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只想养仨崽,绝色世子还要生》 第1章 重生 头痛! 林悠然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一片红色。 喜帐,红烛,身着凤穿牡丹的喜袍,坐在一片花生、桂圆、大枣、瓜子的床榻之上,极不舒服。 丈许内,一位身材修长,身着一身红色婚服的男子正右手虚握,揉捏着眉心戏虐地看着她...... “莫不是等得不耐烦,自己先睡着了?” 看着男子此时年轻的眉眼,林悠然吓得浑身一震。 一个许久不曾被提起的名字脱口而出—— “顾梓潇?”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探手覆上她的额头,眉目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不认得了。” 冰冷没有温度的手背,配上惨白的脸,虽然是笑着吧,可这刻意又明显的温和还有些阴阳怪气的口吻,林悠然吓得不敢呼吸。 确实不认得,可是秦王府祠堂里挂着他的画像啊! 眼前的男人二十岁左右,长相俊朗不凡,五官轮廓精致,鼻梁挺直,一双凤眼狭长,压在锋利的眉骨下,显得此人冷酷又无情。 正是她夫君顾宸的小叔叔,曾经的大颂战神——顾梓潇。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心底冰冷一片。 好像即将要被从地狱深处伸出的绳索捆住了身子,要将她拖进无尽的深渊中去。 ——她应该是已经死了。 就刚刚撞见了顾宸在杏花胡同私宅养着外室,那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 他整日里说要搞好官场的关系,费用每月近万两,全是她母亲留下的商铺挣的,八成是用在了这外室身上。 大抵是气不过,失了分寸和礼仪,她红着眼眶说了句,“顾宸,和离吧。此生不复相见!” 外室的儿子力气不小,猛地推她一下,后脑勺磕在石墩子上,血流了一地。 狠话说早了! 她是想爬起来的,也别管狼狈不狼狈了,谁不想活着呢? 可她将丫鬟留在了院外—— 她从没未作恶,为何死了会下地狱呢?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被配了冥婚! 还是许给了顾宸早死的小叔叔,秦王府原先的世子爷,顾梓潇? “我是磕到了后脑所以才……很疼......” 林悠然面露痛色,低头掩去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她是新鬼,面对老鬼,害怕也是正常的,她安慰自己。 讲道理来说,顾梓潇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十年前新婚夜时,京城传来战报北戎入侵,他奉皇命北伐,六年后因缺粮,被敌军堵在山谷里,厮杀了整整一个月,英勇战死。 也不该下地狱呀。 “今夜,恐怕......”林悠然内心慌乱得不行,但是必须守住礼法,纵是在阴间,也不能和夫君的小叔叔圆房呀。 往后在阴间遇上秦王府的人,这辈分怎么论呢? 她有点想笑,不知能不能遇到林筱茉。 她记恨顾梓潇冷落了她六年未曾归京,便经常辱骂虐待他的养子报复,后来顾梓潇死后,她想了个主意,将养子送去了京郊的书院念书,她借着送人的名义,与宣王的孙子游玩厮混。 结果路途上遇到了山匪劫财伤人,据说二人死在马车里,衣衫不整的。 皇上知道后震怒,将她的名字从皇室中除去,贬为了庶人。 顾梓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新婚夜,世子妃是要辜负么?” 林悠然心脏咣的一声砸在心房上。 世子妃? 如果说刚刚有些怕,此时倒是清醒了几分,她假装困倦,手指探了探鼻下。 热的,呼吸是热的! 往地上一瞧,影子。 阎王爷! 你果然是个好的。 她居然重生了! 不然,她的皓腕和芊芊玉手怎会如此年轻,肤如凝脂的饱满年轻。 “小王爷误会了,我就是有些头疼。”这显然没有配冥婚那么恐怖好吗? 活着当然比死了要好很多很多的! 林悠然双眼迷离的看着顾梓潇,装出一副真的头很疼的样子,听见他说,“世子妃是累了吗,刚刚写信的缘故?” 他一脸的担忧,林悠然低着头咬唇思虑着,总觉得他并不像是真心在关心她。 心里乱成一团。 他说的什么,给谁写信? 她不知道呀! 她才刚醒,她的陪嫁丫鬟呢?能不能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嫁给顾梓潇了呢? 对了,上一世是堂姐林筱茉处心积虑换了纳彩问名时的庚帖,导致接到秦王府婚书时,将顾梓潇和林筱茉配成了一对儿。 她则聘给了秦王爷顾政的嫡子顾宸。 重来一次,难道林筱茉没得手? 可是也不对啊,她穿着的明明是上一世林筱茉的嫁衣! 莫非,林筱茉也重生了? 且还重生在婚书下来之后,今日成婚之前,她这个倒霉蛋又又被换亲了! 林筱茉该被天打雷劈才对! 为何不重生在早几个月呢? 林悠然摇摇头算是回答,迅速盘算着,“小王爷待会儿可还有外出公务?” 顾梓潇笑了,双眸看起来像是淬了冰雪在里面,让人看不出喜怒。 还挺吓人的! 听闻顾梓潇出生的日子是古代战神的寿诞,当今皇上对顾梓潇一直都很忌惮,顾梓潇打仗的时候,顾政和宫里的庆太妃就是留在京城的人质。 京城还有传言说是因为当年先皇驾崩时,皇宫里哀啼一片,顾梓潇伴着朝阳彩霞满天出生了,有钦天监说先皇的遗腹子是大颂朝的吉兆,可皇上确没让顾梓潇在宫里生活,被赶出来了。 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不过顾政对顾梓潇很好,主要是一母同胞,自然比皇上这个异母兄弟对他真心些。 此时的这位被兄长收留在秦王府的小王爷摩挲着腕间的一串佛珠,玩味地说道:“并无公务需要外出。” 那……是不是不用出征了? 那谁去打北戎呢! 民间说他是大颂战神转世,十一岁时随军出征从小兵做起,十二岁升千户,十三岁升万户,十五岁勇闯敌营,斩杀敌军将领首级,被皇上封为镇北将军,还命秦王爷将世子之位传于顾梓潇。 后来一直镇守边疆。 当年回京时,更是引得京城的姑娘们十里长街欢迎凯旋的大将军,太后娘娘还称赞他是冠绝京都的小王爷。 “世子妃是在关心我吗?”秦小王爷幽深的眼眸盯着林悠然。 第2章 我凭什么去书房 她顾不得他脸上那一丝邪气的笑意,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着,逐渐变的清晰。 林悠然心想:关心谈不上! 她叹了口气,如今两个倒霉蛋凑在一起...... 林悠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秦小王爷可知你本应娶的是我堂姐林筱茉?” 换亲可不是小事,虽说当时议亲时是她,可婚书是盖了玉玺的,若是顾梓潇不满意,她也不在意拿了和离书自己过。 毕竟上一世,扶持顾宸那个不着调的窝囊废也很累的! 男子盯着林悠然的桃花眼,轻笑了一声,“刚知晓。” 没成想林府的姑娘胆子挺大! 林悠然试探道,“那么,倘若小王爷对此心有不满,也可以写了和离书给我。” 顾梓潇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晦暗幽深,“你想和离?” 男人一头青丝垂在脸侧,微眯着双眼。 倒也不是她想和离。 林悠然:“……” 关键是他说不准哪天就去边疆打仗,在这秦王府当寡妇,那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她好容易重活了,她想躺平...... 顾梓潇戏谑的盯着林悠然,缓缓走近坐在木榻上,两条大长腿随意的撑着,一边说话,一边将腰间的玉带和玉扣解下来放在小几上。 “你可知,明日你的名字就会上皇家玉牒,你当秦王府是什么? 换亲,和离,由着你们林家戏耍么?” 顾梓潇泼墨般的眼眸深藏着汹涌的暗潮,可是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越发彰显了此人跟传说一样,冷酷霸道,喜怒无常。 “我知皇室宗亲和离困难,也不是定要即刻就和离,我们协商好,和离书一年或是两年之后生效也可。” 她可以等,若是他非要拖着不和离,那就等六年,他战死,她分家。 她有能力赚钱,届时便好好养崽崽,过舒坦日子。 顾梓潇同时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世子妃愿意等,那便等着!” 他略显烦躁,声线冰冷不耐,“合卺酒总要喝的。” 也没让人进来伺候,他倒了两盏酒,懒散随意的递给林悠然一盏。 林悠然接过酒杯,咕噜一口灌下,“干了。” 倒像是江湖上拜把子歃血为盟一般。 顾梓潇见状低头不由一笑。 林悠然觉得礼仪大约完成了,便去屏风后更衣,浴间的热水也是早早备下的。 须臾间,她洗漱完毕穿着红色中衣出来,一头青丝散开顺着身形贴在腰间,粉白的小脸清丽脱俗,一双桃花眼似怒含嗔,自带一股风流。 林悠然觉得身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小王爷不去书房处理公务么?”北疆都快打仗了,没有文书需要处理? “这是我的屋子,凭什么去书房?”顾梓潇抽动了下嘴角,也去洗漱。 林悠然躺下的时候是在外侧,等顾梓潇回来便只能贴着床边侧身躺着,还有一多半身子虚空在外。 可即便如此,两个人之间还是会碰到,林悠然缩了缩胳膊,又看了看身侧一大半的床铺。 她紧抿着嘴唇无奈往里挪去。 俩人都躺好之后,林悠然瞄了瞄两人之间只一个手掌的距离,顾梓潇还又朝她这边靠了靠,她已经快贴到墙上去了。 红烛虽然还在燃着,可是纱帐之内还是黑咕隆咚的。 林悠然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她闭上眼睛,可是还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脸上,被子下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紧张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谁家好重生能重到上一世夫君死了的小叔叔床上去? 他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低浅一笑,戏谑道:“怎么?没嫁给我侄子,很遗憾?” 林悠然转头怒视着他,就对上了顾梓潇那双满寒戏谑的狭长的凤眼。 “世子妃,是睡不着吗?”顾梓潇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凉的没有温度,惊的林悠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林悠然见他眼眸幽深,嘴角还含着笑意,怎么感觉这个小王爷有点疯? 有种不知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不确定感。 真的要吓死了,她觉得刚刚提出和离是相当愚蠢的,她后悔了。 林悠然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的笑着,“如今能嫁给大颂朝战神小王爷,悠然是荣幸之至,况且辈份上都大了,怎么会遗憾?” 真是笑话,如今见了人,都不用行礼了好不好? “真的!”想想都开心。 林悠然不想他误会,按照顾宸上一世所作所为,她今生不报复顾宸,那都是她大度。 “真的?”他垂下眼睫,藏起汹涌的暗潮,半晌,笑着看她,“林悠然,和离的想法你就此作罢,好好做你的世子妃。” 林悠然试图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总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下意识地吞了口水,咧了咧嘴。 顾梓潇,“嬷嬷们明早会来取白喜帕的。” 林悠然,“……” “快睡吧!”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 她不想睡啊,昨日他还是个死人呢!今日就同床共枕了。 抛去害怕和尴尬不谈吧! 长年累月的操心劳肝,她重生之前,几乎是夜不能寐的状态。 不是她不睡,实在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顾宸的母亲宋氏身体不好,小更半夜的总要她去侍疾。 另外还有她的嫁妆铺子与田庄的运营情况、账目及掌柜们的汇报都需她费心操劳。 顾宸应酬和结交各路官员,光是这些用项,每月就要近万两银子。 久而久之,十多年的岁月里,她已养成了深夜三更过后才就寝的习惯。 顾梓潇见她一会儿咬咬嘴唇,一会儿抖抖眼睫毛,于是用手戳了戳她。 “世子妃睡觉,喜欢穿这么多吗?” 林悠然,“......” 太失礼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之后,顾梓潇半坐起来,身子探过来,伸手开始解开她里衣的纽扣。 林悠然吓得瞪大了双眼,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悠然。 被人直勾勾地盯着看,林悠然更不自在了。 新婚夜,难道真的躲不过了吗? 第3章 进宫敬茶 林悠然身上一凉,里衣被从肩上扯下,顾梓潇粗壮的长臂一捞,便将细软的人儿揽进怀里。她身上只剩小衣,刚觉微凉,却瞬间被他炽热的掌心覆盖。 林悠然背对着他,被他牢牢抱着,动弹不得。 他的手指覆上她的脊骨,喉结滚动了两下,嗓音沙哑,“怎么弄的?”她一愣,想起左肩上的烙印伤,陷入回忆似的说了句,“好些年了,当时顽皮不小心弄的。” 他轻抚着半月型的烙印,像是安抚倒起了催眠的作用,“世子妃愿意讲给我听听吗?” 耳畔的呼吸温热又黏腻,这也不是新婚夜该讲的故事啊! 林悠然歪了歪头,用肩膀蹭蹭耳朵,实在是太痒了。 还有点尴尬。 “当年我父母出事之后,我同好友出门去寻,却被一伙人贩子绑了,差一点被贩卖成奴隶。” 她考虑了几息,觉得还是告诉他,如果他介意自己曾经被人贩子掳走,怕她毁了名节,正好早点看清此人。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往事。 除了—— “你知道奴隶都是要刻字的,他们要往脸上烙字,我一闪躲,便烙在了肩上。” 后来,她被人救了,再后来她没有信守承诺,跟祖父回了京城,被圈在一方小院子里,教授女德,女红,生生将一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养成了大家闺秀。 那自由广阔的天地,还有那么张扬恣意的身影,都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她永远都得不到了。 “好在,祖父来得......及时,救了我,也将我带回了京城。” 陷入往事的林悠然,渐渐呼吸深沉,睡着了。 顾梓潇听得极为认真,好像要从中找寻什么重要的线索,可最终讥讽地笑了一声。 他低头沉默片刻,摸到床边小几上放着的随身玉佩,底部正挂着一枚玄铁符印。 他盯着那符印,缓缓伸手,与她肩上的烙印一一对比。形状,大小,甚至边缘的弧度,竟然一模一样。 他不甘心似的,抿紧了唇,许久,一个冰冷的唇印在了上面…… 翌日清晨 窗外的阳光透进窗棂。 林悠然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昨日重生了。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林悠然的贴身丫鬟进来伺候更衣,“奴婢恭喜世子妃,奴婢给您上妆——” 此时,顾梓潇也掀了门帘走进来,窗棂处正巧有晨光洒落,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 这位人称秦小王爷的俊俏郎君,此时手中转动着佛珠,身穿一袭青色暗纹蟒袍,玉冠束发,清逸出尘的好似风光霁月的嫡仙一般。 不知为何,林悠然瞧着他今日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愉悦呢! 他淡漠地应付了丫鬟们的请安,与林悠然对视一眼,“今日要进宫去给母后和母妃敬茶。” 林悠然猛然想起今生他嫁的是为皇子,虽然不受皇上待见,没有封王,但是人家出生在那摆着呢。 “那我没准备进宫的服饰呀,怎么办?”她是被换嫁的,谁也没给她准备。 更不知道她今日要进宫给太后敬茶,出错倒是不会,毕竟上一世她是受过宫中嬷嬷教到的。 就是太仓促了些。 丫鬟也有些懵,“世子妃品级该穿什么颜色宫装?” “新妇穿红色即可。”顾梓潇淡淡的回应道。 谷雨一听便加快了动作,不到一炷香上了大妆。 二人走出院子,林悠然回头瞧见院门上‘染桃轩’三个大字,不由挑了挑眉。 倒是有些风韵。 林悠然身着一件大红色蜀锦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银色的狐裘,梳了妇人的发髻,只戴了一只銮金的凤衔东珠步摇。 本是端庄的打扮,可偏偏她快步走着,步摇随意地晃动,显得越发生动。 小脸泛着红晕,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红唇微启,美得好像一朵清晨盛开的桃花。 顾梓潇的眼眸随意的扫她一眼,脊背挺得笔直,与她并肩走在出王府的小径上。 林悠然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只见他嘴唇紧抿,慢吞吞的好比逛花园。 “晚了会不会被罚跪呀!” 听闻太后娘娘脾气很大,上一世林筱茉借送养子去郊外念书,与宣王世子厮混被山匪劫杀。 太后知晓后将他二人革除了皇室身份,贬成了庶人。 顾梓潇睨了她一眼,林悠然感觉好像身侧多了一座冰山,嗖嗖冒着凉气。 难道说错话了? 她上一世没进过宫,后来封了诰命,也没进过。 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林悠然的染桃轩属于顾梓潇东苑里几十个院子中的主院,位置在秦王府的东侧,与王府其他的院子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月牙湖和梅花园,属于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距离王府的大门有些远,她俩走的不快,一炷香的时间才出了府。 今日他们乘坐的是秦王爷的马车,顾梓潇说亲王的马车,进宫可以一直到二宫门再下车。 他坐在她的对面,狭长的凤眸漆黑如墨,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放佛所有的情感都沉入深渊。 “我不曾封王,也无爵位。”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如今带世子妃进宫敬茶,都要借我哥的马车,委屈你了!” 他叹了口气,“你不会哪日偷偷跑了,不辞而别吧?”神情有些落寞是怎么回事儿? 林悠然不知道怎么接。 人还是这么个人,可怎么也跟那个传闻中的秦小王爷不一致啊。 马车晃悠着到了宫门口,慈宁宫的宁嬷嬷早早就等在这儿了。 宁嬷嬷给顾梓潇和林悠然行了礼,林悠然也恭敬的给她问好。 这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 宁嬷嬷见林悠然懂事,笑着说:“太后娘娘给秦小王妃赐了轿子,免得新媳妇第一日嫁进皇家还要走路。” 说着看了顾梓潇一眼,“小王爷知道的,太后是最疼您的。” 林悠然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梓潇,她听到了啥? 为啥说太后娘娘是最疼他的? 按道理来讲,不是应该庆太妃最疼他么,老来得子,还是先帝的遗腹子…… 第4章 奇怪的庆太妃 冬日里的天气彻底冷了,今早还飘了点雪花,迎面的风中混着一丝冰凌,带着刺股的寒意。 林悠然坐在小轿子上,理了理颈间的白狐狸毛,唇抿的紧紧的。 顾梓潇大步走在她身侧,捏了捏她的手腕。 等林幽然看向他时,他又面无表情的走着。 宁嬷嬷领着他们一路朝慈宁宫走去,通过长长的甬道,又绕过了后花园,一直到内宫深处才停了下来。 “世子和世子妃稍后,奴婢前去通禀。” “劳烦宁嬷嬷。” 慈宁宫宫门大开着,宁嬷嬷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一位宫女。 她朝林悠然二人福身:“奴婢芳龄,见过世子、世子妃,二位请随奴婢来。” 林悠然和顾梓潇跟着芳龄进了宫门,又穿过一个小院,再绕过前殿,直接领着他们进了慈宁宫寝殿。 就见刚刚那位宁嬷嬷扶着位身着华服的老太太出来,林幽然心想这位应该是太后,身侧那位大抵就是庆太妃了。 寝殿里原本就有四位宫女,一见他们进来福了福身,太后身后还跟着八个宫人,等太后落了坐,也纷纷行礼。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在榻前跪拜,“儿臣拜见太后娘娘。” “悠然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念念万福金安。”林悠然可不敢跟着顾梓潇自称儿臣。 随后二人又面朝庆太妃行礼跪拜,宫女端了茶盏给二人,顾梓潇先给太后敬茶,再给庆太妃敬茶。 林悠然也学着顾梓潇的样子,先敬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请喝茶。” 又奉上一盏给庆太妃。 太后年逾六十,却保养得十分年轻,一看当年先帝在时就十分受宠,不然也不会没有嫡子,却在皇后的位子上待了二十几年。 不过林悠然不敢细看,趁着端茶的空档只看了一眼,便低垂着眼帘。 太后面容和煦的笑着道:“都说太傅家这个二孙女生得仙人之姿,如今哀家看着确是钟灵毓秀,仙姿玉貌,与我们老七也算是天作之合。” 