃道：“所以南不晚应该就在附近……” 其他人听了眼中也露出欣喜，吴清远抬头看了看这雾气弥漫的树林。 小声说道：“南不晚，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声音似乎真的穿过大山传到了南不晚的耳朵里。 云雾山另一边的小黑屋中，南不晚似乎听到了吴清远的声音，她抬头仔细听，发现是自己的错觉后失笑一声。 季浮风又到窗前往里看了看，南不晚和他对视一眼后他又装做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转悠到窗户面前了。 南不晚干脆站在窗前叫住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季浮风想了想又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太阳一落山咱们就要出发了，你想知道你会被送到哪去吗？” 南不晚毫无波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季浮风笑了笑接着说：“是司岚哦，那里遍地都是奴隶，你到了那里应该很快就会适应的……” 南不晚转过身，不再继续和他交谈。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刚坐下，一旁的钟无泪按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想起今晚的计划，都默契地点点头。 第80章 成功逃脱 夜幕降临，钟无悔带领着十几个将士手持火把在树林里穿梭着。 据许嫣所说的，那群绑架犯的根据地在山的另一边，离峡谷很近。 在地形图上很快就锁定了大致方位，钟无悔正带着自己的士兵往那里赶去。 只是这云雾山的雾气长年不散，空气潮湿，夜里很难辨认方向。 就连火把也因为受潮明明暗暗的，好在钟无悔凭借着多年打仗行军的经验，还是稳步快速的前进。 而早他一步的吴清远一伙人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视野开阔，道路平坦，就连雾气也散开了，看着不像是在云雾山的地界。 李大福有些摸不着头脑发问：“咱们这是出来了吗？” 南衡也是有些慌乱，他是根据地上的车轱辘印找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正当大家都开始烦躁时，吴清远看了看眼前平坦的路面，想了想说：“不，没有走错，咱们应该是找到那群人贩子的逃跑路线了。” “是吗？”柳砚白有点不敢相信。 吴清远点点头说：“云雾山地势险峻，但这里的路偏偏很平坦，应该是他们专门开出来的，而且这个方向，再往前刚好是可以通往其他城镇的官道，只要绕过清河镇的官府追查，踏上前方的官道，接下来他们跑路就方便很多。” 柳砚白问：“所以这里就是他们从云雾山出来的必经之路？” 吴清远点头，神色沉重：“就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底是还在云雾山中还是已经逃走了？” 南衡再次蹲在地上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坚定道：“不，他们还没走，你们看这地面，这云雾山很潮湿，这地面的泥土都是软的，拉满人的马车从这上面经过一定会留下印子，但这里的地面还是平整的。” 吴清远认同点头，柳砚白松口气：“那就好，咱们可以留一波人在这守株待兔，剩下的可以寻着这条路找上去看看。”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李家村的大家便留下来在这里守株待兔，吴清远、柳砚白、南衡三人则顺着路往云雾山里走去。 与此同时，小黑屋外，被绑架的姑娘们再次被绑的严严实实，包括南不晚。 南不晚面色苍白，心里很紧张，她今天还特意从季浮风那里偷来了迷药，临走前做饭时撒了一些进去。 但不知道剂量把持的够不够，毕竟在她的预想中是吃了就马上晕倒的，可现在这群人看着都精神的不得了。 该不会口服没有用吧？！ 崩溃中，女孩们哭喊着被塞进马车，这次，所有人身上都被仔细的检查一番，确定不会再有小刀没有被发现的情况。 就要到南不晚时季浮风突然叫住他的手下，手下懂事的将南不晚带到季浮风的马车前。 季浮风淡淡一笑，询问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南不晚表情僵硬：“什么？” 季浮风道：“我觉得你跟我很像，我很欣赏你，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把你留下来？” “不要，我跟你一点也不像。” “嗯，决定了，你要留下来。” 南不晚斜眼看他，有病吧？ 不容拒绝，季浮风手一挥，手下就将南不晚送上他的马车，无论南不晚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帘子一放下，马车内就只剩下季浮风跟南不晚两人，季浮风笑得甜美，满意观察着南不晚的表情。 南不晚偏过头不想看他，季浮风也不介意，柔柔开口：“你的意愿不重要，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在我还没厌弃你之前，我会一直养着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但你要是让我感到厌烦了，我就杀了你……” 南不晚身体僵硬了一瞬，她相信眼前这人的说到做到，顿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乖巧坐着。 很快，他们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一共三辆马车，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十几个女孩分别装在其他两辆马车里跟在他们身后。 四周有好几个人骑着马守在附近，而在队伍的最后面，是骑着马的木生和他的几个手下，他们负责在后面警惕监视。 这个队形可以说看守十分严谨了。 刚开始大家都严阵以待，认真提防着周围的环境，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南不晚绑着手，低着头在心中祈祷迷药有用。 很快的，有人开始不断打哈欠，一个传一个，大家都很困的样子，就连季浮风也忍不住打了几个。 马车摇摇晃晃，季浮风也没多想，闭着眼开始打起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南不晚感受到马车开始行驶的歪歪扭扭，甚至已经停了下来。 这时她偷偷抬起头观察季浮风的状态，眼中闪过狡黠，机会来了。 南不晚再次从空间里拿出折叠刀。 白天这把刀还被钟无泪踢飞了，南不晚趁没人注意又捡了回来，现在她坐直了身子开始悄悄把绳子割断。 此时，季浮风还在闭着眼。 南不晚已经解开绳子，她悄悄走出马车，负责驾驶马车的人都已经睡了过去，就连骑马的那几个也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南不晚松了口气，还好迷药口服有用。 来到钟无泪的马车边，她的马车在最后面，但身后负责监视的木生和他的手下却不见了。 南不晚猜测估计是在后面睡着了边也没去管他。 掀开帘子，马车内的女孩们都吓了一跳。 钟无泪见南不晚真的成功了，眼中亮起光，她本来还担心她的计划有漏洞，没想到她真的办到了。 南不晚松口气，上前给女孩们松绑，大家知道自己得救了还有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下了马车。 在看到监视他们的人贩子都睡着了之后才松懈下来。 但夜半三更的大山，雾气蒙蒙，光亮少得可怜。 女孩们就算已经下了马车也不敢随便走动，只敢紧紧跟着南不晚。 南不晚此刻也有些迷茫，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迷药的效果她并不清楚，要是不能及时逃走，等这群人醒过来可就遭了。 第81章 打起来 南不晚往马车行进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犹豫，前面好像能出去，要不……往前走走呢？ 犹豫间，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回头望去，有人拿着火把骑着马飞快向这里靠近。 南不晚眯着眼看，本以为中了迷药落在身后的木生和他的手下此时正骑马往这里赶来。 他面目狰狞着大喊：“快跑！官府的人追来了！” 南不晚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被迷倒？ 比起很具有欺骗性的季浮风，被绑的姑娘们显然更害怕这个没有眉毛的光头男人。 见他追来了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哪个方向能跑出去了，全都害怕的往反方向跑。 本来是来报信的木生，此时见到那些姑娘全部跑了出来，顿时大感不妙，狠狠抽了一马鞭，加快了速度。 “季浮风！你在干嘛？！” 洪亮的声音响起，南不晚又被吓了一跳，那些昏睡过去的绑架犯似乎也有被这声呼喊惊醒过来的迹象。 这下南不晚也胆怯了，拉着一旁的钟无泪转身就要跑。 但钟无泪刚硬的站在原地，死死盯住疾驰而来的木生。 南不晚着急喊道：“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钟无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近在眼前的木生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不然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我们。” 南不晚震惊大喊：“他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 现在她很后悔，她在季浮风的盒子里抓了很大一把迷药，但下药时怕药量过猛会吃死人便手下留情了些，导致这些人这么快就醒了，让她们又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钟无泪眼神坚定，拿走南不晚手里的折叠刀道：“我不能放任他来追你们，你放心，我懂一些拳脚功夫，不会有事的？” 说罢，毅然决然地推了南不晚一把：“你快走！带着那些姑娘们一起跑，一定要逃出去！” 南不晚眼睁睁看着钟无泪拿着那把小小的，削水果用的折叠刀，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往木生冲去，心中百感交集。 她真的很怕人贩子，也很害怕被当做货物一般卖掉，她怕季浮风醒过来后再次把她抓住。 她现在就想立马逃走，但她的良知又再告诉她不能丢下这个小姑娘不管。 思想挣扎中，钟无泪已经棍子将木生骑的马撩倒。 他的手下也全部跳下马与钟无泪打斗起来，南不晚着急地想上前帮忙，又忽然听到身旁昏睡的人快要醒来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南不晚赶紧从空间里拿出剩余的迷药，揪着人贩子的头一毛巾怼在他的脸上。 堆的有小山般高的迷药很快就让眼前的这个人贩子翻着白眼再次睡了过去。 南不晚慌张收回手，眼前的人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钟无泪正与木生那几人打的水深火热，南不晚看着她勇敢坚毅的背影也暗暗咬紧牙关。 接下来便拿着毛巾一个人一个人的捂嘴，保证他们彻底睡死过去不会醒来给钟无泪添麻烦。 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捂了一圈下来，南不晚忽然想起季浮风还没弄，急忙跑到他的马车旁边，还没露头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 季浮风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带着阴狠的脸就这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南不晚身子一抖，她还是很怕季浮风的，这个人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尤其是现在他发现千辛万苦绑来的姑娘们全都逃了，脸上的表情阴狠的可怕。 好在南不晚脑袋缩得快，季浮风第一时间没能发现她。 南不晚躲在马车背处，两人就如秦王绕柱一般卡视角。 季浮风没管后面打的有来有去的钟无泪和木生，先去装人的马车里查看。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而且绳子上还是熟悉断口立马明白了始作俑者是谁。 好，很好。 季浮风咬着牙捏紧了手中的绳索，这个女人还是辜负了他一片真心。 季浮风想骂她，但又忽然想起他到现在为止也没能问出她的名字。 千言万语就这么堵在胸口，季浮风都气笑了。 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钟无泪和木生还在对峙当中。 危险的眯眯眼，木生的身手不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能拖住木生这么久。 季浮风冷冷看了一会儿，正愁心中杀气无处发泄，转身就从马车里面拿出一把弓，对准了背后毫无防备的钟无泪。 反正这批货都已经跑完了，就剩这么一个也没有意义，干脆都杀了。 箭矢搭在弓上，季浮风缓缓拉开弦，冰冷的箭头在黑夜里闪着光。 木生显然也看到了季浮风的动作，他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故意引导着钟无泪到更容易被瞄准的位置。 箭在弦上，弓身被拉满发出“吱吱”的声音，季浮风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手指刚要松开，就听到了自己的脑袋发出巨大的“咣”声。 钝器砸在脑袋上，季浮风脑中一片嗡鸣，手中的弓箭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中，季浮风回过头想看看是谁袭击了他，然后就看见他想抓起来狠狠折磨的女人，正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再次砸向了他的脑袋。 意识的最后，季浮风看着南不晚害怕又漂亮的脸，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她抓起来，剥皮抽骨，剜心挖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季浮风倒下，南不晚举着平底锅，咬牙切齿保持着刚刚挥锅的动作。 她刚刚看见季浮风要伤害钟无泪，想要阻止，但身边也没有趁手的道具，一时间来不及多想，从空间里拿出平底锅就拍了上去。 确定季浮风真的晕过去了，南不晚劫后余生般松口气，瘫软在地。 另一边，木生眼睁睁看着南不晚从背后偷袭了季浮风，他大喊一声：“季浮风！” 但季浮风已经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此时他的手下也已经被钟无泪打倒了。 再一次躲过她的攻击，木生忍不住皱眉，可恶，这女的也太难缠了，那利落的身法居然有钟家军的影子。 第82章 又被抓住了 木生灵巧躲避着，与钟无泪拉开了距离。 他动作刚猛但赤手空拳，钟无泪手里却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好在他比较灵巧也没有受太重的伤，但两人一番打斗下来皆是体力耗尽气喘吁吁了。 木生看向钟无泪微微颤抖的手，知道她的体力快要耗尽了，是个打倒她的好机会，但现在却不是拼个你死我活的好时机。 这回他们倒霉，人一个没抓回去不说反倒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居然派出军队的人来抓他们，现在这情况还是先逃跑的比较好。 木生收了动作，装作势在必得的模样说道：“小姑娘，我看你体力快要到底了吧？要是先现在肯认输再给我磕个头，老子也许会放你一马！” 钟无泪悄悄调整气息，始终紧握刀子，眼睛死盯着他，她才不会向敌人服软，她钟无泪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她身上流淌着钟家的血。 钟家人，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钟无泪身体紧绷，准备着下一次进攻，看她这副样子木生明白今天这个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了。 对峙中，身后传来清晰可闻的马蹄声，钟无泪眼睛一亮，正想是不是她援兵来了。 一个注意力不集中木生便逮到了破绽，手一挥将袖中藏着的迷药撒了过去。 钟无泪捂着口鼻连退几步，但还是吸进去了一些，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晃晃快要支撑不住。 南不晚担忧大喊：“钟无泪！” 正想上前，身后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熟悉的感觉传来，南不晚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对上了季浮风鲜血淋漓的脸，与此而来的还有顶在她脖子上的箭矢。 “别动……你这个贱人……我真的会杀了你……” 虚弱又狠辣的声音传来，南不晚从里面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僵住不敢动，心里不断哀嚎吐槽这个季浮风血条也太厚了，怎么每次都清醒的这么快？ 木生往这里跑来，见季浮风已经清醒了，松口气，从一旁牵来两匹马。 季浮风此时还有些头晕，抵在南不晚脖子上的箭矢又使劲了几分，南不晚动都不敢动，任凭他把她双手绑住，提溜上马。 身后马蹄声已经到了身前，但钟无泪已经顾不得去想来者是谁了。 她强撑着身体想要追上去，季浮风头也不回，挟持着南不晚驾马离去。 钟无泪此时已经喊不出声了，她跌倒在地，无力看着南不晚被带走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愤恨地抓住地上的泥土，努力往前挪了一段距离。 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南不晚被带走，明明她们只差一步就能得救了，明明所有人都得救了为什么拯救所有人的她反倒被带走…… 不行！ 钟无泪强打起精神努力往前爬，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停下，有急切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钟无悔瞧见他失踪两天的妹妹此时正满脸血污地在地上爬行，惊吓之中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钟无泪扶起。 “无泪……无泪，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无泪强撑着的意识在看到自家二哥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紧紧拉住钟无悔的盔甲哭着说：“二哥……你快救救南不晚，她被带走了，你快救救她……” 话还没说完，钟无泪便陷入了昏睡。 钟无悔紧张摸索着她的脉搏，确定她只是被迷药迷晕过去后才松懈下来。 将钟无泪交给军医后，钟无悔看向季浮风逃跑的方向，脸上是冲天的怒意，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什么话也没说边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季浮风和木生二人正快马加鞭，想要尽快逃脱身后的紧追不舍。 南不晚和季浮风在一匹马上，像个麻袋一样横挂在季浮风身前。 疾驰的马儿像二十年的大厨，南不晚在马背上颠簸的样子像极了大厨颠锅时锅里翻滚的菜。 南不晚虚弱开口：“慢一点……我快吐了……” 季浮风听后表情狰狞道：“快吐了？没关系，待会儿我就把你那张巧言令色的嘴缝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吐了，或者我现在就把你的喉咙捏断……” 南不晚麻溜的闭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胃里实在翻滚得厉害，喉咙间已经有酸涩灼烧的感觉涌了上来。 南不晚只能死死收紧脖子忍着，免得这个姿势会让呕吐物呛住她的鼻子。 身后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木生时不时往回看。 回想起他在探查后方情况时，匆匆一瞥钟无悔的样子，那个身穿玄甲，面冠如玉，一边耳垂上还挂着一只红色的流苏耳坠，手拿红缨枪。 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跟传闻中那个骠骑将军的儿子——钟无悔，特别像。 只是他不明白，只是绑几个人怎么就把钟家军招来了？ 木生回头，挥鞭的速度更快了。 钟家军凶名在外，他可不想落入他们手里，回头看向速度明显慢一截的季浮风。 他大声喊道：“季统领，带着那个女人是个累赘，把她丢下吧！咱们要尽快跑路才行……” 季浮风反驳道：“不行！唯独这个女人不能放走！我一定要亲手折磨死她……” 南不晚说不出话，痛苦闭着眼。 木生还要说什么，季浮风看到前方的东西，突然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小心！” 但来不及了，前方草丛中发出一声怒喊，地面上拉起一根绳子挡在马儿腿前，疾驰的马来不及停下，被整个绊倒，木生一下子飞出去了好远。 季浮风慢了一步，连忙拉住缰绳，勉强停了下来。 这才看清，眼前的草丛里藏着三个男子，正愤恨地瞪着他。 吴清远挡在路中间，沉着声音警告：“快把南不晚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不晚虚弱抬头看向他，见真是吴清远，一种恍然隔世的情绪涌上心头。 南不晚轻轻唤了声：“吴清远……” 南不晚？季浮风挑眉，这个男人是她认识的人？ 南不晚……是她的名字？ 第83章 逃出来了 身后马蹄声逼近。 季浮风没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驾着马就想从他身上跨过去。 南衡此时冲了出来，手中的镰刀狠狠扎进了马儿的脖子。 鲜血喷涌，马儿痛得到处乱窜，季浮风控制不住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南不晚也被甩了出去。 吴清远和柳砚白一个飞扑稳稳接住她。 两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南不晚的头发被人从身后强硬地拖拽起来。 “啊——我的头发！” 南不晚痛叫一声，但季浮风似乎已经疯魔了，不管不顾抓着她的头发就要走。 三人又追上去，手脚并用试图阻止季浮风。 但季浮风身手也很厉害，几人抱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南不晚痛苦呻吟：“我真的快吐了……” 柳砚白：“啊！你这个混蛋快放了她！” 季浮风一脚将他踢开，咬牙切齿道：“放开她？不可能，这个女人害我的货物全部跑了，我要杀了她！我要用铁链把她拴在身边，每天折磨她……” 想到什么，季浮风脸上再次浮出笑意，配上他此时狰狞的表情，整个人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令人胆寒。 南衡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甚至试图想用镰刀把季浮风抓着南不晚头发的手指割下来，但被季浮风发现，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 晃动幅度太大，南不晚已经顾不得头皮传来疼痛，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季浮风虽然看上去是个文弱，但毕竟是亡命之徒。 实战经验丰富，下手狠辣，就连柳砚白和南衡这样经常打架的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吴清远就更不会打架了，三人在他面前菜到犹如幼儿园小朋友攻击黑社会。 几人不断重复着被踢飞后又扑过来的过程，直到追来的马蹄声到了身后，季浮风已经能看清钟无悔追来的身影了。 他冷着脸再次把缠在他身上的人甩开，想要躲进一旁的树林中。 拉扯间南不晚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试图让季浮风放开她一会儿。 但季浮风根本不顾她的眼神哀求，反倒把她拉得更近一些。 终于，南不晚“哇”的一声，将今天她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吐了季浮风一身。 身上传来温热酸臭的感觉，透过衣服布料慢慢扩散开。 季浮风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仿佛被暂停一般，就连抓着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其他三人也全部僵住，柳砚白适时发出一声：“咦～” 这个声音一出来，其他两人立马回过神，吴清远赶紧将南不晚拉回来。 季浮风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看向南不晚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了，充满了红血丝，不一会儿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我……我要杀了你……” 季浮风颤抖着双手，怒不可遏，又手足无措想立马把衣服脱下来。 “对不住……” 南不晚脸色苍白，吐出来后舒服多了，但这不能怪她，她刚刚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了。 此时天边开始泛白，混乱的夜晚终于快要过去，钟无悔也到了面前。 手中红缨枪蠢蠢欲动，季浮风这才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局面。 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吴清远也扶着南不晚到了离他远点的地方。 南衡与柳砚白跟在钟无悔身后对他怒目而视，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几粒石子，精准打击在柳砚白和南衡的膝盖上，两人瞬间站不稳跪倒在地。 钟无悔眼疾手快用红缨枪挡下，回过身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再回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木生已经带着季浮风逃进了一旁茂密的树林中。 钟无悔急忙去追，柳砚白和南衡跟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到南不晚的身边。 三人紧张围着她，南不晚脸色很差。 这两天她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睡觉，一直处于惊恐之中。 刚刚还经历了颠簸呕吐，此时整个人虚弱的不行，无力靠在吴清远怀里。 “南不晚，你没事吧……” 吴清远担忧问道。 南不晚疲惫地睁开眼睛，破晓时分，天色微微泛白，三人憔悴担忧的脸在她面前。 确定自己不是幻觉，南不晚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张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混沌中，南不晚不知站在哪里？四周烟雾缭绕不见一人，想往前走却又动弹不得。 惊恐间，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眼前烟雾飘动，仿佛有什么向这里走来，南不晚眯着眼想仔细去看，下一秒，季浮风满头是血的脸就这么冲了出来。 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的眼睛瞪着她，嘴里不断喊着：“南不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南不晚痛苦挣扎，然后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她躺在自己房间里，吴清远正趴在她的床边睡得很熟。 看到熟悉的房间，南不晚彻底放下心来，那地狱般的两天仿佛就是一场噩梦，让她感到不真切。 不知睡了多久，身体没力气，嘴也很干，但她不想惊动吴清远。 这孩子知道她被绑架时一定吓坏了，也不知道这期间经历了什么，身上还穿着那天出门时的衣服，平时端端正正束起的头发此刻也乱糟糟的，眼底下的青黑那么明显…… 南不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他真的来找她了，终于有人能在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来找她，而不是让她自生自灭。 无论是南琬，还是南不晚，这都是第一次。 轻轻掀开被子，南不晚尽量放轻肢体动作绕过吴清远挪动下床，然后找了件衣服轻轻给他披上。 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打开门就看到了不知在门外蹲了多久阿宝，还有躺在门口石阶上闭眼休息的柳砚白。 阿宝见南不晚走了出来，哭红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愣了几秒后哭喊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姑姑……你终于醒了，阿宝担心死你了……” 柳砚白也被这动静惊醒，囫囵从台阶上站起来。 看着南不晚好好站在他面前也是眼眶红红，他故作坚强说道：“老大你太笨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绑走……” 第84章 钟家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吴清远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红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南不晚。 南不晚露出微笑，正要开口，吴清远一个箭步将她抱进怀里。 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南不晚想要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但脖间传来温热的湿意还是让她没能说出口。 她只能轻轻拍着吴清远的背，安慰着他：“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很少看到吴清远哭。 从她认识吴清远时，他就一直是个端正自持淡漠冷静的人。 相处这么久，这样控制不住情绪时候不多见。 好稀奇…… 南不晚忍不住露出个恶劣的笑，但没敢让他看见，柳砚白倒是把她的表情看进去了，露出些许无语的表情。 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被吓坏了，如今看倒是他过于担忧，南不晚这个脾性哪会被这种事吓住。 “晚姐姐还没醒吗？” 院门突然被推开，钟无泪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钟无悔、许嫣二人。 吴清远连忙松开南不晚，转过身悄悄擦眼泪，南不晚心领神会地挡在他面前，转身笑吟吟看着他们。 许嫣眼一红，跑上前抱住了她说：“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不晚安慰地摸摸许嫣的头，笑着说：“我就说你不会有事的吧？不过我也要谢谢你，当时的选择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谢谢你活了下来。” 抬头看向许嫣身后的钟无悔、钟无泪：“也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想我可能早就被季浮风那个疯子带走了，真的很感谢。” 钟无泪得意地扬起笑脸，有些小骄傲地说：“那不是？我早就说过我兄长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二哥其他不行，但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就那群绑架犯？我二哥手拿把掐！” 话刚说完，钟无悔便咬牙切齿地捏住钟无泪的脸说：“你还好意思说，不让你跟来你非要跟来，跟来了让你老实呆在驿馆你非要乱跑，这次要不是你甩掉侍卫偷偷跑出来，你也不会遭此劫难！” 钟无泪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是捂着脸“哎呦哎呦”地叫唤。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吴清远忽然捕捉到关键信息。 开口问道：“带兵打仗？钟公子是武将？” 钟无悔还没说话，钟无泪先一步回答：“是的，我二哥就是勇冠三军，所向披靡，人称骁勇将军的钟无悔！” 吴清远眼眸沉了沉，柳砚白听到这个名号后惊讶喊道：“钟无悔？！你是钟无悔？！爹是骠骑将军钟维安的钟无悔？” 钟无悔有些羞赧，但还是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柳砚白震惊地捂住嘴，名人啊！ 南不晚凑了过来问：“他很有名吗？” 柳砚白诧异反问：“你不知道？他爹可是南川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钟维安，曾经他的钟家军把玄疆打的落花流水至今不敢来犯，军队纪律严明，战无不胜，南川家家户户都知道钟家军的名号，你居然没听过？” 南不晚一愣，心虚地抠了抠下巴，说：“一时间没想起来嘛。” 柳砚白不在意接着说：“你没怎么听说过也很正常，因为九年前，永康城动乱，玄疆一支军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皇宫，将当时的景文帝和所有的后宫嫔妃都给杀死了，连皇子皇女都没放过，几乎都死完了，当时骠骑将军一直负责镇守玄疆边塞，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摄政王暴怒，当即就撤了他的职，但念在他这么多年保家卫国有功劳的份上这才没有治他的罪。” 南不晚想了想，这件事她还是有点印象的，准确来说那是南琬的记忆。 南琬的家也在永康城，那时她还年幼，只记得平日里祥和的街面十分混乱，不断有将士在街上跑来跑去。 家中长辈都慌乱地谈论着“换代，易主”之类字眼。 南不晚若有所思，再次看向钟无悔、钟无泪，忽然有种这世界真小的感慨。 反应过来他们俩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谈论别人的家事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南不晚心虚地看了眼两兄妹。 听着对方肆无忌惮谈论他家的过往。 钟无悔也不生气，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都过去了，现在家父也到了可以安享晚年的时候，虽已经不再是骠骑将军，但钟家军依然听从钟家指挥，我也可以代替家父继续保护南川的周全。” 几人忍不住鼓起掌来，南不晚大喊一声：“好！”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她都十分敬佩保家卫国的军人。 从钟无悔的脸上她也能看出这个骁勇善战，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的风采。 难怪钟无泪面对那些绑架犯时能这么冷静对峙，原来是有家风在这。 掌声持续了很久，钟无悔都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从带来的包裹中取出一个东西递到南不晚面前。 “南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啊……” 南不晚探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清钟无悔手中已经瘪了气的游泳圈后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西夺了回来。 “是我的！” 钟无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搞得一愣。 但还是随和地笑笑说：“此物是何物啊？我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当时这位许姑娘竟然能靠此物浮在水面上，跟军中使用的浮囊很类似，但颜色没有它鲜艳，造型也没有它独特。” “呃……这……” 南不晚尴尬笑笑，在脑中疯狂思索着说辞。 但她是个很不会临时编故事的人，越慌张越大脑空白，“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南不晚冷汗直流。 这时吴清远挡在她面前说：“这是她从一个玄疆商人那里买来的，听说是稀有物品，可以浮于水面，南不晚当时觉得好奇便买下了，没想到真的能救许嫣一命。” 第85章 夸奖 吴清远淡淡解释着，声音平静，眼神温和。 仿佛当时他就在现场看着南不晚从那个玄疆商人手中买下这个东西。 钟无悔不疑有他，很自然地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东西居然出自玄疆？玄疆确实以物品新颖闻名五国，没想到他们的小玩意竟做的如此有趣。” “啊哈哈……是啊是啊，他们的很多东西确实很有趣。” 南不晚干笑着，暗暗松口气，看向吴清远，他回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来不及思考，此时南衡南若端着几个碗从后院厨房走了出来。 南若看见南不晚醒了眼睛瞬间就红了，想上来抱她，但耐于手里还端着食物，只能憋着眼泪在原地着急跺脚。 南衡笑出声，替妹妹接过碗，南若直接飞扑进南不晚的怀里。 “姐姐……呜呜呜，你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南不晚只能安慰着她：“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南若紧紧抱住南不晚不放，她当时知道南不晚被被人贩子绑走的时候快急死了。 很害怕这个善良温柔的姐姐会像他们一样沦为牲畜的下场，吃不饱穿不暖，与狗抢食，每天还要被打，被迫劳动。 好在，姐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南若深深松口气。 南衡乖巧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比起其他人痛哭流涕，他就显得淡定很多。 柳砚白搂住南衡的脖子替他邀功道：“这次南衡可是立了大功，是他发现了那群人贩子的车轱辘印，我们才能找到那里，而且跟那个人贩子头目对峙的时候也是南衡动手砍死了人贩子的马这才让我们有拖住他的机会。小南衡真是好样的！” 南衡听了脸有些红，不安地看向南不晚。 南不晚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真诚感谢道：“谢谢你啊南衡，真是多亏你啦……” 南衡脸更红了，吴清远虽然不喜欢南衡，但无法反驳的是这次南衡确实帮了很多。 场面一度其乐融融，钟无泪看着南不晚抱了许嫣和南若，夸奖了南衡和哥哥，还哄着一旁的小萝卜头，忽然之间有点羡慕。 她嘟着嘴不满地看着她二哥说道：“二哥，我这次也做的不错吧？我可是跟他们的人打的有来有回，你也夸夸我呗？” 钟无悔怔愣片刻，皱着眉想了想，点点头，宽厚有力的手掌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麦色的脸露出一口大白牙，真诚夸赞道：“钟无泪，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钟家女儿！哥哥替你感到骄傲！” 钟无泪无语看着自家二哥，片刻后甩掉她哥的手扭来扭去哀嚎：“哎呀～不是这样的！我不要这样的夸奖……” 钟无悔疑惑，不是这样的，那还会是怎么样？ 搞不懂，看着自家妹妹又开始耍脾气，钟无悔严肃皱着眉呵斥道：“站好了！小姑娘家家的扭来扭去成何体统？” 钟无泪被吓了一跳，然后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二哥一眼，小声说了句：“烦死了，腱子肉白痴。” 钟无悔眉毛一竖，眼看着两兄妹就要吵起来了，南不晚赶紧去拦：“哎呀没事没事，多大点事不要吵架。” 南不晚赶紧轻轻摸了摸钟无泪的脑袋安抚着她。 然后对着钟无悔说：“无泪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期间她也一直在照顾其他被绑的女孩，为了让那些女孩能逃跑，还主动留下来与他们的头目周旋，她做的真的很好，勇敢又坚毅……” 柔软的手掌搭在钟无泪的肩上。 南不晚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身上还香香的，钟无泪眼睛都亮起来了。 很自然地依偎在南不晚的身上，看向他二哥的眼神带着一丝挑衅。 这才是她想要的夸奖，不是像她二哥那样训他的兵，而是温柔地摸摸脑袋或者抱抱她。 钟无悔没好气地瞪了钟无泪一眼说：“我知她做了好事，但这个丫头实在过于顽劣，偏偏家中就她最受宠，平日里打不得骂不得，我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钟无泪在一旁做着鬼脸，南不晚无奈笑起来。 忽然想起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季浮风的情况，于是问：“那些人贩子怎么样？抓到了吗？” 钟无悔看了南不晚一眼，摇摇头，沉声道：“让他们逃了，只抓到那些被迷药迷过去的小喽啰，已经拷问过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样啊……” 南不晚皱眉，心中隐隐后怕，季浮风癫狂的表情她还记着，但现在却让他逃了，之后要是再碰上他怎么办？ 看出了南不晚的害怕，钟无泪安慰性地拍拍她手说：“别担心，我可以留下来保护你！” 钟无泪眼睛亮亮的，她很喜欢眼前这个温柔的人。 在云雾山的时候，明明自己那么害怕了但还是鼓足勇气帮助别人，危难之际也没有自己心安理得的逃生而是留下来帮助她…… 不仅是她自己，南不晚身边所有人貌似都很喜欢她，她的身上充满了不知名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就比如此刻的钟无泪，她现在就想多在南不晚身边待一会儿。 南不晚正思考钟无泪这句话的意思，钟无悔就严厉地说：“不行！你明天就给我回永康！你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乱跑？等你回去了爹一定狠狠揍你一顿！” 钟无泪无所畏惧，叉腰冲着钟无悔大喊：“我就不，爹爹才不舍得动手打我呢！我就要留在这，你敢让你的兵强行把我押回去，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跑，再不然我就撞墙，我绝食，到时候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看爹爹是打我还是打你？” “你……” 钟无悔气极，指着钟无泪说不出话来，因为钟无泪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南不晚在中间说和：“没事没事，无泪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钟将军不是有职责在身才来这清河镇的吗？既然无泪这么抵触回去可以先跟我们待在一起，钟将军可以先做自己的工作，等你事情做完了再亲自带着无泪回去不就行了吗？” 第86章 分享配方 钟无悔听完，仔细考虑起这个方案。 思考过后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无奈只能朝南不晚行了个礼，说：“既然如此，那舍妹这段时间就只能拜托南姑娘了。” 钟无泪看到自家二哥松口了止不住的欣喜，在原地又蹦又跳欢呼庆祝。 钟无悔有些看不惯她这么得瑟，于是补了一句：“你别得意，我听说大哥离这也不远，你这段时间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南姑娘身边，等我办完事咱们平安无事的回去，要不然我就告诉大哥让他来收拾你。” 钟无泪在听到大哥也在这附近后就身体一僵，眼中透露出害怕的神色，闭着嘴，眼神恳求钟无悔不要这么做。 “你知道怕就行，这段时间我会派几个人来给你做侍卫，平时你就乖乖听南姑娘的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知道了吗？” 钟无泪乖巧点头。钟无悔这才收回眼神，再次向众人行了个礼，然后安排好剩余的事情后就匆匆离开了。 许嫣看着钟无悔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疑惑问道：“钟将军这次来清河镇是为了什么事情啊？感觉他很忙的样子。” 钟无泪满不在意地回答：“不知道，他这次是听从上面那位的指令，来清河镇巡防的，不过我还偷听到爹爹让他找人？” 许嫣好奇问道：“找什么人啊？” “不清楚，就说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就这怎么找人啊？” 钟无泪耸耸肩说：“那人应该不重要，我爹都说了，不一定能找着，有消息最好，没消息也不用在意。” “哦……” 许嫣点点头停止了话题，没人注意到一旁吴清远的脸色不太好。 南不晚摸摸肚子，说：“哎呀让我吃点东西吧，快饿死我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把她带到餐桌旁。 酒足饭饱之后，吴清远给她重新梳头，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 于是开口说：“待会咱们回一趟李家村吧。” 南不晚不解，回头看向吴清远，吴清远将她失踪之后李家村的人来帮忙寻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南不晚若有所思的开口：“这样啊……那确实咱们得亲自上门感谢。” 该怎么答谢呢？ 低头想了想，一个想法浮现出来，南不晚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其他几人，一阵商讨过后大家都没有意见。 休息过后，南不晚带着一行人再次回到李家村。 许久没回来，颇多感慨，熟悉的路，熟悉的树，还有村门口熟悉的人。 南不晚看着依然喜欢坐在村门口，聚起来聊八卦的那群妹妹姐姐婶婶，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有点不敢过去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孙红梅嗑瓜子的手一顿。 指着南不晚就嚷嚷起来：“诶诶诶！回来了回来了，南不晚他们回来了！” 熟悉的大嗓门，南不晚只能苦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涌了上来，围绕着南不晚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虽然嗓音尖利十分吵闹，但话语中都是带着担忧的意味。 南不晚头一次觉得这些人虽然无知且八卦，但还算善良纯朴，就算平日里积怨已深，只要别人家发生什么事，大家还是会不计前嫌的互相帮助。 南不晚忍受着七嘴八舌的慰问，耐心回答着他们的问题，过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好求助看向一旁的几人。 柳砚白无奈笑笑，挤进人群把南不晚带了出来说：“大家先别激动啊，我老大呢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咱们先去里正家吧。” “什么事啊？”有人好奇地问。 柳砚白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南不晚被人贩子绑走这件事整个李家村都已经知道了，听说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大家伙都很高兴。 一路上人们越聚越多，等到了里正家时，几乎大半个李家村的人都来了。 这架势，钟无泪都有点害怕，悄悄躲在南不晚身后，南不晚笑笑，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当着大家的面低声说了什么。 里正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说了句：“当真？” 南不晚笑着点头，里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握着南不晚的手就是感谢：“多谢你啊，多谢你啊！如此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围观在里正家门口的人都十分好奇，南不晚到底跟里正说了什么？里正竟如此激动。 没过一会儿，里正就挥着手向围在他家门口的村民宣布：为了感谢大家这次的相助，南不晚决定将豆腐的配方免费贡献出来，将李家村打造成为一个可以大量制作豆腐的村子，村民有意都可以加入，她会公布出豆腐的配方。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 要知道他们早就馋南不晚的豆腐配方很久了！ 现在不晚豆腐的名声都已经传到隔壁镇或者更远的地方，多少酒楼想从她这里拿单子，但南不晚的作坊规模一直保持着原样，有钱不赚大家都替她急。 现在她突然说要免费公开豆腐配方？这明显能赚钱的法子就这么送到他们嘴边了？ 李红梅呆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这天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 里正接着补充：“这些都是真的，小晚这是为了给大家伙之后生活能方便一些，有更多的收入，一会儿她就把豆腐配方写出来，不明白的她还会亲自给大家示范！” “哎呀！太好了！” 李红梅带头欢呼起来，其他人这才从不敢相信的状态中回过神一块叫出声。 众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即使被关在家里的孙青也听到了。 她扶在篱笆墙上向外张望，并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羡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时一个人影慌慌张张朝这里跑来，来人正是吴毅。 吴毅气喘吁吁来到孙青旁边，还没等孙青搭话他就小声喊起来：“孙姐，那南不晚没有被卖到司岚，她回来啦！” 孙青也感到不可思议：“什么？那群人贩子不是你找的吗？怎么还回来了呢？” 吴毅着急得跳脚，他没有加入找人的队伍，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我告诉那群人要把她卖的远远的他们也答应了呀！我钱都收了，怎么会让她回来了呢？” 第87章 亲自给他们教训 吴毅不理解，他是在赌场附近遇到那群人的。 当时他正输了点钱，心情不快的走在路上，路边跪了很多因为赌钱输空了家底，希望用儿女抵债的赌徒。 吴毅走着，却见几人带着帷帽在打量那些女孩的的脸，挑挑拣拣还时不时讨论两句。 吴毅还听到有人说：“这不行，长相一般，老大说了，司岚那群老东西要漂亮的美人……” 吴毅当时就刹住了脚步，看向那几人的表情都带上了惊喜。 他喊住了要走的人贩子，说：“几位爷是在找漂亮的姑娘吗？” 那几人并没有理会他，见他搭话还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吴毅着急大喊：“我有一个侄女，长的貌若天仙！几位爷若是感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听到貌若天仙这个词，那几人总算停下了。 吴毅见有戏赶紧说道：“我那个侄女可可怜了，爹娘早逝，无依无靠，她爹娘临死前欠了我钱，那丫头现在归我管，现在在镇上一家作坊做帮工，几位爷可以去看看，离这不远的，若是看上了给点小钱尽管带走便是……” …… 回忆终止，吴毅看着眼前同样呆滞的孙青十分着急。 他明明看到那群人对南不晚非常满意，亲眼看着她被那群人带走的，他还特意嘱咐一定要送到司岚去。 之后听说镇上还有好几家女儿不见了，他才知道那群人可不是正经人牙子，是会绑架良家姑娘的绑架犯。 那时他还得意来着，想着绑架犯好，这样南不晚只会更惨。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三天，南不晚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而且还说要把豆腐配方公布出来，明明之前她死都不肯吐露半分。 太可恶了，这南不晚到底干了什么？ 吴毅有些担忧地说：“这该怎么办啊？她从那群人贩子手里回来了，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干的？” 孙青同样着急，说：“你先别急，人贩子不一定会和她说什么，咱们可以先看看情况。” 吴毅面如死灰，他本来都盘算着等南不晚消失一段时间后就想办法把吴清远拉拢过来。 这下好了，南不晚不仅回来了，豆腐配方也不再是秘密，他的算盘一下子全落空了。 而吴毅不知道的是，他和孙青的这些话全部被躲在一旁的南衡听了进去。 他面露狠色，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没有惊动那两人转身离开。 此时南不晚正在里正家给大家仔细讲解豆腐的制作方法，大家都听得很认真，看到南衡在人群之中跟她使眼色，了然的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刘芫花和孙美玉两人。 南衡将大家都带到没人的地方，把刚刚他听到的吴毅跟孙青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大家听。 大家都很气愤，吴清远捏紧了拳头：“这个人竟然下作至此……” 南不晚也很生气，她被绑架时就听到木生和季浮风提到了“客人”，当时她就在想那个“客人”究竟是谁？ 刚刚里正刚宣布她要公布豆腐配方时，远远的就看到吴毅面色慌张的离开。 当时就起了疑心，这才让南衡跟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想到还真让她逮到了。 “吴毅，孙青……这两个人真歹毒啊！有点过节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钟无泪这次也算涨见识了，她一直在爹娘兄长的庇护下长大，很少见到这种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厌恶之中又带着一丝后怕。 南若道：“姐姐，要把这件事跟里正说吗？” 南不晚摇了摇头说：“这事咱们先不跟其他人说……” 她知道，就算把这件事告诉里正也得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就算告到官府面前也不过无关痛痒的打几板子，根本无法解她心头之恨。 吴毅、孙青这这二人三番五次的找她麻烦，她一忍再忍根本没有用。 一定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再也不能出来蹦哒的比较好。 她要亲自，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 夜已深，李家村的村民为了感谢南不晚特地举办了宴会，大家吃饱喝足玩到很晚才停下来，南不晚一行人今晚就住在了老房子里。 看着熟悉的房子南不晚还有些感慨，今天回来没带着阿宝，此刻阿宝应该跟王湘在一起早早睡下了，但这样也好，最起码她今晚收拾吴毅的时候不会觉得对不起阿宝。 南不晚看着已经床上睡熟了的钟无泪和南若，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南不晚离开了院子，吴清远才悄悄走了出来，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这时，柳砚白从身后走出来，望着那黑漆漆的夜晚问：“你真放心让她自己解决？不怕她遇到危险？” 吴清远声音淡淡的：“她说了自己解决，就不用太担心了，南不晚可不是普通女孩。” 柳砚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才发现南衡不见了，问：“你有看到南衡去哪了吗？” 吴清远回过头，看着黑漆漆的夜，微微皱起眉。 月明星稀，此时孙青正躺在床上有些睡不安稳。 今天听到南不晚回来的消息后她也被吓到了，阿宝那次南不晚就想杀了她，虽然最后住手了但她那凶狠的表情还是给孙青留下了阴影。 孙青叹了口气，这次虽然是她出了主意，但过程她是没有参与的，南不晚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应该也不会找到她身上来吧…… 翻了个身，孙青盯着窗户感到心烦气躁，忽然之间，什么东西快速从窗户闪过，孙青霎时瞪圆了眼，警惕地看着窗户。 “谁？” 一片寂静，以为自己看错了，孙青松了口气刚想躺下，窗外忽然天光大亮，一阵白光照射在窗户纸上。 孙青一惊，一轱辘从床上坐起来，震惊看向窗户。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这么亮？就算是白天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光线啊！ 难道是天仙下凡，菩萨显灵了？孙青又转头看向桌上供奉的观音菩萨像，面露惊喜。 孙青连忙跪在地上，虔诚的合上手掌试探性地问了句：“是菩萨吗？” 第88章 不平和的夜晚 屋外依旧明亮，但是始终没有声音。 院中的枯树枝在微风下轻轻晃动着，曲折的影子投射在窗户纸上，弯折的姿态像是从地狱伸出的鬼爪，不甘地在空气中抓着什么。 孙青突然有点害怕，她颤颤巍巍靠近窗边，想看看外面究竟为什么这么亮。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嗡鸣声，像是寺庙里的大钟被撞击之后形成的嗡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声音不大，仿佛在脑子里响起一般。 孙青不敢相信地捂住耳朵，瞬时规规矩矩趴在地上，嘴里念叨着：“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忽然，窗外洁白的光变成了绿色，两个纤瘦细长的身影慢慢从窗户两边飘了出来，耳边还传来如厉鬼一般的尖笑声，场面立马变得阴间起来。 “孙青……” 忽高忽低的叫声传来，听着虚无缥缈，又仿佛近在眼前。 窗户上那两个细长的身影转动，衣诀翻飞，不似常人的上下飘动着，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形象瞬间就在孙青的脑子里描绘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孙青血液发凉，头脚冒汗，浑身僵硬地跪趴在地，朝着窗户磕头，搓着手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孙青……你可知罪……” 孙青磕着头颤颤巍巍道：“不知道啊……小民何罪之有？” 窗外浮在半空的两个影子身形一颤，浑身抖动着朝窗户飞来，忽然变大数倍的影子像是黑白无常发怒一般。 孙青冷汗直流，不停磕头跪拜。 尖细声音再次响起：“你说谎！你明明满身罪孽害人无数！已有冤魂到我阎王殿前告状，说你为非作歹，行事不端，欺负无知孩童，并与他人勾结谋财害命！阎王爷都发话了！虽你阳寿未尽，但今晚本差就要提前将你捉到阎王殿前认罪伏诛！孙青……跟我们走吧……” 孙青听后大呼哭喊：“大人我冤枉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这南不晚还没死啊，不是我害的她啊……我没做过，我真没做过啊……” “你没做过？那为何阎罗殿前孩提哭声不断！字字泣血告你残害幼小？非要你不得好死？！” 孙青一怔，哭着向前膝行两步，更加用力磕头说：“大人明察啊！老妇只是喜爱他们并没有残害他们啊……” 窗外的绿光一瞬又变成了蓝色，尖细声音陡然提高，自己说道：“你可知你只是他们奶奶的年纪！此等作为，本差定不轻饶，今晚一定要带你走……” 孙青大声哭喊，疯狂磕头，地上甚至有了血迹，她哀求着：“不要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我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做人，做好人……” 窗外似乎没了声音，过了很久，孙青谨慎抬起头，窗外那两道身影还在，只是看起来安静了不少。 窗户上蓝色的光也重新变成白色，然后突然光线不见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孙青被吓得手脚发软，呼吸急促，她小声喊了句：“菩萨？鬼差大人？” 但没有人回应她，刚才的鬼神好像已经走了。 孙青松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她自己也没想到，只不过出了个主意，居然能把鬼差招来。 难道这南不晚其实已经死了，白天出现的其实是鬼变的，专门回来复仇的？ 不然怎么会有冤魂告到阎王面前？ 孙青如此想着，心中更害怕了，抖着手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将门打开一条缝，屋外空无一人，只是月光很亮，将院中的一切照的明明白白，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幻觉。 孙青总算松口气，还未回神，身后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孙青……拿命来……” 抖着身体缓缓转过头，孙青这才发现，门后站着一个红脸罗刹鬼，身后冒着幽幽的蓝光，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身体看着她。 孙青此时只想哭着喊娘，下一秒，红脸罗刹鬼发出鬼魅般的笑声，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来。 孙青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在此刻“嘣”的一声断了。 她倒地不起，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 南不晚连忙摘下面具，关掉氛围灯手电筒，仔细查看了孙青的情况，好在只是晕了过去。 看着孙青浸湿的裤子，南不晚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好臭，该不会拉裤里了吧？” 没人回答她，她看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后收拾了现场急忙离开。 接下来，还是吴毅了。 南不晚转了几个弯，朝着吴毅家方向赶去，远远的，她好像听到吴二嫂呼唤吴毅的声音。 南不晚连忙躲到一旁的大树后，果然没过一会儿，吴二嫂就带着吴贵吴阳从她面前经过。 “奇怪了，你爹去哪儿了这么晚还不回来？该不会又喝醉了在哪睡着了吧？” 吴二嫂发出疑问。 躲在树后的南不晚也奇怪，吴毅不在家吗？ 本来她还在想办法该怎么把吴毅单独引出来呢？ 南不晚躲避着吴二嫂的视线小心地挪了挪，忽然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惊讶发现这不就是吴毅吗？！ 他躺在这里做什么？ 南不晚吓了一跳，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吴毅似乎喝醉了，但他身上全是血。 摸了摸脉搏，好在人还活着，只是鼻青脸肿，右手手指缺了几根，就连指甲也全部被拔掉了。 南不晚皱皱眉，这会是谁干的？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思索间，吴毅似乎醒了，他呓语两声，察觉到了疼痛开始叫出声来。 没有走远的吴二嫂听到了，循着声音向这里走来。 “吴毅？是你吗？” 南不晚一顿，暗叫不好。 小心翼翼地从吴毅身边离开，爬到了一旁的树上，吴二嫂找了过来，看到吴毅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惊声大叫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吴毅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这一声惨叫惊动了四周的村民，有人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查看，南不晚赶紧趁吴二嫂不注意悄悄离开。 这一晚注定不和平。 第89章 绿茶南衡 吴清远一直站在大门口等待南不晚的归来，但他先等到的是不知什么候跑出去的南衡。 南衡此时手上还沾满了吴毅的血，看到吴清远杵在门口，想偷溜进门的身体顿了一下。 “你去哪儿了？”吴清远淡淡开口问。 南衡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有些不自然解释：“没去哪儿，出门随便转转。” 吴清远向前迈了一步，狐疑的眼睛始终盯着南衡，说：“我之前说过吧！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赶出去。” 南衡听此忽然抬头直视吴清远的眼睛，眼里带着不解，一字一顿道：“我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总是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难道做过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吗？” 吴清远皱眉，这还是南衡第一次这么大胆的直视他的眼睛，看着他那清秀的小脸，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漫出来。 “因为我不喜欢你。” 吴清远斩钉截铁。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人。 这个人的身上带着野生动物的凶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着，还很会利用自身优势扮演弱者，偏偏这样的人一直待在南不晚身边装可怜的小弟弟，这不得不让他警惕。 看着逐渐喧闹起来的村子，吴清远冷着声再次问道：“说，你出去干了什么？” 南衡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后退两步，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南衡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吴清远时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大少爷你喜不喜欢我不重要，能决定我去留的人也从来不是你。” 吴清远一愣，话音刚落，就眼睁睁看着南衡换了副表情，楚楚可怜地转过身去，对着刚回来的南不晚柔声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吴清远一愣，这变脸速度简直了。 还未缓过神，就见南不晚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俩，见南衡眼含泪花，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吴清远，开始安抚南衡：“怎么了？是不是吴清远又说你了？” “什么……” 吴清远惊讶于南不晚不分青红皂白就觉得是他的错，指着南衡瞪大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衡摇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说：“这不是大公子的错，都是阿衡不懂事。” “你……你……” 这个人太阴险了，吴清远气坏了，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南不再次瞪了他一眼，吴清远更是无语凝噎。 “我……你……你怎么不问问他刚刚出去干了啥？” 结结巴巴半天，终于，吴清远把刚刚一直堵在嘴里的话说了出来。 南不晚皱眉看向南衡，谁知下一秒，两颗滚大的泪珠就从南衡的脸上掉了下来。 吴清远和南不晚皆是一愣，只见南衡红着眼说：“是我的错，今天听到那个吴毅居然对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很愤怒，所以我就对他做出了惩罚，可我只是太喜欢姐姐了，我跟南若都很想留在这里，我不能原谅伤害过姐姐的人，想让伤害姐姐的人都受到惩罚……” 贴心乖巧的样子把吴清远都看呆了，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刚刚他跟他顶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演……你接着演……”吴清远已经被惊得语无伦次，看向南不晚的表情都带着愤恨，“南不晚，你不能被他蒙蔽啊！” 原来是南衡干的呀。 南不晚还未说话，南衡失落地低下头说：“我知我做错了事，大公子讨厌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如此恶毒，我离开就是了，但是姐姐，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赶走南若，所有罪责我一个人担下就是了……” 说罢，轻轻转过身子，无比可怜地就往黑暗走去，南不晚立马尔康伸手状：“等等！” 南衡瘦小的身子停了下来，南不晚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什么离开不离开啊？这里就是你的家。” 南衡委屈地抬起头看着她：“可是我对吴毅做了很过分的事……” 南不晚继续安慰道：“你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但那吴毅本就罪有应得，下次不要这么残忍就行了。” 南衡怯怯地看了眼吴清远又说到道：“那……大公子……” 南不晚立马心领神会，回过头严肃看着吴清远说：“吴清远你不要老是针对南衡了，这孩子本来就吃了不少苦，性子有点极端也很正常，你慢慢教嘛，干嘛总对他这么凶？你看他多可怜啊……” 南不晚将南衡推到吴清远面前，在南不晚看不到的视角，南衡再次朝吴清远勾起唇角。 吴清远后槽牙都咬碎了，情绪千回百转，脸被气得通红，到最后也不过憋出一个笑说：“好，很好，你们俩不愧是一个姓。” 说完，也不等他们俩反应，转身离开。 南衡看着吴清远离开的背影，担忧地询问南不晚：“姐姐，大公子会不会生气啊……” 南不晚拍拍他的背说：“不怕啊，有我呢。”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准备回镇里，吴清远脸上阴云密布，柳砚白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早一起来心情就这么差，难道是昨晚为了等南不晚睡得太晚了？ 南不晚倒是睡得挺好，她披着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很自然地将手中的梳子交给吴清远，打了个哈欠说：“吴清远帮我梳头。” 吴清远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过梳子，他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两人僵持片刻，南不晚看出他还在闹别扭，有些无奈地皱起眉，这小子心眼怎么这么小？ 正想发作，南衡主动走了上来说：“让我来吧。” 说完就准备接过梳子，谁知，吴清远一个箭步将南衡挡开，手里紧紧捏住梳子不放，防备看向南衡。 南衡被顶了个趔趄，站稳身回过头就见吴清远脸上挂着个诡异的微笑，像是强压住怒火，十分客气且温柔地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南不晚被这表情吓的一愣，怎么感觉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的，缩缩脖子有些不敢动，忽然不想让吴清远帮她梳头了是怎么回事？ 第90章 预订嫂子 吴清远一言不发的给南不晚梳着头，一直以来南不晚的头发都是他梳的。 起初她总是梳不好这古人的发髻，曾自暴自弃的披着头发出门，后来是吴清远看不下去了才帮她梳起来。 吴清远梳的很好，这一年来他还学会了很多时兴发髻，时间一久，南不晚的梳头工作就全交到他手里，到现在了她自己都不会梳发髻。 吴清远沉着脸，但还是很快把南不晚的头发梳好，南不晚拿起铜镜仔细看着，然后认同的朝吴清远竖起大拇指。 “还是我家清远梳的头发最好，没了你真是不行。” 南不晚毫不吝啬的夸奖，吴清远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但脸上的表情却好了不少，嘴角都微微扬起。 柳砚白看到了，尤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与吴清远对上视线后还小声和他对着口型：“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吴清远再次黑脸，没好气地白了柳砚白一眼。 钟无泪看在眼里，扯了扯南若的袖子小声问：“你不是跟我说他们两是姑侄吗？” 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太像呢？ 南若睁着个大眼，天真回答：“是姑侄啊，只是姐姐跟大公子不是亲姑侄，他们是互相选择的家人。” “哦～” 钟无泪恍然大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几人准备好后就一起出门了，走在村子里，大家看到南不晚都笑着与她打招呼问好，南不晚一一应着。 早晨村民们都刚刚吃过饭，聚在一起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南不晚竖着耳朵装作不经意的听。 “你去看了吗？那个孙青啊，疯了！一直胡言乱语的说什么阎王爷要抓她走。” “看了看了，昨晚就听见她又哭又喊的，没想到一早起来就疯了，光着屁股满村乱跑，屎尿挂了一身，哎哟，我都没眼看，这不，里正一大早就去通知他两个儿子了。” “还有啊，那个吴毅，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手指头都被人切掉了呢，昨晚他媳妇儿在路边捡着他的，喝醉了连是谁干的都不清楚。” “啧啧啧，估计又去赌了，欠了债没还吧。” 几人悄无声息地路过，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心照不宣的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下一个拐角，孙青披着散乱的头发冲了出来，柳砚白眼疾手快挡住她。 只见孙青神情癫狂，流着口水，嘴歪眼斜，胡乱说着什么。看到南不晚后仿佛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指着她后退两步。 尖声喊道：“南不晚！你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就是你在阎王面前告我的状！去去去！离开人间，离开人间！” 身后追出来几个村民，看到孙青又开始发疯无奈将她拉了回来。 一个妇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了几位，这青姨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突然疯了，我们控制不住她。” 南不晚笑笑，摇头表示没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悄悄回头看了眼孙青，眼神冰冷。 孙青更加疯狂了，她疯疯癫癫指着南不晚喊着：“她是鬼啊！她是鬼啊！她已经死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快把她赶走……” 拦住她的妇人使劲抱着她，表情痛苦喊着：“快……快把她按倒，我没力气了……” 剩下几人连忙压在孙青身上，孙青只能不甘地朝南不晚的背影伸出手，绝望大喊：“你停留在这世上早晚有一天会下地狱的！阎王爷不会放过你哈哈哈……” 南不晚没回头，冷笑一声，死亡这件事，她早就经历过了。 算起来南琬和她自己，她已经经历过两次死亡，她现在不就是个鬼吗？阎王爷怎么还不来抓她？ 吴清远也面色沉重，他看着南不晚的背影，轻轻捏住衣角。 此时李成梁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与南不晚一行人擦肩而过。 南不晚听到身后孙青见到了自己的小儿子癫狂大喊：“儿啊！不能惹她！不能惹那个女人，她是鬼变的，她会向阎王爷告状啊……” 后面的话，南不晚已经不想听了，她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几人坐上李家村通往镇上的牛车。 柳砚白小声问：“老大你都做了什么啊这么厉害，不见血刃就把她吓成这样？” 南不晚面色沉重，回答道：“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鬼，才会在夜里梦回之时担心自己的罪恶会给他们带来惩罚……” 柳砚白不是很懂的点点头，南不晚看着逐渐远去的李家村淡淡道：“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吴毅、孙青，你们俩就好好感受接下来痛苦的人生吧。 钟无泪往看着南不晚并不高兴的神色，往她怀里靠了靠。 南不晚回过神，脸上又挂上平时温柔亲切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是不是很可怕？” 钟无泪摇摇头：“你没有因为报复别人而感到快乐，你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南不晚将脸靠在她头发上，全当她在安慰她。 感受着从脑袋上传来的柔软，钟无泪真心觉得南不晚其实是个心善又温柔的人，不像自己家里那两个不懂风情的哥哥。 钟无泪搂住南不晚的胳膊，有些惆怅，这么好的姐姐怎么就不是她的姐姐呢？ 要是南不晚是她的姐姐就好了，有这样一个温柔知意，能陪她一起玩的姐姐，她就算呆在家里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么想着，钟无泪忽然灵光一闪，眸中光彩骤亮。 虽然没办法她做自己的亲姐姐，但她还有两个哥哥啊！做不了姐姐，做嫂嫂不也是一样的吗？ 钟无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么一想，南不晚长得漂亮又聪明，勇敢又善良，很适合到她家做媳妇啊！ 两个哥哥也都未婚，大哥都已经二十八岁了，爹娘都开始着急了，要是她把南不晚带回去爹娘也一定会很喜欢她。 脑中闪过两个哥哥的的脸，想到钟无悔那小麦色的皮肤憨厚的笑容，钟无悔摇摇头。 不行不行，二哥不行，让晚姐姐嫁给二哥真的是太委屈她了。 又想起她大哥那冷峻帅气的脸，钟无泪满意地点头，势在必得地握紧了拳头。 第91章 新生意 钟无泪凑到南不晚耳边，细细的声音传来：“姐姐，我还有一个大哥，跟二哥那个腱子肉白痴不一样，他是个有钱又帅气的美男子。” 南不晚不解，这突然提她大哥做什么？ 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客气说道：“是吗？那你大哥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钟无泪双眼放光：“你感兴趣吗？想不想见一见我大哥？” 南不晚挑挑眉，然后轻轻点头。 钟无泪大喜，她激动地说：“我大哥很厉害的，他十四岁就能将我钟家拳法完全掌握，十六岁就跟着我爹打过好几场胜仗，就当大家都以为他要成为第二个骠骑将军的时候他跑去行商了！今年他二十八了，还有了自己的商团，可有钱了，还经常会带给我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姐姐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我写信让大哥给你带……” 南不晚听她滔滔不绝地讲她大哥有多好，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很怕你大哥吗？” 钟无泪一僵，想起她大哥的恐怖，有些蔫巴地辩解：“大哥他只是，太严肃了……有时候比我爹还凶。” 沉寂一会儿又突然来了精神：“但这样都不重要，我大哥真的很棒！你一定要亲自见见。” 南不晚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哄着说：“好好好，有机会一定见一面。” 得到肯定的回答，钟无泪嘻嘻笑着，她大哥这么棒，要是晚姐姐亲眼见了说不定会对大哥一见钟情，到时候就能跟她一起回永康了。 钟无泪心里乐开了花，回头看见坐在身后听她们说话的吴清远，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又沉了下去。 这个男人对晚姐姐的态度不一般，晚姐姐似乎对他也比较重视，得找时间探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行。 吴清远注意到钟无泪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解的皱皱眉，钟无泪收回视线没和他搭话，回过头继续跟南不晚聊天去了。 回到镇上，南不晚几人先去作坊，阿宝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见姑姑他们回来了，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 南不晚抱着他玩了会儿，南湘也笑着走了过来，只不过看着笑容勉强。 “王姨怎么了吗？” 王湘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没什么的。” 将阿宝放下，南不晚郑重看向王湘说：“王姨，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憋在心里，时间长了我们之间有隔阂了怎么办？” 王湘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听小白说你将豆腐配方公布给了你们村里的人，我是担心镇上到处都有人做豆腐，咱们不晚豆腐就再也不是独一家了，到时候你也许就不需要我们这么多人了来帮工了。” 南不晚一愣，随即笑出声：“怎么会？王姨你多虑了，我既然肯把这豆腐配方公布出来，肯定是想好了退路的，你放心我这可是有数不完的工作等着你呢。” 王湘听了也是有些羞赧，没认识南不晚之前，她和柳砚白都是没有固定收入的，那时家里没有男人，柳砚白又不争气。 两母子只能靠她接一点绣活来维持生计，她是真的怕又回到之前的那种生活中去。 南不晚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了缓解她的不安，她关上门开始给大家讲解她说的退路。 制作相关豆制品，比如豆腐乳，腐竹。 豆腐乳就是一种通过豆腐发酵的豆制品，之前他们用石膏点的豆腐是嫩豆腐，但制作豆腐乳用的是老豆腐。 南不晚让南若去街上买了粗盐回来，接着教他们怎么制作盐卤，用盐卤做出来的豆腐在外形上与石膏豆腐有着一定区别。 柳砚白看着明显粗糙了的豆腐感到不解：“这老豆腐可真老啊！” 南不晚笑笑没理他，将做好的老豆腐匀分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竹篮上，盖上纱布放在温暖通风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需要等上三到五天，要等到它表面长出淡黄色的霉菌，然后咱们再在上面撒上盐，裹上辣椒粉、花椒粉，再放到封闭的罐子里，放在阴凉的地方发酵十几天，然后就可以吃啦！” 南不晚拍拍手，心中还是比较期待成品的，在一旁听她讲过程的众人反倒是在听天书一样一脸呆滞。 柳砚白道：“这……长毛了确定还能吃？” “嗯。”南不晚点头。 “这能好吃吗？” “好不好吃的，等它做出来你不就知道了吗？” 柳砚白抿抿嘴，现在也只能相信南不晚了。 至于另一种豆制品，腐竹，它的制作更简单，不过是豆浆做好表面冷却的时候形成的皮。 这许嫣家就是熬豆浆的，南不晚也不想去抢许大叔生意，便把这个方法告诉了许嫣，让她回去可以教教她爹。 谁知许大叔听了之后说他纯卖豆浆就行，这做腐竹需要豆浆浓度高一些才能凝结起来，他豆浆卖的很快，没法专门支个锅去做腐竹。 所以这事还是回到了南不晚手里。 南不晚转向南若说：“这个腐竹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精力，是个慢活，南若心细耐得住性子，那么这个活就交给你干了。” 听到给她布置了任务，南若眼睛亮晶晶的，乖巧点头。 南不晚低头想了想，既然豆腐快泛化了，那她也不能局限于眼前这点小生意。 上一世她先是在餐馆或者其他地方做服务员，干过销售卖过保险做过奶茶，后来才开始摆地摊，然后开了自己的精品店。 这卖豆腐只是开始，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做。 南不晚低头沉思着，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 转头看向吴清远，他好看的眉毛蹙起，不赞同地说：“你歇歇吧，这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两天，想做什么不要那么着急。” 手指在她后脖颈上的肌肉揉捏，隐藏在身体里的酸软疲惫涌了上来。 南不晚仰了仰头，在吴清远脑袋上慈爱地揉搓：“哎呀，我们家清远真贴心，都知道心疼姑姑了。” 皱眉躲开南不晚的手，吴清远眼中带着无奈：“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不要总像对阿宝一样摸我的头。” 南不晚收回手，撇着嘴说：“知道了知道了，孩子长大了，不跟姑姑亲了。” 