林悠然起身低头羞涩地笑了笑,“谢太后娘娘夸赞,您过誉了。” 太后瞧着林悠然不住地点头,吩咐她俩快起来坐着,又道:“老七有福,你哥给你寻这么个乖巧的媳妇,原本这该是我们两个老太婆的活儿,倒让他抢了先。” 宫里呆的久了都是人精,这话有点意思。 庆太妃闻言一顿,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梓潇倒是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儿臣一向有母后疼爱,自是有福的。” 太后轻哼一声,说道:“你别仗着哀家疼你,瞎胡闹,这就去你皇兄那回话去。” 顾梓潇行了礼去了皇帝那,太后朝林幽然招招手,让她坐去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往后你就跟老七唤哀家母后,哀家觉着昨儿的事想必是天意如此,原该是你当哀家的儿媳妇。皇上那边你们不必害怕,外头也没人敢说嘴。” 太后从身后宁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套在林悠然的手腕上,林悠然刚想跪下谢恩,太后就拦住了,“小小年纪,别那么拘礼,哀家喜欢看你们活泼俏皮的模样。” 林悠然只得坐在太后身侧微微福身,谢了恩,“多谢母后赏赐。” 见她改口唤母后,庆太妃挑了挑眉,太后倒是笑得爽朗。 又朝庆太妃扫了一眼,“哀家的儿媳妇,哀家自然要疼着些。” 庆太妃面色有些勉强地也赏了林悠然一只镯子,只是成色照太后那对差了许多。 林悠然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家常闲话,太后便让她回了,“家里那边你那二嫂是个心事重的,今日也去看看,别叫人挑理。” 知道他俩一早来没用早膳,又赏了一匣子点心,林悠然便跪安告退了。 出宫的时候还是宁嬷嬷送的,林悠然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刚来时还不觉着,后来才知道那可是太后的心腹嬷嬷,谁进宫能让太后的心腹嬷嬷引路。 到了宫门口便看见顾梓潇等在那里,林悠然狐疑的看着顾梓潇。 “有话便问。”顾梓潇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林悠然不敢,张了半天嘴,又闭上了。 可又实在忍不住,“庆太妃不是......” “不是!” 天老爷,林悠然心脏狂跳,她这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皇家秘闻吗? 难道,“太......后?” 顾梓潇斜睨了她一眼,“当然不是!” 林悠然捂住嘴,不敢问了! 她不会被灭口吧! 那他的生母是什么不可说之人么? 顾梓潇没搭理她那奇奇怪怪的表情,一到秦王府,二人就去主院了。 待踏进宋氏的颐梦阁院内,林悠然便看见回廊上有一位粉嫩色留仙裙的女子。 是林筱茉,她挽着飞云髻,正趾高气扬的立在那里,像是等人。 看来,她嫁顾宸很是满意呀。 只是得意的目光在看见顾梓潇出现的那一刻,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 她愣了一瞬,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 随即她心思一转,或许顾梓潇是进宫辞行耽搁了,毕竟他挂着将军的名头。 总归是要去打仗的。 那样,林悠然就会像上一世她那样,守一辈子的活寡,再守死寡,最后变成弃妇,连个名分都没有草草安葬,被世人耻笑。 思及此,林筱茉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她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就等着她拿诰命,看林悠然的笑话。 林悠然能猜到她的想法,无非就是以为这一世她赢了。 呵,做梦吧! “堂妹,父王和母妃都等着您和世子呢。”林筱茉挽着林悠然进了正屋。 秦王爷顾政与王妃宋氏坐在主位,宋氏旁边站着孟侧妃生的大姑娘,下首是王府里的几个庶公子。 他们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在打量她,其中有一个忿恨幽怨的眼神,就是孟侧妃。 不过林悠然不在意,她挺直了脊背,应对宋氏和其他人审视的目光。 站定后,顾梓潇先出声,“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请喝茶。”林悠然将丫鬟端来的茶盏分别递给顾政和宋氏。 顾政态度温和的接过茶喝了,宋氏很是冷淡,可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也只是大嫂,只是顾梓潇自幼住在秦王府,不然兄弟成婚,她也捞不着一盏新妇茶喝的。 第5章 顾南的眸子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 “林氏,如今你是嫁进秦王府做了世子妃,便要有王府的庄重。”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如今虽我掌家,你只管好世子的东苑,照看好世子那几位养子便好。” 宋氏不过是敷衍一番,她心里惦记的只有顾梓潇的世子之位而已。 两房人不过是面上相处无事,也就只有顾政盼着兄友弟恭罢了。 不过恰好,林悠然也是如此想的。 她只想好好养育三个崽崽,至于顾梓潇,你在,就在,你去打仗,死了拉倒。 紧接着,林悠然又与王府里的家眷一一见面,算是认亲仪式,有顾政的庶长子顾云天和夫人陈琴音,顾宸没在,还有孟侧妃生的顾俊熙和顾倾城,以及林筱茉。 之后林悠然告退回了染桃轩,已经摆午膳了,三个崽崽也等着给她敬茶。 她命谷雨将崽崽们引至暖阁,她端坐于榻上,笑容可亲地瞧着他们。 第一个给她行礼的是长子顾东麟,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母亲,您请喝茶。” 如今,他才将将八岁,便是英姿勃发,长眉入鬓,面容俊美,想到他上一世后来的境遇,如今稚气未脱的样子,林悠然不由得心疼起来。 林悠然微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好孩子,这般俊朗神武的模样,母亲很喜欢。” 顾东麟显而易见的眼睛亮了一下,耳朵尖尖有一丝红晕。 接着是老二顾南,他生得文弱清秀,面色有些苍白,据说他出生时不足月,体弱多病,六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像四岁。 顾南眸子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幽幽地看着林悠然,沉默了半天喊了一声,“母亲,喝茶。” 林悠然喝过茶,拉过他的手捂了捂,对着他笑了笑,心境有些复杂。 “南儿乖,母亲好喜欢你。” 这时一个小脑袋冒出来,肉乎乎的脸上眨巴着大眼睛,“您就是母亲么?” 林悠然眉眼弯弯,点点头。 上一世这个小机灵鬼就总是跑去她的院子玩,林悠然很是喜欢这个小家伙。 “北北见过母亲,我好喜欢母亲,母亲是大美人!” 几个嬷嬷忍俊不禁,都笑起来。 林悠然顺势张开双手抱了抱顾北煜。 “北北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母亲也喜欢北北。” 顾北煜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林悠然的怀里钻,逗得林悠然哈哈大笑。 天杀的林筱茉,上一世,她自己过得不如意,居然打骂这么可爱的小崽。 王府里也没人管,顾东麟后来去了兵营,不能保护弟弟,宋氏更是想让他们两个自生自灭,也就是林悠然让自己的丫鬟嬷嬷照顾一些。 后来,林筱茉变本加厉虐待他们,小小的身子到处都是被掐的痕迹。 林悠然后来废了好多功夫,才将他们的身体调养好。 尤其是顾南,本来就先天不足,如今孩子提前到了她手里,她得让他们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 林悠然提前准备了见面礼,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玉佩,都是质地上乘的暖玉。 三个崽崽欢喜的接过玉佩,又齐齐地跪下,给林悠然磕头。 一通折腾下来,林悠然饿的不行,连忙吩咐丫鬟们伺候用饭。 崽崽们还小,按时吃饭,才能长好身体。 林悠然决定回门之后得把她母亲留下的菜谱拿回来,盯着小厨房做些爱吃的才行。 她惊喜地发现,顾北煜虽然只有三岁,却能自己吃饭,不用嬷嬷喂饭。 “母亲,我爱喝您这里的粥粥。”顾北煜眨着眼睛,小胖手指了指自己刚刚喝过一口的瘦肉粥。 林悠然看着奶团子一般的顾北煜,莞尔一笑,“那以后北北都来母亲这里用饭,好不好?” 果然这个最小的崽跟六年之后一样,喜欢吃这个瘦肉粥。 这个粥是她母亲的独门秘方,她幼时胃口不好,母亲就经常给她煮这个粥。 原本她也不会做,上一世顾宸经常喝酒,得了胃病,总疼得吃不下东西。 为了顾宸,她专门回忆母亲做菜的配方,后来有一次回林府,在父亲的小书房里找到了许多母亲生前的笔记。 其中就有几本菜谱,其中一本详细地介绍了林悠然喜欢吃的所有菜的做法。 今生,她得早一点把它们拿回来。 不过上一世这些菜她做过无数回,做法早就背下来了。 还好今早写出来,让舒嬷嬷提前备下了,还是跟原来一样好喝。 若是半月之后那个皮蛋制好了,这粥的味道会更好! “好哇!北北每日都要和母亲一起用饭!” 说着又一大勺肉粥送进嘴里。 他终于有母亲了,也可以跟母亲一起用饭,就像大哥说的一样,与母亲在一起时温暖的感觉。 大哥见过阿娘,从前他害怕的时候,大哥就说阿娘如何如何温柔,现在他也有母亲了! 他母亲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母亲的身上是香香的。 林悠然转过身又看看顾南,“南儿的身子畏寒,现在已是寒冬了,徐嬷嬷怎么还给他穿单衣?” 从她一进屋子,就看出属顾南的嬷嬷心思最多,那眼珠子骨碌碌地不停地转。 “回世子妃,王爷说小公子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人,哪能跟闺阁里的姑娘家一样。肯定是要糙实些养着才好!” 这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林悠然放下筷子,脸色沉下去,声音也有些凌厉—— “徐嬷嬷,男孩子确实要养得壮实些,可他如今是先天带了畏寒的毛病,你不说请府医给他开了汤药将养着。 还跟体健的孩子一样穿得这么少,伤了风寒,是你能担当得起的么?” 正巧宋氏身边的云嬷嬷过来给林悠然传达王府的规矩,听见这话,直接搭腔道, “小孩子皮实点好,徐嬷嬷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哪能不懂得照看小公子呢!” 这云嬷嬷的话,就代表了王妃的意思,徐嬷嬷听见这话,也来了神气。 于是竟走到林悠然的跟前,挺直了腰身,指指点点的说道。 “是呀,世子妃年纪轻,没生养过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个养孩子上面的事儿,我们是看顾惯了的,这自然是比世子妃懂上一些。” 林悠然一听,眼神凌厉地看着徐嬷嬷。 她最会治理这些刁奴! 第6章 世子的东苑归世子妃管 林悠然,“云嬷嬷这话不对,府里的老人就能凭自己的喜好去伺候主子么?且不说这穿衣,就好比如人饮水,冷暖且自知,冷不冷还得是自个说了算。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冻得脸小脸都白了,手也握不住喝汤的勺子,还要继续冻着? 这是什么道理?我倒是想问问,当年世子五岁时,也是这般在冬日里穿着单衣么? 还是说你们根本没把小公子当成世子的亲子对待?” 她转头去握了握顾南的小手,刚刚进屋她便吩咐谷雨拿了手炉叫他抱着,这会儿小手才终于不冰了。 “体健的男孩子确实会火大体热,要少穿,可二小公子是打娘胎带来的毛病,以后就由我带来的舒嬷嬷照看他,徐嬷嬷就去厨房帮帮忙吧。” 徐嬷嬷的脸瞬间不好看起来,耷眉扫眼地哭着。 “老奴侍候二小公子也一年多了,尽心尽力,只不过是王爷和世子都交代要八分饱、七分寒的养着,老奴哪成想如今世子妃进府,竟换了规矩!” 边哭边嚎,还越发地大声,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悠然冷笑,这是打配合给她下马威呢。 “王爷说的八分饱、七分寒是让嬷嬷们让孩子不要吃得过饱不消化,穿得过暖不爱动弹,犯懒。 你如今用王爷的话,隆冬里给二小公子穿单衣,是你假装听不懂话故意苛待王府的主子?还是在暗示王爷不把小公子当亲侄子去疼?” 这话一说出来,云嬷嬷脸色显得有几分尴尬,她是知道这几位小公子虽然没上皇家玉牒,可是王爷和世子是真心对待的。 于是用手扯了扯正在哭闹的徐嬷嬷。 “七分寒,你这是几分寒?既然徐嬷嬷觉得这大冷的天里可以穿单衣,那么,给她扒了棉衣,在我屋子外面跪上一个时辰,若是你也不冷,咱们再重新说道。 我倒是要看看,作为孩子的母亲,能不能管教他的嬷嬷。” 林悠然转头看向云嬷嬷,面色冰冷,神情肃然。 “云嬷嬷,王妃可是说这整个东苑都是由我管着吧?” 这几个崽都是住在东苑里的潇湘阁,从染桃轩后面的回廊绕过去两个院子就是潇湘阁。 虽然回廊里烧着地龙,可是林悠然刚刚瞧着,他们几个似乎连个厚实的棉袍都没有,嬷嬷们就这么给抱过来的。 也不知道顾梓潇怎么想的,这几个嬷嬷明显没有用心照顾他们。 林悠然知道云嬷嬷有府里丫鬟婆子的调配权的,虽说宋氏让她管理世子的东苑,但是这话她得先说出来,堵住徐嬷嬷的口。 云嬷嬷砸吧砸吧嘴,一回身的功夫,从窗户处瞥见院子里好像有个高大的身影,顿时变了态度。 “王妃既然让世子妃照看小公子们,自然小公子院子里的事任凭世子妃您处置。” 云嬷嬷脑子里转了几圈,王妃早说过,再过两年到了岁数,都给打发书院念书去。难不成还真留王府里,当嫡子抚养么? 她也看得出来这世子妃是在杀鸡儆猴呢,不过只要不惹上王妃,她也不想趟这浑水。 爱闹闹去,闹得欢了,世子厌烦才好呢! 眼下,她还是赶紧告诉林悠然,往后初一十五都要去请早安,还要去王妃的颐梦阁用晚膳等事项要紧。 最后又交代说宫里的桑嬷嬷后日开始,每隔一日来王府教规矩,便回了主院。 林悠然的奶娘舒嬷嬷扒了徐嬷嬷的棉袍,压着她在屋子外面跪下。 徐嬷嬷见云嬷嬷走了,气焰顿时灭了不少,萎缩成一团,冻得直哆嗦。 可嘴里还是不停地嚷嚷着,“世子妃这样罚老奴,就不怕世子怪罪吗?老奴侍候二小公子尽心尽力,真是白费老奴的一片心意呀!” 谷雨早早按照林悠然的吩咐,将早膳摆在了西暖阁,屋子里烧着地龙,暖阁的墙也是热的,顾南喝着一盅刚送上来的当归生姜牛肉羹,小脸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南儿,往后你早晚也到母亲这里用膳,舒嬷嬷会给你做些祛寒的粥和汤羹,明年你就能和大哥一样,身体健壮,习武操练,好不好?” 林悠然知道顾南性子内敛,没等他说话,便笑着又给他端了一碗苹果水让他喝,清清口。 顾南的眼睛里闪着清澈的光茫,眉眼弯弯地笑着说,“母亲勿要挂心,南儿日后听母亲的。” 林悠然差点被他的笑晃瞎了眼,原来这孩子幼时竟是这般温暖如玉的性子呀! 倘若没有遭遇继母和这些刁奴的虐待以及养父战死,或许他就不会变成腹黑偏执的少年。 上一世,林悠然接手王府中聩之后,顾南已经是捂不热的性子了,一心读书考取功名要给顾梓潇报仇,在林悠然照顾了他们三年之后,他才慢慢接受了她这个堂嫂。 她皱皱眉,不忍心眼前这如玉般的小公子,最后变成了那般阴鸷冷漠之人! 顾东麟用膳飞快,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还真有点像战场上的作风。 林悠然忍不住笑了,“东麟,你可吃好了?你愿不愿意来母亲这里用饭?” 顾东麟只觉得母亲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母亲这里的饭,很合东麟的口味,尤其是这道菠菜粥和海鲜饼,倘若不打扰母亲,东麟也愿意来母亲这里用饭。” 林悠然大概知道这个娃是个直性子,他说喜欢就是真的喜欢,善良正直的性子,大概是随了他亲爹。 他亲爹是顾梓潇的护卫,两年前在战场上救了顾梓潇的命,自己却被敌人乱箭射死。 能在战场上舍身救人的将士,自然是性格耿直良善之辈,所以他的孩子也应该被人善待。 上一世,林筱茉虐待了他们几年,后来顾梓潇战死之后,顾梓潇的黑风骑也零零散散被别人收编。 顾东麟当时已经是顾家军的千户了,因为坚持黑风骑的军纪,被新任的将军记恨,被算计着了别人的道,犯了军法被判去岭南流放。 林悠然心里钝痛,她要改变这几个崽崽的命运,他们都是顶好的孩子,她得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保家卫国人人称颂的小将军。 第7章 让她先做几日美梦吧 “你们日后有什么需要,或者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都要说出来,告诉母亲,冷了饿了,受委屈了也不必忍着,懂不懂?” 三个崽崽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顾南首先大力地点头,“母亲,南儿知道了,以前南儿是怕嬷嬷这些小事会打扰到父亲,以后不会了!” 顾东麟看了顾南一眼,也向林悠然保证,有什么事都会讲给林悠然听。 顾北煜自不必说,早就眨巴着葡萄眼,歪倒在林悠然的怀里。 林悠然突然觉得嫁给顾梓潇真的挺好,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去读书,习武,最好玩的游戏,吃好吃的饭。 过她还有母亲时,那样快乐的日子。 于是便提议说,“孩子们,今日可愿与母亲出府?” 她要跟顾梓潇谈一谈,若是将来他去战场了,先分府出去才好,哪怕不要什么劳什子秦王世子的爵位。 只要养育着三个崽崽,她能赚银子,日子总是和和美美的。 若是顾梓潇不去战场,运气好的话,也说不定几年之后就是妥妥的一品亲王妃。 除了王府里那些有些难缠,不过上一世的经验来看,这种妇人之间的争斗,她根本就是完胜。 顾北煜率先“哇!”的一声,”真的么?北北可以同母亲出府玩么?” “当然可以。”林悠然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微笑。 林悠然让孩子们又喝了口姜茶,吩咐谷雨去叫马车。 过了一会儿,谷雨回来说只有一辆小马车在府里,只能将就着用了。 林悠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出府便好。 帮着嬷嬷给小公子们穿衣,前几日落了雪,要穿冬靴。 林悠然看见他们穿的都是布袜布靴,想着一会儿去成衣铺时,还得买几双毛绒的靴子才行。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谷雨说马车安排好了。 一大三小待着丫鬟婆子欢欢乐乐地出了府,顾南率先上马车,随后伸手朝林悠然看过来,“母亲,儿子扶您。” 马车一路晃悠着来到了东市。 她们直接去了宝珠大街上的成衣铺子云裳坊,伙计招呼她们进了门,掌柜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女娘,看见林悠然的打扮,很自然放下账本就去招呼。 “夫人,是看成衣么?这几日新来了几件貂裘,和新式的中衣,夫人的容貌穿了定会很美。” 她又瞧见了跟着的小公子们,“哟,这几位小公子可真是生的龙姿凤章,俊俏的很啊,这边有新制的长衫,很适合他们,夫人要看看么?” 几个孩子听着女掌柜银铃般的笑声,有些不好意思,都有点脸红。 林悠然笑了笑,牵着孩子们走到男装区,“给他们试几身成衣、貂裘还有冬靴。” 她先看见了一件宝蓝色的夹棉长衫,拿着比了比觉得很适合顾南,“南儿,这件你喜欢么?试一试可好?” “再把那件月白色暗纹的拿来,给大公子试试。” 林悠然叫谷雨在试衣间的外面等着顾东麟和顾南,这几个孩子身边还没有小厮,她想着回去还要跟顾梓潇商量一下。 她手上虽然不缺银子,但也不好直接去人牙子那里买人给他们。 以后带他们出来,身边有几个小厮跟着才方便些。 “这件水绿色的给小公子,北北你喜欢这顶帽子吗?” 林悠然看得仔细,走了几步,挑出来合心意的,便让伙计拿出来给几个孩子试穿。 “母亲,我不要戴帽子,小儿才戴帽子。” 顾北煜跳着拒绝,林悠然笑着看他蹦来蹦去的。 林悠然转身看见一件黑色水貂的斗篷,用指腹摸了摸,手感滑腻舒服,品质极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掌柜的,这件—— “这个我买了。” 没等林悠然说完,一只手就扯着那水貂斗篷不松手。 她听着熟悉的声音,抬眼便看见了一脸挑衅的林筱茉。 “不好意思啊,这位夫人,这件貂裘是这位先进来的夫人看中的。”女掌柜一脸笑意地将斗篷朝林悠然递过来。 林筱茉闻言一把拽住貂裘,“先看中的又如何?你这掌柜的好不识抬举,我说我买了,就会给你拿银子,她只是摸了摸,又没给银子,怎么就是她的?” 女掌柜刚要说话,林悠然轻轻地拍了拍她。 “没关系,有些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的。” “况且既然有人要花大价钱买衣裳,我便成人之美好了。” 林筱茉的眼中闪着得意的精光,嘴角上扬,“那我便谢谢小婶婶了,成全给我那样好的夫君。将来呀......”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小王爷上了战场,堂妹可是要‘自己’过日子的,到时候你可是要仰仗我,才能过好这日子呢!” 