第92章 懵懂的心意 吴清远脸红了红，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南不晚白嫩的脖子触感还停留在那里，滑腻的，温暖的…… 吴清远的心跳的很快，心里乱乱的。 看着南不晚跟身旁的人有说有笑，吴清远忽然想起他得知南不晚被人贩子绑走时，他心中的焦躁、无助、恐慌…… 将南不晚找回来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南衡和她亲近时他心里的不快，还有南不晚靠近他时他的不知所措…… 种种迹象摆在那里，饶是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对南不晚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家人之间的情感。 一直以来南不晚总以姑姑的身份在他的身边，关心他，照顾他，妥帖周到真的像一个长辈，久而久之，连他都快混淆了。 而他，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份感情。 现在，他该怎么办…… 吴清远面色复杂，手指轻轻握拳，却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抬头就看见钟无泪那防备的眼神。 吴清远疑惑，他朝钟无泪投去疑惑的眼神，钟无泪却白了他一眼，然后像是宣示主权一般抱住南不晚的腰，警告般给了吴清远一个眼神。 她默默咬紧牙，在心中坚定的想，这个吴清远果然对姐姐心思不纯，她可得把晚姐姐看好了，可不能让这个小瘦鸡捷足先登。 吴清远见她这反应觉得莫名其妙，最近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围在南不晚身边？ 许嫣、南衡南若、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钟无泪，而且一个两个对他的敌意都很大。 无奈叹口气，吴清远只觉得心烦气躁，但现在先不想这么多，还是先让南不晚好好休息几天，她回来之后脸色一直很差。 南不晚听了吴清远的建议先回去休息，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他们。 他们手里还有几个订单，这两天因为南不晚失踪，他们已经几天没有给人家酒楼送豆腐了。 柳砚白和吴清远干脆请了几天的假，留在作坊里跟大家一起做豆腐。 钟无泪作为客人自然不用帮忙，跟着南不晚一起回去了。 在路上，钟无泪对于吴清远和南不晚的关系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试探性问道：“晚姐姐，你觉得吴清远怎么样？” 南不晚一愣，随即笑道：“什么怎么样？清远怎么了吗？” “我是问，你心里对他是什么看法？” 南不晚皱眉，仔细想了想说：“清远嘛……心思敏感但成稳内敛，有时候会有点小傲娇，长得帅，总体来说是一个克己守正，端庄自持的人，是个挺正经的小大人。” 钟无泪眯眯眼，看来晚姐姐对这个吴清远评价还挺高。 “怎么了吗？”南不晚问。 “没什么。” 钟无泪抱住南不晚的胳膊，把脸靠在胳膊上，觉得自己待会儿问的问题会有些冒昧。 但还是忍不住又问：“那晚姐姐你会喜欢他吗？我说的不是那种家人朋友之间的喜欢，是那种男女之间，想要相守到老的喜欢。” 南不晚瞪大了眼，表情有些扭曲，奇怪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我怎么会喜欢他？他才多大？” 钟无泪直起身子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已经十七了呀，正是好年纪，而且他这么好，晚姐姐你日日跟他朝夕相处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南不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在钟无泪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说：“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吴清远和阿宝是我大侄子，我可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开玩笑，就算她现在这副身体才十七岁，但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八了，这个年纪她都能把吴清远生出来了。 而且她上辈子不是没谈过恋爱，而是她那几段恋爱经历都不是很美好，搞得她现在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南不晚继续补充：“总之我是不会轻易跟一个男人谈情说爱的，哪怕我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也不会饥不择食随便找一个在一起。” 得到答案的钟无泪并没有满足，她追了上去继续问：“那你总得有个理想型吧，晚姐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此时两人已经到家了，南不晚已经进了房间准备关门，看到钟无泪这么急切想要知道答案，还是停下来想了想。 “嗯……我没有固定喜欢的类型，但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总之如果我要谈恋爱，那个人一定要比现在的我大很多才行。” 不然年龄相差太大，谈男朋友跟养儿子差不多那还有什么谈恋爱的必要？ 说完就关上了门。 钟无泪回想了下南不晚刚刚说的条件，搬起指头算了一下，她大哥今年二十八岁了，比晚姐姐大了不少，这不刚好吗？ 钟无泪呲着牙，越想越高兴。 这吴清远比晚姐姐还要小着几个月，看晚姐姐这个样子，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他跟晚姐姐应该都是不可能了。 钟无泪笑出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眼南不晚禁闭的房门，放心地回到自己房间准备休息。 直到日下西山，南若开始做饭了两人才醒过来。 连续几日没休息好，在今天补了个觉后终于感觉好些了，南不晚伸着懒腰走出来，刚好看到南衡正拿着张纸向阿宝说什么，阿宝则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你们在聊什么呢？”南不晚走上前问。 阿宝抬起头乖巧回答：“阿衡哥哥有几个字不认识在问我呢，但是阿宝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 读书认字这件事南不晚并不擅长，她写的毛笔字难看得犹如鬼爬。 于是她看向另一边正在看书的吴清远说：“南衡你有不认识的字可以去问吴清远啊。” 吴清远施舍般给了南衡一个眼神，并没有搭话。 南衡也识相地摇摇头说：“就不打扰大公子了，还是等阿宝少爷学会了之后再教我吧。” 说完就准备收起纸笔，南不晚这才想起他们俩之间闹了矛盾，只好拉住南衡的手说：“算了，别等阿宝了，我来教你阿宝。” 说罢就把南衡按在座位上，站在他身后铺开纸笔说：“你是哪几个字不会写？” 第93章 拜把子 因为他奴隶的身份所以他是不能上学的，每天只能在空闲的时候让阿宝教他几个字。 南不晚很喜欢像这样好学的孩子。 站在南衡身后，弯腰看他面前练字的草纸。 刚睡醒的头发是披散的，带着她独有馨香，发梢轻轻抚在南衡的耳边。 南衡有些紧张，捏笔的手出了些汗。 这时，南不晚突然打断他：“不对不对，写字得一笔一划的来，不是像画图一样，而且你捏笔的姿势也不对，来，我教你……” 说罢，便握住南衡的手，手把手的教他怎么握笔怎么写字。 他们俩靠的很近，南不晚柔软的手包裹住南衡略显粗糙的手。 南衡背脊都挺直了，耳廓通红，视线止不住乱瞟。 南不晚注意到他的分神，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专心点。” 南衡低下头，下一秒吴清远一把将南不晚从身后扯开，脸上带着奇怪的笑说：“你字写成那样教别人就算了，还是我来吧。” 南不晚站稳身子，惊讶看向吴清远，调侃道：“哎呀，难得呀，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南衡吗？” 吴清远继续假笑：“不是你说的应该慢慢教吗，我觉得很对，从今天开始就让我慢慢教他，我一定会把他教成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人，你说好不好呀，阿衡……” 吴清远噙着笑转头看向南衡。 南衡浑身僵硬，嘴角抽了抽，刚想反驳却瞧见南不晚期待的眼神。 想说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脸上也挂起乖巧的笑：“大公子愿意费心教我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十分愚钝，之后怕是要劳烦大公子了。” “怎么会~” 吴清远学着南不晚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继续和蔼可亲地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咱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南衡不可置信转过头，对上吴清远灿烂的笑容，觉得后背冒汗。 完了，吴清远这是被刺激疯了。 “来，阿衡……” 吴清远接过南衡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成语说：“我教你一个新的词，这个词叫两面三刀，是指某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南衡表情僵了僵。 吴清远又写下一个成语：“这个词叫矫揉造作，是指某些人故意掩饰真实的性格，在别人面前装柔弱。” 南衡眼神转了转，看着吴清远也露出个假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南不晚看他们俩之间这么融洽，也放心的去厨房帮南若做饭去了。 钟无泪在一旁撑着头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这副场景可不是一般能看到的。 看戏间，一只手突然摸向了钟无泪的肩膀。 钟无泪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抓住那只手把他从后背抡了过去。 伴随着柳砚白的惨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展现出来。 柳砚白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胳膊“哦吼吼”地叫出声，钟无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对不起，我刚刚被吓到了不知道是你。” 柳砚白倒吸着冷气，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胳膊，神情还有点恍惚：“我刚刚……飞起来了。” 钟无泪双手合十不停道歉。 吴清远也担忧地走上前问道：“没事吧？” 柳砚白活动了下胳膊，没有发现其他问题，两眼发光地对着钟无泪说道：“你太厉害了，这么小的个子居然能把我抡起来！” 钟无泪看他确实没事也松了口气，随即表情也变得得意起来：“哼哼，不是我吹，我家的功夫可是连景文帝都夸奖过的，只要学个三年五载，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柳砚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钟无泪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高出钟无泪两个头的身高让他现在看起来像某种大型犬。 而钟无泪则是带肉的骨头。 思索一会儿，柳砚白斟酌着开口：“那个，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柳砚白眼神坚定：“我想习武，你能不能教教我。” 钟无泪听到这个请求眉头一皱，她钟家功夫只传自家军队不传外人的。 柳砚白见她有犹豫更加急切道：“求你了教教我吧，我想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保护我的朋友和家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云雾山中，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季浮风，这件事一直让他很在意。 一直以来他长的比别人高大，身体也比别人强壮，几乎不需要用力他就能轻松将普通人制服，但他唯独撼动不了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季浮风。 他回来后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季浮风的动作，他的肢体和他的招式，思来想去那应该就是功夫了。 要是他也能学会某种招式想必他一定会比现在厉害很多，成为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柳砚白一想到这就很激动。 钟无泪面带为难，说：“不是我不想教你，是我家功夫只传自家军队和自己人，有家训在我也不敢随意违反……” 柳砚白闻言失落地低下头，钟无泪也感到很抱歉。 转头看了眼吴清远，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重新挂起笑来：“但是我有一个办法！” 柳砚白重新抬起头，一脸期望地看着钟无泪，钟无泪笑嘻嘻说：“咱们俩拜个把子，你做我义弟，这样你也算是我自己人了！就能学我家功夫了！” 柳砚白大喜，只要能学功夫无论怎样都行，哪怕他比钟无泪还要大两岁。 不就是当她的弟弟嘛？他连许嫣的牛马都当过了，这算什么。 钟无泪也很高兴，她在家中就是最小的，上面两个哥哥，二哥比她大四岁，大哥比她大十岁，两个哥哥总是仗着年纪大 使唤她管着她。 但从今天起，她也有可以使唤的人啦！ 两个人一拍即合，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就跑到院子里，端着两碗茶水对着月亮跪了下来开始拜把子。 南不晚听着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端着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这才离开一会儿，外面的事情就发生成这样了？ 第94章 让他成长 自从柳砚白拜了钟无泪为姐后，他每天都会跟着钟无泪学一会儿功夫。 别看钟无泪才十六岁，但做起师傅来还是有模有样的，非常认真严谨，也很负责。 吴清远每天跟柳砚白一起上下学，回到家了就在一旁看着他训练，时间久了便也加入进来。 钟无泪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南不晚干脆让南衡也去学了点，许嫣和她也偶尔会来学一些防身技巧。 钟无泪很乐意当师傅，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地教。 但几人相比起来还是柳砚白比较有天分，无论是耐力还是肢体灵巧度都是柳砚白略胜一筹。 看得出来他也很认真地在学，钟无泪都夸他很有天赋。 在又一轮的操练后，吴清远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喘着。 钟无泪在一旁十分嫌弃地开口：“你这人真的是太虚了，连南衡都比你强一些，就你这样柔柔弱弱的哪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吴清远喘着粗气斜了她一眼，他确定这个钟无泪在针对他。 一样的训练做的好了挨骂，做的不好也被骂。 柳砚白就不提了，但明明南衡也在一旁做的不怎么样，可被骂的人总是他。 吴清远气喘吁吁站起身，质问她：“你……是不是针对我，不然怎么对我这么严厉？” 钟无泪挑挑眉，眼神不闪不躲：“是啊，我就是针对你。” 没想到她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吴清远眉毛一拧问：“为什么？” 钟无泪睁着个大眼说：“因为我想让你能尽快成长啊，这样到时候晚姐姐要是嫁人了，就不用担忧你这个大侄子了不是？” 钟无泪想的很好，她会尽力撮合晚姐姐和她大哥在一起。 但她心里也清楚，晚姐姐很在意吴清远，虽然只是家人之间关心，但糟糕的是，吴清远对晚姐姐的心思却不是简单对待家人那样。 为了防止这个小瘦鸡仗着自己大侄子的身份，肆意做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动作来换取晚姐姐的关心，从而进一步影响到她撮合她大哥跟晚姐姐。 从现在起，她势必要把吴清远打造成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让晚姐姐到时候能安心把他放下。 饶是吴清远再好的脾气，在经历过一系列体罚和精神侮辱后，面对钟无泪明目张胆的想霸占南不晚的言论，他也是有些生气了。 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冷看着钟无泪，他冷笑一声：“如果你是这样的打算，那么你估计要计划落空了，先不说南不晚会不会嫁给你大哥？只要我跟她还是一天的家人，你信不信南不晚绝不会丢下我不管。” 吴清远也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很下作，竟然想要利用南不晚对他的关心来阻止她嫁人，但他确实没有合适的理由和身份不让她嫁人。 钟无泪眼中也浮现怒意，她上前一步仰视着吴清远，语气里带着讥讽。 “你以为你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她身边赖多久？她已经十七了，早晚有一天会嫁人的，到时候你这个跟她毫无血缘的大侄子还能以什么样身份留在她身边？” 吴清远一愣，是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 南川女子大多十五及笄时家中长辈就会相看适合的人家，若是双方合意便定下亲事，女子在家准备嫁妆待嫁，待年满十八就可以嫁人。 南不晚今年已经十七了，虽然没有定亲，但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看着吴清远被哽住，钟无泪颇有些得意地说：“你最好真只是把晚姐姐当做家人，若是这样，你就不要阻碍晚姐姐去过更好的人生，好好提高你自己，这样，晚姐姐把你当成晚辈心里还会有些许安慰。” 两人瞪着眼对峙着，场面看起来火药味十足。 柳砚白为难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劝谁，最后是吴清远先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先行离开。 柳砚白无奈，转头对着钟无泪说：“泪姐，你干嘛这样说清远，他一直以来跟老大患难与共，对老大感情很深的。” 钟无泪回：“我这是让他看清现实，他们这种身份，晚姐姐只把他当侄子。是不会喜欢他的。” 柳砚白也没话了，他很早就看出来吴清远对南不晚的感情不一般，只是那时吴清远自己都没发现。 而且这么久以来柳砚白也能看出来，南不晚确实对吴清远没意思，很多时候对吴清远的态度更像是娘对儿子。 这种事他都看出来了不信吴清远自己看不出来。 担忧看着吴清远离开的方向，柳砚白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作为吴清远的兄弟南不晚的小弟，如果南不晚非要嫁人的话，他还是很希望他们俩能在一起。 钟无泪整理好心情，又继续开始下一轮的操练，吴清远则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 一开门就见南不晚坐在那里，进门的动作一顿，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南不晚也注意到他，笑得眉眼弯弯温柔开口：“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功夫练得怎么样？” 吴清远低了低头，回避了她的视线，语气淡淡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南不晚眼中浮现担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吗？” 冰凉柔软的触感传来，吴清远本就心乱如麻的心此刻猛地跳了一下。 他抓住南不晚的手，视线灼灼，想要述说什么，但对上南不晚清澈的眼睛心中又生了怯意。 “怎么了？” 吴清远松开她的手，摇摇头：“没什么。” 这表情明显是有什么，南不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过了很久吴清远憋不住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想嫁人吗？” 南不晚笑出声：“没有啊，怎么了？最近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吴清远不知道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才说：“你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南不晚认真想了想，直直看着他，严肃回答：“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第95章 不会随便嫁人 吴清远的心沉了沉，但同时又涌出一丝庆幸。 一种我得不到其他人也得不到的庆幸。 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又羞愧的低下头。 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吴清远的心情更乱了，他失落地垂着头，不再言语。 南不晚蹲在他面前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一把年纪还不找夫家会被人说闲话啊？你放心吧，我承受能力挺好的，而且我也不愿意随便找个人结婚，我这一生守着你跟阿宝，做点小生意就已经很满足了，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的。” 南不晚没有说谎，她上辈子就一辈子没结婚。 人到中年身边也有很多结了婚的朋友，跟每天被柴米油盐折磨得发疯的朋友比起来，她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 不做饭就不做饭，想出去玩就出去玩。看着那些婚后互相折磨的老夫老妻，南不晚还很庆幸自己没有结婚。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没能有一个小孩，这让她的生活显得寂寞了些。 不过现在，她已经有了吴清远跟阿宝，有了很多朋友，有了房子和事业，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古代可不如现代，曾经的世界嫁人生孩子就不是件轻松的事，在这里她就更不敢想了。 听她这么说，吴清远心中痛快了许多。 这样也好，他知道南不晚只把他当小孩，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但好在他们是彼此的家人，只要有这一层身份在，他就有理由一直陪在南不晚身边。 吴清远抬起眼，他的眼眶红红，眼里带着执拗：“南不晚，答应我，不要随便嫁人，我和阿宝，还有你，我们三个可以相互扶持一直在一起，好吗？” “好呀。” 南不晚爽快答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吴清远现在也不排斥她摸他的头了，反倒病态般希望她能多有一些这样的动作。 这应该就是他为数不多的能与南不晚肌肤接触的机会。 吴清远觉得自己龌龊又可怜，他坐在那紧紧捏住膝盖，感受着情感与理智的冲突，像溺水的蚂蚁，令人窒息。 南不晚察觉出吴清远情绪不好，没有继续多问，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碗糖水过来。 “来，你快尝尝，我新弄出来的冰糖水，你可是第一个喝到的人，要给我一些建议啊。” 吴清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糖水，上面还浮着一些碎冰，碗里放了红糖和一些水果碎。 他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开口就问：“你从哪里来的冰？” 吴清远感受到南不晚僵了一下，然后抖着声音说：“我想办法弄来的。” 吴清远也反应过来了，头也不抬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接受得太爽快，南不晚也是一愣，看着吴清远的头顶犹豫片刻，然后蹲下身子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吴清远喝糖水的动作一僵，抬眼与南不晚平视，一脸平静的问：“什么知道什么？” 南不晚一眼就看出来了，指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一定知道什么了！” 好几次她拿出一些现代事物，吴清远的反应都太过正常，就好像心理有所准备一样。 像之前的落水保，那么一个游泳圈拿出来他还帮她打了掩护，吴清远该不会已经发现她有空间这回事了吧。 两人对视，吴清远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投降了，他叹口气说：“没事的，我说过了，你不用解释的，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吧。” 南不晚想起来，他曾经也说过这句话，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难道在那个时候吴清远就已经发现了？！ 南不晚挫败地垂着头，她还以为她隐瞒的挺完美的，没想到这么早就被识破了。 担心吴清远会害怕，还是强打着精神解释道：“清远啊，你听我跟你解释，其实我……” “你不用解释的，我相信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机遇，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我也知道你不会随意伤害别人。” 南不晚沉默了，内心还有些感动，这就是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吗？真好呀。 “谢谢你……” 吴清远只是笑笑，心中却暗自窃喜，南不晚是起死回生的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种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让他觉得很开心。 知道吴清远发现了她的不同还愿意一如既往地对待她，南不晚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她继续问：“怎么样？好吃吗？” 一碗冰糖水早已见底，吴清远笑着说：“好吃的，这么热的天能吃到这么一碗冰糖水，整个身心都舒畅了。” 南不晚拍手：“太好了，你说我夏天就卖这个怎么样？是不是能赚大钱！” 财迷的样子吴清远都笑了，点头认可的说：“这冰本就只有冬天能见着，只有皇宫或是皇亲贵戚富庶商户家中才会有冰窖，平常人家哪能在炎炎夏日看到冰块啊，现在你弄出来了自然是会大受欢迎。不过这冰弄出来不容易吧？” 南不晚一愣，想起空间里的冰箱。 神奇的是里面的家电依然保持着她死亡时的功能，哪怕没有电也能用。 之前吓唬孙青事用的氛围灯手电筒也一直保持着原有的电量。就算她怎么用，上面的显示电量都没有变。 可惜的是她的手机被那个杀了她的小偷偷走了。 南不晚挠挠头，含糊不清地说：“啊……冰块弄出来倒是简单，就是对外说法需要整理一下。” 吴清远点点头：“嗯，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南不晚笑笑：“有你在真好。” 此话一出，吴清远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他没好气地看了南不晚一眼说：“你不要总是对别的人说这些话，已经十七了，男女大防还是得知道的。” 南不晚瞪着大眼连连点头：“嗯嗯，好，我知道了，这些话我只会对你们说。” 看着南不晚笑靥如花的脸，吴清远再次心情复杂，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南不晚听到声音连忙扑过去：“家人们！快来喝我新发明的好东西……” 第96章 再次拜访 通过所有人的尝试，大家对南不晚这个所谓的刨冰都很满意。 于是没过几天南不晚就在原来的豆腐摊子附近又支了一个小桌子，增加了一些水果的种类，还熬了很多果酱可以当做调味剂加在刨冰上。 之前做的豆腐乳也成功产出了一批，南不晚也摆了出来。 此时，李家村的村民自己做的豆腐已经开始在市面上流通起来了，来南不晚豆腐摊子买豆腐的人也少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多老顾客喜欢来她这里买。 看到旁边多了一些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家都很好奇。 “晚老板这是弄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啊，又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诶？” 一个老大娘带着自己的孙子来买豆腐，看到一旁五颜六色的刨冰好奇问道。 晚老板这个名号也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之前大家都叫她南老板，听起来像男老板，南不晚自己不是很喜欢，后来不晚豆腐出名了，大家就开始叫她晚老板。 南不晚很喜欢这个称呼，每次有人这么叫她她都会热情地笑出声。 “诶大娘又来照顾我生意啊，来来来，您是老顾客，免费给您尝一尝我新弄出来刨冰！还有这用豆腐做的豆腐乳。” 南不晚给他们盛了一点，豆腐乳也切了一小块，大娘也不客气的接过了，这仔细一看才发现碗里放的居然是冰啊。 大娘不可置信地尝了尝，还真是冰，没想到这炎炎夏日居然能吃到冰？ 大娘忍不住多吃了两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孙子还没吃呢，又赶紧递给自己的小孙子。 南不晚熬果酱的放了很多糖，小朋友更喜欢这种又甜又冰的东西，吃了几口后脸都笑开了，嚷着奶奶给他买一碗。 大娘为难的皱皱眉，刚刚吃得太开心也没注意，这个季节能弄出来冰块想必价格也不便宜。 看了看南不晚，大娘小心翼翼地问：“晚老板这刨冰……多少钱一碗啊？” 南不晚笑笑，伸出手指报了个数：“十文。” 这个价钱可不算贵，这个季节能吃到冰本就不是件容易事，虽然她的冰块不需要钱，但她熬果酱用的糖、水果、蜂蜜那些都要钱的，她还免费提供了碗勺，所以十文已经很划算了。 大娘听到这个数字也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十文钱虽然不便宜吧但也不算特别贵，他们住在镇上的人这点钱还是给的起的。 “给我孙孙来一碗吧。” 大娘痛快付钱，然后和孙子一起坐在南不晚准备的小板凳上，这下才想起来尝尝南不晚切给他们的豆腐乳。 已经发酵好的豆腐乳，表面上裹好了盐和辣椒花椒，看着就很有食欲，夹了一点放进嘴里，绵软香辣的口感就布满整个口腔，大娘再次被这个味道惊艳了。 “这是什么啊？也挺好吃的。” “大娘这是豆腐乳，也是用豆腐做的，平时早上吃干饼子，或是直接下饭都行，保存时间也很长，放罐子里可以吃半年呢。” 大娘惊讶：“这么神奇？还很好吃，佐料很多，费了很多盐吧？” 南不晚点头：“是呢，所以价格也不便宜。” 本来想买一点的大娘又犹豫起来：“多少钱啊？” 南不晚再次伸出手指：“也是十文，十文三块。” 她普通豆腐只是三文钱，一块差不多有一斤，这做好的豆腐乳被平均分成方正的小块，三块就要十文，也不算便宜，但确实制作工艺还有佐料花费那些成本就很高。 大娘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买了十文钱的。走的时候满脸肉痛地捂着钱袋子，南不晚喜笑颜开地告诉她下次再来。 有了好的开端，接下来零零散散的也来了好几波客人，南不晚一边免费尝试，一边卖出去一些，很快只是试卖的一小盆刨冰就卖完了，豆腐乳倒是还剩着一些。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南不晚愉快的准备收摊。 这时，她看到有人从她摊子旁的巷子里出来，南不晚收东西的动作一顿，她记得那个巷子过去就是清河镇夜生活场所的聚集地，而翎羽姑娘所在的拈花楼也在那里。 说起来上次匆匆一别，她都没能跟翎羽姑娘好好聊一下，走之前还是翎羽姑娘替她解了围，她也一直没时间去感谢她。 南不晚看了看她存放冰块的木箱子，心想要不要想个由头正式拜访一下翎羽姑娘？ 想起翎羽姑娘那令人惊艳的容貌，南不晚还有些紧张，决定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再去拜访她。 夜幕降临，南不晚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难得的化了妆，描了眉，穿上了时兴的布料，还特地让吴清远给她梳了一个看着温婉又大方的发髻，整个人好看得不行。 吴清远看着她臭美的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忽然就有些好奇这个翎羽姑娘是何许人也。 “你打扮的这么好看去那种地方找一个姑娘，拈花楼的老鸨会以为你是去砸场子的。” 南不晚回过身，有些惊讶：“会吗？哎呀，我就是在美人面前总感觉有些自形惭愧，人家那么好看，我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去见她，这样多不礼貌啊……” 吴清远笑笑：“你不这么打扮也很漂亮。” 南不晚心情更好了，她回头对着吴清远笑弯了眼：“是吧？ 小鬼嘴巴真甜。”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刚刚好，南不晚带着吴清远就出门了，走之前钟无泪还苦着脸可惜自己不能一起去，因为钟无悔留给她的两个护卫挡在门口誓死不让她出门。 南衡南若也在一旁劝阻着她，她只好委屈巴巴的留在门内。 南衡这次也不打算跟着去了，以往只要是去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他是一定会守护在南不晚的身边的，只是上一次去拈花楼他差点被调戏的事情让他有了阴影。 反正这次有吴清远跟着，他便放心的在家看护随时想跑出来的钟无泪。 再次叮嘱钟无泪不能随意跑出来后，南不晚提着要送给翎羽姑娘的礼物满怀期待地朝拈花楼走去。 翎羽姑娘呀，我来啦！ 第97章 真心 按着上次的记忆，南不晚来到了拈花楼后院，只是这次没见着上次的胡掌柜，反倒是碰见了给她带过路的小跑堂。 南不晚叫住他，小跑堂看到她来还有些惊讶，这个时间也不是送豆腐的时候啊。 跟他讲清楚了来意，小跑堂这才知道他们是来拜访翎羽姑娘的。看南不晚的表情带着些许诡异，南不晚毫无察觉，只是期待地看着他。 小跑堂收回眼神挠挠头说：“可是翎羽姑娘今天不见客。” 南不晚一愣：“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她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等过两天翎羽姑娘好了你们再来。” 南不晚看了看放在木箱里她精心准备的刨冰，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于是她求道：“小弟弟麻烦你了，我今天难得来一趟，碰到她身体不舒服，这不正好能探望一下吗？你帮个忙，不用告诉别人，我就悄悄地去探望一下，一小会儿，说两句就走，你看行不行？” 南不晚掏出一点钱塞到小跑堂手里，小跑堂受宠若惊地数了数，脸上挂起笑来，痛快地说：“行，我带你们去，那你们可得悄悄的，别被顾妈妈发现了，本来今天翎羽姑娘不能接客她就不高兴，要是被她发现我带外人进来可就遭了。” 小跑堂严肃警告，看着很害怕他口中的顾妈妈，想必这个顾妈妈就是拈花楼的老鸨了，南不晚认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小跑堂这才带着二人蹑手蹑脚地进楼。 几人七拐八拐，低着头装作不起眼的样子，总算来到一扇门前，小跑堂先敲了几下门。 门内传来翎羽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孱弱问道：“谁？” “是我呀，翎羽姐姐，我是吉祥。”小跑堂压低着声音，看了眼南不晚后补充道，“有客人来看望你，姐姐快开门呀！” 南不晚没出声，屋内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翎羽姑娘那病弱苍白的脸露了出来：“谁来看望我？” 终于见到翎羽姑娘，南不晚还有些兴奋，她挥挥手笑着打招呼：“嗨，翎羽姑娘，是我呀！” 翎羽姑娘这才发现她，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没认出她是谁，南不晚笑容尴尬了几分：“是我呀，那个，做豆腐的晚老板……咱们之前见过的，一个月前你还帮我阻拦了醉酒的客人，你还记得吗？” 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翎羽姑娘突然噗嗤一笑，漂亮的小脸立马有了生气：“晚老板如此风采夺人我自然是记得的。” 南不晚松口气，翎羽请了他们俩进来，南不晚一进门就忍不住打量起她的房间，美人不愧是美人，就连房间也是仙仙的。 这不礼貌的举动惹得吴清远都有些不好意思，扯扯她的的袖子示意她收敛一点，南不晚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翎羽并不生气，反倒微笑着给他们倒了茶，问道：“不知晚老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南不晚放下茶杯：“就是上一次，我们告别得太匆忙，都没能好好聊聊，所以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南不晚将她精心准备的刨冰拿出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胜在新奇，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额头全是细汗，刚刚问了那个小跑堂一些你的症状，你这两天不舒服应该是天气太热导致的脾胃不振，你这么瘦，这两天都不怎么吃东西身体当然会不舒服，你可以试试我的这个东西，清凉解暑的，吃了会舒服一些。” 翎羽神色怪异地将刨冰接过，看了南不晚一眼，见她眼神清澈毫无肮脏的意味，低头轻轻尝了一口，很快就被这冰爽的滋味折服了，一口一口不停的吃了起来。 南不晚撑着脑袋，满脸慈爱的看着她，翎羽都被这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她放下碗，擦了擦嘴说：“多谢晚老板，这个时节能弄来冰块显然是晚老板下了功夫了，只是不知翎羽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南不晚一愣：“做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啊？” 翎羽不解得看向这专门带来的刨冰：“那这是……” 南不晚理所当然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听说你病了所以专门来看望你，这个就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她难道以为自己有求于她所以才拿一碗刨冰来讨好她的吗？ “只是这样吗？你真的只是单纯来看我？” “是呀，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想跟你好好认识一下，你长的漂亮，我很喜欢你，我想跟你做朋友。” 这话让翎羽一愣，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重复着她的话：“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吗？” “是呀，就是你，翎羽姑娘。” 翎羽不明白了，不都说女人对漂亮的女人总是充满敌意的吗，况且她还是青楼女子，她这样的人不仅女人敌视她，看不起她，就连男人也是，当着你面的时候说你是他的心肝宝贝，背着你时又骂你下贱。 这样的她会有人想跟她做朋友？ 翎羽不明白，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咳嗽两声，刨冰太凉了，她嗓子有些痒。 南不晚赶紧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语气里带着关心和嗔怪：“哎呀刨冰太凉了是吧？怪我怪我，来喝点温水缓一下。” 翎羽咳了几声脸色有些白，南不晚自来熟地把她扶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今天来的不巧了，你身体不舒服，只是我很急切想要看见你，这才自作主张的来了，你不用想太多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是认真想和你做朋友的，今天你先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吧。” 南不晚蹲在床边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翎羽的被子，像是在哄小孩睡觉，她的身上香香的，说话语气也很轻柔，翎羽忽然觉得有些困了，眼皮渐渐合上。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屋内的两人压低着声音出去了，在彻底睡过去之前，翎羽由衷认为南不晚真是个妙人，而她似乎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 第98章 做不了朋友 一觉醒来，翎羽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 有一个女孩居然说想成为她的朋友？ 翎羽有些恍惚，起身来到桌边，看到了昨晚吃刨冰剩下的碗，这才后知后觉那不是梦，南不晚真的和她说了想与她做朋友。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她这样的身份，与她同为女子，她的身上有什么是南不晚需要的吗？ 她不懂，心情有些复杂，她十岁就被爹娘卖进了这拈花楼，在这里没有朋友，只有互相竞争的人，只有最优秀最美丽的人才能当上头牌，才能在这腥臭的泥泞里高人一等，她十六岁就已经是了，但在她底下多的是人等着她掉下来。这里的环境不会有朋友，她也从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东西。 也许那个人说的做朋友不过是逗她玩呢？ 翎羽真心这么觉得，将桌上的碗收起来，眼中再次恢复平静无波。 与此同时，南不晚站在摊子前，眼里始终盯着拈花楼的方向。 翎羽姑娘昨晚看着精神状态很差啊，不知道她有没有请郎中来看呢？要还是再去看看吧。 南不晚将摊子交给一旁的南衡，再次往拈花楼的方向走去，这次她来的早了些，楼里大部分人还没醒，南不晚依旧从后院进去，这次她不需要别人带，自己按着记忆来到翎羽房前。 正准备敲门，门就被打开了，翎羽站在门里与南不晚面面相觑，见南不晚又来了面上闪过惊讶。 看着翎羽明显好转了的气色，南不晚松口气笑道：“太好了，你看着好多了。” 翎羽紧张地往她身后看看，见没有人连忙把她拉进房里。 南不晚笑吟吟看着她，翎羽喘口气还是下定决心严肃道：“晚老板，我不知你是什么心思才说出想与我做朋友这话，但我现在可以明确答复你，我无法和你做朋友。” 南不晚脸色大变：“为什么？” 翎羽眼神沉了沉，看向南不晚时带着一丝嘲讽：“我们俩可不是一路人。” 翎羽几步上前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喊道：“姑娘可知这上面写的什么？这是我的贱籍文书！我跟你不一样，你那绣帕是拿来擦汗的，我的绣帕是拿来擦被唾的口水的！” 南不晚没有说话，翎羽看上去情绪逐渐激动，她眼眶红红的，在面前走来走去十分焦躁，停在南不晚面前声音哽咽继续说：“晚老板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听曲我会唱，你要我奏琴我也能，但我实在不知道‘朋友’二字该如何演绎，不如你给我几个钱，我教你怎么在这花楼里辨别那些姑娘们的真哭假笑？” 南不晚低下头，语气闷闷的：“对不起，我没有戏耍你的意思，我是真心想与你交朋友的……” “真心？” 翎羽笑出声，语气拔高，“这拈花楼里最可笑的就是真心！晚老板可知，上个月有个卖油郎说要赎我，也是情真意切字字真心，我本没放在心上，可三日后他的妻女便带着人将我这匾额拆了，晚老板你猜后来怎么样？那匾额重修花了我十五两银子，抵得上我接七八个短局了！” 南不晚皱着眉沉默，翎羽看在眼里更觉得可笑：“晚老板，我翎羽命贱，做不了你的朋友，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今天觉得新鲜，明天觉得怜悯，后天就会嫌弃我是个千人亲万人骑的腌臜货，你觉得我长得好，倒不如留着这点念想，等十年后我人老珠黄不再是这拈花楼的头牌，只能躲在后院落寞等死的时候，你抱着你的孩儿从这路过，还能指着说：看，娘年轻的时候差点在这跟一只锦毛雉做过朋友。不是？” 翎羽语气讥讽，但她自己知道，南不晚是真心想与她做朋友的，她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是能分辨真心与假意，毕竟昨晚她哄她睡觉时动作是那么轻柔。但正因为是真心，所以她必须要与她划清界限，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好。 空气静默良久，南不晚的声音才发出来，她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啊，打扰你了。” 翎羽低着头没去看她，在门关上后眼泪才落下，她捂住脸低声啜泣着。 对不起啊，辜负了你的真心，只是我这样逢人便卖笑，有钱皆是客的人实在配不上你的真心，你这么好的人应该有光明的未来，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你应该与更好的人成为朋友。 南不晚并没有离开，她站在门外听到了翎羽的低泣。 她垂下头，心中有些自责，没想到她看似平常地举动却伤害到了翎羽，都怪她做事太胡来了，总是按着自己的情绪办事，没有考虑得更仔细一些。 南不晚往自己的眉心上捶了一拳当做惩罚自己，看了眼翎羽紧闭的房门后转身离去。 南不晚低着头心事重重，没看清眼前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南不晚被撞的后退两步，面前的女人尖声道：“哎哟~要死啊！” 南不晚抬头，看清眼前的人，看着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水粉，身上穿金戴银，不同于拈花楼里那些姑娘的纯洁于白花的气质，眼前这人的看着庸俗多了，这应该就是小跑堂嘴里的顾妈妈了。 顾妈妈显然没见过南不晚，她上下打量着她，撇着嘴问道：“你是？” 南不晚张张嘴本想说自己是翎羽的朋友，但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于是又憋了回去，笑着解释道：“我是不晚豆腐的晚老板，今天来是专门来感谢翎羽姑娘之前替我不晚豆腐说了好话，让我生意蒸蒸日上的。” 顾妈妈眼皮一挑：“哦~原来是传闻中的晚老板啊，久仰久仰，我是这拈花楼的顾妈妈，之前听我们胡掌柜说过你，说你是一个能在男人之间做起生意的云锦裁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南不晚干笑一下，向她行了个礼就准备走，顾妈妈也不多寒暄，朝着翎羽房间的方向走去。 南不晚喊住她：“顾妈妈这是要去找翎羽姑娘？” 第99章 两千两 顾妈妈回过头，理所当然的说：“是啊，这翎羽已经歇了两天了，该出来干活了，这多少客人还等着她作陪呢。” 南不晚想了想，脸上挂起亲切的笑，凑到顾妈妈身边说：“顾妈妈，你人美心善，能不能让翎羽再休息两天吧，我刚从她那里出来，感觉她还是没休息好。” 顾妈妈眉毛一皱，离南不晚远了些，语气有些不太好：“你说休息就休息啊？她不赚钱吃什么？我拈花楼可不养闲人，再说了哪家青楼女子跟未出阁的小姐似的一点小病小痛就要休息这么久的？她是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嫡女。” 南不晚脸沉了沉，忽然能理解为什么翎羽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顾妈妈作势要走，南不晚再次拉住她说：“这样吧，她每日能赚多少钱，算我包了，这几日就让她多休息，别让她接客了。” 顾妈妈没有拒绝，南不晚最终以一天十两的价格让翎羽多休息了三天。 回到摊子旁，南衡已经卖完了准备收拾东西，见她回来敏锐发现她情绪不好，原本扬起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怎么了姐姐？翎羽姑娘不太好吗？” 南不晚抿唇，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像是没有听到南衡的问题，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南衡仔细一听，南不晚在说：“两千两啊……怎样才能凑齐两千两银子……” 南衡一惊，怎么只是去拈花楼了一会儿，回来就要两千两银子了呢？！ 两人回到家，钟无泪看他们回来了还很高兴，只是南不晚一直在沉思，并没有注意到钟无泪朝她张开的双臂，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心中一直在算她现在的资产。 她现在五家酒楼饭馆和三家食肆在她这订了豆腐，契约都是签了一年的，再加上她自己摆摊会卖一些，又增加了刨冰和豆腐乳的项目，现在她每个月能赚五十两左右的银子，刨去成本人工，还有平日里的吃穿住行怎么说也能存下来三十五两。 这还是没有出现其他需要大用钱的情况，一个月三十五两一年是四百二十两，想要攒够两千两需要差不多五年的时间。 五年啊…… 南不晚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她今天离开拈花楼前特意问了一下顾妈妈如果要把翎羽赎走需要多少钱，顾妈妈想都不想直接开口要两千两，虽然清河镇只是个边陲小镇，但翎羽可是拈花楼头牌，这个价钱已经是顾妈妈比较保守的价钱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就算南不晚真能五年啥也不干的存下那两千两，但翎羽就还得在那里待上五年，看着顾妈妈那压榨人的模样，翎羽生病了都不肯放过她，南不晚光是想着都觉得心疼。 “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一声怒吼将南不晚的思绪拉回现实，南不晚愣愣看着钟无泪：“啊？怎么了吗？” 钟无泪瞪大着眼：“什么怎么了？我刚刚一直在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入迷？” “啊……对不起啊，我刚刚在想其他的事……”南不晚扶了扶额，抱歉说道。 看她这样，钟无泪也没有继续去闹了，乖巧坐在她对面问：“是翎羽姑娘的事吗？” 南不晚点点头，把自己想为她赎身的想法说了出来。 钟无泪大惊失色：“你一个女孩子想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 突然拔高的音量刺得南不晚耳朵生疼，她再次认真点头：“我是真的想帮她。” 南衡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钟无泪怔愣片刻忽然喜笑颜开凑到南不晚面前：“姐姐你真的是太有趣了，我从来没见过像男人一样喜欢救风尘的女子，不愧是我钟无泪看上的女人，你去做吧！我支持你！” 南不晚焦虑的情绪因为这句话有所缓解，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谢谢你啊，无泪，有你愿意支持我我就有勇气了。” 摸了摸钟无泪的脑袋，钟无泪乖巧地笑笑，南衡也从一旁站出来，看着南不晚说：“姐姐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南不晚也笑笑摸了摸南衡的脑袋，场面一片其乐融融，这时吴清远也回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下，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把书箱放下，南不晚把刚才的话又跟吴清远说了一遍，吴清远眉头一皱，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南不晚嘴角抽了抽，这个该死的气氛破坏者，这个不行那不行，什么都要反着来。 南不晚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反正我决定要这么做了，你不同意也阻拦不住我。” 吴清远：“……” 虽然已经决定好了目标，但五年时间还是太长了，这期间难免会有什么变故，南不晚想着总要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就这样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南不晚茶饭不思，她想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某天柳砚白又跑来蹭饭，看到南不晚苦着一张脸神情萎靡，好奇向吴清远问道：“老大还在想给那个女的赎身的事呢？” 吴清远无奈点头，看向南不晚的眼神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柳砚白啧啧出声，说：“老大还真是无比任性，一旦认定什么就卯足了劲去干，不管不顾的。” 吴清远认同点头，该说她这是有主见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南不晚很多时候还是很倔强的，认了一个理就怎么都不肯回头了，这不，为了想办法能更快的挣钱，她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个犟石头。 这时，钟无泪从房里走出来，看见柳砚白还跟他打了招呼，走了两步就看见南不晚蹲在墙角，看着已经抑郁的样子。 “姐姐……你还在烦恼啊。” 南不晚油尽灯枯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低沉，钟无泪凑到她身边调侃道：“别想那么多啦，钱终究会赚到的，你再这么消沉下去，人都要老了。” 第100章 南不晚又不见了 南不晚痛苦哀嚎！ 这不用钱的时候觉得钱挺够用的，怎么要用钱的时候就这么捉襟见肘呢！ 烦躁地抓着头发，南不晚忽然想起什么，抓住钟无泪就问：“我记得你说你大哥是行商的，快，告诉我你大哥都是怎么做的？” 钟无泪被南不晚这样子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自己大哥做的事情，眼神呆滞了片刻说：“具体怎么做的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哥他整年都带着他的商队走南闯北，从别的地方带来这个地方没有的东西，然后再从这里带一些货物去其他地方……” 点醒了她一般，南不晚恍然大悟，钟无泪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些不赞同。 “如果你也想这么做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这倒卖货物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容易，你要倒卖货品，自然是要稀有的，我南川没有的东西才能卖的出去，这样你必定要出国，就算是清河镇去玄疆最近，你带着车马随行人员怎么说也得去往一个月。” “先不说你要先拥有一个可以抵抗土匪入侵武功高强的护卫队，你还得配备衣食住行的所有人员，还要有运货的马车，得找一个走过大江南北的人作为向导……” 钟无泪说着说着都觉得头大：“我都不知道我大哥当初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你需要很多很多钱跟很多很多人，而且这种行当也不安全，我刚刚说的那些已经是很完美的商队配置了，就算是这样的商队他的生存率也只有八成，你根本不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突发意外，每年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所以姐姐你就放弃吧，这事不适合你。” 钟无泪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南不晚认真听着，心中不断盘算，但眼中的光亮始终没有熄灭。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打消这个念头，钟无泪此刻都有些后悔不该跟她说这些。 此时吴清远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南不晚那兴奋地目光严肃说道：“钟无泪说的没错，你要赚钱我不阻拦你，你想赎翎羽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这种危险的事我绝不答应，如果你执意要做，那我就把你捆上手脚关起来。” 话到最后带着一丝狠意，南不晚抖了一下，吴清远那认真的表情让她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咽了咽口水，南不晚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我明白，我不会做危险的事情的。” 听她这么说，周围还有些紧张的众人这才松口气，但南不晚低着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之后的几天，南不晚还是挺安生的，每天出出摊，四处逛一下，偶尔还去看看翎羽，虽然翎羽从那之后拒绝与她见面，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每次都会带一些新鲜的吃食或是小玩意儿托小跑堂吉祥给翎羽带进去，那雷打不动的模样搞得顾妈妈都怀疑南不晚喜欢女人了。 吴清远看着她这样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本来以为按照南不晚的性格她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跑着去的，但最近她都非常安生，没看到她做一些显眼的事情。 毕竟想要召集商队人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每天的行动轨迹他都让南衡盯好了，没看她有可疑动作。 还好这件事上南衡与他是统一战线的，都不同意南不晚去做危险的事。 这天，南衡再次给吴清远传达了南不晚一切正常的消息，吴清远点点头，心想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南不晚应该是真的歇了这心思了，便不再让南衡继续看着她。 他这段时间跟南衡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曾经他很讨厌南衡总是装柔弱依偎在南不晚身边，但自从他明白南不晚没有嫁人的心思后，就不再敌视他，反正南不晚对他没意思也不会对南衡有意思。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常，钟无泪在这里也住了快两个月了，前不久钟无悔托人带信来说他在边陲的事情快要办完了，再过不久就能回乡，让她好好抓紧最后的自由时光。 钟无泪还十分不舍的抱着南不晚大喊自己不想回去，可能是心情不好她这两天训练他的程度越来越狠厉。 吴清远知道她这是在把气往他身上撒，但身为教他功夫的师傅，又是客人，吴清远也只能咬着牙忍着，一段时间下来他身板都硬朗了不少。 阿宝也成功入学，现在在许山的私塾里与他的小同窗们一同受教，自从上了学之后整个人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样稀疏又平常的日子让吴清远觉得非常安定，就这样过下去就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了，他可以彻底忘记以前的身份，以吴清远的身份作为平民百姓安稳活下去。 吴清远舒坦的叹口气，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看着蓝蓝的天空感慨道：真是平和的一天。 夜晚，吴清远跟阿宝放学回到家却发现家中没有人，吴清远疑惑这个时间点南不晚一般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今天怎么不在？是不是作坊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正这么想着，在作坊里干活的南衡南若两兄妹也回来了，吴清远见南不晚没跟着一起回来疑惑道：“南不晚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听到这话南衡南若一愣，南若不明所以回答：“姐姐今天就没有来过作坊啊！” 熟悉的情景对话，吴清远面容一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夺门而出。 一出门就遇到了外出回来的钟无泪，吴清远抓住她着急地问：“你今天有看到南不晚吗？” 钟无泪看他这么着急也没有含糊：“晚姐姐推荐我去西园的戏班子里听戏，我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没看见她，怎么了？” 吴清远突然从脚底漫出一股凉意，这时阿宝吃着南不晚给他留好的刨冰走出来说：“姑姑今早上学前跟我说她要出一趟远门，要好几天才回来。”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南衡直接把阿宝的身子搬过来急切问：“出远门？！她有说他要去哪吗？” 第101章 任性的人 阿宝眨了眨眼道：“她说她要去玄疆，说她要去赚大钱，今早就出发，还说如果哥哥放学回来问起就让我转达你们：不要担心，她去去就回。” 吴清远都被气笑了，他千防万防，居然把阿宝这个南不晚的小毒唯漏了。 南不晚这头倔驴不撞南墙不死心，他说怎么当时禁止她做这些时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呢，原来早就做好打算偷偷去了！ 这样皮的一个人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听话一点，难道真的要把她捆住手脚关起来才能限制住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吗？ 此刻吴清远的表情有些狰狞，其他人也很着急，本来以为她已经歇了组商队的心思，这两天她也很安生，没干什么疑似招兵买马的动作，怎么就突然支开所有人说走就走了呢？ 南衡急得当场就想出门把她追回来，吴清远无力喊住他：“不用去追了，她要是早上就出门的话现在早已不在清河镇了。” 清河镇地处边陲，只要跨座山就能到达玄疆地界，这个时间点，南不晚早已出关了，估计连关隘都已经关闭了。 钟无泪着急得有些想哭，她哀怨道：“小阿宝你怎么不拦着点你姑姑啊！” 阿宝也有点委屈，他眼眶红红地辩驳道：“姑姑说了！她去去就回，会万事小心的，她是为了朋友才这么做的，她这是讲义气，姑姑这么做有没有错，干什么要拦她？” “你……诶，算了。” 钟无泪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她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说多了他哭了还得哄，她可没有南不晚那么好的耐心，便收回嘴不再说话。 几人无可奈何间，钟无悔留给钟无泪的贴身侍卫钟伍从远处小跑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递到吴清远面前说：“吴公子，南姑娘要我转交给你一封信，是从边关那里送来的。” 听到边关，所有人立马来了精神，钟无悔驻扎在那里，搞不好是南不晚出了关隘遇到他了。 众人一起涌了上去，那封信果然是南不晚托钟无悔转交的，信封上有她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的毛笔字写着，担心她的家人们收，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呲着牙笑的火柴人。 吴清远深吸一口气，心中一股子无名火，强行冷静后才打开，上面写着： “诸君莫慌！本姑娘昨夜夜观星象，见财帛宫隐发红光，必是文曲星与武曲星在我天灵盖上方打架掉装备了！待我左手《孙子兵法》右手糖葫芦前去劝架，等我回来必带着金山银山好好给你们赔罪！不许来找我！你们该干嘛干嘛！好好看家！ 对了，替我转达翎羽，我想与她交朋友是真心的！若她觉得自己身份与我有别，那我就把这身份有别踢一边去！让她好好等我回来！” 吴清远捏信的手都气的发抖，想把这张纸当成南不晚撕了，正有动作，钟无泪又发现信的背后还有一行字，吴清远翻过来，纸的背后还写着几行小字： “吴清远你可别着急上火，别把信撕了，你等我回来再哄你，你放心我要是迷路了我就逮一个胡商问路，跟他说我的大侄子跳舞比他的香料值钱！” 一个冷笑话，不过很精准的预判了吴清远的动作。 他呼一口气把信放下，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南不晚这般任性的人他是拴不住的，只能等她回来了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钟无泪不死心地抓住她贴身侍卫的衣领咆哮：“啊啊啊啊！二哥怎么不拦着她……” 钟伍无辜躺枪，吴清远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在心中无奈祈求，希望南不晚一路平安。 此时南不晚搭乘着一同去往玄疆的商队马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吸着鼻子拢了拢衣服，心中想着这才刚出发可不能着凉了。 身旁一个大婶给她倒了杯热茶说：“小姑娘是不是有人在念你啊？” 南不晚接过茶道了声谢：“可能是我家小孩吧，他很不同意我出门。” 大婶惊讶：“哟，你这么年轻都已经有小孩了呀？多大了，会说话了吗？” 南不晚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嗯嗯，会了，都已经会走路了。” 大婶笑笑没有说话，这个年头像南不晚一样因为财帛而去往他国的小娘子大有人在，她见得多了也不觉得稀奇。 大婶又撕了块饼子递给她说：“你放心，咱们商队去玄疆这条路已经很熟了，不会有危险的，玄疆可是个遍地商机的好地方，你在那呆一段时间赚够了钱就赶紧回来吧，家中的孩子不能没有娘不是？” 南不晚继续连连点头，大婶看她这样也不多说了，靠在一旁闭眼休息起来。 南不晚呼出一口气，看着车厢外面的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有些后怕的想，大家一定很担心她，吴清远一定气炸了。 但她这小半个月在清河镇四处走动，只有目前这个商队看起来靠谱一点，而今天他们就要离开南川去往玄疆了，她得抓紧这机会才行，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毕竟她是个有事就想做的急性子。 而跟商队同行也不是难事，南不晚出了一点钱，让商队把她带到玄疆就可以，这种事他们也是遇到过的，没有多说就答应了。 当初，在听到钟无泪讲商队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她不需要费钱费力的组一个商队，那些配置都是为了保护货物跟输送人员准备的，所以才需要这么繁琐，但她有个得天独厚的外挂，那就是她有一个可以存物取物的空间啊！ 只要她把买来的货品全部放在里面，她就不需要护卫保护，也不需要准备马车，更不需要花那么多钱去维护这些，她只需要买货物的本钱，和一个可以让她搭顺风车的商队就行了。 一个人，只要自己能吃饱穿暖，其他的都不需要顾虑，那些专门抢劫商队的人也不会盯上她，这简直就是她行商的先天优势啊！ “嘿嘿嘿，我可真是太聪明了……”南不晚忍不住笑出声。 第102章 到玄疆了 前进的商队停了下来，天色已晚，商队的人马走了一天了也准备原地安营扎寨休息。 南不晚作为付钱随行的人，被分到了一床新的睡袋和毯子，她在刚才跟她说话的大婶旁边找了个位置把睡袋放好。 大婶姓刘，是这个商队负责做饭的，现在她去忙了，走之前怕她饿又往她怀里塞了些吃的。 刘婶真是个好人。 南不晚乖巧坐在原地，新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出远门。 清河镇以外的世界她第一次见，一切花草树木都是那么新奇，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心动。 这里晚上会有人轮班值守，非常安全，吃过饭后，商队里的人会围在火堆旁奏歌跳舞表演节目，或是讲故事。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每个人表现出来的都是那么有意思，南不晚很快就入迷了，将最后一点对吴清远他们的歉意抛之脑后，彻底融入当下的氛围中。 最后大家玩累了，钻进自己的睡袋或是吊床上准备休息，南不晚激动得睡不着，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一点一点遍布整个夜空。 自由是旷野，南不晚这么想着，心情舒畅。 商队到达玄疆需要十天左右，南不晚倒是挺适应这里的生活，大家都很关照她，这几天过的都是自在逍遥的日子，只是被她留在清河镇的几人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南不晚不在家，家里氛围都差了许多，吴清远和阿宝每天就是上学回家两点一线。 阿宝话都少了很多，南衡南若更是，每天摆完摊就去作坊，然后就是回家做饭做家务，南不晚不在，钟无泪干脆就跑到钟无悔那里，总之没有南不晚的日子一切都变得平平无奇。 这天，吴清远休沐，他在家闲得无聊干脆出来跟南衡一起摆摊，夏末转秋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没了刨冰，摊子上的生意比较惨淡。 吴清远正闭着眼假寐，忽然就听到南衡轻轻喊了声：“大公子……” 睁开眼，就见摊子前翎羽举着伞站在那里，霞裙月披，冰肌玉骨，整个人漂亮的像一道风景。 但吴清远没有那个心思欣赏，一想到南不晚是因为她到处乱跑他就没办法对她提起好感。 吴清远闭眼揉揉眉心，语气中带着疲惫道：“翎羽姑娘有何贵干？” 翎羽捏住帕子的手指收紧，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犹豫良久还是轻轻开口：“我许久没见到晚老板了……” 翎羽垂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之前南不晚隔三差五来找她时她总是避而不见，现在南不晚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她又来找她。 吴清远叹口气，将南不晚跑到玄疆的事情与她说了，翎羽很是震惊，她从未想过南不晚能为她走到这这个地步，本来以为这么久没来找她是她放弃了，没想到竟是为了她跑到玄疆行商去了。 翎羽面容很是纠结，她支吾了半天，最终吐出一句：“对不起……” 吴清远再次叹口气，平静的声音无悲无喜：“看来你还是不懂她的用意，南不晚那头倔驴既然认定你做她的朋友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办到，这件事是她自己任性，怨不得你，你不用道歉，你只需要好好想想她这么做的原由，待她回来了给她一个应有的答复就是了。” 翎羽还是皱着眉，吴清远忽然想起南不晚还托他给翎羽带话，他想了想说：“倔驴有话让我带给你，你要听吗？” 倔驴？ 翎羽眼睛亮了亮，点点头，吴清远想了想说：“她说，她想与你交朋友是真心的！若你觉得自己身份与她有别，那她就把这身份有别踢一边去！让你好好等她回来。” 吴清远把话说完，翎羽早已热泪盈眶，她再一次感受到南不晚的真心，不是那些男人嘴里虚无缥缈的几句话，而是切切实实有人这么做了。 身为一个女子，不图她的样貌身子，仅仅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 虽然南不晚不在她面前，但听着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点头答应，眼泪忍不住落下，心里想着，等南不晚回来她一定要好好跟她聊一下，只要她不嫌弃，她愿意一辈子做她的好朋友。 远在玄疆的南不晚并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将翎羽紧闭的心门敲开了。 她现在刚到玄疆境内，看着周围那些异域风情风格迥异，明显不同于南川面白唇红的样貌，一种强烈的出国了的感觉席卷全身。 刘婶见南不晚张大了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宠溺地说：“别看啦，你不是说你要跟大掌柜学怎么看货吗？快跟到大掌柜身边去。” 南不晚回过神连连点头，一溜烟就跑到商队大掌柜屁股后面，懂事地给他递上水袋：“师傅喝水。” 商队大掌柜姓赵，叫赵奇，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来玄疆的这段时间南不晚已经和他们混的很熟了，赵奇也挺喜欢这个机灵乖巧又会来事的小姑娘，一路上教给她了很多行商方面的经验和知识。 南不晚每次都瞪大着眼，求知若渴的听着，这极大满足了他的情绪价值，传授知识的时候更用心了，到最后南不晚连师傅都喊上了。 现在南不晚乖巧的给他递水，赵奇留着的两撇小胡子都乐的颤抖，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小晚来，我跟你说，你看这玄疆，香料、宝石、药材是最为出众，但这些小摊贩的东西都在一般水准，我们依然来这里逛的原因在于就在于集市里鱼龙混杂，难免会有什么好东西混在里面，比如……” 赵奇说着转向一旁的红宝石摊子，这里的桌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 赵奇随手挑了一块，用拇指上的银戒指凸起在宝石表面划过，本来笑嘻嘻的摊主见此脸色骤变。 赵奇微微一笑，将宝石递到南不晚面前说：“记住，敢让你随便划的只有尖晶石，真刚玉商人会先给你展示代表正货的腰间佩刀……” 第103章 目的 话音未落，摊主果然面色不善地微微侧身，摸向了腰间的宝石刀柄，赵奇立马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南不晚懵懂地接过宝石，上面只有一道利落的微不可察的划痕，手指一抹就看不见了，也没有异常反光，这是真的红宝石，而成色看上去也是极好。 南不晚道：“师傅，既然你已看出宝石是真的，那为什么还要划一下？” 赵奇的两撇小胡子下，嘴角扯出个恶劣的笑：“这当然是让他以为咱们不懂行，等会儿杀价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南不晚眼中光彩放大，脸上也露出个同款笑容，师傅果然是个老狐狸。 接下来赵奇带着南不晚在市集里又转了几圈，分别给她讲解了香料、药草、玄疆的器皿，武器，风土人情之类的各种小知识，南不晚大收所获。 很快，集市就逛了大半，虽然很不舍，但赵奇他们也要去属于自己生意场所了，那几个地方涉及独家渠道，就不能带南不晚去了。 南不晚看着赵奇他们，眼中全是感激：“谢谢师傅，您真的教会我了很多，要是以后有机会能遇见，我一定请您吃饭！” 赵奇呵呵一笑，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让她过来，刘婶从一旁拿出一盘褐色的粉末，赵奇从水壶里倒出点水撒在手上，再用粘湿的手裹上那盘褐色粉末，然后就往南不晚脸上抹去，不一会儿整张脸就变得和当地人一个肤色。 赵奇说：“小晚啊，之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啦，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露锋芒，做点乔装打扮，异国他乡万事小心啊……” 南不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知道在这个没有手机的世界，茫茫人海只要分别，下次见面就要看缘分了。 虽然只是相处短短十几天，但南不晚还是很珍惜她遇到的所有人，虽有不舍但还是好好告了别。 此时，夜幕降临，玄疆的地界热情如火，集市里有不少从南川来的商人，大家激烈地与商贩讨价还价，唾沫横飞，就算是晚上也灯火通明，还有不少漂亮的穿着玄疆服饰的舞姬随着音乐扭动腰肢。 这一切都是南不晚从未接触过的，哪怕是上辈子她也没出过国，现在看着这些无比兴奋。 她在集市里游荡着，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有用不完的好奇心，直到集市都要散了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到。 赶紧离开集市，找了个附近的旅店住了下来，今天只是探查情况，明天开始她就要认真进货，早些回去。 付了房费后，店小二就带着南不晚往她的房间，上楼梯时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们互相都没在意，只是分开之后，男子下楼就看见自己商队的护卫长拿着一封信跑了过来。 “大公子，小姐给你写了封信，是两个月前从清河镇寄出来的。” 高大男子解开用头巾裹住的脸，露出俊美的面貌，一双剑眉微挑，有些稀奇地接过信，磁性的嗓音微微疑惑：“无泪寄来的？” 打开信封，上面确实是自家小妹的字迹，钟无殇都觉得稀奇。 以往他这个妹妹最害怕的就是他了，小妹出生时他已经十二岁，等小妹会认人的时候他已经跟随父亲驰骋沙场，小妹再大些时他就已经弃武从商。 一直以来，他比起兄长这个身份更像严父。 毕竟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爹娘都稀罕的紧，平时打不得骂不得，所以钟无泪犯了什么错误都是他来教训的。 平日里都怕他怕的不行，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主动给他写信？ 钟无殇看了看信上的内容，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看完他就嗤笑一声。 这个小丫头，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唯一一次主动送信过来也不问问他好不好，张嘴就是让他早日成家，连合适人选都给他找好了。 “真是皮痒了，忘记上次被我收拾的场面了。” 钟无殇摇摇头收起信，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护卫队长钟七看他心情不错，问道：“那咱们到时候要不要折去清河镇跟无泪小姐见见，毕竟您也快有一年没见着家人了，我听说二公子也在清河镇。” 钟无殇笑了笑，举手投足都是霸气的模样：“也行，等我们把这次要找到的东西找到了，咱们就去清河镇看看那个小丫头究竟要干什么？” “是。” “对了，我要的那个东西有消息了吗？” “属下已经打听到了，这七河鬼市将会在三日后寅时尔沙河下游的地下城开启，届时大公子想要的烬涅莲一定会出现在鬼市中。” “好……” 钟无殇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眼里是对烬涅莲的势在必得：“这次咱们费了这多周折，为的就是这烬涅莲，无论那个鬼墟使提出什么要求，我也一定要得到它。” “是！” 钟七立马低头领命，转身回去做准备了。 钟无殇看着手下严阵以待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是很没谱。 这烬涅莲是传闻中能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只会在玄疆境内盛开。 听闻长于尸山血海之中，要用万千人血滋养才能长出一朵，非常难得，但药效奇佳，无论什么病，只需要用它入药都能痊愈。 濒死者恢复生机，失明者重现光明，毁容者再显容貌，这个烬涅莲就是这么神奇。 近几年，他不停游走在玄疆地界就是为了打听烬涅莲的下落，终于，他在这七河鬼市打听到了。 钟无殇转动扳指的手指逐渐用劲，只要把这个东西，献给上面那位，说不定能让他打消一些对钟家的疑虑…… 想到这，钟无殇难耐的呼了口气，他们钟家真的再经不起那位的怀疑了。 与此同时，店小二帮南不晚把她的床铺好，南不晚大方的给了他小费，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收下。 南不晚顺便打听道：“小二我问你，这附近有没有卖香料药材的好地方？” 店小二收了钱回答得也爽快：“有的有的，我们店往东走二十里有条尔沙河，那附近全是商贩，都是好货！” 南不晚笑弯了眼，那明天就去那看看吧…… 第104章 七河鬼市 第二天南不晚起了个大早，朝着店小二说的尔沙河走去，来到附近了确实如店小二所说，聚集了不少香料药材的商贩。 南不晚在附近重新找了家旅馆，算了算她放在空间里的钱，一共有二百两。 这是她能拿出来的全部身家，比起赵奇那种买块宝石就能花掉八百两的财力完全不能比，所以她这次来选货一定要万分小心。 不能去买花费较大的宝石，先从价格适中的易下手的香料和布料器皿入手，等她有了本钱了再来买宝石，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收好钱，来到尔沙河边集市，南不晚壮志雄心的走了进去，淹没在一众商贩形成的人海里。 身后，钟无殇的身影也出现在这里，他的身边跟了两个心腹，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尔沙集市，小心翼翼护在他身边。 其中一人小声问道：“公子，这七河鬼市还有两日才开启，您来这么早是为了什么？” 钟无殇看了看这人海，解释道：“这鬼墟使神出鬼没，交易全凭心情，我们此番准备的东西他要是不满意咱们就只能抢了，咱们先在这附近部署，以防万一。” “是。” “是。” 日子紧张锣鼓的过了两天，南不晚在尔沙集市里快被那群香料贩子吃了。 各种味道各种材料都有，每天几十种几百种香料让她闻，她这两天光是闻香就已经晕头转向，仿佛快要失去嗅觉。 终于她的鼻子受不了了，使劲打了几个喷嚏后借口从香料贩子包围中逃了出来。 她溜得很远，直到把身后那烦人的香味甩的远远的才停下来，坐在河边喘口气，嗅着这河面自然的气味，她那饱受折磨的鼻子终于得到了休息。 安静下来之后她又开始犯起难来，香料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大部分味道都太过浓烈妖艳，更符合玄疆这里的喜好，南川大部分还是喜欢清贵高雅的香料。 她一直没碰到合适的，看来休息一会儿还是得重整旗鼓再去一次。 南不晚想起那被香料充斥的空气，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事的南不晚，选几个香料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正当她打算重新返回时，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 南不晚停下仔细闻了闻，那是股很神奇的味道。 像是青灯古佛，秋后落叶，一滴露水砸在上面的味道，又像是雨后雪松，长满树苔的木头散发出的潮湿的气味，闻着冷冷的，发苦，但却神奇的让人脑袋变得无比清醒， 南不晚眼睛亮了亮，这不就是她想找的香味吗？从哪里传出来的？ 南不晚拱起鼻子，使劲嗅着，跟随着味道往尔沙河的下游走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雾气弥漫，原本平坦的河道旁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耸立的怪石，上面镶嵌着夜明珠，在雾气中散发出微弱的绿光，人行走在这里像是身临地狱一般。 南不晚打着手电筒辨别着路，觉得这里太诡异了，正当想要不要回去时，不远处两个青面獠牙的石佛躺在那里，被河沙掩埋了一半。 这天色这雾气不仔细看还不一定看的着。 佛像中间是一个只能让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通往地下的，一个石佛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写着“七河鬼市”字样破朽木匾。 南不晚手电筒往下照了照，一阵冷风吹上来带着怪异的响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召唤，南不晚忍不住抖了抖。 下面有楼梯，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但这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应该就是影视剧里出现的鬼市，香味来源应该就是这里，但她有点不敢下去。 犹豫良久，她决定还是放弃，这样不明不白的地方搞不好她就得死在这。 南不晚起身准备离开，底下又吹来一阵风，风中夹带着刚刚她闻到的香味，是那么诱人…… 本来要走开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慢慢转过身，眼中闪过挣扎，这个香味太好闻了，能出现这种味道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危险吧…… 思考两秒后，南不晚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那个通道里，在脑袋没过那两尊石佛时，一阵虚无缥缈不那么真切的声音传来。 仿佛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耳边，像是古老的巫祝在你耳边低吟：“舍半魂……换万宝……” 南不晚下去的动作一僵，心想这鬼市虽然叫鬼市，但总不能真的有鬼吧。 咽了口唾沫，南不晚心一横，咬着牙走了下去，来都来了，总得看一眼。 从入口下来后，沿着狭小潮湿的地道走了一段，眼前才有光亮传来，再走几步便豁然开朗。 底下也跟尔沙集市一样，布满了买卖物品的商贩，只是这里跟地上气氛不同，尔沙集市的人恨不得把他的货物塞到你嘴里一样的会大声推销，而这里的商贩安安静静好像死了一般。 四处走动的人又很少，大家几乎都不交流。 安静得可怕。 南不晚拢了拢头巾，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实点，似乎这样能给她些安全感。 不过到了下面那股神奇的香味就更加明显了，南不晚像只被香味吸引的蝴蝶，就这样循着味道找了过去。 此时在鬼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样貌的老婆婆坐在那里，她的面前摆了几多形状各异的花朵，在这个遍地奇珍异宝的鬼市中，她的存在显得那么不起眼，本就不多的人流更是没有人在她面前停留。 有人从她面前经过，见她面前摆放的只是几种从未见过的花还有些奇怪：“这位老人家，你卖的都是些什么啊？” 老婆婆阴森一笑：“花啊……” 那人又问：“什么花你拿到鬼市来卖？” “嘿嘿嘿，什么花自然看什么人来买，人来了卖人花，鬼来了便卖鬼花喽……” 伴随着老婆婆沙哑诡异的笑声，她身旁两盏灯笼忽然变绿，问的那人被吓得后退几步，与随行同伴对视一眼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那你的花怎么卖啊？” 老婆婆悠长地叹口气：“奇珍异宝，黄金万两，寿命十年，三者皆可……” 第105章 烬涅莲 “有病吧？就这么几朵其貌不扬的破花，见都没有见过连个味都没有你就敢收这么多？！” 那人一听这代价立马就把手中的花扔了回去，跟身旁的同伴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老婆婆只是将被丢下的花朵好好放回原位，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发出诡异的笑声。 她的花可不是普通人能碰的，碰了，无论你要不要都得付出代价…… “婆婆，您这花怎么卖呀？”一旁，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老婆婆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脸黢黑但五官明媚的女孩，那女孩正一朵一朵拿起她摊上的花朵放在鼻尖轻嗅。 又是个不要命的。 老婆婆低着头，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南不晚瞪大了眼，黄金万两或是奇珍异宝？要不然就是寿命十年？ 怎么办？这三样东西她一个也拿不出来。 南不晚有些失落，虽然想着鬼市的东西应该不会便宜，但也没想到贵的这么夸张。 她失落地把花放下，不死心地赖在摊子前。 这里摆放的花都长的很像，都是白色的花瓣黑色的根茎，但是她刚刚拿起的几朵都没有味道，可是香味最浓郁的就是这里…… 找错地方了吗？ 南不晚皱着眉，视线一扫，忽然在堆积的一堆花朵中锁定了一朵花瓣上有紫色纹路的花，南不晚将那朵花拿了出来，刚触碰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就袭上心头。 南不晚一愣，她怎么觉得这朵花完全不一样，好像是活的一般。 南不晚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朵花不是花，而是个花朵形状的灵魂。 南不晚呆呆看着手中的花，老婆婆见她从一堆障眼法中准确无误地挑出烬涅莲时还有些惊讶，阴森怪异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就这么幽幽的看着她。 “就是这个！”南不晚喜出望外，“我闻到的香味就是这朵花发出来的！” 老婆婆眉毛一挑，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驳：“姑娘说你闻到了这朵花的香味？姑娘莫要开玩笑了，我这花只有死人才能闻到气味……” 南不晚笑意吟吟：“可我就是闻到了呀，这么好闻的味道，我在河边上就闻见了，一路上追着这个味道找来的。” 老婆婆不信，让南不晚形容了一下是什么味道，南不晚将自己想到的描述告诉了她，老婆婆这下不得不信了。 她盯着南不晚良久，凹陷枯槁又空洞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忽然又笑出声，南不晚不解地看向她。 老婆婆笑道：“没想到这人世间居然还有你这样的逆命寄驱者，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南不晚没听懂，只是觉得自己买不起老婆婆的花，便趁着机会多闻两下，不然这么美妙的味道以后就闻不到了。 老婆婆笑够了，停下来说：“罢了罢了，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这烬涅莲就当我老婆子送你的，你拿走吧……” 南不晚震惊：“真的吗？这么贵的花您就送给我了？” 老婆婆点头，南不晚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站起来对着老婆婆就鞠了好几个躬。 “谢谢婆婆！您真是个大好人！” 收好花，南不晚就想马上离开这里，老婆婆又忽然喊住她。 “小姑娘，这花名叫烬涅莲，只能生长在三界之外五行之中的地方，需用幽冥返魂之人的血将养着才能常开不败，否则从摘下那日起便只有三日的时间就会化作一摊血水，到时候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南不晚不知道这烬涅莲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被这花的神奇特性惊到了。 幽冥返魂之人的血？这幽冥返魂是指死了又活过来的人吗？不就是她吗？ 南不晚点点头，心想这可是个好宝贝，待会儿就把这花放到空间里。 再次转身离去，老婆婆见她一副没心眼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提醒道：“拿着这花不要到处招摇，小心飞来横祸……” 南不晚乖巧点头：“嗯嗯知道了！”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老婆婆长年枯槁的眼神逐渐亮起一些光亮……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奇妙的人，果然活得久了，什么稀奇事都能遇到。 看着眼前这些剩下的这些普通花朵，老婆婆发出一声哂笑。 看来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老婆婆起身，正准备走，眼前又停下了几个人，抬起头，钟无殇那双锐利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敢问阁下是否就是鬼墟使？” 老婆婆重新低下头，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没错，老婆子我正是，公子想要从我这买活人花，还是死人花呀？” 钟无殇单膝跪在老婆婆面前，语气坚定：“我要烬涅莲。” 老婆婆扯了扯枯瘦的嘴角：“公子来晚了一步，你与烬涅莲并无缘分。” 钟无殇看了看地上摆放的雪石，皱皱眉：“东西已经不在你这了？谁买走了？” 老婆婆笑而不语，只是起身离开。 钟无殇也不多言，烬涅莲被买走了扣着这鬼墟使也没用，他大手一挥让自己的手下去找身有白色花朵的人。 侍卫们一哄而散，纷纷寻找起来。 但这毕竟是混乱无序的鬼市，里面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钟无殇的手下也不敢乱来，只能急切的，不动声色的扫视着每一个路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倒在那里，浑身青紫口吐白沫。 他的同伴在一旁惊慌失措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向路人求救，但这可是鬼市，所有人都不想沾染麻烦，都保持着距离观望着。 钟柒看着，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摸了雪石才中的毒。 雪石便是与烬涅莲长得很像的障眼法花朵。 鬼墟使很喜欢将烬涅莲和雪石混在一起，两者外观差别微乎其微，若是有不知情或是不明白两者区别的直接上手摸，便着了鬼墟使的道。 就算有人是奔着烬涅莲来的，也知道鬼墟使的伎俩，但很少有人能精准地从一堆雪石里挑出唯一的那朵烬涅莲。 而这雪石的毒，只要烬涅莲的气味就能解开。 眼前这人没救了。 第106章 钟无殇买花 钟柒可惜地看着眼前这人气息逐渐衰弱，爱莫能助。 没有这烬涅莲，这个人便只能等死，谁也救不了他。 这时，地上浑身发紫，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人，竟然肉眼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皮肤上如树枝般的黑色纹路慢慢褪去，呼吸也逐渐正常，没过多久，就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他喘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捂着自己的心口，没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 钟柒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呢？这雪石之毒怎么就解了呢？ 除非是及时服用解药，不然这雪石之毒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解开的。 不对……钟柒反应过来，迅速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烬涅莲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会是谁呢…… 钟柒犯了难，围观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也就七八个，男的女的都有，到底会是谁拿着烬涅莲呢？ 咬紧腮帮子，要是他能闻到烬涅莲的气味就好了，这样找起来就容易很多。 可惜，听闻烬涅莲只有已死之人才能闻到气味，在普通人眼里它就是个无色无味的白色花朵。 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钟柒眼眸沉了沉，他挥手示意其他人把这些围观的人包围起来。 南不晚本来好好的蹲在一旁看热闹，正感叹这人是犯了什么病的时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就将她们这群围观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 南不晚不明所以，但察觉到来者不善，拢了拢头巾就想离开。 钟柒上前一步拦住了她：“这位姑娘，我们有事相求，还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南不晚看着他们腰间的佩刀不语，只是默默捏紧了衣角。 钟柒将这七个人带到了钟无殇面前，与他附耳说了什么。 钟无殇听完一个抬眼，冰冷的眼神一个一个从他们身上扫过。 能结雪石之毒说明烬涅莲离这不远，鬼市人少，目前看来最有嫌疑的便是面前这几个路人。 钟无殇笑了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各位别怕，我是好人，把你们请来只是想跟你们做个交易。” 被“请来”的几人都不说话，南不晚看着钟无殇面前放着的一堆白色花朵，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应该是冲着烬涅莲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无殇便开口：“你们当中是否有个人刚刚从一位老婆婆手中买了一朵花？”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否决，南不晚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钟无殇笑容不变，只是让手下抬上来了两个箱子，盖子打开，里面铺满了金灿灿的黄金！ 几人都发出一阵惊呼，就连南不晚也被这两箱黄金镇住了。 钟无殇继续说：“各位不用紧张，我说了这是交易，我想要那朵花，只要有人原意拿出来，这里的两箱黄金便都是她的。” 南不晚眼睛都瞪大了，她并不知道烬涅莲的功效，也不知道眼前这男人为什么要烬涅莲。 但看着眼前这两箱黄金，南不晚无比心动。 这么多钱！翎羽的赎身费用肯定是够了，并且还能剩不少，几乎可以说是之后的日子都不用愁钱了，哪还用做买卖啊？直接可以养老了。 周围有人露出贪婪的神色，南不晚还未说话，一个男人就走了出来急切道：“我我我……我愿意跟你做交易。” 说罢就从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一盆硕大的浅蓝色花朵。 “这是我刚刚从一位老婆婆手中买的，市面上绝无仅有，价值千金啊！” 钟无殇笑着的眼睛沉了沉，并没有说话。 钟柒上前，连花带盆的将那人踢翻在地，陶瓷花盆应声碎裂，男人想要拯救，但花株的根系都已经断了。 他气愤的想要找钟柒理论，刚站起身，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子便压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举起手，瞬间不敢动弹。 钟无殇似笑非笑地走上前，周身气魄逼人，他脸上带着笑，但你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翻腾的怒气。 他说：“你在耍我吗？我说的可不是这种垃圾，我说的是烬涅莲，烬涅莲你懂吗？” 男人摇摇头，眼中浮现害怕的神色。 钟无殇也不跟他啰嗦，示意钟柒放下刀，然后随手给他丢了一块金条，当作是摔碎他盆的补偿。 男人接住金条，霎时喜笑颜开。 钟柒不由分说在他身上搜索一番，在确定没有烬涅莲后，向钟无殇摇了摇头。 钟无殇挥了挥手，让这个男人离开了，眼神再次扫向剩余的六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们呢？” 他冰冷的眼神扫过他们，南不晚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要不干脆就拿出来吧？ 南不晚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睛，微微凝神，意识来到空间里，拿起她插在花瓶里的烬涅莲就回到现实。 她举起手正想出声，忽然发现刚刚拿在手里的烬涅莲却不见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她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在地面上寻找起来，确定没掉在地上，她疑惑地又重新进入空间，看到地上好好放着的烬涅莲后她松口气。 应该是不小心掉了。 重新拿起出去，但手上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南不晚露出疑惑的表情，重复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确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烬涅莲拿不出来了。 其他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拿取只有烬涅莲不行。 南不晚呆滞了，根本摸不着头脑，她又试了好几次结果还是不行。 她的一系列表情和动作都被钟无殇看进了眼里，六个人里面就她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行为最可疑。 钟无殇疑虑的看着她，直到南不晚泄气抬起头与他对上视线。 南不晚虎躯一震，忽然就有些害怕，脸上带上了心虚的神色。 钟无殇神色一凛，指了指南不晚，钟柒心领神会的上前扣住南不晚的手臂，将她带到钟无殇面前。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微微弯下腰与南不晚对视。 冰冷却富有磁性的声音淡淡道：“烬涅莲就在你的身上，对吧。” 南不晚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钟无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神情是止不住的慌张。 第107章 流氓 “交出来。” 钟无殇向她摊开手。 南不晚无辜看向他眨巴着大眼不说话。 那能怎么办？她也想拿出来啊！但她没办法！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其它的都没问题只有这烬涅莲拿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钟无殇这强硬的样子，南不晚不敢承认烬涅莲就在自己身上，只能露出个尴尬的笑。 钟无殇见她这样以为她不愿意拿出来，也不多言，他直起身，笑容彻底冷了下去。 “姑娘，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今天这烬涅莲我是一定要的到手的，如此，便得罪了。” 钟无殇退后，身后走出一个穿着侍卫衣服的女性。 她面容冰冷，走上前对着南不晚抱了抱拳，说：“得罪了。” 之后不顾南不晚反对，快速地在她身上搜寻起来。 从她的随行包裹到她的贴身衣物，就连头发都没放过，上上下下被搜了个遍。 最后在钟无殇不可置信地表情中对他摇了摇头。 “不在她身上？” 钟无殇还是不相信，他的直觉怎么会错呢？眼前这个女孩一定跟烬涅莲有关才对。 钟无殇想了想，为了验证，他戴着手套拿起一朵鬼墟使留下的雪石，试探性地递给南不晚。 南不晚也不知道这个雪石是有毒的，烬涅莲在她身上雪石的毒素对她无用，所以只觉得这是普通的花朵。 钟无殇把南不晚拉远了些，背过手仔细观察她的变化，手里摩挲着一个瓷瓶，那里装着雪石的解药。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烬涅莲真的不在这个女孩身上，那么不过一会儿她就会毒发，到时候他再喂她解药就是。 但如果她没有出现中毒反应…… 钟无殇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南不晚手里拿着雪石，并不知道雪石是有剧毒的，只要皮肤触碰便可中毒。 她只是拿着花站在那里，呆愣地看着周围的人紧张地盯着她。 过了许久，南不晚并没有反应，钟无殇的脸色黑的可怕，他气愤上前，一把捏住南不晚的脸，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下巴摘下来。 “烬涅莲就在你的身上！你休要撒谎，说！你藏哪了？” 南不晚痛苦皱起眉，她扒拉着钟无殇强壮的胳膊，想把他的手挪开，奈何两人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拉不动。 好痛！ 南不晚瞪着眼前这人，心里对他这样粗暴的行为十分反感。 她使劲挣扎着，用指甲抠挠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这不痛不痒的动作搞得钟无殇十分恼火。 他另一只手抓住南不晚的袖子用力扯开，动作太大，南不晚的衣服直接从肩膀处被撕裂，露出她的半个肩膀。 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钟无殇自己也愣了一下。 流氓！ 脑中想起钟无泪之前教过她的防身术，南不晚咬紧牙关，抱着钟无殇的手臂双腿缠了上去，整个人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手臂上，双脚使劲踢向钟无殇的脸。 突如其来的动作，钟无殇并无防备，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能做出这样的反击。 一时不察没站稳，整个人踉跄了几步，掐着南不晚的手也松开了。 钟柒在一旁紧张喊道：“公子！” 南不晚跳下地，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当机立断一脚踢向钟无殇的双腿之间。 饶是钟无殇这样，经历过沙场的刚硬汉子也遭不住这一击，捂住下体就痛苦地弯下了腰。 他身边的侍卫都被吓了一跳，全部担忧地围了上去。 而离他最近的，刚刚搜南不晚身的女侍卫钟玖，连忙关切问道：“您没事吧，大公子！” 钟无殇不语，只是紧紧闭上嘴防止声音溢出来。 南不晚趁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她赶紧开溜，等钟无殇想起来的时候南不晚早已逃没影了。 “找……都给我去找！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钟无殇忍着剧痛大喊，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烬涅莲近在眼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跑了。 而另一边，南不晚已经从鬼市逃了出来，她担惊受怕地频繁回头看，生怕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等跑出去很长一段路，南不晚都能看到尔沙集市的灯火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空气中飘浮的，那些浓烈的香料气味充斥着鼻腔，反倒让她狂跳不止的心平复下来。 南不晚松口气，挪着疲惫的脚步钻进尔沙集市里。 这里人很多，是玄疆比较大的货物交易中心，为了防止那群人不放过她，她还是躲在人群中比较好。 事实证明南不晚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她逃离之后，钟无殇的侍卫队便通通追了过来，但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尔沙集市，所有人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钟八看着眼前这闹哄哄的人群，皱着眉说道：“这……怎么找啊？” 钟柒也是眉头紧锁：“找不出来也得找，公子为了这烬涅莲废了多大劲，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烬涅莲！今天，就算是把这尔沙集市翻过来，也要把那个女的找到！” “是！” 剩余的人也知道这其中严重性，通通应下后就钻进集市里找人了。 此时南不晚从集市的另一边出来，已经换了套衣服，脸上的赵奇给她擦的褐色粉末也被洗掉了，重新弄了头发和妆容，现在的她看着就是个漂亮的舞姬。 南不晚回头看了看，她刚刚在人群里似乎瞥见了刚刚那群人的身影。 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早些离开玄疆，虽然她想买的东西还没完全买完，但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走不了了。 思及此，南不晚特意乔装打扮一番，从一旁的商队买了头小毛驴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钟家侍卫们把整个尔沙集市还有附近的旅馆都翻了个遍，始终没找到南不晚的下落，只有在一家旅馆里打听到了类似一个女孩的房间。 旅店掌柜带他们去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只有几件换下来的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 钟柒很疑惑，那个女孩一看就知道不是玄疆本地人。 根据消息那女孩从南川而来，也是来做买卖的，来玄疆四天了怎么可能就只带着这么点行李呢？ 第108章 原因 钟柒不知道的是，南不晚自己一个人来，又不想搬着那么重的货物走来走去，所以从一开始她买了什么东西就会放进空间里。 现在，他们在附近寻找了一夜的这个时间，南不晚早已骑着毛驴赶了一夜的路了。 钟柒几人将南不晚已逃脱这个消息告诉钟无殇后，钟无殇扶着额脸色十分难看。 九年前，他十九岁，跟随父亲镇守在南川边境，提防玄疆的入侵。 他的父亲钟维安是个所向披靡且恪守尽职的人，曾多次将玄疆打的落花流水，是整个南川的英雄。 多年来钟维安留守边疆，恪守本分，保卫着南川百姓的安全，一直平安无事。 但却不知从哪里偷溜进了一队玄疆赴死队。 他们逃过南川重重布防，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永康皇城中。 彼时，文景帝正带着所有皇子皇女还有后宫妃嫔， 与当时还是慎王的常怀义一同出宫避暑。 恰逢因有人在会试舞弊，引发的三千学子冲击贡院造成的科举暴动，皇城中竟有一半以上的禁军分散镇压。 紧接着永康城西城南两处不明原因起火，又将剩下的一半禁军分走。 到最后能护在文景帝身旁的竟仅仅只剩五十来人。 本以为有同样身为武将的慎王常怀义守在身边，文景帝的安危并不用担心，但谁又能想到，当天各种巧合撞在一起，发生了那样的事…… 将一半以上的禁卫军撤走后，埋伏在暗处的玄疆赴死队便冲了出来，将当时在场的所有皇子公主还有嫔妃通通杀害。 而常怀义当晚居然喝的酩酊大醉，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他的侍卫匆匆带走，只留下被玄疆赴死队包围住的文景帝等人。 等到所有人都遇害后，酒醒的常怀义这才带着他的兵赶来，但那时早已为时已晚。 玄疆人放了一把大火，将避暑山庄烧了个干净，常怀义大怒，带着兵将那群玄疆人杀得一个不留。 等大火扑灭，所有证据都被没了，只剩下山庄内依稀能辨认的几十具尸体。 此番变故，朝中一片混乱，多地暴乱四起，这时常怀义挺身而出，以雷霆之势控制住了所有不安分。 百姓对他多加称赞，无不是说他深明大义危难救国。 百姓不知情，可朝中大臣不是傻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就是一场拙劣的谋权篡位戏码。 当时以他们钟家为首的武将当众指责常怀义违背三纲五常，不忠不义，全力反对他坐上龙椅。 常怀义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摆出一副兄长过世，心痛如焚的伤心模样。 但在那之后，与他们同一战线的朝中大臣接连倒戈，坚持如一的人纷纷遭到暗贬或是意外，他们钟家也明里暗里被收走三十万兵权，父亲被冠以玩忽职守导致外敌侵入的罪名被革职…… 种种打压都说明了他们已成为了常怀义的眼中钉。 本想放手一搏，谁知当时年仅七岁的钟无泪突然失踪，所有人都急坏了，找了一夜未果，直到第二天清晨又好好的出现在家门口。 只是脖子上系着一块烧焦的布料。 他们明白，这是那人给他们的最后警告，如果再阻挠他，他就要对他们的家人下手了。 从此，钟维安彻底熄火，不再过问朝中的事，将手中剩余的兵权悉数归还给朝廷，只留下一千钟家军。 为了让常怀义彻底放心，当时已经小有名气，十九岁的钟无殇也从军中退了下来，弃军从商开启了走南闯北的生活。 直到最近几年，常怀义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政，手中权利稳固，这才放轻了一些对钟家的打压。 他的弟弟钟无悔才得以展现才能。 回忆终止，钟无殇无奈地仰头叹气。 也许是常怀义那人做了太多坏事所以遭到了报应，这些年来他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去年年初竟当众在早朝时呕出一口血来。 具体什么病症并不得知，但他的线人来报，常怀义在偷偷让人寻找烬涅莲。 钟无殇自认为自己是个没有骨气的人。 那时他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遭逢打压，他的傲气早已在那些日子里被消磨殆尽了。 如果能保他家人平安，他甚至愿意对常怀义俯首称臣。 这么多年他们家一直谨小慎微，即使这样，那些暗中的冷箭一刻也没有停止。 前些年他爹的身体情况直转而下，一查才查出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在往他爹的水里下微量的慢性毒药。 钟无悔在外保守疆土，总是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在他身上。 他知道常怀义那人心狠手辣，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文景帝忠心耿耿的钟家。 所以，听说常怀义要找烬涅莲续命，他便想赌上全部身家找到这烬涅莲献给他，好让他能看着他如此尽力的份上能放过他们家一马。 但现在…… 他眼睁睁看着烬涅莲在他眼前逃走，天下这般大，他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女子找出来？ 他真是太失败了。 钟无殇整个人就像是失去颜色一般，无力靠在那里。 钟柒担忧地上前安慰他：“公子您别灰心，将军不是说还有一线生机吗？” 钟无殇苦笑一声：“一线生机？呵呵……这种希望渺茫得，比找到烬涅莲还小……” 他爹所说的一线生机就是，当初文景帝的大皇子——常羡卿。 当时避暑山庄内，大火过后只剩下几十具烧焦的尸体。 京兆府一一核对身份时只有大皇子常羡卿的身份对不上。 云皇后的尸体旁倒是紧紧拉着一个孩童的手，但那具尸体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与大皇子都有出入。 面容无法辨别，也有人猜测是尸体被大火毁坏严重造成的。 当时常怀义着急想要成为第一皇位继承人，所以即使大皇子真的活着他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京兆府还未下结论，他就在所有百姓面前宣布了文景帝一脉的灭绝，甚至为了做戏，还大言不惭地表明自己不会成为皇帝，而是以摄政王的身份代管南川。 故作清高的样子令人作呕，实际早已把自己当做真正的皇帝了，不仅每天穿着龙袍上朝，在朝野众臣面前已经自称为“朕”了。 第109章 回南川 常羡卿，当时不过八岁，如何能从那种情况下逃脱出来？ 就算逃出来了，那时天灾人祸经常发生，百姓间还发生了大型逃荒，一个在皇城中养尊处优的小儿又怎么能存活下来？ 所谓的“一线生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诶……” 钟无殇心情平复许多了，他眼神坚定，此刻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次回南川他就不会再走了，他会在暗中部署，若常怀义真要赶尽杀绝，那他们钟家一定会和他斗到底。 如此做着决定，钟无殇重振旗鼓，从椅子上站起来。 “往事不可追，既然烬涅莲与我无缘我也不强求，准备收拾东西，咱们回南川了！” “是！” 钟柒见他又恢复了往日沉稳可靠的样子，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才是他终生要追寻的人，永不言败的少将军。 时间又过去了半月，钟无殇一行人风尘仆仆进入了清河镇关隘。 收到消息的钟无悔早早就在关隘处等着了，看到许久不见的大哥向他走来，面露欣喜走上前给他了个大大的拥抱。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两兄弟拥抱过后，钟无殇好好打量了钟无悔一番，然后认真点头：“嗯，黑了，壮了，结实了，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钟无悔笑得露出个大白牙，显得他那张脸更黑了。 钟无殇也笑笑，两兄弟并肩走在一起，两者风格各不同，但都是显而易见的美男。 钟无悔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哥，你这次可得好好管教一下钟无泪，她太嚣张了，这次出来偷偷跟着我出来就算了，中途还乱跑，差点出了事情，完了还跟我顶嘴，你不在我根本管不住她！” 钟无殇无奈笑笑，他的这两个弟弟妹妹一年到头总是吵架，家里人总是宠着小的，每次都是弟弟吃亏一些，也只有他这个大哥愿意帮他说两句了。 钟无殇笑着说：“行，反正每次回来她都要被我训斥，她这一年还干了什么坏事你也一并说了吧。” 钟无悔眼睛一亮，家里主事的可终于回来了。滔滔不绝地将钟无泪的种种言行说了出来。 可把他委屈坏了，天知道他忍这个妹妹忍了多久。 他们钟家世代守护南川，几乎代代都是武将，可能是阳刚之气过于旺盛，从他太祖那代起钟家就没有女孩出生了。 到他们这一代，在连生两个儿子后，大家都已经不抱期待，谁知第三胎居然是个女孩，可把他们家的人高兴坏了。 钟家宗祠连夜给她取了“无泪”二字，寓意着一生顺遂，无悔无伤，永远快乐。 所以，钟无泪在家里地位真的很高，钟无殇不在家真的没人能管住她。 在听到钟无泪自己偷跑出去后，被人贩子团伙绑走，差点回不来后，他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她现在还在清河镇？怎么不让她回去？” 钟无悔冤枉：“她哪里肯听我的？我让钟伍钟陆送她回去，她还威胁我说她半路一定会跳车呢！” “那个小丫头真是皮痒了……” 钟无殇咬牙切齿：“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此时钟无泪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殃，她正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仰躺在他二哥住处的凉亭里。 心想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她的晚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嘴里吐出个葡萄皮，一个身影落在她脑袋上方。 钟无泪不耐烦抬眼看去，看见的不是钟无悔，而是一个一见就让她遍体冰凉的人。 钟无泪囫囵站起来，身体有些僵硬，并不知道她大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 “哥……”钟无泪拘谨地小声喊道。 钟无殇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光着脚，眉头紧锁满脸不耐。 “快把你的鞋好好穿上！青天白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露着脚成何体统！？” 钟无殇大喊出声，钟无泪被吓了个激灵，不多言迅速整理好着装，板正站在他面前。 开玩笑，她大哥的话她是最听的，她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执行起来绝无二话。 钟无殇还在气头上，他指着钟无泪正想出声，院门忽然被创开了，柳砚白吵着就冲了进来。 “泪姐快走啊！老大回来啦……” 话还没说完，柳砚白看着院中出现的陌生男子打住了脚步。 陌生男子长得高大，目测有一米九了，正满脸不耐地看着他，钟无泪则在一旁疯狂给他使眼色。 “这是……” 柳砚白疑惑看向一旁捂着嘴偷笑的钟无悔，询问道。 钟无悔笑得更恶劣了：“这是我们的大哥，钟无殇，来小白弟弟，这以后也是你的大哥了，来给大哥问个好。” 钟无悔将柳砚白推向前，眼中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 “弟弟？” 钟无殇惊讶出声，显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弟弟。 柳砚白也没搞清楚气氛，只是按着他平时跟吴清远打招呼的方式，在钟无殇肩膀上拍了一下，笑得爽朗。 “大哥你好高呀，初次见面，我是柳砚白，你叫我小白就行。” 钟无泪一副完了的样子，悲痛扶额，钟无悔已经憋笑憋得浑身颤抖，柳砚白还没察觉哪里不对。 钟无殇眉毛抽搐几下，视线落在柳砚白努力搭在他肩膀的手上。 沉默一会儿，厌恶的将他的手挪开。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又是哪里来的弟弟？” 钟无殇面色不善，但柳砚白也不介意，大喇喇地指着钟无泪就说：“我跟泪姐已经结拜为异姓姐弟啦！” 钟无殇缓缓转过头，只见钟无泪低着头不敢去看他，钟无悔则笑着向他点头表示此事为真。 钟无殇深吸一口气，已经压制不住怒火了，他大吼一声：“钟无泪！” 钟无泪虎躯一抖，立马躲在钟无悔身后大声辩驳：“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会反省的你别揍我，你看我还给你找了嫂子的！” 说到这个，钟无殇更是气笑了，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管到他头上来了。 正要发作，钟无泪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阻止：“哥你先别急，晚姐姐真的很棒，你先看看再说，有什么你晚上再训我，好不好？” 第110章 再次见面 钟无殇被钟无泪好说歹说拉走去见南不晚一面。 钟无殇很无奈，虽然这个妹妹总是不让他省心，但他还是很爱护她的。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跟她所说的“晚姐姐”看对眼，不过这点面子他还是愿意给的。 待会儿随便聊两句打个招呼就是了。 几人一起来到南不晚的家，一进门就看见院中摆满了玄疆的香料布匹还有器皿这些，并没有见到南不晚的身影。 钟无殇随意拿起一个看了看，意想不到的点点头。 这个南不晚是第一次做倒卖货物的生意，没想到眼光还是不错的，带回来的都是物美价廉的正货，没有踩坑这些。 钟无殇不免对南不晚产生了些好奇。 在来的路上就听钟无泪说这个南不晚是个文能研创豆腐武能智斗人贩子的奇人，她这次出远门也是为了解救自己身在青楼的朋友。 他还是很敬佩南不晚这般有巾帼气质的女子。 这样的人必定是大大方方，爽朗豪气的，肯定不会是他在玄疆遇到的那个偷袭他的女子那样，贼眉鼠眼，阴险下作。 钟无泪不知道她哥在想什么，她只是着急地在院中寻找，她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晚姐姐了，都要想死她了。 终于，在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钟无泪在一堆香料旁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晚姐姐。 “晚姐姐！你可终于回来啦……” 钟无泪嚎了一声扑进了南不晚怀里。 南不晚已经很习惯了，她笑吟吟地摸了摸钟无泪的脑袋。 “乖啦乖啦，我回来了。” 钟无泪使劲撒着娇，南不晚无奈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把短刀。 “来来来，无泪，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钟无泪抬起头，入眼的是把黑檀木刀柄的银色短刀，上面还用银丝镌刻了花纹，刀柄上还一颗漂亮的红宝石。 钟无泪瞪着眼接过，这也太漂亮了吧！ 南不晚笑笑：“玄疆的这种小点的武器做工工艺都挺不错的，我想你家里世代习武，又是女孩子应该是很喜欢这些。” 钟无泪激动点头。 她喜欢，她超喜欢。 以前她大哥二哥也给她带过一些小玩意儿，但是每个都充满了直男实用性，好是好，但一点也不适合小女孩用。 果然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贴心知意的姐姐啊。 钟无泪无比激动，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要让晚姐姐跟她大哥相见的。 拉起南不晚就从堆成小山般高的货物旁走出来。 “晚姐姐，我大哥今天也来了，你之前不是对我大哥很感兴趣吗？刚好你们今天就认识认识吧。” 钟无泪觉得自己的愿望就要达成了，大哥这么英俊，晚姐姐这么漂亮，刚好两人都是做一个生意的有共同话题。 这要是王八配绿豆，看对眼了，晚姐姐搞不好当场就决定要跟着他们一起回永康了。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晚姐姐。” 钟无泪喊了一声钟无殇，此时背对着她们的钟无殇缓缓转过头来。 与南不晚对视的那一秒，两人都如宕机一般呆愣了三秒。 钟无泪还吃瓜一般在旁边看着，谁知下一秒钟无殇瞬间炸起，大手用力掐上南不晚的喉咙。 “居然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当场的众人都惊呆了，钟无泪和柳砚白都扑上去阻止钟无殇的动作。 钟无泪大喊：“哥！你干什么呢！？” 钟无殇没有理会，他不会看错，这个女人就是当时在七河鬼市里带着烬涅莲逃跑的女人。 钟无殇咬紧牙关，当时她踢他的那一脚他可是还记得呢，就算烬涅莲真不在她身上，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咽下的。 南不晚此时痛苦皱起眉也很惊讶，她在玄疆遇到的这个暴力的流氓居然是钟无泪的大哥？ 这也太不巧了，没想到她都从玄疆逃出来了还能在这跟他碰上。 想起自己在鬼市踢他那一脚，南不晚忽然有种吾命休矣的悲怆感。 “把烬涅莲交出来！” 钟无殇并没有因为两人的阻挠而松开南不晚。 老天爷帮他，就算当时没能抓住这个女人，茫茫人海，居然还是让他碰上了。 这次，他是不会再次让烬涅莲从他手里溜走了！ 南不晚此时已经脸色发青，钟无悔见控制不住也加入进来。 他拦住钟无殇，神情也是难得的严肃：“哥，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把南姑娘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看着钟无悔也这样，钟无殇的表情这才缓和些，慢慢松开了南不晚的脖子。 被松开后，南不晚终于得以喘息，她跌坐在地上不停咳嗽着，钟无泪在一旁小心观察着她的情况，眼里含上泪水。 怎么会这样呢？ 她期待这么久的未来嫂嫂与哥哥的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场景。 钟无殇不知与钟无悔在一旁小声说了什么，钟无悔听了后也是脸色沉了沉，但还是示意他哥稍安勿躁，然后自己走到南不晚身边来。 “晚姑娘，我大哥性子急了些但不是坏人，你别介意。” 南不晚白着脸，虚弱的摇摇头。 钟无悔接着问：“是这样的，我大哥一直在找烬涅莲的下落，听他说在玄疆时他曾与你短暂接触过，烬涅莲是否在你身上？” 南不晚垂眸摇头，艰难开口：“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烬涅莲是什么，不信你们可以搜，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烬涅莲……” 钟无悔看向钟无殇摇摇头，钟无殇根本不信。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让钟家侍卫队进来，让他们好好将院子里的所有东西认真搜了一遍。 这次还让钟无泪和钟玖一起，把南不晚请进屋，脱了衣服仔细查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没有。 这次搜查的很仔细，是真的没有。 钟无殇眉头微微皱了皱，难道真是他搞错了？但雪石之毒对她无效又是怎么回事？ 钟无殇陷入自我怀疑中。 钟无泪红着眼上前质问他：“现在你满意了！无故怀疑晚姐姐，把她当做敌国俘虏一般审问伤害无辜的人，你开心了！？” 第111章 眼熟 钟无殇表情沉重，如果真是他误会了，那么还真是对不住她。 “快道歉！”钟无泪大喊。 钟无殇眼神闪躲了一瞬，也没含糊，认认真真地拱手行礼。 “对不住了南姑娘，是我武断了，请你见谅，逾明在这给你赔罪了。” 逾明，是钟无殇的表字。 他对南不晚说了自己的表字，说明他在对她表示尊重。 南不晚忍不住咳了咳，但还是站起身回答：“没关系的，我想烬涅莲对你一定很重要，所以公子才会这般着急，况且当时我也对公子做了不礼貌的事。” 关键是烬涅莲真在她身上，但她确实没办法拿出来。 钟无殇脸上闪过不自然，也不再说话，退到一边。 钟无泪委屈极了，她的计划是彻底落空了，有这么一出，晚姐姐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嫂子了。 钟无泪好悲伤，这样下去岂不是会便宜了吴清远那个瘦鸡？ 气氛沉寂间，吴清远接到消息也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心里带着对南不晚任性离家的气愤，还有她终于回来的喜悦。 吴清远心情复杂地推开了门。 本来以为进门就能见到南不晚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我家清远回来了？” 但现场的气氛却着实有点怪异。 他看着院里多出来的一个陌生面孔，还有护在南不晚身边敌视着陌生面孔的钟无泪柳砚白等人，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吴清远走到南不晚身边，发现她脸色很不好，并且脖子上还有一个乌黑的手指印，神情瞬间严肃。 “怎么回事？谁弄的？” 没有人说话不语，气氛有些怪异。 这时，钟无殇上前主动承认，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缘由并表明了歉意。 吴清远看着他，紧皱眉头。 他就是钟无泪的大哥钟无殇？ 南不晚离开的这一个月，钟无泪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说她要撮合南不晚和她大哥。 虽然他觉得南不晚不是那么容易听别人安排的人，但看着眼前这个人又高又帅又有钱，吴清远还是没给他好脸色。 吴清远没说话，钟无殇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的过错。 他没打算逃避责任，正想出声，在看清吴清远脸的那一刻，怔住了。 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神全是不可思议。 吴清远眉头一皱，不太明白他这眼神的意思，但还是警惕后退两步。 过了许久，钟无殇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眼神。 似乎还处在震惊中，他完全忘记了原本想说的话，失神地退到一边。 他眼睛乱转，不知在想什么，在别人看来，他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整个人怅然若失。 钟无悔也不明白，他在一旁小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钟无殇愣愣的，没有回答钟无悔的话，他的心中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人，怎么跟他年少时见过的景文帝那么像？ 是巧合吗？ 钟无殇小心看向吴清远，看着他与文景帝相似的面孔，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云皇后的影子。 不，不会看错的，虽然景文帝已经死了九年了，但他见到景文帝时已经十八岁了。 景文帝和云皇后的样貌他还是记得的。 心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希望又悄悄燃了起来。 他咽咽口水。 这个世上面容相似的人有很多，这些年来光是他爹的线人找到的疑似文景帝血脉的人就有很多个，但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是，一个人如果既长得像文景帝，又长的像云皇后，那么…… 钟无殇不敢继续想下去，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面前这个少年就是常羡卿。 钟无殇强压住激动，重新行了个礼，只是这次他的动作恭敬了很多。 “刚刚我与南姑娘产生了些误会，但现在已经解开了，我愿意对南姑娘做出赔偿。” 吴清远皱着眉，看了看南不晚，见她听到补偿后眼睛都亮了，也没有继续为难。 退到一边让南不晚自己解决。 钟无殇出手大方，光是给南不晚赔偿就给她一小块金子。 刚才的不快一下子就被南不晚抛在脑后了，她看着眼前金灿灿的东西，笑得眯起眼。 还是金子更讨人喜欢些，等她存够了钱去赎翎羽时就用金子去赎，简直不要太有排场。 吴清远看着她，无可奈何地笑。 本来这一个月他都在计划着，如果南不晚回来了，他要如何教育她，要她写多少份保证书之类的…… 但时隔一个月再看到她，心中只有思念，她好像黑了，瘦了…… 心中疼惜之情升起，那些处罚措施就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吴清远盯着南不晚，南不晚盯着手里的金子，钟无殇盯着吴清远。 场面再次诡异。 “咳咳……” 柳砚白咳了几声，试图打破这个场面。 众人抬起头来看他，他活跃着气氛道：“既然事情都解决完了，大家就把刚刚的不快放下，你看今天大哥也回来了，老大也回来了，咱们干脆一起吃个饭，给他们俩接风洗尘？” 其他人没意见，钟无殇本想拒绝，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在看到吴清远后，转念一想，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多搜集一点情报，便点头答应了 钟无泪都不敢相信，她大哥居然答应了？ 在钟无泪的震惊中，钟无殇表示作为刚刚无礼的道歉，聚餐地点就由他来安排。 有人请客自然是最好的，大家都没意见。 于是钟无殇就把钟无悔拉着一同出去了。 钟无泪看着两个哥哥窃窃私语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等走出他们家，钟无悔连忙低声问道：“大哥你刚刚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他大哥向来沉稳可靠，很少有刚刚那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钟无殇微微蹙眉，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小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钟无悔。 钟无悔听了也很震惊！ 他并没有见过景文帝和云皇后，但他大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使只是在宫宴中看过一眼，他也不会忘记。 这么说，大皇子真的没死？ 第112章 心思各异 钟无悔很激动。 “既然这样！那咱们岂不是就可以匡扶正统……” 钟无悔话没说完，被钟无殇死死捂住了嘴。 他警惕地查看四周，小声叮嘱道：“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少年就是大皇子，先不要声张，你先让人去查这个少年的底细，等咱们先接触后再说。” 两兄弟默契点头。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钟无殇特地来接几人一同前去。 一路上，钟无殇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吴清远，吴清远也察觉到了。 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一行人来到了他们要吃饭的酒楼面前。 柳砚白面色僵硬：“这……就是咱们今晚吃饭的地方？” 南不晚嘴角抽搐：“怎么，没其他地方可以选了？” 吴清远看着眼前熟悉的酒楼也露出个尴尬的笑。 三人对面前这酒楼看上去十分不满意。 眼前这辉煌的酒楼正是柳砚白当初打黑工被压榨的地方——四方酒楼。 当时这个酒楼的老板杜八曾压榨过需要用钱的柳砚白。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柳砚白现在故地重游多少还是有些心情不佳。 “怎么了？” 钟无殇见几人站在门口，表情一言难尽，疑惑道：“这家酒楼怎么了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南不晚开口：“我无所谓，主要看小白。” 吴清远沉默，柳砚白斜眼看着眼前的酒楼：“要不咱们……” 话音未落，酒楼里一个熟悉的矮胖身影就热切地迎了上来。 杜八殷切地来到钟无殇面前：“哎呀，钟大公子，许久不见您越发英气了，今天听说您要来，我特地让厨房做了拿手好菜，就等着您来呢……” 钟无殇点头：“杜老板，好久不见，我今天是为了宴请朋友而来。” 钟无殇指了指其余几人，眼里只有钟无殇的杜八这才笑着脸转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三人，他的笑容瞬间就垮下了。 笑容有些扭曲，杜八不敢相信地问：“钟公子说的贵客，就是他们？” 钟无殇点头，杜八尴尬地笑了几声，表情十分难看。 显然他记得当初大闹酒楼，还把他揍了一顿的南不晚。 南不晚冲他露出个挑衅的笑，小声在柳砚白耳边说：“如果你在意，咱们就换个地方。” 柳砚白看向曾经趾高气昂的杜八，此刻正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地朝他笑着，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他得意一笑：“就这吧，既然我大哥选的这，那也不用再换了，是吧大哥？” 柳砚白故意对着钟无殇这么说，语气里加重了“大哥”二字，钟无殇也没反驳，只是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这个小痞子认钟无殇为大哥了？一段时间不见，以前那个任他揉扁搓圆的臭小子竟然攀上高枝了？ 真是小人得志。 杜八在一旁脸都青了，但他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笑得更加讨好了。 柳砚白嘴角都快要压不住，在杜八殷勤地恭迎下，仰着头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南不晚还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当时欺负过柳砚白的店小二，此时看着他衣衫华丽走进来，眼中都露出吃惊的神采。 柳砚白更得意了。 几人就这么走进了定好的包厢，他们一坐下，柳砚白就忍不住在吴清远耳边小声嘀咕：“这种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感觉真好。” 吴清远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钟无殇也始终盯着他们。 上菜期间，钟无殇端起酒杯说：“这几个月多谢你们照顾无泪，舍妹调皮，想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逾明在此谢过。” 几人也十分懂事地站起来回酒，话匣子一打开，大家都放松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气氛看着很融洽，忽然钟无殇有意无意问道：“你们这样碰到一起真是缘分，几位都是清河镇本地人？” 柳砚白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不是的，我祖籍是戈蜀的，清远家好像是永康的，南衡南若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至于老大……诶？老大你家是哪里的？还没听你说过。” 话题忽然扯到南不晚，南不晚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头说：“我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们……你们估计没听说过，不重要，不提了。” “哦……” 柳砚白呆呆点头，但钟无殇的重点却落在了吴清远是永康人上。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又问：“清远小兄弟是永康人？怎么会到这清河镇来？这路途可不近，身边也没个长辈？” 吴清远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钟无殇一眼，不轻不重回答：“十几年前跟随父母来这里讨生活，途中遇到山匪，父母都已经遇难了，我是流浪过来的，幸运的被这里的村民收留。”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诧异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柳砚白皱着眉正要开口，吴清远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又识相地闭嘴了。 可能他有自己的考量吧，柳砚白心想。 “十几年前就来了吗？” 钟无殇皱眉，这似乎又有点出入啊。 吴清远点头，没有再去看他，而是给南不晚夹了一筷子菜。 “那你……” “哥你怎么对吴清远这么感兴趣？” 钟无殇本想接着问，忽然被钟无泪打断。 钟无泪奇怪地看着自家大哥，从进门起她就发现她大哥对吴清远很感兴趣，视线一直往他身上瞟就算了，还整天问东问西的。 那么漂亮的晚姐姐坐在那里他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钟无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尴尬一笑：“啊，我就是随口一问。” 钟无泪回过头，就瞧见南不晚低着头在摆弄什么东西。 凑过去一看，是一套漂亮的头面，南不晚正认真地把那套镶嵌着小宝石的头面放好。 见钟无泪看过来，还向她眨着眼睛小声说：“这是要送给翎羽的。” 钟无泪听完，颓废地低头叹气。 完了，这两个人是完全没救了。 哥哥盯着一个男人刨根问底，姐姐对着一个女人嘘寒问暖，两个人完全没有看对眼的意思。 就这样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她的嫂子梦算是彻底破碎了。 第113章 离别 饭局过了一半，场面看着其乐融融。 忽然钟无悔身边的钟家侍卫钟伍在外面敲门，钟无悔示意了钟无殇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 柳砚白看着钟无悔离开的背影，嘴里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地问：“二哥有公务要忙啊？” 钟无殇笑着点头：“是，他在清河镇为期三月的公务过几天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兄妹三人也该和你们告别了。” “啊？这样啊……” 柳砚白还有些舍不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很喜欢严厉又机灵的钟无泪，还有沉稳可靠的钟无悔。 钟无殇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是个高大霸气多金的哥哥。 “我……我会想你们的……” 柳砚白觉得自己这样很肉麻，但是得知他们要走，他还是说了出来。 钟无殇都笑了，他说：“你跟无泪结拜的事家中长辈都已经知道了，以后有机会来永康就来找我们，到时候哥哥再招待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钟无殇也承认他的身份了。 柳砚白开心地重重点头。 很快钟无悔又折返而来，他进门先看了吴清远一眼，然后到钟无殇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身旁的人没听清，但是钟无殇皱了皱眉，手中的杯子都捏紧了。 随后他站起身，笑笑说：“抱歉各位，我有点事情，先失陪了，账我已经付过了，各位自便。” 说完就跟钟无悔走了出去。 雷厉风行的样子把柳砚白都看呆了，他由衷感叹：“大哥真帅啊！” 钟无泪则靠在南不晚肩头哀愁道：“姐姐，我不想回去……” 南不晚无奈安慰着她，几人都在珍惜着所剩不多的时间。 四方酒楼外，钟无殇看了眼包厢的方向，神情严肃：“情报可真？” 钟无悔点头：“千真万确，这吴清远是七年前流浪到这清河镇的，并不是他所说的十几年前就来了，而且他来时并没有确切姓名，只是被一户吴姓人家收养后才改姓吴。” 钟无殇淡淡道：“看来他是刻意隐瞒……传令下去，这个消息要全面封锁，留几个人在这里暗中看护他们，务必保证吴清远的安全，咱们先把他的画像带回去让爹看看，若是一切属实，那么咱们钟家就算有救了！” “是！” 过了几天，钟家三兄妹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在清河镇外与众人道别。 南不晚一行人特地去送他们，许嫣隐忍地看着马车里钟无悔露出的半张脸。 钟无泪坐在马车里眼含热泪不停嘱咐：“姐姐你不能忘记我，你一定要给我写信，有机会一定要来永康找我玩……” “嗯嗯，我会的，放心去吧……” 钟无泪始终喋喋不休，南不晚无奈不断承诺，直到马车渐渐走远，钟无泪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她才坐回马车里。 钟无殇看不下去了给她递了块帕子说：“别哭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 钟无泪点头，心中知道，山高路远这种机会以后很少了。 在钟无泪看不到的角落，钟无殇和钟无悔交换了一下眼神，钟无悔坚定点头，钟无殇这才闭上眼靠在一边休息。 停留在清河镇的其他人，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走远然后消失不见，心中也是惆怅。 短暂的失落过后，南不晚强打起精神：“好了好了！生活还得继续，等咱们以后很有钱了，就去永康开间铺子，到时候咱们还能相见。” 一旁的柳砚白和许嫣眼眶红红点头。 将来，他们一定要到永康城去，去见一见那雄伟的皇城，去见识广阔的天地。 总有一天，他们终会相见。 钟家兄妹走后，南不晚他们又很快进入忙碌的状态。 这次回来之后她又去和翎羽见过一次面，她们谈的很融洽。 翎羽知道南不晚为她做的一切，哭着感谢她，还把自己多年的存款拿了出来要交到南不晚手里。 南不晚哭笑不得的拒绝了。 翎羽年龄不大，貌似只比南不晚大几个月。 上次她装作冷硬心肠拒绝她跟她做朋友时，是那么决绝又狠厉，但南不晚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脆弱。 在翎羽知道南不晚为她不顾所有人反对，一个人跑到玄疆赚钱后，心中是很触动的。 真的有人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付出实际行动想要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所以哪怕她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人笑她痴人说梦，但她还是想紧紧拉住这双手。 南不晚向她保证，不需要太长时间，一年之内，她一定会将她从这拈花楼里救出来。 翎羽连连点头，临走前还站在门前依依不舍地目送南不晚离开。 这感觉，南不晚总觉得自己像哄骗小姑娘的负心汉，这种于心不忍的感觉促使着她急忙回去交易货物攒钱。 钟无殇在临走前简单教了南不晚一些交易技巧，南不晚也不是笨的，很快就明白其中要领。 她结合了一些自己上辈子看到过的营销经验，先将香料分成檀木小盒装，在盒子上刻了各种寓意较好的纹路，再镶嵌上廉价的宝石，一份不是那么昂贵的香料身价一下子就上来了。 然后就是她带回来的药材，因为之前做豆腐时需要买石膏，所以经常与药房的人打交道，并且玄疆的药材一向以效果好出名，所以药材也不需要太费劲，药房的人很痛快就收下了。 接下来就是玄疆的布匹和器皿，这两个南不晚带回来的少，在她去往玄疆之前已经做过市场调研了。 玄疆的器皿、布匹制作工艺确实很好，但是两国之间审美差异巨大。 玄疆喜孔雀蓝，葡萄紫等颜色妖艳浓烈的布匹，但南川却是以青山绿水等淡淡的自然颜色以示高雅。 平时用的器皿茶具也是，玄疆追求奢美华丽，但南川却以极简风格为主。 所以南不晚带回来的布匹器皿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就让南衡出门摆摊的时候摆一些，可以吸引一些没见过玄疆物品的客人。 剩余的，看着比较淡雅些的布匹，她就让王湘给家里的人都做了几件新衣服，也送了一些到翎羽那里。 翎羽也没怎么见过这种布匹，她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漂亮的眉眼若有所思。 第114章 打广告 “晚晚，我看这布匹虽然颜色过于鲜艳，但也算是做工精良，你下次真的不打算再进了？”翎羽看着南不晚为她带来的布匹问道。 南不晚吃着翎羽给她准备的小吃食摇摇头：“我这两天让南衡试着去卖了，但是没多少人喜欢，下次就不进了。” 翎羽拿起玄疆的布料又看看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想了想，试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晚晚你看，我们的衣服款式单一，主要以纯色衣裙为主，虽然看着淡雅，但时间久了总归是有些乏味，但是……” 翎羽将自己的衣服和玄疆的布料比在一起，青色的衣衫和妖艳的山茶红搭配在一起，那件衣服忽然就有了生命一般，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眼球。 翎羽忐忑的声音响起：“不需要裁取太多，只用这样短短一小条缝在这些地方……这样是不是好看很多？” 南不晚站起身，凑近了看看，脑中有了翎羽所说的样子，确实是的。 南不晚认同点点头，有点像以前在游戏或者舞蹈表演中出现的敦煌风格。 “真的好看……” 南不晚抬起头看向翎羽：“没想到翎羽你还有这种天赋，等你之后从拈花楼出来了，可一定得好好发挥一下！” 翎羽好看的脸红了红，垂着眼笑，显得整个人更娇俏了。 南不晚咽咽口水，这翎羽的脸是真心好看呀！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够。 想到什么，南不晚忽然一愣，转过头就急忙抓住翎羽的手说：“翎羽有件事要拜托你！” 翎羽看着她晶亮的眼神，瞬间就明白她那个灵巧的脑袋瓜一定又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过了几天，翎羽就穿着特别缝制的衣服亮相，独特的风格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她特意摒弃了以往淡雅柔弱的妆容，画了个明媚的红唇妆，身上穿着用玄疆布料和南川布料结合起来的衣服，从楼梯上款款走下。 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 外层罩着蝉翼般透光的南川特有的象牙色轻纱，里层是流霞般橙红色的娟衣，衣摆晕染着孔雀蓝，仿佛将一幅褪色的画卷披在身上。 独特的色彩搭配，显得翎羽更加神秘动人。 她施施然一笑，走到一个镇中卖布料的老板旁，轻轻坐下，为他倒了杯酒。 “陆老板，您可好久没来了……” 陆兴回过神，神情掩饰不住的激动。 这翎羽居然主动来给他斟酒，这可是以往都碰不到的呀！ 要知道翎羽是拈花楼的头牌，平日里不是达官显贵都见不到的，更别说他这种普通小老板了。 他颤抖着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忍不打量起翎羽身上的衣服来。 “翎羽姑娘今天这衣裳真特别，衬的你更加明艳照人了，看起来似乎还是玄疆的布料花纹……” 翎羽笑笑：“陆老板果然识货，您看这玄疆的布料跟咱们南川的纱组合在一起，穿在身上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陆兴眼珠转了转，脑中在思索着什么。 翎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又往他的杯子里倒了点酒。 “可惜啊……这玄疆布匹少见，我那里剩下的也不多了，不然我还想再做几件衣裳呢。” 翎羽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听着让人忍不住心痒痒，陆兴打了个哆嗦，然后想起来，前不久他好像在镇上看到了有人在卖玄疆的布匹。 陆兴是个商人，商人对待这样能赚钱的机会，嗅觉可是很灵敏的，他立马就从中嗅到了商机，急急忙忙站起来。 “哎呀，翎羽姑娘别伤心，不就是几匹布料吗？过不久，咱们清河镇就随处可见啦！” 说完就匆匆离开。 翎羽看着他像捡着大漏一般高兴离开，脸上也露出得逞的笑意。 晚晚拜托她的事情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没过多久，正准备睡下的南不晚听到了有人敲她的院门。 南不晚穿好衣服走出来，开门就见一个看着醉醺醺的男人一脸激动地望着她。 正以为对方是酒蒙子敲错门想要把他赶走时，陆兴清醒地大喊：“晚老板是吧！鄙人姓陆，是北街呈祥布坊的老板，深夜叨扰是想和你做笔生意的……” 南不晚这才注意到陆兴手里拿着几张银票。 她挑了挑眉，这个时间点……难道她拜托翎羽的打广告任务这么快就成功了？ 南不晚克制住笑意，别开身请陆兴进了门。 总之，南不晚和翎羽的这出合作很成功，之前她刚做豆腐生意的时候翎羽无意间就帮了她一回，那时她就对这个地方的名人效应有了点想法。 玄疆的布匹优秀，但没能在南川盛行起来，除了南川人爱雅淡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这里没有两种元素布料混搭的概念。 玄疆华丽得极致，南川淡雅得极致，但从未有人尝试将风格结合在一起。 而今天，翎羽这个大美女开了这个先头。 想必很快就会像之前她随口一说豆腐好吃一样，这种混搭的新潮马上就要从清河镇流行起来了。 两人谈论很久，制订了很多合作条款，谈完已是半夜，陆兴走时还将南不晚剩下的布匹拿走了。 没过几天，就有人穿着与翎羽同款的衣衫走在大街上，男款女款都有，一时之间，原本无人问津的玄疆布匹，通通被抢购一空。 南不晚笑得合不拢嘴，半夜坐在床上数她的银子兴奋得睡不着觉。 她回南川不到两个月，从玄疆带回来的货物就全部卖完了。 带去玄疆的银子只用了一百多两，但卖出去就赚了六百多，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这样下去，只要她不停歇地往转一年，翎羽的赎身费不就有了吗？ 一想到这，南不晚更兴奋了，第二天就跑到翎羽那里给她送钱。 “来，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收好。” 南不晚将她兑好的银票推到翎羽面前，翎羽都不由得瞪大了眼。 “怎么突然要给我这么多钱呢？” 南不晚笑笑：“这是你的代言费，给你钱是希望你可以有个傍身钱，再过不久我又要去玄疆了，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剩下的就当做我的进货费，我进的越多赚的也就越多，你也能尽早出来！” 第115章 第二次出发 像翎羽这种属于乐籍的女子，她们的收入有一大半是要进到顾妈妈的口袋里的，剩下的钱还要买衣服首饰装扮自己。 所以能留在身上的钱就很少，到最后能靠攒钱养活自己的青楼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青楼女子年老色衰，无客可接时只能悲惨度过余生。 运气好，几个姐妹可以相互扶持养老送终，运气不好，便只能去做最低等的娼，什么客人都接，最后凄惨死去。 本来翎羽也是这么打算，与其缠着某些道貌岸然的恩客去做他们的妾，还不如在她还有余力尚存的时候一杯毒酒了此余生，也算是成全了她那可笑的自尊心。 但是意料之外的，南不晚闯进了她的生活中，让她可以有第三种活下去的可能性。 翎羽眼中浮现泪花，如果可以，谁不想努力活下去呢？ 即使这世道冰冷无情，但她还是眷恋那昙花一现的温暖，想要继续活下去，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 现如今，南不晚给了她希望，她面上不显但内心十分期盼着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翎羽接过钱，看着南不晚真诚又明亮的眼睛轻轻点头：“嗯，我好好等你回来，你去玄疆一定要平安。” 南不晚认真点头。 又过了几天，南川已经入秋了，南不晚已经准备第二次去玄疆。 听说再过不久就是南川举行院试的时间，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李善存是要参加院试的。 院试一过，就是秀才了，李家村第一个秀才。 这个名号听起来就很厉害，柳砚白和吴清远前不久都纷纷给他寄过信。 跟他们在镇上私塾上学不一样，李善存是在宁安城的秋山书院里学习，许海的私塾已经教不了他这样的学生。 南不晚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前段时间又太忙，都没有给他写信，但她还是相信以李善存的实力，拿下秀才不是问题。 所以她计划着，这次去玄疆给他准备一套最高规格的笔墨纸砚，等她回来就送给他。 这次她准备了比之前多一倍的银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再去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了。 南不晚在家安排着她走之后的事，吴清远在一旁板着脸，他也很想跟着南不晚一起去，但是没办法他还要上学。 李善存下个月考秀才的事，不知刺激到南不晚的哪根神经，她突然慌里慌张地督促着几人要努力读书，坚决不让吴清远请假。 南不晚固执的样子很难拗过她，吴清远只好无可奈何地嘱咐她路上万事小心。 临走前，阿宝紧紧抱住南不晚的腰，很是不舍。 他现在不会像以前一样跟个小哭包似的，自从上了私塾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往吴清远靠近，但还是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不安。 “好啦，阿宝宝，姑姑这次从玄疆给你带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好不好，比上次那个还好玩，你在家乖乖听哥哥的话，姑姑很快就回来啦。” 阿宝闷闷地点头，南衡南若在一旁也是满脸苦闷，柳砚白呲着个大牙一点也不担心，反倒安慰起他们。 南不晚这次回来，在家里凿了个地窖，做了一些处理后，花了几天时间把空间里的冰块将地窖堆满。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有些热，上次她去玄疆一个月，没有冰块产出，有不少人来问，索性南不晚就直接做了个冰窖，预留了足够的冰。 她能神奇的弄出这些冰块的事，已经没有人会去疑惑了，虽然南不晚不说，但是大家还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有谁能像她一样，孤身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玄疆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呢？ 关于这点，在南不晚和吴清远打配合的情况下，他们对外解释，是南不晚幼时曾跟游历江湖的奇人学过一点术法。 对于这个说法，其他人虽然表示怀疑，但都没有再问，但是对于南不晚独自去往玄疆这件事，没有了之前那般反对。 可能是觉得身有异术，就算南不晚只是个小姑娘也不用太担心。 南不晚骑上驴，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年多的时间，所有人都成长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那群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她可算是安心很多。 南不晚笑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南川的关隘。 这次去玄疆，停留时间会更长，又是两个月的时间不见，吴清远面色苦闷，怎么也笑不出来。 此时时间还早，送完南不晚出城后还有很长的时间才用去上学。 南若南衡要去做豆腐摆摊先走了，柳砚白搂着吴清远和阿宝就往一旁的馄饨摊子走去。 “来来来，清远，不要不高兴，老大这么厉害肯定会平平安安回来，她不在的时间里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老大回来了看到你瘦了，回来又得说你。” 想起南不晚上次从玄疆回来后，把家里的人全部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谁瘦了谁黑了她都得逮着说半天。 那个场景着实好笑，吴清远不由得扬起嘴角。 为了防止南不晚回来看到他又瘦了，在他耳边不停叨叨，吴清远端起了桌上的馄饨吃了起来。 安静吃饭间，阿宝好像看到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不停的往这里偷看。 他放下碗，好奇地看过去，那个人影又消失在路过的行人中。 “怎么了？”吴清远问。 阿宝茫然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可能看错了吧。” 柳砚白三两口把汤喝完说：“快吃，别磨叽，待会儿迟到了夫子又得罚我们。” 阿宝点点头没再纠结，吴清远也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确定没看到可疑的人后又转回了头。 而在他们视线所不及的小巷子里，一个中年男人躲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他双眼含泪，嘴角颤抖，鬓边些许的白发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衬得更加苦楚。 吴清远三人这时已经吃好了，他们结伴一起往私塾的方向走去，许嫣正在前面的路口等着他们。 几人一离开，刚刚躲在暗处窥视他们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他望着吴清远纤瘦的背影，眼眶红红：“陛下，皇后娘娘……臣不负使命，终于找到大皇子殿下了……” 第116章 重逢 这两天…… 总感觉很奇怪。 吴清远看着摆在他家门前的几大袋黄豆默不作声。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天了，反正这些天他一开门，门前总摆着一些东西。 有时是他们要去临水村搬的黄豆，有时是他们定好的水果，有时是做豆腐乳需要的调料…… 总之，很多他们要去干的活都偷偷摸摸被人做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南衡或是柳砚白做的，但是问过之后谁也没承认，搞得吴清远都有些心里毛毛的。 究竟是谁呢？有什么目的？这么好心，干了活也不出声。 吴清远走出门在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可疑的人，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今天休沐，本来要去干活的，但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好心人全做了，所以今天他变得清闲起来。 柳砚白在家里练武，南衡南若要干活，阿宝去找他的小伙伴了，许嫣跟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一时之间吴清远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随便逛逛。 但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也许是这两天可疑的事情总是发生，吴清远有些敏感，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停下来回头看，却又无事发生。 吴清远摸摸后脖颈，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很明显，在钟无泪的教导下，他的危机感还是挺准的。 思索片刻，吴清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走了两步，然后加快速度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跟在身后的男人见吴清远，“嗖”一下没影了，立马慌张起来，也不顾躲藏了，连忙追了上去。 他跟了大皇子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一个人，这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卫忠急忙钻进吴清远藏身的巷子，刚踏进去，一根削尖了头的竹竿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面前是吴清远冷峻的眉眼，他目光沉沉，捏着竹竿的手指关节用力，淡淡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 卫忠与吴清远对视，这还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他的脸。 看到他这么肖似文景帝和云皇后的面孔，年幼时常羡卿的脸渐渐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他无比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常羡卿。 卫忠平复几天的情绪再次崩裂，他扑通一声跪在吴清远面前，哭嚎道：“陛下，您看看呀！大皇子出落的如此出类拔萃，已经有您当年的风范了呀……” 吴清远看着眼前这个略微熟悉的人，年幼时快要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 他慢慢放下了竹竿，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怔愣出声：“卫叔叔……” 卫忠听到吴清远喊他的名字，更是情绪激动，他跪着往前膝行几步，“砰砰”往地上磕头。 “是我呀！臣有罪！时隔九年了才找到皇子殿下，殿下您受苦啦……” 吴清远如遭雷击一般，踉跄两步，眼泪瞬间就涌上眼眶，他扶住卫忠的肩膀，哽咽道：“卫叔叔……我还以为你也死了……” 卫忠哭得更加悲愤：“臣命贱，阎王爷不肯收我……当年跌入湖中逃过一死，等我醒过来时陛下跟皇后，还有其他皇子公主，一众妃嫔全都没能存活，只留下我这个废物……我身为陛下的贴身侍卫，没能保护好陛下本该以死谢罪，可是……” 卫忠看了看吴清远，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可是云皇后死前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您还活着，臣这才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没想到您竟然在这啊……” 两人久别重逢都有些激动，在哭了一会儿后，双方才平静下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讲起这些年发生的事。 卫忠本是文景帝身旁的贴身侍卫，在文景帝还是皇子时就陪伴在他身旁，见证了他从皇子到皇帝的过程，也亲眼看着文景帝第一个孩子的诞生。 可以说，卫忠就是文景帝的没有血缘的兄弟，就连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吴清远也会在私底下叫他卫叔叔。 九年前，他也陪着文景帝去了避暑山庄，发生混乱时，他亲眼见到摄政王常怀义，指领着扮作玄疆军马的亲兵攻击文景帝。 但他在一开始就在对战中被打落水晕了过去，常怀义撤退时并没有发现晕倒在桥下的他，他因此逃过一劫。 等他醒来，避暑山庄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包括他当时只有七岁的小儿子…… 那么小的孩子，在听说皇帝开恩，他这次可以跟着父亲一起去避暑山庄游玩时，他是那么高兴，但他现在就这样躺在那里，没了一点生气。 他抱着幼子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悲伤，他又听到了云皇后咳嗽声。 等他找到云皇后时，她还剩着一口气。 见他来了，殷切的眸子想要述说什么。 卫忠匐在云皇后的耳边，以为她要交代什么遗言，云皇后虚弱又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卿儿……还活着……帮……逃……” 话没说清，但卫忠已经明白了，本来打算一起赴死的他听了这话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在云皇后不甘的目光中重重点头，云皇后这才闭上眼。 周围熊熊大火燃烧，卫忠救不了任何人，他在地上给这些死去的人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将云皇后拽在手里的，属于大皇子常羡卿的玉佩挂在了自己小儿子的尸身上，又将云皇后的手牵在自己小儿子的手上，营造这就是大皇子尸体的假象。 做完这些，他才跳入避暑山庄的河中，从通向外边的河道里游了出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姓埋名，暗中四处寻找常羡卿的下落。 找了这么多年，就当他以为常羡卿已经遇害，快要放弃时，钟家给他递了消息，他这才找了过来。 卫忠将曾经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吴清远神色凄然，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听到一些他母后的事情。 卫忠依然悲痛，他上下打量着吴清远，悲戚道：“殿下您呢？张嬷嬷怎么没陪在您身边？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 第117章 臣 提到那病死前还在为他担忧的张嬷嬷，吴清远只是低下头。 卫忠了然，他再次朝吴清远跪下：“您这些年受苦了。” 吴清远将他扶了起来，卫忠眼神灼灼：“殿下，老臣这九年从未放弃过寻找您，如今您的确还活着臣真是喜不自胜，您跟我一起回永康吧，那里还有很多以前追随先帝的部下，他们不满常怀义的统治，都盼望着正统回归，如今您还活着，他们一定愿意追随您夺回皇位。” 吴清远皱了皱眉，他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南不晚还有阿宝他们的脸。 如果他真要夺回皇位，那么他就没办法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脸上闪过犹疑，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卫忠看出了，他急切地抓住吴清远的手说：“殿下，您在犹豫什么？家仇国恨在前，您在这里还有什么留恋的吗？” 