林筱茉将这个‘自己’说的很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像是怕林悠然听不出来似的。 那一副掌握了天机似的脸,和不经意间的窃喜,让林悠然想笑,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重生? “既然你当成宝了,让与你便是,就只怕你把鱼目当成了珍珠!” 即使顾梓潇主动退让世子之位分府出去,以顾宸的纨绔蠢笨,也很难从顾云天和顾俊熙二人中脱颖而出,顾政从来都不看好这个嫡子,世子之位落在谁头上还不一定呢。 也只有林筱茉这个蠢货,才会将顾宸当成个宝贝。 林筱茉感觉被侮辱到,笑容一僵,她的梦那样真实,顾宸确实接到了圣旨,被封为了秦王。 这一世,她才是秦王妃。 转念一想,这梦也只有她知道。 林悠然会成为弃妇,顾梓潇会迷恋上一个医女,最后死掉。 她有一种将林悠然死死踩在脚下的感觉,微笑着说:“日后你有的是机会跟我讨论谁是珍珠,只是孤儿......呵,日后在这王府里,我劝堂妹还是收敛些脾气,少得罪我,你我姐妹同心,往后我也不会亏待堂妹的。” 林悠然瞧着林筱茉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像是顾宸明天就要袭爵了一样, 不与傻子论长短,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让你且做几日美梦吧,只不过,“堂姐,我本不欲教训你,可你总是忘记,如今我是世子妃,你可知对世子妃不敬是何罪名,只此一次,这次我便饶过你!” 第8章 黑心小东家 林筱茉正欲分辨,却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 而女掌柜届时走到林筱茉身边,笑呵呵地介绍,“夫人眼光真好,这件貂裘昨日刚来的,谢谢惠顾一千两银子!” 林筱茉注意到是顾宸,立刻换了一副温软可人,委曲求全的模样,“我没看清那位夫人是小婶婶,若是她想要,掌柜的卖与我婶婶吧,在家时,便是她想要什么,祖父都叫茉儿让着她的!” 女掌柜看向此时立在林筱茉身侧的男子,撇撇嘴。 别的不说,林筱茉这撒娇的本事还真是厉害,那娇滴滴声音,顾宸怕是要酥到骨子了。 “这位夫人好生奇怪,明明是那位夫人先定下了的,您非要抢,她便让与你了,这如今到手了,怎又要改主意呢?” 林筱茉皱着眉,眼泪汪汪地看着女掌柜,紧抿着唇,“你,怎的这样胡说,我和堂妹好比亲生姐妹,怎会与她抢一件衣裳?” “那夫人如今是嫌贵么?”女掌柜含笑看着她,“好东西肯定是贵的呀,这件貂裘是一整张皮子,没有接缝,而且制作的法子特殊,可不是一般女子能相称的。” “要是您实在拿不出,不如看看别的便宜的——” “我买!”林筱茉不干了,她如今嫁的可是未来的一品亲王,什么买不起。“谁说我拿不出的?” 她挑衅似的扬起下巴看着远处的林悠然。 此时顾东麟和顾南试好了衣裳,与林悠然在另一侧继续挑选冬靴。 而林筱茉身侧的男子面无表情,似是有些不耐烦。 他喜欢温柔懂事的女子,要不是昨日新婚,他哪有时间陪着逛铺子,一会儿他还有事呢...... “夫君,你会买给茉儿的对不对?”林筱茉摇着顾宸的手臂撒娇。 女掌柜见她这么样很反感,朝男子不冷不热说道:“是给您包好放马车里还是一会儿送您府上去?” 顾宸不忍在外面斥责新婚的妻子,于是忍痛说道:““劳驾将衣裳送到马车上便是。”随即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女掌柜。 便率先走出云裳坊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云裳坊二楼的美人榻上,女掌柜拿出一件纯银白渐变烟灰色的貂裘。 “我特意给你留的,这可是北方森林里难得一见的雪貂毛制成的!” 穿上肯定比林筱茉那个二傻子好看。 林悠然把貂裘穿在身上,左右转了转,“绿茵,你这心可真黑,什么貂裘你竟卖了一千两?” 绿茵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要说心黑也是你这个小东家心黑,我可是无辜得很!” 林悠然,“?” 这铺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可如今都还是绿茵管事。 银子嘛! 是她按月收的。 “母亲的手稿,我每隔几年改一改,你就当是新样子制出来,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花大价钱购买,要说心黑,咱俩倒是谁也不无辜。” 绿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夫人的衣服样子,别说改一改,就是不改,十年八年拿出来都还是最时兴的样式。” “不过,你今日怎的想开了?之前她买什么可都是你付银子!” 林悠然坐在榻上,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以前就是看林家不富裕,替祖父花的,往后不了。” 其实原本林悠然也知道大伯母和林筱茉没把她当成自家人,不过母亲给她留了几个赚钱的商铺,她对钱财本也不很在乎。 况且她十三岁时祖父将她接回京城,成亲时她和林筱茉的嫁妆也是一样的。 林筱茉也每日陪伴她玩耍,给她花些银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林筱茉太恶毒,不该虐待那几个崽崽。 林悠然知道失去双亲是什么滋味。 绿茵只当是林悠然成亲之后,长大懂事了,看出林筱茉的居心叵测。 她是林悠然母亲的人,四年前林悠然被祖父接来,绿茵便把云裳坊也开来了京城。 “姑娘,这样就对了,那林筱茉不值当你对她好!” 两个人倚在美人榻上说了些玩笑话,林悠然就要走了。 随后绿茵拿出一叠画纸,“再过两个多月就开春了,大小姐赶快把这些日子耽误的中衣和裙裳的图改一改吧。” 林悠然这才想起来,由于成婚之前的杂事太多,她是有些日子没给云裳坊改图了,之前每个季节之前都要改好,绿茵再命云裳坊的绣娘制成衣的。 这些年云裳坊在京城的成衣铺中,生意一直都是最好的,无论样式和品质也都是一流,包括金陵的云裳坊二十年来也都是世家贵女买成衣的首选商铺。 “一周之内,一定叫人给你送过来,不会耽误春季上新的!” 说完林悠然开开心心的下楼,这时孩子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见林悠然出来,顾南略有些紧张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下来,“母亲,儿子扶您上车。” 她便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去酒楼吃饭吧,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林悠然回想着上一世这个时期京城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酒楼。 早知道就问问顾梓潇了。 “母亲,我前几日听到父亲说西市朝廷督建了一家‘来宾楼’,咱们去那吧,行吗?” 林悠然没成想顾南居然主动说了想去的地方,这个崽可是孤僻的很呢,眼下她很欣慰。 “好啊,母亲还未曾听闻过,那我们就去来宾楼用午膳。” 两柱香后。 他们下了马车,便看见这来宾楼高基重檐,门面可为是气派典雅,走进去大堂更是富丽堂皇,最里面还设有舞台。 此时还未到正午用膳时间,舞台上并没有表演,伙计见到她们几人,便带她们到了一个屏风后面的桌子。 林悠然四处看了看,除了屏风遮挡,还有硕大的绿色植物挡在旁边一侧,也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私密性很好。 三个崽崽显然是很欢快的,顾南更是有些触动,他能感受到来自林悠然身上散发出来的慈爱。 “伙计,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谷雨问,林悠然带她见过世面,她是会点菜的丫鬟。 “夫人,咱们主要做金陵菜,狮子头是必点的,小公子们一定喜欢,另外您看看这上面菜品介绍得很详细。” 林悠然一听是金陵菜,立时就欢喜起来,看着伙计长相很清秀,便温声询问,“那你们也都是南方来的么?” 第9章 秦小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 “夫人说对了,我们东家,掌柜,后厨都是金陵的来宾楼过来的。” 林悠然笑了笑,于是点了狮子头,水煮干丝,桂花鸭,炖生敲,清炖鸡孚,美人肝,凤尾虾,龙袍蟹黄汤包,还有两道青菜和汤羹。 都是金陵名菜,林悠然想着多点一些,让崽崽们都尝一尝。 菜品上来之后,顾东麟最喜欢吃那道凤尾虾,林悠然也知道他爱吃海鲜。 “你每日晨起就跟你父亲习练一个时辰,一定要多多吃饭,要不身子跟不上!” 于是,又给他夹了两个蟹黄汤包。 “谢谢母亲。” 顾东麟灿烂地朝着林悠然笑着,就像个小太阳似的让人一下子暖暖的。 林悠然也朝他笑着,忽然挑了挑眉,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男子,这个养子的气质跟他父亲还真是像呢。 “母亲,我喜欢吃鸭鸭。”顾北煜还处于喜欢说叠字的年纪,那桂花鸭有秋季桂花腌制的味道,香鲜味美,肥而不腻,确实很适合小儿食用。 “鸭子温补,北北可以多吃几块,南儿也可以吃,狮子头也可以吃半个。” 谷雨专门负责给顾南布菜,他畏寒,自然脾胃也会弱一些,甚至比顾北煜的脾胃还弱,是以林悠然对他更为关注一些。 “北北狮子头吃了一半可以了,要吃一些蔬菜,喝一点粥。” 顾北煜很听话的点了点小肉包子脸,一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埋头吃粥。 别提多可爱了。 顾南也安安静静地喝着汤,他比别人吃得慢还少,但是今日显然也是对不常吃的菜很感兴趣,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放下筷子了。 她没有过孩子,此时看见崽崽吃饭时幸福满足的笑脸真的很有成就感。 吃了一会儿,林悠然起身去洗手,跟着一个伙计走到两排绿植遮挡的夹道,居然迎面碰见一个人。 这人也跟林悠然一样,明显的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就在要错开的瞬间,他忽然开口,“林大姑娘,好巧。” 林悠然暗道下次出门一定要看黄历,这人...... “沈公子,好久不见。” 她也记不得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在她眼里是好几年不见。 这人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尤其是看了看她妇人的盘发,忽然笑了一下。 “沈某还以为林大姑娘即使不嫁给我,也会嫁我弟弟,怎么都会是一家人!却不想你最后竟嫁了秦王世子,叫我们俩都错过了。” 林悠然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她都不知道如何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悦她呢。 “沈公子这话到叫人误会了,我如今已经成婚,再说这话就不合适了。” 沈家在金陵是林家的邻居,自从回了京城,林太傅对林悠然的教养非常严格,他们几乎私下没有见过面。 这话委实是不合适。 沈谦淡淡的笑了一下,“也对。” 林悠然点点头,刚想走,却不料沈谦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好吗?他待你如何,都说他不是个好脾性的。” 林悠然连忙抽出手臂,后退了一步,男女有别,谈这个话题很不妥。 况且,当真心悦她,不也该一早去求亲么,如今跟她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好不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孩子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沈谦再说话,林悠然也不去洗手了,转身朝反方向走回去。 两排绿植夹道的拐角处,一位世家公子扇着玉骨扇,摇了摇头,朝旁边的那人看了一眼。 “小王爷这脸色,怕不是吃醋了吧?哈哈哈——” 顾梓潇依然朝着那道芊细的人影方向盯着,眼眸里像是藏了万年寒冰,“滚!” 这位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也不生气,抿着唇角,“我舅舅曾经在金陵待过几年,对林家和沈家略熟悉些,小王爷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世子妃与沈谦的事?” 顾梓潇上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英国公是不是最近没打你?还是要我去皇上那给你找个差使。”免得你这么闲。 英国公世子最怕的就是顾梓潇这种要杀人灭口的眼神,连忙讨饶。 “你可饶了我吧,如今你在枢密院任个签书院事都很少跟咱们这些人聚一聚了,我若再有个差使,更没法一处玩闹。”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斜着看了裴玉斐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这人......你若是不回讨夫人欢心,我可以传授小王爷几招。”裴玉斐紧走两步,没追上头也不回的顾梓潇。 裴玉斐心道:有你求我的那天! 顾梓潇显然不信他有一日能求裴玉斐,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一道屏风处停下。 视线落在了桌旁的女子,那双桃花眼潋滟生辉,脸颊微红,鼻梁挺翘,小嘴不点而红,神情欢快。 顾梓潇站在门口没动,就那样默默的看着她们聊天。 “父亲!”顾南惊讶地唤道。 随着这声呼唤,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门口的顾梓潇身上,丫鬟和孩子们连忙起身行礼。 顾南走到他身边,“父亲,您也来这里用膳么?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其实不一起,也行。 顾北煜弯着葡萄眼,含糊不清的说道:“父亲,这里的饭比家里的还好吃,您也吃吧。” 顾梓潇任由孩子们拉着他坐下,期间眸光却一直未曾离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微扬起的弧度。 顾东麟,“父亲,我们跟母亲一起去买了衣裳和冬靴,到了午间来这里用饭,父亲也跟我们一起用膳吧!” 顾东麟看了看桌上的菜,他们都很喜欢这家酒楼的饭菜,好几道菜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想想自己的话,竟有些尴尬。 还好顾梓潇也没有太注意这些,只是任由着谷雨把他身前的位置摆了餐具,又给他拿了自家带来的茶盏。 林悠然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躲在角落里,忽略他们父子间的闲聊。 只是,有些懊恼他怎么还坐下了,不会要跟她们一起吃饭吧? 顾梓潇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又看向顾东麟。 “上月初嬷嬷们没给你们添置冬季的衣裳和靴子么?”怎的又买,他不喜奢侈浪费。 第10章 是你主动嫁的 顾梓潇说话间又低头瞧了几个孩子脚上的新靴子,脸色有点冷,“府里每个季节按例给你们每人做三件衣裳,嬷嬷们若是克扣了,就去告诉初一,他会处理。” 虽然顾梓潇没看着林悠然,但显然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哼,嬷嬷们克扣了,你也未必知道呀。 “我今日见他们还穿着布靴,小孩子脚底不能着凉,作为他们的母亲,我想给他们添置些新衣裳罢了,若是小王爷觉得不妥,往后我先跟您的随从说一下再去置办。” 顾梓潇冷冷的看她一眼,“我并未觉得不妥。” 林悠然翻了个白眼,这是又为啥生气了? “父亲别怪母亲,嬷嬷上个月给我们做了三件长衫,大约是觉得我们不出府。 故而冬季里出门的斗篷和棉袍确是没有的,靴袜也只有在室内穿的。 母亲见我们没有冬日外出的斗篷,这才去成衣店采买。” 顾南两句话便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大哥是个没用的,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顾梓潇瞥了顾南一眼,“怎不早说?” 顾南为难地看了顾东麟一眼,又看了看林悠然,撇撇嘴没吭声。 还好刚刚菜点的很多,这会儿又上来了几道,吃了一会儿。 顾梓潇便问:“吃饱了吗?” 孩子们早已放下筷子,纷纷点头说吃好了。 “那便回府吧,我送你们回去。” 出了酒楼,等孩子们和谷雨都上了马车,林悠然提起裙摆要上去时,却被顾梓潇一把拉住,冷森森地说道:“坐我那辆。” 这时,一辆玄黑色云雷纹的华丽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连牵着车厢的马都比旁的高大英俊些。 一看便知这是顾梓潇专属的马车,车架上雕刻着秦王府的标志。 “上来。”顾梓潇冷漠道,眼神里带着恐吓。 林悠然拽着车辕钻进车厢,没等坐稳,就被顾梓潇拽着手腕拉至面前,俯身问道,“私会旧情人,嗯?” 顾梓潇端坐在正位上,面容平静如水,眼底却潜藏着风暴来临前的汹涌。 “胆子挺大!” 顾梓潇的手掌握在林悠然的腕间,一张阎王似的脸压下来,在她耳侧阴森森的说道。 说着,长臂一捞,紧跟着,林悠然的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起来,翻转之后坐在他身侧。 “青梅竹马?” 他说话间的热浪喷薄在她的脸上,车厢里的帘子垂下来,有些暗,她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车厢里燃着炭炉,温度很高,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寸许,林悠然此时满脸通红。 她的身体向后倾斜,躲了躲。 “我没有。” 她不知道此刻他的情绪,心想目前只能安抚他,思索着如何转移这个话题。 谁知道他疯起来会不会扑风捉影把她给浸猪笼什么的。 “我自从来京城,都没有见过他,今日也是孩子们要来的这家酒楼。” 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虽然活了两世,可是面前的人是大颂的战神,有着战场上侵染的煞气,她有些害怕。 林悠然不动声色想避开那个话题,“其实今日,我倒是有一事要与小王爷商量,”林悠然抿了抿唇,这样被他盯着,羞得她脸色通红。 “我听说东麟每日跟您习练功夫,偶尔您也给他布置功课,如今马上过了年,南儿也六岁了,我想给他们请个先生开蒙。 连着北北,上午一起念书,下午再教授东麟功课,小王爷觉得如何?” 一般府里有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要给请先生了,也不知道顾梓潇怎么想的。 顾梓潇轻笑一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唤我小王爷,唤他沈哥哥?” 林悠然紧抿着嘴唇,“没有,我没有唤他沈哥哥。” “从前也没有?”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真没有,我从不唤人作哥哥,也不习惯。” 许是刚刚他喝了一壶果酒,此刻林悠然竟觉得他的声音甜腻腻的带着一丝蛊惑。 “昨日从你进新房到我来,两个时辰你在做什么?” 林悠然骤然瞪大了双眼,监视她? 也是,他自己的院子,肯定是有人盯着的。 顾梓潇说她研墨写信,后来她便问了谷雨,“信是写给谁的?” 小丫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可也回到道,“姑娘写完信,便吩咐舒嬷嬷送回林府给太傅大人的。” 可惜小丫鬟不知写了什么。 没成想,一举一动都被他的暗卫看到了,那他有没有看信呢? 他忽然捏紧她的腰往他怀里带了带,他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再贴近她的耳朵。 二人之间的呼吸都能听见,林悠然第一次离他如此近,紧张的头皮发麻。 他说:“第一时间发现进错了洞房,不是应该离开吗?” 呃,是说这个? 她确实可以主动离开,但是她没有,林悠然一时有些恍惚。 林悠然抓紧了衣服的下摆。 她咬住嘴唇,马车行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她却只能听见脑袋瓜子嗡嗡的声音。 顾梓潇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说:“林悠然,是你主动要嫁给我的,对吗?” 这是个疯子吧! 没离开就是主动嫁? 不对!她忽然想起来,她那时还没醒呢! 突然,顾梓潇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霸道又野蛮,强势的撬开她的齿关,舔舐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处,直到两人的口腔都充满了血腥味。 而后,他又将吻变得细密绵长。 