吴清远看了看他，神情淡淡：“卫叔叔，我现在挺好的，南川在那个人的带领下也没出什么大乱子，皇位之争南川必有大乱，就不要再打扰百姓们的生活了……” “什么……” 卫忠感到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在知道了自己父母因为常怀义设计而死，夺回皇位的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曾经心高气傲的皇子居然这么淡定？ 吴清远看出了他惊悚表情下想表达的意思，他惨然一笑：“卫叔叔你不用那么看我，常怀义的所作所为，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也已经放下了……” 卫忠再次震惊。 只见吴清远不缓不急慢慢开口：“九年前，张嬷嬷快带着我逃出永康时，我亲眼见到他在城门前宣布父皇母后还有我的死讯，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才是害死我父皇母后的凶手。” 卫忠不解：“那您……” 吴清远打断了他：“我当时也是愤怒的，我也想不管不顾地当场指出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卫叔叔你知道吗？我那时因为他派出的追杀，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周围的百姓跪下赞颂他是救国救难的大英雄时，张嬷嬷压着我的手根本都没用力我就跪下了……” 卫忠难耐地抬起头，吴清远的眼中是死灰般寂静。 “嬷嬷告诉我只有隐忍才能活下去，我那时忍了想着以后一定能东山再起，后来，张嬷嬷一路带着我乞讨，想把我送到川西的外祖家，可半路上就听闻外祖意外落海，下落不明，两个舅舅短短几日接连遭受意外，云家一朝尽散，我连最后可以寻求庇护的机会也没有了……” “路上又遭遇了饥荒，逃难，灾疫，我和张嬷嬷受尽了苦楚，我很快就生了病，几次饿晕过去，嬷嬷更是为了我，不顾自己，拖着病体还要帮我找吃的，她最后是饿着肚子病死的……” 说到这，两滴滚烫的泪珠落下，卫忠听此也忍不住低下头来。 吴清远极力克制住情绪：“我的那些豪心壮志早就在饥饿病痛中消失殆尽，我害怕饥饿，害怕病痛，害怕有人从我身边离去，我这样没有骨气的人，不想再去争什么，我现在真的很好，母后也让我藏巧守拙，平庸无能的活下去，所以……” 说到最后吴清远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卫叔叔……我实在无法满足你的期待。” 卫忠眼中没有责怪，满是心疼。 太像了……真的太像文景帝了，不仅是样貌，就连这柔软的性子也是那么相像。 他的小殿下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卫忠叹口气：“我明白了，殿下现如今并不想争斗，但是殿下……南川如今并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太平，常怀义为了登上那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以前多少侍奉先帝的肱骨之臣被他贬职，新上任的全是他的人，尽是一些酒囊饭袋贪官污吏，百姓民不聊生，清河镇所在的宁安城远离永康也许不明显，但其他地方已是水深火热了呀……” 吴清远皱着眉，没有说话。 卫忠见他不为所动，接着说：“殿下，臣知你这些年受尽苦楚，好不容易这日子才过好了些，但您所遭受的那些，南川各个地方在不停的发生，玄疆虎视眈眈，戈蜀也不安分，南川岌岌可危，就算您现在不想夺回皇位，但也不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先帝的子民被常怀义残害……” 吴清远面容挣扎，卫忠声音恳切，又喊了声：“殿下……” “我能做什么呢？！” 吴清远回过头不甘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没有钱，没有军马，更没有雄韬武略，就算我想去做什么，仅凭我们两个人又如何能成功？” 见他心中的火焰还未完全熄灭，卫忠眼里都浮现出光彩。 他连忙握住吴清远的手说：“殿下莫慌，其他的由属下来安排，只要您活着，只要您有这样的意愿，总有人愿意跟随您的，您看这次就是钟家给我传的消息，钟家也有意跟随您……” 吴清远有些恍惚，钟家？钟无殇和钟无悔他们？ 回想起之前他们临别前的那一顿饭，那时就感觉钟无殇很在意他，原来不是错觉，而是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吴清远苦笑一声，不明白发展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好是坏，之后的路，又会走向什么方向？ 吴清远现在还没有下好决心要这么做，卫忠怕他后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激动地朝他磕了头。 “殿下放心，您什么也不需要做，您只要好好在这里待着就行，钟家已派了人暗中保护您，臣这就回去部署一切，不日就会给您带来好消息。” 说完，又磕了一个头后就戴上帷帽离开了。 吴清远还没缓过神，卫忠就匆忙离开了，他呆愣在那里，心中感到无措。 这么多年，他真的已经快要把过去放下了，只是偶尔午夜梦转时，会浮现一些以前的记忆片段。 与南不晚相遇后，这样的片段出现的机会都少了很多，他都已经下好决心就这样与南不晚他们生活下去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呢…… 吴清远深深闭眼，这样不就是让他的心又有这样的期望了吗？ 第118章 裴准 吴清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今天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自从常怀义执政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活着，隐姓埋名担惊受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当他以为他这一生都即将这样平淡度过时，卫忠又找上门来…… 吴清远皱着眉，张嬷嬷去世时，他才九岁，小小的他即使心中满是怨恨也不得不为了生存伏小做低，时间长了，那个曾经金贵娇纵的大皇子好像真的死了。 吴清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愣出神。 “大公子，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吴清远回过神，见南衡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揉了揉脸，想让自己清醒些。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南衡淡淡出声：“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去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请郎中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就转过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并没有注意到南衡晦暗不明的眼神。 南衡看着吴清远关上门，手指不断收紧。 他听到了，刚刚在街上，他远远的就看到吴清远着急地钻进一个巷子里，紧接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也跟着钻进去。 担心他会受到什么危险，南衡当时也跟了上去，没想到竟让他听到了这档子事。 吴清远竟然就是南川大皇子常羡卿！？ 身为奴隶，南衡本能的不喜欢那些身份高贵的人。 所以在知道吴清远的真实身份后，南衡第一反应就是厌恶。 本来就不喜欢吴清远，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更不喜欢了。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姐姐知道吗？现在有人找了过来，是南川又有什么大的变动？还是又有什么腥风血雨的事情即将发生？ 南衡不明白，但与吴清远持相同意见的一点，那就是他也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 紧捏的手指松开，他做不了决定，这件事还是等姐姐回来之后再与她商量吧。 又过了几天，南不晚离开清河镇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天，他们收到了南不晚从玄疆寄回来的信，信中说到她已平安到达玄疆，这次打算去其他地方考察调研，原本计划两个月回来，现在需要延长，具体返回时间待定，让他们不要担心。 吴清远在收到信后惴惴不安，卫忠与他见面后离开也有十来天了，这期间他一直思绪万千，心中不断盘算着要如何与周围的人解释这一切。 本来想着南不晚在身边，他也许能不那么惶恐，但是现在南不晚回来的时间还延长了…… 吴清远不安地拧着眉，柳砚白以为他在担心南不晚，便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清远，老大都寄信回来了就说明她平安无事，不过就是晚些日子回来，你别紧张。” 吴清远笑着摇摇头，南衡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看着四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朝众人行了个礼。 那人穿着青色长衫，布料普通却干净整洁，下巴蓄着点胡须，身形瘦削，整个人看着严肃又儒雅。 “请问，吴清远……吴公子在这吗？”男人开口问道。 吴清远眉心狠狠一跳，似乎猜到对方的来意，站起身回了个礼说：“正是在下。” 男人眼前一亮，看着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步再次行了个礼说：“鄙人姓裴，名准，字墨清，号文需公子，今日来访是因为……” “咳咳……” 裴准话没说完就被吴清远的咳嗽声打断。 他愣了愣，瞧见吴清远看向他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话锋一转：“今日来访是有要事相商，能否请吴公子借一步说话……” 吴清远点点头，跟着裴准就出去了，留下剩余的人站在原地。 柳砚白皱起眉头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文需公子的名号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忽然间他想了起来：“哦！我说这个人怎么听着耳熟呢，他不就是文景十六年的榜眼吗？九年前永康之乱时，正逢会试舞弊案，三千学子冲击贡院，他考中了当年的榜眼，可惜因为有人舞弊，再加上当时文景帝被刺杀，所有成绩都作废了，清河镇这么多年来出现的第一个榜眼，被取消成绩这事沸沸扬扬地传了好几年呢。” 阿宝在一旁眨眨眼，他知道姑姑让他们读书就是为了科举，那可是他们读书人一等一的大事。 这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考上，居然成绩作废了，这不得气死了。 阿宝好奇问：“那他后面没继续去考吗？” 柳砚白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那时年纪也小，但是听闻他被放回来后在家中大哭了一场，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还将他的书全部撕碎，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去考试了，在清河镇当起了一个闲散诗人。” 阿宝默默点头，一定是打击太大了，这个叔叔真可怜。 南衡并不知道这些，但结合吴清远的身份，他还是大概猜到这个人来找吴清远的目的不简单。 他目光沉沉没有说话，转身拉着南若干活去了。 而另一边，裴准带着吴清远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恭恭敬敬就朝着他跪了下来。 吴清远一惊，连忙去扶。 “裴先生这是何故啊？” 文需公子的名号他还是知道的，当时南不晚刚开始卖豆腐时也是这个人写了一篇打油诗，赞美了他们的豆腐这才让他们的生意开展起来。 而且他已经不是常羡卿很久了，南不晚经常在他耳边讲述人权平等，都是人不分高低贵贱的言论，导致他现在看到有人下跪都有点应激。 裴准没有抬头，他固执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裴某不才，曾是文景十六年的榜眼，先帝曾在大殿之上在我的卷子上批了‘乱世之音’四字，但恰逢怀贼作祟，先帝惨死，裴某不愿为那等低贱之辈效忠，便弃了那纱帽回到这清河镇做起了闲散诗人，裴某不知大皇子殿下还存活在这世上，直到卫统领找到我这才得知您的消息，虽已过去九年，但裴某才华依旧，现裴某在此恳求殿下，让裴某教导您权谋之术，辅助您重登皇位，匡扶正统！” 第119章 君臣 裴准坚定又恳切的声音响彻在吴清远的耳边。 吴清远双手微颤，面上闪过挣扎，他轻轻开口：“卫忠既已告诉裴先生我的身份，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并不愿陷入权谋争斗中……” “裴某知晓。” “既然如此，你……” 吴清远话没说完，裴准撩开了自己的衣袍，他惨白的胸膛上有一处被烙铁烫出的印痕，上面是一个‘贱’字。 吴清远一愣，瞧见裴准悲愤怨恨的眼睛。 他说：“殿下您看，我胸前这字是当年科举舞弊案时我在按察使司监狱，被当时的狱卒烫出来的……” 吴清远一震：“怎么会呢？当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举报有人舞弊，最多只会关押调查，并不会处以这样的刑罚！” 身上刻有刺青或烙印的都是一些犯了极大罪过的人才会有，而且裴准身为当年的榜眼，并不是他有舞弊之举，在查出舞弊之人后就将当时关押的学子通通放出来了。 裴准苦笑一声，那笑容带着怨恨：“当时别人都以为只是单纯的关押调查，等我们这些上榜的人进了按察使司后才知道，这其实是常怀义为自己拉拢人才的手段罢了！我们在狱中就有人来问我们是否愿意效忠新主，若是拒绝就会被狱卒殴打辱骂恐吓威胁，尤其是当时的三甲进士，若我们拒绝，便用烙铁在我们身上印下‘贱’字，这样我们就再也无法科举了……” 得不到就毁掉，常怀义就是这样的人。 吴清远皱眉，南川有条例，贱籍，奴隶，杂役，僧人道士不可科举，丁忧者三年不可科举，犯过罪的人不能科举。 在南川，只有奴隶贱籍，或犯过重罪的人才会在身上烙字。 而每次考试前都会有专人进行脱衣检查，有这样的一律不可参加科举。 吴清远只知道当年那场考试，所有人的成绩都被取消了，但没过多久就都被放了出来，剩下的情况他就不得而知。 他虽然知道那场骚乱跟常怀义有关，但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裴准目眦欲裂：“当时我们一甲的三位都没答应，于是都被烫下这屈辱的印子，要不是剩下三千学子产生暴乱，逼迫常怀义放人，也许我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就算被放出来，他们还以家人为警告，威胁我们出去后不得多言……” 裴准含着泪使劲捶着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疏解一些心中的郁闷。 “您说你不想争？可常怀义那般血统低贱昏庸无能的残暴之辈！如何能带领南川啊！” 吴清远别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裴准站起身逼近几步：“殿下蜗居在这小小清河镇，可知，那常怀义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他为了坐稳那皇位，将朝上将近三十位对先帝忠心耿耿的官员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贬官革职，为此他还勾结司岚，以我们南川输出十万奴隶为条件，换取他们出兵支持！” “还有五年前，伏州闹蝗灾，百姓颗粒无收，遍地饿殍，已有人易子而食，他不开国库发放赈灾粮，居然还强征‘灭蝗税’？！” “还有，他常怀义为了做出一些成绩来，主动去攻打戈蜀却连连败退，这期间强制征兵，多少家庭因此分散？” 裴准焦急地在吴清远面前踱步，将他不知道的，这些年常怀义干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说了出来摆在他面前。 任凭吴清远再怎么想逃避，听到南川的子民在受苦之后仍抑制不住的心痛。 说到最后，裴准拉起吴清远的手按在他胸前的疤痕上，字字泣血：“殿下，我这样的苦楚都是轻的……那些活生生看着幼儿饿死却无能为力，亲眼看着丈夫、儿子、父亲被拉去战场送死的家人，那些被常怀义近臣剥削压榨的百姓……他们比我还要苦百倍千倍万倍！” 裴准定定看着他：“您每逃避一日，这样的惨事就会多发生一起，知道这些后……您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您的日子吗？” 吴清远看着他的眼睛，泪水落下，重重砸在地面上。 他抽回手，别过脸，悄悄擦拭眼泪。 裴准见状绕到吴清远面前，急切喊道：“殿下……” 良久过后，吴清远叹口气，手指紧紧攥起：“先生既要我夺回皇位，为何不用君臣之礼？” 此话一出，裴准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跪拜。 “臣裴准，见过吾王，臣必定尽心辅佐殿下，助殿下早日夺回王位，振我南川雄伟！” 吴清远眼中的犹豫已消失不见，他扶起裴准说：“裴先生，虽我决定要踏上这条路，但现在我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放下，你先不要将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坦诚。” 裴准行礼：“臣知晓，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吴清远面色沉重，既然决定走上这条不归路，那之后的很多安排都要改变了，他与南不晚之间也是。 吴清远看着远方的天空，心中有些迷茫，不知他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命运又会将他带到哪里去？ 此时远在玄疆的南不晚突然心脏抽了一下。 她“啊”了一声捂住胸口，在想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 身旁的玄疆商人看着她不断嚷嚷：“怎么回事晚老板？这生意你还做不做了？” 南不晚瞥了他一眼：“你开的这价钱也太过分了！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这可是南川今年的新茶！很新鲜的！刚从锅里炒起来我就给你装上了！隔那么远给你送过来你就给这个价格？玩呢？！” 那玄疆商人被南不晚尖利的嗓音震得耳朵疼，他无奈妥协道：“那你再让我一成好吧？一成，你同意这批茶我就全部带走，你不同意这生意我就不做了。” 南不晚咽咽口水，这价格已经很合适了，她也觉得累了，于是点头答应。 玄疆商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痛快地拟订了契约。 南不晚喝口水，望了望天空，这里进行的很顺利，等她把她从南川带来的货物卖完后，就有足够的本钱在玄疆进货了。 还得在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也不知道那群小家伙在家好不好？ 第120章 魔怔了 自从裴准跟吴清远达成一致目标后，裴准就作为吴清远的老师开始教导他权谋之术。 裴准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就算吴清远荒废了许多年的学习他依然能想办法给他续起来。 而吴清远也十分聪慧，无论裴准讲什么他都能很快融会贯通。 他们从早上开始一直讲课，上午学习文章论证，下午就开始学习权谋，策略，御人之术。 裴准讲课跟私塾的那几位先生比起来，要引人入胜得多了。 吴清远刚开始还保持着白天去私塾，私塾放学后再去裴准家里听课的办法，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吴清远发现裴准的授课可以完全将私塾学到的覆盖。 他之后就直接不再去私塾了，全天待在裴准家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柳砚白感受到了吴清远这段时间的变化，他担忧开口：“清远你最近怎么了？私塾也好几天没去了，夫子都问我了。” 吴清远摇摇头笑而不语，柳砚白更担心了。 以往吴清远是最好学的，不用南不晚监督，他的课业总是最优秀的，但是自从那个裴准跟他聊过之后，吴清远整个人简直性情大变。 私塾也不上了，家里的活也不干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往裴准家跑，短短半个月，就连气质都变了很多。 以前的吴清远，虽然性格比较淡漠，但是你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温柔善良的神色，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情绪，虽然一直都比较收敛，但就是这些情绪让他那冷峻淡漠如同雕塑的面孔看起来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但是现在，柳砚白感觉吴清远身上那股活人的气息正在慢慢消散……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吴清远好像逐渐有了疏离的感觉，仿佛有隔阂，你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和他的想法，他明明就站在身边但你总觉得他离你很远。 他看着你的时候，总感觉你在他眼里不再是兄弟朋友，而是一件没有任何价值的工具。 吴清远的眼神变得逐渐冰冷起来。 柳砚白不喜欢这样，他还特地去问了南衡有没有发现吴清远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南衡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大公子与我并不熟稔。” 柳砚白有些泄气，老大去往玄疆已经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明明时间不算很长，但他总觉得大家都变了很多。 这天，柳砚白特地一大早起来找吴清远一起上学，却见他正收拾东西要往裴准家去。 柳砚白顿时脸沉了下来：“清远，你今天又不去私塾啊？” 吴清远点点头，绕过柳砚白就想出去，柳砚白拦住了他。 “清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老大当初花了这么多心思送我们去上学你怎么变得如此懈怠？你就不怕老大回来骂你吗？那裴准有什么好？让你天天去找他，你这几天连阿宝都没有关心过了，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脑中忽然浮现南不晚去玄疆前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读书的画面。 吴清远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呆呆看着柳砚白，发出疑惑的声音。 “诶？” 柳砚白见这气不打一处来，他揪住吴清远的衣领怒吼：“你诶什么诶？我早就想说你了！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不去上学，不跟我们交流，每天就往那个裴准身边跑，你魔怔了吗？” 吴清远还没缓过神，他愣愣看向柳砚白，痴痴开口：“我这样多久了……” “哈？” 柳砚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他真的被下蛊了吗？ “快……快一个月了……” 柳砚白眼睁睁看着吴清远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眼睛逐渐睁大。 时间过去的这么快？他竟然毫无察觉！吴清远有些后怕地捂住嘴。 起初他只是觉得裴准授课很厉害，想要让他教授全部课程，后来裴准开始教他一些权谋之术后，他渐渐觉得这种凌驾所有人之上的感觉太美好了…… 不知不觉间，他便沉迷其中，不去在乎周遭人的想法，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内心在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但他的脑子像是被浆糊迷住了，根本没法从中抽离出来，原来这样的状况已经快一个月了吗？ 吴清远感到惊悚，果真是权利迷人心，他仅仅只是略微的接触少许，就觉得自己与初心背道而驰。 要不是突然听到有人提起南不晚，他还不一定能回过神来。 吴清远脸色苍白靠在一边：“小白，你打我一下……” 柳砚白一愣，这是什么请求？ 吴清远看向他，眼神坚定再次催促：“快！打我！” 柳砚白瞪大眼，不再犹豫使劲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吴清远脸都被扇到一边。 柳砚白只觉得心中一片舒爽，这一个月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脸上痛麻的感觉传来，吴清远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柳砚白一僵，他这是什么反应？还给他打爽了不成？ 吴清远轻笑一声：“谢了兄弟，你把我从欲望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啊？” 柳砚白不明白，但他确实感到吴清远不对劲，但吴清远什么也没说，只是顶着红肿的脸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 看到这柳砚白也松了口气：“那你今天还去裴准那吗？” 吴清远摇摇头：“不去了，私塾也不去了，今天咱们休息一天，叫上阿宝还有南衡南若，还有许嫣，咱们难得的放松一下，去外面吃顿饭吧，我好久没跟你们好好说过话了……” 那个熟悉的吴清远似乎又回来了，柳砚白彻底松口气。 他像以前一样搂住吴清远的肩膀，装作被吓坏的模样喋喋不休：“你知道吗，你这个月可不对劲了，整个人跟被鬼迷了眼睛似的，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是是是……我确实被鬼迷了眼，这次多亏你了，时间再长一点我也许真要忘了我是谁了……” “说什么呢？神神叨叨怪可怕的，不过没事，谁叫咱俩是兄弟呢！以后你要是又被鬼迷了眼睛，我也还是会把你拉回来的！” “嗯嗯，那便拜托你了……” 第121章 回来了 吴清远被柳砚白打醒后，他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没有去找裴准，久违地检查了阿宝的课业，也陪阿宝去外面玩了一天。 游玩结束后，阿宝抱着吴清远的手不肯撒开，吴清远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宝又长大了许多，上一次像这样抱着他的手撒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曾经在李家村两兄弟孤苦无依的日子好像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吴清远认识到自己的心性不够坚定，这才会被权利迷了眼睛，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会变成跟常怀义一样？ 吴清远摇摇头不敢继续想，第二天他就面色沉重地来到裴准家里。 一进门，就见裴准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桌上摆着一盏茶，还冒着袅袅白烟，似是知道他要来，专门给他准备的。 吴清远坐下，并未去喝那盏茶只是低低喊了声：“裴先生……” 裴准笑笑：“殿下有两日没来了，可否告诉臣，这没来的两日，殿下心里在想什么？” 吴清远低头：“先生这是故意考量我？” 裴准笑得温和：“但是殿下经受住考验了。” 吴清远垂眸，他与裴准来往不到两个月，虽然裴准授课速度极快，但是他却那么早的就让他接受权谋之术。 这并不合常理。 刚开始吴清远还是有疑惑的，但是方寸棋盘之上，一兵一卒皆为他所用，那种掌管全局的感觉让他将这点疑惑全都抛之脑后。 吴清远俯下身子：“学生惭愧。” 裴准欣慰地笑笑，起身在后面的书架上寻找着什么，他淡淡的声音穿过书架后传了过来：“殿下认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应该必备怎样的素质？” 吴清远想了想：“仁德，威严，权谋，为民。” 裴准从书架后走出，笑容依旧，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木盒：“还不够，一个君王最该具备的便是一颗巍然不动强大的心。” 吴清远看着他坐下，等待着他的解说。 “那必须是一颗面对诱惑能不动如山的心，既能体贴天下百姓，又能平衡世家大族，心善却也心狠的心……” 裴准笑着看向吴清远：“殿下要走的路必定是条艰险充满诱惑的路，以后这样的事数不胜数，这一次只是个小小考验，但好在殿下从权利的漩涡中抽身，没有因此沉沦下去，臣倍感欣慰。殿下将手伸出来……” 吴清远听话地伸出双手，裴准将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戒尺，微微用力在他手掌上抽了一下。 “啪”的一声，吴清远的脑子无比清明。 裴准淡淡道：“望殿下能记住从迷茫欲望中抽身的那一刻，君心澄明，宁静致远，始终如一。” 声音落在空荡房间的每个角落，手掌麻麻的，吴清远看向裴准，郑重点头。 裴准将戒尺递给了吴清远，两人沉默间，屋外传来了柳砚白的喊叫声，他激动地闯进院子：“清远啊！老大回来啦！” 吴清远一惊，随即开心地站了起来，裴准瞧了瞧外面，宽和笑笑：“去吧。” 吴清远行了个礼，手中拿着戒尺就跑了出去，屋外柳砚白正等着他，见他出来迫不及待地招手让他快一点，两人一同踏着院子里的枫叶走向院外。 裴准站在屋檐下，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心事重重。 殿下要走的路还长，现在更是孩子心性，但是慢慢来吧，一时急不得，以后还会有更多无可奈何等着他，现在能让他轻松一时便是一时吧。 吴清远柳砚白两人加快着脚步往家里赶去，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南不晚了，南不晚走时才刚刚入秋，现在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地面上结着霜。 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尤其是这几个月还发生了一些事，吴清远更是想念南不晚。 推开门，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穿着玄疆的服饰喝着茶，见他们推门进来眼睛一亮。 熟悉嗓音响起：“诶？你们今天怎么放学放的这么早？” 吴清远眼眶微红，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抱住她：“你这次去了好久……” 南不晚拍拍他的脑袋：“临时决定在玄疆考察一段时间，我们清远想姑姑了？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柳砚白在一旁叉腰：“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我都要想死你了！” 南不晚白他一眼：“我也想你了！想你有没有好好做功课？有没有出去惹事？待会儿我就去拜访许夫子问问你们俩最近表现如何？” 已经逃课了一个多月的吴清远和偶尔间断逃课的柳砚白，听到这话虎躯一震。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能读出一个信息：完了，忘了这茬！ 南不晚才想起来，看了看他们身后并没有见阿宝的身影。 “嗯？阿宝去哪了？你们今天不是休沐吗？” 这个时间点私塾还没放学才对，南衡南若在作坊，但吴清远柳砚白在这里，阿宝又去哪儿了？ 两人沉默良久，吴清远比较老实，低着头纠结一会儿还是选择将实情托出。 南不晚听后暴怒，她拧着两人的耳朵就骂起来：“好啊你们俩！我才离开多久啊！你们就开始给我逃学了？！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们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不是！” 吴清远不敢出声，柳砚白则是“哎呀哎呀”地叫唤。 这时裴准推门而入，见到这副场景当时就愣在原地。 南不晚拧着吴清远和柳砚白的耳朵，两人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子不得不弯着一点，呲牙咧嘴表情扭曲。 南不晚不记得眼前这人是谁了，但有人进来她也没松开两人的耳朵，只是面色不善地问道：“你谁啊？” 裴准本来是想拜访一下这个能养活一群孩子的奇女子，但眼下这个场面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吴清远身边的人都不清楚他的身份，但陡然看到这个小姑娘揪着皇子的耳朵，裴准还是被震惊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吴清远正想解释，柳砚白先他一步喊道：“我只是为了劝导清远回去读书偶尔缺席，清远一个多月没去私塾都是跟这个人在一起！” 这话说的像告状。 吴清远不可置信看向柳砚白，有他这么当兄弟吗？ 第122章 隐瞒 听闻此话，南不晚终于松开了两人的耳朵，大摇大摆地朝着裴准走去，那架势看着像个女土匪。 柳砚白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呲牙咧嘴，一段时间不见，老大手劲见长，人看着也彪悍了许多，她去玄疆这三个月都干了啥？ 吴清远也有同感，他捂着耳朵看着南不晚走到裴准面前，歪着头质问道：“就是你拐着我家清远逃学的？！” 吴清远被吓了一跳，南不晚这行为太没礼貌了，他还是很尊敬裴准的，但他同时也不敢阻止南不晚。 裴准愣了愣，温和地行了个礼，淡淡解释起来。 解释完后，南不晚乖巧地跪坐在裴准面前认真道歉：“对不起啊裴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专门给清远一对一教学的老师，刚刚多有得罪，抱歉抱歉。” 裴准尴尬一笑：“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晚姑娘不必介怀。” 南不晚头很低，脸涨得通红，玄疆民风彪悍，她在那里待了两个月跟那群玄疆商人打交道惯了，身上总带着一丝匪气，搞了这么一个乌龙，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裴准看了看吴清远，他也跪坐在南不晚身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裴准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对着南不晚笑笑说：“裴某曾是文景十六年的榜眼，自认为教书能力要比镇中的夫子好些，晚姑娘可以完全放心将清远交给我教导。” 南不晚惊喜抬头，榜眼诶！全国第二是个什么概念？有他教导吴清远不比一群人坐在私塾的教室里听秀才讲课要好？ 但是话说回来…… 南不晚有些疑惑：“裴先生为何愿意教导我们家清远？” 吴清远僵硬了一瞬，望向裴准，裴准不疾不徐地回答：“因为我断定，清远将是改变我南川现状的人，他必能干大事！” 四周空气静了一瞬，吴清远愣愣看向裴准，裴准也笑着看向他。 过了一会儿南不晚鼓起掌来，她眼冒星光看向裴准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我家清远一定能干大事！” 听南不晚这么一说，吴清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定了定，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南不晚，但今天听她这么一说，吴清远忽然觉得南不晚应该会支持他所有决定的。 几人愉快相谈间，南衡南若也回来了。 南若得到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此时一见到南不晚就如同一只小蝴蝶般扑到她的怀里。 南不晚宠溺抱着南若转了一圈，每次出远门回来他们都跟小猫似的黏人，真是太可爱了。 南衡也很激动，但这份激动在看见裴准和吴清远时又沉寂了下来。 据他所知，姐姐似乎并不知道吴清远的真实身份…… 他眼珠子一转，眼中浮现出一点泪水，神态婉转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阿衡这段时间好想你……” 南不晚一愣，摸摸他的头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衡并没有说原因，只是状似不经意一般看了吴清远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吴清远脸色一变，这熟悉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南不晚察觉到了，她皱着眉看向吴清远：“是不是你又欺负人家了？” 吴清远瞪大了眼，正要反驳，南衡突然拉住南不晚的袖子说：“不是的，大公子很好，只是这段时间大公子总是往这位裴先生家里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与我们说话了，阿衡担心，是不是大公子与曾经的榜眼待在一起，心气高了，所以看不上我们兄妹是奴隶出身，不愿与我们有交集了……” “我没有！” 吴清远瞪大了眼想反驳，但收到了来自南不晚的一记眼刀，吴清远又立马闭嘴了。 南不晚安抚地拍了拍南衡的肩膀：“阿衡你别想太多了，裴先生是好人，虽考中了榜眼但并未做官，清远也不会做出这样不尊重人的事，而且我们都是普通人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你千万别这么想。” 南衡抬眼，可怜兮兮：“真的吗？” 南不晚点头：“真的呀！” “那就好，阿衡一直觉得大公子聪慧，将来一定会成为身份高贵的人，还以为大公子这一个月一直不曾与我们说话，是因为怕以后身居高位会留下把柄，在故意与我们避嫌呢……” 南不晚大手一挥：“不会的，咱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这哪需要避嫌啊！只有那些不知人间疾苦，高高在上，喜欢把人当奴才使的皇族贵戚才会有这种行为，我最讨厌那种人了，清远绝不是那种人，是吧？” 南不晚回头向吴清远挑了挑下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南不晚说完这句话后，吴清远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没有回答，刚刚在心中升起与南不晚坦白念头瞬间被掐灭。 南衡看着他的表情，嘴角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裴准在一旁也是眉眼直跳，他适时插嘴：“晚姑娘，你这样说似乎不大妥当。” 南不晚才反应过来，惊讶地捂住嘴，忘记了在这里随意议论皇族是会被治罪的。 裴准又看看吴清远，见他神色凝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他们告别后离开了院子。 将裴准送走后，南不晚招呼着大家去看她为他们带来的礼物，其他人都哄笑着走开了，只有吴清远拉住南不晚的手让她留了下来。 “怎么了？”南不晚问。 吴清远犹豫抬头，试探着问：“如果……如果我要去干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很可能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生活，而且过程很艰险随时可能会丧命，一但踏上就无法回头，但若是成功了，我将名垂千史，一生荣光，受万人敬仰，如果这样，你会支持我吗？” 南不晚皱眉：“当然不行！什么事情啊这么危险？代价这么大一定要去做吗？就不能安安稳稳地不去冒险吗？清远啊，咱们不需要那些大富大贵的，咱们平平安安就行了，你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听到没？” 听完这话，吴清远轻轻垂下头，苦涩笑笑：“不，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你不用在意。” 第123章 请许嫣帮忙 南不晚去了玄疆三个多月，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这天难得闲暇，南不晚将几个有空闲的人聚在一起，在一家羊杂摊子前闲聊。 南不晚心事重重：“诶……怎么我才离开三个多月，大家就变了这么多？你们小孩青春期变化这么大的吗？” 许嫣吐了口瓜子皮：“怎么会，我不就好好的吗，也不知道那些男生脑子里在想什么？真是捉摸不透。” 阿宝听完这话懵懂抬起头，睁着个大眼望着许嫣说：“嫣姐姐，阿宝以后不会变成那样的。” 许嫣冲他笑笑：“对，阿宝以后可千万别像你哥哥他们那样，有事闷在心里，自以为是。” 南若又喝了口羊肉汤，从嘴里吐出口热气说：“都说我们女子敏感多疑，我看他们男子也这样，哥哥最近也很奇怪，我总觉得他很烦躁，但又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 翎羽也在一旁捂嘴轻笑：“也许是年纪到了，觉得自己不是小孩了，想要担负起什么了呢。” 南不晚叹气：“诶……搞不懂搞不懂，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了，不跟妈妈亲了。” 许嫣嫌弃看她一眼：“你又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样的场景最近总是会发生，因为家里的男孩子们似乎都忙碌了起来，所以闲下来的女孩就经常约在一起吃茶聊天。 几人安静喝茶吃东西，许嫣嗑完手里最后一粒瓜子，问：“姐姐你的那个商号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南不晚说到这个就有些兴奋了，她从座位上弹起来，眉飞色舞地说：“进行的很顺利啊！我跟你们说，这还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能这么顺利地做一件事，我把原来的作坊给买下来了，现在把前院后院打通，给它做成个大铺面，到时候我就把咱们的豆腐，豆腐乳，豆皮那些全部摆在里面，不仅有吃食，还有从玄疆带回来的宝石，布料，珍稀药材，兽皮啊什么的，只要把名号打出去，就会我人来找我定货，我就不用带着东西零散的找买家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商号，我就有资格去参加那些大商行老板之间的聚会，可以交流学习，想想就好兴奋！” 南不晚两眼冒星光，把许嫣都说愣了，她眨眨眼道：“啊，那挺好，祝你成功。” 南不晚握住她的手，眼里是不可忽略的神采：“许嫣，到时候你来帮我吧，商号一旦成功开业，我就需要很多很多人手，有你帮我我一定能省心很多。” 许嫣又呆愣了一下：“我吗？我帮你吗？” “对呀！你看你读过书，人聪明又细心，许大叔也跟我说过你们家的豆浆铺子私底下都是你在打理，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管理经验了！” 许嫣脸红了红，不好意思摆摆手：“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南不晚坚定：“有的！你就是很好，而且我身边没别的人了，王姨阿若要负责吃食那块，南衡要打理整个商号的大大小小的所有事，翎羽现在还没完全出来，阿宝还小，吴清远柳砚白要读书要习武更不可能了，我现在就需要一个细心聪明，负责任有经验的人帮我管理整个商号！” 许嫣有些心动，南川的女子虽然被允许读书识字，但是不会让女子考取功名的。 她过完年就十七了，也没法再在二叔的私塾里继续读下去。 她这个年纪，又是独女，最后的选择无非就是嫁人生子打理后宅，虽然她爹要找个上门女婿，但两者之间并无太大差别。 她其实很羡慕南不晚，能走南闯北见识这广大的天地，所以南不晚向她发出邀约，她很心动，就是很担心她爹不同意。 毕竟南不晚的商号才刚开始起步，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就代表她短时间内无法结婚生子了。 晚上，许嫣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中，想把这件事跟许山商量一下，推开门就见许山在院子泡洗做豆浆要用的豆子。 看着他还不到四十的年纪，鬓边就已经有了白发，这么多年他独自养育女儿，吃了很多苦。 许嫣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特立独行是不是过于任性了，也许安分嫁人更能让她爹安心一些。 犹豫间，许山温柔和蔼的声音传来：“乖乖，怎么回来了也不出声啊？跟小晚出去玩开心吗？有没有肚子饿？爹给你去煮碗面？” 许嫣鼻头一酸，还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爹……我有话跟你说……” 许嫣将南不晚开商号想请她帮忙的事说了出来，也分析了其中利弊，把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结婚生子的事也说了。 许嫣低着头，不知道许山会说什么？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意料之外的，听完许嫣的诉说，许山爽朗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哈哈哈，乖乖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爹爹不会阻拦你的。” 许嫣震惊：“可是我过完年就十七了，这两天媒婆都快把咱们家门槛都踏破了，爹你不怕我耽搁几年后变成老姑娘没人要了，你被人笑话吗？” 许山听完又是哈哈一笑：“媒婆快把咱家门槛踏破了，那她带来的那些人你有看得上的吗？” 许嫣一愣，脑中浮现那个肤色偏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耳边挂着流苏耳坠的男子，决然摇摇头。 “这不就是了？我家乖乖聪明，从小就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别的小姑娘说长大要嫁一个如意郎君，只有你说一个不够要成百上千个……” 许嫣脸爆红：“爹！这都我小时候说的了，你怎么还记得？” “哈哈哈……爹的意思是，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尽管放心大胆地做，我家乖乖不需要迎合其他人的看法，老姑娘就老姑娘，嫁不出去就留在家里，爹还能再活几十年，到时候一定能给你存够养老钱，小晚那丫头也是个能干的，你就跟着她好好做，有爹在身后给你兜底呢！” 此话一出，许嫣瘪着嘴就哭了出来，她抱住许山道：“爹……谢谢你，今生能做你的女儿我真的很幸福……” 许山轻轻拍拍许嫣的背：“乖乖放心，爹只要你幸福快乐平安健康，其他什么都好说……” 第124章 商号开业 许嫣答应了南不晚的请求后，南不晚正式开始她商号的准备工作。 店面的施工进度很快，官府文书什么的也很快就办了下来，等一切准备就绪时，南川已经彻底进入冬天了。 永平商号正式开业那天，李家村的村民，还有曾经有过生意往来的人都来庆祝。 南不晚带着许嫣他们站在门口迎客，一个由女子组成的商号还是清河镇有史以来第一回，很多人都来看热闹。 南不晚许嫣今天盛装打扮，看热闹的人看到老板和掌柜都是漂亮的美人，心中对这永平商号也好奇起来，不少人纷纷走进去参观。 根据过往的经验，南不晚在玄疆时就囤了很多玄疆特有的蔬菜、水果、肉类，放在空间里一直保存到现在。 在商号的旁边，王湘带着南若在一旁做着吃食，不仅有新鲜蔬菜，豆腐那些，还增添了奶茶，小吃，还有南不晚从玄疆带过来的辛香料做成的零食。 不少人都被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住视线，还没进商号逛就先被美味勾走了。 等吃饱喝足，身体暖和了，再进去商号里逛，又会被里面的装潢震惊得无以复加。 南不晚在铺面装修上下了死功夫，虽然没有花很多钱，但她结合现代很多网红店铺的风格，将原本陈旧严肃的商号风格改变成明亮雅淡又富丽堂皇的样子。 从装潢上移开眼睛，又会看到很多从玄疆带来的新鲜物品，有布料，精分成小盒装的香粉，宝石打造的各种首饰，应有尽有！ 南不晚还准备很多打折促销的活动，什么买五送一，买一送一，满二十两打折之类的，更是引得人按耐不住想花钱的冲动。 裴准知道南不晚的商号开业，在她开业之前，他以清河镇有名诗人文需公子的名号，给南不晚的永平商号写了一篇赋，得到了众多文人墨客的赞赏。 由女子创立的永平商号，未开先火，南不晚忙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吴清远站在人群中，见南不晚笑靥如花忙前忙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裴准在一旁开口：“殿下托我写的赋，反响还不错，今天开业来了这么多人，晚姑娘的商号算是成功了一半。” 吴清远朝他行了个礼：“此番多谢先生了，有您文需公子的称号，这永平商号的名气算是打出去了。” 裴准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只不过……殿下还是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晚姑娘？” “……我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了，她并不赞同我去做危险的事，但此事我不得不做，瞒着她并不是怕她不同意，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南不晚一定会妥协，但她要是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事，她就无法像现在一样这么开心地笑着了。” 吴清远因为这份隐瞒而感到些许的失落，裴准不语，只是静静站在吴清远身边。 过了一会儿，忙碌中的南不晚突然瞥见了人群中的他们，她笑着挥了挥手，远远的用手势告诉吴清远她给他们留了饭。 吴清远笑着点点头，南不晚见他明白了就继续忙去了。 这时裴准突然开口：“殿下，你想走到那个位置，路程中必定是充满谎言的，你不仅要骗敌人，要骗下臣，要骗身边的人，你还要骗自己……那个位置的人，注定是孤家寡人无可奈何。” 吴清远垂眸：“学生知晓。” 裴准又沉默了，他摆摆手，告诉吴清远今天放他一天假，吴清远行了个礼就跑到南不晚身边帮忙去了。 繁忙的一天下来，所有人已是手脚酸软口干舌燥，南不晚精心梳好的发髻都乱了。 柳砚白负责商号的保卫工作，他还训练了几个他曾经当小霸王时的兄弟来这里当保安，此时也是累的浑身没力气。 柳砚白震惊，太可怕了，女人的购买力简直恐怖如斯，一天下来几乎整个商号的东西都要被搬空了。 那些平时看着娇娇柔柔的姑娘，在看到永平商号的珠宝首饰居然比其他珠宝行便宜那么多的时候，直接疯了！ 就那么几件首饰，为了抢到手都快打起来了，他去维持秩序的时候还被挠了几下，现在脸上还留着指甲印。 其他人也是躺在桌椅板凳上累得不想动弹，许嫣抖着手去拨算盘，在确定了最终营业额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众人。 南不晚讲了一天的话，此时嗓子冒烟，但还是哑着声音问：“怎么样？今天赚了多少？” “八百两……” 许嫣的声音充满了恍惚，柳砚白听到这个数字直接跳了起。 “什么？！真的假的！这么多？” 众人都来了精神，全部挤到账本面前，在看清上面的数字后都被这数目吓了一跳 南不晚看着眼前的账目喜笑颜开，这才是第一天，这样下去，都不需要一年，她很快就能将翎羽赎回来了。 南不晚抬起头与吴清远对视，笑得眯起了眼。 吴清远明白她的喜悦，也为她感到高兴。 好在这次，南不晚从玄疆带回来的货品足够，在永平商号如火如荼的开了一个月后，南不晚迎来了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新年。 这天，商号早早关了门，大街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明天就过年了街上行人很少，南衡锁好门后把脸藏进领口。 明天大年三十，南不晚今天去拈花楼赎人去了，南若王姨在家里做饭，吴清远在家辅导阿宝的功课，柳砚白则跟他的兄弟出门喝酒去了。 真是充满了温暖喜庆氛围的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过。 曾经还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那么冷的冬天他只能和妹妹紧紧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听着栅栏外鞭炮齐鸣，吃着冷硬的窝窝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不过现在，他穿着用新棉花做成的冬衣，兜里是南不晚发给他月钱，回到家就能吃到热活的饭菜，每天工作时客人都会喊他“衡掌事”。 曾经那痛苦不堪的回忆快要被他淡忘了，他真的觉得很幸福。 南衡愉快的在空气中吐出口热气，看着那口气在空气中打卷，然后透过水汽，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第125章 卫忠来了 南衡认出那人后表情僵硬，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 “来啦！” 听到声音后的南若以为是哥哥或者是晚姐姐回来了，她欢快打开门，瞧见的却是个陌生的面孔。 “你是？” 卫忠往南若身后看了看，笑着回答：“我找人，我找吴公子。” 南若眨眨眼，回头对着吴清远喊道：“大公子，有人找你。” 说罢，便让开了身子让卫忠进来。 卫忠面色不是很好，觉得这小奴婢很不知礼数，有客人来访不去主家面前禀告，而是在门口大喊，让主家自己出来面见客人。 吴清远本在检查阿宝的功课，听到南若喊他后就起身出来，见来人是卫忠，脸上浮现欣喜。 “卫叔叔！” 卫忠看到吴清远后，激动朝他跑来，习惯性想要跪下，被吴清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吴清远手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卫忠反应过来，换成拍拍他的肩膀道：“清远啊，老……叔叔我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把要做的事都提前做完了，特地赶来陪你过年。” 吴清远重重点头，对着南若说道：“阿若，再去给客人添一副碗筷，等南不晚回来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南若点点头，直接跑去厨房。 卫忠再次不满意地看着她，小声对吴清远说：“这小奴婢也忒不知道礼数了，主家吩咐她做事呢，她连回都不回一声就跑了？” 卫忠还是把他当做了那个金尊玉贵需要别人侍奉的大皇子，吴清远无可奈何看着他。 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南衡冷淡的声音：“姐姐说了，我们家没有奴婢，在这里我们都是平等的。” 卫忠被突然冒出来的南衡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但听清他的话后，又不满皱起眉头。 看了看眼前这人，想起他就是大皇子身边那个奴隶兄妹中的哥哥，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什么平等不平等的？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生下来便注定有天差地别，一个奴隶还妄想跟主子平起平坐？简直就是笑话。” 吴清远皱眉，拉了拉卫忠的胳膊让他不要这样说，卫忠虽然不满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衡表情嘲讽，吴清远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上位者即视感不是他的错觉，他跟他，完全就是两种人。 吴清远看着南衡的表情，微微皱眉。总感觉南衡这段时间对他的敌意更大了。但他这段时间都挺忙的，不记得在哪里惹到他了。 “阿衡你别介意，我这个叔叔就是这样，大过年的别坏了心情。” 听了这话南衡面无表情看向吴清远，然后露出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好的，大公子。”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进了门。 “你……这恶仆欺主，成何体统！”卫忠指着南衡的背影，小声骂道。 吴清远无奈再次拉住他，卫忠又变得泪眼婆娑：“殿下，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您受苦了……” 吴清远已经不想多过解释了，拉着卫忠进屋，阿宝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好奇地眨着眼。 “阿宝，认识一下，这位是卫叔叔，今年来我们家过年，卫叔，他是阿宝，大名吴思远，是我弟弟。” 吴清远介绍完，阿宝就乖乖站起来，行了个礼：“卫叔叔好，我是吴思远，您叫我阿宝就行。” “诶诶诶，阿宝真乖啊。” 卫忠看着阿宝乖巧的样子满是喜爱，他的幼子死的时候也差不多与现在的阿宝一般大。 吴清远又转向一旁：“这是王姨，是我兄弟柳砚白的母亲，柳砚白出去了，现在不在，这两位是我家帮工的，刚刚你见过了，南衡南若。” 卫忠笑嘻嘻地朝王湘点头，看向南衡南若时脸色骤变。 南若不明所以，南衡见他这反应则是冷笑。 气氛有些尴尬，沉寂间，南不晚欢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家人们！我把翎羽带回来啦！” 下一秒，南不晚破门而入，还摆了一个浮夸的功夫姿势站在那里。 卫忠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刺客，立马护在吴清远身前。 南不晚看向这个陌生人：“咦？大叔，你哪位啊？” 吴清远安抚着警惕的卫忠，笑道：“卫叔你不要紧张，这位就是南不晚。南不晚，这位是……是我远方的一个叔叔，最近才认亲，今年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听到吴清远介绍，卫忠这才收起佩刀，打量起南不晚来。 这就是那个养活了殿下还供殿下去读书了的女子？真了不起。 南不晚同样在打量卫忠，她一直以为吴清远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叔叔是什么来头？ 卫忠满意地点点头，朝南不晚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鄙人卫忠，见过晚姑娘。” 南不晚长的漂亮，与吴清远差不多大年纪，能赚钱又能将吴清远照顾得那么好，卫忠很满意这样的人待在吴清远身边。 卫忠在吴清远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老臣觉得此女不错，待殿下以后夺回皇位，可封一个妃位给她。” 吴清远微微睁大眼，他看了看南不晚又慌张收回视线。他之前从未想过这种事，此时心跳得有些快。 他知道南不晚对他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要是他夺回皇位，他能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摆在她的面前，这样……南不晚会不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卫忠察觉到了吴清远的神色，他了然笑笑，对南不晚的态度更加殷勤了。 南不晚对这个大叔的直观感觉也不错，两人相谈甚欢。 谈话间，翎羽从南不晚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了看卫忠。 卫忠也注意到她，问：“这位是？” 南不晚毫不顾忌：“这位是翎羽，是我的好朋友，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由身了，然后会跟我们一起生活。” 卫忠迟疑片刻，思索她这话里包含的信息。 南衡听了勾起一抹坏笑，故意道：“恭喜翎羽姐姐从拈花楼里脱离苦海，从此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翎羽也很开心，正要笑着回应，卫忠突然大叫出声：“什么？！你居然是青楼女子！？” 第126章 怨恨 卫忠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翎羽有些难堪，正要解释，南不晚沉着脸挡在她面前。 “卫叔叔，翎羽之前是，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由身了，以前无可奈何，但这不是她的错，你的反应太大了。” 卫忠怒目圆睁，这怎么可以？一个青楼女子怎么能与皇子住在一起？这要是以后登上皇位了，那些史官描述殿下过往时将会如何批判？ “不行！我不同意！青楼女子如此身份怎么可以跟你们住在一块？”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吴清远见情况不对，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给他使眼色，但卫忠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一脸不忿。 此时南不晚脸色彻底沉下来了，她知道翎羽的身份以后难免被人诟病，但不能第一天重获自由，就在家里被人指着鼻子拿身份说教。 “卫叔叔，我敬你是清远的长辈对你客气，但翎羽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在她重获新生的第一天就说这样的话。” 卫忠还想说什么，但吴清远拉住他的手格外用力，他只好偃旗息鼓退到一边。 本来南不晚花了这么长时间，费了这么多心思把翎羽从拈花楼里接出来，心里是很开心的，又恰逢过年，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她本不想影响心情。 但这个卫忠真是……有点过于多管闲事了。 南不晚还有些气愤，吴清远只好在中间讲和。 看着吴清远左右为难的样子，南不晚也不想继续僵持下去，于是缓和了脸色，让吴清远把翎羽的行李搬到她的房间去。 卫忠听到南不晚居然让他金尊玉贵的大皇子替一个青楼女子搬行李时，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指着南不晚半天说不出话来，焦躁地走来走去，在接触到吴清远眼神后又气急败坏地叹口气，然后一拍桌子安静坐在一旁，心里对南不晚的评价大打折扣。 见他终于消停了，吴清远也松了一口气，对着翎羽抱歉笑笑，领着她去了南不晚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 卫忠独自坐在那里气鼓鼓，南不晚看他那样也没有了交流的欲望，转身跟阿宝说话去了。 南衡将这些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别的地方他不敢说，但在这里，那套高人一等的说法根本没有用，哪怕是流落在外的皇子，也得乖乖给青楼女子提行李。 他讨厌吴清远，非常讨厌，知道他是常氏一族的后代后，更讨厌了。 百年之前，南川是没有奴隶的，是吴清远的爷爷，也就是南川祖皇帝开创了将一批重罪之人贬为奴隶的先例，这才导致南川与那司岚一样，奴隶盛行。 到了文景帝执政时期，他虽有意废除这奴隶制度，但此时南川人口交易，奴隶市场的经济体制已然成型，无法马上消除，虽有计划，却早早遇害。 而新上位的摄政王更是残暴冷血，为了得到外部势力的帮助，居然以南川输出十万奴隶为代价，主动向司岚借兵！ 南衡南若的父母也在其列，所以南衡实在对姓常的人喜欢不起来。 他身为奴隶，无权无势没法做什么，但是，这里有南不晚，南不晚是个神奇的人，人权平等在她这里有用。 而不巧的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喜欢南不晚，甚至一定程度上南不晚能影响他。 南衡看向吴清远的眼神冰冷，常氏一族害他们奴隶至此，他总得通过一些办法报复他一下。 因为刚刚那一出，饭桌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卫忠也察觉到了。 他鼓着眼睛止不住想，果然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人也是沆瀣一气，不知尊卑，鱼龙混杂，他一定要早些部署，让殿下尽早离开这里，离这些人远远的。 卫忠就这样怀着看不上任何人的态度过完了整个年。 这天，过吴清远带着卫忠去了裴准的住处，几人根据卫忠这段时间的部署来了一次简短的会谈。 卫忠离开的这四个月将南川反对摄政王的诸多势力接触了个遍，其中，以钟家为首的几位武将，他们愿为吴清远私底下培养兵马。 摄政王常怀义之前为了将反对他的势力瓦解，一些曾经效力于文景帝的朝臣被他贬官到偏远贫瘠之地，但这恰巧让卫忠钻了空子，庙堂高远，卫忠做一些小动作常怀义很难察觉到，已经成功策反了几位。 而他为了争夺皇位将用计将先帝杀害的事情也早已不是秘密，百姓虽然明白但也无可奈何，常怀义还下令不许百姓议论此事，违令者可当街杖杀。 这般暴君行径，早已是民心不稳怨声载道。 再加上常怀义这些年忠奸不分，不理朝政，昏庸无度，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这些年他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民间甚至有传闻说他这是受了天谴。 卫忠很有信心，都不需要暗中操作什么，常怀义这般作为，只需要再静心蛰伏几年，揭竿起义定能将怀贼拿下，夺回皇位！ 裴准冷哼一声：“常怀义的品德言行，我还在求学时便有所耳闻，他的母亲是个玄疆人，所以此人生下来便是血统不正，祖皇帝本就没打算将皇位传给他，谁知此人狼子野心，宁愿杀兄篡位背负骂名也要那个位置，果然……事实证明他不是那块料。” 吴清远听完面色严肃，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退缩了。 他平淡地端坐在那里，根据这段时间在裴准这所学到的知识给卫忠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卫忠跪伏在地上认真听着，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文景帝在位时，他也是这样安排他做事的。 卫忠有些感慨，在吴清远说完后，认认真真地给他磕头跪拜，抬起头，看向吴清远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殿下交代给臣的使命臣一定赴汤蹈火，只是此次一别臣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殿下了，望殿下好好珍重自己。” 吴清远将他扶了起来，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已有了帝王威严的影子，卫忠十分欣慰。 吴清远和裴准在清河镇关口目送着卫忠离开，这次卫忠任务繁重，他们会通过钟家绝密书信进行联系，等到下次见面，就是正统回归时，以常羡卿之名登上皇位那日了。 第127章 三年后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自卫忠与吴清远告别后，已经过去了三年，现在是摄政王执政第十二年。 南不晚再一次从玄疆回来，指挥着她的商团卸货。 此时南不晚已经二十岁，她的永平商号在这三年间已经成为了清河镇上最大的商号，生意都已经做到宁安城里了。 因为生意越做越大，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组建了一个商团，不然没法解释她一个人是怎么把那么多东西从玄疆带过来。 “柳砚白你轻一点！那里面可全是玉！” 柳砚白把货物从马车上卸下来，这三年他变得更加壮硕高大了，五官也变得更加硬朗，整个人看着开始往钟无殇的风格类型发展，现在也是能迷倒一些少女的人物。 看到南不晚这么紧张，柳砚白轻笑一声：“老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看我这肌肉难道是白练的？放心不会摔着你的宝贝的。” 南不晚表情嫌弃，不是很想跟他搭话。 这时许嫣也从柜台后走出来，她手中拨拉着算盘，眉头紧皱，抽空抬头瞪了柳砚白一眼。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转头就摔了晚姐姐托人从潮云带回来的白瓷。” 柳砚白自知理亏，悻悻闭嘴，安静卸货去了。 南不晚叹一口气：“现在也只有你能制住他了，小白现在都不听我的话。” “还不是因为姐姐你对他太温柔了，不痛不痒地拧耳朵，弹脑袋能起什么作用？他这样的皮猴子，你不拿出如意金箍棒来哪能制得住他？” 南不晚不说话了，她偶尔会给他们讲一些现代的故事，许嫣深受其影响，立志要成为爱莎那样，文能管理治国，武能暴打渣男的魔法女王。 为此她下了狠功夫，这几年疯狂学习技能。 没有魔法就用武力，许嫣写信给钟无泪，托她找了些适合女子修炼的体术回来找师傅教习，没想到许嫣还挺有天赋，很快就能追上柳砚白的进度，两人切磋时，经常把柳砚白揍得哭爹喊娘。 柳砚白现在都不敢惹她了。 翎羽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你下次下手可别太狠了，小白对你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那我可不得趁着现在还能打得过他使劲揍吗？要不是他现在让着我一些，我哪能摁着他揍啊？” 许嫣习武时间短，虽然有点天分，但男子与女子体型还是有差异，跟逐渐高大的柳砚白比起来，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没事的，你已经很棒了。” 南不晚摸摸许嫣的脑袋，翎羽无奈低头轻笑，动人的模样把路过的人都迷的走不动道。 过了三年翎羽依然那么美丽，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脸上灵动的神采没有退却半分，反倒是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韵味，让她看着更加迷人了。 南不晚笑眯眯看着她，翎羽的美貌果然百看不厌，这三年每天都能美出新高度。 恢复自由后，翎羽负责商号里首饰布料的板块。漂亮的人果然很适合管理漂亮的东西，自从翎羽上手后，她商号的成衣布料，胭脂水粉，还有金银首饰的版面进账是最高的。 再加上翎羽曾在拈花楼生活过，很会察言观色拿捏人心，盈盈一笑，再凶的竞争对手都会软和几分。 那些混迹在生意场的人也都愿意与她多聊几句，托她的福，南不晚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很多信息，翎羽简直就是干情报的一把好手。 “对了，前些日子我听那位从平阳城来的商团长说，永康城现在发生了些暴乱，摄政王正在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呢。” 翎羽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告诉了南不晚。 南不晚皱皱眉，永平商号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具备到永康开分号的资质了，但她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去永康。 这几年民生不好，时不时就会发生一些暴乱，还经常有天灾，导致南川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清河镇这样偏远的地方也出现了流民。 南不晚曾写信去永康关心钟无泪的情况，但钟无泪在信中也没说的太清楚，只是告诉她她平安无事，最近世道不安稳，不要冒进，囤一些粮食金银在身边，安心留守在清河镇。 之后就收不到她的信了，南不晚很担心她，但一想她家好歹是武将世家，家中还有人入朝为官，怎么都应该比他们安全，便不再纠结。 只是最近几年确实不太好过，一年不如一年，她长年游走在两国之间，对这样的时局感受得很明显，南川现在已是大厦将倾。 南不晚看着天空喃喃道：“看来还是得早做打算才行……” “什么打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南不晚转过身，看着已经二十岁的吴清远，笑得眯起了眼。 “回来了？裴先生今日的课讲完了？” 吴清远点点头，二十岁的他已经完全褪却少年青涩时的影子，整个人已经变成一个萧疏轩举，气宇轩昂的人了。 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南不晚不得不夸赞裴准一声真是个好老师，吴清远被他培养得十分优秀。 “你刚刚说什么打算？”吴清远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最近不太安稳，到处都是流民暴乱，就想着要不要准备一些东西，有备无患。” 吴清远眼眸一沉，道：“没事的，这些都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南不晚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过几天就是你二十岁生辰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吴清远愣了愣：“生辰嘛……随便过过就行，裴先生会为我加冠，只是取表字这事……” 吴清远看向南不晚：“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裴先生没给你准备好表字吗？” “不是的，就是……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翎羽再次笑出声：“他这是想让你给他取表字呢！” 南不晚看向吴清远，眼睛亮亮的：“可以吗？虽然我是姑姑，但是这种事情由老师来会更好一些吧？” 吴清远脸红红的，转向一边小声嘀咕：“也不是一定得要裴先生给我取字，你也是可以的……” 第128章 常曦安 “什么？” 南不晚没听清，但吴清远不愿多说了，南不晚便没有在意。 吴清远即使是到现在，在他面前也总是格外乖巧，这让南不晚很高兴，给她一种儿子就算长大了也愿意跟她亲近的感觉。 “我一定给你想一个很好的表字……”南不晚杵着下巴开始沉思。 一般来说男子二十岁弱冠，该由家中男性长辈来行冠礼取表字，但吴清远无父无母，之前见过的卫忠这些年也没再出现。 这件事本来已经全部交给裴准了，但今天吴清远突然找过来，想让南不晚给他取表字，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就这样到了深夜，南不晚面前的草纸上已经写了好几个名字了，但她始终不满意。 去年柳砚白及冠时，王湘也让她给柳砚白取表字，当时取了一个‘明谦’，希望他为人谦逊，明辨是非。 王湘倒是挺满意的，当即就定下了，只是大家叫小白叫习惯了，这个表字也只有柳砚白面对新认识的朋友时会用一下。 但该给吴清远取个什么表字好呢…… 吴清远这人从认识开始就是个懂礼貌，心地善良的孩子，行为举止也是非常端庄自持，根本挑不出什么错处，那应该取个怎么样名字好些呢？ 南不晚在纸上写下了“子安”两个字，既然没有其他期许了，那就盼望他接下来的人生平安健康吧，这也许是所有家长都会有的期愿。 南不晚满意点点头。 “这就是给我想的表字？” 吴清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南不晚吓了一跳，对上吴清远含笑的眼睛后把手中写好的“子安”递到他面前。 “怎么样？‘子安’，吴子安，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吴清远看了看那两个不甚好看的字，叹了口气：“你还是把我当做你的小孩了吗？可我不是小孩了，你只比我大半岁，真把自己当我姑姑了？” 吴清远把手撑在桌子上，离南不晚近了些，眼中透露出一股子压迫的意味。 鼻尖传来他身上的气味，南不晚感到面上一热，皱眉抵住他逼近的胸膛。 这个死小孩，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重新选就是了，别跟个近视眼似的离我这么近。” 看她表情，吴清远停下了动作，对于她这种死活不开窍的笨脑子感到些许无语。 这些年，他时不时会跟她撒撒娇，故意跟她产生一些亲昵举动，试图撩拨一下她的心。 但南不晚这人就跟吃了秤砣似的，无论他做什么她永远一副“我家清远真可爱”的反应，不是摸摸他的头，就是拍拍他的屁股，完全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愫。 有一次吴清远下了血本，直接在洗澡时裸着上半身出现在她面前，想从她身上看到一点小女儿家的娇羞。 谁知南不晚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看着他的上半身皱起了眉头，然后淡然自若地离开了，之后就是给他做了很多大鱼大肉，让他好好补补身体，说他太瘦弱了？！ 这无疑是给他一次沉重的打击，从那之后，每天除了在裴准那上课外，他就跟着柳砚白锻炼身体，但哪怕他已经八块腹肌了，南不晚看他的眼神依旧无比清澈。 吴清远都无奈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人。 “那这几个怎么样？” 南不晚将其他几个她觉得还不错的名字拿出来，吴清远看了也没什么反应，看着是不满意的。 南不晚有些泄气，哀嚎着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你要求也太高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要不你还是让裴先生想吧，他是读书人，他取得名字必然是好的。” 吴清远轻笑一声：“我觉得‘安’字挺好的，就是这个‘子’字需要换一下。” “那你有什么想法？” 吴清远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叫曦安怎么样？” 吴清远最终说出那个名字。 南不晚转转眼睛，她文化水平不高，并没有感到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吴清远喜欢，那就随他了。 第二天，吴清远将曦安两字放在裴准面前，征求裴准的意见。裴准盯着看了许久，最终微笑着点点头。 “曦有黑暗将尽，曙光初临之意，安又有天下太平，安定祥和的意愿，谐音希望天下平安……是个好名字，就这么定吧，往后殿下就是常曦安了。” “是。” 吴清远微微低头，眼睛里藏着晦涩的情绪。 这个名字，他还藏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心思。 ‘曦’取自《诗经》‘白露未曦’，除了有黑暗将尽，曙光初临的意思外，还有‘不晚’的意思，曦安，南不晚要平安，天下也要平安。 南不晚希望他平安，同样的，他也希望南不晚能永远平安，这是他此生，除天下太平之外，最想要达成的事。 他会将这份心愿刻进骨子里，埋在名字中，用一生去铭记。 过了几天后，吴清远总算迎来了他的及冠礼，南不晚眼泪汪汪地看着裴准将三冠加在吴清远头上，老母亲心里感动的不行，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吴清远及冠礼，钟无殇居然寄来了贺礼。 重重的一个盒子，以为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南不晚好奇打开，里面却是一块黑色的土砖。上面刻着“明德修身”四个大字。 南不晚都无语了，心想钟无殇这么有钱，及冠礼也不送点好东西，去年柳砚白及冠他好歹还送了块不错的玉佩呢，吴清远及冠就送一块黑漆漆的砖？ 这也太见外了。 南不晚撇撇嘴，把盒子盖回去，怕吴清远看了心里不舒服，想着待会儿再给他添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别让孩子心里有落差。 而南不晚不知道的是，夜晚吴清远与裴准二人看到钟无殇送来的那块黑砖，眼里尽是复杂之色。 吴清远颤抖着手将那块黑砖拿出来，在与裴准对视过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倒在那块黑砖上。 看着光滑的黑砖在吸过水变得松软，吴清远呼吸都快了几分。 他轻轻将土掰开，一抹勾人的绿色逐渐显现开来。 南川传国玉玺，总算是到他们手里了。 第129章 天灾 “裴先生……玉玺……” 吴清远难掩激动地看向裴准，裴准也是眼眶微红，他忽的起身，跪伏在吴清远面前。 “恭喜殿下拿回玉玺，有了玉玺您正统身份将无可挑剔！” 吴清远看着手中的玉玺，心中百感交集。 这南川传国玉玺在他父皇遇害后就消失不见了，常怀义曾经将皇宫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这也是他以无法名正言顺登上皇位，只能以摄政王身份执政的原因之一。 常怀义想要这玉玺快想疯了，但没人知道玉玺到底在哪里。 当年常怀义找不到玉玺时，还怀疑是不是在他的手上，在他逃出永康后还派人追杀过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这玉玺终究是落在他的手里了。 “钟将军果然有能力，这玉玺都消失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找着！这真是殿下弱冠最好的礼物了。” 裴准大喜过望，平时里波澜不惊的面孔此时也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惊喜之余，突然发现玉玺之下还藏着一封信。 裴准欣喜的神色僵了僵，这封信出现的不合时宜，在这之前，钟家和卫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消息过来了。 据其他线人来报，永康现在处于全城戒严的状态，应该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这个时候玉玺送到他们手中，恐怕，此次戒严与玉玺有关。 裴准与吴清远对视一眼，吴清远也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将信纸展开，上面空白一片，这是一封加密信件。 吴清远熟练地从书架上取下来一瓶药水递给裴准，裴准把信纸铺好，用毛笔蘸取少许涂在信纸上，然后再放在烛火旁烤干，上面的字迹很快就显现出来。 “怀贼已有所察觉，无法与君联系，请君按兵不动，万事小心。” 短短一行字，却让两人瞬间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常怀义察觉了，发现了多少？永康戒严是不是他要做什么？他有怎么样行动？ 种种疑虑扑面而来，吴清远止不住地开始紧张，吴清远神情严肃，忽然对上裴准目光，裴准轻轻开口：“殿下，莫慌。” 吴清远回过神来，深呼一口气，冷静看向裴准。 “殿下还记得臣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吗？” “学生记得。” “殿下不要紧张，这一天迟早会来，钟家既能传出消息，就代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一步，接下来就由殿下继续部署剩下的事情了。” 吴清远点头，行了个礼后转身出去了。 这些年，他也在清河镇培养了一些暗卫，可代替他跟其他反抗势力联系，现在南川上上下下已经在暗中联起一股要将常怀义拖下马的反抗势力，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契机。 给暗卫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后，吴清远还是心里难安，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那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担心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会威胁到他身边的人。 吴清远推开家门，见南不晚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肘撑着头在等他回来，人已经睡着了。 吴清远叹一口气，上前轻轻将她抱起，南不晚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含糊着叫他的名字：“清远……你回来的好晚。” “下次可以不用等我的。” “不行……不看到你回来我不放心……” 南不晚太累了，说完这话又沉沉睡去。 吴清远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沉默良久。 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之间一定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一些事，他无法预测那时他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他诚心期望，南不晚能一直像现在一样，哪怕知道他骗了她，哪怕以后他们无法再像现在一样，也不要讨厌他…… 吴清远及冠礼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此时正是盛夏，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刨冰卖出去的数量一直在增加，南不晚只好不停的从空间里取冰出来。 忙活了大半天，刚从地窖出来，就见南衡正盯着天空出神，皱着眉神情严肃。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感觉要下雨了。” 南不晚走到南衡身边，也望向天空，远方聚集着几片云，正慢慢往清河镇压来。 “下雨挺好呀，今年入夏后就一直没下雨，下下雨降降温，不然这天气也太热了。” “嗯……” 南衡若有所思，今年天气有些反复无常，照这个架势，如果下雨了，那恐怕会下一场大雨。 事情正如南衡所预料的，当天晚上清河镇就开始下起小雨来，到了后半夜就是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直到了早晨，这场雨也没有停歇。 