憋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悠然做了几年当家主母,随心所意是有的,可是这青天白日,她自幼受到的教导,哪能如此孟浪? 马车驾得晃晃悠悠的,林悠然的脑子都晕了,本来洁白如玉的脖颈儿都透着绯红。 “离沈谦远一点,记住了吗?”他掌着她的后脑,声音不容拒绝,“不要再搞小动作。” 她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顾梓潇用拇指揉搓着林悠然的唇瓣,他的手指坚硬,捻的她嘴唇生疼,再加上他刚刚的一吻,如今更疼了。 她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一想到上一世她也是堂堂一品亲王妃,活了三十年。 如今倒叫他给拿捏了。 “顾梓潇,咱们谈谈,你若是日后上战场,那便提前分府出去——” 第11章 内心莫名有些失落 耳边传来三个崽崽的叫声,秦王府到了,林悠然本能的想要推开他。 顾梓潇用手按住她的细腰,将她固定,“你这是为了顾宸?” 林悠然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不愿意跟你嫂子还有我堂姐一府同住。” 他不知道一山容不得二虎? 顾梓潇看了她半天,大概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有自己的打算,暂时不会去出征。” 话落,才将她放开。 林悠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弯腰钻出车厢的一瞬,男人淡声说道:“另外,世子妃想找哪位先生给孩子们启蒙,可以用我的名帖去请。” 她一愣,随即下了马车,顾梓潇望着她背影的神情晦暗不明。 没做停留,顾梓潇的马车便驶远了,林悠然想他大概是有公务要忙。 于是,吩咐嬷嬷们带孩子们回去午睡,又跟崽崽们说,去给他们买一些笔墨和点心,午睡醒了她就回来。 “东麟,你和弟弟们先回东苑,出来久了阿南的身子骨会冷。” 顾东麟,“那母亲当心些,路上注意安全,我和弟弟们在府里等您。” 顾南,“母亲注意安全,拜托谷雨姐姐扶好母亲。” 顾北煜,“母亲早点回来。” 林悠然莞尔一笑,三个小家伙还挺啰嗦的,跟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进去,才上马车。 说起来,她记得顾南念书最是用心,也是最聪慧的。 说不定以后也是科举高中,封王拜相之人呢! 她打算去两年后的探花郎,苏云昊住的地方瞧瞧。 早日请了先生,孩子们也好读书。 苏云昊此时住在烟嘴斜街的一个小四合院里,他是西北容城人,早年就中了秀才。 原本是来京城求学的,结果家乡遭灾父母来寻他时,被山匪劫了,后来只他母亲一人逃了回来,却大病不起。 家道中落,也没办法继续留在书院读书。 他如今靠给人写信,抄书赚些银子为母亲治病,日子过得清贫不已。 直到四年后中了三甲探花,进了翰林院日子才好一些,可那时候他母亲已经是药石无救,病入膏肓了。 她记得上一世六年之后苏云昊曾经出过一件大事,让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林悠然按照从前听人说过的地址寻过去,果然看见烟嘴斜街的东头有一棵歪脖子的老榆树。 “请问,这是苏先生的家么?”院子里的躺椅上有一位老婆婆,想来应该是苏云昊的母亲。 老婆婆眼睛清亮,闻言笑着朝屋里说:“昊儿,有位夫人寻你,你快出来,莫要怠慢!” 转头又抱歉地笑了笑,“我这身子骨起不来,叫夫人见笑了。” 林悠然看着她微微笑道,“老妇人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您休息。” 说话间,一位穿着青白色旧衫的少年走出来,约莫只有十八九岁,生得姿容俊俏,凤眸琼鼻,仙人之姿。 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哥的气质,难怪会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但论样貌,顾梓潇其实更俊朗一些,只是顾梓潇十一岁上战场,如今已有一丝上位者的气势,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位夫人寻学生何事?”他脊背挺得笔直,面色白皙,五官犹如玉雕般精致。 林悠然前世没见过他,带着些探究的目光道:“我听人说先生替人代写信件、抄书?” 听见她是来找他写信抄书的,苏云昊一双冷冽的眸子这才暖和了些许。 “不知夫人要写信还是抄书?学生今日都有空闲。” “既不写信也不抄书,”谷雨连忙解释道,“我家小公子欲开蒙读书,想请苏先生去府上做夫子。” 苏云昊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此时并没有因为听到有人请他教书而高兴,反而面无表情地似笑非笑道,“学生年轻,不敢教书,恐会误人子弟。” 林悠然心想难怪他母亲嘱咐他不要怠慢,原来这人脾气也不大好。 林悠然这两天都有些麻了,怎么总遇上性子不好相处之人。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去年乡试先生可是解元,我家小儿一个三岁、一个五岁要开蒙,另外一个八岁上午习武,下午还需先生教授课业。 请苏先生去府上亲授一日,若是小儿顽劣叫先生不喜,我们自当不再劳烦。” 林悠然耐心地解释,显示出极大的耐心。 “苏先生若是愿意,每个月我们可以给五十两的月俸。”谷雨有些着急,想着用银钱打动他。 林悠然朝谷雨摇摇头,“苏先生可以考虑一天,后日会有马车来接您,试授一日,先生再决定也可。” 苏云昊抿了抿唇,清冷的声音说道,“府上是?” “秦王府,我们夫人是秦王世子妃。”谷雨有些傲气地看着苏云昊。 苏云昊没什么表情,却也行礼道,“学生见过世子妃,后日学生会在辰时前往王府,不必劳烦马车来接。” —— 林筱茉今日痛快极了,一上午都有夫君陪着逛商铺,还买了好些衣裳和脂粉。 一回府就将新买的衣裳穿着给顾宸看。 顾宸忍了半天还是说道:“茉儿,你何必跟婶婶争那件斗篷。” 林筱茉委委屈屈地红着眼睛,“夫君,这是心疼我堂妹了?还是怪茉儿昨日上错了花轿?” 听见她又提此事,顾宸不耐烦地闭了眼睛。 “我何时怪你了?”新婚夜他喝多了,哪里能认出来谁是谁。 今早一看新娘的脸,他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可是高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还能如何。 懊恼是有的,遗憾也有那么一丢丢,毕竟林悠然可是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不过,一大早林筱茉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哭,他还哪有一点别的心思。 早晨敬茶的时候看着清秀懂事的林筱茉就更满意了。 可是刚刚在云裳坊那轻轻一瞥,内心竟莫名有些失落。 “那夫君就是不满意我买这件貂裘了?我都没注意是堂妹也在看,若是看见是堂妹,我一定会让给她的!谁让我错嫁了她的未婚夫呢!” 林筱茉哭哭啼啼的去拽顾宸的袖子,额头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肩。 “如今她已嫁给小叔,你莫要再说什么未婚夫,现如今你我也已经成婚,再不可乱说了!” 第12章 送林悠然一场大戏 “另外,茉儿日后在王府切不可在叫她堂妹,如今她是我们的婶婶,记住了。” 顾宸也不忍多说,林筱茉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 就是,有点心疼银子,那可是他刚跟母妃讨了的要给侍郎大人购置礼品的用项。 如今,只能在公务上讨好上司了。 “明日的回门礼母亲已经备下了,只是户部最近征粮,明日我要同侍郎大人去一趟和翠镇,没有空闲陪你,你跟祖父还有岳父岳母道个歉,日后我再去赔罪。” 听到这个,林筱茉哭得更厉害,“哪有新妇自个回门的,夫君这是要把我的脸面丢了么?明日婶婶也回门,你让我日后怎么做人?” 她今日就是想去买个新衣裳回门穿,回门的时候想让林悠然看到顾宸待她有多好,让林悠然羡慕。 哪成想在云裳坊遇上她,一时情绪上头就跟她抢了这件斗篷。 早知道会惹了顾宸,她今日定是会隐忍着不争抢,穿得再好看,没有夫君陪着回门,脸都丢去南天门了,林悠然不得笑话死她? “夫君哪怕送我回去一趟,不吃午饭,先走也成!不然父亲母亲还不一定要如何训斥茉儿呢?祖父也一定会很失望的。 您曾经也请教过祖父学问,就这样不给他老人家一点颜面么?” 林筱茉抬眼悄悄观察沈谦,果然抬出来祖父,顾宸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她心中暗喜,身子又贴近了些,软软地碰了碰顾宸的手臂。 娇滴滴地说:“夫君,您就送一送我吧。咱们刚刚成婚,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顾宸也深知其中的意思,而且毕竟两人昨日也是甜甜蜜蜜地相处了一夜,心下也再坚硬不起来,遂深吸了口气。 “那咱们明日早些去见祖父和岳父岳母,若是左侍郎一人不便,我也来得及早些到和翠镇。” 说完便转身走出屋子,走到门口停住,回头交代了一句, “晚膳你就去母亲院子里用吧,我要回户部处理公文,回来直接过去。” 这回顾宸大步离开,未做停留。 林筱茉满心欢喜,面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神色,顾梓潇那个大冰山留给林悠然吧,看顾宸多好! 被她哄的乖乖听话! 可是转瞬想起昨夜顾宸情动之时,嘴里喃喃唤着“然儿”,她眼里又像是淬了毒般幽怨狠戾。 她得让林悠然尝尝被夫君嫌弃的滋味。 凭什么林悠然嫁给顾梓潇,他就不去边关出征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明日就送她的好婶婶一场大戏瞧瞧。 “桑叶,”林筱茉眼睛一眨,坏心思就出来一个,唤来贴身大丫头,“你去花银子找个人来,明日在秦王府去林府的路上——” “少夫人!”桑叶大惊,“这太冒险了,万一那人嘴不老实说出来,怕是太傅大人不会轻饶了我......” 桑叶胆子有些小,可不敢做这样的事,努力规劝着。 林筱茉在林府受宠,为非作歹惯了,根本不当回事。 “你不会不亲自去,花点钱寻个小叫花子办事,这都用我教你!” 桑叶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露脸,只是这话要是在街上传开了,也丢太傅大人的脸呀!少夫人在王府会不会受牵连?” 林筱茉白了桑叶一眼,嘱咐道,“你办事不动脑子么?你切记这是在金陵的事儿,那时候她还没来林府,干咱们什么事?” 桑叶见她如此坚决,便也只好诺诺地低头。 心下却叹气,到底刚刚出门是谁偷偷递给她了一封信,她拿给少夫人之后,她便好似疯魔了一般。 也不知道那信上的事是不是真的,万一要是假的,可惹了大祸...... —— 林悠然与苏云昊约定了细节之后,便走出院子,王府的马车候在烟嘴斜街的胡同口。 上了马车,林悠然吩咐车夫绕一下道,去庙儿胡同买蜂蜜桂花糕点。 蜂蜜桂花糕点是这家的祖传的方子,谷雨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了两盒。 回到王府,天已经擦黑了。 “世子妃,”顾梓潇的侍从初一等在二门外,见到是她们便迎过来,“世子爷叫您去王妃的主院用晚膳,小公子们已过去了。 林悠然点点头,“你去回话吧,我回一趟东苑便过去。” 初一上下扫了一眼谷雨,咧开嘴回了句“是,”便飞快地跑了。 等林悠然换了衣裳,主院的前厅里除了秦王爷,一家子大大小小已经都到齐了。 宋氏见林悠然进来,便阴阳怪气道:“瞧瞧咱们府上的媳妇姑娘,都不如世子妃忙,成婚第一日便这么晚才回。” 林悠然对此很是淡漠,上一世比这说的难听多了,她早就见惯不怪,这些当家主母也不知怎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 “悠然并不是故意要晚回来,而是去给小公子们请了开蒙先生,与先生详细谈了他们的学习情况,这才晚了。” 林悠然温声解释着,又看见三个歪过来朝着她微笑的小脸,她轻快地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请先生?”宋氏看着顾梓潇,略有些不满,“不是说过两年就送去书院读书了么?” “先在府上开蒙两年,不耽误送书院。”顾梓潇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袖子。 宋氏眼中闪过怀疑,生怕顾梓潇把这几个孩子留下,当初可是说好的养到大一点,就送出去的。 认个干亲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情了,要是万一哪天顾梓潇给他们入了族谱,那这爵位就拿不回来了! “请的哪位先生,是林太傅介绍的?” 她是不相信林悠然的,估摸着是林太傅为了讨好顾梓潇之前就找好的。 “山西的苏云昊,兰荫书院的学子。” 林悠然也想说是祖父给介绍的,但一想祖父那边若是说穿了不好交代,不如直说,况且他确实在兰荫书院念过半年呢,也不算骗人。 宋氏冷哼一声,“兰荫书院的学子,怎么都没请个老先生?年轻学生自己还要读书,哪有耐心教别人呢?” 顾倾城看了看宋氏,勾唇一笑,轻蔑地说,“婶婶莫不是怕多花银子,就随意应付吧?给小公子们请先生不能花公中的银子,婶婶就如此吝啬吗?” 顾梓潇也神色莫测的盯着林悠然,紧抿着唇,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第13章 顾梓潇戏谑地看着她 林悠然淡淡的笑了笑,朝宋氏看过去。 “苏先生是举人,学问上教小公子们足够,而且年龄上与他们贴近,更容易相处,况且目前也只是开蒙,等到了年纪去书院,那里全都是老夫子。” 孩子们来王府两年,都没有为他请先生开蒙,她现在去请了,这些人又开始挑毛病,好像多关心这几个孩子似的。 而且这苏云昊若不是因为去山寨救父母没参加春闱,只怕去年就被点了探花。 “说得有道理,本王也讨厌那些酸唧唧的老夫子,请先生的事就听林氏的吧!” 秦王爷顾政穿着一身常服走进来,说话的声音肺腑有力。 听到这话,像是一锤定音,宋氏她们也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了。 顾政坐在餐桌的正位上,“都坐下吧,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都别拘束。” 说着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用手招呼着,示意大家落座。 于是,孟氏坐在宋氏的身后右侧,还有一位姓杜的姨娘在左,两人不能上桌,只是在旁侍奉宋氏,为她布菜。 宋氏坐在秦王爷的左侧,之后依次是林筱茉,顾倾城,林悠然,然后是顾北煜,顾南和顾东霖。 顾东霖又挨着顾梓潇,之后是顾宸和顾云天在秦王爷顾政的右边。 就在落座之际,顾倾城故意凑近林悠然,暗戳戳地在餐桌下面,用脚故意绊了她一下,然而林悠然的脚一退,手肘顺带拐了顾倾城的腰一下。 顾倾城便猛地朝桌子撞过去,本想稳住身体用手扶了一下桌边,然而脚底一歪,身子差点撞到宋氏,还好身后的孟氏扶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不过身前的汤盅被撞洒了,里面的汤水全撒在顾倾城的裙子上,很是狼狈。 顾倾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悠然,林悠然耸了耸肩。 这种街边的把戏,林悠然可是各种老手,玩的都不爱玩了。 “你撞我!”顾倾城不服气的大叫。 顾政目光一沉,“大呼小叫,整日里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王爷息怒,城儿是腿软了,一时没站住。” 孟氏给了顾倾城一个眼色,扯了扯她的袖子。 “父王,女儿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绣百鸟朝凤图几日没休息了,刚刚婶婶碰到我,一时失了力没站稳。” 他的声音极其的委屈,眼睛瞬间闪着泪花,“婶婶应该不是故意的。” 林悠然轻笑,眼底带着几分揶揄: “倾城说是我撞的,那你倒是说说,刚刚我是怎么撞你的?” 这顾倾城真实是从小蠢到大的啊。 她故意缓缓踱步,环顾众人,语气淡然: “众目睽睽大家可都看着呢,刚刚究竟是谁走路不稳?又是谁的脚不老实,伸得太长了?” 她无辜的桃花眼里闪着清澈的光芒,像是在说:顾倾城你说谎都说不明白。 顾倾城本就是故意去贴着林悠然的,刚刚站着地方离自己的位子老远。 还是林筱茉着了眨眼睛,帮顾倾城解围,“婶婶莫脑,倾城差点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一时慌神罢了!婶婶大人有大量,别跟晚辈一样。 顾南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气有些急迫: “母亲刚刚在抱着弟弟坐在座位上,怎么会碰到大姐姐?大姐姐自己不小心差点跌倒怎么还要赖母亲?” 顾南站的笔直,坚定的小下巴微仰着,质疑的看着顾倾城。 “你说谎!” 顾倾城恨不得去掐这几个野孩子,这么小就帮着林悠然说谎,肯定是刚刚林悠然教的! 她指着顾南,双眼通红地喊道: “你说说,谁教你撒谎的,果然不是我们王府的种,从小就惯会撒谎。你日后出府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要说是我秦王府的孩子!” “好了,快去换——”宋氏沉声说道。 还没等宋氏的话说完,就听顾政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大呼小叫!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我还在呢,这秦王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回你屋子里去,反思一下你错在何处!” 桌上除了几个崽崽,全是人精,听了林悠然的话,还能有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只有顾倾城不服气! 她还想再辩驳几句,被孟氏拽了拽衣袖,掐了掐手腕,顾倾城抽泣了几声,一跺脚跑走了。 此时林悠然安抚着拍了拍顾南,示意他坐下。 小家伙没撒谎,他确实看见林悠然抱着顾北煜坐上座位,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母亲。 把他看见的说出来而已,至于是什么时候抱的顾北煜,不归他管。 只是她一抬头便看见顾梓潇戏谑地看着自己。 她瞬间低下头,喝了口茶。 他没看见吧? 顾政没在因为这个小插曲再说什么,朝宋氏看了一眼,“将前院莲心湖旁边的清风院打扫出来,给孩子们读书用吧。 再设个小厨房,午间跟着先生一起用饭,给那先生腾出清风院的东厢房用于午休,人家来王府教书,切不可委屈怠慢了。 还得劳烦王妃再挑两个嬷嬷负责他们午间的膳食。” 顾政夹了一块桂花糖藕给她,宋氏凤眼微弯,笑着说:“自是我来挑选出得力的人,王爷不必挂心。倒是不知熙儿出征走到哪里了?孟氏已是忧心了一日呢。” 宋氏说着话,也不忘给顾政亲自布菜。 林悠然抬头瞄了一眼顾政和宋氏,这般细致的交代,看来顾政也明知道宋氏对孩子们的事情不上心,却反倒是用好话哄着宋氏。 “刚走半日,有何忧心,他都多大了,他小叔像他这样的年纪都上战场多少回了,你们还觉得他小?” 顾政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孟氏。 原来顾俊熙是去了北疆战场,难怪今天一整日都没见过他。 是谁举荐的他呢?原先只听说秦王府顾宸跟顾梓潇争世子之位,其实林悠然知道顾俊熙才是最阴险狡诈的那个,当然顾云天也不是省油的灯。 “妾身也是担心他头一次离开王府,还是一个人出门,不会照顾自己,他哪能跟世子比?王爷怎么就同意让他去呢!” 孟氏断断续续的说道,一条帕子始终在擦着眼泪。 “哪门子的一个人,”顾政放下筷子,严厉的说,“他跟着将士们一起出征,身旁还有随身护卫和小厮照顾,恨不得比皇子出征都隆重!” 第14章 荣耀和体面我挣给你 “行了,”顾政重重地放下筷子,沉着音色说道,“好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皇上定的事,岂是你们妇道人家该过问的。” 孟氏闻言一怔,也不知王爷今日怎么了,居然当着小辈这样说她,抹了抹眼泪再未出声。 此时,餐桌上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饭。 顾宸见顾政动怒,安慰道,“父王别动怒,三弟没出过远门,孟侧妃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日后在军中多多历练就是了。 林悠然挑挑眉,宋氏与孟氏关系再好,也抵不过顾宸与顾俊熙与生俱来的争斗。 宋氏心疼那‘小废物’顾宸,不让他习武,却又嫉妒顾俊熙习武。 呵! 宋氏听说顾俊熙今日上午被皇上御赐为左翼前锋,随大军出征之后,也有些担心,万一这次边关大捷皇上会不会把世子爵位给顾俊熙呢? 宋氏其实不大担心顾梓潇。 虽然是皇上让秦王将世子位给的顾梓潇,她却不信丈夫真要离世,还能不把爵位给儿子吗? 只不过是现在给皇上一个面子,皇上不想给顾梓潇爵位! 他们配合就是了。 但是顾俊熙就不一样了,他和他娘要是乖乖地捧着她和顾宸,她便让他们在秦王府待得舒坦些。 