起初人们还很高兴，毕竟再不下雨田里的庄稼都要旱死了，但是在这场雨持续了五天后，许多有经验的老人纷纷都变了脸色。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发生涝灾了。 雨还是在不停的下，虽然没有第一天时下的那般大了，但是绵绵小雨不绝，连续半个月没见到太阳了，街上行人都少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感到些许慌乱，无论在何时，天灾是怎么也无法避免的灾祸，大家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不要发生涝灾，希望这场雨快些停下来。 因为连续下了半个月雨的缘故，气温降了许多，甚至有些冷了。很多流落到清河镇的流民没有住所，只能缩在一些店铺的屋檐下躲雨。 南不晚可怜他们，出了些钱给他们搭了遮雨棚，给他们找了些棉花做成被子衣服以便御寒，也给他们提供了些食物。 流民们都很感激她，说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南不晚很惶恐，不敢接受这些流民的跪拜，她能做的不多，要是这雨再不停，她也撑不了多久。 看着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都开始咳嗽了，南不晚心中也很焦急，镇中很多粮铺都已经关门了，药房治风寒的药材也十分紧缺，人们心中也开始变得焦躁，这两天都已经发生了因为争抢食物打架斗殴的事件。 南不晚去拉架时还受伤了，这可把吴清远气坏了，严厉禁止南不晚单独接触那些流民，从第二天起就由吴清远和柳砚白还有南衡去。 第130章 人祸 南不晚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在柳砚白武力压制的情况下，混乱的场面终于得以控制。 好在天气阴沉了二十几天后，阳光终于再次撒在大地上，这场雨总算停了。 阳光真的是一种能给人带来希望的东西，时隔快一个月，再次看到太阳，笼罩在人们心中的阴霾也逐渐散去，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南不晚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心情舒畅的松口气。 下了这么久的雨，这太阳可得在天上多挂几天，不然人都要发霉了。 虽然这么期盼着，但在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后，又是长时间的高温暴晒，南不晚心中又开始有些隐隐不安。 果然没过多久，清河镇开始有大批的流动人员涌了进来，街上的流民数量激增，清河镇顿时人满为患。 原来是前不久那持续了一个月的雨所致，在清河镇外面已经有很多城镇发生了涝灾，大水冲垮了房屋村庄，淹没了田野平原，这么多流民全是来避难的。 街上众多商铺都不敢开门做生意，生怕会发生暴乱，一时之间往日繁荣热闹的清河镇瞬间变成了死气沉沉。 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全部盘踞在街道左右，如果有人路过就会缠着那人施舍点食物，如果你给了，那么就会有几十号，几百号流民涌上来。 这种情况谁也不敢主动出面，只得紧闭房门保全自己。 南不晚联合一些镇上的其他商户，凑了些钱买了米面，在镇外的空地上支起了粥棚，虽然给的不多，但好歹不至于让这些人饿死。 她这么做也不是想要表明自己有多善良，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天灾过后，卫生条件没有做好很容易继续爆发时疫，尤其是那么多流民聚集的清河镇，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到时候死伤情况增多，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与此同时，南不晚暂时关闭了商号，勒令禁止家里的人外出，阿宝的私塾最近也让孩子们休假，南不晚让裴准柳砚白和许嫣他们全部搬了过来，特殊时期谁也不能落单。 院落里都做了防护，墙体上也做了加高，墙头用碎陶片粘在顶上，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流民翻墙进来，每晚都有人轮番守夜。 但是流民的数量依旧在增加，镇外的粥棚已经不足以支撑那么多人了，很多饿狠了的流民开始强行入院抢劫。 官府的支援又迟迟不来，街上饿死病死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能听到外面传来失去亲人的哭声。 流民情绪激动，暴力事件越来越多，就当场面快要控制不住时，镇上最大的粮油铺子秦氏米铺打开了他们的仓库，暂时安抚了暴动的流民。 这时推迟很久的官兵总算是来了，他们迅速控制住场面。 南不晚悄悄爬上墙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忙碌的熟悉身影。 那是她初来这个世界时，给她带来第一笔财富的人，也是在她免费请他吃了顿饭后让裴准帮她宣传豆腐的人。 那是秦昭。 南不晚对他印象很深刻，虽然只是短暂的有交集，但是每次秦昭都能帮到她。 就像这次，秦昭主动打开了自家的粮仓，让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冷静下来。 这次灾祸，秦氏粮油铺早早就没了存粮。商人重利，南不晚在清河镇这些年也听说过秦昭父亲的精明，像这样把压仓底的粮食拿出来，免费给流民提供食物，显然不是秦昭父亲的手笔。 南不晚看着人群中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愤怒又委屈地冲出来对着秦昭又打又骂，而秦昭只是站在那里安静接受他父亲的指责，心中不免对秦昭升起一股敬佩。 看来秦昭这是违背着他父亲的意愿，私自开仓的。 虽然秦昭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南不晚还是敬佩他，如果不是他，那些饿极了的流民真要闯进他们家了。 过了几天，官兵把大部分流民暂时安置在了清河镇外的村落里，街道空出来后大家开始自发性的清理那些遗留下来的尸体。 南不晚也组织了家中几个身体强壮的男孩帮忙，但不让阿宝和南若出门，他们俩年纪还小，现在外面的卫生堪忧，她实在不放心。 南不晚给几个男孩做好了防护，还给他们缝制了特殊的口罩手套和外袍。 在自发组织的人中，南不晚又看到了秦昭的身影。那般养尊处优的少爷竟跟着普通百姓一起搬运腐臭的死尸。 南不晚跟了上去，主动与他搭话：“嗨，秦少爷，好久不见了。” 秦昭转过头看她，满头是汗的脸上充满了疑虑，似是没想起她是谁。 南不晚摘下口罩，秦昭这才想起来，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神仙果？” 南不晚一愣，好古早的称呼，但还是回以笑容，高兴他还记得她。 “秦公子，这次多谢你了，你救了这些流民的命。” 秦昭低头笑笑：“这有什么？这种时候我家那老头子压在仓库里那些米面不拿出来救人就要发霉了。就是这次把他气得不轻，短时间内我回不了家了。” 南不晚一惊：“所以这两天你才在街上帮官兵干活是因为被赶出家门了？” “是啊，我身无分文，这次大灾家家户户都有影响，我又不好去打扰我的朋友，帮着官兵干活好歹能混口饭吃。” “你……你这样从小过惯了好生活的少爷，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地步，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当然值得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那些米面哪能跟人命相比？反正老头只有我一个儿子，等他气消了我在跟他认个错，这两天就先忍忍吧。” 秦昭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颓丧的样子，南不晚更佩服他了，当即就邀请他这段时间可以住在她家里。 秦昭刚开始推脱了一会儿，但南不晚还是坚持。 秦昭转念一想，反正他也没去处，这两天白天跟着官兵喝白粥，晚上就睡在大街上，日子确实难受，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能帮助到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南不晚很高兴，热情地带着秦昭回到家中。 第131章 霍乱 南不晚将秦昭带回家中，家中只有阿宝和其他女孩在家，见南不晚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回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不晚简单介绍了一下秦昭的身份，还有他做的事以及带他回来暂住的原因，大家很快就接受了。 南若见秦昭脏兮兮的看着好几天没洗澡了，连忙跑到厨房给他烧热水。 秦昭笑着点头感谢，再次抬眼就见翎羽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秦昭露出惊喜的神色：“翎羽姑娘？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 翎羽微微欠身，道：“秦公子好久不见了。” “你们认识呀？”南不晚好奇问。 翎羽点头：“是，之前在拈花楼时，秦公子常关照我，还帮助了很多因为贫穷想要把女儿卖进拈花楼的人。” “哇！秦昭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秦昭摆摆手：“那些小事不足为奇，都是些苦命的人，要不是自己怕女儿跟着自己活不下去，他们也不会那么做，如果是那种纯把女儿当做货物的，我才不稀的救呢。” 南不晚附和道：“是是是，秦公子是个讲究人。” 秦昭傲娇地仰起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公子十分有趣。 夜晚吴清远几人回来，南不晚又将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他们也没有意见。 只是清理完街道回来后脸色都不是很好，问起原因，几人都对官兵处理事件的办法不是很满意。 原来是那些失去家人的流民不愿意将亲人的尸首烧掉，他们用身体去阻挡官兵处理那些已经发臭的尸体。 “你看这些天，又是被雨泡又是被暴晒，那些尸体早已腐败得不成样子了，远远闻着都觉得恶心，那些流民还不让处理，就这样堆积在镇外，看着都觉得糟心。” 柳砚白非常不理解的吐槽着，虽然嘴上说着恶心，但手里扒饭的动作不停。 吴清远紧皱着眉，心情沉重：“那些百姓经此劫难，也有朝廷不作为的缘故，若是早些维持场面，也不至于死了这么多人。” 柳砚白咬牙切齿：“就是，那个摄政王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南衡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加入话题。 秦昭今天没去镇外处理尸体，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论，微微蹙起眉头：“尸体一直这样堆积也不是办法，哪怕挖个坑撒些石灰埋起来也是好的，这样暴露在户外搞不好会出问题。” 阿宝有些好奇：“会出什么问题啊？” 秦昭想了想，觉得跟一个小孩说这些不太好，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在经过几天的清扫后，清河镇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也重新开门，秦昭也终于得到了他爹的原谅可以回家了。 只是堆积的尸体还是没能解决。 这个世界的人信奉入土为安，认为人死了要埋进土里灵魂才能得以安息，这样将尸体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的办法，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下地狱。 现在官府的人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放任着不管，早早撤兵走了。 南不晚痛恨着这些人的不作为，闻着漂浮在空气中的恶臭，真想趁着别人不注意，放一把火把那些尸体通通烧个干净。 虽然能理解那些失去亲人的悲痛心情，但每天一起来就闻这个味道还是让她不能忍受。 吴清远看着越发暴躁的南不晚无奈轻笑。 没办法，只好采取了秦昭的建议，暗中使了些手段，把那些官兵召回来，把尸体集中在一起挖了个坑埋了。 这事才总算是有了个交代，那些失去亲人的流民也比较认可这样的做法，没过多久便逐渐散去了。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这天南不晚去叫阿宝起床上学，屋内的阿宝过了很久都没反应，又敲了几下门后，屋内还是静悄悄的。 “睡过头了吗……阿宝，你起了没？要迟到了……” 径直推开门，南不晚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床边的阿宝。 “阿宝！” 南不晚冲上去把他抱起来，却发现阿宝此时已经面色发青，脸颊凹陷，身上地上全是呕吐物，屋内也充满了粪便的腥臭味。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昨晚睡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怀中阿宝的气息很虚弱，看上去快死了，南不晚当机立断抱起阿宝就跑了出去。 家里其他人被动静吸引过来，见阿宝突然这样都被吓了一跳。 吴清远迎上来问：“阿宝怎么了？” “不知道，今早就变成这样了，昨晚都还好好的，先送去医馆吧。” 阿宝已经睁不开眼了，吴清远二话不说接过阿宝就往医馆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也担心得紧跟其后，来到医馆，这才发现医馆已经挤满了人，老人，孩子，年轻人，男的女的都有。 大家几乎都是一样的症状，上吐下泻，脱水严重，有的人还会抽筋，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场面一时之间震住所有人，柳砚白喃喃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一个郎中走了过来，看了看阿宝的症状，二话不说就端来一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南不晚来不及阻止，大喊道：“这还没看呢你就给他喂药了？” 郎中看着很急切：“不用看，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一样的症状，我们都已经没药了，眼下对症的就这些，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只能等死！” 这话说的难听，南不晚皱起眉正要骂回去，身旁忽然传来哭喊声。 一个年轻的壮硕男子在又一次呕吐后，倒在地上再也没能醒过来，他的家人在一旁哀嚎。 刚刚说话的郎中叹口气：“这疫病发病太快了，这才短短几个时辰，人就死了，根本控制不住……”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吴清远抱着阿宝的手开始颤抖。 疫病？什么疫病？居然如此恐怖，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阿宝也会这样吗？ 吴清远瞳孔一颤，不敢继续想下去，也不敢去看阿宝青白虚弱的脸。 而南不晚看着那个死去男人的裸露出来的脚踝，他的皮肤因为脱水皱如鸡皮，一个恐怖的病名浮现在她心头。 这是…… 霍乱。 【作者声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现实人物、事件、机构无关。文中涉及的医学内容仅供参考，不可替代专业治疗。霍乱作为甲类传染病，在现代已有成熟防治体系，请读者勿因小说情节产生恐慌。 第132章 病急 南不晚依稀还记得，上一世她曾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就是霍乱，里面的症状跟现在非常像。再联想到多日的下雨过后，堆积在户外又被太阳暴晒的尸体…… 南不晚现在八九不离十能断定这就是霍乱。 “你们……你们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吗？”南不晚抓住刚才那个郎中问。 郎中面露不忍：“姑娘，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该用的药该使的法子都已经做了，但这病发病的太快了，很多药才灌下去就立马又吐出来，医馆有能力的郎中已经在使用针灸熏艾的办法了，但是收效甚微啊，我们医术有限，现在已经让人去州府衙门禀报了，只能等朝廷支援。” “等那群酒囊饭袋来！他们早就死绝了！” 南不晚忍无可忍大喊，从这次他们处理流民暴乱就能看出来，那些当官的根本就不会顾百姓死活。 那么久了才来安置流民，事后的卫生处理也是十分敷衍，如果不是他们不作为，清河镇也不会发生疫病！ 南不晚咬着指甲，眼珠乱转，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她还有空间，空间里有很多药，一定有办法的。 “姑姑……” 阿宝发出虚弱的喊叫声，他皱着眉想要伸手去拉南不晚，南不晚回过神握住他的手。 阿宝尽力让自己看着精神一些：“姑姑不要着急，我没事的……” 南不晚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看上去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不能再耽搁了！ “走！我们先回家！” 南不晚转身就想走，刚才的郎中又忽然拦住她：“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这疫病会传染的，一旦发现就必须隔离在这。” 隔离在这？ 南不晚大怒：“隔离在这等死吗？！你们救不了他还不让我们想办法去救？让开！别挡道！” 柳砚白上前甩开郎中拦人的手，郎中还想阻拦，但在柳砚白拿出刀子后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郎中甩甩袖子，那病可是会传染的！你们想找死便去找吧！ 几人匆忙回到家中，南不晚到家就开始在空间里找能用的药，在别人看着她愣神的这段时间里，阿宝又是吐拉了几次，已经开始有了抽搐的症状。 南不晚回到现实，也不顾破绽了，抓起肠胃药消炎药就塞到阿宝嘴里。 阿宝努力想要咽下，但喉咙好像失去吞咽能力了，药片在嘴中化开了也没能咽下。 苦涩的味道散开，阿宝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南不晚看着心疼极了。 她连忙跑到厨房，拿出糖粉用温水化开，又加了些盐给阿宝送去，看着他还能喝水后才终于松口气。 脱水这般严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总得补充点水分和电解质才行。 等阿宝好些了之后，南不晚又把药片给他喂下，但看着他越来越虚弱的脸，南不晚明白光是这样是不行的。 她虽然没有具备多少药理知识，但她还是明白这些治疗普通肠胃消化疾病的药治不了霍乱，就连抗生素的种类都不对症，她现在做这样完全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必须要去找可靠的郎中才行……” 南不晚站起身就要往门外去，吴清远连忙拦住她：“南不晚你不要激动，现在外面全是疫病，你随意出去很容易被传染的。” 南不晚眼神空洞：“不行，阿宝等不了了……” “你都不知道哪里有可靠的郎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有什么用？” 这话喊醒了她，那现在她还能怎么办…… 南不晚无助的蹲在地上，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宝脱水而死吗？ 吴清远也很着急，他也蹲下身子环抱住南不晚，无力感充斥着空气。所有人都沉默，王湘南若已是泪流满面，平时最会调节气氛的柳砚白和翎羽也说不出话来，南衡也是红着眼眶抿着嘴。 这时，院子里响起敲门声，柳砚白去开门，就见几日不见的秦昭正气喘吁吁站在门外。 “清河镇爆发了疫病，你们都没事吧？” 秦昭焦急看向他们，柳砚白没说话，只是低下头。 秦昭越过他看向里面，气氛沉闷，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那个小孩的身影，他瞬间就明白了。 秦昭不多说，走过去安慰南不晚说：“没事的，你不用着急，我现在要去拜访我的一位兄长，他住的离着不远，曾在永康城中跟着宫里的御医学过一些医理，他一定有办法的。” 南不晚听到希望立马抬起头：“真的吗？他能救阿宝？” 秦昭点头：“兄长他一定可以，虽然他近些年在隐居不喜欢被打扰，但是求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 南不晚擦擦眼泪，语气不容拒绝。 秦昭皱皱眉，他那个兄长不喜外人，这样带着人去拜访，估计会把他赶出来吧。 秦昭想拒绝，吴清远看出了他的想法，道：“你就带她去吧，南不晚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你不带她去，她偷偷跟也要跟着去的。” 秦昭看着南不晚红肿倔强的眼睛，只好无奈点头答应。 南不晚松一口气，也顾不上准备什么，嘱咐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阿宝喂一点糖盐水后，跟着秦昭就匆匆离开了。 两人骑着马，飞快驶出清河镇。 快马加鞭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在一座小山前停了下来，面前有一条用青砖铺成的小路，曲折通向静谧的山林，接下来的路就只能用走的了。 秦昭将南不晚从马上扶下来，南不晚一落地就腿软得差点站不稳。 秦昭抓住她的胳膊，发现南不晚手心冰冷，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意识到什么：“你……不会骑马吗？” 南不晚迟疑一下，然后点点头。她不会骑马，她去玄疆一般都是坐马车或者骑驴的。 秦昭震惊：“不会骑马怎么不早说？” 刚刚他们马匹的速度可不低，都不敢想象南不晚是顶着多大的恐惧和压力才到的这里。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秦昭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忍不住问。 南不晚摇摇头：“不了，阿宝等不了，咱们先上山吧。” 第133章 叶泊淮 南不晚撑着酸软的身体开始爬山。 秦昭的这位兄长据说是最近几年才来这附近隐居的，家里是永康四大家族的叶家，本是前途无量的新贵，但前两年突然大病一场，身体状况直转而下，不得已才开始退居山林养身体。 “泊淮哥性子比较淡漠，不喜欢跟陌生人来往，待会儿他要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你不要在意。”秦昭不放心嘱咐道。 南不晚点点头，只要这个人能救阿宝，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很快，青砖小路已经走到尽头，南不晚已经听到了一阵阵咳嗽声。 两人加快脚步，一处宁静淡雅的竹林小院慢慢出现在眼前，院中一位老仆正清扫着地上落叶，而老仆背后坐着一个气质清绝，纤弱俊逸的背影。 老仆注意到来人，走到院门前问了句：“来者何人？” 秦昭连忙上前打招呼：“刘伯，是我，我是秦昭啊。” 刘伯定眼看了看，认出他后脸色缓和了一点：“啊，秦昭少爷，您来看望我家公子？” 秦昭带着南不晚上前：“看望是一方面，实不相瞒，小弟有事想拜托泊淮兄长。” 刘伯这才发现秦昭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不由得皱起眉。他家公子不喜外人打扰，这秦昭少爷是知道的，怎么今天带着个女子来了？ 刘伯正想推脱，在看清南不晚的脸后突然怔住，惊讶地看着她。 “怎么了刘伯？” 叶泊淮听到动静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了过来，见刘伯怔愣在那里。 秦昭见到叶泊淮出来，连忙喊住他：“泊淮兄长，是我啊！” 叶泊淮看过去，同样注意到秦昭身边的人，他清俊的面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南不晚，似是不相信她居然还活着，抖着唇小声喊出了她的名字：“南琬……” 下一秒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般感觉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南不晚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她在看清叶泊淮面貌的一瞬间，心脏也是狠狠一颤，熟悉的感觉袭来，南不晚忽然很想落泪。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却好像认识他了很久。 刘伯在一旁轻轻给他顺气，叶泊淮好不容易缓下来停止咳嗽。 南不晚想到阿宝此时危在旦夕也顾不得其他，上前几步跪在他面前，求道：“叶公子请您帮帮忙，我家小孩得了霍乱，他快死了，秦昭说您能救他，拜托您，救救他吧。” 叶泊淮死死盯着南不晚的头顶，没有说话，整个人还处在震惊中。 秦昭以为他生气了，便上前拉住南不晚，小声道：“南不晚你别这样，泊淮兄长不高兴了……” 话没说完，南不晚便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秦昭吓了一跳，伸手一摸，南不晚的额头烫的惊人，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发起烧来了。 “南不晚……南不晚……” 秦昭喊了两声，但她没有反应，只是嘴里喃喃说着：“阿宝……” 叶泊淮看着那张午夜梦回时总是能出现在他梦中的脸，无比确定她就是南琬，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南琬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叶泊淮沉了沉眸，吩咐刘伯把马车拉了出来。 秦昭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叶泊淮淡淡道：“走吧，不是让我救人吗？” 秦昭瞪大了眼，叶泊淮不喜生人，不管闲事是众所周知的，他这是准备帮南不晚救人了吗？ 这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要知道他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沾亲带故的，求他点事可是要三跪九叩他才会屈尊降贵的答应，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秦昭不懂，但看着已经在门口等着的马车也不多言，抱起南不晚就钻进去，毕竟现在还有更危急的情况等着他们呢。 刘伯放下车帘子，回头去扶叶泊淮，看着马车小声说了句：“公子，我没看错那是南家的那位……” 叶泊淮轻轻摇摇头：“不清楚，但这不应该……” 秦昭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望着他们：“兄长，走了吗？” 两人止住声音，叶泊淮又轻轻咳了两声，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缓速行驶着，秦昭本想催促，但一想到叶泊淮身体虚弱经不起颠簸，便生生忍住。 而马车逼仄狭小的空间，也正好让叶泊淮仔细看清了南不晚的脸，南不晚靠在秦昭肩上，因为发热脸颊有些红，她微微蹙着眉，额头还渗出些细汗。 秦昭求救般看着他，叶泊淮拧着眉，手指摁上了她的脉搏，心中思绪纷杂。 南琬应该是死了，他亲手杀的她，在她的尸体旁站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离开，那时他已经确定，南琬真真切切的没了气息。 可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人是怎么回事？这世上会有人长得这么相像吗？难不成她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叶泊淮的手指紧了紧，百般疑虑。他探查着脉搏仔细寻找着南不晚不是南琬的证据，直到摸到了熟悉的脉象，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是蚀月昙，这世上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脉象，真的是她…… 叶泊淮再次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想要压制，但口中一股子铁腥味，他缓缓摊开手，惨白修长的手上殷红一片。 秦昭皱着眉担忧道：“兄长，你的身体……” 叶泊淮伸出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已是强弩之末无可救药，你不用在意。” 他从一旁的木箱里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南不晚嘴里，又抽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南不晚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只是还没苏醒过来。 叶泊淮神色复杂看着南不晚的脸，他没想到，南琬居然活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已经做好不日后到了底下遇见她时要好好赎罪的打算了，她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叶泊淮看着她，南不晚还处在昏睡中，梦里她像走马灯一般看到了很多记忆片段，但不是她的，而是属于这具身体，南琬的记忆。 画面迅速流转，南不晚闭着眼，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叶泊淮手指轻轻擦拭，眉头紧锁。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与我待在一起时，还是会掉眼泪…… 第134章 南琬的记忆 “阿宝……” 等南不晚醒过来已是半夜，她的脑子发懵，看着熟悉的床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南若正趴在床边守着她，她披了件衣服在南若身上，光着脚就走了出去。 来到阿宝的房间，见他此时睡得平稳，呼吸均匀便知道他已无大碍了。 床头摆了个空碗，碗里还剩着点药汁，南不晚看着碗出神。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叶泊淮时会有熟悉的感觉了，她都想起来了，那人是南琬喜欢的人，同时也是给了南琬解脱的人。 一直以来南琬的记忆跟她的记忆根本就是两回事，只要不去主动探寻南琬的记忆就不会记得，导致她白天见到叶泊淮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现在遭了，她本以为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与南琬有关的人有联系，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早知道就不跟着秦昭去了……” 南不晚头痛地抹抹脸，瞧今天叶泊淮看见她时那震惊的样子，说他认错人想必是不大可能了。 抓耳挠腮的动作吵到了阿宝，南不晚连忙停止动作，叹口气，悄悄退出阿宝的房间。 放轻动作关上房门，南不晚心想干脆趁夜逃走算了，去许嫣家或者回李家村住几天都行，总之先避开叶泊淮。 南不晚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心下顿时轻松了许多，结果一转身就见院中的石桌旁，叶泊淮正端坐在那里幽幽看着她。 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南不晚一僵，脱口而出：“泊淮哥哥……” 等反应过来捂住嘴时已经来不及了，南不晚看着叶泊淮的手指紧了紧，漂亮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 完了完了……这下完全无法辩驳了。 叶泊淮眉眼颤了颤，指节扣了扣桌子，示意她过来。 南不晚有些紧张，慢吞吞挪着脚步走了过去，在另一边坐下。 桌上放着两杯茶，还冒着热气，看来叶泊淮专门在等她。 南不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两人沉默良久，盛夏的夜晚十分燥热，蝉鸣不断，空气安静得出奇，南不晚却并不觉得尴尬。 好神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南琬有关的人接触，心底总是能传出熟悉的感觉，即使她并不认识。 “你……” 叶泊淮率先开口，南不晚与他对视，在接触到她的视线后又闭上了嘴。 南不晚看着他，那是南琬一直藏在心底的人，可惜的是南琬到最后了也没能说出她的心意。而现在叶泊淮一定是把她当成南琬了，可她无法与他解释。 思及此，南不晚学着南琬曾经的姿态，微微垂着眸淡淡道：“泊淮哥哥，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叶泊淮一怔，刚要开口又突然咳嗽起来，南不晚站起身连忙去拍他的背，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感到不解。 这才过了几年他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四年前他还是一个文能吟诗作对，武能骑马射箭的翩翩少年郎，怎么现在身体这样虚弱？ 南不晚还想说话，叶泊淮突然抓住她的手，喘着气红着眼望向她，她能看到叶泊淮眼里因为咳嗽溢出来的泪水。 南不晚心一跳，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泊淮有些气喘，嗓音沙哑，艰难开口：“既然活着……为什么没回永康？” 南不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该怎么说？她不是南琬，南琬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顶着南琬身体的陌生人。 见南不晚不回答，叶泊淮声音颤抖：“你是不是……恨我？” 恨我没能救你，恨我眼睁睁看你身陷地狱，恨我……杀了你。 南不晚惊讶抬头，看着叶泊淮的脸匆忙摇头。 她虽然是以旁观的角度看完了南琬的一生，但她清楚的知道，南琬从来没有恨过他。 因为在最后一刻，她听到了南琬发自内心的道谢。 叶泊淮还想说话，但他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伴随着咳嗽，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南不晚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做。 刘伯听到声音后赶了过来，见他又犯病了，连忙将他抱回马车，并厌恶地瞪了南不晚一眼。 南不晚站在马车外面，识相地没有上去，只是焦急地等在外面，这一等就是一夜。 第二天，叶泊淮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南不晚蹲在马车旁睡着了，不知等了多久，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梦里南不晚又梦到了南琬的记忆…… 那时摄政王刚刚篡位不久，朝中势力大清洗，很多世家被打压后在永康销声匿迹。 南家本就是小家族，在这腥风血雨各大势力拉锯中很难存活下来。 于是，南家做了一个十分丧良心的举动。 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南不晚送到一个喜爱幼女的世家家主手里做禁脔，以谋取南家能在这次世家洗牌中站稳脚跟。 刚到那里时，南不晚害怕得瑟瑟发抖，在走廊里等待那位魏家主的觐见，那也是她第一次遇见了四大世家中叶家的公子，叶泊淮。 此时叶泊淮年方十九，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永康四大世家，魏、秦、叶、宋，四姓涉及了南川大大小小的政治，经济，文化，四个世家彼此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些利益上的往来。 那日叶泊淮是跟着家中长辈来拜访魏家家主的，见走廊里站着个穿着鲜艳的小姑娘不免多看了几眼。 同时南琬也在偷偷看他，直到身边的小厮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什么，她才羞愧的转过头。 虽然她才十二岁，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面对那样一个陌上如玉的世家公子，她羞愤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此前也是个正经官家的嫡小姐，虽然父亲的官职不高，但也是受过规训的，现在却要因为家族的兴衰而主动成为别人的禁脔…… 想起来之前父亲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牺牲自己，母亲在一旁无奈地抹眼泪，南琬只能忍受，去做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的小宠物。 南琬流下隐忍地泪水，就在那时，叶泊淮给她递了一方帕子。 第135章 变故 那年春风好时节，南琬最羞愧的时候遇到了永康城里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一颗暗恋的种子就此埋下。 那时她春心萌动，却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却是无边无尽的地狱。 四大世家的魏家，家主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名叫魏锦，他喜好幼女，脾气阴晴不定，喜欢把天真无辜的女孩豢养在身边，让她们不谙世事，懵懂无知，保持着鲜嫩的身体，掌控着她们的一切。 就像是现代的芭比娃娃，魏锦将那些长相漂亮，年幼懵懂的女孩当做了真人版的娃娃，会亲自给她们喂食，给她们梳头，给她们的脚踝上拴上链子。 是活人，也是宠物。 但同时，芭比娃娃是不需要情绪跟意愿的，魏锦给她们喂什么就吃什么，喂多少便吃多少，心情好时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出去晒太阳，心情不好时轻则打骂不给吃饭喝水，重则就被厌弃，剃光头发丢出去。 同南琬一起被送进魏家的，还有另外三个平民家的女孩，她们四人中，魏锦最喜爱还是南琬。 不仅是因为南琬是她们当中最漂亮的，同时也是因为她们当中只有南琬是来自官宦家庭，父亲是个小官，南琬还是家中嫡次女。 这样的身份让魏锦十分满意，南琬是他所有收藏物中最珍贵的。 这份喜爱持续了很久，因为作为魏锦的禁脔是有时间限制的，最多也就一两年，魏锦的禁脔就要换一批。 太小的娃娃又哭又闹无法哄他开心，而来了月信的女孩魏锦又不感兴趣，所以真正能让魏锦痴迷的也只有那几年，南琬算是魏锦多年以来受宠时间最长的。 当初南琬的父母打的也是这个打算，把南琬送进魏家只需要一两年最多两三年，等年龄到了，魏锦厌弃了就可以接回来，然后随意安排个新的身份又能重新过活。 可不知怎么回事，魏锦惟独对南琬上了心，不仅让她出席世家的宴席，也不再把她当做小宠物一般，会让她与父母写信，允许她可以外出游玩。 这一系列的变化却让南家父母担忧起来，眼看南琬进魏家已经三年了，月信早来了还不肯放她出来。 南父曾经去问过魏锦的意思，可魏锦只是不轻不重地回答：“你们不是已经把女儿送给我了吗？怎么？南家逃过一劫了，就想翻脸不认账了？” 这话一出，就说明了魏锦不想放人，但他也没有想要纳南琬为妾的意思，南琬就这样以一个很尴尬的身份在魏家待了三年， 这期间，每次世家之间有宴席，只要叶泊淮会去，南琬也一定会出现，偶有机会还能说上一两句话，时间一久，两人倒还有了几分情谊。 南琬贪婪地出现在她能出现的一切与叶泊淮有关的场合，在那黑暗的时光里，所有人都看不起甚至鄙夷南琬的环境中，只有叶泊淮对她的一视同仁能让南琬感受到光亮。 时间一长，魏锦也察觉出来了一些南琬的心思，他虽对南琬不同，但也不会让她脱离他的掌控，知道南琬心里还打算着年龄一到便可以离开的想法，魏锦只是冷冷笑出声。 没过多久，他便向以医术闻名天下的叶家递了帖子，希望他们能做一种药，一种能让少女容颜更盛，状态保持在十几岁的药。 并送来了一朵南川绝无仅有的药材——蚀月昙。 传闻以蚀月昙入药做成的美颜丸能让女子容颜不老，肌肤瓷白如雪，甚至还能让少女身体发出香味，而副作用则是终身不能受孕，并且寿命会有所减短，服过的人一般活不过四十岁。 是药也是毒药。 这种药只有司岚才会生长，是司岚人用在女性奴隶上的药，早在太祖时期南川就禁止入境了。 叶泊淮拿到这药时也是很兴奋的，他一直钻研医理，对这世间所有药物都很感兴趣，再加上是四大世家之首，魏家家主的嘱托，于是他主动接下了这个请求。 等做好了之后还亲自送了过去，顺便去看望那个住在魏家的女孩。 魏锦的那些癖好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喜好幼女但却不会做什么，他只是享受那种养成的快感。 叶泊淮不能理解，但还是很同情南琬小小年纪却要为了家族兴衰牺牲自己，所以不免对她多关照了一些，每次去魏家都会去找她说说话，听她讲讲最近的一些趣事。 那次他欢欢喜喜的去，却不知他亲自做的毒药是专门做给那个小妹妹吃的。 叶泊淮与南琬聊告别后，前脚刚离开后脚南琬就被魏锦喊到房间里。 魏锦告诉她那是叶泊淮亲自给她做的药，并告知了她所有的作用与后果，告诉她只要她吃了这药，便放她回家，接着便期待着她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但南琬只是淡淡的，不发一言地拿过药丸当场吃了下去。 这一举动却触怒了魏锦，他愤怒地将南琬摔倒在地，抠她的喉咙让她把药吐出来，但已经来不及…… 没过一会儿南琬便脸色苍白，腹痛如绞，叶泊淮刚走不久便又被魏家喊了回去。 当他赶到时，见吃了那药丸的人是南琬，瞬时就愣在了原地。 魏锦颓然坐在那里，看向叶泊淮的眼神复杂，但不忘阴阳怪气地同南琬说：“你的泊淮哥哥来救你了……” 叶泊淮从未想过这个药会用来害她，他以为魏锦托他做那药是给别人吃的。毕竟南琬再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父亲在朝中也是有官职在身的，魏锦怎么如此无法无天。 看着南琬心如死灰般躺在那里，偏过头看着他，已经痛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对他露出笑容：“泊淮哥哥，你的药，我吃了，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另外一副表情，笑盈盈对他说：“等我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定要好好拜访泊淮哥哥，泊淮哥哥可要带我去元宵灯会，去看你说的那龙虾灯是否真做得那么传神有趣。” 但现在，一切事情都无法挽回了…… 第136章 最好的结果 南琬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这段时间叶泊淮天天来找她。 因为是自己做的药造成的，叶泊淮无比后悔，但身体已损，没有救治的办法，叶泊淮只能尽量每天来陪伴南琬，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南琬很开心，不仅是因为这些天每天能看到叶泊淮，同时也因为魏锦曾答应过她，只要她吃下那药，就会放她自由。 南琬期待着，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但过了很久也没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 她着急起来，偷偷溜出院子想去问问魏锦到底什么时候放她离开。 自从她服下药丸后魏锦再也没来过她这里，也不让她离开院子半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魏锦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魏锦的书房了，忽然走来两个婢女，南琬连忙躲到一边，两个婢女聊着什么，南琬竖起耳朵听。 “南家那位真是好福气，死皮赖脸在这三年，宁愿吃那种伤了身体的药也要留下来。” “说明人家豁的出去呀，你看她这招苦肉计不就使得挺好，家主不就打算纳她为妾了吗？” “还是官家的小姐呢……没想到这么下作，家主现在后院里除了夫人外可还没有妾呢，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盼着能入家主的眼，没想到竟让那个小贱人捷足先登了，不过一个玩物而已……真是好命。” “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再过不久她可就是咱们的主子了。” “什么主子？一个不要脸的破烂货，她吃了那药，以后也没办法为魏家开枝散叶了，你且瞧着吧，以后有她受的……” 两个婢女笑着走开，南琬看着她们的背影已是泪流满面，如遭雷击。 她刚刚跑出来得急，并没有发现，后院里张灯结彩布满了红色布绸，看着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怔愣间，一个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南琬抬头，是魏锦，他正好出门，看着南琬满是泪水的脸立在那里，没有表情。 南琬声音木木的：“不是你说只要我吃了那药，你就会放我回家的么……” 魏锦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回家？你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了，顶着这样的身份还经常出现在世家的宴席中，永康早已人尽皆知，你觉得你还能回家吗？南家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南琬低头，紧咬嘴唇，声音颤抖：“哪怕永南家不下我，我也可以离开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总好过留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过活……” 魏锦的手抚上了南琬的脸，为她擦拭泪珠，南琬厌恶地别过脸。 魏锦也不生气，他的眼中全是满满的控制欲，他说：“你是觉得你没有身份吗？所以我决定要给你一个身份了，我要纳你为妾，等你下个月生辰一过，你就十六了，到时候我就真正让你成为我的人……” 魏锦弯腰将南琬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除非你死，否则你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南琬又被关了起来，又回到了刚开始做小宠物那段时间，魏锦每天来给她梳头，喂她吃东西，重新给她拴上了脚链，而她没有任何反应，魏锦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真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任他摆弄。 可这样，魏锦又不高兴了，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南琬的情绪波动。 在又一次发火后，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他抓住南琬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质问她：“为什么你不看着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南琬“看”向魏锦，只是视线不达眼底，是空洞的，在看他又好像没看他。 魏锦一怔，泄了气，他放开了南琬，然后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 南琬静静地，她能听到外面仆人忙碌的声音，他们在为她的纳妾礼做准备。 魏家作为永康四大世家之首，魏锦纳的第一个妾受到了很大的重视，即使只是个妾，也设了宴席招待，场面不亚于小户人家的正妻礼。 南琬看着床上摆着的婚衣，一直耳鸣。 从那次在书房外跟魏锦短暂交谈后，她就陷入了混沌中，外界的一切信息她都无法做出反应了。 她本以为，只需要忍耐两年，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父母会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等再过几年永康城里的人把她忘了的时候，到时候再找一个家室清白的男子结婚，相夫教子，平淡的度过这一生。 或者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在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无论怎么样，也好过现在，顶着所有人鄙夷蔑视的眼光，永永远远作为一个玩物就在魏锦身边，这根本就是地狱，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南琬回过神，视线落到梳妆台上，那里有魏锦给她准备的一把金簪。 南琬坐过去，拿起金簪尖利的那一端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就在她下定决心动手时，屋外传来了叶泊淮的声音：“小琬……你在里面吗？” 听到这声音，南琬眼中瞬间就有了光，她喜极而泣，跑着去给叶泊淮开了门，见叶泊淮站在门口，再也忍不住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哭泣。 叶泊淮身体僵硬，他缓缓转过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人影躲了回去，留下衣袍的一角露在外面，叶泊淮赶紧将南琬拉开。 南琬也知道自己失礼了，她站远了距离哭着对叶泊淮说：“泊淮哥哥，我不想做妾，我不想嫁给魏锦，你带我走好不好，带我离开这里……” 叶泊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段时间他饱受折磨，每晚都睡不好，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南琬吃了他的药后倒地不起的样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瘦了很多。 南琬将叶泊淮视为救赎，期待着他能把她拉出这地狱，但叶泊淮只是皱着眉，不敢去看南琬的眼睛。 “小琬，我是受锦哥的嘱托来劝导你的，你就安心留下做锦哥的妾吧，我觉得这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叶泊淮看着南琬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迅速转为灰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泊淮：“泊淮哥哥，你真的这么想吗？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最好的吗？” 第137章 还不如死在你手里 南琬盯着叶泊淮的眼睛，眼里是一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叶泊淮移开视线，没有说话，南琬希冀的眼神再次灭了下来。 许久之后，她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轻松，道：“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话的。” 叶泊淮惊讶抬眼，却见南琬是笑着的，虽然眼中带泪，但那是真心的笑容。 “你……真的想通了？” “嗯，因为泊淮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会听的。” 南琬笑得温暖，叶泊淮却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的任务完成了，叶泊淮也没有继续深究。 他松口气道：“你想通了就好，今后日子还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缓解你体内蚀月昙的药性，到时候你再生个孩子，以后在魏家不会难过的。” “嗯。” 南琬看着他，笑着点头，眼中落下泪来。 叶泊淮只觉得心头一颤，多日以来被愧疚折磨得睡不好觉的他，此时只觉得心中烦闷。 南琬也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只是认真跟他道了别，回到了屋子里。 叶泊淮回到家后继续辗转反侧，脑中是南琬痛苦倒地和笑着落泪的场面，两者不断交替扰得他无法入眠，胸口总是有淤堵的感觉。 叶泊淮深深叹了口气，站在窗前呼吸新鲜空气，南琬态度转变很大，但他总觉得她是不愿意的。 手指抚摸着窗柩上的纹路，叶泊淮心想，若她真的不愿意，那么他就去求求父亲，让他出面说情把南琬讨回来。 叶泊淮点点头，重新穿上衣服准备出门，却看见一群人点着灯笼打着火把闯进了他的院子，领头的人正是魏锦。 叶泊淮不解，这么晚了他们这样气势汹汹闯进他的院子是要做什么？ 此时魏锦身上还穿着明天婚宴的喜服，见叶泊淮出来了，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他的领子问：“你把南琬藏哪儿了？！” 这时叶泊淮才知道，南琬逃走了，从魏家的狗洞里钻了出去，下落未明，这才来叶家找人。 叶泊淮并不知道南琬的下落，但魏锦并不相信，他还是派人将叶家上下翻了个遍，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将叶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叶泊淮的父亲指着魏锦骂道：“为了一个妾，你魏家是要跟我叶家撕破脸皮吗？！” 但此刻魏锦已经疯魔了，他揪住叶泊淮不放，非要让他说出南琬的下落，但叶泊淮确实不知。 魏锦没搜到南琬便离开了，接着派人在永康城里寻找，但找了三天也没消息。 魏锦的小妾婚前私逃这事被传了出去，整个永康都在看魏锦的笑话。 而魏锦将这一切归罪于叶泊淮身上，认为是他撺掇南琬逃婚，非逼着他交代南琬的下落。 叶父为了维护儿子也不示弱，当众指责魏锦是个衣冠禽兽，要纳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少女为妾。 两大世家暗中较劲，永康顿时陷入鸡飞狗跳的混乱当中。 在南琬逃走的半个月后，某一天，一直被关在家里的叶泊淮忽然想起，南琬曾经对他说过，若是以后恢复自由了，想要去玄疆看看。 叶泊淮灵光乍现，趁家仆不注意骑了匹马独自往最临近玄疆的宁安城追去。 他猜测的是正确的，在他边追边问的情况下，还真的让他打听到了南琬的下落。 五天前，一个与南琬体征相似的女子往清河镇的方向去了，而清河镇有南川通往玄疆的唯一关隘，南琬打算逃到玄疆去。 叶泊淮松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还是想与南琬见最后一面，于是他也往清河镇的方向追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了永康城时，魏锦的人就已经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至宁安城了。 魏锦的人在知道南琬的最后目的地后，就先叶泊淮一步来到了清河镇，已经开始在镇中搜寻起南琬的踪迹。 叶泊淮赶到时，他们已经在清河镇找了几天了，关隘被封锁，清河镇的各个出口也被人看守，找到南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叶泊淮痛恨自己不够谨慎，无形之中又一次给她带来了危机，但好在，是他先找到了南琬的踪迹。 南琬才到清河镇没多久就见魏家的人追了过来，封锁了关隘和出口，排查清河镇所有的驿馆旅店，她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山里，被叶泊淮找到了。 南琬在树林中面对着叶泊淮，神情绝望：“你还是找到我了，泊淮哥哥。” 此时山林中下起小雨来，落在南琬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叶泊淮朝她伸出手：“小琬，你快回来，我是来帮你的，我来帮你逃出去。” 南琬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憔悴地看向他：“没人能帮我了……我这一生，已经完了……” “不是的！”叶泊淮大吼，“之前是我不好，是我说的不对，现在我明白了，我会救你脱离苦海，我会回去求我爹，一定能让锦哥放你走！” 南琬还是摇头往后退：“我不信你了……泊淮哥哥，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世间了……” 叶泊淮心如刀绞，都是他的错，是他做了药丸，是他给了她希望，也是他将她推下了深渊。 雨越下越大，叶泊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此时山林中响起了魏家家仆的声音，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南琬身体一颤，表情惊恐，抖着身体就想逃跑，但片刻后她又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魏家已经找到这了，她的下场就是被带回去，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上再次浮现出光彩，她上前几步，拉起叶泊淮的手说：“泊淮哥哥，求你一件事，请你，杀了我吧……” 夜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南琬有些癫狂的脸。 叶泊淮一颤，连忙甩开她的手。 “你在说什么？” 南琬再次拉起他的手，言辞恳切：“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想继续活下去了，与其被魏锦抓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死在泊淮哥哥你的手里。” 第138章 轮回的开始 叶泊淮觉得她疯了，转过身子不再看她。 魏家人马的声音越来越近，叶泊淮也开始焦急起来，身后却传来南琬幽幽的声音：“泊淮哥哥你帮不了我的，你连自己都需要家中长辈庇佑的，又怎么敌得过已经是魏家家主的魏锦？” 叶泊淮转过身看向她，南琬面容温柔，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容豁达，通透，纯净…… 他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神也是这样，在那个温暖的春天，红着眼怯怯接过他的帕子，小声跟他说谢谢。 只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也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了。 “就当是我求你，你杀了我吧……好不好？” 叶泊淮看着南琬的脸，身体颤抖，他已经感受到了南琬的决心。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苦哀嚎，她只是静静地，轻轻淡淡地，请求他让她解脱。 叶泊淮走到南琬面前，捧起她的脸仔细看着，南琬的眸光平静，他曾在这双眼睛中亲眼看到一个世界的崩塌，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 叶泊淮声音哽咽：“继续活着会很痛苦吗？” “会，我已经喘不上气了。” “现在让你解脱，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吗？” “是的，最起码，我这任人摆布的一生，总算是能让我自己做主一回。” “一定要由我动手？” “嗯……如果是泊淮哥哥你的话，黄泉路上，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所以，泊淮哥哥……”南琬将叶泊淮的手放在了她的脖颈上，微笑着，“让我死吧……” 叶泊淮流下眼泪，他的手骤然收紧，南琬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她的脸上，混合着雨水很快消失不见。 南琬忽然想起那个温暖的午后，那个翩翩少年给她递了块帕子，桃花花瓣落在他的发间，他对着她浅浅一笑…… 这个笑，温暖了她好几年，支撑着她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南琬也笑了笑，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多谢你了……” 泊淮哥哥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 意识陷入黑暗，南不晚落下泪来，朦胧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晚……小晚……南琬！” 忽的睁开眼，眼前是叶泊淮担忧的脸，南不晚抑制不住的流眼泪：“泊淮哥哥，这些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叶泊淮一愣，眼睛弯了弯：“梦到以前了？” 南不晚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南琬，胡乱将眼泪抹掉，慌张站起身看向叶泊淮：“泊淮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昨晚咳成那样，差点以为他要噶了。 叶泊淮轻轻笑笑：“好多了，老毛病了，不用在意。” 南不晚愣愣点头，不知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叶泊淮身为医者世家的孩子，居然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刘伯骂骂咧咧地从马车上下来：“扫把星，害人精……” 南不晚抬头与刘伯对上视线，见他那厌恶地眼神，心中大概明白了刘伯骂的是她。 叶泊淮警告般瞪了他一眼：“刘伯……” 刘伯轻哼一声，把脸别过去。 南不晚不是傻子，她定定看向叶泊淮：“泊淮哥，你的身体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叶泊淮愕然，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反驳。 当年叶泊淮亲手杀了南琬后，魏锦也没有为难他，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继续找漂亮的幼女养在身边，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是南琬曾经住过的院子被他封锁起来，谁也不许进入。 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常，渐渐的，永康城里也没有人再提起那个下了魏锦面子，在婚礼前一天逃走的南琬。 只有叶泊淮……只有他陷在了那个雨夜，南琬死前微笑的脸缠绕在他的每一个梦中，让他夜不能寝食不下咽。 很快，他的身体便出了问题，他开始掉头发，头痛，渐渐尝不出食物的味道，身体迅速消瘦，人也变得恍惚。 有一次愣神时掉进了水里，寒冬腊月的时节，他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很久，从此便落下了咳疾，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会咳得气都喘不上来。 南不晚与叶泊淮对视良久，然后无奈地扶额叹气。 这该怎么搞？虽然跟她南不晚没有多大关系，但她毕竟顶着南琬的身子，人家好好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俊杰，却因为愧疚生生把自己搞成这样，结果发现那罪魁祸首压根没死。 简直就是罪过…… 南不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弥补：“那个……泊淮哥，我那里有很多从玄疆带来的药材，我待会儿给你拿一些你回去补补身子？” 叶泊淮笑笑：“不必了，我的现在的身子再怎么补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拿出来给清河镇其他的病患使用，他们刚得了时疫，正是需要药材补身体的时候。” “对对对……” 南不晚连忙点头，非常赞同叶泊淮的说辞。 叶泊淮看着眼前的人，言行举止不复从前，不由得轻轻皱皱眉。 “怎么了？”南不晚问。 叶泊淮摇摇头，失笑出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许多，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看不到曾经的影子了。” 南不晚一怔，尴尬笑道：“这不是重获新生了嘛，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开始当然要换一个活法了，哈哈哈哈……” 叶泊淮点点头，缓缓起身对她说：“也是……那咱们一起去医馆看看其他病人吧，顺便跟我说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南不晚看着他，叶泊淮的神情很温和，没有提起以前的事，也没有责怪她明明活着却要装死，害他被愧疚折磨。 南不晚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叶泊淮继续笑笑：“怎么了？是几年不见跟哥哥生疏了？” 南不晚一愣，多年前，叶泊淮就是这样温柔笑着，坐在窗台上与南琬谈天说地的。 要是南琬知道她暗恋的那个人到最后为了她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会很心痛吧。 她摇摇头，重新扬起笑脸，朝叶泊淮奔去。 “才不是呢！我这几年的经历说出来一定会吓死你……” 第139章 喜欢叶泊淮 清河镇这次的时疫在叶泊淮的帮助下总算是得到了控制。 他在清河镇待了快有两个月了，以叶家嫡系子孙的身份，清河镇这种小地方的官对他还是非常礼遇的，叶泊淮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十分配合。 这段时间南不晚就跟在叶泊淮身边帮她打下手，叶泊淮还是印象里的那个端庄君子，注重礼节，对任何病人一视同仁，就算是自己身体不好也还是坚持每日出诊。 在送走今天最后一个病人后，叶泊淮又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南不晚上前给他顺气，担忧开口：“泊淮哥，要不你还是歇歇吧，你这两天咳得越来越多了。” 叶泊淮缓了缓，摇摇头：“我没事，现在时疫已经得到基本控制，就是还有一些身体较弱的老人孩子需要调养，我身为医者，无论怎样也不能坐视不管，咳咳咳……” 见他这样，南不晚也无法再说什么，她只是蹲在叶泊淮的身边，从他的随身箱子里翻出他常备的药，倒了杯温水给他递过去。 叶泊淮温柔笑着，接过去把药吃下，吃药的动作带起他的衣袖，上面沾染着苦苦的药香，从南不晚的鼻尖抚过。 南不晚垂眸，相处时间越长她便越能理解为什么南琬会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人，这样一个温柔正直仁心宅厚的人，很难不被人喜欢，再加上他现在身体不好，身上还带着病弱的美感，南不晚每次看着他都觉得心疼又无奈。 似是察觉到南不晚的失落，叶泊淮将大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好了，你别难过了，我没事的……” 头顶上的手冰凉柔软，南不晚心止不住地跳动，她忽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拉下叶泊淮的手，看着他苍白瘦弱的手掌，摩挲着他虎口位置的薄茧，南不晚忍不住叹气：“泊淮哥……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好了，自私一点，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好吗？” 清河镇不是没有医者，只是那些人比起叶泊淮医术不是差了一点，明明时疫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每天坚持免费出诊，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免费煮药，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前两天她还看见他咳出血来。 这样消耗自己的行为让南不晚很害怕，她很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再这样下去会死。 但叶泊淮轻轻笑笑：“我是医，不那么做，我心里难安。” 南不晚听了心里酸涩，她将脸埋进叶泊淮的手里，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 叶泊淮……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都没再说话，过了许久，吴清远略带冷硬的声音响起：“南不晚……你在干什么？” 南不晚抬起头来，身后是来喊她回家吃饭的吴清远，看着他俩的这个动作，面色铁青。 南不晚站起身放开叶泊淮的手，勉强扬起笑脸：“走吧泊淮哥，咱们回去吃饭吧。” 一路上，叶泊淮走在前面，南不晚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吴清远则走在最后面，一会儿看看南不晚一会儿看看叶泊淮，表情十分不满。 快到家时，吴清远忍不住加快几步拉住南不晚：“你最近怎么回事？一天到晚不回家跟这个人乱跑，这几天除了每晚吃饭时能看到你，其他时间你都没影了。” 南不晚看看已经走进院子的叶泊淮，回过头才好好看了看吴清远。 “泊淮哥他身体不好，人家好歹救了阿宝一命，这些天为了帮助清河镇的百姓连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我不放心随时跟在他身边也是为了报答他，你们都这么大了，也不用老是需要大人陪在身边了吧？” 吴清远瞪大了眼，他忽然有种单亲妈妈谈到恋爱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吴清远压低声音喊道，“你还记得吗南不晚？以前无论我们干什么你都说我们是小孩，什么事都要陪在我们身边的！你现在怎么都不管我们了？” 南不晚抿抿嘴：“那你之前不是还说别把你当小孩吗？我都打算让你自由成长了你怎么还不满意？” “我……” 吴清远无话可说，他看了看叶泊淮离开的方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猜测道：“南不晚……你该不会喜欢上他吧？” 南不晚表情一滞，矢口否认道：“怎么会？我……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担心他而已，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看着她明显心虚的反应，吴清远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有些颤抖，定定看向南不晚：“南不晚你还记得你曾经说的话吗？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我记得，我也没说我要跟泊淮哥结婚呀！” “那你就是承认你喜欢他了？” “我……”南不晚说不过吴清远，气得上前拧住他的耳朵，“你管这么宽干什么？我喜欢谁干什么要跟你说？” 吴清远躲着她的手还不忘反驳：“你当然要跟我说了！南不晚你说过你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凭什么呀你这个小屁孩……” 两人争吵的声音惊动了院里的人，不一会儿叶泊淮还有柳砚白，南衡南若他们就全部走了出来，看着他俩互掐。 南不晚回过神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朝叶泊淮笑笑。 叶泊淮也同样施以微笑，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南不晚听了白了吴清远一眼，嫌弃道：“好什么呀？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没大没小的。” 吴清远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看向叶泊淮的眼中带着敌意。 南不晚推了他脑袋一下，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便上前扯着叶泊淮的袖子回去。 “快去吃饭吧，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清远脸色沉了沉，他站在那里不动，所有人都进去了，临走前南衡还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嘴边是幸灾乐祸的笑。 吴清远愤愤摸了摸耳朵，太可恶了，南不晚那个傻瓜，什么都不懂。 第140章 麻烦事 他站在原地生闷气，过了一会儿南不晚又走了出来，叉着腰看着他，没好气骂道：“干什么还不进来吃饭？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绝食抗议啊！” 见南不晚还是出来喊他了，吴清远心中气也消了一半，没有过多劝解就乖乖进去了。 南不晚无奈叹气，真幼稚…… 清河镇时疫得到完全控制后，南川也迎来了秋天。 空气转凉后，叶泊淮咳嗽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只得每天呆在房里养病。 刘伯每天守在他身边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他是叶家的奴仆，自然也是通一些医理的，叶泊淮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但是，那么好的少爷，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好好活着呢？ 刘伯很心痛，他知道他家少爷是因为南琬才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的，可是南琬到最后也没死啊，这不就是个笑话吗？ 为了一份莫须有的愧疚，生生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刘伯对南不晚实在喜欢不起来，虽然这些年她似乎变了很多，但一想到他家少爷是因为她才搞成这样的，心中的怨怼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南不晚看着刘伯从屋里端出水中全是叶泊淮咳出来的血，心中悲痛，她想要去屋里照顾叶泊淮，但刘伯对她敌意很大死活不让她进去，叶泊淮也说怕病气过给她，不让她进他的房间。 南不晚只能守在屋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家里的人同样很担心他，阿宝每天放学后就会来门口问他有没有好些了？ 叶泊淮救了阿宝一命，这段时间也经常会带着阿宝学习一些医理相关的知识，阿宝也很喜欢这个身体不好却温柔博学的哥哥。 吴清远虽然对叶泊淮抱有敌意，但看着他病成这样，心里也不免担心起来。 抛开其他不谈，叶泊淮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不仅免费给穷人看病，还自掏腰包买了很多药材给喝不起药的人，对待身边的人也是客气温柔的，虽然南不晚喜欢他这件事让他感到不爽，但除了这个，叶泊淮真正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段时间秦昭也来看过他好几次，每次来都会带着一些贵重的药材来，但同样的他也没能见到叶泊淮。 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后，秦昭失落地走开，刚好碰到南不晚，两人简短的打了声招呼。 “秦昭你最近看着面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 秦昭摸摸脸：“有吗？还好吧，只是最近遇到了点事情，有些忙而已。”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行，先谢谢你。” 秦昭离开后，南不晚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烦闷。 最近发生的事的太多了，先是阿宝病重，然后是处理清河镇的时疫，等时疫处理得差不多了叶泊淮又病倒了。 才短短三个月，南不晚却觉得已经过了一年。 忧愁间，翎羽也悄悄来到身后，她扯了扯南不晚的袖子示意她出来说话。 两人到了安静的地方，翎羽才把她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秦昭家出事了。 秦昭家是永康四大世家中秦家的旁支，秦家身为大世家，旁系家族需要每年向嫡系供奉，而秦昭家每年要往永康供奉定额的粮食。 尤其是这几年，南川民生越来越不好，永康那里索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本来每年秦昭家都是早早备好了的，但今年发生了涝灾又爆发了时疫，压仓的粮食被秦昭拿出来救人了，因为天灾今年的收成也不好，后续的收的粮食也接不上。 秦昭家拿不出来，永康秦氏便差人来强行索取，没有粮就用金银财宝来代替，秦昭家现在都快被搬空了。 南不晚听完皱皱眉，怪不得最近秦昭看着精神不大好，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秦昭最近还是会定时来看望叶泊淮，每次都能带一些昂贵的药材，想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紧接着翎羽说了第二件事，那就是今年的税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听说今年的赋税比以往年的还要重。 南不晚听了直皱眉，比以往都重？南川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她当年第一次交税时这个税率就一直再往上涨，因为她是做小生意的，为商，所以她交的税比农民要多得多。 之前只是做豆腐摆摊时一年就要交二十两的税，后来规模扩大了，这税率也是一直在涨，截止去年，她永平商号要交的税已经有两千两了。 都已经这么高了还要涨？ 南不晚觉得更烦躁了，她担忧地看看叶泊淮紧闭的房门，没办法只能先去盘算家中的存银。 这半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玄疆了，再加上天灾人祸光是花钱就花了不少，如果今年还要涨税，那么她还得想着办法凑够足够的银两。 南不晚因此焦头烂额，同样感到烦闷的还有吴清远。 与此同时在裴准家中，吴清远一共收到了两封信，一份是卫忠的，一份是钟无殇的。 卫忠信中说道，此次天灾，不止清河镇，南川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祸，民声怨道，就连永康城也出现了不少流民，产生了暴乱，不少百姓跪在皇城前求他救救他们，而常怀义顶不住压力，总算愿意出赈灾银，但这赈灾银的出处便是从老百姓身上征税。 因为此次征税不合情理，常怀义担心会有百姓抗议，所以派了朝中官阶较高的官员一同随行，只要有人不配合可由随行官员处置。 而来宁安城的高阶官员便是文景帝时期便担任都转运盐使的秦家家主秦桓。 吴清远看完第一封信后就忍不住捏紧手指，他是知道都转运盐使秦桓这个人的，他曾经颇受他父皇器重，但在常怀义篡位后也是朝臣中第一批倒戈的人。 不巧的是，秦桓知道他长什么样。 卫忠写封信的意思便是，有朝中的人会来到宁安城，万事小心，使命在前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踪迹。 第141章 不能遇上 这第二封信是钟无殇寄来的，这是他从上次永康戒严后寄来的第一封信。 上面依然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臣无殇顿首，不负殿下期待，现已有良兵三万，钟家精兵五千，无殇借卫统领之名已与现禁军统领周崇达成共识，现已万事俱备，随时可拿下永康，捉拿怀贼，望殿下速决。 吴清远看完后面色沉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自从吴清远开始决定夺回皇位开始，卫忠和钟无殇两者之间负责的就是两个板块，卫忠负责拉拢旧臣，撺掇反抗势力，而钟无殇则是在暗中培养军队，裴准则是负责教导吴清远。 常怀义昏庸且暴政，他虽是个打仗带兵的好手却没有那个勤劳持政的脑子，除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那群贪墨成风的近臣，无论是朝中还是百姓，早就对他不满已久，想将他扳倒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蛰伏三载，总算是等来了这天。 裴准看向吴清远的眼中带着喜悦的泪光，他颤着声音问道：“殿下，何时起兵？” 吴清远眸光沉沉：“现已入秋，百姓正是农忙之时，又逢天灾人祸南川需要休养生息，现在不是好时机，回信给钟大哥，告诉他明年盛夏，我父皇母后国丧之期，就是常怀义下去给他们赔罪之时！”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忙碌着，很快就迎来了中秋，叶泊淮病了大半个月后总算是好些了，又碰上这样的好日子，南不晚和南若王姨几人联手准备了一桌子大菜。 所有人都坐在院子里，赏着月，闻着桂花香享受这最近一段时间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阿宝给叶泊淮倒了杯温水：“叶哥哥你生着病，就不给你倒酒了，哥哥你喝水吧。” 叶泊淮笑得眉眼弯弯，温柔抚了抚阿宝的头发：“谢谢你小思远。” 柳砚白跟许嫣在抢桌上的鸡腿，翎羽和吴清远正细细品着杯中的酒，王姨在一旁招呼着刘伯，南衡正在给南若夹菜，南若吃得脸颊鼓鼓。 一切美好又祥和，南不晚看着深深叹口气，总算是把这段时间度过了，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银白的月光撒在她的脸上，她轻轻闭着眼。 希望之后一切都好…… 中秋过了没多久，叶泊淮就提出他要回去了，南不晚有些舍不得，不停劝说他留下来再住几天，但叶泊淮还是决定回到他的竹林小院。 “尘世纷扰，还是我那一方院子深得我意。” 看着他越发苍白消瘦的身体，南不晚也不想强迫他，只得答应。 吴清远知道后心中暗自庆幸，他终于要走了…… 叶泊淮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南不晚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虽然南不晚并没有承认自己喜欢叶泊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连柳砚白那样的傻蛋都来问吴清远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 现在叶泊淮终于要走了，吴清远嘴角压制不住。 等叶泊淮离开他就能和南不晚单独相处，这样他就有机会把自己的身份还有现在要面对的局势好好交代一下。 大事在即，再不坦白可就来不及了。 几人站在镇门口送叶泊淮离开，南不晚替他拢着他身上的大氅，不放心叮嘱道：“你一定要做好保暖，按时吃药，天气凉山上风大别总是坐在院子里看书，让刘伯给你烧着暖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去看你……” 叶泊淮笑着看着她安排这安排那，大手扶上她的脑袋：“知道了，小晚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 南不晚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这份心情。 她承认，叶泊淮让她很心动，但是她也明白，叶泊淮一直将她当做逃过一死的南琬，他看向她的眼里倒映的是南琬的身影…… 叶泊淮他知道吗？站在他眼前人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他对南琬又是怎样的感情呢？只是当做妹妹？怜悯还是愧疚？ 他因为南琬把自己生生折磨成这样，却又发现其实南琬“还活着”，他会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吗？ 南不晚想不明白，也不敢问，她只能感受着头顶的手掌冰凉，然后慢慢离开她的脑袋。 抬眼，叶泊淮正看着她，笑容温和：“小晚，有时间了一定来找我，我等着你来……” 南不晚沉默点头，叶泊淮咳了几声就被刘伯催促着上了马车。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叶泊淮的马车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马车缓慢进行着，叶泊淮掀开帘子往身后清河镇的方向看，刘伯调笑一句：“少爷你要是不舍得其实也可以留下的。” 叶泊淮只是无奈摇头。 “不必了，既已知道既定结局，就不要无故多生事端了。”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再待下去若是招惹别人产生太多的情愫，等他死了，不就是白白害人伤心了吗。 叶泊淮正要放下帘子，却瞧见刚好前来清河镇收税的军马向清河镇的方向驶去，为首秦桓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并未注意到叶泊淮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等。” 