可如今顾俊熙倘若立功,就麻烦了!就算世子的爵位顾俊熙目前拿不到,若是封个什么郡王,顾宸怎么办? 像是能猜到宋氏的疑虑,顾政说道—— “他就是去给宋烨打杂的,别没等到边关就被人赶回来就好!” 宋氏一整夜的笑意,这会儿才算是慢慢抵达了眼底,真被赶回来才好呢! 宋烨是宋氏的堂叔,金吾卫副统领,这次的北伐大将军。 听到宋烨的名字,林悠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顾梓潇,后者从容地饮着酒,时而歪着头跟顾东鳞说笑着,不受任何人影响的样子。 晚膳后,顾梓潇去了东苑的书房,林悠然回了正屋。 东苑至少有几十个小院子,想来今日顾梓潇是不会来的,她沐浴之后就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嫁妆册子,吃着她最喜欢的蜂蜜桂花糕点。 祖父给了她的嫁妆不多也不少,有一个京城郊外的庄子、还有西市的一个铺面,目前是收租子的状态,剩下的是一些古籍孤本、瓷器、玉器还有首饰。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从十二岁起就揣在身上的母亲留给她的地契铺面,都是金陵和京城顶赚钱的铺子。 “谷雨,祖父给的嫁妆,你清点好了就放在东厢的偏房,要是你保管着。” 将来那些铺子的账本她也需要陪嫁丫鬟帮她管着,现在就得学着打理。 她父母不在之后,金陵林府的金银细软,由祖父安置在京城她父亲生前的院子里。 凌羽裳的菜谱便是上一世她偶然间发现的,明日回门她打算再找找看还有些什么,都一道拿回来。 她正想着,随意咬了一口糕点,忽然间听到一声轻笑。 林悠然猛一抬头,看见顾梓潇斜靠在博古架旁边盯着她,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 这不是吓人嘛! 其实顾梓潇也是刚进来,只不过林悠然在美人榻上歪着脑袋,屋子里热,林悠然脱了鞋袜,晃悠着两只白玉般的小脚丫,一下一下的,晃得他心跟着发紧。 怎的一双脚生的如此白嫩,每个脚趾都莹润饱满,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你就自己吃?”顾梓潇喉咙也发紧,咽了下口水,才哑声问道。 林悠然瞧了一眼手里的点心,疑惑地问道:“小王爷想吃?” 大厨房每日专门给他现做的点心和夜宵,他也不至于惦记她的东西吧? 这么大人,咋这么馋? 顾梓潇却盯着那双玉足,一晃一晃地好似两只兔子一般跳进他心里。 他的手在身侧握紧,强装镇定的声音在林悠然耳边响起:“不想!” 林悠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脚停止晃动,两条腿一弯,卷曲在身侧的裙摆下面。 顾梓潇的视线随着她的玉足移动,幽幽的看了几息,再看向她的脸,腮帮子上面沾了点花糕的残渣。 有点好笑。 “小王爷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事么?” 顾梓潇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一双深邃的眼眸泼了墨一般,薄唇抿了抿,仿佛有些生气。 “我哥将其他院子都锁了,我今夜只能歇在这里。”就连声音也变得冷淡。 “书房也锁了?” 林悠然是真好奇,顾政锁东苑的门干什么? 顾梓潇的眼睛像长了钩子,盯着林悠然的眼睛,“锁了。” 林悠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委屈上了? 两只白玉般的小兔子露出了耳朵。 须臾间。 他忽然抓住那只乱动的玉足。 林悠然的脚脖子被攥住,吓了一跳。 “你干嘛?快松开!” 身边的丫鬟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顾梓潇依然不为所动,握着林悠然的脚脖,“世子妃何时认得苏云昊?” 她是真不懂顾梓潇的心思,怎么又忽然问起他了? 而且,这个姿势,真的好吗? 林悠然无奈,顶着一张羞红的脸,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不认识,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说是此人才学不浅,不过似乎运道差了些,如今念不起兰荫书院,但想来日后也是会有些作为的。 若是请来王府做先生,也算是识于微时,将来他若是考取了功名,在朝堂上对小王爷也是一个助力。” 顾梓潇挑眉,斜睨着她,“给我助力?我就是一个被忌惮的世子,我需要什么助力?” 他轻笑,按住她的小腿,身子凑近,俯视着她,说:“我的世子妃,安份些。” 她一点安份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过几年就战死沙场呢! 来自上一世的总结:多个朋友多条路!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像是要拆解了她一般。 “我说过的话,世子妃好像记不住,荣耀和体面我挣给你,不要再搞小动作!” 林悠然不敢看他的眼睛,胡乱说着:“我没有,这次是你让我去请先生的,小王爷若是觉得苏先生不好,重新去请一个就是了!” 第15章 我与世子妃心悦彼此 还不是给你的崽请先生? 林悠然忽然大胆的抬起头,不服输地扬起下巴。 顾梓潇轻笑一声,突然打横将林悠然抱起来,走进内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我只是问问世子妃何时认得了苏先生,世子妃心虚什么?” 林悠然晕头转向的突然被抱起来,又放在床上,心突突突的直跳。 “我——我没心虚,小王爷不信去问我祖父好了。” 怕被看出重生之事,她压住一条鸳鸯被,抱住一条,气呼呼地转身睡去。 任身后之人如何拽被子,她都无动于衷。 —— 天光微亮,谷雨进来伺候之时,床榻旁边已经空了。 林悠然早晨练了一会儿女子柔术,便和孩子们用早膳,准备回门事宜。 她今日身着一身大红的对襟云锦衫,下身是金缕彩蝶纹百褶裙,梳了牡丹髻,这种发式梳成之后,酷似盛开的牡丹,发间又装饰几朵滦金的牡丹发靛。 她是典型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肤若凝脂,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尽显婀娜气质。 林悠然袅袅婷婷地走出房门,哪曾想顾梓潇身着一身深紫色宗室四脚掐金蟒袍,肩绣祥云纹,下摆海水江崖,金簪玉冠束发,无比尊贵的背立在晨光下。 听闻身后的响动,他猛然回首,眼眸深邃地紧紧盯了她半晌,神情似是有些委屈和说不清的情愫。 “怎的这样慢?” “小王爷也要同我一起去吗?” 她是真心诚意地在问。 而他眼里却涌入汹涌暗潮,似要将人吞噬,“世子妃想谁陪着去?” 林悠然不能让他在回门日的早晨发疯,立刻扬起一个无比坦诚的笑容,“我以为小王爷今日要忙于公务,不陪我也可以的。” 他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上的佛珠,慢悠悠地朝前走着,“无甚公务。” 林悠然总感觉顾梓潇把玩那串佛珠的意义在于提醒他,不要时刻冲动想杀人。 据说在战场上厮杀时,他是拼尽全力不要命的战神,她还真有些怕他。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林悠然尽量坐在离顾梓潇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让他挑不出她的毛病。 “过来。”顾梓潇朝她招招手。 她一点不想过去。 可还没等她开口,顾梓潇又补了一句,“昨日皇兄寻我问话,我回话说与世子妃在金陵时便相识,我们一直是心悦彼此的。 太傅递名帖时就是你,之前是王府下人弄混了。” 林悠然瞬间瞪大眼睛。 顾梓潇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她张嘴刚要说话,马车却骤然停下,她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顾梓潇顺势扣住她的腰,眼底笑意更深。 “看来世子妃,确实不想离我太远。” 林悠然如何接话,她心情有些复杂。 整理了一下心情,缓缓挪到了顾梓潇身边,“多谢小王爷周全此事。” 她记住了,她和顾梓潇心悦彼此。 林悠然腹诽,此人心真黑呀!敢这么忽悠皇上。 石六这时跑过来,透过车厢的窗子,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林悠然,抿着唇低下头。 顾梓潇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林悠然,“世子妃在马车上等一下,不要下来。” 石六在他身侧低低说了几句,他大步来到车队前头。 此时围观的百姓已经被清走了,顾梓潇一出现,就看见一个男子跪在正前方。 “秦小王爷,草民是来寻妻的,前日您迎娶的女子,她四年前在金陵冒充了太傅家的长——” 话未说完,一个石子打在这人的下巴上,就见他“啊吧啊吧”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下巴被飞来的石子打掉了。 顾梓潇沉着脸道:“绑了,送去刑部,交给沈谦。” 石六追过来,“世子爷?这人说的话——” 顾梓潇斜着看向石六,“怎么?” 石六咽了下吐沫,眼底流露出为难之意,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世子爷,此人说的若是真的呢?听人说—— 初一拽了一下石六的袖子,朝他摇了摇头。 顾梓潇给了初一一个白眼,“让他说。” “人们都说,林太傅四年前去接世子妃时,是在外面找到她的。也许,也许现在这位是假的!” 顾梓潇垂着眼眸听完此话,把玩着佛珠,斜睨了他俩一眼,“你觉得我瞎?” 石六瞪大了双眼,神色间充满了惊慌失措,连忙摇头,手捂在嘴上。 初一朝他摇了摇头,一点眼力见没有,都不知道世子妃可是主子的心头肉,掌中宠,敢说世子妃的坏话! 难怪他才是主子最贴心的侍卫! 顾梓潇朝着被绑之人嗤笑一声,“蠢货!”踏上马车时,突然似笑非笑地唤回石六,“一炷香之后,找人送信给吏部侍郎沈谦,确认让他亲自审这案子。” 太傅府与秦王府距离不远也不近,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大房的林逸民和夫人汪氏正在门前等候。 林逸民是林太傅的庶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虽然都说他的才情比不得当年的嫡子林玉民,可常年浸染在文人堆里,这会儿也彰显出几分文人气质来。 汪氏此刻有些焦急,死丫头也不送个信回来。 她这两日一只担忧秦王府会怪罪林府换亲之时,林悠然被责怪她无所谓。 可是要耽误了她宝贝女儿的前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也怪她往常太娇惯林筱茉! 好好地秦王府世子爷不嫁,换给那个贱人生的小野种,让她剪了个大便宜。 她昨日也找人暗中调查了,林筱茉说的根本不对,顾梓潇并没有去北疆打仗。 “老爷,您说,秦王府不会怪罪茉儿吧?” 林逸民没什么大能耐,勉强说优点,就是宠着女儿。 “他们有何证据就是茉儿换的,”林逸民缕着胡子,一脸的无可奈何,“两个新娘上错了花轿,还是抬去王府之后他们弄错了,我们哪里知道?” 汪氏一想,也对呀! 谁能好端端的放着世子爷不嫁,主动换给大公子做少夫人? 不是少根筋嘛! 第16章 哪能这么快就来 汪氏越等心里越犯嘀咕,“可是茉儿坚持说她做了个噩梦,说顾梓潇会战死沙场,她也会死在庄子上!” 林逸民冷叱一声,“就是你给她惯的,胆子越发的大,这是闹着玩的吗,不过——” 他没说下去,天塌下来高个子的顶着,这事闹大可是秦王府没脸,自是他们秦王府出面与皇上说项。 林逸民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当个不问杂事的闲散公子,吃穿不愁,女儿能嫁给秦王府世子爷,日后妥妥的一品王妃,那就是他终极梦想了! 哎! 说话间,秦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林府的门前,林逸民先迎了过去,就见林筱茉从马车里钻出头来。 汪氏看见女儿娇俏可人的面容,赶忙上前询问,“茉儿,回来了,姑爷呢?” 那眼神闪着精光,在林筱茉脸上搜寻着线索。 林筱茉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担忧,“父亲,母亲,夫君在后头呢。” 顾宸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温和的地唤道,“岳父、岳母。” 林逸民瞧着顾宸清风霁月的身姿,尤其是顾宸看林筱茉的眼神,不由得喜欢起来这个新姑爷。 “姑爷,来了,快快进府!” 林筱茉此时伸手挽过顾宸的手臂,娇滴滴的道,“夫君,快进府吧。” 顾宸温声应了一句,露出一丝浅笑,看着温文尔雅,却又若隐若现的露着一丝疏离。 林逸民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他也都一一应答自如,只是在进府的刹那,不自觉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便被林筱茉和林逸民在其左右,边扶边拽带进了府门。 来到正厅,顾宸落座之后,丫鬟上了茶,林逸民便张口,“贤婿,先坐坐,我们边饮茶边等一等世子和悠然他们,一会儿便去拜见你们祖父。” “小王爷和堂妹他们可没这么快到!”林筱茉愉悦地吃了一口桃子,嘲讽地笑了一下。 路边可是有好大一出戏等着她呢,哪能这么快就来? 林悠然,等你被小王爷赶出府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野路子来的野种,居然敢冒充林家嫡女。 林筱茉像个偷到了大米的耗子,在那偷偷的边乐边想。 现在说不定那暴戾残忍的秦小王爷正在用鞭子抽打林悠然,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占着林府嫡女的名号在京城世家中游走。 林悠然回林府之前,虽然父亲是庶出,可祖父最宠爱的就是她,为了她的以后寻个好亲事,还将她父亲记在了祖母的名下。 可林悠然回来之后,本来教她的琴师去教了林悠然,祖父还给她亲自授课,使得林悠然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林筱茉的。 “为何你认为我们没有那么快到呢?”林悠然的声音适时地传进了正厅。 吓得林筱茉险些将手里的桃子给扔出去。 林筱茉一转头便看见林悠然缓缓朝厅里走来。 林悠然肤色白皙细嫩,一双桃花眼灼灼其华,朱唇不点而红,再辉映着头上的几朵滦金牡丹,姿态当真是雍容华贵,堪比天上仙子。 林筱茉见她如此,气的胸腔起伏不定,嫉妒的两眼直冒火星子。 又看向跟林悠然并肩而立的顾梓潇,一身暗纹蟒袍,金镶玉冠束发,皇室子弟的矜贵气质尽显,哪里有一丝要杀人的阴鹜。 两人立在一处,还真是犹如璧人,甚是相配。 凭什么顾梓潇今生会陪着林悠然回门? 在梦里边,她就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的? 老天爷,不公平! “大伯父、大伯母,我们去拜见祖父。”林悠然淡淡的说道。 顾梓潇也客气而冷淡地拱拱手,“伯父,伯母。” 林悠然看了看顾梓潇,没有想到他居然跟着她唤林逸民,还挺让她惊讶的。 在林悠然的感官里,顾梓潇可是跟礼貌、有涵养一点都不沾边的。 林逸民连忙起身回礼,声音中饱含了恭敬,“小王爷客气了,快去见你祖父吧,想必他也想你们了。” 林府春晖院。 林太傅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两对新人给他敬茶,送给两位新姑爷一人一本古籍作为改口的礼物。 礼物是不很贵重,但是对于同道中人便是难得。 顾宸自幼习文,与林薄怀有些共同话题,直说这古籍孤本是他一直寻求不得的,两人更是从孤本中典故谈到了治国之道,滔滔不绝。 顾梓潇紧抿着唇,略有些不屑地看着顾宸,始终不怎么开口。 只是刚刚在接过古籍时淡淡道谢,“祖父的藏书,一直堪比御书房,孙婿有幸能得此一本。” 倒了林家,他跟顾宸成一辈儿的了! 顾梓潇扶额,有些无语。 林薄怀又与他们闲谈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前厅去,不用陪他,却独自留了林悠然一人。 “然儿,”林薄怀抿着唇仔细看着她,疑惑这个孙女的信是巧合还是? 当时他刚巧被召进宫,皇帝问他此次北戎侵犯边关,该派谁去。 “你信上说让祖父帮助顾梓潇在京中某个值缺是何意?” 林悠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写什么,见林薄怀问此时,思考了一瞬便将提前想好的说辞道出。 “祖父,然儿当时近了世子的院子才发觉被换亲了,心里害怕。 顾梓潇是武将,可是前年得胜归来,并未被安置妥当,您可承认?” 林悠然看着林薄怀,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继续说,“倘若再上战场,无功无过,他去的有何意义?” “若是有功,他已经是世子了,秦王以后就是他。” 林悠然咬了咬嘴唇,“若是败了,他便怕是只有一死。” 而且如果是大战,没有几年他是回不来的,敌国大约就是消耗我们大颂的国力,背面的北戎,西面的伊兰国军事撼动不了我们,但太子和祖父会有些不便。” 林悠然说完舔了舔嘴唇,心跳地有些快。 她这算不算干涉军务呢?还暴露了他知道祖父拉拢秦王共同扶持太子之事。 不管了,她只当是救了本朝大将军一命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她都忘了问是不是祖父举荐的顾俊熙。 林薄怀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林悠然。 半晌,他才重重地叹口气,“果然是你父亲母亲的好女儿!” 第17章 居然护着林悠然 嗯...... 林悠然知道祖父最重视的儿子就是她父亲。 不过这个好像跟她父母没甚关系,夸赞她就好了呀! “祖父原本以为你是不舍得你夫君去参战。” 林悠然有些心虚,她就是不想顾梓潇去参战。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咳了一声,“呵呵,祖父怎会这样觉得?然儿不是那不知分寸的女子。” “嗯,然儿果然是祖父的好孙儿,你若是男子,咱们林家可有望了!” 林薄怀面朝天空,眼眸中全是遗憾,林悠然心想祖父大概和他思念的是同一个人吧。 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在重视他父亲。 不还是照样把他的庶长子记在她祖母名下了吗? 她祖母假如还活着话,一定是不肯同意的吧! 须臾间,林薄怀转过头,“你也不要怪你堂姐了,都是命。顾家……” 林薄怀默了默,又说,“昨日顾政进宫跟皇上说了此事,如今也都默认下来——” 他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林悠然,“我今日见那秦王世子也甚为得体,你与他也好好过日子吧,这个算是祖父补偿给你的。” 匣子里是五千两的银票和两个铺子的地契,林悠然上一世就见过这个匣子,上一世,这是让她与林筱茉平分的,如今倒是全给她了。 其实她不缺钱。 不过没有人会嫌钱多。 “多谢祖父,然儿收下了。然儿一会儿能去父亲少时住的书房看看么?也许有些父亲母亲的东西,然儿想找一些拿回去做纪念。” 林薄怀见她也没打开匣子看看,不过收下就行,日后再看吧。 “嗯,想拿什么跟荣管家说一声,让他记录之后,你随便拿,以后也都是你的,你先去吧,日后常归家看看。” 归家什么的就算了,林府估计真正欢迎她的也就只有林薄怀了。 林悠然施施然的行礼,走出了祖父的院子。 现在距离用午膳还早,她不愿去前厅陪他们闲聊,索性朝林府东南向的竹林绕去,过了那片竹林和一个小亭子,就是她父亲生前的院子了。 “林悠然,站住。”林筱茉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林逸民陪着顾梓潇和顾宸在下棋,汪氏便打发丫鬟唤林筱茉去她的院子说说体己话,刚走进竹林…… “堂姐回门不陪着夫君,在这里是约会情郎!” 林筱茉老远便看见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匆匆离去,她正想看看是谁,就瞧见林悠然从旁边过来。 林悠然顺着声音,就看见林筱茉趾高气扬的走过来。 明明也是太傅府的嫡女,好端端的贵女不当,偏偏一副恶毒嘴脸,恨不能将林悠然诋毁进万丈深渊里。 林悠然神色自若,“大伯父知道你如今的教养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了吗?” “你还敢狡辩?我明明看见你和一个男子在此处幽会!” 林筱茉咬了咬嘴唇,刚刚如果不跟顾宸说那几句话,早来一会儿就能将二人抓个正着。 她好气哦! 就差了一步。 那样的话,林悠然的脸今日就会丢尽了,秦王府将她休了才好! “他刚刚朝那边跑掉了。” 林筱茉挺了挺脊背,忽然向远处几个正在搬东西的小厮发号施令,“你们几个朝那两处找一找,刚刚跑过去一个男子,别是什么恶人进了林府。” 小厮们闻言,都慌慌张张的跑着去找了。 林悠然冷笑了一声,“林筱茉,你说你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就是与我私会?我也可以说那男子是与你私会之后,他见到我路过,怕被我识破才跑走的,我堂堂秦王世子妃,也是任由你污蔑的?” 林筱茉脸色阴沉,“什么世子妃,你算哪门子世子妃?要是没有我,你能嫁给世子爷去?” 她一想到那封信里说,林玉民根本是林薄怀收养的孩子,而且现在这个林悠然也不是几年前金陵林府那个姑娘之后,再见到林悠然这般,心中瞬间怒火中烧。 她眼睛紧紧盯着林悠然的脸,想着新婚当晚,沈谦唤着然儿还是颜儿的,一时气血上头,冲上来掐住林悠然的脖子。 她气的发抖,“你根本不是林悠然,你是哪里来的野种,占了林府嫡女的位置,我要掐死你!” 林悠然没想到林筱茉会突然发疯,一时大意,竟让她抓住了脖子。 她正用力地掰开她的手臂,就在此时,一个的身影突然冲过来,一掌劈在林筱茉的身上,“放肆!” 林筱茉的身体立刻弹开了一段距离,看着面前那瘆人的目光,吓得哆嗦起来。 顾梓潇居然在护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 凭什么? 林筱茉有些破防了,上一世,她也是顾梓潇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去的世子妃。 可是顾梓潇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就出征了。 她正愣着看着顾梓潇将林悠然揽在怀里。 顾梓潇狠狠瞪了她一眼,“谁给你的胆子敢伤世子妃?” 他伸手扶住咳嗽不停的林悠然,“要紧吗?你怎么样?” 虽然他面容平静,可林悠然还是能从他眼里看见几许关心。 “我没事。” 林筱茉虽然用了全力,索性只有那么一瞬间,可却让她体会到了一瞬间窒息的感觉。 “小王爷,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你,要这样打伤她?”汪氏冲过来一边搂着林筱茉,一边控诉顾梓潇。林悠然这贱丫头怎么会得了小王爷的青眼? 茉儿说顾梓潇很讨厌林氏女啊? 这边话音刚落,便看到林逸民和顾宸也从旁边的凉亭里走出来。 林筱茉一看父亲和母亲都在,脸上瞬间换上了委屈之色,“父亲,母亲。” 顾宸一向有些害怕他这个小叔,直愣愣的站在中间,差异的看着顾梓潇。 顾梓潇幽冷深邃的目光扫向汪氏和林逸民。 “伯父没看见悠然的脖子都被她掐红了么?”顾梓潇面色沉了几分,刚刚在亭子里的和颜悦色瞬间便消失不见。 林逸民看了一圈,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筱茉哭哭啼啼地擦了擦脸,呜咽着说, “我从那边过来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他大概是在此处约会哪个女子,看见我便急忙跑了,之后我看见姐姐也在……” 第18章 一场误会 她状似有苦难言地朝顾梓潇看了几眼,咬着帕子不再开口。 林逸民不悦地看向林悠然。 汪氏见不得娇滴滴的女儿无缘无故被打了一掌,半天等不到林逸民说话,一时没忍住,“有男子和悠然在这儿,被茉儿看见,世子爷却打茉儿?” 林悠然闻言都给气笑了,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一家人,思维都一样。 永远是这样,林筱茉从小就爱告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般也传不到祖父那边,所以,被训斥的一直是她。 就算她是府里嫡出的姑娘,大伯父和大伯母也能越界来斥责她,偏袒自己的女儿。 “大伯母,你们府上路过个公蚊子,是不是都要冤枉是来咬我的?” 林悠然眸光微敛,下巴微微扬起,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不屑。 真是烦人啊! 她一点也不想和后宅这些女人吵架! 汪氏看她自来就不顺眼,尤其是她越长大越发得像她死去的母亲,让汪氏嫉妒地发疯。 凭什么林家什么事都高看林悠然的母亲一眼,什么都可着林玉民? 她受过的委屈,如今又让自己女儿继续受,凭什么呢? “你少胡说八道。你没来之前,我们太傅府怎么会出现男子?” 顾梓潇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林夫人可知污蔑皇家命妇是什么罪责?” 他称呼的是林夫人,不是伯母。 林逸民不知为何,顾梓潇并没有动怒,可是他却感觉有些冒冷汗。 他抬起袖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汪氏,你住口。然儿也是你能说教的么? 她有什么事情,也是小王爷应该操心的!” 这话说得就奇妙了,并没有说林府是不是进了外男,也没说要不要查明一下有没有这回事。 含糊不清的就好像是林悠然确实在回门之日约了男子私会。 他们一家就凭着一张嘴,就想给林悠然的头上扣脏水。 顾宸此时也整明白了,他看着顾梓潇浑身冒冷气本来是不打算出声的。 可是林筱茉眼眶红红的扯他袖子,于是愚蠢的发言,“小叔,茉儿不会胡说的!” 林悠然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顾梓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所以,林府进来人了,怎么到了林大人一家嘴里却变成了世子妃的错了?” “可是悠然刚刚就是在这儿啊。”汪氏不依不饶的嘟囔着。 顾梓潇冷哼一声,“这事发生在林府,本不该由我处理,你们这一人一张嘴,是想就这么将脏水扣谁身上? 石六,通知大理寺卿把太傅府围起来,我倒要看看谁在世子妃回门日,放了个男人进来。” 汪氏此时也不咋呼了,刚刚还觉得秦小王爷没有那瘆人的武将气息。 如今温和守礼脸色一沉,好像冰山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心生畏惧。 林悠然诧异的看着顾梓潇,今日这是抽的什么风? 他这是在护着她么? “世子这是为何要围了我太傅府啊?”远处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的吸引过去,林薄怀在沈谦的陪同下走过来。 “祖父。” “父亲。” 众人都连忙跟林薄怀行礼,顾梓潇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谦。 林筱茉也看见了沈谦,一副我知道你的秘密的神态似的地看着林悠然。 沈谦的父亲沈自白是皇上的伴读,也算是林薄怀的学生,沈谦来过几次林府,都是在林薄怀前院书房见面。 今日林悠然刚出来,便在竹林那里看见沈谦了,两人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罢了。 林悠然看林筱茉那幅幸灾乐祸又蠢不自知的样子,就烦。 明明以前,林筱茉还曾经追在沈谦的屁股后面没完没了的,后来沈谦拒绝了她两次,她倒恨上林悠然了。 林悠然看了看天,跟她有什么关系? “逸民,怎么回事?”林薄怀的视线落到林逸民的身上。 “父亲,茉儿刚刚过来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怀疑是.....” 林逸民抿了抿唇,没有往下说下去,却朝林悠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想必是我,刚刚从这里路过,刑部来了个新案子,我来跟林祖父谈一谈这个案子。” 沈谦神情莫测地看向顾梓潇,似笑非笑地说。 他刚刚确实碰到林悠然了,本来想说几句话的,后来想想没必要。 林悠然跟这件事本也无关。 “而且一直有林府的小厮引路,下官根本没看见世子妃也在。” 沈谦是在跟林薄怀说话。 引路小厮立刻跪下,“是奴才带沈大人去太傅大人院子的,沈大人来林府,向来都是由奴才们引路,并不曾再去别处。” 林薄怀笑了笑,“行了,就是个误会。而且沈谦今日也算是帮林家一个大忙,有人见我与秦王结了亲,这是来害老夫了!” 林悠然感觉到顾梓潇挡在她前面。 顾梓潇的身上有很淡的墨香,特别好闻,牢牢地附着在他身上。 他冰冷的双眼盯着沈谦,目光如炬,眸色深邃,看不出喜怒。 片刻,嗤笑一声,不冷不热的说:“祖父还是好好排查一下府里的人才好,通常陷害诬陷都是身边的人做的!” 林逸民看到林筱茉听见这话明显的缩了缩脖子,那心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她在搞鬼。 于是赶快上前笑呵呵地跟顾梓潇作揖,“误会,这都是误会啊,小王爷。” 见顾梓潇不理他,又朝林悠然看过去,“悠然,你大伯母一向胡言乱语,你别与她一般见识,今天是你们回门的大日子,咱们一家人要欢欢喜喜的。” 汪氏见林逸民如此说,也只好讪讪地搭话,“也是伯母着急了,我也是关心你啊,悠然,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父大伯母往后还是多关心堂姐吧,悠然不敢劳烦二位。” 林悠然冷淡的回应,她今天只是想来拿走母亲的东西,本也没想以后跟着家人有什么往来。 “林大人不会以为冤枉了秦王府的世子妃,就这样说两句,便算了吧?” 林逸民一顿,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这样说了,顾梓潇还是没完没了。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白了一眼沈谦,拉住林悠然的手腕,朝林太傅说道,“梓潇相信祖父不会纵容这种事发生在太傅府的。 我和悠然先去拜见岳父母,稍后希望祖父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薄怀深深地看了看顾梓潇,又想起沈谦说的...... 第19章 拜见岳父岳母 林薄怀颇为重视的点点头,“在祠堂,然儿,带你夫君去见见你父亲母亲。” 顾梓潇听到林薄怀的话,拉着林悠然跟着容管家往祠堂走去。 林悠然此时也有些怔愣,她心中有些疑惑,她原以为顾梓潇就是走个过场来回门,却想不到,他居然能记得她已故的双亲。 路上。 顾梓潇走在林悠然的身侧。 “她们一直这样欺负你?”顾梓潇声音冰冷。 林悠然有几分恍惚,甚至有些错觉,好像他确实是在关切的询问此事。 她偏过头看向他。 倘若今日他不在的话..... 她也有办法治住那一家子。 以她跟林筱茉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上,她只是又坏又蠢而已。 他忽然侧头看向她...... 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装吧,刚刚一定是害怕了! 顾梓潇撇撇嘴,难怪未婚夫都被人给抢了,也就跟他硬气。 容管家闻言挑了挑眉,谁说秦王世子桀骜不驯,血腥残忍的?这不是挺关心二小姐的么? 还是老爷厉害,一直到说二小姐非池中物,早晚一飞冲天。 于是,容管家更是恭敬地领着二人去祠堂上香。 林玉民和正妻凌羽裳的牌位在祠堂的最下方,上面还有更多的林家祖先。 两人诚挚地点燃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父亲、母亲。”其实林悠然心里叫了妈妈,妈妈说她家乡的孩子都这样叫。 顾梓潇专注的盯着前方的牌位,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开口唤道:“父亲、母亲。” 顾梓潇恭恭敬敬地改口,心里嘀咕了几句,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悠然。 “岳母大人姓凌?” 林悠然点点头,“是的。” “岳母大人是哪里人士?” 林悠然欲言又止,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记得母亲说过她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 “我母亲的家乡不在中原,在很远的地方。” 顾梓潇深色不明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容管家就带着他们出了祠堂。 “荣叔,您在随我去一趟我父亲的小书房,我想找点东西带走。” 林薄怀已经吩咐了容管家,他带好了册子,就是要去小书房的。 刚刚要不是林筱茉闹事,林悠然早就过去了。 容管家打开屋子的大门,里面由于每日都会打扫,书案上铅尘不染,还保持着当年林玉民离家时的模样。 “大小姐,老奴去找人来帮您搬东西,您在这里慢慢找。” 容管家是林府的老人了,眼看着林玉民从一个聪慧可人的英俊少年长成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后来在淮扬遇见了同样聪慧伶俐的大夫人,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林悠然按照记忆,很快找到了属于杨羽裳的菜谱和做菜笔记。 然后又继续在书架上翻翻找找,看是否还能再找到一些关于杨羽裳和林玉民的其他对于她来说有意义的东西。 可惜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了,只不过在书架的旁边,她看见一个带锁的箱笼,不是木制的,材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她摆弄了一会儿那个锁,打不开。 当着顾梓潇的面,她也没办法总是弄那个锁,想着有机会再问问祖父吧。 于是,容管家来的时候,林悠然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木箱子,放了菜谱,又在书架上每一隔里都拿了几本书放进去。 小厮们将箱子先抬去了马车上,这时,前厅侍候的嬷嬷过来告诉他们,家宴即将开席。 两人行走在林府的小径上,林悠然想着其实她应该再置办一处私宅,不然以后这些东西和嫁妆搬出来也需要地方安置。 她得抓紧时间置办,那样带锁的箱子,她就可以搬过去仔细研究着打开了。 在东苑有顾梓潇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不过,今日顾梓潇居然能在林筱茉掐她脖子的时候出手,她还挺意外的。 她忽然有些别扭的说:“今日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的。” 目前看来顾梓潇为人还不算冷漠。 顾梓潇侧低下头,看着林悠然发髻上的金牡丹,“不必。” 这么客气,并没有把他当成夫君,即使在给她父亲母亲上香的时候,也没有介绍他是谁。 刚刚林筱茉看见沈谦在亭子附近,当真不是在与林悠然见面吗? 不过,他对林太傅培养出来的孙女的品格是相信的,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相反,林筱茉的人品却不怎么样。 他突然冷笑一声,“世子妃倒是同我一直这样客气。” 林悠然听见这笑声,抬头就看见一双幽深的眸子碎着寒冰,下颌紧绷着有些不悦。 这人性子不好是真不好,刚刚还在帮她呢,这会儿就又变这样了。 不知道还以为精神不大好呢! 她有点无奈的摊摊手。 “哦,对了,管家说今日家宴往后挪了半个时辰,小王爷若是有事,先离开也无妨,我去跟祖父说一下。” 她日后也不会常回来,今日回门她想多陪陪祖父,以后想念他大约是要在酒楼或者茶楼见面的。 林悠然边走边想,却不见顾梓潇跟上来,“小王爷怎的停下了?” 只见男子的眼眸中含着薄怒,薄唇紧抿,紧紧的盯着林悠然。 “林家回门不让姑爷吃饭的?” 他浑身冒着冷意,眼眸幽深地看着林悠然怔愣的模样。 “我无事,不用早走。”顾梓潇冷淡着说。 随后跟上林悠然的步伐继续朝主院的正厅走去。 林悠然挑了挑眉毛,那就宴呗。 她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今日真漂亮,比出嫁那日还漂亮。” 是林悠然的贴身丫鬟霜降,与谷雨一样,是自小就跟在林悠然身边,从金陵带过来的。 霜降性子直爽,笑嘻嘻地给顾梓潇作揖,“奴婢给姑爷请安。” 顾梓潇淡漠地扫了一眼小丫头,没等二人继续朝前走去。 林悠然看着眼前的丫头,笑眼弯弯的说:“大伯母让你今日跟我回去么?” 霜降使劲点点头,又低声说道,“......” 第20章 林府回门宴 说完,小丫头挽着林悠然的手一边往前走着,“太傅大人让奴婢带着小雪和立夏一会先过去,另外还给您派了两个小厮在外院伺候。” 林悠然点了点头,这样正好,不然平时出个门也不方便。 主院饭厅。 林府家宴一般都是在主院前厅一旁的花厅,此刻林薄怀和林逸民身边陪着林筱茉的弟弟林瑞冬和大房几个庶子庶女。 顾梓潇和林悠然进来时,三房的林觉民和妻子戚氏带着一双子女也正好进来。 双方打过招呼,一一落座。 大概是不知道换亲的事情,林觉民和戚氏的视线一直在林筱茉和林悠然之间流转,气氛有些微妙。 林逸民总觉得这个场合他需要说点什么,思索了半天,正好看顾梓潇也不怎么动筷,便说:“今日林府归宁宴,府中粗茶淡饭,招呼不周。世子爷和大公子随意! 想了想,又说:“世子怕是吃不惯吧,悠然,你给世子夹菜呀!” “是啊,你别光顾着自己,出嫁之后什么事都要以你夫君为先,你看茉儿是怎么做的!” 汪氏处处都要显示着,自己的女儿是比林悠然更优秀的。 林悠然蹙了蹙眉,还真是欺负她没够,“大伯父,大伯母,你们说世子吃不惯林府的菜,是想说世子在秦王府过得娇纵么?” 她暗笑,心想祖父怎会生了这样一个蠢笨的儿子。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都在祖父院子里用过午膳,还称赞林府的厨子不输御厨! 你们如今说世子不喜林府的饭菜,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叫皇上斥责世子么?” 林逸民骤然变了表情,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林薄怀,尴尬的笑了笑。 “你瞧我这嘴,光顾着高兴,就是想着叫世子别拘束,毕竟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悠然你要习惯侍候着你夫君一些。” “大伯母有空,还是多教教堂姐吧,毕竟她侍候好夫君才能给你们争光。悠然的事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悠然,你大伯父和我可是为你好,你怎么不领情呢? 你母亲不在了,我是拿你当亲女儿养在府里的啊,你有的,甚至茉儿都没有!” 汪氏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上一世她就是这样。 她常常说的茉儿没有的,便是祖父赠她的古琴,以及教琴的老师。 只不过她们大概是忘了,那女先生当初是她俩一起教的,但是林筱茉整日耍小聪明,不好好练琴,反而是弄坏林悠然的琴弦或者撕了林悠然的琴谱。 年岁大的女先生岂能看不出林筱茉的小伎俩,后来便委婉的跟祖父说林筱茉没有天分她教不了。 而林悠然的琴由于时常的损坏,于是林薄怀便把先皇御赐的古琴—九霄,送给了林悠然。 林悠然看向默默擦汗的林逸民,“另外,头午堂姐冤枉我的事,大伯父还没有给我个说法呢,我倒是想问问,您这样重视礼数,不会任由女儿冤枉我这个侄女吧?” “你这孩子......”汪氏拔高了嗓音。 林薄怀咳嗽了一声,汪氏撇撇嘴低下了头,她虽然掌管着太傅府的中聩,但是一家之主还是林薄怀,她不敢造次。 看到林逸民脸上的心虚,林薄怀出声道,“以后这样的家宴怕是不多,顶多过年的时候姑娘们能回来一趟,你这当伯父的还是要有个样子。” 林薄怀原以为刚刚那一出只不过是堂姐妹之间发生的什么嫌隙,小别扭小打小闹。 他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这儿子一家还真是欺负惯林悠然了。 林薄怀脸色稍稍沉下去,“另外,筱茉冤枉堂妹,错全在筱茉。你虽然已经出嫁,日后你在王府如何不归我管,可也不能丢了林府的教养。 但今日你在家里做了错事,饭后便要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你可服气?大公子,老夫今日再替你罚一次媳妇,你可同意?” 林筱茉咬着嘴唇看着顾宸。 顾宸能说不同意?他可不敢,他小叔正用冷冰冰的眼睛朝他甩冰碴子呢! 他,“祖父当罚。” 林筱茉泪眼汪汪,“祖父教训的是,筱茉服气。” 林薄怀点点头,又歉意的看了看林悠然,转头对顾梓潇说道:“世子见笑了。” 他这样做,也算是给顾梓潇和林悠然了一个交代。 “无妨,”顾梓潇神色自若,“只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我的世子妃被旁人教训。” 听到这话,林悠然嘴里的汤差点没喷出来,顾梓潇这是赤裸裸的给她撑腰么,莫不是吃错了药? 以前在府里发生这种事,上一世的她通常都是隐忍着,不想叫祖父为难,毕竟父亲不在了,祖父老了还要指望着伯父,他不想因为她影响祖父和伯父一家不和睦。 可有个人替她说话,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听到顾梓潇维护林悠然,林逸民和汪氏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林筱茉更是狠狠地咬着嘴唇不吭声。 她今日生生憋着一股气,就是想嫁的好了比过林悠然。 顾梓潇不是讨厌林府的姑娘么? 而现在,他居然替林悠然这个贱人说话,她安排的人到底跟没跟顾梓潇说上话呀? 怎么他还镇定自若的在这用饭呢,不应该去审问林悠然么? 祖父也是的,任由一个养子占着她父亲嫡子之位不说,现在又让一个野种回来欺辱她的父母。 还要教训她,罚她跪祠堂! 凭什么呀?哪有这样不讲亲情的祖父。 她一会儿倒是要问问桑叶,怎么办事的? 一群饭桶。 直到一顿饭结束,林逸民一家三口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林逸民,快四十岁的人,被父亲当着自己的小辈教训了一顿,又被顾梓潇怼了一句,很是没有面子。 