叶泊淮出声，刘伯停住马车，只见叶泊淮看着远去的秦桓的背影皱着眉在想什么。 “刚刚过去的是不是秦叔？” 刘伯点头：“是，宁安城的此次税收由秦家家主负责，今年上面那位下了指令，若是有人拒不缴税，随行官员有权仗杀，刚好秦昭少爷他们家的产业也在清河镇，秦家家主亲自来怕是也存了要巡视的心思。” 叶泊淮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记得，秦桓应该也是见过南琬的，南不晚现在是清河镇有名商号的老板，要交大额赋税，秦桓定会亲自接见南不晚。 秦家又与魏家交好，南琬当初逃婚，秦桓也曾帮助魏锦派人出来寻找过，若是被他认出了，南不晚岂不是要遭到麻烦…… 不能让他们俩遇上。 叶泊淮当机立断：“刘伯，我们回去，小晚有麻烦了。” 第142章 这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清河镇中，南不晚因为叶泊淮的离开而感到闷闷不乐，吴清远走在她身后，酝酿着该怎么把话说出口。 沉思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吴清远扭头望去，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卫忠。 “卫叔叔？你怎么在这？”吴清远惊讶道。 卫忠已经三年没见到吴清远了，此时见到吴清远还有些激动，三年未见，他的小殿下越发英明神武了，与文景帝也越来越像了。 想到这，卫忠忽然神情一滞，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卫忠将吴清远拉倒一边小声道：“殿下，臣等复兴大计已安排的差不多了，但不知为常怀义最近突然对清河镇格外关注，此次派秦桓前来恐怕目的不简单，老臣此次特地前来陪在殿下身边协助殿下。秦桓已经到清河镇了，您一定要藏好了，大战之前可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以免引起无端祸事。” 吴清远神情一肃：“这么快就到了吗？” 看了看已经快走远的南不晚，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今天应该是说不了了，还是等这次事情过了之后再找个时间好好说吧。 吴清远追上前跟南不晚说裴准找他有事，这两天都会在他那里，南不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嘱咐他注意安全后吴清远就急忙走开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身后传来铜锣开道的声音，南不晚转过身去看，秦桓带头的收税军马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路上的人都被赶到一边，所有人都看着秦桓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中间。 好大的阵仗。 南不晚皱眉，被挤到一边后她站稳身子后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人，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有印象，是南琬认识的人吗？ 南不晚眯着眼睛细看，大约是目光太灼热，秦桓也往她这个方向看了看。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把她的头摁进怀里，把她的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上，南不晚又闻到了那股熟悉好闻的药香。 没有挣扎偷偷抬起头，看到的是叶泊淮瘦削的下巴，他正扯起疏离公式化的假笑，对着秦桓点头致意。 秦桓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眼中浮出惊讶，但也没停下来，只是回以点头后带着身后的人马继续往前走了。 等秦桓走远了，叶泊淮松口气，一低头就看到南不晚亮晶晶的眼一眨不眨望着他。 叶泊淮脸一红，连忙松开她，“对不住了小晚，事发突然，不得已才那么做。” 南不晚摇摇头：“不不不，没什么的，只是泊淮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泊淮看了看她，眼中意味不明，“你没认出来刚刚那个人是秦家家主？” 南不晚一顿，恍然大悟！她还真忘了。 叶泊淮无奈叹口气：“好不容易能假死脱身，可别又被人找着了。” 南不晚抿抿嘴悄悄偷看叶泊淮。 有了他的提醒，南不晚就让翎羽和许嫣代替她去缴税，她则是和叶泊淮一起在一座隐蔽的茶楼上喝茶聊天。 叶泊淮给她沏了茶，无奈叹气，“你真是越来越心宽了，要是你被秦家发现，秦桓又去告诉魏锦，到时候魏锦找来了你该怎么办？” 南不晚皱皱鼻子：“我才不怕呢，南琬早就死了，他若是找来了我咬死不承认，光天化日的他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叶泊淮手一顿，头也不抬：“你倒是比以前大胆了许多，但凡事不可冒进，秦家，魏家是大家族，南川到处都有他们的势力，硬碰硬对你没有好处，察觉不对了逃跑才是第一选择。” 南不晚乖巧点头，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泊淮。 长的好看，又成熟又温柔，还是个医者，气质清冷儒雅，心地又那么善良，真是太完美了。 叶泊淮感受着面前传来的炙热的目光，没有抬头轻轻喝了口茶，瞥眼却瞧见茶楼之下，吴清远和一个人正神情紧张地路过。 叶泊淮挑挑眉，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却发现跟吴清远在一起的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放下茶杯凝眉望着，南不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是吴清远和卫忠，惊讶出声：“嗯？那不是卫叔吗？他什么时候来清河镇了？” “卫叔？” 叶泊淮转过头，姓卫，会这么巧吗？ “嗯，他是吴清远失散很久的一个远房表叔，前两年才他们叔侄才相认，但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快三年了吧……” 叶泊淮眉头紧锁，他应该没有看错，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看着也老了很多，但前禁军统领卫忠的脸他还是记得的。 “我能问一下，曦安的那个叔叔叫什么名字吗？” 南不晚有些疑惑叶泊淮为什么好奇这些，但也没多问，“好像是叫卫忠吧？他那人挺护犊子的，虽然只是远房表叔，但十分看重清远，他在的时候我对清远说两句重话都不行。” 叶泊淮瞳孔一颤，卫忠？还真是他。 这清河镇是什么死亡复活地点吗？这已经是他在这遇见的第二个早已死去的人了。 他站起身，看着卫忠紧张看护吴清远的背影，微微蹙着眉。 太奇怪了，卫忠诈死多年是为了什么？他又为什么要跟在这个吴清远的身边？ 叶泊淮神色逐渐严肃起来，近几年南川各地反动势力越来越多，摄政王也开始下令镇压，但总感觉暗处有什么势力在蠢蠢欲动。 今年永康还传出了亡灵作祟的事，有人在皇城中看到了已故之人的身影，紧接着永康就被全城戒严。 当时还有人说是摄政王作恶多端，怨灵来找他报仇了，百姓对此津津乐道。 虽然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下去，但仔细想想，大概也是这几年开始，南川各地对摄政王的暴政行为越来越不满，已经发生好几次小范围的暴乱了，恰逢此时曾经对景文帝忠心耿耿的卫忠也显现了踪迹……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 无论是死而复生的南琬，还是销声匿迹十几年的卫忠，他们都出现在这个吴清远的身边，这个吴清远究竟是什么人？ 叶泊淮眸光沉沉，这世界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看来他应该去探查一下这个吴清远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第143章 形迹初现 两人在茶楼喝茶听戏过了一下午，等太阳西斜时，叶泊淮让刘伯先送南不晚回去，自己则是决定先去拜访一下秦桓。 虽然他已经离开叶家隐居山林三年了，但往日世家之间情分还在，白日两人既然对过视线了，身为晚辈还是应该去拜访一下。 叶泊淮独自一人来到清河镇馆驿，秦桓的人早早在这里等着了，见他来了微微躬身，就带着他往秦桓的房间走去。 仆人推开房门，秦桓坐在那里，看叶泊淮来了露出熟络的笑：“泊淮小侄，好久不见了你身体还好吗？” 叶泊淮恭敬行礼：“劳使者大人挂念，晚辈一切都好。” “诶……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说那些虚礼，你还是直接叫我桓叔叔吧。” 叶泊淮微微颔首，秦桓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茶：“泊淮怎么在清河镇啊？” “晚辈身体不好后就住在这附近的小山上，有一位故友在这，闲暇时会来看望。只是为何这次税收叔叔要亲自到清河镇来？让下属使官跑一趟不就行了？” 秦桓叹口气：“上头那位最近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最近南川为多事之秋，他总担心有人会造反，前些日子还派人暗中寻找先皇子的下落，你说这大皇子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还能去哪儿找啊？” 叶泊淮似笑非笑，最近他见识了两次已死之人还活在这世上的趣事，对于秦桓这番话保持保守态度。 “再加上前不久丢失已久的传国玉玺有了一点消息，他寻过去时却被人抢先了一步，把永康都封了也没找回来，他现在更加神叨叨的了。” “所以所以桓叔叔此次来是那位有什么安排？” 秦桓看了看他，又环顾四周，最后小声在他耳边附道：“因为你是泊淮所以我才跟你说，有可靠消息，大皇子常羡卿其实没死，他还活着，最近南川各地时有骚乱，那位觉得是先皇残留势力在作祟，这才让我们下来细查，他那皇位是怎么来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看那其实就是他近几年身体大不如前了，心魔作祟才这样……” 叶泊淮眉眼直跳，忽然想起一直在南不晚身后那位颇具威严的青年，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心头。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桓叔叔要怎么找人？” 秦桓掏出一幅画卷，上面是个八岁左右的孩童的画像，颇为嫌弃地甩在桌面上。 “喏，给了我们一幅八岁孩童的画像就让我们去找人，这不就是耍人吗？若大皇子还活着，今年也该二十了吧，中间差了十二年这不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吧，我也不认为大皇子能活下来，在这在这随便待个两三天我就走。” 叶泊淮拿起那幅画像，他们叶家世代为医，他自小聪慧，很早就学会了观骨描像的本领，画中那位八岁皇子的面相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一旁的秦桓已经喝的有些醉了，他勾住叶泊淮的脖子道：“可惜了，你们叶家当初也是文景帝一手提拔才能成为世家大族，现如今却只能对魏家虚与委蛇，果然人还是不能太有良心，早学着魏锦和我这样审时度势，你们叶家现在也不至于落魄啊……” 叶泊淮手指紧了紧，他撩开秦桓搭在他身上的手，将他扶到床上休息。 秦桓还在喃喃自语：“可惜了，你们叶家治不好那位的病症，要是你们能拿出那药，叶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叶泊淮一顿，眼神落在脖间系挂的镂空玲珑球上，那里放着一颗药丸，正是秦桓口中所说常怀义想要的药，是用烬涅莲入药，可以治百病解千毒的续命丸。 他祖父是医科圣手，生前曾用一朵烬涅莲炼出三粒续命丸，一粒给了祖皇帝，一粒救了当时因血战沙场重伤濒死的钟维安将军，另一颗则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叶泊淮将露在外面的项链塞回领子里，临走之际看着醉醺醺的秦桓，轻声道：“我们叶家为医者世家，宁为瓦碎也不救无道之人，那样的人活着，只会让南川平添更多死伤。” 天色已晚，叶泊淮干脆在镇上住下，他凭着记忆将画上八岁常羡卿的面貌描下来，再根据观骨术将二十岁的样貌推测出，行云流水间，熟悉的面孔落在纸上，叶泊淮看清画中的人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真是他，吴清远就是逃过一死的大皇子常羡卿。 叶泊淮神色慌张，霎时间不知所措，回过神，他连忙将手中的画纸烧毁，然后坐下愣愣出神。 他现在大概能猜到南川近些年总是发生暴乱是什么缘故了，但他无心参与这些，他一个将死之人最后想守候的也无非就是眼前那几人罢了。 叶泊淮来到今天吴清远卫忠来的小巷，敲响最里面的房门，里面传来卫忠警惕的声音，“谁？” 叶泊淮并未出声，卫忠拿起小刀示意吴清远往后，自己则是来到了门前。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门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来势汹汹的人马，反倒只有一个人，清冷站在那，目光矜贵又疏离。 “你找谁？” 叶泊淮笑笑：“卫统领，好久不见了。” 天色较暗，卫忠并没有认出他是谁，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大喊道：“你不是叶正的那个孙子吗？” “正是，劳烦卫统领还记得我。” 叶泊淮的祖父叶正就是炼出三粒续命丸的南川第一医科圣手，太祖皇帝开辟疆土时曾几次救过他的命，南川建国后也依然为景文帝照看身体，就连吴清远出生时也是这位御医接生的。 叶家到叶泊淮这代一共有三个孩子，叶泊淮是最小的那个，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哥哥在潮云学习，姐姐是妇科圣手，在南川各地游历。 但三个孙子里叶正最喜欢的就是叶泊淮，叶泊淮聪慧，有一颗仁心，学什么都很快，无论是怎样的病人他都会尽力救治。 可惜，原本叶泊淮也是能成为医术大拿的，只是这些年他忽然得了重病，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据说三年前就从永康搬出去在乡下养身体了。 第144章 献宝 卫忠看着叶泊淮的眼神十分可惜但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把门合上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泊淮笑笑，神情淡然：“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里面那个人的。” 卫忠眼睛眯了眯，手中短刀捏紧，露出危险的味道，“里面就我一个，没有其他人了。” 叶泊淮感受到了卫忠的紧张，但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真的吗？里面不应该还有一位身份贵重的人吗？” 卫忠听完目眦欲裂，手中短刀几乎按耐不住就要抹向他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吴清远出声喊住了他，卫忠这才收敛一些杀意。 吴清远打开门，与叶泊淮对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个时辰前。” “既然知道了，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殿下确定要我在这说吗？” 吴清远微微皱眉，还是侧身让叶泊淮进来了。 叶泊淮进门，瞧见裴准也在这，他也朝着裴准行了个礼。 裴准冷冷道：“叶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你或是你们叶家此前可从未与我们有过交集，敢独自一人前来想必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了吧？” 此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吴清远身后，在他耳旁说了什么，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里。 吴清远对着裴准摇头，“没有埋伏，没有尾巴，只是他一个人。” 听到这卫忠才彻底放松警惕，一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量他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吴清远沉声道：“所以叶公子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泊淮仔细看了看吴清远的脸，正直，威严，有担当……无论是南不晚口中描述还是与他相处时的感受，眼前的人都是个挑不出错的人。 见过疾苦，经历过苦难，他要是成为帝王，一定会做得很不错。 叶泊淮恭恭敬敬朝吴清远行了跪拜之礼，“草民叶泊淮见过吾皇。” 吴清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要扶起他，叶泊淮却固执跪伏在地不肯抬头。 裴准在一旁冷冷出声：“叶公子这是何意？你们叶家不是在常怀义篡位之际就向他俯首称臣了吗？怎么现在他还没倒台呢，你就来拜见新主了？” 叶泊淮依然跪在地上：“草民知晓当初国乱时叶家瞬间倒戈辜负了先皇的器重，但家父都是有苦衷的。当年摄政王篡位之际，为了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绑架了各府的女眷孩童，摄政王亲兵曾以我兄姐弟三人性命要挟家父，家父是不得以才这么做的。” 卫忠在一旁毫无波动：“那又怎样，你们叶家除了你祖父叶正，其他人都是软骨头，你现在跪在着该不会是为了求原谅吧？我告诉你，不可能！等殿下夺回皇位了，之前那些背叛过的人都要绞杀。” 吴清远吃惊看向卫忠，正要反驳，始终跪在地上的叶泊淮开口道：“草民自知曾经罪孽不可挽回，所以草民此次前来并不是厚着脸皮想要殿下赦免叶家，是草民有宝物要献给殿下，望殿下能看在此物的份上，日后重登宝座之时，能放我叶家一马。” 叶泊淮字字恳求，言语悲切。 说到这吴清远就已经忍不住想去扶叶泊淮了，但被裴准一个眼神止住，裴准要求他要有帝王的威严。 吴清远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叶泊淮将从他出生起就一直挂在他脖间的项链拿出来，捧在手中献到吴清远面前。 因为刚刚情绪激动又开始忍不住咳嗽起来，吴清远已经顾不得他所说的宝物了，连忙将他拉起来做到一旁给他倒水。 卫忠则是拿起那条项链，打开玲珑球，拿出里面的药丸仔细打量，放到鼻尖嗅过之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是？这是续命丸啊？！整个世界上就只有三粒的续命丸！” 叶泊淮顺了顺气道：“正是，祖父当年一共就炼了三粒，一粒给了当年重病的太祖皇帝，一粒给了濒死的钟维安老将军，这最后一粒，祖父在过世前将它给了我。” 卫忠郑重地将续命丸收好，这确实是个宝贝。 先不说这烬涅莲本就难得，这世上能将烬涅莲炼化辅以药性做出续命丸的也只有叶正一人，关键是叶正早就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做出续命丸了 裴准想了想说：“这常怀义这些年身体大不如前，我听说他也在找烬涅莲想给自己续命，你们叶家怎么不拿出来献给他，这样你们叶家也能在他面前得以重用不是？” 叶泊淮苦笑一声：“我祖父跟随太祖皇帝开辟疆土，得以太祖皇帝重用，离世前还特地嘱咐景文帝要善用我们叶家，如此大恩，叶家不敢忘。 那常怀义用卑鄙手段强迫家父向他俯首称臣，家父虽有不甘，但为了我们兄姐弟三人还是隐忍了，但我们叶家始终不忘自己该侍奉的君是何人，咳咳咳……” 卫忠对叶泊淮的脸色好了些，笑得贱兮兮的，“要是常怀义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续命丸就在我们手里，他岂不是能把自己气死？” 叶泊淮又咳了咳，说出了个秘密：“常怀义曾向我们叶家讨要过这续命丸，但我们叶家秉着宁为瓦碎也不救无德之人的想法，未曾透露半点续命丸的消息。并且常怀义近些年身体越来越差，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 其余几人十分惊讶看向叶泊淮，叶泊淮只是淡定点头。 “叶家并没有告知常怀义是中毒，只是告诉他为脏腑衰竭，但他中的是一种名为魂尽的毒药，只有玄疆皇室才有，此毒能在中毒者身体里潜伏五到八年不被发现，毒发后也不会马上暴毙，而是五脏六腑渐渐衰竭，最后会失明，失去味觉，浑身疼痛难忍，受尽折磨而死。” 卫忠听了忍不住皱眉：“真是个丧心病狂的毒，做这种毒的人一定心眼子坏极了，这世上也只有玄疆那里才会有这样缺德的毒药，真想知道给常怀义下毒的人是谁，能给常怀义下毒的也是个英雄了。” 第145章 病重 常怀义是怎么被下毒的，这点大家无从而知，但他们知道常怀义现在需要这个续命丸，有此物在手，胜算能更加一筹。 卫忠将毫不犹豫将项链收下，但还是对叶泊淮保持警惕。 “虽然你献了宝物，但你是如何知道殿下身份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情？” 这关乎到他们的复国大计和吴清远的生命安全，容不得一点马虎，虽然叶泊淮是叶正的孙子，但要是叶泊淮会给吴清远带来危机，那么此人也断不可留。 叶泊淮知晓他们的顾虑，他依旧不惊不慌，平静看向吴清远。 “殿下放心，您的身份是我根据您八岁画像推断出来的，除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殿下的踪迹泄露出去，我命不久矣，应该撑不到明年了，不信的话殿下可以派人监视我，我也可以一直留在您的身边。” 吴清远心头一紧，没想到叶泊淮病的这么重，他摇摇头，“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我也不会监视你，你应该好好养身体，你放心，如若我能夺回皇位定不会为难叶家的。” “如此……草民在这谢过殿下，殿下宽宏，必能得天神保佑，得偿所愿。” 叶泊淮表情一松，忍不住再次咳嗽，瘦弱的身躯止不住颤抖，鲜血从他捂嘴的指缝中漏出来。 吴清远连忙从他的怀里掏出他常吃的药，叶泊淮偏过头伸手止住他。 他艰难地喘着气，回头看着吴清远：“多谢殿下关怀，但是不必了，我现在的情况，无论吃什么药都没用了……” 吴清远瞬间不知所措，呆呆站在那里。 卫忠看他病成这样，也不再说话，甚至开始为自己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后悔。 叶泊淮开口：“殿下，草民有事想单独与你谈……” 吴清远点头，回头看了裴准和卫忠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吴清远问：“你想与我说什么？” 叶泊淮感受着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痛感，忍痛问道：“殿下何时才会告知小晚你的身份？” 吴清远一震，看看他没有说话。 “殿下不要瞒她，小晚心思单纯，又看重你的安危，若是知道你瞒着她做这么危险的事她会伤心的。” 吴清远低头：“我知道，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明的。” “你与她相处多年，应当知道她虽然有时任性又倔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愿意低头的。” 吴清远深呼一口气，心里怪怪的，这个叶泊淮说这些，感觉像是把他俩看穿了一般，似乎比他更了解南不晚。 这个认知让吴清远有些许的不爽，但听他说这些还是乖巧地点头。 叶泊淮神色柔软，他看着吴清远深深松了口气。 吴清远真的是个善良富有同理心的孩子，这样的人能做南川的王，真是太好了。 叶泊淮捂住胸口站起身：“草民想说的只是这些，既如此，那草民也先行告退了，请殿下保重身体。” 吴清远点头，叶泊淮神色轻松行了个礼，在夜色下推开门独自离开了。 月亮高悬，此时街道上只有叶泊淮一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路面银白一片，都不需要打灯笼就能看得很清楚。 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叶泊淮看着夜空吐出长长一口热气，忽然十分轻松地笑出声来。 南川有救了，百姓有救了，他们叶家也有救了。 他终于，可以把所有都放下了，无所顾忌，现在只有一件事是让他放心不下的…… 叶泊淮皱皱眉，情绪牵动他咳得跪倒在地，一直在找他的刘伯远远听到咳嗽声连忙往这里赶来，见他家少爷倒在地迅速上前扶住他。 叶泊淮咳得面色苍白，刘伯不明白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不见，少爷的病情就变得如此严重了。 他一把脉，瞳孔一颤，怎么短短时间内就变得如此严重？ 刘伯意识到什么，他开始翻找叶泊淮的衣领，那里空空如也，自病重起就一直挂在他脖间的续命丸却不见了。 刘伯大叫道：“少爷！您的续命丸去哪儿了？没了续命丸给你随身压制，你的病情都严重了！” 叶泊淮苍白的嘴唇沾着一点鲜血，几乎成为他脸上唯一的颜色。他皱着眉，任凭刘伯怎么逼问也不说出续命丸到底去哪了。 没了续命丸给他压制病情，他身体情况迅速下降，头晕目眩，耳鸣不断。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抓住刘伯的衣袖，艰难吐出一个人名，“南……不晚……” 随即便晕了过去。 意识恍惚间他又回到了祖父去世时，叶正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艰难呼喊着他的名字。 “泊淮……凑近些……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他回过神，低头来到叶正床前，叶正混浊的眼里全是对他的不放心，“你命带孤苦，心思敏感又脆弱，你们三个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 叶泊淮眼含泪水，“爷爷……” 叶正视线已涣散，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嘱托道：“爷爷把这个交给你……将来若是遇到了生死抉择之时，此物或许能救你一次……” 叶泊淮幽幽转醒，他已经躺在了南不晚家中，南不晚照顾他一夜未睡，看着他睁开眼睛后欣喜出声：“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叶泊淮想起身，南不晚连忙上去扶他，“别逞强，你现在身子骨太弱了。” 房间里人不多，刘伯在一旁哭哭啼啼，吴清远也在后面担忧地往里望。 叶泊淮神色温柔，抱歉道：“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南不晚皱眉：“怎么回事？你我分别时都还好好的。” 叶泊淮摇摇头，刘伯也不愿意说出来，续命丸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摄政王多年前就向他们叶家讨要，是叶家上下一口咬死不知道在哪才保留下来。 后来叶泊淮病重，病情极速恶化，叶家家主曾让叶泊淮将续命丸吞了治病，是叶泊淮说留着此药，将来叶家走投无路时还能拿出来争取一线生机，这才退而求其次让他随身佩戴。 第146章 愧疚 虽然不能直接治愈叶泊淮的病，但有续命丸在身上，确实是能让病情减缓不少，不然叶泊淮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只是叶泊淮本人也不争气，身病好治，心病难医，就算有续命丸给他压制病情，但他自己总是以自毁的方式来减轻愧疚。 研制出了新药就拿自己试药，发现了新的行针册子就往自己身上扎。 如果不是自己折腾，哪怕只是佩戴续命丸他这病也早就好了。 刘伯知道他这是为了南琬的事在惩罚自己，医者对生命充满敬畏，他不敢随意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以这样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赎自己的罪孽。 可是南琬不是还没死吗？为什么少爷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刘伯一把年纪了，哭得不能自已。 南不晚也能看出来叶泊淮现在病的很严重，一种恐慌萦绕在她的心尖，导致她现在的表情十分难看。 “别皱眉啊……”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南不晚的眉间，南不晚抬眼对上了叶泊淮温柔的眼睛。 南不晚忽然很想哭，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房间里沉寂良久，悲伤的氛围在空气里扩散。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叶泊淮自己也这么说，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可救药了。 叶家身为医术世家也没能把叶泊淮治好，叶家之外的医者就更别提了，叶泊淮是自己不愿意活下去的。 忽然叶泊淮开口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如果你能帮帮我，也许我身体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南不晚看向他，他正俏皮地笑着。 刘伯给叶泊淮调理了几天身体，过了几天他已经能下地了，他便带着南不晚一起回到了他的竹林小院。 南不晚叶泊淮还有刘伯三，此时站在小院前，叶泊淮无比舒畅地松口气：“啊……还是我这方院子待着最舒服。” 刘伯焉焉的，自从叶泊淮病重后就再也没露出笑脸，他苦着脸把几人的行李安排好，然后就到后院给叶泊淮熬药。 “刘伯真是的，这么大了还总是小孩子脾性。” 叶泊淮笑眯眯地调笑，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除了时不时还会咳两声，其他时候他看上去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南不晚乖巧站在他身后，这次来他的竹林小院是叶泊淮主动提出的，他说的想要让她帮个忙就是帮她调理身体。 几人安定后，叶泊淮认真给南不晚把脉，他的表情恒定，南不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轻松道：“我觉得我的身体挺好的，平时能吃能睡，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泊淮没吭声，他依旧敛眸仔细摸索，安静许久久到南不晚都有些尴尬时，叶泊淮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我没说错，你的月事应该很不规律吧。” 叶泊淮表情严肃，完全没了平时温柔的样子，南不晚这才明白他把她也带回竹林小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五年前，叶泊淮曾做了一种以蚀月昙入药的美颜丸，食者可保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身体娇嫩如豆蔻少女，但代价是永远不能生育，并且寿命会减短，活不过四十岁。 魏锦将那药给南琬吃下，而叶泊淮现在想做的就是想要减缓那药的药性，最起码，延长寿命，不要那么早的死去。 南不晚眨眨眼，她确实到现在了还没来月事，之前以为是古代女子小时候营养不良来的晚一些，后来这具身体都二十了还没来的迹象她才开始着急。 这两年她也去看了一些医生，但都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后来也没再去管它，直到她遇见叶泊淮，曾经被埋藏的记忆涌现，她这才想起来南琬以前被喂药这事。 这么说起来，这辈子她也活不过四十岁啊…… 南不晚笑容微妙，都不知道该说这是命运使然还是其他什么了。 叶泊淮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摇摇头，“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那药是我做出来的，我一定能找到解救之法，不会让你那么早就死去的。” 说完叶泊淮就去翻阅医典寻找破解之法了，南不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悲从心起…… 明明你也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却还是在为其他人考虑。 南不晚就这样在叶泊淮的竹林小院住下，每天叶泊淮都会为她制药，然后亲自试药，亲身体会药效后才给南不晚服用。 一个月下来，南不晚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苦药，每天要喝药的时间都会躲起来，然后就是叶泊淮端着黑乎乎的药汁满院子找她。 刘伯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南不晚的行踪，然后揪住她让叶泊淮给她喂药，微笑着哄骗南不晚喝药的叶泊淮简直就是魔鬼，每次南不晚喝完药后五官都会皱在一起，叶泊淮就会笑着往她嘴里塞一块饴糖。 日子热热闹闹地过去，南不晚跟刘伯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叶泊淮脸上的笑容也比从前多了，只是每次把脉时，叶泊淮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笑容。 很快，冬天到了，宁安城的四季一直很标准，春日温暖，夏季炎热，秋天凉爽，寒冬总是会下雪。 南不晚站在屋檐下看着整个院子白茫茫一片，却没了往日里见到下雪时的兴奋。 叶泊淮身体更差了，这是她一个不懂医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刘伯每次给叶泊淮把完脉，脸上的悲痛根本无法掩饰。 南不晚觉得这也许是她的原因，叶泊淮想要化解她身上蚀月昙的药性，但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效果。 叶泊淮是因为他做的药被南琬吃了后开始自责，从小接受医者仁心端庄君子教育的他有自己操守，害了南琬不是他所期盼的。 后来南琬身陷囹圄，向他求救，他又因为世家之间的牵扯选择视而不见，南琬逃跑后也是因为他泄露了行踪才不得不走上寻死的那条路。 对于南琬，叶泊淮是愧疚的，因为这份愧疚，他生生折磨自己五年。 第147章 叶泊淮之死 屋内传来叶泊淮的咳嗽声，叶泊淮又病倒了。 再又一次试过药后，南不晚的脉象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她亲眼看着叶泊淮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然后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就是卧病在床，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看着屋外的大雪，南不晚心如一片死灰。 她明白，她现在就是在等死，她在等叶泊淮的死亡。 这是一种被动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却让人绝望至极的事，那么煎熬，那么令人恐惧。 她已经来这竹林小院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她眼睁睁看着叶泊淮一点点变憔悴，看着他从一开始满怀信心地试药到最后满眼颓废，最后不得不接受。 冷风萧瑟，南不晚就站在那里任凭寒风刮过她的身体。 竹林小院已经很久没有其他声音了，每一天都那么寂静，静得只有叶泊淮的咳嗽声和药炉煮药的声音。 她保持沉默不敢哭，好像只要不流眼泪叶泊淮就没有病重，不会离她而去。 她在忍耐着，但她知道这都是自欺欺人，叶泊淮已经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天，连续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难得的出了太阳，照在雪面上，白的发亮。 叶泊淮已经很虚弱了，他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南不晚尽量保持笑脸，跟叶泊淮绘声绘色地描述外面有多漂亮，叶泊淮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露出个笑来回应她。 南不晚看出他的疲惫，讲着讲着声音就小下来：“你要快些好起来啊，这样就能跟我一起看风景了。” 叶泊淮轻轻摇头：“对不起啊……我大概，看不到了……” “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些了咱们就能去看各种美景了。” “小晚，我……” “别说了，我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吗？” 南不晚的声音开始哽咽，叶泊淮看她这样，到嘴边的话始终没说出来。 他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挂起他一如既往的笑，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雪景。” 叶泊淮今天看上去似乎好些了，但南不晚还是给他裹上了厚厚的毯子，两人坐在屋檐下，看着山中雪景，时间仿佛暂停一般。 叶泊淮轻轻叹口气：“真的好美……” 南不晚没有说话，叶泊淮像是累了，他歪倒在南不晚身上，南不晚紧张地扶住他。 叶泊淮轻轻笑道：“可惜……看不到明年春天来时遍野开花的样子了。” 南不晚察觉到什么，她的泪水止不住落下，依然强装镇定说道：“别胡说，再过一个月春天就要来了，你一定能看到的。” 叶泊淮呼吸变轻了许多，“看不到了……只是可惜我还是没能化解你身体里的药性，只好等我下去，在阎王面前赔罪了……” “我没怪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可是南琬一定是怪我的……我几次都没能救她，还害她被蚀月昙残害，我这条命全当是给她赔罪了，但你怎么办？ 我做的孽，结果却要你来承担……” 叶泊淮声音里依然充满了自责，南不晚听了身体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当晚，我跟你聊过之后就确定了。” 南不晚想要解释，叶泊淮却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顾不得说其他，南不晚只能喊来刘伯，两人合力把叶泊淮抬了回去。 叶泊淮情况很糟糕，刘伯在探了脉搏后沉默地垂下头去。 南不晚激动地让刘伯想想办法，但刘伯已经无力地跪坐在地，低声啜泣起来。 “你别哭啊！你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 “小晚……” 叶泊淮喊住了咆哮的她，南不晚冷静下来默默看向叶泊淮。 他微笑着摇摇头，伸手示意她过来，并让刘伯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南不晚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还是来了。 叶泊淮盯着屋顶愣愣出神，问道：“南不晚……是你的本名吗？” 南不晚哭得无法出声，只是用力点头。 “不晚……真是个好名字，给人一种满怀希望的感觉。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南不晚擦擦眼泪，已经不去想叶泊淮怎么理解她的出现了，原原本本将她的来路告诉给了叶泊淮。 “这样啊……”叶泊淮淡淡道，“一个人来到这世界时一定很害怕吧？” 南不晚摇摇头。 叶泊淮笑了笑，又问：“那南琬走的时候……心里恨我吗？” “不是的！”南不晚大声反驳，“她很感激你！你是她心里最好的人！她……她其实一直喜欢你！我也……” 很喜欢你…… 最后的话南不晚没有说出来，叶泊淮静静看着她，良久露出个笑。 “是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叶泊淮转过脸深深叹口气，“小琬当真是个傻姑娘，罢了……等我下去了好好给她赔不是，只是可怜你了，无缘无故却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南不晚趴在床边，哭得颤抖，想让他别说了。 叶泊淮轻轻道：“都是我的错，对不住……当真是对不住……” 不要在最后时刻说的还是关于道歉的话。 南不晚发不出声音，渐渐的，耳边的道歉声逐渐没了声音。 等南不晚回过神，叶泊淮已经没了声息，他的眼睛微睁，瞳孔却没了焦距。 南不晚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响彻整个山林，她到最后也没能告诉他，她喜欢他。 叶泊淮去世，没有大肆声张，刘伯与南不晚两人给他装进棺椁，等待叶家来人。 叶泊淮的尸体，还是要入叶家祖坟的。 南不晚趴在棺椁旁，眼神空洞，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刘伯怎么劝都不听。 怕她出事，在叶家来接叶泊淮时，刘伯从叶泊淮的行李中掏出一块帕子给她。 叶泊淮随身物品不多，其他的会被叶家人带走，能给她的只有一块手帕。 刘伯看向南不晚时一脸悲悯，南不晚接过手帕，上面是叶泊淮身上苦苦的药香味，感觉跟叶泊淮初见南琬时的场面很像。 虽然不是同一块帕子，但冥冥之中，她和南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都收到了那个人的手帕。 南不晚将手帕紧紧抱在怀里，落下泪来。 第148章 另一条生路 叶泊淮死后第三天，叶家就来人把他的棺椁接走了。 南不晚只能望着他的棺椁远去，接下来的路南不晚没有办法跟着一起去，天上又下起小雪，她怀中揣着帕子，浑浑噩噩地回到清河镇。 此时刚刚接到叶泊淮病逝消息的吴清远一行人正要赶去，一打开门就见南不晚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肩上都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嘴唇都冻的发白。 吴清远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进屋。 南不晚呆呆的，全程没有反抗，由着翎羽和南若给她脱衣洗澡。 期间，翎羽看着南不晚的头发深深皱眉，南若走来也察觉到了不对，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什么，给南不晚洗好澡后就让她休息去了。 吴清远本想进来跟南不晚聊聊，但被翎羽挡在门外，南不晚听到他们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但她已经无力探究了。 从叶泊淮去世那天起，她就没有好好睡一个觉，此时回到熟悉的环境，便再也忍不住深深睡去。 也许是多日没休息好又淋了雪的缘故，南不晚在后半夜发起烧来。 这还是她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生病，烧的温度很高，断断续续烧了几天。 期间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有她原本的爸妈，她上一世朋友，南琬的爹娘，吴清远，南衡南若，等等乱七八糟的人物。 朦胧间她都看到了叶泊淮的身影，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叶泊淮站在那里，穿着他一直穿的大氅，脸上全是担忧。 “叶泊淮！我在这！你等等我！” 南不晚大声喊着追上前，但叶泊淮就站在那里沉默不语，无论她怎么跑都无法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南不晚开始着急时，叶泊淮皱着眉转身离开。 “别走！叶泊淮你等等我！” 她拼了命地往前追去，终于快要触碰到他的衣摆时，画面一转，叶泊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空间。 南不晚站在客厅里，看着熟悉的环境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像是那个被她带到另一个世界的空间，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在现实的房子。 南不晚脑袋有些懵，也许是在梦中的缘故，她觉得一切似乎都开始虚幻起来，她低头瞧见她从玄疆带来的烬涅莲正插在花瓶里。 像是回过神一般，南不晚喃喃道：“对了，该放血了……” 烬涅莲刚到她手中时，那个老婆婆曾对她说过烬涅莲需要用她的血来养着，所以这些年她都是把烬涅莲插在花瓶里，然后定时割破手掌滴入水中养护。 好在几个月只需要少量的血，南不晚从抽屉里拿出小刀，正要划破手掌，忽然觉得烬涅莲好像发出了生命的振动。 南不晚凑近看了看，确实是这样的，烬涅莲好像有心跳了一般，能确切感受到她是活的。 仔细打量着烬涅莲是否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忽然间像是听到什么，南不晚转过身，往着入户门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她当初装修时精挑细选的门。 她看着那扇门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这个房子在空间形态的时候是没有入户门的，就像一个没有出口的密闭盒子，但现在却出现了。 但她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在做梦。 “到底怎么回事？” 南不晚走上前，试探着摸上门把手扭动，门是可以打开的。 南不晚忽然有些紧张，她鼓足勇气拧开门，再一睁眼她来到了类似于医院的一个地方，门口的牌子写着重症监护室。 忽然回到现代的环境，南不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却清晰听见一个熟悉的啜泣声。 这个声音，在她年少时经常能听见，在她哥哥生病时，在她和她顶嘴时，在她埋怨他们只爱哥哥不爱她时，这个啜泣声总是会出现…… 那是属于她妈妈的声音。 南不晚意识到什么，她循着声音打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浑身插满管子的“她”。 南不晚呼吸一滞，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场面，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她像灵魂出窍一般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那里。 南不晚捂嘴沉思，开始思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一旁的啜泣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南不晚转过头去，就见角落里坐着的赫然就是她的妈妈尹云女士。 “妈妈妈……妈？！” 南不晚有些惊讶，算时间她已经快二十几年没见到她妈妈了，虽然逢年过节还是会打视频电话，但实际见面确实是二十几年头一回。 “尹女士？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还是我又噶了？发烧噶的？不会吧不至于吧！” 看着这熟悉的面孔，南不晚忍不住吐槽起来，但显然尹女士听不见她的声音，她仍然在哭泣。 忽然尹女士低声骂道：“这死孩子，一点也不听话，脾气那么倔，离家出走就真的几十年不回来，也不肯见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却躺在这里……” 南不晚沉默了，她确实是个死倔死倔的性子，就算离家出走那几年有后悔，但她还是坚持不回头，一条路偏要摸黑走到底。 说起来还挺对不起尹女士的，她一直不懂事总是给尹女士找气受，本来硬气地说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但在她出意外的时候还是想到了爸爸妈妈。 果然人之将死，看啥都觉得亲切。 南不晚回头望去，她原本的身体躺在那里，心跳监视仪上货真价实的显示着她虽然在昏迷中，但确确实实还有生命迹象。 南不晚想起刚刚叶泊淮出现的身影，是在担心她会因为蚀月昙的缘故活不过四十岁，所以在暗示她还有这条生路吗？ 低头看看手，烬涅莲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上，思绪纷杂间，她听到了翎羽呼喊她的声音。 “小晚……小晚……” 声音逐渐与尹女士的啜泣声重叠，重症监护室的景象渐渐模糊，因为发烧昏迷了三天的南不晚，此时终于在翎羽的呼喊中睁开了眼睛。 第149章 回到过去的机会 南不晚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翎羽焦急的面孔。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翎羽见南不晚终于睁开眼睛，欣喜大喊。 思绪渐渐回笼，转过头去，床边围了一大群人，吴清远柳砚白还有南衡身为男孩子此时正站在外围，阿宝红着眼站在一旁，南若许嫣还有王姨全部焦急地围在她身边。 王姨摸了摸她的额头，心有余悸道：“总算是退烧了，能醒过来就说明没事了，阿若你去厨房把灶台上温着的米汤拿来，小晚都睡了三天了，肯定饿了。” 南若点点头后急忙往厨房跑去，南不晚听到重要信息。 “我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吗？” 一开口她就接受了她已经昏睡三天的事实，因为她嗓子实在沙哑的厉害。 “是啊，你回来就开始发烧，那么烫，都开始冒烟了，迷迷糊糊喊着别走，尹女士……什么什么的，怎么喊都不醒，烧也不退，喂了药也没用，郎中来看了也只是说感染普通风寒，可你都烧了三天了，吓死人了……” 此时南若已经把米汤端过来了，王姨给南不晚背后垫了几床被子，好让她可以靠着，然后把米汤吹凉了喂给她。 南不晚低头喝了一口，干涸的嗓子总算得到了滋润，再抬头，就瞧见阿宝在一旁无声流着眼泪。 南不晚愣了愣，“姑姑昏睡这几天吓到你了吧？” 阿宝瘪着嘴，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他扑倒在南不晚床边抽泣道：“姑姑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生病了，阿宝好害怕，如果你也像叶哥哥那样死了，阿宝该怎么办？” 陡然提到叶泊淮，南不晚身体一僵。 叶泊淮死了，她在一旁看着他离世的，死之前还在为不能帮她化解蚀月昙药性而自责，甚至在死之前最后的话都在向她道歉。 如果没提起这件事，她都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现在记忆回笼，她只觉得心里空空的，窒息得难受。 南不晚表情落寞，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许嫣扯了扯阿宝的衣领，让他先出去。 阿宝并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心思，他只是以为叶哥哥死了没有好的医生给姑姑看病所以姑姑才这么难受。 他被许嫣轻推着离开，还不忘回头跟南不晚说：“姑姑你放心，我决定像叶哥哥那样学医，这样你生病我就能给你看病了，你就不会像这回一样，病的那么严重了。” 南不晚虽然心痛，但听到阿宝这么说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吴清远见南不晚现在状态不好，本来想跟她坦白的念头又缩了回去。 吴清远有些烦躁，总是没能找到好机会，这件事一拖再拖搞得他都莫名感到心慌，但南不晚现在大病初愈，又遭逢叶泊淮离世，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看来只能等她过了这段时间再找机会了。 吴清远拉着柳砚白和南衡一同出了屋子，王姨给南不晚喂了半碗米汤后她就吃不下了，烧了几天现在身体没办法接受太多食物。 王姨只好让她再休息会儿，她带着南若去给她做一些有营养的。 两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翎羽和南不晚两个人。 这几天翎羽一直贴身照顾她，也有两天没睡觉了，漂亮的眼下都有了些许青黑。 南不晚轻轻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翎羽看看她，眼中带着责怪：“我哪有什么辛苦的，真正辛苦的人是你。我原本觉得你是个清新脱俗的女子，总能视男人如粪土的，没想到你却是个隐藏的情种，叶泊淮死了你能心伤到这种地步？” 翎羽没好气地用湿帕子去抹她的脸，南不晚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说，叶泊淮死了她是很难过，但她这次发烧是因为她淋了雪的缘故，怎么跟情种扯上关系了？ 见南不晚一脸疑惑，翎羽也不遮掩，从梳妆台上拿了镜子递给南不晚，又生气又心疼地说：“你自己看吧。” 南不晚接过镜子，这才明白翎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的前额角处，竟生出了一缕白发，很奇特的，一头黑发中只有那里的一小撮头发全白了，像是刻意挑染出来的，给她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份沧桑。 南不晚摸了摸那缕白发，心里生出一份了然。 她心里清楚，那不是因为叶泊淮死了心里难过造成的，而是因为蚀月昙。 服了蚀月昙的人，一般活不过四十岁，世间无药可解，哪怕是烬涅莲也不行。 她现在已经二十了，过完年就二十一了，对于她的寿命而言，已经过了一半，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算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 放下镜子，南不晚心里一片凄凉。 她就说她这般倒霉的人，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后就这样顺风顺水呢。原来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此生不得善终。 南不晚忽然笑出声，但眼泪却不可抑制地落下。 翎羽在一旁看了不是滋味，她夺过镜子说道：“好了别看了，这养养之后就能黑回来的，你别想太多了。” 南不晚没有说话，她重新躺了下去，翎羽见她情绪不高也不打扰，端着水盆就出去了。 听着门被关上，南不晚睁着眼在想什么，忽然间，她想起之前做的梦，被子下的手一动，摸到了什么冰冰的东西。 南不晚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是烬涅莲。 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烬涅莲从空间里拿出，但现在，烬涅莲可以拿出来了。 南不晚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烬涅莲是宝物，钟无殇当初那么想要得到烬涅莲，虽然并没有告诉她原因，但她自己去玄疆行商时还是打听了不少。 这烬涅莲是传说中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从她开始无法将烬涅莲拿出，到现在她能随时灵魂出窍般看到自己原本的身体。 南不晚有预感，如果把烬涅莲做成的续命丸喂给她原本的身体，她或许就能从原本的世界醒过来。 但相应的，这个世界的南不晚就会死去。 这是叶泊淮暗示她的另一条活路，这个世界的南不晚注定活不过四十岁，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只能重新回到躺在重症病房，三十七岁的南不晚身上。 两个选择，二选一。 第150章 身份暴露 今天是叶泊淮的头七。 南不晚已经能从床上下来了，她在院中的角落里给叶泊淮烧纸，心中思绪纷杂。 她接受了叶泊淮的死亡，现在要接受自己的死亡结局。 “真是太难为人了……”南不晚喃喃道。 她知道叶泊淮身上有一颗神药，就是用烬涅莲入药做成的续命丸，那是叶泊淮的爷爷做出来的，世上也只有他爷爷才能做出来，并且只有三颗。 两颗已经用掉了，一颗一直被叶泊淮带在身边，只是他把它弄丢了，这才导致他的病情极速恶化。 南不晚叹口气，不禁为叶泊淮这种行为感到无奈，那么贵重的东西，人命关天的宝物，他说弄丢就弄丢，还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什么。 若是那颗续命丸还在，叶泊淮说不定都不用死了。 心头的酸涩感再次袭来，南不晚捂住胸口，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办。 扪心自问，比起过去，南不晚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的事业，喜欢的人也来自这个世界，但你说留下来吧，她又怀念现代便利的生活，看到尹女士那么悲伤，心里总是放不下。 究竟是回到过去，重复一个人的日子活到老，还是就留在这里，在朋友家人的陪伴中活到四十岁？ 南不晚很纠结，她看着眼前已经烧满灰烬的火盆唉声叹气。 南不晚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卫忠和吴清远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看着她盯着面前纸钱的灰烬心事重重，都以为她在缅怀叶泊淮。 卫忠嫌弃看着南不晚小声说道：“殿下，当真要现在跟她表明身份吗？到时候您登上那位置时直接把她带走不就行了吗？” 吴清远摇摇头：“不行，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到那时候才表明身份她一定会生气，若是我还仗着身份强行改变她现在的生活，还认为她会对我感激涕零的话，那她是真的会把我耳朵拧下来。” 说到这，吴清远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卫忠拧眉，这个南不晚都要骑到他殿下的脖子上去了，是不是太嚣张了？ “殿下，要我说你就应该硬气一些，女孩都喜欢威武霸气的男子，到时候您一亮出身份，再许诺给她个位分，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当皇帝的女人，就算知道了您之前在隐瞒，她也不会生气的。” 吴清远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卫忠还是太不了解南不晚了。 “这事之后再说，南不晚的药快好了，我去厨房看看，你随便走动，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在她面前说其他的话啊。”吴清远叮嘱道。 卫忠呲着牙还想说什么，但吴清远已经走远了。 卫忠站在原地小声嘟囔：“殿下真是的，在民间待久了也太平易近人了，一点天家威严都没有，苦恼那么多干什么呢？强行把她纳入后宫，我就不信了这些个小女子还会反抗不成？” 卫忠越想越觉得可行，逐渐有些肆意忘怀起来，继续小声的自言自语：“到时候这个院子里跟殿下一起生活的姑娘都封位份，南不晚就封妃，那个许嫣就封嫔，翎羽之前待过青楼就勉强封个答应，至于那个小奴隶么……身份过于低贱了没必要给位份，就随便养在宫中玩玩就好……” 虽然卫忠对这些女孩颇有微词，但不得不承认的，南不晚她们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南若也是，年纪尚小还没长开就已经能看到以后的风姿了。 一想到他的殿下以后身边有这么多美女陪伴，卫忠就由衷觉得殿下真是太有福气。 他摸着下巴满意笑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想这些太早了，现在大战在即，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应该再与裴先生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才是。 卫忠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一直在修缮屋顶的南衡看着卫忠趾高气昂地走出门，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两人在商讨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被他听见，而每次他都能直观感受到这些人丑恶的嘴脸。 南衡握紧拳头，为什么身居高位的人总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拿走些什么？他们总是轻而易举地从别人身上夺走最宝贵的东西，明明他们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却还是在掠夺。 他知道吴清远的真实身份已经很久了，但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善良了，但有些人并不领情，反倒还想把他的妹妹当作玩物。 那可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保护了那么久的，唯一的，珍贵的妹妹，在那些身份高贵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不值一提的玩物。 南衡无法接受，他站起身，眼中全是报复的狠厉。 一定是这位大皇子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这才想一些可笑的事情，那么就让他来给他找点事情，也让他体会一下重要之物会离他而去的感觉。 “南衡你站在屋顶干什么？下了雪很滑的你快下来！” 底下传来南不晚担忧的喊叫，南衡看着南不晚，调整了自己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屋顶下下来。 南不晚皱眉上前敲他的脑袋，嗔道：“下雪了就不要做这些危险的工作，你想吓死我吗？” 南衡低头，假装受训，下一秒楚楚可怜抬头：“阿衡知道错了，但阿衡只是害怕，如果我不好好工作，将来大公子恢复身份了就不需要阿衡留在身边伺候了。” 南不晚皱眉：“你在说什么？不是说了吗，咱们这没有谁比谁低人一等的恶习，我们这又没有皇帝。” 南衡惊讶抬头：“什么？大公子没跟姐姐说吗？他的真实身份。” 南不晚更懵了：“什么真实身份？” 南衡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就是，大公子其实是景文帝的大皇子——常羡卿，这件事啊。” 南不晚表情凝固在脸上，大脑在思考他这话的内容，她好像哪里没弄明白，不然怎么感觉她听不懂南衡说的这些呢？ 第151章 药效加快了 这时，吴清远端着药从厨房里出来，在院中四处寻找南不晚的身影，看到她后朝她走来。 “南不晚，你病才刚好别乱跑呀，快来喝药了。” 南不晚才从这个爆炸消息中回过神，看着吴清远端碗过来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相处五年的人无比陌生。 吴清远来到面前，把药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南不晚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吴清远的脸愣愣出神。 这样的吴清远真的会是皇子吗？他不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这么多年了她没看出一点迹象，是不是南衡搞错了？ 南衡一直跟吴清远合不来，这次会不会是他故意这么说开玩笑的？不然吴清远怎么瞒她这么久也不跟她说呢？ “怎么了？” 南不晚半天没反应，看他的表情怪怪的，吴清远端着药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受到南不晚对他表现出了疏离的态度。 南不晚依旧没说话，南衡往她背后躲了躲，吴清远立马察觉到了什么。 他眉头一皱，指着南衡骂道：“是不是你又在南不晚面前编排我什么了？” 吴清远想把南衡从身后揪出来，南不晚拦住他，眼中还带着一丝期望，问道：“吴清远，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吴清远一愣，看着南不晚的眼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勉强笑道：“没有啊。” 南不晚静静看着他，还是选择相信，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就好，南衡跟我说你其实是大皇子常羡卿，吓我一跳，我还想着你这样的怎么能是皇子呢？哈哈哈哈……” 南不晚满不在意地说，吴清远听了笑容却突然凝固，他僵硬在那里，没有说话，眼睛满是错愕。 南不晚看他这反应也很错愕，他的反应表明了南衡说的都是真的。 南不晚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所以这是真的，你一开始就瞒着我了？” “不是的，”吴清远急忙解释，“我本来是打算用吴清远的身份活下去的，是三年前卫忠找到我，我才决定恢复常羡卿的身份。” “是因为需要你常羡卿的身份做什么，才找到你的吧？” “是……” 想起最近几年时常发生的暴动，越来越多的人不满摄政王的执政…… 南不晚抿抿嘴，明白了一切：“你们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时机。” 此时，天空又飘起零零落落的雪花，场面变得很安静，南不晚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自以为做的够好了，是个合格的大人了，但现在看来不是的。 如果她真的做的够好，吴清远……不，是常羡卿也不会到了现在也不愿意跟她提起这些。 她忽然觉得很心累，连续几天的高烧让她的脑子不是很清楚，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叶泊淮的离世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常羡卿的隐瞒更是给她沉重一击。 疲惫的身体，混沌的大脑让她无法做出最好的判断，但她现在很想吐，她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想静静等待这股不适感褪去。 常羡卿看出南不晚不舒服，她这次高烧不退头发都白了，现在又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没能查出来？ 常羡卿连忙将药碗放在一边，着急问：“南不晚，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南不晚只觉得心头钝痛，但说不出具体哪里不舒服，南衡也担忧地靠近一些，让她能靠在他的腿上，然后他就清晰地看见，南不晚已经变白的那撮头发附近，又有那么一小撮头发正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南衡愣住了，他怕是自己没看清，还弯腰拨开头发去看，常羡卿也看到了这一幕，接着南不晚晕倒在地，俩人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回房间。 其他人闻讯赶来，见南不晚又倒下了，翎羽把手往她头上一探，才一会儿又开始发起烧来。 柳砚白已经去找医者了，常羡卿和南衡在一旁，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想是不是自己所作所为导致南不晚生病的。 很快医生就来了，上次的医生来没能诊断出什么结果，柳砚白这次直接把医馆最厉害的老医生扛了回来给南不晚把脉。 年过五旬的医者被柳砚白像土匪抢劫一般带到这里，坐在南不晚床前时还心有余悸地安抚自己的小心脏，见确实是有人病倒了不是土匪进村后，瞪了柳砚白一眼就开始把脉。 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医生在摸到南不晚的脉象后表情立马就严肃起来，他瞪着眼又仔细摸了摸，一会儿皱眉不解，一会儿啧啧称奇。 许久之后老医者收回手道：“怪了怪了，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脉象，表面看着一切如常，从容缓和如春溪，但细细探去却能碰到一股寒意，只是一瞬便消散开捉摸不住，明明看着不过双十年华，却早生华发，是衰败之像，老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 翎羽急切道：“那……那还怎么治啊？” 老医者瞥她一眼：“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还能怎么治，我观她脉象忧思气结，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伤心事了？让她保持好心情，你们别拿烦心事去惹她，拿些上好的药材滋补，她长白头发这事说不定能缓解一些。” 几人面面相觑，老医者还有其他病人，嘱咐了些其他注意事项后就急忙离开了。 翎羽见其他人都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是病就一定会有根治之法，清河镇看不了咱们就去宁安城，宁安城看不了咱们直接去永康城，永康有天下医术顶级汇聚的叶家，到时候让他们看，一定能有办法的。” 常羡卿看着躺在床上的南不晚，冷着脸小声说道：“南衡，你出来一下。” 南衡收回视线，也是一脸淡漠，没有回避跟着他走出去。 屋外，常羡卿看着南衡，冷冰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南衡直视他的眼睛道：“你跟你的卫叔叔相认的第一时刻，我就知道了。” 吴清远咬咬牙：“所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一直不吭声却挑在这个时候告诉南不晚……你是故意的对吗？” 第152章 对峙 南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静静盯着他，这还是常羡卿第一次看到南衡如此不加掩饰的憎恶。 南衡冷笑一声：“对，我就是故意的，你瞒了姐姐这么久，我替你着急不是？” 常羡卿怒道：“什么时候告诉她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南衡歪歪头，粲然一笑，并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大皇子殿下如此身份高贵，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吗？只要你动动手指整个南川都得听你号令，你还会担心姐姐生你的气？” 南衡歪着脑袋看着他，神情嚣张，常羡卿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南衡，如此咄咄逼人，姿态嚣张，毫不掩饰的坏心眼。 这才是真正的南衡，以前那个乖巧柔弱，低眉顺眼的样子都是装的。 常羡卿眼神一凛，沉声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这么嚣张就不怕我杀了你？” 南衡笑出声，脸上全是肆意妄为的神色：“怕！当然怕，我们这样身份低贱的人您要取走我们的性命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你想好杀了我之后怎么跟姐姐解释吗？” “……” 常羡卿沉默，南衡笑容更加放肆，他就是拿准了南不晚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所以很多事都可以拿南不晚当挡箭牌。 从第一天来到他们身边起他就明白，在这个家只要拿捏好南不晚就行。 “姐姐也许会原谅你这么长时间的隐瞒，但绝不会原谅你仗着身份随意打杀我……这件事，大公子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常羡卿气极，但迅速冷静下来，他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不会像之前一样三言两语就被激得跳脚。 隐藏情绪，伺机而动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修养。 南衡看着常羡卿迅速冷静的样子，沉了沉眸。真不愧是皇子啊，这情绪修养就是比普通人要好一些。 常羡卿已经不想跟南衡继续扯下去，他不发一言转身就走，离开院子去找裴准卫忠他们，南衡也没有纠缠，冷冷盯着常羡卿离开，然后才回到屋子里。 此时南不晚已经醒过来了，见南衡进来，她漂亮的眉毛皱在一起，招手让他离近一些。 勉强坐起身，南不晚让其他人都先出去，自己要跟南衡单独聊聊。 南衡站在那，看着南不晚不太好的脸色，心中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等屋子里只剩下俩人，南衡低着头等待着接下来的话，却听到南不晚嗓音温柔地喊他：“来，南衡，快来我这里。” 南衡抬头，瞧见南不晚笑吟吟的脸，他一顿，把他单独留下来不是为了说教？ 听话地走到南不晚床边，南不晚拍拍被子示意他靠上来，南衡只是看了看没有坐到床上 ，而是跪坐在地，乖巧地把脑袋靠上去。 南不晚开始给他梳理头发，轻轻按摩头皮。 那时他刚刚留在他们身边时，因为多年的在人牙子手中被虐待地经历，导致他晚上根本不敢入睡，是南不晚像现在这样让他躺在她的腿上，梳理他鬓边的发丝，哄他入眠的。 感觉这样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好久，南衡眷恋地躺着，享受着现在少有的与南不晚单独相处的时光。 忽然，南不晚开口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南衡睁开眼，不解看向她。 南不晚接着说：“你知道了清远……不，你知道了常羡卿的真实身份，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却没有告诉其他人，保守秘密是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你辛苦了。” 南衡看着南不晚坦荡的眼睛，忽然感到羞愧，他并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他从始至终想的都是怎样使绊子才能让常羡卿更痛苦。 “姐姐，其实我……” 南衡想要坦白，但南不晚并没有让他说出来，只是继续轻柔地梳理他的发丝。 “我知道你对羡卿有些微词，自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心里一定更加不好受了，所以才会做那些事……” 南衡很惊讶，这么说，他的那些小动作南不晚都知道了？ 南不晚没有多说，她再怎么迟钝也是活了四十几年的人了，南衡的那些绿茶行径她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她只是可怜南衡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在这样身份等级森严的时代，奴隶受到了很严苛对待，而造成这些的，恰好又是常姓一族，南衡对常羡卿有怨恨很正常，所以很多时候南不晚还是愿意偏心着南衡一些。 “只是，南衡……羡卿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知道因为他的爷爷导致了你们奴隶的产生，但是，那不是他做的，你能不能对他不要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也许他是那个能改变你们现状的人呢？” 南衡静静地，没有回答，但他听进去了，沉默一会儿后轻轻点头。 在这世上，他最在意的除了南若，就是她南不晚了，她这般恳切，南衡愿意为了她对常羡卿客气一些。 南不晚露出宽心的笑容，片刻后，南衡从南不晚房间里出去，刚好遇见已经去而复返的常羡卿。 南衡记着南不晚说的话，没有继续对他夹枪带棒，只是默不作声点点头，退到一边让他先进去。 他忽然这么礼貌，常羡卿还有些错愕，仿佛刚刚与他对峙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常羡卿进了南不晚的屋子还有些回不过神，南不晚笑道：“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常羡卿指了指身后，问道：“你干的？” 南不晚点头：“你们都是我看大的，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常羡卿无奈看着她，反正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也不用烦恼该怎么坦白身份，接下来就是潜移默化纠正她把他当小孩的想法了。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我新得的一个神药，或许能治你现在的病。” 常羡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南不晚接过，好奇打开。 “什么药啊？” “叫续命丸，就是之前钟大哥再找的那种花入药做的，听说能医死人，肉白骨呢。” 南不晚瞳孔一震，反问道：“你说这药叫什么？” 常羡卿不明所以：“续命丸啊。” 南不晚瞬间呆住，续命丸不是……叶泊淮的保命药吗？世上唯一的，被他弄丢的…… 怎么会在常羡卿的手里？ 第153章 拿续命丸给南不晚治病 南不晚拿着手中的药瞳孔轻颤。 不会错的，这是叶泊淮的续命丸，可是他的续命丸不是被他弄丢了吗？ 在竹林小院那两个月，刘伯不止一次责骂叶泊淮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还在去清河镇找了好几次，如果不是续命丸丢失，叶泊淮的身体也不会恶化得那么快。 “这个……药，你怎么来的？” 常羡卿察觉到了南不晚的身体在颤抖，他并不知晓叶泊淮的离世与续命丸有关，叶泊淮将此物献给他时并没有告诉他他的病情需要续命丸压制。 常羡卿想南不晚跟叶泊淮待在一起那么久，应该是知道此物的存在，于是也没有隐瞒，将事情原模原样地讲了出来。 说到最后，南不晚已经无力再听下去了。 所以，叶泊淮是自愿的，他明明知道没了续命丸他会死但他还是选择将续命丸给了常羡卿，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 南不晚捂着胸口再次难过低头，常羡卿吓了一跳，连忙去拍她的背。 “你别伤心了，医生都说了，你忧思过度白头发会长的很快，你要实在想念叶泊淮就把这药吃了吧，这药是叶泊淮的遗物，你吃了它就相当于把叶泊淮的一部分融入身体，这样你的病好了，也算是叶泊淮救了你一次。” 南不晚轻轻呼吸，心头酸涩的感觉减退了不少，她摇摇头，将续命丸还给常羡卿。 “不了，那是他作为叶家之后献给未来帝王的宝物，续命丸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如果他愿意拿它来救我的命，一开始就会用在我身上……” 毕竟，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死也要把续命丸献给常羡卿，她又怎么能在他死后违背他的意愿呢？ 而且，她现在也有一朵烬涅莲了，她还有时间，这世上总还有其他人能做出续命丸。 南不晚道：“这续命丸你就拿回去吧，如果没猜错，卫叔和裴先生并不同意你拿出续命丸来救我。” 确实是这样，自从卫忠和裴准知道常怀义是中毒，而且需要续命丸解毒后就把续命丸看得很重，这是他们可以威胁常怀义的筹码，他们很想好好利用。 常羡卿还想争取一下，“可是你现在更需要啊……就算没有续命丸，我也有对策对付常怀义的……” 南不晚冷静的眼神扫过来，“羡卿，那是叶泊淮为了让你日后放了叶家一马才给你的，它很重要，包含了叶泊淮为了叶家牺牲自己的决心，你不要轻贱它，你以后会遇到更多危险的事，这个东西放你身上也好，最起码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看南不晚这表情常羡卿明白是说不通了，他只好把续命丸又收回去。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强迫你，我会让卫忠去请南康有名的医生过来替你诊治，你最近别想太多，保持好心情多多休息。” 南不晚点点头，常羡卿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叶泊淮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为了他，南不晚一夜白头，就算人已经死了她也不愿意亵渎他半分。 常羡卿很不甘心，他知道叶泊淮死了南不晚的心里就会永远为他留下一个角落，哪怕他以后再功成名就，他也无法将叶泊淮从她心里剔除。 常羡卿关上门，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南不晚。 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会慢慢证明，他能给南不晚这世上最好的生活。 常羡卿走后，南不晚躺在床上深深叹气。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这世上真的还有可以造出续命丸的人吗？如果没有，那她岂不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南不晚有些头疼，无论她最后选择在哪个时间活下去，续命丸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制作续命丸的主要材料就是烬涅莲。烬涅莲来自玄疆，要不，去玄疆打听打听？说不定在玄疆能找到能制作续命丸的人。 南不晚有些困了，她翻个身，心想反正自己也有半年时间没去玄疆了，商号里都没货了，干脆在过年前去一趟，速去速回，也好赶回来过年。 这么决定着，南不晚沉沉睡去，另一边，常羡卿拿着续命丸折返回到裴准家中。 一进门就见卫忠气急败坏地坐在台阶上捶头顿足，常羡卿无奈道：“卫叔你别气了，南不晚没收续命丸，她还回来了。” 卫忠听此激动站起身，从常羡卿手中夺走盒子，打开看到续命丸后深深松口气。 “还好还好，那女子还算懂点事，要是她真的因为她那点不痛不痒的小病把这药吃了，我一定会被气死。” 常羡卿听了有些不高兴，他沉着脸说道：“卫叔以后不要说这些话，南不晚很重要，续命丸跟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卫忠还是很听常羡卿的话，听他这么一说虽然不赞同但还是没有继续说南不晚的不是，他静静收起续命丸。 一旁的裴准在听了他这话后忍不住皱眉：“殿下，家国大义面前儿女私情都是小事，您明知道这续命丸会是我们与常怀义谈判的有利筹码，但您还是不顾劝阻拿出去了，难道南不晚会比咱们的大业还重要吗？” 常羡卿脸沉下脸去，一直以来他对裴准都是尊敬的，裴准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但涉及到南不晚，他不能就这么让步。 他冷冷道：“裴先生，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南不晚跟皇位一样重要，我答应你们夺回皇位是因为常怀义他不是个好君主，南川百姓因为他日子苦不堪言，我是为了南川百姓才想坐上那个位置的，如果不是这样，我对那个位子那些权利一点也不感兴趣，要是你让我在南不晚和皇位之间选择，那我毫不犹豫选南不晚。” 裴准听完眉头一皱，这是常羡卿第一次与他顶嘴，为的却是个女人。 “殿下！你当真要如此？” 卫忠见他们俩快吵起来了连忙在中间制止，“好了，都别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争执？女人和天下，两者皆得很难吗？” 第154章 给孩子铺路 常羡卿冷着脸不说话，裴准也不愿让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这还是卫忠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嘴又笨只好在俩人之间劝他们别生气。 常羡卿不愿看着卫忠难做，只好先低头对着裴准行礼道：“先生别生气了，是学生的错，学生不该顶嘴的。” 见常羡卿率先打破僵局，裴准脸上缓和了不少，他点头轻嗯了一声，算是冰释前嫌的信号，在卫忠期待的眼神下，这事算是过去了，但俩人始终没有把刚才争吵的那件事给出个定论。 常羡卿担心南不晚身体，于是告别二人后就回家了，裴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袖子下的手指逐渐收紧。 太危险了……殿下这样太危险了，要夺取那个位置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弱点，那个南不晚已经是能干扰殿下决策的存在了。 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留在殿下身边，影响殿下的不安因素都应该尽早祛除。 常羡卿并不知道裴准已经将南不晚视为需要驱除的对象，他正往回赶，远远的就瞧见柳砚白手里拿着一沓信走在前面。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喊住柳砚白问：“你哪来的那么多信？” 柳砚白吓了一跳，将手中的信递到他面前：“是泪姐给老大写的信，半年前永康不是封城了吗？书信什么很难送出来，然后又碰上各个地方发生时疫，那些捎信的商人堆了一大堆。” 常羡卿接过那沓信，足足二十几封，不免被钟无泪那强烈的表达欲吓到了。 他将信还给柳砚白说：“我出门的时候南不晚在睡觉，她要是醒来看到这么厚的信，估计会被吓晕。” 柳砚白被常羡卿这话逗乐了，他感觉常羡卿最近心态都轻松了许多，脸上经常挂着笑，连顽皮话也多了。 俩人互相打趣着回到家，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还是少年时，每天早上一起相约着上学的日子。 回到家，刚好见南不晚坐在院子里喝茶，柳砚白正好把钟无泪的信全部交给她，不出所料的，南不晚看到那沓厚厚的信时，嘴角都忍不住开始抽搐。 她扶着额耐着性子把这攒了快半年的信全部看完，里面讲的全是她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有多么想念大家，为什么不给她回信，中间还提到一些钟无殇和钟无悔最近很忙，俩人又开始带兵之类的…… 南不晚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信全部看完，长舒一口气后开始准备给她回信。 