三房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林薄怀妾室生的,今日来用膳不过是凑数。 饭后,林薄怀与顾梓潇去暖阁喝了几盏茶,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之后,一对新人就离开了太傅府。 林悠然还是如来时一般,坐在车厢的角落,距离顾梓潇甚远。 他想如果车厢再大点,她还能离他更远。 嗯,很好,果然是要和离的态度。 顾梓潇眉头微挑,“我同祖父说了,换亲的事情我大哥和皇上都不会追究,”另外你原本就该是我秦王府世子妃。 第21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等林筱茉跪了两个时辰之后,汪氏去接她出来。 她掐着腰,一点世家妇人的气质都没有,倒像是个妾室扶正的,“你说你,明明可以嫁给秦王世子,你看他对林悠然多在意,你再看看顾宸,心里哪有一点你,连句话都不说!” 汪氏气愤得不行,“原来你说什么我都信,还由着你胡闹,现在我看这世子之位根本轮不到顾宸。” 一想着林悠然过着原本属于林筱茉的好日子,就让她心里像是爬了蚂蚁般难受。 林筱茉也气,可是那个梦那么真实,绝对是会发生的。 虽然现在顾梓潇没去北疆,可是他就是将军啊,死在边关,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嘛! 也不知道林悠然那个小贱人怎么那样好命? 上一世,她连顾梓潇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一想到顾梓潇那寒潭一般的眼睛,她就吓得不行。 绝对是死人的眼睛。 让她跟他过日子,怕不是会被他吓死吧! 而且...... “母亲,我跟您说的都是真的,顾宸真的会继承爵位的,您想啊,哪有爹不向着儿子,却向着弟弟的,王爷现在只是没办法而已。 而且,我跟您说,顾宸还专一,他肯定不会纳妾的!” 汪氏带入了一下林逸民,想想也是,皇上忌惮秦王府,只给一个爵位。 只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纳妾?又是梦到的?” 林筱茉有点急了,“娘,那不是梦,那是上一世真的发生过的,顾宸始终都没有那过妾!” 如果林悠然在这儿的话,她一定会告诉林筱茉,对对对,顾宸不纳妾,但是她养外室,而且外室的儿子还出生在他们成婚之前。 汪氏还有些担忧,“你在王府里,要防着些林悠然,多替顾宸操操心!他也会待你好的,要学会笼洛男人的心!” “放心吧,母亲,那个前世的事一定会成真的,夫君只是不善言辞,昨日还给我买了一千两银子的貂裘,我来时穿的您见到了吧!” 汪氏听着这些,也被林筱茉的情绪感染到,点了点头。 “你那婆母怎么样?她的态度也很重要!” 汪氏又不放心的说了一句。 她不由地想着皇室贵胄那些污糟事,还是不免替林筱茉忧心。 “母亲,顾宸是王妃的长子,您想她能不替他想着么?她也看不上林悠然那个小贱人呢!” 林筱茉将昨日王府家宴和敬茶那日的情况又跟汪氏讲了一遍。 很快,二人又高兴起来,母女俩在一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 —— 几个时辰前刑部大牢里。 沈谦亲自审问了半个时辰,没等上大刑呢,那人就全都招了。 沈谦一早就看见了这个徐大是被顾梓潇贴身侍卫送来刑部的。 果然是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秦小王爷! 徐大招供说是一个叫花子给了他十两银子,说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给的,让他今日等在秦王府和太傅府之间的路上。 “大人,真是冤枉啊,小人就是贪财,他就是让我跟世子爷说上几句话就行。 小人想着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答应下来。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呀。 哦,对了,那叫花子就是东岳庙附近的黄麻子,大人不相信可以去问他。” 沈谦于是派了人,在东岳庙附近果然抓到了黄麻子,这黄麻子更是痛快,直说他是得了那丫鬟的五两银子才办此事的,又描述了那个丫鬟的长相。 其他的两人说的都一样,那丫鬟只吩咐他,找个人去说现在的世子妃林悠然是假的。 另外还有几句话没来得及说的,就是林府的二房老爷其实是林薄怀的养子,也就是真的林悠然也根本不是林府大小姐。 沈谦让刑部的画师根据黄麻子的描述,把丫鬟的相貌画出来,沈谦一看,好像在哪见过,于是便去了一趟林府。 一是问问林薄怀,谁能比他更清楚林玉民的身份呢。 二是,那丫鬟竟是林筱茉的陪嫁丫鬟桑叶。 立刻就判了两人二十大板,毒哑了之后流放了岭南。 —— 这边林悠然一回到秦王府的东苑,就看见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一个奶团子。 “母亲,北北好想你啊!”顾北煜奶呼呼的幼儿音,听得林悠然心里暖暖的。 她蹲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顾北煜,“我们好像今日晨时还一起用过早膳呢。” 顾北煜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毛嘟嘟的眼睫毛忽闪在眼睫上,林悠然很想在上面放一排小木棍,看看能放几根,实在是这睫毛长得太长了。 这么长的眼睫毛应该长在小姑娘的脸上,这男子长得如此好看—— 好吧,男孩子长得好看让人看着也很养眼。 “可是北北已经四个时辰都没有看见母亲了,大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是十二个时辰,那么,”顾北煜歪着头,像是在算数,“北北已经有一年没见到母亲了,甚是想念!” “哈哈哈,”林悠然笑着站起来,顺便把顾北煜抱在身上,“那北北现在一直同母亲呆在一处,补回来这一秋可好?” 这小孩子还真是可可爱爱,说的话暖得林悠然心都碎了。 “不过,明日起,你就要在前院跟着先生读书了,辰时开始,到午后结束,北北可不能因为想母亲,不去读书呦!” 顾北煜扬着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林悠然的话,“母亲小瞧北北了,北北虽然想您,但是却还是知道读书更重要,怎会因此耽误呢,况且北北读书明了事理,将来长大考取功名,也能为母亲争光。 北北读书既为了母亲也是为了自己,那自然就会努力好好读书,而且北北知道母亲就在府里,心里也是安定的。” 林悠然忍不住笑起来,北北的小嘴巴说个不停,她把他放在美人塌上,拿了林府的点心给他吃,与他顽闹了一会。 “母亲知道了,北北只是今日不放心母亲在府外,才会思念母亲,母亲才知道原来北北知晓这么多道理,是大哥教的吗?” 顾梓潇估计没时间去跟他们说这些的! 第22章 烟儿姑娘 林悠然摸了摸顾北煜头上的总角,让嬷嬷抱着他去院子里消食,马上就要摆晚饭了,她也回内室换了衣裳。 顾梓潇回来就去了前院书房,顾政提醒他,这几日枢密院上值千万谨慎些。 北伐的将士行军走的是枢密院制定的路线,这里边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虽然顾梓潇的上头还有枢密使和副使,但最麻烦的是顾俊熙在军中,若是出了岔子,秦王府在这里边怕是落不下好。 当然了,不出岔子,秦王府也是捞不着好处的。 谈完这些,顾政又嘱咐顾梓潇,“世子妃是个好的,新婚夫妻,你待她好些。” 顾政也有些尴尬,这话本应该是太妃说的,可如今庆太妃不理俗务,宋氏不喜林悠然,只好他来说。 顾梓潇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朝东苑走去。 一进院,就看见林悠然的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青菜和切好的肉片。 他走进主屋,见林悠然已经换上了一身珠色薄纱广袖百褶留仙裙,头发散下来一大半,剩下的两边梳成垂挂髻,室内的烛光映衬下,绝色的容颜更显柔和清丽。 看见他进来,三个孩子起身给他行礼。 “父亲!”顾北煜一天没看见顾梓潇了,兴奋地迎了上去。 林悠然正在桌边用调羹往锅子里滑虾球。 听见声音抬起头,对顾梓潇微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顾梓潇盯着她的眼眸看半晌,又瞧着桌子中间摆了锅子,旁边一盘一盘牛肉,羊肉,和许多青菜和菌菇。 古董锅他也吃过,可都是烫熟了再从厨房端出来,这都是生的摆在桌上—— 他略微皱了皱眉。 顾东麟往旁边让了个位置,问道:“父亲,您同我们一起用膳吗?” 顾梓潇没有答话,温和的朝林悠然看去。 林悠然,“——” 尽管可能这个温和的态度,说不准瞬间就变脸,可在林府他却实实在在帮了她。 林悠然心里对他也改观了不少。 她略微整理了下心情说:“我们今日吃火锅,小王爷要不要尝尝?” “好!”顾梓潇脱下斗篷,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顾梓潇一来,自然就坐到了主位,顾南隔了左侧两个位置坐下,顾东麟挨着顾南坐下,这样林悠然只能坐在顾梓潇旁边。 她略微有些不自然,朝右边的顾北煜笑了笑。 “父亲,这是母亲让厨房准备的火锅,”顾东麟边给顾梓潇盛调制好的小料,一边说,“母亲刚刚给我们讲了,在战场上将士们行军时,厨子往往没有时间炒菜,就是用清水煮着随军的羊和牛这样涮着吃的。” 这还是刚刚顾东麟问起的时候,林悠然回答的。 林悠然记得她母亲曾经给她讲过行军的故事,就是这么说的,可如今顾东麟就这样说给了顾梓潇听。 林悠然咽了下口水,人家那是从十来岁就上战场的人,可不敢胡说呀。 毕竟她觉得她母亲怕也是道听来的,因为他们家也没有武将。 她摸了摸小耳朵,笑道:“你们想吃什么,自己下进去,烫熟了蘸自己喜欢的料,就可以吃了。” 顾梓潇本有些诧异,林悠然一个从未去过北戎的中原女子怎会知道北戎人行军时的习惯? 难道凌夫人是北戎人? 可瞧见林悠然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害羞,耳朵尖红红的娇憨模样,让人不自觉地想去亲近。 他不由将手掌放于林悠然的背上,抚摸着那个月亮形状的烙印,“你母亲说的没错,行军赶路时,来不及就是这样吃的。” “那北北以后也要参军,北北爱吃火锅!”顾北煜歪头咬着一片羊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悠然笑着刮了刮顾北煜的小鼻子。 “你就知道吃!”顾南白了他一眼。 “行军途中吃的可没有这么丰盛,大概只有一点白菜和面条。” 顾梓潇生得高大,坐在那像小山一样,肉和菜都归他负责涮,崽崽们负责吃。 林悠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无法将军他与死在战场上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如今父子几人多么生动活泼呀。 “南儿说得对,中原的牛都是用来干活的,咱们大颂几乎没有牧民,百姓也很少吃牛羊肉。” 顾梓潇用公筷给顾东麟夹了一颗虾滑,“这是什么?” “这是……”顾南说了一半,大概是忘了,神色专注的盯着顾东麟盘子。 林悠然低垂着眼睑,在想其实上一世发生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呢,毕竟他长得这么俊俏,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顾梓潇打了那么多年仗,如果不是朝廷缺粮,他根本不会死...... 她没看见,刚刚霜降刚要开口,却被顾南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他想了半天,“是虾滑。” “是你刚刚手里那盘......泥?”顾梓潇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好像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 林悠然挑眉,好吧! 是有那么一点像泥。 “对,就是把虾仁剥出来,剁碎,吃的时候用调羹滑进锅子里。” 这法子也是她母亲想出来的,从前她母亲经常给她这样做着吃。 她尽量显得认真诚恳,希望顾梓潇以后能想起来,“猪肉、鱼肉、都可以制成丸子,用盐腌制,水煮就能吃,北方更易存储......” 顾梓潇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情绪,摆弄了几下袖子,刚要开口说什么—— 初一敲了敲门,走进来,“世子爷,表姑娘来了,王妃请您去主院用膳。” “哪个表姑娘?”顾梓潇略有些不悦,蹙了蹙眉。 初一飞快地瞧了一眼林悠然,小声地说,“世子爷,是孟侧妃的侄女,烟儿姑娘。” 林悠然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她听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上一世这个名字出现在四年后,朝廷对北疆战士的表彰,她作为医女出现在名单中。 林悠然心跳有些加速,这就是救治了顾梓潇,之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母亲,舒嬷嬷做的梨汤很浓,您喝一些。” 林悠然抬头对上顾南的视线,她有些恍惚。 顾南朝她笑了一下,“母亲,我帮您。” 她甚至觉得顾南说的帮她,并不是仅仅帮她盛梨汤而已...... 第23章 林筱茉一下子兴奋的沸腾了 听见孟婉烟名字的瞬间,林悠然的心境确实起伏很大,可也不过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她如今倒觉得顾云天的夫人陈琴音说的很对,守着银子,再有孩子,男人在外面给你打拼得了诰命和尊荣,你管他人在哪?心在哪! 顾梓潇像是怔愣了几息,放下筷子。 顾梓潇一边起身,一边问,“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他紧抿着下颌,往林悠然的眼睛上瞄了一眼,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手掌捏在林悠然的左肩上,轻抚着找寻那个印记。 初一,“说是侧妃这几日犯了头疾,正巧娘家侄女昨日刚回京城,便过来探望。” 外边飘着雪花,东苑的管事嬷嬷拿着伞递在外间候着。 初一挠了挠头,“奴才只听侧妃唤表姑娘叫烟儿姑娘。” 管事嬷嬷听见了,便回话说:“回世子的话,表姑娘闺名孟婉烟,是温婉可人的婉,烟波浩渺的烟,老奴今日给表姑娘送物件时,孟侧妃还夸表姑娘的名字取得好呢!” 顾梓潇的好奇心好似只有一瞬,便熄灭了,他冷冷的说:“大哥也去吗?” 初一低着头,“属下不知。”他无能,他打听不到王爷去不去。 顾梓潇不用丫鬟伺候穿衣,初一此时有些不敢靠前。 主仆几人傻乎乎的站着大眼瞪小眼,林悠然,“我来吧!” 林悠然个头不矮,只是顾梓潇实在生得高大挺拔,林悠然拿着斗篷试了两次,有些费劲儿。 顾梓潇扬了扬嘴角,略微弯了弯腰。 初一看见自家世子爷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连连退到门边。 林悠然顺势给顾梓潇披了斗篷,又系着前领的扣子,那扣子略微有些大,不太好扣。 她踮起脚尖,稍微使了劲,手指甲不觉间竟刮到了他的喉结,一时惊得收回手,退了一步。 “流血了。”林悠然咬了咬嘴唇,偷偷呼出一口气。 顾梓潇挑了挑眉毛,扬起下巴,用指腹蹭了一下,低头一看,有几滴血珠子,他痞笑了一下。 “无事,世子妃快去用膳吧。”看见顾东麟他们要起身送他,又连忙挥挥手,“在你母亲屋里,不用拘礼。” 说完身子贴近林悠然,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今日没吃上这个,世子妃可得补给我!” 林悠然抿抿唇,也不接话,看向初一,“外边路滑,仔细扶着些。” 初一,“回世子妃,小的一定扶好世子爷。”他摔跤也不敢让世子爷摔跤呀! 顾梓潇转身瞪了初一一眼,离开。 林悠然跟谁都能说几句,唯独对他没话,让顾梓潇心里冒出一丝火气。 “王府东侧门现在是谁守着?”顾梓潇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初一小跑着举着伞跟在后面,一边跑还要一边把伞尽量遮在顾梓潇的头顶。 “回世子爷,是您之前带回来的人。” “以后回府走东门,将大门的人换了。”顾梓潇突然停住,偏过头看着初一。 “世子爷,不是小的说您回府的,您和世子妃一进府,王爷叫您去了书房,云嬷嬷那边就知道了。”初一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嫂如今这事连我都看管上了!”顾梓潇似笑非笑的说道。 难怪他的世子妃想分家。 初一最怕世子爷这个笑容,一般来讲,说明他家世子爷生气了。 颐梦阁里边儿欢声笑语的,粗使婆子一见他俩,刚要溜到门边去传话,顾梓潇就踹倒了好几盆宋氏养的雪竹。 叮叮咣咣的,几个婆子大气不敢喘一点,跪在地上收拾。 “世子来了,快坐。”宋氏看见顾梓潇进门,吩咐丫鬟可以摆饭了。 “大嫂。” “烟儿见过世子小叔叔。”孟婉烟的声音宛如黄鹂般响亮。 不像林悠然的声音轻柔细腻,语调里像是蕴含着江南水乡中的诗情画意。 “世子,婉烟在同你打招呼呢。”宋氏见顾梓潇落了座,垂着眼发呆,便提醒他。 “请起。”顾梓潇毫无诚意地说了句。 不自觉的摸索着脖间喉结处,又将交口衣领往上拽了拽。 “小叔,你看看婉烟表姐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儿?” 顾倾城突然站起来,拉着孟婉烟站在前厅的地上,热情的说,“小叔之前没见过婉烟表姐吧?您前几年在战场的时候,表姐也去过战场呢,只不过她是跟着舅舅在雁荡关。” 顾梓潇此时才扫了一眼孟婉烟,孟柄学的女儿,孟柄学父亲在太医院犯错流放之后,孟柄学就带着家眷去了雁荡关做军医。 孟婉烟注意到顾梓潇的眼神,娇羞的朝他笑了笑,“倾城莫要胡说,小叔叔他......” “我见过最漂亮的美人是你婶婶。”顾梓潇白了顾倾城一眼。 顾倾城撅了撅嘴,跑到宋氏身边,宋氏拉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孟婉烟紧抿着唇,双手在侧紧紧的攥紧,三分委屈七分无辜的看向顾梓潇。 “烟儿自不敢跟世子妃姐姐比,能与小叔相配的,定是这世间最最貌美,心底最善良的女子。” 宋氏,“各有各的好!我就瞧着婉烟这丫头合心意,你姑姑说你医术不错,还孝顺!” 先前顾宸和林筱茉只是坐在下首不出声,此时林筱茉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妃,我对烟儿表妹也是喜欢的很,仔细瞧着,”林筱茉走过来拉着孟婉烟的手左右瞧瞧,“倒是和我堂妹——啊不,和小婶婶年幼时很像呢?” 宋氏,“哦?烟儿的岁数倒是年轻的,长相嘛,自然是好的,与世子妃的眼睛似乎有些相仿。” 孟氏赞赏地看着孟婉烟,笑容满面地说道:“姐姐,可是的呢,您看看婉—烟儿这孩子,不仅长得好,性子也是乖巧可人,她可是个顶有孝心,懂事和善的姑娘呢。” 孟婉烟含羞带怯地看着宋氏,“王妃和姑母谬赞了,烟儿没有那么好。” “你呀,算下来,王妃也是你的表姑母呢!”孟氏娇笑着。 闻言,宋氏从手腕上拿下来一只白玉手镯,“烟儿,拿着吧,这镯子表姑母赏你的。” “对了,将西华苑收拾出来,把那院子给烟儿住。” 西华苑的正门可是紧挨着东苑的后门啊—— 林筱茉瞬间兴奋的快沸腾了。 第24章 初见孟婉烟 顾倾城直接嚷嚷,“今夜我也要去西华苑跟表姐睡。” 她要鼓动孟婉烟主动勾引小叔才行! “你这丫头!”孟氏含笑轻斥,“烟儿刚刚从雁荡关回来,你让她歇几日,再去闹她。” “母妃,”顾倾城半蹲在宋氏的脚边,半仰着头,“您瞧,侧母妃总是训斥孩儿,孩儿就只有母妃疼爱!” 一屋子主仆十几人齐齐笑起来,宋氏点着顾倾城的额头,“就属你顽皮!” 顾梓潇低垂着双眸,清冷的凤眸下难掩疏离,“梓潇不打扰大嫂家人团聚,我还有些公务,便不陪你们了,告辞。” 顾梓潇起身跟宋氏点点头,正要离开,就听见一声,“小叔......” 孟婉烟回身,施施然走向顾梓潇,拿出一个香囊,“听闻小叔是战无不胜的战北将军,这次北戎闹事,烟儿还以为小叔会上战场,进京之前特意去南岳山上请了这个平安符。” “还望小叔不要嫌弃。” 顾梓潇深潭般的眼眸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香囊,“表姑娘客气了,此次去边关的是俊熙,明日我寻人将这个给他送去,我不需要。” 说完,便转身离去,未曾留意到身后孟婉烟那双满含期许的眸子,在刹那间转为迷雾般的不解与不甘。 —— 顾梓潇刚刚人一走,林悠然就愉快的坐回了位置上,给孩子们下牛肉片和羊肉片。 “今日下雪,吃些羊肉暖暖身子,一会儿别急着回去睡,咱们可以做游戏,消消食。” “那是不是就可以多吃一些了?”顾北煜转着眼珠子,站起来要给自己烫肉吃。 霜降连忙按住他,“三小公子,您快坐下,奴婢给您涮羊肉吃。”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小厨房准备的肉和菜都多,让嬷嬷们也去吃饭。” 林悠然叫霜降和谷雨两个大丫头坐在顾南和顾北煜的身边,一边照顾两位小公子,一边吃饭。 “对呀,两位姐姐,你们也一起用饭。”