正要提笔，柳砚白忽然凑过来问：“泪姐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啊？有没有提到我？” 南不晚看着柳砚白像狗狗一般期待的眼神，不忍心跟他说实话，便撒谎说：“提了，她说……呃……她说钟无殇最近在练兵，问起你功夫练得怎么样？” 柳砚白两眼放光：“真的吗？大哥问起我了？” “嗯嗯嗯，真的。” 柳砚白瞬间来了精神，坐到南不晚旁边道：“你快写回信，跟大哥说我有很努力的练功，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没有给钟家人丢脸。” 南不晚笑了笑，按照要求原模原样地写下。 柳砚白看起来很兴奋，他一直喃喃自语：“真是的，大哥怎么问起我也不单独给我写封信，还要夹带在泪姐的信里，一定是带兵太忙了，啊……好想看看大哥是怎么训兵的呀，曾经被称为骠骑小将军的钟大哥，在兵营里训兵的样子一定帅呆了……” 柳砚白已经陷入幻想中，南不晚看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大家都已经长大了，都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常羡卿有自己的目标要做，她是不是该为其他人做打算了。 万一她没能找到能把烬涅莲做成续命丸的医生，那她可活不了多久了，等她死的时候，这几个孩子也不过中年，要是没能有一个好的工作，没能找到好的目标，碌碌无为，甚至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也不能把他们全塞给常羡卿养活啊，他们总得有自己的生活才是。 思及此，南不晚突然问道：“小白，你有什么事是特别想做的吗？” 柳砚白瞬间雄起：“当然有了！我要像无殇大哥一样驰战沙场当大将军报效国家！” 说着他又想起来，现在的南川是常怀义执政，这样的昏君不值得他去抛头颅，洒热血。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报效国家，但我想去当兵，我还要当无殇大哥的兵！跟着大哥策马奔腾！” 南不晚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回信的时候又在纸上多写了两笔，然后就去找了许嫣和翎羽。 同样的问题问了她们，两人的回答倒是出奇的一致，她们都想把永平商号做大做强，把分号开满南川。 南不晚听了直接老泪纵横，这些孩子都长成了积极向上好模样，她真的很欣慰。 既如此，南不晚也要为他们之后的事情做打算，帮他们的未来铺好路，这样如果她不小心死了，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很差。 南不晚花了几天时间整理，给所有人想做的事都规划好了步骤。 她先是把给钟无泪的回信交给了柳砚白，跟他说：“我已经在信里写好了，这封回信你就亲自带去永康交给无泪，她会举荐你去钟大哥的军队里历练，王姨也同意了，你就放心去，去当钟家的兵，钟家……不会让你失望的。” 据她所知，钟家已经归顺于常羡卿了，柳砚白现在加入，将来就会是常羡卿的人，也算是给他谋了个好差事，相信钟大哥也会善待这个他们家的结拜义弟。 柳砚白听了双眼放光，他激动地抱住南不晚转圈：“老大！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当上大将军的！到时候我给你牵马，带你去永康大街上转悠，给你长脸面！” 南不晚白了他一眼道：“你出去别给我惹事我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出门在外说话那些都注意一点，谨言慎行，少嘴欠，有事就给我写信，听到了吗？” 柳砚白重重点头，眼中的想自由翱翔的鸟儿已经振翅欲飞，谁也关不住他的雄心壮志。 南不晚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 第155章 负重前行 柳砚白重重点头，脸上的兴奋掩饰不住。 南不晚转身对着翎羽和许嫣说道：“你们俩这些年在这里也历练的差不多了，咱们之前就说好了以后要开分号到其他地方去，现在也是个好时机，咱们一步步慢慢来，先去宁安城里试试，如果顺利的话再慢慢扩大，最后再去永康。” 两人一听脸上也是跃跃欲试，翎羽突然问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南不晚摇摇头：“你们先去给我探路，我还得去玄疆呢，不然谁给你货源啊？” 紧接着又看向南若南衡两兄妹道：“阿衡阿若两兄妹情况特殊，你们的身份很难自己生存，所以，这次我会带着南衡一起去玄疆，南衡你就跟着我学习如何行商，等你学会了也是一条好的出路。” 南衡听到可以跟南不晚一起出远门，也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姐姐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南若扒着南不晚祈求着。 南不晚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像你哥哥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带你去，而且咱们家也不能所有人都走光了呀，得有人留下来帮王姨打理商号，你还得给大公子小公子他们做饭呢不是？” 南若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只好失落地点头，南不晚温柔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翎羽聪明，南不晚这样突然安排起大家的后路让她感觉很反常，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翎羽拦住她，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没跟我说？” 南不晚一愣，随即笑笑：“没事啊，就是觉得你们都长大了，我总不能一直护在你们面前，你们总会发展自己的天地，早些让你们独立挺好的。” 南不晚神色不自然，翎羽看出来了，她拉住南不晚的肩膀让她直视她的眼睛。 “小晚，我跟你说，你有什么事千万不能瞒着我，我们俩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此话一出，南不晚忽然觉得很累，饶是她再坚强在得知自己活不过四十岁时还是会觉得害怕，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怕说了他们会比她更伤心更紧张。 这样，他们就不能再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她每次多生一缕白发他们的惶恐就会多一分，她不想看着这群人因为她陷入那种恐慌之中。 无知无畏，才能平淡安心的生活下去，所以，她不能说。 南不晚再度摇头，强忍着鼻头的酸涩道：“我真的没事，是我觉得他们这么大了，我总不能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给他们擦屎擦尿，赶紧让他们出人头地，我也好清闲自在。” 南不晚嘴硬，翎羽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出门后拉住路过的南衡道：“我总感觉小晚最近怪怪的，但她不肯说，过两天你们去玄疆的路上你好好照顾她，发现什么了就给我写信。” 南衡看了看屋里，安静点头。 过了几天，翎羽和许嫣决定在过年前先去看看宁安城分号位置的情况，许山放心不下两个女孩单独出远门就关了豆浆铺子和她们一起去。 柳砚白见她们要走，躁动的心根本压制不住，也吵着要去永康，但永康比宁安城可远多了，他现在去可赶不上过年，因此王湘坚决不同意。 柳砚白又吵又闹，被王湘收拾了一顿后终于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他无奈轻笑，这次时间短，南不晚带着南衡去玄疆也只是先熟悉下路线去去就回，并不打算买什么。 他们出关时阿宝还在身后大喊让南不晚带一些玄疆的医书和药材回来，他上次说出要成为像叶泊淮一样的医生后，就真的开始看一些医书。 阿宝心思澄净，受常羡卿的影响也是个三观正直的，若是以后真的成为医生了，一定也是个妙手仁心的好医生，南不晚很期待他长大之后的样子。 南不晚笑着朝他挥手，大喊：“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好念书，不要逃课，保重身体，要听哥哥跟王姨的话！听到了吗？” 阿宝奋力挥手，看着两人逐渐走远后，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走吧，阿宝，咱们先回去吧。” 常羡卿揽住阿宝的背，两兄弟一起往回走，家里现在一下子走了好多人，以往热闹的小院空落落的，阿宝都有些不想回去。 他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随意逛着，忽然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里走来。 阿宝露出个笑：“秦昭哥，你匆匆忙忙的去哪儿啊？” 秦昭看着在赶时间，但还是停下来跟两人打了招呼：“嗨，我家嫡系那脉的人最近来清河镇游玩了，我爹让我去四方酒楼订个席面好招待他们。” 阿宝点点头，“哦……秦家嫡系？是在永康城的那家吗？” “是的，上次秦家家主来了一次，可能回去夸了这里还不错吧，这不才过了没多久就又有人来了。” 秦昭看着有些无可奈何，他虽然是秦氏旁支，但他们家实际上并没有受过多少永康秦氏的关照，反倒他们每年需要上供很多财粮，而每次秦家嫡系来人，他们都要好生招待。 秦昭很不喜欢这些人。 阿宝不能理解他们这些复杂的关系，但看着秦昭看着不是很爽的样子，懂事地转移话题道：“永康一定是个很繁华的都城，人人都想去那儿，等过完年小白哥哥也要去呢！” 秦昭眼睛眨了眨，看着有些懵，“嗯？过完年才去吗？那我今早在西门口遇见他，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说要去永康……” 两兄弟一愣，四目相对一瞬，猛地反应过来，齐声喊道：“坏了！” 连忙告别秦昭，常羡卿立马往清河镇西门口追去，阿宝则是回到家看柳砚白在不在家。 两兄弟分工合作，但此时离早上秦昭看到柳砚白出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常羡卿追到西门口的时候柳砚白早没影了，而王湘也不知道他居然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跑着去永康。 这熟悉的一幕把王湘气得拍腿：“那个臭小子！小晚的聪明能干他不学，偷偷摸摸逃跑出门的法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第156章 纳尔·坎扎 柳砚白自是冒着极大风险溜出门的，他知道他娘现在一定气炸了，但他实在等不到过年后再去。 反正年每年都过，他一次不在也没什么，他娘现在身体也还不错，有吴清远南若看着他也放心，等他回来再好好认错就行。 柳砚白想得很美好，怀里揣着南不晚写的信，心满意足地坐在前往永康的商团马车上。 常羡卿追不到回来无奈叹气，王湘在门口看着他单独回来也知道柳砚白应该是跑远了，她气得捶头顿足，嘴里骂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街上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往这里看，兄弟二人只好先安抚王湘的情绪。 忽然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在不远处停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正盯着他们看，眼里全是狐疑。 一个年纪偏小的女孩问道：“大伯，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远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那个年轻人面善，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秦德仪也往常羡卿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俊朗的青年，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说：“不记得，我没见过，应该不是永康人。咱们还是快走吧，旁系的那个表叔还在酒楼等着我们呢。” 秦远收回视线，跟着自己的侄女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的两兄弟还在安抚王湘，声音传进秦远的耳朵。 他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感觉很眼熟，但究竟在哪看过呢？ 另一边，南不晚和南衡两人骑着毛驴已经走了很远了，此时天色已晚，南不晚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看不到一点乌云，是个露营的好天气。 她当即决定今晚就不搭帐篷了，两人点了篝火，南衡开始给南不晚做饭吃。 火光映衬在两人脸上，南不晚静静吃着没有说话，南衡看着她，忽然发现她最近话少了很多。 想起翎羽在走之前还嘱咐他要多观察南不晚的情况，斟酌片刻，南衡开口道：“姐姐你这几天看着很不高兴，是还在想叶公子吗？” 南不晚一顿，勉强扯出笑容摇头：“没有，我已经没有想他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只是最近有些累了，所以没怎么笑，让你担心了。” 南衡看出她在掩饰什么但也没追问，接下来的几天似是想让他宽心一般，南不晚整个人精力十足，像是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一路上不停给他介绍风土人情。 南衡也是第一次没有被镣铐锁住手脚的情况下出远门，他珍惜地看着沿途风景，不舍得漏掉每一个角落。 南不晚看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也感到很开心，如果是现代南衡跟她就是那种喜好诗和远方的人，时不时的去旅游见识广大的天地。 等常羡卿登上那个位置了，南川安邦太平了，她就去四处行商，到时她不仅要去玄疆，还要去见识潮云的大海，戈蜀的山川，司岚的大漠，总之她要弥补上一辈子为了买房当牛做马劳苦半生的人生。 无论她能不能找到能做出续命丸的人，她的人生一定要痛痛快快，自由自在地度过。 很快两人就到了玄疆境内，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来来往往的各国商人，裸露着腰肢身姿曼妙的舞姬，南衡惊讶地瞪着眼。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南不晚想起自己初次到玄疆，那时她也是这样。 南不晚忍不住笑出声说：“这里只是玄疆的入口，在这里售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玄疆地图广袤，跟南川不同，这里不同地区都有自己的特色，售卖的物品也各不相同，我在玄疆游走三年，也没能把所有的地方都逛完呢。” 南衡吃惊得张大了嘴，他怔愣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般热闹的场景，真是太震撼了。” 南不晚想起他从前在人牙子手中的时候饱受虐待，来到他们身边后也是一直待在清河镇范围附近，从来没能出来看看，南不晚不禁有些愧疚。 她摸摸南衡的脑袋说：“这世界很大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南衡欣喜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南不晚收回手说：“现在咱们先去找个驿馆休息一下，玄疆冬天没有南川那么冷，到了晚上还是会有很多商贩出来摆摊，等时间到了我就带你去尝一尝这里的特色小吃。” 南衡已经兴奋地说不出话来了，南不晚说什么他都点头，两人开始往附近的驿馆走去，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有人在盯着她们了。 一个颇具风情的貌美女子正从高处看着南不晚两人对着周围的景色谈论不休，她妩媚地撑住下巴，叹一口气：“好有个性的美人儿……” 一直立在她身后的侍卫恭敬上前提议道：“公主要是喜欢，属下可以去请她过来。”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斜了他一眼，冷冷道：“卡沙，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擅作主张，我可不像哥哥那么好说话，我需要你做什么自然会吩咐你，不要替我做决定，懂吗？” 卡沙神色一凛，连忙低头：“对不起纳尔公主，是属下僭越了。” 纳尔·坎扎，是这位公主的名称，她是玄疆唯一的公主，出生时就被冠以纳尔的名字，寓意为天上最美的月亮。 她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红宝石面纱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相互碰撞发出叮铃脆响，她踱步来到卡沙身后，轻柔开口：“卡沙……我不管你以前在哥哥那里是怎么样的习惯，但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你得遵循我的喜好，明白吗？” 纳尔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话，吐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卡沙只觉得面红耳赤，看向纳尔的眼神透露着赤裸裸的欲望。 “明白，我尊贵的公主。” 纳尔听了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她满意回过身，重新看向南不晚。 此时南不晚二人已经找到合适的驿馆了，他和南衡一起走进去，纳尔却注意到，在他们之后还跟着一个危险的尾巴。 纳尔眼睛微眯，轻笑道：“嗯~看来那位小美人要遇上麻烦了……我们去帮她解决吧！” 第157章 杀手上门 南不晚带南衡去到一个她经常去住的驿馆，驿馆的掌柜是个潮云女人，叫玉和，为人热情又大方，见南不晚来了欣喜打招呼：“哎呀～晚老板，好久不见你了，我还以为你嫁人了不出来做生意了呢。” 南不晚笑道：“怎么会？玉老板都没能找到如意郎君我怎么能在你之前嫁人！” 调侃过后两人相视一笑，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再次见面，玉和一巴掌拍向南不晚的屁股，嗔道：“死丫头，这么久不来也不给我写封信。” 玉和是个个子高挑，前凸后翘，是喜欢烈焰红唇的张扬美人。 她在玄疆有很多追求者，但她本人是个贪图享受不愿为一个人洗手作羹汤的类型，所以她虽是潮云人却长期居住在玄疆，在这里人们对男女关系处于很开放包容的态度，在这里她感到很自在。 俩人是在南不晚开始两地行商后的第二年才认识的，当时南不晚住在她的店里，因为生意场上跟别人发生了点利益冲突，对方派人来找她麻烦，是玉和出面帮她化解的。 俩人从那以后认识，南不晚欣赏她自然超脱，不畏世俗眼光性格热辣，玉和喜欢南不晚小小年纪却成熟稳重，一个女子敢单独出来闯天下。 俩人一拍即合，成了很好的朋友。 玉和定眼看了看南不晚，半年不见，她瘦了也憔悴了，就连额前都生出了白发。 她抚了抚那几缕白丝，捻了一下发现真是白头发，忍不住皱眉道：“亲爱的，你怎么搞的？才半年不见你就老了这么多？” 南不晚苦笑一声从她手里夺回头发，继续调侃道：“还不是因为想你想得，诶哟……我这半年茶不思饭不想……” “贫嘴……” 玉和点了点南不晚的鼻头，转身对着店里小二喊道：“给晚老板准备一间上好厢房，备好热水再准备些好酒好菜……” 南不晚拦住她，说：“两间，要两间厢房。” 玉和这才注意到南不晚身后那个不起眼的男孩，她嘴角一咧，看向南不晚的表情带着揶揄。 “可以啊晚老板，一段时间不见，身边都有男人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在何方？” 南衡早被这两人开放的打招呼方式和对话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知道玄疆民俗奔放，但没想过他温柔保守的姐姐在外面打招呼是直接摸别人屁股的？！ 见玉和一脸八卦看着他，南衡结结巴巴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在想自己该怎么跟她打招呼，也要摸她屁股吗？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挣扎间，南衡早已脸红心跳，玉和见状觉得更好玩了，她步步紧逼，用指甲挑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 呼吸交错，气息紊乱，南衡猛地闭上眼把脸撇向一边，这害羞的小模样把玉和逗的哈哈大笑。 南不晚无奈摇头把她拉到一边说：“好了别闹了，他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叫南衡的弟弟。” 玉和恍然大悟：“哦！他就是那个随你姓的小弟弟啊，长的挺可爱。” 南衡被玉和上下打量的眼光看得不自在，但听到南不晚对外人提起过他还是感到好奇，南不晚在外是怎么跟别人说他的呢？ 俩人打闹够了，店小二及时地将他们的行李搬到房间去，玉和继续拉着南不晚聊聊彼此最近的情况，南衡就乖乖坐在一边给她们俩倒水。 交谈间，两个带着帷帽的高大男子踏入店门，环视一圈后，目光锁定在南不晚身上。 玉和正跟南不晚嘻嘻哈哈，两道高大的人影站在她们面前，大手落在腰间的佩刀上，微微握紧。 其中一个稍矮的人冷冷开口道：“你就是南不晚吧？有人托我两兄弟办件事，让你一年之内先暂时回不了南川，你看你是要乖乖听话跟我们两兄弟走呢？还是反抗之后被我们两兄弟打趴下再被我们带走？” 突如其来的莫名言论，搞得正谈话的两人都有些发懵，但玉和在外闯荡十几年各种场面都见过，也不是吃素的。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江湖上的杀手，给够钱就什么都愿意做的那种。 她款款站起身来到两人面前，脸上带笑但实际笑意不达眼底，开口道：“哟～两位客官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这光天化日的就想把人带走？这可是玄疆，你们又不是玄疆官府的人，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啊……” 玉和语气中带着危险，话音刚落，屋后出来了十几个店内的伙计，个个身强体壮站在三人身后，把他们包围起来，与两兄弟人对峙着。 两兄弟见这么多人也不害怕，从腰间拔出佩刀做好架势准备随时开战，店里原本坐着的稀少的客人见情况不对都跑的干干净净。 玉和将南不晚南衡拉到安全的地方观战，很快双方就打了起来。 那两兄弟看着功夫了得，就算这么多人围攻他们也占不到好处，一个一个都被打趴下，大堂里的桌椅板凳都被摔得稀巴碎。 玉和脸上露出心疼愤怒的神色，南不晚赶紧拉住她的袖子安抚到：“我赔，我赔，你别出去，危险。” 玉和又愤愤蹲下，眼看她的人抵挡不住，玉和又拉着两人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南不晚回头，看着那两人手脚利落地把阻挡的人一个一个踢飞，确实是身手矫健的练家子，但她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人会向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是杀了她，而是让她一年之内回不了南川？ 她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吗？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玉和带着两人从后门逃了出来，南不晚回过神，拦住玉和说：“玉和你不要跟着我一起了，那两人的目标是我，你带着南衡先走，我想办法甩开他们。” 玉和还没说话，南衡率先开口道：“不行！我不能和你分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南不晚皱眉道：“听话，他们的目的是我，我对这里的路况熟悉，很容易就能甩掉他们，你跟着我目标太大了。” 不由分说，南不晚把南衡塞到玉和手里后，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一旁的建筑群中。 这时刚好那两兄弟追了出来，没去管愣在原地的南衡玉和，直直追向南不晚。 第158章 美女救美女 南衡想要为南不晚争取时间，扑上去跟他们过了几招，但他从钟无泪那学来的三脚猫功夫显然对付不了这两个专业杀手。 他很快被其中一人踹飞在地。 玉和吓了一跳想去扶他，但南衡很快爬起来抱住其中一人的脚，大喊道：“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被抱住脚的那人挣脱不开，另外一人上前去踹南衡。 南衡死死不松手，玉和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事，便上前想把南衡拉回来。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四人在拔河一般。 忽然，楼顶传来一阵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黑夜中尤其突兀，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纳尔蹲在屋檐上，身后站着卡沙，一轮月亮高悬将两人的身影衬托得很神秘。 卡沙手指轻弹，两粒石子精准打在杀手两兄弟的身上，两兄弟吃痛一声，警惕地后退两步。 看着卡沙那弹射石子的动作，杀手两兄弟都清楚这人功夫了得，最起码不在他们之下，而且暂时不知另外一个女子的实力，四对二，情况对他们不利。 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有犹豫撒腿就往南不晚逃跑的方向追去，南衡忍着浑身酸痛起身，也想上前，一只纤细的胳膊却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 低头看去，小麦色的胳膊下手指细长，指甲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上面还用凤仙花汁染了色，手腕上也戴着黄金与珠宝嵌合的手链，身上是玄疆昂贵香料的味道。 这些南衡在南不晚去往玄疆行商这些年接触了很多，他一眼就能辨别这些东西的价值，心中也明白，能用的起这些东西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南衡转过身，正要道谢，一旁的玉和突然双手交叉手将掌贴在肩前，微微躬身道：“见过玄疆尊贵的月亮。” 那是玄疆人见到皇室时行的礼。 南衡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一定是玄疆的公主，纳尔·坎扎！ 南衡突然不知所措，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学南川礼仪行跪拜之礼还是入乡俗随行玄疆的礼仪，慌张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纳尔看见毫不留情哈哈大笑：“卡沙……你看他……好有意思啊哈哈哈……” 卡沙看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 南衡感到些许难堪，但他现在来不及顾这些，他还是用了玄疆的礼仪，行了礼后就匆忙想离开。 纳尔再次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现在这情况还是不要乱跑了，咱们玄疆的建筑可不像你们南川那么错落有致，你进去很容易迷路不说，待会儿要是晕过去了，那个有个性的美人找不着你可就遭了。” 南衡看向她，卡尔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狡黠地弯了弯：“你放心，我会帮助你们的，我是纳尔·坎扎，你们所踩的这片土地是我的领土，我是不会看着有人在我面前干杀人越货的事，你先去玉和那里休息吧，我向你保证，明天一早你就能看见那位美人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你面前。” 南衡其实还想争取一下自己也去，但一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功夫也不到家，搞不好会拖累他们，眼前的人又是公主，想必说到做到，一定能将南不晚带回来。 想到这，南衡捂着身上疼痛的位置再次行礼：“如此，便拜托公主殿下了，请您一定要把她安全带回来。” 纳尔俏皮眨眼，带着卡沙就走进建筑群里，没走多久安排在各个地点的暗桩就传来消息，说那位头顶一撮白毛的女子往尔沙河湾跑去了，那两个杀手则暂时迷失了方向。 纳尔听后愉悦地用手指缠绕发梢把玩，她对着身后的卡沙说：“你看，那个小美人多聪明，还知道利用玄疆建筑群道路复杂弯绕的特性来甩开追杀，聪明又大胆，不会让自己的同伴陷入危险中，真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人。” 卡沙微笑看向她，问：“公主是想邀请她做你的侍女？” 纳尔点头：“嗯，我喜欢漂亮又聪明胆大的人，待会儿我们找到她时先等一会儿，等那两个人追上她，千机一发之际我们再出手，好让她承我个人情，这样我提要求她就不会拒绝了！” 卡沙在一旁鼓掌称赞：“公主好计谋。” 纳尔轻哼一声：“好了别拍马屁了，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杀手一步找到那个美人，尔沙上河湾全是趸船，地形不比这里简单，要是待会儿我们也没能找到她那可就丢人了。” 卡沙轻轻颔首，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翻身踏上屋檐，竞速般在屋顶飞跃。 夜晚的空气冰凉，俩人在互相追逐中，纳尔轻轻一跃，美丽的姿态让卡沙看呆了，结果就是纳尔先他一步看到了南不晚的身影。 纳尔指着南不晚躲藏的身影得意一笑，卡沙眼中闪过懊悔，可恶，公主殿下居然使用美人计，真是太狡猾了。 纳尔不管那些，她走上前轻轻拍拍南不晚的肩膀，南不晚惊吓回头，见是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不是杀手。 像只紧张地小白鼬。 纳尔看她的动作如此评价着，南不晚还没问她是谁，纳尔就自来熟地捻起她的白发，语气羡慕地问：“真的是自己长出来的诶，你怎么弄的，好有个性啊……” 将头发抽回来，正要说话，杀手两兄弟就找到这里来了，南不晚来不及躲藏被看了个正着，正欲逃跑，却发现那俩人很戒备地杵在那里不敢上前，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南不晚看向眼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女，纳尔轻轻笑道：“来的真快，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纳尔向前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着南不晚说：“哦对了，这两个人就交给我们解决，你在这河湾附近找一艘刻着月亮图腾的紫色大船，那上面都是我的人，你就跟她们说是纳尔让你来的，她们听了自会保护你。” 第159章 登徒子 纳尔说完这话就朝两个杀手走去，冰凉的晚风吹起她的纱裙，背影看着潇洒又强大，卡沙紧跟其后，像个超级英雄。 南不晚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帮助她？但现在杀手近在眼前，她也没有其他选择，至少眼前这两个玄疆人跟杀手不是一伙的。 “多谢你了。” 南不晚起身道谢，说完迅速跳到停在河面上的船只上逃走。 尔沙河上全是停泊的船只，密密麻麻，南不晚在上面跳跃逃窜。 这条河几乎是玄疆的主要水源，它贯穿了整个玄疆，玄疆百姓围绕这条河开展了各种生存生活文化活动，所以上面有很多渔船或是游船。 渔船捕鱼，游船玩乐。 冬天的尔沙河很冷，有时河堤还会结冰，河面上的活动就会少很多，但依然会有渔船出来捕鱼。 夜晚，那些船就会停靠在河湾上休息，同时也会有一些游船长时间停靠在这里，等待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开展一系列的游玩项目。 两者之间外观差别很大，每艘游船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图腾或是装扮，渔船游船很好区分。 刻着月亮图腾的紫色大船…… 南不晚跑了一段距离后很快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女子所说的有月亮图腾的紫色大船。 上面灯火通明，隐约有女子的欢声笑语传出。在冬天寂静的尔沙河上，只有那艘船是有亮光的，像黑暗中的一盏灯，让南不晚因为逃命而慌张的心安定了许多。 南不晚踏上这艘游船，上面的装饰豪华，风格与刚刚那个叫纳尔的女子很像，但是上来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南不晚喘着粗气，轻轻喊了声：“有人吗……有没有人？” 没人回应。 “是纳尔让我来的，请问这里有人吗？” 依然没人出来，但南不晚能听到丝竹管乐的声音，是从甲板第二层的房间传来的。 此时因为逃跑过程中出了些汗，河面冷风一吹，南不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顾不得其他转身上了二层。 一上二层就看见许多貌美的玄疆女子醉倒在地，她们七倒八歪的随意躺在地面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见还有几个有意识的女子在那胡乱扒着手中的胡琴，南不晚赶紧去打招呼，但对方也喝醉了已经不能交流了。 南不晚不死心喊了几声，对方睁着迷蒙的眼笑道：“苏万……接着喝呀，我还能喝好多好多呢……” 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接着便说着胡话，东倒西歪。 南不晚僵在原地，这个情况咋搞？ 所有人都醉了，她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没人能听她解释，万一她被当做小偷怎么办？ 不过目前看来这艘船上都是女孩子，大家这样不设防备随意睡觉，应该很安全。 南不晚暂时松口气，给这个说胡话的美女盖上衣服，还是决定再看看船上还有没有其他人。 纳尔的船上全是轻纱，似乎是故意营造这种梦幻朦胧的氛围，空气飘荡着迷人的馨香，柱子上镶嵌着发光的夜明珠，风一吹，轻纱摇晃，整个场景如梦似幻。 就是有点阻碍视线，在南不晚被又一个醉倒的女子拌了一下后，她终于摸到了一个房间的门，里面似乎有声音传出。 南不晚敲敲门，没人回应后就把门打开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水汽氤氲烟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应该是个澡池。 真有钱啊…… 南不晚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感叹，这艘船的装修用的就已经是很昂贵的材料了，居然还在里面修了个泡澡池，那个叫纳尔的人一定很有钱。 南不晚四处打量了一番，忽然听到了“哗啦”的水声，停住脚步，她似乎看到屏风后面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她小声喊道：“你好，我是……那个纳尔让我来的，她说你们会帮助我……” 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出现声音，南不晚接着说：“不好意思我看外面的人都睡着了这才进来的，你不用感到害怕。” 里面还是没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哼笑，南不晚隔着屏风看到那个人又钻入了水里。 她有些气恼，这人明明听到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关上门，正好外面有些冷，里面温暖，玄疆民风开放，她也不在意对方现在是不是在洗澡，径直走了进去，心想反正都是女孩子也不用怕。 来到澡池边，刚刚那人却没有在水里，澡池中的水看着很混浊，不知混了什么让人看不清，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正当她疑惑时，水下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抓住南不晚的脚踝，热水翻涌而出，飞溅到南不晚的脸上，一个人影从水里跃了出来。 南不晚没看清，脚上的大手用力一拉就把她带进水里。 猝不及防的池水涌入口鼻，南不晚闭着眼在水里胡乱扑腾，她尝试去触碰池底，却怎么也摸不着。 这澡池居然这么深？！ 南不晚想睁眼但这洗澡水有些迷得她睁不开眼睛，慌张间氧气耗尽，正当她快窒息时她忽然感受到那个把她拉入水中的人游到了她的身边。 大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温软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然后有空气从对方嘴里渡了过来。 南不晚回过神，气愤对方恶作剧这么过分，抓着对方的胳膊开始主动掠夺她的空气。 对方明显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动作，南不晚感受到她身体僵了一瞬。但忽然间她又觉得手中触感不对，肌肉硬邦邦的感觉不像是女孩子的胳膊。 南不晚反应过来什么，她在水里摸向对方的胸，胸肌也鼓鼓的硬硬的明显不是女孩子的身体。 不是女孩子？！ 南不晚这才想起来她正和对方嘴贴嘴呢，猛地推开对方，拼命往上游去。 但那个男人似乎故意逗她一般，她刚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还没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便又被他拉入水中。 嘴上再次传来温润的触感，南不晚紧闭牙关疯狂挣扎，对方居然还想伸舌头？！ 想打他但水里阻力大，她用不上劲，反倒被对方抓住手腕，另一只手还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 南不晚气疯了，哪来的登徒子？ 第160章 苏万·坎扎 现在她手动不了了，大脑疯狂运转，抬起膝盖就往他下腹踢去，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迅速松开她，分开前还咬了她嘴唇一口。 南不晚游出水面，分清方向就急忙往岸边游去，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等她爬上岸，气急败坏往回看时，却发现那个登徒子根本没逃，反而就在她身后。 她坐在澡池边，男人就泡在她面前的池水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南不晚看清他的面容后一愣，该怎么形容他的脸？ 玄疆人长相与其他四国人有明显的区别，他们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皮肤都是小麦色的，这里的人只要有鼻子有眼就不会长的太差。 但眼前这人是南不晚在玄疆行商这么多年，见过面貌最胜的。 一头黑长波浪卷发被简单束在脑后，还有几缕头发湿答答的贴在额前，眼型狭长上挑，茶褐色的瞳孔带着危险的攻略性，轮廓线条凌厉，搭配上玄疆人的高鼻梁和深邃的五官，整个人就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南不晚一时间都忘记生气，面前这人面长相着实优越，饶是她天天面对常羡卿柳砚白这样的俊朗帅哥，在看到眼前这人时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动。 男人与她对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道：“对不住，我刚刚以为你是我妹妹身旁的侍女，一时忍不住跟你开了个玩笑，但没想到你实在美味，让我都入迷了就忍不住和你多玩一会儿。” 男人给她眨了个wink，南不晚回过神来，眼神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色淡淡的，唇角微微上翘，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 想到刚刚这个人把她抓在水里亲了这么久，南不晚脸“唰”的红了，她坐在澡池边一脚踢向男人的脸，却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 南不晚这才发现自己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那男人抓住她细白的脚腕，脸上露出邪肆的笑，然后在南不晚的注视下把脸慢慢凑近她的脚，眼神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这恶心的一幕直接让南不晚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她再也忍受不住，从空间拿出她常备的防身木棍，一棒子敲向男人的头。 这回他没能躲过去，在“咚”的一声闷响后重新跌入水中。 “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 南不晚扔掉棍子，十分癫狂地原地跺脚在一旁的衣服上使劲摩擦，仿佛踩到了屎。 男人捂着头从水里站起来，一副很痛的样子哀怨道：“很痛的，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还有你要擦脚的话我的上衣布料会更柔软一些，不会磨痛你娇嫩的皮肤。” 南不晚警惕看向他，他慢慢从澡池里走出来，接着南不晚就发现这人不仅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额滴眼！额滴眼！” 南不晚捂住眼睛，她看到了什么啊？！这人真是变态！ 不顾身后的人呼喊，南不晚夺门而逃，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啊！对不起！” 害怕地睁开眼睛，眼前正是刚刚在河湾帮了她的面纱女子。 “啊……是你？” 纳尔从容一笑：“你好呀，有个性的小美人。” 南不晚刚松口气，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吓得她直接躲在纳尔的身后指着里面喊道：“有有有……有变态！” “说我是变态也太过分了，刚刚我们俩明明玩得很开心。” 纳尔看向澡池，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纳尔脸一沉，怒道：“苏万·坎扎？！怎么又是你？” 他们俩认识？ 南不晚看看纳尔，又看看眼前这个被称作苏万的男人，只见纳尔几步上前从靴子里抽出短刀就苏万挥去，苏万灵敏躲避，任凭纳尔怎么进攻，苏万都能轻松化解。 在一个后撤步后，苏万险些没避开纳尔的刀锋，他惊喜看向纳尔道：“厉害呀我的妹妹，一段时间不见你身手进步了不少。” 纳尔冷笑手中短刀不停又朝他挥去。 “是啊该死的哥哥，你登上皇位的阻碍又多了一分，怎么样？感到害怕了吗？” 苏万宠溺一笑：“那皇位你想坐就去坐吧，你想要什么哥哥都愿意让给你。” “少看不起人了！我不需要你让！” 纳尔怒喝一声，手中剑刃直逼他要害。 两人打的如火如荼，准确来说是纳尔在单方面攻击苏万，苏万一直在躲避。 南不晚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那些。 这个变态是这个美女的哥哥？他们还说什么皇位？ 南不晚后知后觉，坎扎是玄疆皇族的姓氏，玄疆目前只有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这么说这个救了她的面纱美人就是纳尔·坎扎？这个舔她脚的暴露狂变态就是玄疆皇子苏万·坎扎？ 南不晚瞳孔地震，天呐，这玄疆的皇子怎么是这副德性？ 她想起端庄守礼的常羡卿，不明白同样都是皇子，怎么两者差别这么大？ 思索间她又想起来，她刚刚好像给了这个苏万一闷棍，还用他的衣服擦脚，她会不会因为不敬皇族之罪被关起来啊？ 想到这南不晚有点想逃，却见不远处那个跟着纳尔的男子也在，而且堵在出口，见她回过脸还礼貌地微笑点头。 南不晚同样回以微笑，感觉自己应该是逃不掉了。 过了很久，纳尔都打累了，她扶住膝盖气喘吁吁，指着苏万骂道：“你这该死的混子，像只泥鳅一样滑来滑去，太可恶了，你对我的客人做了什么？” 苏万笑嘻嘻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向身后的南不晚道：“我也没做什么呀，反倒这位花朵一般的美人把我打了一顿呢。” 正在喝茶的南不晚身体一僵，有些心虚地看向苏万，刚刚不知道他是皇子，不然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殴打皇子啊。 正当她不知道会面对怎么样的惩罚时，纳尔眼睛一亮，揪住苏万的头发扒下来看，果然在一侧摸到一个巨大的包。 她回头看向南不晚，眼中的光都要射出来了。 “你居然揍他了！天呐美人你太棒了！真是狠狠给我出了口恶气！” 第161章 杀手的目的 南不晚不曾想到自己揍了她哥哥，而且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子，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人，居然没被指责，还被夸了？ 但她一时之间不敢做出反应。 她眨眨眼看着这两兄妹，从一见面起就打了起来，期间各种污言秽语挑衅，看起来跟现代很多有兄妹的家庭一样，但这可是要争夺皇位的时代，玄疆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有能力皆可登上皇位。 他们的关系……说不定很差呢？ 南不晚当即来了精神，揽上纳尔的胳膊站在她身边，可怜兮兮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按着你的指示来到这里，谁能想到这位殿下突然就对我动手了，我一时慌张才不小心打了他……” 南不晚知道自己有副好面貌，就算额前长了白发也只给她增添了一抹风情。 这些年她经常看着翎羽游走在那些达官贵人之间谈生意，收集情报，翎羽的那些迷惑人的小手段也学了不少。再加上南衡时不时会有些绿茶举动。 不知不觉中，南不晚将这些都学了过去，现在她楚楚可怜地眨着大眼睛在纳尔身旁撒娇，纳尔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她环抱住南不晚，压制住激动道：“没事的宝贝！那个白痴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我早就想杀了他了” 纳尔要比南不晚高很多，她抱住南不晚，南不晚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听她这么说有些惊讶，想看看苏万的反应。 视线瞟过去，苏万就坐在那里毫无波澜，甚至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们，脸上没有一点听到妹妹说想杀了他之后的伤心或是愤怒。 他撑着俊美的脸叹口气，幽幽道：“真好啊……我也好想抱抱。” 南不晚：“……” 闹剧过后，纳尔给南不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玄疆的衣服都是很大胆的，这里的女人喜欢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所以很多衣服都会露出胳膊和肚脐。 像纳尔跟玉和这样身材傲人的女子，她们穿上这种衣服就更加好看了，胸脯那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南不晚羡慕地看了看纳尔的，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不免得叹气。 可能是美颜丸的缘故吧，南琬吃了之后那里就没有继续发育了。 好悲伤…… 苦涩地拿手捂住空空的胸口，跟着纳尔走了出去，这时苏万还没走，看着她从房间里出来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放着光地朝她这里看。 南不晚来玄疆时经常穿这里的服饰并不觉得害羞，但接触到苏万看见她胸脯时那失望的表情后还是气得牙痒痒。 胸小怎么了？胸小也有好处啊！我胸小我骄傲！我能省布料！ “可恶，臭流氓……” 南不晚小声骂了句，拿起换下的衣服抱在胸前。 纳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兴致勃勃地拉着南不晚坐下，给她倒酒跟她聊天。 从纳尔的口中得知，刚刚来追她的那两个杀手并没有被他们抓到，还是溜走了，但纳尔还是问出了他们的目的。 他们接到的任务并不是杀了她，而是将她囚禁起来，并且还强调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时间一到就会放她走。 这是一个奇怪的任务，那个提出要求人并不想伤害她，却想让她暂时回不了南川，但她一向与人为善，实在想不起来的罪过什么人。 毕竟能请得动这样品质的杀手，还能让他们执行长时间逗留在玄疆的任务，这个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人了？ 南不晚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她着急起身就想回去。 纳尔看着慌慌张张的她不明所以，问：“晚，你要去哪儿？” “对不起啊纳尔，我忽然想起来有点急事，现在要回南川了。” 她仔细想了想，她确实没有这个资格被人这样针对，但是如果是针对常羡卿的那就说的通了，他现在正要做的事很危险，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通过控制她来要挟常羡卿呢？ 纳尔看她要走着急起身：“你怎么现在就要走啊，我们才没聊一会儿呢。” 南不晚回头握住她的手感激到：“谢谢你今天帮助了我，纳尔，但我现在确实有急事，等我下次回来一定跟你好好聊聊。” 说完又给了她一个拥抱，纳尔很开心也没继续阻拦，只是让卡沙送她一下。 南不晚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转过身就看见苏万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南不晚不接抬起头，苏万脸上带着笑，朝她张开双臂，开口道：“我也要抱抱。” 南不晚无语，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绕过他匆忙下船了。 苏万震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如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对着纳尔嘤嘤嘤：“妹妹，我好像被讨厌了。” 纳尔看他这样像吃了屎一般嫌弃，她无奈扶额：“拜托！看在阿娜希塔女神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白痴！” 苏万继续嘤嘤嘤，又被妹妹嫌弃了。 另一边，南不晚很着急赶回驿馆，卡沙为了节省时间干脆把她拦腰抱起，在房顶上飞跃。 晚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南不晚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住没叫出声来，很快卡沙就把她带到了玉和的驿馆附近。 把她放下，南不晚感激地朝卡沙说：“谢谢。” 卡沙摇摇头道：“公主和皇子都很喜欢你，希望你下次还能来找他们。” 南不晚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驿馆，南衡着急等了半夜，等不了刚要出门，正好南不晚回来了。 他欣喜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不晚就让他赶紧收拾行李。 南衡一愣，也没多问什么就赶紧上楼收拾二人的行李。 玉和看着她慌慌张张地不禁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才来就又要走啊？” 南不晚来不及细说，她现在陷在了有人想要对常羡卿不利的恐慌中，她只好拉着玉和的手道歉：“对不起了玉和，我现在有急事要马上回南川，等我下次回来再给你好好赔罪。” 南衡此时正好拿着包袱跑了下来，顾不得其他，南不晚拉着南衡就出门了。 玉和在身后愣愣喊道：“一路小心啊！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 第162章 阴魂不散的苏万 两人来到后院去牵毛驴，却瞧见卡沙站在后院，身边还牵着一辆马车，表情怪异地朝她笑着。 南不晚问道：“卡沙你还没走啊？还有什么事吗？” 卡沙看了看身后备好的马车道：“呃……我看你们没有骑马，所以给你们备了马车，要比毛驴快一点，上面准备好了食物和水，现在就可以出发。” 南不晚感激笑笑：“太好了，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谢谢你了，卡沙。” 卡沙微微摇头，看着他们俩上了马车，南衡接过缰绳也对着他微微点头，然后迅速驾着马车驶离，南不晚还从车窗伸出脑袋对着他挥手告别。 卡沙勉强笑着跟她告别，看着他们迅速消失在拐角，心里忏悔着希望他们待会儿发现了别生气。 马车比毛驴快很多，他们才刚进入玄疆境内不久，很快就驶出了玄疆关隘，但南不晚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他们骑毛驴来玄疆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骑马快一些只需要十天，而马车就要慢一点，本来想把车厢卸下来，但是南不晚和南衡都不会骑马，只好作罢。 南不晚今天经历了逃跑，入水还有惊吓，此刻显得很疲惫。 南衡看着她额前的白发道：“姐姐你先在马车里休息一下吧，你身体要紧，我来驱车就行。” 南不晚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疲劳感，也没有争辩，点头钻进车厢。 她靠在车厢上，卡沙准备的坐垫很柔软，车厢里也暖暖的，南不晚望着车顶觉得很困，她轻轻开口：“希望你们没事……”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谁没事啊？” 南不晚瞬间瞪大了双眼坐直了身体，这个声音是…… 她低下头，就在她屁股下方的车厢底伸出来个脑袋，俊美的面孔正瞪着大眼无辜看着她，波浪长发披散在马车上，乍一看像个没有身体的头卡在那里。 苏万笑着打招呼：“嗨～晚，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角度…… 南不晚看着自己胯下的人，脸一黑，眉眼抽搐，实在不知道这个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南不晚冷着脸，抬起脚就要往他脸上踩，苏万瞪大了眼喊道：“诶别别别……” 说着就费力从马车底下的暗格里钻出来，然后费力挤坐在旁边，死皮赖脸地笑着看她。 南不晚无奈闭眼叹气：“你到底想干嘛？” 苏万委屈道：“你不要那么凶嘛……你对我的态度跟对纳尔的态度差别太大了，我很伤心的……” 南不晚不耐烦的咬着嘴皮，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那里有个伤口，是今天在苏万咬的。 她抚了抚那个伤口，想起今天苏万做的那些事，又羞又气，愤愤看向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踹下马车。 苏万也注意到了，他凑近了些，笑着盯住南不晚的唇。 车顶的油灯落下的光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他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南不晚脸一红，迅速推开他坐到一旁想离他远些。 “我们就要回南川了，你身为玄疆的皇子跟过来不太好吧？” 苏万笑眯眯反驳：“不会啊，南川是个好地方，我以前经常去呢。” 南不晚无奈仰头，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呢？ 她看了看车帘，南衡还在赶车，马蹄声如雷，他并没有注意到车厢里的情况，但避免麻烦还是让苏万悄无声息地离开好了。 “你到底想干嘛？”南不晚问。 苏万看她皱着眉，温暖的手指戳住她的眉心：“你别皱眉啊……” 南不晚一愣，别过脸去。 苏万也不气恼，很认真地说：“我也没别的事，就是你走的时候都没和我抱抱……” 南不晚震惊看向他，失声喊道：“你就是为了这个？！” 声音有些大，南衡都听到了，他驾车速度不停问道：“姐姐怎么了？” 南不晚后知后觉捂住嘴：“没事，我做梦了，你继续赶车。” “哦……好的。” 马车继续跑着，南不晚瞪向苏万，觉得这个人好不正经。 苏万依旧笑嘻嘻：“你别生气啊！这很重要的，要是得不到美女的拥抱我一定日思夜想，时间久了说不定我就会爱上你了。” 南不晚一噎，一种遇上无赖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她咬咬牙，起身拥抱住苏万，然后迅速松开。 “可以了吧？能请你离开了吗？” 苏万瞪着眼，似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抱他，继而笑弯了眼睛，心满意足地就往他刚刚钻出来的洞里准备钻回去。 南不晚气呼呼地抱着胸坐在一旁，忽然苏万停下了动作看向南不晚。 南不晚眉毛一竖，没好气问道：“你又要干嘛？！” 苏万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问：“我还有两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南不晚叹气：“赶紧问！” 苏万认真看着她：“今天在船上，你打我的那根木棍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南不晚身体一僵，有些心虚。 没等她回答，苏万接着问：“还有……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烬涅莲的味道？” 两个问题，南不晚表情彻底僵硬。她看着苏万那依旧浪荡的笑容，却感受到他的不简单。 他特地跟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索取拥抱。 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他依然发现了她拿出木棍方式的不寻常，还有，这些年她四处在玄疆打听烬涅莲的来历，也知道烬涅莲的味道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但苏万闻出来了，这说明苏万要么是鬼，要么……就是和她一样是从死亡之地重新回来的人。 “你……怎么……” 南不晚一瞬间脊背发凉，不可置信看向苏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直疾驰的马儿突然长鸣一声，车厢剧烈抖动之后停了下来。 两人警惕看向车帘外，南衡紧张的声音传来：“姐姐别出来，是那两个杀手追来了。” 苏万挑挑眉，看了眼紧皱眉头的南不晚，笑道：“小美人你事情可真多呀？你们打不过他们的，怎么样？要是你愿意亲我一下我就帮你解决了他们。” 南不晚白他一眼，干脆地走了出去。 第163章 打败杀手 南不晚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夜色下，那两个杀手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原本看着颇显神秘的帷帽早已不知所踪，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显然纳尔跟卡沙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南不晚看他们这样冷笑一声：“两位大侠真是敬业，都已经这样了还紧追不放。” 杀手两兄弟一高一矮，矮的是哥哥，高的是弟弟。两兄弟虽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都还是紧握手中的剑挡在马车前。 哥哥皱着眉严肃道：“我们两兄弟口碑向来不错，既接了这任务就一定会完成，刚刚你找了帮手我们打不过，现在你身边就只有这个菜鸡小兄弟，我们并不想伤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南不晚看着他们，略微思索，开口道：“我不可能乖乖跟着你们留守在玄疆的，这样吧……那个给你们下达任务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请你们不要再纠缠。” 杀手两兄弟没有回话，只是手中大刀越握越紧，眼神始终盯着她。 “三倍！” 南不晚竖起三根手指，两兄弟依然不为所动。 “五倍！” 南不晚皱眉，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但对方只是微微转动了手中刀柄，并缓步向她走来。 看来是说不通了…… 南衡做好防备姿态，南不晚微微后退一步，两兄弟见状肌肉瞬间绷起，朝他们飞跃起来。 南不晚心一狠，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弓弩对着半空中的人射了出去。 哥哥躲闪不及，挥刀将箭矢砍断，两人连忙落地保持距离，惊讶看着她手中的弓弩。 弟弟来到哥哥身边小声说道：“哥，她从哪里掏出来的弓弩？” “应当是藏在马车中的。” “这马车是那玄疆人备的，居然想得这么周到吗？连我们会再次袭击都预测到了。” “别说那么多了，趁她还没装箭赶紧把他俩拿下。” 哥哥认为南不晚应该只有一把弓弩，毕竟弓弩体型不小，又不能折叠必须要事先固定好箭矢才能用。 这么小的马车还装了不少吃食饮水，南不晚在射出第一只箭后也没见她装第二只箭。因此哥哥断定南不晚身上武器应该不多。 两兄弟再次调整好姿势又冲上去，南不晚就像自动锁定炮台一样，两兄弟转向哪边她就往哪边射出箭矢。 起初两兄弟见她还能掏出来弓弩，以为是判断失误，便采取迂回战略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想依此消耗弓弩数量，但那小小的马车里仿佛有一个武器库似的，南不晚甚至到最后是双手都拿着弓弩朝他们发射。 虽然准头不见得多好，但很有威慑力，很快马车周围的地面上都插满了箭矢，两兄弟冷汗都流下来了。 这个马车里全用来塞弓弩了不成？难道这是一个陷阱，其实是为了引他们两兄弟现身？ 想到这，他们停下了脚步开始警惕四周的环境，南不晚看他们停下来也终于气喘吁吁地放下手。 自从四年前她被人贩子绑架后，她的空间里就常备着一些防身的武器，很重的刀枪剑戟她拿不动，于是就备了一些木制的弓弩在里面，她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用来放这些武器，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南衡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凭空替换了那么多弓弩，崇拜地张着嘴。 他们早就知道南不晚有些不同寻常，跟着传说中的仙人学过一些术法，但南不晚平时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所以他们也经常会遗忘这件事，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南不晚施展这传说中的术法。 此时躲在车帘后的苏万也震惊地瞪着眼，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个南川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两兄弟被南不晚这么多的弓弩数量惊住，一时不敢上前，但此时南不晚也略感紧张，因为她现在弓弩数量不多了，如果他们还不放弃，之后的事还真不好说。 思及此南不晚表情严肃，面前的杀手还在犹豫没有离开，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他们赶走才可以。 她目光转向马车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就凭她和南衡确实无法从这两个人手中逃走。 南不晚咬着牙开口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请你帮助我们。” 马车里静悄悄的，南衡还在疑惑南不晚在和谁说话，忽然身后的车厢里就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极具魅惑的声音响起：“好……你放心，这交易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南衡吓了一跳，马车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也不知道，就见马车里钻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衣襟大敞，露着壮硕的胸怀，俊逸的面孔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他将胸前的波浪长发随意甩到一边，看向杀手时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兄弟二人没想到马车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的气息很危险，像是荒漠里会吃人的狼，跟他们在码头时遇见的那个女人很像，不仅气质像，就连面貌也很像。 两兄弟这时才顿感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苏万已经赤手空拳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苏万的功夫比纳尔要好很多，两兄弟本来就不是纳尔的对手，现在来的苏万比纳尔要阴险很多，招招都往要害打，而且力气很大，赤手空拳砸在刀身上都能听见嗡鸣声，仿佛下一秒刀就要断了。 两兄弟不敌，准备逃走，苏万三两下将他们打翻在地，一屁股坐在他们身上，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兄弟被苏万压地喘不过气，但还是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分。 苏万都乐了：“嘿！还挺有操守，不想开口我就把你们的舌头拔出来，让你们永远开不了口。” 苏万从靴子里掏出小刀抵在弟弟的嘴边，说完冰冷的刀锋就要撬开弟弟的嘴。 弟弟惊恐地呜咽出声，哥哥这才大喊出声：“等等！我说我说……别伤害我弟弟。” 苏万停下动作，小刀依然停留在弟弟嘴里，眼神阴狠盯住哥哥，冷声开口：“说，是谁？” “我们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一个穿着长衫留着胡子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乌木折扇的男人。” 第164章 人都不见了 南不晚听了忍不住皱眉，这消息说了等于没说，南川所有读书人都是这么个打扮。 不过起码知道是个读书人，南不晚叹气。 哥哥在底下颤颤巍巍道：“知道的我们都说了，现在能放我了我弟弟吗？” 苏万看向南不晚，南不晚点点头，他才收回小刀，脸上挂着邪肆的笑，看着这兄弟二人眼中全是欣赏。 他拍拍哥哥的脸说：“你小子身手不错，挺有职业操守的，还这么爱护弟弟，我挺看好你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手底下做事？” 两兄弟惊讶抬头看了看苏万，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苏万从他们身上下来，撩撩头发道：“你们想好了就去玄疆塔木泽来找我，那里是我的属地。”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扔到他们怀里，哥哥拿起令牌仔细一看，上面雕刻了一个复杂的太阳花纹，认出了这是玄疆皇子才会有的令牌，兄弟二人立马知道了苏万的身份。 哥哥眼睛一亮，拉着弟弟就跪趴在地喊道：“多谢皇子殿下！” 南衡这才知道这个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个皇子？！ 可他怎么会跟姐姐认识，并且还躲在姐姐的马车上，他刚刚上车前可是看得很清楚，马车上没有其他人。 南衡看向南不晚，眼神疑惑，南不晚垂眼不是很想解释。 杀手两兄弟千恩万谢后离开了，苏万甩甩头发，表情得意地朝着南不晚抛媚眼，南不晚嘴角抽搐没有做出反应。 没有其他干扰，几人接下来的行程就快了很多，除了马儿必要的休息外，他们都抓紧着时间，很快他们能看到南川关隘的大门。 几人日赶夜赶居然只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眼下终于到了南川，南不晚不由得松口气。 苏万扶着腰从马车上走下来，呲牙咧嘴的，连续十几天的赶路，他骨架子都要散了。 苏万走到南不晚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写着南川二字的关隘大门，不解问道：“这不好好的吗？你这么着急赶回来做什么？折腾死我了……” 南不晚白他一眼：“谁让你跟着来的？” 苏万瞪大了眼：“你答应给我的好处还没实现呢！我怕你跑了当然得跟着来了。” 南不晚继续翻白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关隘。 清河镇看着和之前一样，行人来来往往，其乐融融，南不晚不由得松口气。 苏万跟在她身后，却察觉到什么，他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看着南不晚归心似箭的背影也没有喊住她，而是刻意保持距离谨慎跟在身后。 南不晚加快步伐回到家，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不知为何，南不晚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找遍家中每个角落，都没看到人影。 摸了摸桌子，桌面上留下了几道灰尘被抹净的指痕。南不晚看着手指的脏污眉头紧锁。 不对劲，很不对劲，常羡卿爱干净，南若也是个勤快的，但家里看着已经好几天没打扫了。 南不晚忽然听到动静，回过头，苏万不知去了哪里，身后是一脸狐疑的南衡，但在南衡之后却是一个全副武装从未见过的高大男人。 南不晚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穿着甲胄的男人在南衡身后高高举起了长刀。 那一瞬间，南不晚瞳孔放大，恐惧袭上心头，她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惊恐地张着嘴指向他身后。 南衡转过头，那刀就这么往他的脖子挥了下去，时间仿佛按了慢放，两人瞪大着眼做不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苏万从房顶上跳下来，一脚踢在那人的刀上，巨大的冲击使那人踉跄几步，刀也只是堪堪擦过南衡的头发。 南衡吓了一跳，南不晚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万眼神一凛，抓着南不晚和南衡就跳上房檐，力气大的惊人，南不晚忍不住惊呼出声。 等站稳身体后她才发现，他们家附近已经都被这样的士兵包围了，有人发现了屋顶的他们，所有人就像丧尸发现活人一样疯狂地涌了上来。 情况紧急，苏万干脆一个胳肢窝夹着一个人就这么在房顶之间跳跃逃跑。 这个过程很惊险像坐过山车，但身后是不明原因想要他们命的追兵，南不晚再害怕也只能捂着嘴保持安静。 等好不容易逃离追杀，天已经黑了，南不晚她们逃到了离他们家很远的一个废弃小屋里躲藏起来，她却发现平时聚满流浪汉的废弃小屋此时却空荡荡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终于有空思考，想起今天的经历，南不晚确定了常羡卿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南衡，南衡此时也十分严肃，常羡卿，阿宝还有南若王姨他们都不在了，是察觉到危险逃跑了吗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两人不敢细想，表情十分难看，苏万也难得的保持安静，他站起身来到窗前，拿出个什么东西含在嘴里，发出了类似于猫头鹰的叫声。 南不晚不解看向他，不一会儿，外面也传来了回声，看来是他在和别人对暗号。 很快，一个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对着苏万行了个玄疆的礼仪：“见过玄疆耀眼的太阳。” 苏万点点头，转过头对南不晚解释道：“这是玄疆安插在南川的探子，我一进入南川领域他就知道了，今天走在路上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先联系了他，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吧。” 黑衣蒙面人听了朝南不晚南衡微微躬身，南衡激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妹妹他们去哪了？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抬起头，一丝不苟解释道：“据我所知，那群人是南川摄政王派来的亲兵，不知为何原因在五天前袭击了这户人家，但这户人家似乎有所防备，那些人扑了个空，之后就是清河镇被封锁，这段时间只能进不能出，除了留守在这里的一部分人外，其他的都在暗中搜查，但没有惊动其他人，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常怀义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第165章 下毒的人 “常怀义……” 南不晚皱眉小声念叨这个名字，自从知道常羡卿身份后他也告诉了她一些事，比如常怀义是杀了他父皇母后的罪魁祸首，还有他现在中了毒需要续命丸解毒的事，常羡卿要夺回皇位，最大的阻碍就是常怀义。 眼下这状况，怕是常羡卿身份暴露，派人过来斩草除根了。 南衡激动道：“你说他们早有准备，所以他们是逃出去了吗？” 蒙面人点头道：“是的，但他们有意隐匿行踪，小人并不知逃到了何处。” 苏万补充道：“反正现在清河镇戒严，他们大概率还藏在这里，慢慢找吧，但现在最主要的是你们得先把自己藏好了，他们埋伏在你们家周围就说明在守株待兔，你们已经在那群人面前露了脸，现在外面恐怕也在找你们呢。” 说罢，苏万轻轻抬起窗户露出一个缝，不远处的街道果然有穿着甲胄的人穿梭在道路里。 南不晚累得坐在地上，南衡虽然紧张南若但此时也没有办法，蒙面人给他们找了些食物，苏万毫不介意地跟他们一样坐在地上吃东西。 吃着吃着，南不晚忽然想起来，苏万是玄疆的皇子，现在知道这些会不会对常羡卿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常羡卿要复位可是属于国家机密，被其他国家的皇子知道会不会不太好。 南不晚看向苏万，苏万正斯文优雅地吃东西，这样没皮没脸粗鲁无礼的人，吃起东西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察觉到南不晚的视线，苏万忽然激动地眨了眨眼，看着南不晚无比骚包地说：“怎么样？是不是被我今天英明神武的举动帅到了？是不是爱上我了？” “……” 默默转过脸，南不晚不想说话，面对苏万她总是沉默，这样的人她实在对付不来。 南不晚反应冷淡苏万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三人安静吃饭，苏万突然开口问道：“所以，常怀义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要杀了你家的人？” 南不晚南衡一僵，光顾着防他了忘记要解释这茬。 两人作为家里唯二知道常羡卿身份的人，现在突然被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哪个普通人家值得摄政王这般大张旗鼓的杀到家门口。 两人沉默，身体僵硬，苏万见了也不勉强，不经意岔开话题：“没事，毕竟常怀义那老东西脑子有问题，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蹦哒。” 南不晚想起常羡卿跟她说过，摄政王中了毒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急需烬涅莲解毒，他手中的续命丸正好作为筹码。 思及此，她低头淡淡道：“也蹦哒不了几年了，他中了毒，没有烬涅莲根本活不了多久。” 苏万意味深长看了眼南不晚后也幽幽叹气：“那个讨厌的老东西……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贪玩想着折磨他让他多活了几年，就应该一次性把他毒死才对……” 说完，还愤愤的戳着地上的蜘蛛。 南不晚认同地点点头，但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可思议看向苏万：“你刚刚说什么？！” 苏万一呆，随即轻笑道：“哦，我还没跟你们说，常怀义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南不晚震惊得食物都从嘴里掉了出来，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滑稽的模样都把苏万逗笑了，他解释道：“就十二年前，南川景文帝遇害，那狗东西居然说是我玄疆干的，自己干的烂事脏水往我玄疆头上泼，我气不过，就偷偷潜了进去，往他水里下了魂尽，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发展到双眼视物不清，手脚发麻的程度了吧……” 说完，颇为得意地朝着南不晚油腻眨眼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南不晚咽下口中食物问：“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苏万顿时不想回答，装作没听见别过眼睛，看着很不想提起自己的年龄。 虽然一副孩子气模样，但南衡还是觉得他帅呆了，又强大又潇洒，关键是他很有能力，玄疆是五国之中唯一没有奴隶的国家，这样的人让南衡心生向往，南衡看向苏万的眼里都发着光。 忽略南衡眼中崇拜的光芒，南不晚接着问：“我们俩可都是南川人，你一个玄疆皇子当着我俩的面说这种事就不怕我俩出卖你吗？” 说到这，苏万忽然停下手中戳蜘蛛的动作，抬眼看向南不晚南衡二人，气质瞬间变得冷冽，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血变态像杀人犯的微笑。 两人瞬间遍体生寒，瞪着眼不敢继续说话。 苏万用那种表情看了他们一会儿，接着继续露出傻笑，气质也回到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说出去也没事，我可不怕常怀义那老东西，不过我既然敢说出来，就敢保证你们没办法说出去，怎么样？背叛我可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哦，想试试吗？” 南不晚不敢继续说话了，她甚至为苏万刚才露出的些许杀意感到后怕，她差点忘了，即使他这段时间在她面前表现有多么没架子好说话，但他始终是一国皇子。 南不晚低下头，苏万又变回可怜兮兮的模样撒娇道：“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你别害怕，其实我很友善的……” 这时，刚刚那个蒙面人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万身后，附耳跟苏万说了什么，苏万表情严肃了几分，不经意看了南衡一眼，然后对着南不晚说道：“找到你家人的下落了。” 半夜，苏万继续一胳膊夹着一个人在屋顶飞跃，躲避着摄政王亲兵搜查，三人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中。 刚刚落地，一把长刀就从阴影里伸出来架在苏万的脖子上，问：“你是谁？” 南不晚听着卫忠的声音连忙捏住刀刃从苏万脖子旁挪开，喊道：“卫叔，是我。” 卫忠听到是南不晚，收起刀诧异从阴影处走出：“晚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南不晚顾不上其他，抓着卫忠的胳膊着急问：“先别说那么多了，常羡卿呢？阿宝，王姨，南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166章 生死危急 卫忠被南不晚的情绪激动吓了一跳，但听了她的问题后看了眼南衡的方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南衡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卫忠低下头，沉着声音道：“你们跟我来。” 几人跟着卫忠走进身后的小屋里，一路来到屋子最深处的书架旁，卫忠停下脚步拨弄了一下书架上的摆件，很快墙上的就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苏万挑挑眉，南不晚南衡面面相觑，很快南衡就不管不顾走了进去。 通道阴暗逼仄，两边有蜡烛提供微弱的光，是个很隐蔽的藏身之所，走了一会儿后眼前的空间变得开阔很多，常羡卿还有裴准王姨他们都在那里，还有一些统一着装但都没怎么见过的人护在他们身边。 裴准先一步看到来人，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先是狠狠一颤，接着便眯起眼睛来。 常羡卿听到声音转过身，看来的人是南不晚，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松一口气上前道：“南不晚你怎么回来了？太好了，我正愁要怎么联系上你呢。” 阿宝也红着眼扑到她的怀里，像是吓坏了。 南不晚也着急地上下打量他们两人，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惊魂未定的王湘，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悬着的心才放下。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才离开家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 南不晚看了看周围的人，又问：“南若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提到南若，周围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常羡卿皱着眉看向南衡，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南衡神情僵硬，上前两步抓住常羡卿肩膀，不可置信喊道：“我妹妹呢？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南若她……” 常羡卿有些不敢去看南衡的眼睛，身后的暗卫见状上前将南衡扯开，护在常羡卿面前。 南衡目眦欲裂，是阿宝忍不住哭喊出声：“阿若姐姐她……她为了保护哥哥受了重伤，现在好危险……” 南衡南不晚听了如晴天霹雳般不可置信站在原地。 常羡卿低头解释道：“你们走时没多久，永康秦家有人来了清河镇，是秦家大房秦远，他曾见过我父皇的面貌，将我认了出来，回去告诉了秦家家主秦桓，所以常怀义才找上门来……” 常羡卿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卫忠这样看不起这奴隶两兄妹的人都有些不忍，缓着口气补充道：“常怀义亲兵袭击我们时已是夜晚，大家都睡了，只有阿若姑娘在准备第二天大家的吃食，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入侵，她及时喊醒了大家，这才避免于难，但是阿若姑娘却被砍伤，现在还在昏迷中……” 南衡听完已是眼前一片漆黑，他恍然若闻地在四处寻找起南若的身形，卫忠让开一个位置，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医生正在那里忙活。 南衡扑上去仔细一看，南若正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胸前鲜血粘湿衣襟，一条长而深的刀口横在她的胸膛，露出来的伤口已感染化脓深可见骨，一旁是换下来的纱布，红红白白堆成一堆，触目惊心。 “阿若……阿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哥哥回来了。” 南衡轻轻摇晃着南若的身体，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品，南若好像听见了，她眼皮颤动，想要睁开但始终没力气。 南不晚也被吓了一跳，她去摸南若的脸，很烫，这样的情况居然持续了五天吗？ 她顾不上身边还有其他人，着急从空间里拿出外伤处理药，但掀开盖在身体上的纱布，却被这伤口震住，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她只会普通的皮外伤处理，南若这样的需要外科缝合，这临时抓来的医生不会，她也不会。 南不晚不死心，又拿出退烧药和消炎药给南若灌进去，小心翼翼地用纱布沾着碘伏擦拭伤口，每碰一下南若的肌肉就收缩一下，到最后南不晚直接下不了手。 她泄气放下手，满头是汗，脑中疯狂思索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南若。 忽然间，她想到什么，一把拉住常羡卿的手说：“你不是有续命丸吗？快拿出来啊！再这样下去，南若会死的。” 常羡卿听闻眉头紧锁，似是犹豫，南衡听了也是重新燃起希望，他跪在常羡卿脚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常羡卿的袖子，恳求道：“大公子，求你了大公子，求求你救救阿若吧，我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了，你救救她，只要你救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常羡卿表情为难地看向卫忠，卫忠护犊子般捂着口袋，摇着头后退。 南衡看此又跪在卫忠脚边恳求：“卫统领，求你了，那是一条人命啊，我在这世上只有我妹妹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卫忠于心不忍地皱着眉，但还是甩开南衡的手道：“南衡，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续命丸何其珍贵，这对我们以后也是大有用处的，你放心，你妹妹救驾有功，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医治，就算她死了，我们也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我我我……我们给你封侯，给你黄金万两土地千亩补偿你好不好？” 南衡疯狂大喊：“我只要我妹妹！”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暗室，南不晚红着眼睛走到常羡卿面前道：“羡卿，你说啊，你不是皇子吗？他们都要听你号令的，你开口把续命丸要回来啊，那是南若啊……她与我们生活这么多年，她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南不晚声音颤抖，常羡卿看着她通红的眼，下定决心般看向卫忠，伸出手掌冷声道：“卫叔，拿来。” 卫忠捂着口袋，倔强摇摇头。 裴准在一旁皱着眉，不满看向南不晚，又来了，只要这个女人一开口，殿下就会为她改变原则。 裴准收起折扇，在一旁劝阻：“殿下，续命丸何等重要，三思啊。” 南不晚捏紧了常羡卿的胳膊，常羡卿面色不改，对着卫忠再次开口：“卫忠……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第167章 阿若死了 常羡卿沉下脸来，卫忠也意识到他的不快，虽然一直以来常羡卿都会客气地喊他一声“卫叔”，他也一直把常羡卿当做侄子般看待，但再怎么样对方也是未来南川的皇帝。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此刻常羡卿带着威严喊他的名字，卫忠就忍不住想要低头臣服了。 他正要把续命丸拿出来，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苏万突然开口道：“来不及了……” 众人回过头，就见他蹲在南若身旁，手指摁在她的脉搏上，目光沉沉看向他们。 话音刚落，南若发出微弱的嘤咛声，紧接着手脚就费力地撑了一下，像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一般，长长吐出口气，没了呼吸。 南衡身体僵硬，眼珠血丝爆满，他连滚带爬来到南若身边，抱起她的身体，张着嘴哀嚎，却发不出声音。 他无声的哀嚎重重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中。 南不晚跌坐在地，泪水重重砸下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失去的第二个重要的人。 明明二十几天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妹妹还在她临出门时往她的背包里塞东西，不停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好好吃饭，早日回家……但现在她却在她面前变成一具冰冷没有生气的尸体，连他们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像是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切。 暗室里想起此起彼伏的哭声，南衡没能哭出声音，阿宝跟王姨也不敢放声大哭。 常羡卿接走续命丸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保持这个动作愣在原地，眼里全是悲戚。 南若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如果他能早一些拿出续命丸，南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常羡卿握紧拳头来到南衡身旁，手掌搭在南衡肩上，道：“对不起南衡，我会补偿你的，南若救驾有功，我会免去你们奴隶的身份，再给你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地，你如果想当官的话，我也……” “滚。” 常羡卿话没说完，身旁的南衡就发出了冰冷的声音。他抬起头，对上南衡充满仇恨，通红的双眼，南衡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仿佛要渗出鲜血。 他咬牙切齿大声对着常羡卿吼道：“滚啊——” 咆哮声带着南衡满腔的怨恨喷向常羡卿，常羡卿忍不住一颤，那双充满眼泪的眼睛里全是要把他剥皮抽骨的怨毒。 这杀气，连不懂武功的裴准都感受到了，他挥挥手，一旁的暗卫全部涌上前将南衡摁倒在地，即使这样，南衡也瞪着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常羡卿。 常羡卿皱皱眉，淡淡道：“南衡，我知道你怨我，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看到的。你现在太激动，等我们出去了再好好谈谈吧。” 南衡不说话，牙齿将嘴唇咬出血，南不晚愣愣来到南若身边，她的面容变得苍白，原本发烧身体此刻也开始变凉。 脑中全是南若以前努力干活，听话乖巧，甜甜喊她姐姐的样子。 南不晚拉起南若的手贴在脸上，想要感受她最后的生机，但给她的只有南若逐渐冰凉的体温。 苏万皱着眉，想要上前安慰她，但南不晚突然开口道：“续命丸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如果你早那么一步，南若就不会死了。” 这是对常羡卿说的，语气里带着责怪，常羡卿听了面色凝重，没能说出话来。 南不晚回过头，隔着人群遥望着他，质问道：“我之前生病时你不是偷也把续命丸偷出来了吗？为什么这次就不能救救南若呢？” “为什么——” 南衡被摁在地上，满嘴是血，哑着声音大喊。 常羡卿眉眼颤了颤，反驳道：“南不晚！续命丸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所以我才愿意拿出那么重要的东西来治你的病……” “那南若呢……”南不晚流着泪看向常羡卿，“南若就不重要了吗？我们……不都是家人吗？” 常羡卿无奈，有些烦躁，闭眼深深叹口气道：“南不晚……不要再玩过家家游戏了，我们不是真的家人你懂吗？他们，没你重要。” 南不晚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她平等的爱护他们所有人，她以为大家和她都是一样的想法，但其实她错了，常羡卿是皇子，南衡南若是奴隶，他们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南不晚低头垂泪，这时身后的一条小道里又钻出一个黑衣人，对着常羡卿毕恭毕敬道：“殿下，地道已经挖通了，随时可以撤走离开清河镇。” 常羡卿疲惫地揉揉眉心，平复着语气道：“南不晚，我们别吵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先逃出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南不晚静静地，过了很久才开口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陪着南若，她最怕一个人，把她留在这，她会害怕的。” 常羡卿狠狠咬着牙，绕过南衡来到南不晚面前，捏住她的肩膀隐忍道：“不要耍脾气了！常怀义的追兵就在外面，清河镇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跟我一起走，等我夺回皇位我就能给你最好的一切，我会为南若报仇补偿南衡的！” 南不晚看着常羡卿，他面色急躁，语气殷切，即使这样也按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与她谈条件，已经是一副成熟稳重的皇帝模样了。 但南不晚总是能想起他们初见时，她掉落陷阱，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舍身救她的样子，那时的他不会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只要有难就会去救，哪怕自己已经家徒四壁也愿意收留她。 但现在……两个模样重叠，落魄的少年成长为权衡利弊的帝王，人命在他眼里已经有了价值的较量，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看了半宿，南不晚苦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给我最好的一切？怎么？把我接到皇宫里当皇太后吗？” 南不晚语气尖锐，常羡卿听了眼神逐渐沉下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道：“别闹了，你一直把我当做小孩，可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不信，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一点也没察觉到。” 常羡卿语气冰冷，南不晚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不是傻子，她当然能察觉，只是她刻意始终把他当做孩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第168章 分道扬镳 两人僵持着，这还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闹成这样，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阿宝更是抱着王湘的腰，担忧地看着姑姑和哥哥。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有人要杀了他们，袭击了他们的家，再是南若姐姐身受重伤，然后哥哥告诉他他居然是先皇的皇子？！ 才十一岁的他一时之间知道这么多感到沉重，而现在，南若姐姐死了，南衡哥哥很生气，他一向和睦的姑姑和哥哥第一次争吵成这样…… 他很害怕，好像有什么事情回不去了。 常羡卿看着低头沉默看不清表情的南不晚，放软了语气：“南不晚，现在真的不是吵架的时候，等一切都安定了，我们再以重新对等的身份好好相处，不是以姑侄的身份，仅仅只是南不晚和常羡卿……。” 说罢就弯腰去拉地上南不晚的胳膊，烛光昏暗，此时他才看清南不晚的头发居然又白了许多，他的动作迟疑了片刻，心中闪过懊悔，他让她伤心了。 南不晚一言不发站起身，拉开摁住南衡的暗卫，拍拍他身上的灰尘，情绪淡淡的：“你们走吧，我跟南衡就不跟你们走了，我们要在这把南若好好安葬。”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常曦安……”南不晚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我说了，我要留下来！” 常羡卿一震，神情严肃，这时守在密道外的暗卫进来，禀报道：“殿下，常怀义的亲兵已经搜索到附近了，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撤离。” 常羡卿听完，不由分说去拉南不晚的胳膊，南不晚面无表情将他的手甩开。 裴准看着这场闹剧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收起折扇指着南不晚大骂：“你这女人好生不知好歹，这样关键时刻你还要闹什么脾气？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待在玄疆，等你回来的时候殿下我们早已安全，哪里还会这样糟心？” 南不晚看着裴准手中的乌木折扇，眉眼一跳，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幽幽盯着他的脸，静静思索着什么。 裴准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抖了抖衣服问：“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南不晚站直身子，冷声问道：“裴先生，那两个派去玄疆的杀手，是你安排的吧？”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苏万饶有趣味地挑眉，今天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南衡也反应过来，冷着眼看向裴准，裴准面色一僵，没能第一时间否认。 常羡卿显然不知道有这回事，他看向裴准问道：“杀手？什么杀手？裴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南衡突然残忍一笑，道：“皇子殿下装什么装？没有你的授意你的下臣怎么敢背着你的意思派杀手来玄疆追杀姐姐？你隐瞒身份这么多年就算了，现在身份暴露，就想着要怎么把知情的人封口吗？” 常羡卿一僵，转头看向裴准，裴准辩驳道：“你胡说，我只是让那两人扣住你们让你们短时间内不能回南川而已，没有让他们杀你！” 南衡淡淡道：“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你派过杀手了？” 裴准眼神慌乱看向常羡卿，常羡卿不可思议开口：“先生你为何……” 话音刚落，裴准率先跪下：“殿下，这南不晚蛊惑人心，你已经被她影响太多了，复位大事在即，臣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她在玄疆多逗留一段时日，想着等您登上皇位一切安稳时再把她接回来。臣绝对没有伤她的心思啊……” 常羡卿虽然生气，但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他“诶”了一声，转过头跟南不晚解释，还没开口，南不晚就说：“既然我的存在影响你的决策了，那么常羡卿……” 南不晚抬头静静看着他：“我们干脆就此别过吧……”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南不晚居然说出这些话。 “你说什么？”常羡卿阴沉着脸问。 “你没听清吗？我说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做你的皇帝，我行我的商，从此山高路远，再无瓜葛。” “南不晚！你……” 常羡卿气急败坏要来抓南不晚的手，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看戏的苏万终于出手。 他挡住常羡卿，不赞同开口：“女孩子都说了分手了，你就不要死皮赖脸的纠缠，男子汉当有男子风度，别叫人看不起你。” 常羡卿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问：“你又是什么人？” 他从刚刚就注意到南不晚身后的这个高大男子，刚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南不晚总是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但现在他接触了才发现，这个皮相俊美的男人，气势竟如此逼人。 苏万听他问他身份，毫无顾忌嬉皮笑脸打招呼：“我是玄疆皇子，苏万·坎扎，初次见面，各位安好。” 皇子？！ 苏万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玄疆皇子怎么在这？ 常羡卿身后的暗卫包括卫忠都拔出佩刀戒备，苏万见他们这样忍不住笑出声道：“别紧张别紧张，我这次来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晚是我的朋友，她要回南川我不放心才护送她回来的。” 常羡卿警惕看着苏万，对南不晚伸出手：“南不晚，快到我这里来。” 南不晚看着他无动于衷，这时留守在外的暗卫再次进来禀报：“殿下！已经搜到我们这座屋子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身后的暗卫开始去拉常羡卿，想带着他离开，常羡卿再次朝南不晚急切伸出手。 苏万凑到南不晚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样？你要实在不愿意回到他那边，我可以帮你和你小弟一起离开。” 南不晚最后看了一眼常羡卿，他身后，卫忠裴准还有那些暗卫全部在拉着他准备撤离，只有他和阿宝用力挣扎想往她这里来。 南不晚心如刀绞，但还是竭力收回视线，转过身淡淡道：“不回去了，咱们走吧。” 说罢，看向南衡，南衡已经小心抱起南若的尸身，两人跟着苏万一起往常羡卿相反的方向走去，空荡的暗室里回响着常羡卿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说：“南不晚，别走，留在我身边。” 第169章 埋葬 冬日的清河镇银装素裹，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算算时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第五个年头。 曾经她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老天似乎在额外补偿她，给了她新的生命，曾经不可得的家人，热闹真诚的朋友，引以为傲的事业…… 她以为拥有了全世界，可到头来，不过黄粱一梦。 苏万带着两人还有南若的尸体站在远处的屋檐上，三人离开暗道后，卫忠就把暗道给炸了，原本在那里的屋子也轰然倒塌，那个位置浓烟滚滚，常怀义的亲兵还在那附近徘徊着。 南不晚冷冷看着这一切，天光初亮，夜晚发生的一切随着一场大雪通通被掩埋。 曾经的幸福一家现如今分崩离析，好在柳砚白还有翎羽许嫣阴差阳错的离开了清河镇，躲开了常怀义的暗杀。 这是南不晚目前为止唯一庆幸的事。 低头看向一旁的南衡，他静静的，怀里的南若已经冰冷僵硬，但他始终不肯把她放下。 南不晚带着他们来到李家村的后山上，这里是玄疆与南川的分界，翻过这座山就是玄疆了。 这也是他们兄妹刚从人牙子手中脱离正式生活的地方，那时南若很喜欢盛开在这片山野的小花，经常会摘一大捧插在花瓶里。 南衡在这里的山顶挖了个坑，把南若放了进去。 那样恬静乖巧的女孩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包，悄无声息的沉睡在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知道。 南衡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双眼猩红看着眼前的小坟堆，简陋矮小，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阿若，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想哥哥了就往身后看看……” 南衡的声音沙哑，话音刚落，天上又飘起雪花，轻飘飘落在他的肩头，像是南若在安慰他一般。 南不晚摘下围在脖间的围巾，绕在那块勉强算是墓碑的木棍上，轻轻道：“阿若，一个人不要怕，你可以随时留在姐姐身边，姐姐不怕鬼，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山间涌起一股大风，伴随着冰冷的雪花吹打在三人身上。 苏万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现在还是很安静地等着两人做最后的告别。 他往手里哈了口气，就算是他这么健壮的体格，如今也冷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玄疆的气温要比南川温暖很多，四季没有南川这么分明，玄疆是很少下雪的。 他打了个寒战看向两人，他们穿的很少，山里又这么冷，苏万不忍心打搅他们，却担心这两人会不会感冒。 他看着南不晚的头顶，原本只是一边的额角有着几缕白发，现在两边都冒出来了些，而且黑白分明十分对称，搭上她漂亮的脸，与四周的雪景融为一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山中的什么精怪。 苏万就这样看出神，南不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在纷纷大雪中侧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就让苏万呼吸一滞。 三人在山顶待了很久，直到大雪停了下来，阳光洒在那个小小的坟包上，南衡才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此时清河镇封禁还没解开，苏万使了点小手段让三人离开了清河镇，刚刚走出来，南不晚就瘫软在地，发起了烧。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南若在喊她，她费力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南若哭着跪在她的身边，见她醒来担忧着说：“姐姐，别在为我难过了，阿若要走了。” 南不晚伸手扶上她的脸，哽咽着问：“阿若，你还疼吗？” 南若摇摇头，懂事微笑：“不疼了。阿若很开心，今生能遇到姐姐，阿若觉得很幸福。” 南不晚流着泪看她，漆黑一片中，南若的身后亮起一道光来，南若不舍地看着南不晚，嘱咐道：“姐姐我要走了，哥哥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帮他……” 说着南若的身影就越来越淡，南不晚想去抓她，手掌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南若笑着告别：“拜托你了，姐姐……” 猛地睁开眼，南不晚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行驶着，南衡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来，一言不发地将她扶坐起来，给她递了杯水。 南不晚看向他，不知他守了多久，此时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十分憔悴。 南不晚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她心疼地摸了摸南衡的脑袋说：“南衡，没事的，你还有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南衡嘴一撇，眼泪瞬间滚下，南不晚将他抱进怀里，隐忍多天的南衡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哭了很久才慢慢停歇，接着便忍不住靠在南不晚肩头睡去。 马车里渐渐安静，在马车外等待已久的苏万这才轻轻掀开帘子，瞅了眼累得睡过去的南衡，轻轻朝南不晚眨了眨眼睛。 南不晚安置好南衡后走出马车，此时已是傍晚，四周冰雪消融，看来已经离开南川有一段距离了。 “我昏睡了多久？”南不晚脑袋晕晕的。 “七天。” 南不晚皱着眉，这次昏睡时间长了不少。 “这次多谢你了。”南不晚低着头对苏万表达了感谢。 苏万笑眯眯的，南不晚见他这副模样就猜他又要提出什么轻浮的要求了，但出乎意料的，苏万难得正经地开口：“如果你真的感谢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来历？” 南不晚惊讶看向他，苏万茶褐色的瞳孔就这么正正盯着她，那双眼睛深邃，包容，就像叶泊淮死之前问她真实身份那样。 南不晚忽然觉得身心俱疲，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把自己的来历告诉给任何人，但现在她忽然觉得无所谓了。 苏万在马车旁烧起一堆篝火，南衡还在马车里休息，这几天他一直在一旁照顾发烧昏迷的南不晚，早就累坏了。 篝火旁就苏万和南不晚两个人，南不晚静静叙说这自己上一世的经历，怎么来到这个世界，怎么结识的常羡卿和其他人，后来又与叶泊淮相遇，以及身上有蚀月昙毒性，每次心伤就会生白头发，最终活不过四十岁的事情。 第170章 之后的打算 她的声音平淡温和，像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在苏万那双令人感到安心的瞳孔注视下，将自己刻意隐藏的，始终说不出口的那些事，通通讲了出来。 篝火中火星噼啪炸开，温暖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南不晚叹口气，那些压在她心口的沉重的事情，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 苏万听完后，那张英俊的帅脸不可抑制的表情失控，他瞪着眼看着南不晚，思忖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南不晚对上他视线有些无奈，不说他好奇，说了他又不信，于是当着他的面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弓弩出来。 苏万看了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看到人类的魔法，惊呼一声就跳了起来，炸裂地捂着脑袋，看向南不晚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他压低着声音激动道：“你一定是阿娜希塔女神的使者。” 南不晚哭笑不得，阿娜希塔女神是玄疆人民信奉的守护神，传闻是她开辟了玄疆的领土，她的身躯化作了玄疆的山脉平原，她的血液化作了养育玄疆文明的尔沙河，她的两只眼睛化作了玄疆的月亮和太阳。 阿娜希塔女神是玄疆人遵从的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苏万已经将南不晚归为仙女般的存在了，为此南不晚也十分无奈。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倒霉蛋而已。” 南不晚情绪低落，苏万也收起刚刚兴奋的模样，两人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中。 用木棍捅了捅眼前的火堆，火星四溅中，苏万视线再次落在南不晚额前的白发上，他沉声道：“把你的手给我。” 南不晚知道苏万懂一些医理，便把自己的手腕摊在他面前。 苏万不多言，摸着她的脉搏，屏气凝神，片刻后他抬起眼，看向南不晚神色复杂。 “你吃了蚀月昙入药的美颜丸多久了？” 南不晚算了算，“五年多了。” 苏万脸上笑意消失，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吓人。 南不晚想缓和着气氛但她的心里无比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她笑着问：“怎么？发现我活的时间又缩短了？” 苏万别过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纳尔底下有一个巫医，他虽然性情古怪但医术还算可以，等我们回玄疆了我带你去他那看看，说不定他能做出续命丸或是有其他办法缓解你身体里蚀月昙的药性。” 南不晚神情恍惚了一阵，说起来，她到现在还没决定好回到二十一世纪还是留在这里。 虽然现在没有续命丸这一切都是空话，但现在发生这些，她原本坚定想要留在这里心忽然变得犹豫起来。 这里始终不适合她，她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脑子愚钝，性格倔强，脾气暴躁，却是在人权至上的环境中长大的。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南不晚切身体会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 她一直都是个胆小的人，一遇到无可奈何的事就想退缩，现在，她突然想逃回原来的世界了。 想到这，南不晚摇摇头。她还是希望常羡卿、阿宝、柳砚白、翎羽还有许嫣、南衡他们可以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如果到最后也没找到能做出续命丸，那她在四十岁之前就会死去。 如果这是既定结局，那么还不如早早与他们断开联系，这样他们连她什么时候死了也不会知道，只会觉得她正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任性开心的笑着。 常羡卿让她跟他一起离开时，她想的就是这些。所以她才如此坚定地拒绝。 回过神来，对于苏万的提议南不晚只是客气的笑笑，她并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能像医术登峰造极的叶正那样，研究出续命丸的配方。 毕竟叶泊淮曾说过，哪怕他的爷爷费尽心血，拟订了无数种配方也只有那一种可以一试，格外谨慎做出的续命丸最后也只成功了三颗，而配方早就失传。 南不晚早就悲观地判定了自己活不过四十岁的结局。 天色已晚，苏万很大方地将马车让给南不晚跟南衡，南不晚重新走进马车，却见南衡正无神地看着车顶不知在想什么。 南不晚坐在一旁静静陪着他，忽然南衡开口道：“姐姐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南不晚一愣：“你都听到了？” “嗯。” 南不晚有一瞬的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她都已经告诉苏万了，对于南衡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她靠在南衡身旁，轻轻说：“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啊是个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没有奴隶，男人女人都能出去上学工作，法律严明，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配偶，无论那人身份多么显赫，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会受到惩罚……” 南不晚叙说着二十一世纪的种种，说到最后嗓子都干了。 南衡听着，心生向往，问：“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有的，我可以证明。” “真好……如果可以，我也好想阿若能出生在那样的世界。” 南不晚闭上眼，轻轻拍打着南衡的肩膀。 很快，南不晚他们又再次回到了玄疆，此时第二天就要过年了。 来到玉和的驿馆，玉和看见南不晚他们时还吓了一跳，她惊喜迎出来，在看到南不晚的头发时神色又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啊小晚？这才过去几天你的白头发又多了。” 南不晚笑笑：“我没事，就是得了一种怪病，除了白头发变多一些外也没有其他不舒服……对了玉和，我南川的家出了一些事，这些日子得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等过了年，我再去玄疆这里的商号提我的东西。” “嗨，说什么借住啊？咱们俩什么关系，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南不晚微笑点头，她长年在南川玄疆两地行走，在清河镇有自己的商号，在玄疆与别人合伙也有一个商号。 这样她好歹在玄疆有自己的立身之本，不至于身无分文。 玉和看着这两姐弟，觉得他们才短短二十天没见，两人看着沧桑了许多，南衡看到她脸也不红了，木讷的站在那里。 玉和朝南衡努努嘴，用眼神询问南衡怎么回事。 南不晚只是疲惫笑笑，淡淡开口道：“我之后再跟你说。” 第171章 过渡 南不晚南衡二人来到玄疆的第二天就是新年，与以往那热闹的样子不同，今年只有南不晚南衡两人。 南若死亡的悲伤依然笼罩在两人身上，玉和的驿馆外热闹非凡，他们俩在房间里寂静地休息，谁也不说话，气氛安静得让人窒息。 玉和试图让他们开心一点，每天都上来邀请他们出去玩，但都被南不晚谢绝了。 两人就以这样的状况过完了整个新年，在房间里宅了一段时间后，某一天，一只蝴蝶悄悄飞进了他们的房间，它停留在桌上轻轻煽动翅膀。 一直情绪低落的南衡突然眸光微动，他站起身走向那只蝴蝶，蝴蝶受惊后又朝着窗户缝隙飞出去，南衡懵懵打开窗，窗外天光乍亮，街上全是来玄疆采买的商人，来来往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南衡感到一阵恍惚，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悲伤中，不知不觉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 南衡看向伸展在窗外的树枝，上面已经结出了绿色的芽苞，玄疆气候长年偏暖，这里的树也比南川发芽得早些。 他看着天空，恍然隔世的脱节感浮现在心头，静静听着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忽然听到南不晚的吆喝声，低头看去，楼下，南不晚正招呼着一些玄疆人从马车上搬运着什么东西进来。 从这个角度，南衡能看到南不晚黑白分明的头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端庄大气指领着她新招的伙计摆放货物，只是眉眼之间没了那种精气神，脸上也不再时刻带着笑意。 南衡深深呼一口气，打起精神去梳洗，片刻之后出现在南不晚面前。 “姐姐……我来吧。”南衡接过一个毛手毛脚的新伙计手中的物品，对着南不晚轻轻说道。 南不晚惊讶看着他，将额前的白发别到耳后，担忧地说：“你今天怎么起来了？休息好了吗？要不还是再休息几天？” 南衡摇摇头说：“不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带着念想走下去，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是该重新振作起来。” 南不晚松口气，欣慰地看向南衡，南衡不再多言，轻车熟路地指挥着新伙计干活。 玉和在柜台看南衡终于从低沉里走出来，也高兴地来到南不晚身后，轻轻撞了一下南不晚道：“你看吧，我就说这小弟弟可以走出来的。” 南不晚笑笑，抬头看向天空，时间总是在往前走，她也不能一直困在过去，只要生命还没有终结，人就得一直向前看。 新年过后，玄疆继续热闹起来，南不晚多年在两地游走，在玄疆也有很多朋友合作伙伴，虽然离开南川时走的匆忙，滞留在南川的很多财产没能结算，但好在她在玄疆也有一部分产业。 南不晚打算先把在玄疆这里的产业拾掇起来，之后的再做打算。 在清算完现在的固有资产后，南不晚叹口气，她现在拥有的资产大大缩水，想做什么都畏首畏尾。 也不知道翎羽许嫣去宁安城查看情况怎么样了？从宁安城回来发现他们都不在了会不会着急？ 王姨跟着常羡卿走了，柳砚白去了永康钟家会不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常羡卿阿宝现在还好吗？安全了吗？复位大事顺利吗？ 种种不确定因素搅得南不晚心烦意乱，她揉揉眼睛，想打开窗户换口气。 夜已深，即使是热闹如玄疆，这个时间点大家也都睡了。 南不晚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吐出口热气。 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她在心里琢磨着明天要去玄疆的市场上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毕竟现在没法像之前一样两地倒卖货物了。 大概是常怀义的袭击之举，本来打算着夏天发起兵变的常羡卿一伙提前发动了，很早之前卫忠在南川各地部署的反叛势力群起而攻之，南川现在正处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都是路过的商人带来的消息。 但好在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相信常羡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现在需要明白的是，南不晚与常羡卿，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南不晚心中有些惆怅，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平复着心情，忽然之间，她看到远处的屋檐上，似乎有什么人在互相追逐。 南不晚眯起眼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追逐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飞速的往她这里冲过来。 她视力不错，月光下苏万的面孔看的还是比较清楚的，见他杀气腾腾地追赶着前面的黑衣人，南不晚自觉地关上了窗户，在心中暗自祈祷离她这里远一点，不要波及到她。 但显然她的祈祷没用，她刚合上窗户没一会儿，蒙面黑衣人就破窗而入，身后还紧紧跟着杀红了眼的苏万。 破裂的木窗碎片四溅，发出巨大的响声，南不晚尖叫着躲开，下一秒却被人锁住喉咙，一把冰凉的刀刃抵在了她的脖间。 黑衣人挟持了她，对着面前的苏万威胁道：“别动，苏万皇子，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南不晚面色惊恐，这也太他妈倒霉了！ 苏万停住脚步，轻蔑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你这是走投无路了随便抓个人就想威胁我？要抓人质也不挑个好点的，一个白发老妪哪里值得我手下留情。” 黑衣人神情一怔，手中尖刀渐渐逼紧，南不晚浑身僵硬不敢动，生怕身后的人手一抖戳穿她的喉咙。 她皱着眉看向苏万，眼中无声控诉他快想想办法，但苏万只是静静盯着他们，手中的匕首捏的紧紧的，没有一点想要谈判的样子。 南不晚咬牙，心里开始盘算自救了，但场面气氛紧张，南不晚只是动动肩膀身后的蒙面人就粗暴地一脚踢向她的膝窝让她跪下，并大声喊道：“不许动！” 南不晚咬牙切齿半跪着做举手投降状，看向苏万的表情带着埋怨。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隔壁听到动静的南衡匆忙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僵住。 察觉到身后的蒙面人分了神，南不晚当机立断从空间里拿出木棍狠狠敲响蒙面人的脑袋。 第172章 麻烦上门 在苏万幸灾乐祸的表情下，蒙面人只觉得脑袋发出“咚”的一声。 他条件反射地松开南不晚捂住脑袋，连连后退，南衡也趁此机会抄起一边的花瓶猛地砸向蒙面人。 花瓶应声碎裂，蒙面人被砸倒在地，苏万趁此机会几步上前，用匕首割断蒙面人的手脚筋防止他逃跑，接着还带着血的匕首就这么压在了蒙面人的脖子上。 苏万笑得诡异，阴沉着声音道：“快说！你是谁的人？” 蒙面人眼见逃不掉，心一横，面巾下的嘴唇蠕动，苏万顿感不妙，急忙卸掉他的下巴，但为时已晚，毒药已被蒙面人嚼碎，没过一会儿就翻着白眼浑身开始抽搐，很快就没了气息。 苏万面色严肃，扯开他的面巾，是一张没见过的面孔。 他轻轻叹气，那群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无奈地将匕首收起来，这才回过身看向南不晚，调整自己的表情，露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打着招呼道：“嗨～小美人，好久不见啊！” 苏万眯眼笑着，下一秒感到腹部一阵钝痛，南不晚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啊啊啊啊……你个王八蛋刚刚居然见死不救！” 南不晚咬着牙，激动地握着拳头，感觉没打够还想上前踹他两脚，南衡在身后紧紧拉着她。 苏万捂着肚子皱眉轻笑：“我是觉得你有自保的能力才没出手的，你看你不是能自己解决吗？” 南不晚不听，这厮一定是在屋檐上就看到她了，这才把黑衣人往她这里赶，把麻烦带上门，她差点就死了，她一定要撕烂苏万这张巧言令色的嘴。 南不晚张牙舞爪想要扑上去，南衡只能在身后用力拦住她。 “姐姐，冷静啊，你冷静啊！那可是皇子啊！” 苏万若无其事地摸摸肚皮，继续死皮赖脸笑道：“一段时间不见，脾气见长啊，之前不还每天黯然神伤的提不起精神吗？现在倒是能张牙舞爪的了。亏我之前还那么帮你，现在却对我要打要杀的，真是没良心，我难过了……” 听到这南不晚冷静下来，之前他确实帮了他们很多。 见南不晚停下来了，南衡也慢慢松开她，南不晚面色不虞地整理衣服，之前他把他们送到玉和这里后，没打招呼就离开了，南不晚想道谢也找不到人。 虽然这个家伙总是做出一些很烦人的举动，但无论如何还是要道谢的。 南不晚正想开口，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抚上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接着南不晚就感觉一道粗糙温热带着濡湿的触感从她脸上划过。 南不晚睁大了眼！他居然舔她脸？！ 猛地推开苏万，南不晚恶心地疯狂用袖子擦拭脸，南衡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苏万跳到一边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地翻上窗户，在南不晚南衡的注视下跟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就飞了出去。 南不晚快气死了，她冲到窗户边对着苏万逃走的背影破口大骂：“登徒子！死变态！别让我再看见你！” 骂完，附近的旅人都被吵醒，安静的街道纷纷亮起灯光，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 南不晚赶紧捂住嘴，急忙远离窗户不敢发出声音。 气呼呼转过身，身后是那具尸体，南衡无措地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 南不晚再次咬牙，这个苏万真是的，走了也不处理一下尸体，就这么丢着。 虽然快气炸了，但现在也没办法把苏万揪回来，南不晚只能深呼吸几次后，认命地跟南衡用床单把尸体裹起来，准备抬出去处理。 夜深人静，玉和听到动静准备上楼查看，南不晚连忙出来劝退， 好不容易看着她不放心地回到房间，刚想松口气，街道上又传来了官兵挨家挨户敲门探查的声音。 南不晚打开通向街道的窗户，不知道是谁报的官，玄疆官兵正大张旗鼓举着火把在这条街搜索。 南不晚听着他们讨论的内容，似乎是有人报案说这附近有人被杀了。 南不晚敏锐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她回到房间看着地上被白色床单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尸体，尸体还是热乎的，官兵来得这么快，感觉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听着官兵已经来到玉和的驿馆，南衡和南不晚默契对视一眼，都认为不能被官兵发现尸体在他们房中，不然不仅是他们会有麻烦，玉和的驿馆也会受到牵连。 但是现在搜寻的人马就在楼下，现在把尸体抬出去也不现实，听着楼下的官兵想要上楼查看，南不晚慌张之余，无可奈何地将尸体收进空间里。 心中百般介意，做完这些恶心地原地跺脚，她的空间是上辈子刚买的新房，一直以来这都是心灵寄托般的存在，现在居然拿它来放尸体？ 南不晚光是想想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玉和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小晚，你睡了吗？有官府的人想进你房间查案。” 南不晚南衡对视一眼，南衡去开了门，门外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人急匆匆走进来，一言不发就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寻。 南不晚皱着眉站到一旁，那并不是官府人员的装扮，反倒是玄疆神机枢的神职人员人才会穿这种白色衣袍。 看着这个男人胸有成竹翻箱倒柜，似乎判定他们找的杀人犯就在她的房间一样，南不晚只是冷冷在一旁看着。 找了一圈下来，男人并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神色一凛，看着南不晚南衡的脸色不忿，大步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南不晚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哦，我和我弟弟一直在休息，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你说的那些。” 男人眉眼抽搐，义正言辞道：“是吗？你们可别撒谎，有知情人员报案说看到我们神机枢的人在这里被杀了，你们若是有意包庇，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第173章 复杂的场面 南不晚看着眼前这位神机枢的神职人员对着他们言语威胁，十分不屑地笑笑。 “大人明察啊，我们可真的不知道您说的那些，您看房间也搜了，我这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不是？” 男人定定看了南不晚一眼，暗自咬牙，失策了，他们可是看着时机找上门的，本来以为能逮到苏万的把柄，谁能想到他动作居然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尸首都藏好了。 男人不甘心，他指着南不晚身后破碎的窗户问：“你的窗户怎么碎的？是不是有人从外面闯进来造成的？” 南不晚脸沉了沉，这人还真是死缠烂打。 正想该怎么解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男人身后，挺拔的身姿，柔和飘逸的面纱，犀利的眉眼，身上的首饰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男人听到动静迅速转头，看清来人后马上闭嘴低调地往边上站站，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不晚惊讶挑挑眉，与纳尔对上视线，纳尔露在外面的眼睛朝她笑笑，转向男人时又冷若冰霜。 纳尔冷声开口：“乌达掌鉴，这么晚了你不在神机枢待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纳尔是个很具有威严又不失温和的人，她在说这句话时明明语气和善，但你总是能从里面听出一股淡淡的杀意。 这一点跟苏万很像，只是苏万看起来更加油滑，没有纳尔靠谱。 被称为乌达掌鉴的男人面对纳尔时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他态度卑微诚恳，看着很害怕纳尔，毕恭毕敬道：“见过公主殿下，这么晚来到您的领地打扰并非我愿，只是我们神机枢有一个神使失踪了，有人报案说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在这里，这才出来寻找。” 纳尔轻笑一声：“找人这种事，你交给官兵就行，怎么亲自出来了呢？要知道你们神机枢可是有规定，阿娜希塔的神使夜晚不能出门，你这样公然违背规定……让我很难办啊。” 乌达冷汗直流，只觉得有些倒霉，不仅没逮到苏万的把柄，那个派出去暗中收集苏万弱点的人也不知所踪，现在居然还被纳尔这个杀神逮了个正着。 乌达知道今晚的计划算是失败了，他对着纳尔行礼道：“公主殿下，是我逾矩了，可否请您放我一马。” 纳尔表情不变，依旧冷冰冰地，丝毫不留情面开口：“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身为神使就应该遵循玄疆的规矩，神机枢的人晚上不准出门这还是二十年前你们神机枢自己定下的，乌达掌鉴你不能知法犯法啊……” 此话一出，乌达神色僵硬，看着纳尔的眼中带着怨毒。 纳尔也不跟他废话，她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官兵把乌达拿下，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住手……” 声音懒懒的，纳尔听到了惊讶地转过身，南不晚更是咬牙切齿。 苏万换了一副装扮，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过来，一副刚刚才到这里的模样，南不晚不由得嫌弃地咧着嘴。 这个人是精神分裂吗？演情景剧呢？刚刚不还在她面前耍赖皮，现在换了件衣服就人模狗样的装作刚刚才来这里的样子。 苏万并没有看南不晚，而是就这么搭在漂亮女人的身上歪着身子走向乌达，然后不赞同地看向纳尔，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语气责怪道：“纳尔公主，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这可是神机枢的乌达掌鉴啊，不就是晚上出了个门吗？干嘛这么大动干戈，你直接装作没看见不就行了？” 纳尔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漂亮的大眼瞪着苏万，压低着声音道：“苏万！你在包庇他吗？你难道忘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纳尔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苏万毫不在乎地直视她的眼睛，纳尔身体颤抖，然后失望地别过脸。 “苏万……你真是，太冷血无情了。” 留下这句话，纳尔带着官兵转身离去，只留下苏万和乌达还有南不晚他们。 南不晚有些看不懂这个场面，她是亲眼看着苏万追杀着那个人来到她房间的，看这架势，那个死去的人应该也是神机枢的，她还以为苏万跟神机枢的人关系并不好，怎么现在又包庇起神机枢的人了呢？ 南不晚好奇看着苏万的背影，苏万盯着纳尔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一旁的乌达谄媚地朝苏万笑道：“今天真是多谢苏万皇子了，要不是你，我可免不了被督统责罚，等我回去一定会全力祈祷，帮助皇子殿下得到女神的庇佑。” 苏万收回眼，笑眯眯道：“哪里哪里，都是小事不值得掌鉴挂怀，不过掌鉴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待会儿我妹妹杀回来我可没办法救你第二次了。” 乌达笑容一敛，看着还是比较害怕纳尔，听苏万这么一说匆匆告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乌达一走，房里又只剩下南不晚南衡和苏万以及他身旁的美女四人了，苏万看向南不晚，脸上没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睛里是一种很复杂的神色。 他难得的很正经地看着南不晚，南不晚本来想骂他来着，但看到他这个眼神又没说出口。 苏万松开一旁的美女站直了身体，对着南不晚道：“南不晚，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单独商量。” 南不晚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有些不适应，南衡和那个美女在听到单独两个字后安静地走出了房间。 他们离开后苏万的表情有些松懈，他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着很累的样子，轻轻开口道：“我想求你件事，我想了想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南不晚想了想觉得苏万找她应该没什么好事，正想拒绝，却见他玄色的衣袍下一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毯上。 南不晚一愣，下一秒苏万高大的身躯软倒在地，南不晚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受了伤，新换好的玄色衣袍颜色不明显，但早已被血浸湿。 第174章 拜托南不晚的事 南不晚手足无措，苏万看着气若游丝但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恳求道：“拜托你了，晚，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帮我……” 虚弱的模样看着要死了，南不晚十分恐慌，眼中都渗出泪水来，她也不管苏万说的事是什么，连忙点头答应。 眼瞧着南不晚答应了，苏万脸上露出个坏事得逞的笑容，脸也不白了，气也不虚了，瞬间生龙活虎从她怀中跳起来。 “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等我之后准备好了再联系你……” 南不晚看着他，明白又被他耍了，悲伤的情绪还没散去，被骗的愤怒又梗在心头，眼泪就这么蓄在眼眶里。 正要发作，苏万就掀起衣服露出腹部的伤口给她看，虽然包扎过了但仍然有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苏万瘪着嘴道：“我没有骗你哦，我是真的受伤了，你刚刚还往我伤口上打了一拳，我帮你那么多次也不见你回报我，你还让我伤上加伤，我都求你帮我了你不能老是拒绝吧……。” “我……” 南不晚无语凝噎，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她十分难受，情绪极速变化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苏万继续笑眯眯道：“那今天就先这样了，你这几天不要乱跑，等我找你哦。” 苏万快步走出门，留下南不晚一个人呆愣在原地，关上门之前还油腻的眨了个眼。 南不晚回过神后，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气得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在地毯上打滚。 她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关键是她还拿他没办法！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咆哮声响彻整条街道，已经走远了的苏万听到后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搀扶他的美女问道：“那个女孩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殿下为何一定要她的帮助？” 苏万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地回答：“现在只有她能改变这个局面，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么她一定就是真正的神使。” 依娜并不明白苏万口中所说的含义，但她知道，公主与殿下相互对峙的局势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双方水火不容，殿下也一直很苦恼。 如果那个女孩真是能打破这个局面的人，那她可真的能称得上女神的神使。 “依娜，传令下去，暗中保护南不晚的安全，不要让纳尔察觉，也不要被那群人发现了。” “是……殿下，你的伤……要不去我那里修养吧？” 依娜担忧地看着苏万，苏万低头瞧了瞧，满不在乎地回答：“嗨，没事，这点小伤死不了，我回去舔舔就好了，不用担心……” 说罢，苏万从依娜身边走开，长身玉立站在那里，露出熟悉的微笑。 “看，我不是好好的？不用担心我，你去办我交代你的事就行。” 依娜看着他，良久，轻轻行礼：“殿下，保重身体，依娜这就去安排，一定会好好保护那位姑娘。” 说完，便转身离开，苏万眸色沉重，快了……就快了……很快一切就能有一个终结了 第二天，一夜没睡好的南不晚醒过来时只觉得头晕眼花，但她今天还得去勘察玄疆的市场，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她带着南衡，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看能不能在玄疆本地发现一些商机。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南川把玄疆需要的货物运过来再从玄疆把南川需要的货物运过去。 但是现在这个办法走不通了，南不晚想着如果本地生意做不通，她还可以去潮云，那里是个沿海国家，听说贸易繁华，只是之前离清河镇太远了，离玄疆更远，她从来没去过。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获得一些本钱才是，南不晚认真的思考着在玄疆的一些可行性方案，她边看玄疆的货品，边给南衡讲解一些他没见过的事物。 两人走走停停，忽然发现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那里。 南不晚现在不是很想凑热闹，她拉着南衡正准备离开，却在人群中听到了纳尔的声音。 南不晚停住脚步回过头，虽然苏万很烦人，但是纳尔是个好人，也帮了她很多，而且比苏万正常多了，昨晚也是她替她解了围，不然还不知道那个乌达掌鉴要纠缠她多久。 南不晚觉得还是应该打个招呼，她带着南衡钻进人群，发现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是因为纳尔在面选新的皇商。 玄疆是个特别注重经济贸易的国家，由于地理原因，他们这里虽然物资丰富但是只有南川，潮云两个邻国，为了发展多元贸易就必须经过这两个国家运输。 现在南川正值骚乱，来玄疆经商的商人都少了很多，所以纳尔决定把经商重点放在潮云的商人，今天正是她面选可以运往潮云的优质货物的日子。 南不晚看着纳尔不厌其烦地挑选，一件一件物品做记录比较，不得不感叹她比她哥哥靠谱多了。 纳尔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面前商人呈上来的东西，漂亮的眉毛轻轻蹙起，不太满意道：“这个颗宝石成色一般，潮云虽然宝石资源少，但这样的拉去潮云还是太磕碜了，你就拿不出其他的好东西了吗？再这样敷衍我，你这皇商的位置可得换人了呀胡先生……” 胡炎尴尬地笑着，之前负责海选的是苏万，这次是纳尔，他本想公主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没想到这个丫头的眼睛这么尖。 看来没办法随便拿出些看的过眼的东西蒙混过关了。 “纳尔公主别着急啊，这些都不过是开胃菜，这不是想把好东西留在最后嘛……” 纳尔勉强抬起头看向他：“哦？你还有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胡炎神神秘秘一笑：“公主您听说过透明玉吗？咱们玄疆盛产宝石玉矿，但这传说中的透明玉您绝对没见过。” 纳尔不语，南不晚听了挑挑眉，说起透明玉，她记得她的空间里有类似的…… 这时，胡炎从一个包装严实的盒子里取出一块混浊厚重的蓝色石头，大言不惭地说这就是透明玉。 南不晚看着完全不理解，这块蓝色的石头到底哪里跟透明沾关系了？ 第175章 成为我的侍女 纳尔接过胡炎手中的透明玉，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确实没见过透明玉，但听过传闻，说这透明玉晶莹剔透，视线可透过玉石看得一清二楚。 但眼前这块淡蓝色的石头完全做不到这点，最多就是能穿过一些光线罢了，还不如他们玄疆的玉石。 “这……就是透明玉？” 纳尔满脸不相信，但胡炎一脸真诚，笃定地说：“这就是透明玉！如假包换呢！你看咱们玄疆哪有这种颜色的玉石啊！” 胡炎是个狡猾的商人，纳尔只是听他说两句话就看出了他在撒谎，但胡炎作为玄疆的皇商多年，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拒绝地太明显，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 正苦难该怎么回绝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什么透明玉啊！如果你那个都能被叫做透明玉，那我的这个岂不是能被称为至宝了？” 纳尔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抬头，见南不晚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自信得意的笑容，对着胡炎说道：“你那哪是透明玉啊？不就是一块没见过的普通石料子，仗着颜色新奇就想来公主面前充好货？” 胡炎听完神色不虞，看来者是个年轻小姑娘，有些不屑开口：“你见过透明玉吗就在这鬼叫，公主在这选货，有你这个小丫头说话的份吗？” 纳尔没理会胡炎的话，但也没主动跟南不晚打招呼，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么说这位姑娘身上有真正的透明玉了？” 南不晚微微躬身，抬头道：“正是，小女子是从南川来的商人，走南闯北几载有幸得到过一块与传说中的透明玉特征极为相似的宝物，虽不知是不是透明玉，但比起这位老爷的……倒是更为新奇。” 纳尔来了兴致，从椅子上直起身来看向南不晚：“拿出来看看！” 南不晚从空间里掏出那块尘封多年的两元店买的，蓝色的贝壳形状的玻璃石头递到纳尔面前。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纳尔看着手中那块清晰透明的能看清掌纹的贝壳状石头，不禁瞪大了眼。 周围的人没看太清，但从纳尔的脸色还是能猜到这个姑娘献上来的一定是个宝物，最起码纳尔公主看到这块透明玉的跟看到胡炎那块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胡炎站的近，看清纳尔手里做到真正透明的石头后也瞪大了眼。 他本来以为南不晚这种看着年轻没什么经验小姑娘应该没什么好东西，当众反驳他也不过是想引起公主的注意，没想到她还真的有！ 如此通透的宝石，就连玄疆最好的玉石也不可比拟，而且还是澄澈如天空般的蓝色。 胡炎泄了气，纳尔铁面无私，不像苏万那样好说话，看来今年的皇商资格没有他的份了。 纳尔看了看胡炎，见他沉寂下去，又看了看南不晚，最后展示性地将手中玻璃石头举在半空，让周围的人都看了个清楚。 大家看到了都连连惊叹，于是纳尔就这么拍板决定，南不晚获得了代表玄疆去潮云行商的资格。 南不晚听了吓了一跳，她只是打算戳破胡炎的以次充好，没想到就这么被决定成皇商了？ 胡炎见结局已定，也不再说什么，失落地开始收东西准备离开，周围的人见今年的最后一个皇商被决定了也都纷纷散去。 这时南不晚急忙喊住胡炎，又跑到纳尔面前解释。 自己在南川的生意动不了，在玄疆的还没开展起来，实在无法担任玄疆皇商的身份。 代表玄疆去往潮云开展贸易通路的事还是得胡炎这样经验丰富的商人来，并表明这块玻璃石头可以送给纳尔，当做送往潮云的玄疆国礼之一。 纳尔听了也是觉得自己刚刚冲动了，她对南不晚很有好感，碰巧胡炎又在她面前以烂充好想蒙混过关，她想给胡炎这样瞧不起她的商人们一个下马威，一冲动就这么拍板决定了，现在想想南不晚在玄疆资质尚浅，确实不太适合。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胡炎，脸上表情严肃道：“胡炎，刚刚你也听到了，这位老板提议还是你来担任今年的玄疆皇商比较好，我也觉得由你担任为佳，你可有异议？” 胡炎听了大为感动，他本以为今年他要与玄疆皇商的资格失之交臂了，没想到还是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 他激动地连连点头道：“愿意的！愿意的！多谢公主殿下！” 纳尔轻轻点头，叮嘱道：“今年虽然还是你，但你最好不要再像今天一样给我耍心眼子，我不是苏万，以次充好在我面前可起不了作用。” 胡炎尴尬点头：“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多谢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了，剩下的你下去跟卡沙交接吧。”纳尔挥挥手，让胡炎退下。 等人都走光后，纳尔脸上浮出一丝小孩子般的天真，欣喜拉着南不晚道：“晚！你又来玄疆了？有段时间没看到你，昨晚又来不及跟你打招呼，我还想着另找时间找你玩呢！” 南不晚也笑道：“该我来主动找你才是，昨晚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个什么……乌达？还不知道他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呢？” 一提到乌达，纳尔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但又马上恢复正常道：“别说那些了，上次离开的匆忙，我都没能好好跟你聊天，今天可不许再推脱了。” “没问题，那我就自作主张，请你这个玄疆公主吃顿饭，你想跟我聊什么都行。” 两个女孩一拍即合，开开心心地往附近的酒楼走去，谈天说地好不快活。虽然认识不久相处也不多，但两人合拍得就像天生就是好朋友一般。 南衡和卡沙守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很快时间过去，两人聊的嗓子都哑了，但还是意犹未尽。 了解过后，纳尔对南不晚的满意程度直线飙升，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又聪明又果敢，见多识广还长的漂亮，性格也讨人喜欢的女孩。 纳尔无比希望南不晚能成为她的人，她对着南不晚提议到：“晚，你要不要成为我的侍女？” 第176章 被苏万掳走 玄疆皇族的侍女跟南川的侍女不同，南川的侍女就是伺候主子的奴婢，有的还有卖身契，跟奴隶或是贱籍相比没好到哪去。 但玄疆侍女不同，这里的侍女一般是由地位颇高的大户人家女孩挑选出来的，陪伴在皇子公主身边的，等皇子或是公主登上皇位后就直接可以得到官职。 就像是幕僚一般，只不过侍女要比幕僚这样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从未来皇帝还是皇子公主时就陪伴左右，吃穿用度都和皇子公主一样，不仅可以跟皇子公主同吃同睡，还可以跟他们共同商讨国家大事，如果侍女愿意也可以选择成为皇子或是公主的伴侣。 玄疆有这样同性之间的情感维系，总之玄疆男女地位相同，就算是女孩也可以封官拜相身居高位。 成为皇子或是公主的侍女就代表你愿意为他\/她提供你的帮助，支持他\/她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 纳尔提出这个请求就是在邀请南不晚加入她的旗下，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南不晚先是惊诧，惊诧于纳尔对一个异国人这么信任，关键她跟她认识时间还不长。惊诧过后她又陷入沉思，话说昨晚苏万也跟她说有事请她帮忙来着。 南不晚有些犹豫，她现在对于这种很有可能陷入权力争斗的事情尽量避而远之，南若的死还横亘在她心里，她实在不想掺这浑水。 纳尔看出了她的纠结，她只是笑笑，替她解围道：“没事的，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以后在玄疆做生意遇上什么事也可以报我的名字，只是遇到苏万的话能躲着就尽量躲着，那个人脑子有问题，你若不想沾染不幸，就离他远点……” 纳尔说这话时表情有难以察觉的哀伤，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南不晚看着她，仿佛被她的情绪渲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她反应过来什么，纳尔在拉拢有才人士是不是代表苏万也在这么做？昨晚苏万说的非她不可的事难道就是这个？ 她多年行走在南川玄疆两地，知道玄疆这里风俗习惯。玄疆人信奉阿娜希塔女神，是个宗教历史悠久的国家，他们的神是女神，女性地位与男性平等，所以玄疆男人为表尊重，一生只会娶一位女性，就连皇帝也是如此。 这就造成了玄疆皇位继承人数量不会过多的结果，玄疆现在的皇帝努瓦·坎扎还在世，但听说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不出意外，玄疆下任皇帝会从纳尔跟苏万之间择出。 相当于现在就是他们两兄妹互相争斗的阶段了，而苏万昨晚还让她帮他做件事…… 南不晚忽然起了鸡皮疙瘩，苏万缠人的功力她可是早就领教过了，他说的非她不可的事情搞不好就是想让她做他的侍女。 但苏万那人极不靠谱，与其在他手底下做事，还不如去纳尔麾下。 思及此，南不晚突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纳尔的手，喊道：“纳尔，我改变主意了，我愿意成为你的侍女。” 纳尔还没想通南不晚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但听到她愿意还是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的吗？晚，你愿意来我麾下真是太好了！” 南不晚也松口气，她加入纳尔阵营苏万应该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骚扰她了。那个神经病还是远离的比较好。 南不晚拿着属于纳尔身份的玉牌回到了驿馆，这个玉牌代表着她是纳尔的人，虽然南不晚并不想被卷进争斗的旋涡，但苏万早就盯上她了，那她还不如自己主动做选择。 南不晚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今天本来是打算去勘察市场的，没想到跟纳尔一聊就聊了这么久，天都黑了，市场也没勘察，只能是明天去了。 将纳尔给的身份玉牌收好，南不晚正准备洗漱，一转头就见身后的纱帘里站着个人。 南不晚吓了一跳，看清那人面容后忍不住怒吼：“苏万你有病吧！一声不吭就摸进我房间你礼貌吗？！” 苏万只是沉默不语，眸色沉沉看着她。 见他这样南不晚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虽然讨厌苏万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每次他脸上没有表情时却十分吓人。 南不晚掏出纳尔的身份玉牌，对着苏万磕磕巴巴道：“苏万我告诉你，我帮不了你了，我现在已经是纳尔的人，你跟纳尔是对手吧……既然这样你还是离我远点，不然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苏万依然沉默，只是看到纳尔的玉牌时眼睛亮了亮，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笑着的。 他慢慢踱步到南不晚面前，弯腰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牌。 南不晚往后退，身后的桌子挡住了她的去路，退无可退，正要发怒，苏万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勺，紧接着炙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南不晚瞳孔一颤就要反抗，但苏万好像早已知道她的动作，先是扣住她的双手，然后膝盖抵着她的腿，把她摁倒在桌子上。 南不晚毫无办法，只能任凭苏万对她又咬又啃，这个吻缠绵漫长，等苏万松开她时南不晚几乎缺氧。 苏万松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轻笑道：“还记得吗？这是你之前答应我的报酬。” 南不晚忽然想起，她之前去往南川时遇到杀手，苏万提出只要她亲他一下就替她解决。 事情过了这么久，苏万把她送到南川又把她接回玄疆，一路上都没提这件事，南不晚都以为他忘了，结果这大晚上跑过来专门索吻…… 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你……” 南不晚有些气虚，想说些什么，但苏万没给她机会，拉着她就从窗户外飞了出去。 苏万还是和以前一样，用胳膊夹着她在屋顶上飞跃，南不晚不得不赞叹他的身体素质，带着一个人还能如此轻松自如的飞檐走壁。 发现自己面对这种被夹带在胳肢窝底下，飞来飞去的出行方式越来越习惯了，南不晚不由得苦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但苏万比她还任性，南不晚无法反抗。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第177章 救命的办法 很快，苏万在尔沙河附近的一片空地停下来，四周空无一人，南不晚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 她跟着苏万走着，苏万轻车熟路的在一个石碑前停下脚步，南不晚定睛一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木门被河沙掩埋了一半，七河鬼市，四个大字写在上面。 南不晚愣了愣，四年前她来过一次，在这里得到了烬涅莲后她就再也没能进入鬼市。 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找七河鬼市的下落，只是这鬼市行踪诡异，开启时间跟开启位置都不固定一直没能找到。 这个鬼市过于神秘了，她曾在玄疆打听过几次，就连本地人都很少有人知道七河鬼市的存在。 这么多年她都要放弃了，没想到苏万却能带她来这里。 转头看向苏万，他笑容依旧，看着还是那么没谱，但南不晚却不敢小看他。 蹲在入口处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下去，这鬼市看着不像她上次来的那样，这次死气沉沉的，感觉是没有营业的状态，这可以下去吗？ “走吧。” 苏万没有跟南不晚多解释什么，径直跳下地道，仰着头看着南不晚微笑，南不晚见此也不说话了，小心地爬了下去。 两人通过长长的狭窄的通道，来到之前来过的地方。 七河鬼市面积就这么大，上次来这里有很多奇珍异宝买卖，这次来就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人游走，果然不是正常营业时间。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南不晚并不觉得苏万会害她，她只是不明白苏万带她来这的目的。 苏万看向她，挑着眉笑：“当然是救你命啊！” 什么？ 南不晚更不明白了，但苏万不多说，拉着南不晚的手加快了脚步，在钻了几个复杂隐蔽的石洞后来到一个破败的，木头与石壁相互搭建而成小房子面前。 在这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集市里，只有这一处亮着暖光的灯光，南不晚有种到了地狱中转站的错觉，站在原地没怎么动。 苏万笑笑，大摇大摆就上前踢开了那扇破旧的如同摆设的木门，大喊道：“小鬼子快救人啊！” 木门被踢开，里面的人没有准备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正端碗吃饭的手忍不住一哆嗦，碗里的食物洒了大半。 鬼夫子看来人是苏万，刚想发怒又生生忍了下来，他哭天喊地抱头逃走：“哎呀！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 苏万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这个头发花白又秃顶的老者，高大的身躯挡着他逃跑的路径，歪着脑袋看着他笑。 南不晚也打量着这个被称作小鬼子的人，见他衣衫褴褛，酒糟鼻，如同火云邪神般的造型，看见苏万就抱头鼠窜，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救她命的人。 鬼夫子左躲右藏都被苏万拦截下来，他知道躲不过，瞪了苏万一眼，破罐子破摔坐下，耍赖道：“你到底要干嘛？！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老老实实待在鬼市里不再害人你就不会再骚扰我的！臭小子做人要讲诚信，不能这样出尔反尔！” 苏万嘻嘻一笑，也在他身边坐下搭着他的肩：“我不是来骚扰你的，是需要你帮忙才来找你。” 鬼夫子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生着白发的漂亮女孩。 鬼夫子疑惑道：“她是谁啊？你什么人都带来我面前，我告诉你，你知道我规矩的，我不喜欢的人我不救！” 苏万看着南不晚恶劣笑笑：“不不不，你一定会喜欢她，她是暗恋我的人，为了我曾自愿服下蚀月昙永葆青春，可我无法接受这样，我可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所以才把她带来让你看看，毕竟……这世上估计只有你能救她了……” 苏万肉麻地拉着鬼夫子的手无比真诚地说，神色浮夸。南不晚都已经免疫了，这人满嘴胡话没个正形，说出的话基本上没几个人信，无视就好。 南不晚转过头看鬼夫子，却发现他老泪纵横，被苏万刚刚说的那些感动得不行，连鼻涕都流下来了。 他转过头看着南不晚道：“没想到你居然对这个王八蛋用情至深……你的眼光怎么那么差……呜呜呜……” 南不晚：“……” 不是，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人信苏万嘴里说出的胡话？ 苏万很了解鬼夫子，在说了这些添油加醋的南不晚如何喜欢他的故事后，鬼夫子一改刚刚抗拒的模样，擦干眼泪后主动提出要给她把脉。 虽然是苏万耍了花招，但南不晚可不推脱，乖乖把手腕递过去。 鬼夫子跟火云邪神一个风格，南不晚本来还有些怀疑，但在仔细打量他这间破屋子后刚才的疑虑全都消失了。 屋子又脏又杂乱，但墙壁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里却散发出清晰好闻的药香，地上乱七八糟散放的也全是医书，再看鬼夫子看着有些疯疯癫癫，但摸上她脉的一瞬间，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南不晚看看苏万，又看看鬼夫子，果然能与皇室之人牵扯上的都不简单。 许久之后，鬼夫子严肃收回手，南不晚看他表情心里大概能猜到自己情况不容乐观。 鬼夫子叹着气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看着南不晚欲言又止，然后对着苏万呲牙咧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南不晚轻笑：“鬼先生，您就直说吧。” 鬼夫子噎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姑娘现在这情况，服用了蚀月昙应有五年之久了吧……这蚀月昙药性已全然吸收，想要完全将药性祛除是不可能的了，再者这蚀月昙本就是与烬涅莲齐名的，以耗费精元寿命来达到永葆青春效果的鬼药，治起来……很麻烦啊……” “该不会是你技艺不精，不会治才故意说这么严重的吧。”苏万在一旁大喇喇开口。 鬼夫子伸手就将一旁的医书砸在苏万脑袋上大骂：“去你妈的小王八蛋，老头子我技艺不精？我告诉你，如果连我都不能救，那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救了！” 南不晚眼睛一亮：“这么说，鬼先生您有办法救我？” 第178章 救命的条件 鬼夫子咂摸嘴，有些为难道：“办法倒是有，四十年前我曾与南川的一个医者研究出一个方子，只是有几个药材十分难寻……需要生长在死亡之地的烬涅莲，还有被奉为神的血液的乌石，司岚国宝忘忧泉，和只有在海里才会有的龙王泪，其他的药材虽然名贵但也还好说，可就我刚刚说的那几个，基本上都是传说中的药材……不好弄哦……” 南不晚眼前一亮，烬涅莲她已经有了，剩下那些慢慢去找就行了，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再怎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药材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如果我能凑齐这些，可否请鬼先生救我一命？” 鬼夫子看着南不晚大言不惭地说话，都忍不住笑了，他十分不屑地说：“你知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药材有多难得吗你就在这说大话，如果你真能拿到我说的那些药材，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南不晚得意笑笑，从背后掏出烬涅莲来，本来还在嘲笑的鬼夫子看到了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垮了下来。 “这是……” 鬼夫子不敢相信地凑近看了看，确定不是雪石真的是烬涅莲后，原本小小的眼睛都瞪得溜圆，他不可置信喊道：“你怎么来的？！” 南不晚把烬涅莲收起来淡淡道：“这个你就不用管，反正刚刚你说的那四个传说中的药材我已经拿到其中一个了，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鬼夫子看南不晚真的能拿出这烬涅莲，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反驳道：“你现在拿出这烬涅莲有什么用，这烬涅莲若不能用幽冥返魂之人的血将养着，它不过几个时辰就会化作一摊血水！你总不能一直让苏万放血帮你养花吧？他再怎么混蛋也是个皇子，小心努瓦知道了把你处死！” 南不晚捕捉到了鬼夫子话里的信息，她不动声色低下眸子道：“鬼先生可能不知道，这烬涅莲在我手上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这期间都是我自己想办法将养着的，并没有依靠过苏万，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你只要答应救我就行，条件你可以随便开，只要我给的起。” 鬼夫子沉眸看向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神冷静，明明是在讨论救她性命的事，她却像在谈生意一般沉稳地与你谈条件，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为人处世却老练的像一个中年人。 本来不抱多大希望的他见这还是转变了心思，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对着南不晚道：“小姑娘，这样吧，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能找齐这几种药材，我就一定给你研制出续命丸，只是我有条件……” “鬼先生请说。” “南川曾有个颇具盛名的医生叫叶正，不知小姑娘有没有听过？” 南不晚眸光微沉：“听过，他曾是这天下第一个用烬涅莲研制出续命丸的人。” “不错，我之前说的那个四十年前与我共同研制出方子的人正是他，我曾与他约定，这续命丸的方子只能我们二人知晓，所以南川叶家后代并不知续命丸的配方，也就是说这天下确实只有我能救你……” 南不晚微微拧眉，感觉这鬼夫子要说的条件不一般。 “……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若是我为你做出了续命丸，你就得给我一粒当做我为你制药的报酬。” 南不晚蓦然抬头，不敢相信看向鬼夫子，他说的条件就这？ 鬼夫子看南不晚这表情以为她觉得条件重了，连忙解释道：“这一朵烬涅莲能做出三粒续命丸来，我只要一粒不算多吧，你还能拥有两粒呢！” 南不晚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是痛快答应道：“可以，我答应鬼先生的条件。” 鬼夫子松口气，随即轻松笑笑：“那就这么定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南不晚点头，鬼夫子笑得合不拢嘴，还提出在找齐药材之前可以先给南不晚调理一下身体，南不晚欣然答应。 鬼夫子立马开始捣鼓他身后的那些瓶瓶罐罐，南不晚乖巧坐在一旁等候。 苏万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在一旁睡着了，他硕大的身躯像个孩子一般蜷缩在那里，南不晚无奈叹气，明明是他半夜闯进她房间把她带出来的，现在倒好，自己先睡着了。 给他找了块毯子盖上后，南不晚想起刚刚鬼夫子说的让苏万放血养烬涅莲的事，还有他之前曾说她身上有烬涅莲的味道…… 南不晚表情凝重，她在知道烬涅莲的神奇之处后就四处打听了一些关于烬涅莲的传闻，烬涅莲是只有在灵魂聚集之地才能生长的奇花，它与含有剧毒的雪石长的极为相似，但两者药效完全不同。 两者相伴而生，漫山遍野的雪石里只会有一朵烬涅莲，而这两种花只会生长在伏尸百万的战场或是万人坑，它们只会生长在万千尸体之上，是实实在在的地狱之花。 大概是这种花的特性，能闻到烬涅莲味道的只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回来的人或是经历过濒死一线的人。 南不晚很好奇，苏万这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人，是怎么能闻出烬涅莲的味道？他的血又怎么能养活烬涅莲？ 南不晚将自己的疑惑问了鬼夫子，鬼夫子专心捣药，也没有隐瞒，毫不顾忌地说：“你别看这个小王八蛋现在嘻嘻哈哈的感觉是个好相处的，二十年前他可是孤身一人差点将神机枢的人杀干净了呢！可能是那时杀人太多了，老天爷已经觉得他不是人是鬼了吧？” 南不晚一怔，玄疆的政治情形纳尔还是跟她说了一些的，现在朝中分为两派，分别是以神机枢作为代表支持苏万的激进派，另外一个就是以其他朝中势力为代表支持纳尔的保守派。 玄疆皇帝继承是看能力的，皇子公主谁更有能力，谁更能掌握朝臣的心，谁就更有机会登上皇位。 但苏万二十年前差点屠了神机枢所有人，昨晚她还看见苏万追杀神机枢的神职人员…… 即使这样，神机枢还是支持苏万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