顾南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出的话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和。 顾南知道母亲很看重这两位陪嫁丫鬟,是林悠然从金陵带来的,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 “明日就是你们开蒙第一天,要好好听先生的话,苏先生有大才,你们能有他做开蒙先生是很幸运的。” 林悠然简单的讲了一下苏先生给三个崽崽上课的时间安排等事项。 “东麟跟弟弟都会听先生话的,一定跟着先生好好读书。” 母子四人连着两个丫鬟,边聊边吃,一会儿功夫就酒足饭饱。 当顾梓潇推开东苑主屋大门的时候,林悠然带着孩子们正在暖阁处做‘你说我猜’的游戏呢。 顾东麟:“父亲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顾梓潇:本世子不就是为了跟你们一同用个饭,打了个招呼的功夫,你们的火锅就用完了? 而且你们几个这是在玩什么呢?我的世子妃怎么笑得这样好看? “我去王妃的院里打了招呼就回来了。”顾梓潇的眼睛始终盯着林悠然。 林悠然心里紧了一下,打了个招呼,那就是见到孟婉烟了,她刚刚曾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去看看这两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顾梓潇和他上一世的挚爱见面的时候,是不是一见倾心? 这次见面有没有心生情愫,也许过几日他就要去请旨赐婚了。 “父亲没在王妃那里用晚膳么?”顾南歪着头问道。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静默,顾南看了看霜降。 霜降眨了眨眼,“世子爷,奴婢去给您下个锅子,世子妃刚刚也用得很少,您再陪着吃一些。” 顾梓潇点点头,拍了拍长衫上不存在的雪。 顾东麟帮着把顾梓潇的斗篷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又递了室内的布鞋过去,“父亲,先换上鞋吧,外头冷,您用了饭,早点休息,我带弟弟们回去了。” 顾南俊秀的脸上闪现了一瞬间微妙的笑容,“北北,快走吧,明日就要上学了。” “那说好了,明日母亲还要同我们玩。”顾北煜脸蛋红红的,明显还沉浸在游戏之中。 嬷嬷们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不一会儿穿好了斗篷跟着就回去了潇湘阁。 霜降在暖隔里摆了小桌子,给他们二人一人上了一个小锅子,林悠然喜欢食辣,怕顾梓潇吃不惯,便用了小锅。 除了刚刚那些肉和菜,还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水。 “哪里来了这酒?”林悠然有些奇怪。 霜降笑着回话,“刚刚前院小厮送来的,说是王爷让送来给世子爷暖胃的。” 刚刚陪着三个崽崽吃清汤锅底,林悠然确实没怎么吃,这会儿还真的饿了。 “小王爷请用吧,”林悠然温柔的笑着,“霜降,给小王爷涮肉。” “不必,你们都下去吧。” 林悠然垂眼,见丫鬟们不动,便抬头朝霜降和谷雨点点头。 这几个丫鬟只听她的话,也不知道顾梓潇会不会有意见。 “那我来侍候小王爷用膳。” 说着,林悠然挪动身子,将要站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按住。 “坐下,我不用侍候。”顾梓潇心里有些气恼,林悠然对他过于冷漠,却还是忍着脾气,“你那锅里怎么红红的?” “我喜欢吃辣。” 林悠然也不多说,不过想到今日在林家顾梓潇还帮了自己,于是给他夹了一小盘自己锅里的青菜。 “小王爷可以试试看,蘸那碟子里的芝麻酱,很好吃。” 顾梓潇接过来那小碟子青菜,不由得唇角上扬,吃了一口由衷的赞叹,“世子妃对吃食当真是有研究。” 林悠然笑笑,端起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顾梓潇蹙眉,握了握拳,举起酒杯饮尽,他看了看酒壶,这酒有点不对劲。 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顾梓潇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看着林悠然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不由腹部一热。 这酒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顾梓潇不悦地皱眉,“世子妃可有饮酒?” 第25章 小小的烙印 林悠然显然已经有些困倦了,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好似没有听清楚顾梓潇说什么。 她轻轻蹙了蹙眉,红唇微启,“嗯?这个酒么?” 林悠然点了点那个酒杯,“刚刚喝了一口。” 顾梓潇大手一握,抢了她的酒杯,“这酒不能喝。” 说完,他迅速起身,林悠然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摇了摇头,想来是喝醉了。 她如今也有些醉了,想唤霜降却有些发不出声音,摇摇晃晃地挪步出去。 顾梓潇喝了一整杯,此时难受得不行,要不是顾政送来的酒,他都想去劈了这人。 怎么会有这么不着调的大哥。 顾梓潇用冷水沐浴了两遍,感觉好一点,便换了寝衣走出来,打算吩咐丫鬟烧水给林悠然沐浴用,可是路过美人榻的时候,看见林悠然和衣斜靠在大迎枕上。 精致的小脸上,有两团可疑的红晕,双睫微颤,睡得很不踏实。 衣领微微敞开,莹白的锁骨下云团隐隐露出来。 顾梓潇的心骤然一动,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涌下小腹。 他沉重地呼吸了片刻,脑海里空空的,直愣愣地看着林悠然。 忽然窗棂上有风拍打的声音,顾梓潇才好似回过神来,他俯身将林悠然抱起,朝寝室走去。 林悠然迷蒙之间感觉她的脸好像贴在一面又暖又硬的大鼓上,隐约听到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的砰砰声。 顾梓潇将她放在床榻上,他半倚在她身侧,指尖在她额边的一缕青丝上绕来绕去的,只见女子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却越发沉重而有力...... 正事还没来得及呢! 顾梓潇只得委屈巴巴的将脸埋在林悠然的背后,轻轻蹭着那个小小的烙印...... —— 另一边潇湘阁里,顾北煜吵着顾南说,“二哥,为何我不能和母亲一起睡?” 顾南无奈地撇撇嘴,“三弟,你看大人是不是都自己睡觉?” 顾北煜:我白天想当大人,夜里是小孩。 他就是想和母亲睡,二哥没等他提出想法,就把他拉回潇湘阁,讨厌二哥的一天。 顾东麟也好奇地看着顾南,“二弟,你这几日甚是奇怪。之前我说父亲无论娶谁,咱们都要尊重爱护母亲,你却说要考验一下这位新母亲,是不是真心对待我们。 可如今我瞧你倒是很喜欢母亲。” 顾南垂下眼睛,“她不一样。” 顾东麟点点头,“确实,母亲不像一般世家女子那般。” “大哥,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拜见先生。” 顾东麟看着顾南的背影,还是觉得顾南最近好似更懂事了,一夜之间长大不少。 翌日一早 林悠然起得很早,今天是初一,要去颐梦阁用早膳,他们东苑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出发。 清晨顾梓潇带着顾东麟已经晨练过了,而且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如今要对林悠然说。 “小御林军的考核今年提前了,七天之后开始,我给东麟报了名,你觉得如何?” 小御林军虽然不能真正算是宫廷卫队的士兵,但是有专门的人操练和选拔,两年一次,练出来的基本上就是御林军和西大营随便挑了。 “那太好了呀,对东麟来说是好事,我支持!”林悠然想了想,朝顾东麟开口,“你这几日好好跟你父亲练功,母亲给你搭配营养餐。” “何为营养餐?”顾梓潇问到,同时顾东麟和顾南也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荤素搭配,能让你们的身子骨更加强壮的食物。” 当然这些都是她母亲的菜谱上记录的,标题就是营养餐,林悠然看了看就明白了。 颐梦阁里正热闹地说着话呢,见她们一家子进来,众人将视线落在林悠然身上。 “大嫂。”林悠然和顾梓潇齐声唤了顾政和宋氏。 “林氏,都说年轻人贪睡,可你看看这屋子里的小辈都被你们起得早?” 宋氏一向看她不顺眼,林悠然也很是莫名。 上一世她是婆母,这样无可厚非,现在妯娌关系,这样做。 太冒昧了! 这家必须得分了! “这是世子妃姐姐吧,真的像小叔叔跟我说的一样呢!”这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林悠然转眸看到一个身着妃色留仙裙梳着双螺髻的女子,笑盈盈地朝她施礼。 她咬了一下自己嘴里的软肉,原来也是个小绿茶,但凡她少活一世,也被这话激怒了。 “这是婉烟表姐,我们和小叔昨日就见了,她可是大盛北方第一美人。” 顾倾城挑衅似的看着林悠然,顺便拉着孟婉烟坐回了座位。 林悠然挑挑眉,“原来是孟姑娘,你还是唤我一声世子妃吧,大颂重礼法,可不兴随便乱认亲戚。 如果非要攀亲戚,从王妃的外祖家算的话,勉强你能唤我一声表婶婶。” 别看宋氏认下孟氏这个表妹,她是很介意自己外家的。 她母亲大孟氏是孟侧妃的姑姑,宋氏的外祖父原是太医院的孟太医。 可他在二十年前,曾助一个宠妃用蛊术保胎,犯了皇上的大忌。 当年那个案子可谓轰动,还是秦王爷顾政帮着求情,才得以没有全家流放,最后是孟太医一人流放雁荡山。 后来孟侧妃的父亲,也就是大孟氏的兄长,请旨去雁荡关做了军医,也是便于照顾孟太医。 顾政怜悯孟氏年纪小不忍她跟去边关,便将她纳进了王府。 此时宋氏已经怒不可遏,“放肆,林氏,怎么我外家还不能跟你做亲戚了?” “王妃是没听清吗?悠然就是从您这边论,才让孟姑娘唤我做表婶啊?” 林悠然的眸子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瞳仁直视着宋氏,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顾梓潇低眉饮茶,可是茶盏的边缘都有些隐藏不住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真是牙尖嘴利,世子,你就看着你媳妇顶撞本妃么?” 宋氏翻了个白眼,朝顾梓潇说道。 顾梓潇自小长在秦王府,往常对秦王妃算是比较尊重。 林悠然也是故意想看看顾梓潇会如何反应。 “世子妃并没有顶撞王妃,”顾梓潇垂着眼没看任何人,揽着林悠然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第26章 拜师 “世子妃是在教表姑娘如何论亲戚。” 宋氏被这话堵得无论如何脸色也不大好,还想说些什么,顾政这时进来了。 只能就此作罢,全家人开始用膳。 今天是林筱茉服侍宋氏用膳,她坐在宋氏身边,柔柔的说道:“母妃,您尝尝这个鸡蛋羹,是儿媳一早起来用牛乳做的,听说可以美容养颜。” 宋氏笑了笑,赞许地点点头,“茉儿孝顺,宸儿你可要好好待她。” 相比之下,林筱茉确实比林悠然懂得人情世故,她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些女眷必须得认清才行。 “二嫂,你还会做饭呢!真厉害。”顾倾城也拿过一盅鸡蛋羹吃起来,“母妃,您尝尝,二嫂做的这个确实好吃呢!” 林筱茉被夸赞,笑得温柔又娴静的,顾宸也很开心。 陈琴音好像有点受打击,可是在王府里,顾云天是庶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只是默默低头用饭。 顾政用膳很快,不一会他说要去建安侯府去参加聚会,顾云天连忙随着顾政走了。 宋氏翻了个白眼,示意顾宸也跟着去了,孟氏犯了头疾,没来。 她朝顾梓潇说:“烟儿是来咱们府上做客的,倾城去给侧妃按摩头疼病去了,世子是府里的主人,用过饭世子将她送回西华苑去吧。” 顾梓潇点头答应着,余光看见林悠然不为所动地看着三个崽崽给众人行礼,然后告辞。 林悠然头都没回地出了颐梦阁,宋氏和孟氏的意图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明显,只不过上一世顾梓潇不在府里,他们不知从哪弄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勾引顾云天。 不过,谁能保证孟婉烟不是他们派去北疆的呢? 林悠然摸了摸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今日是第一天授课,上午是两个小崽崽,顾东麟回演武场习练功夫。 林悠然带着顾南和顾北煜,背着小书袋,穿着整整齐齐地等在清风阁的门口。 苏云昊随着扫青走进院子,远远便看见三个人影立在雪地上,是林悠然牵着两位小公子的手...... “学生让世子妃久等了,如此冷天,世子妃和小公子实在不必如此。” 苏云昊没想到林悠然会这么早等在这里,心里荡起一丝愧意,他来得其实不晚,还有一刻才到辰时。 他这两日特意去坊间了解了一些太傅府这位二房嫡女,毕竟日后要常打交道,他不想跟一些脾性不好的世家贵族来往。 “无妨,苏先生太客气了,我们进屋吧,让孩子们先拜师。” 走进清风阁的正屋,苏云昊有些惊讶,屋子里的设施同世家开设的私学差不多少。 顾南和顾北煜给苏云昊恭恭敬敬地行了学生礼。 两个小公子穿着青色的长衫,顾北煜虽然只有三岁,林悠然也将他的头发高高地扎起一个小啾啾,并用青色长丝带系上,很有一点国子监学子的风貌。 二人一齐说道:“学生见过夫子......” 苏云昊满意的点点头,从扫青的手里接过书箱,拿出两支毛笔,分别送给他们。 “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这个是给你们的开笔礼,日后勤勉读书习字。” 二人又弯腰行礼,规规矩矩地伸手接过礼物。 苏云昊觉得在礼仪方面,这王府的小公子们可为是整洁端庄的。 林悠然见他们师生三人相处得不错,便吩咐扫青侍候在屋外,出了清风阁的院门。 云嬷嬷带着宫里来的贵嬷嬷迎面走过来,说是从今日开始,由贵嬷嬷给林悠然教习宫规。 林悠然问过之后才知道,林筱茉并没有被安排学礼仪,所以,宋氏不公平,她绝对是有针对性的讨厌林悠然。 为什么呢? “一个月后的太后寿诞,世子妃要进宫去给太后和太妃请安,万不可失礼,丢了秦王府的脸面。”贵嬷嬷说。 她跟着林悠然来到了东苑的听雨轩,林悠然上一世也是受了贵嬷嬷一个月的教谕。 云嬷嬷得意扬扬地回颐梦阁给宋氏回话,“王妃,您放心,有贵嬷嬷在,那世子妃肯定要遭不少罪,老奴请了最严苛的嬷嬷,听闻教了武定侯府三姑娘两个月,那三姑娘都没出过院子,再出来就疯疯癫癫的了。” “哼,她最好是不要出来,看见她那张脸......”宋氏抿了抿嘴唇,“为何贵嬷嬷不能宿在王府,要隔一日一来呢?” “就是因为出了武定侯府的事之后,贵嬷嬷怕是觉得不好,便不再留宿,皆改为隔一日一教了。” “便宜她了,都怪王爷,非要给世子娶林玉民的女儿,她有什么好?” 宋氏眼睛红红的看着云嬷嬷,“嬷嬷你说,当初那胎要是留住了,大概也会是个女儿吧?” “王妃,可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大姑娘也当王妃是亲生母亲一般,您是有女儿的啊!” 云嬷嬷看着宋氏的样子,不免也伤心起来。 “可是为何王爷并没有多宠爱倾城啊,我们都听见的,他说他若是有个女儿,一定是当掌心宝一样宠爱的。 就因为生倾城的不是她么?那我要是给他生个女儿,他会不会宠爱呢?” 宋氏有些疯魔似的,抓着云嬷嬷问道。 “我的王妃,您何必跟一个死人过不去,王爷这些年一个妾室都没纳,那杜姨娘也是趁着孟氏怀孕爬了床的,其他人王爷看都不看,他对您还是不同的。” “我知道,王爷对我的好,我知道的。”宋氏半眯着双眼,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嘴角含着苦笑。 东苑听雨轩 这次,贵嬷嬷还是一样,先从请安开始,一点一滴地教给林悠然,只是她没想到,林悠然不仅脾气温和,对她礼待有加,最重要的是聪慧可人。 本想着行礼敬茶这些就要教导一两天,可是不到一个时辰,林悠然就做得很好了,贵嬷嬷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嬷嬷,悠然愚笨,还请嬷嬷不要嫌弃,这也累了一上午了,我叫丫鬟上一些点心,嬷嬷歇一歇。” 林悠然的嫁妆里有许多当年杨羽裳画图制作的陶瓷玉器,今日她特意吩咐霜降用一组白玉瓷三层海棠盘,装着六组点心。 第27章 顾梓潇做了什么? 她记得当年凌羽裳告诉她,在西方有一个国家的下午茶就是用这种好几层的瓷盘装点心的,她和母亲那时候,午觉醒了,丫鬟就用各种各样的盘子装着母亲做的点心端上来。 “世子妃客气了,老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和器具。” 贵嬷嬷心中很是惊喜,虽然世家贵族经常去皇宫跟皇后请她去给家里的姑娘媳妇教规矩,也大多很尊重她,但是她知道大抵还是把她当成是奴仆的。 “这是家母还在世的时候,画出来的图纸,祖父找了瓷窑制出来给我做了嫁妆,悠然很怀念和母亲之前一起品尝点心的时光。 贵嬷嬷亲自教导悠然这些礼仪规矩,悠然便亲自做了几道小点心感谢嬷嬷。 这些点心自然要用最好看的盘子来装。” 听完这盘子和点心的由来,贵嬷嬷对林悠然是更为满意了。 不仅没有像宋氏想象的那样去苛责林悠然,而且回宫皇后问起来的时候,贵嬷嬷还会对林悠然赞不绝口。 大颂朝并不是每日都上早朝,而且即使需要上朝的日子,三品的枢密院签书院事也不需要去。 顾梓潇每日只是去枢密院衙门上值,清闲得很。 故而顾东麟用过早饭,都会跟着顾梓潇在演武场操练一个时辰。 可今日在王府演武场,他等了好久也没见顾梓潇来,便想着回东苑看看。 在演武场出来,顺着小径刚走了一会儿,绕过大湖,便是通向梅园去往东苑岔路。 顾东麟看见顾梓潇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行走。 二人走的很慢,顾东麟离得有些远,听不见女子在说什么,不过那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顾东麟清清楚楚地看见女子故意脚下一歪,朝着顾梓潇的方向摔去。 顾东麟瞪大了双眼,看着顾梓潇扶住了女子的胳膊,那女子双手攀在顾梓潇的胸前,还想再往顾梓潇的怀里靠近一些的时候,顾梓潇便推开了她,喊了跟在他俩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慢吞吞地走过去,顾梓潇大概在同女子说了几句,便转头想走。 可女子依旧仰着头跟顾梓潇说着什么,顾东麟看见她试图走了两步,就又摔倒在地上。 顾梓潇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女子打横抱起来,朝着东苑旁边的小径走去。 顾东麟握紧拳头,也跟着他们的身影走过去,心里紧张的不行。 他有些心虚,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也知道这样悄悄跟着不对的。 可是父亲一个男子白日里这样抱着别人不害羞吗? 母亲今日还曾跟他们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句话,那就是父亲也不是万事做的都对。 母亲还说,若是长辈做错事时,子女也有提醒规劝的责任。 他刚刚就应该喊住父亲,可是他被惊得居然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顾东麟懊恼极了,如果刚刚他叫住父亲,是不是他父亲就不用抱着那女子了? 不一会儿,他看见顾梓潇进了西华苑的院子。 顾东麟虽然来了王府两年,可是还是第一次来西华苑,从来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人。 难道是父亲的小妾? 王爷就有两个小妾,顾东麟也知道男子是可以有一位妻子,和若干个小妾的。 皇帝的小妾更多,可是他不喜欢。 母亲那样容貌绝色的佳人,父亲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皱着眉,直勾勾地盯着西华苑的大门。 没一会儿,顾梓潇便走出来,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东麟。 顾东麟冷冷地看着顾梓潇,有些别扭的说道:“父亲今日来不及操练了吧?” 顾梓潇:“现在还不到辰时中,可以练上半个时辰。” 说着朝前走去,却听见后面传来“哼”的一声。 “怕是不够沐浴换朝服的时间,今日东麟等父亲下值再练吧。” 说完,顾东麟就小跑着从东苑后门回潇湘阁去了。 顾梓潇:这是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顾梓潇转头问初一。 初一:“奴才看见小公子是从梅园岔道就跟着过来的,怕是看见......” “怎么不早说?”说完脸也黑了。 初一:?! 怪我么?又不是我让您抱表姑娘的。 顾梓潇有些心烦,他也不知道心烦什么,明明就是孟婉烟走不了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初一抱吧? 他回到东苑没看见林悠然,带着薄怒问道:“你们主子去前院还没回?难道她也要跟着开蒙么?” 谷雨赶紧跪下,“王妃给世子妃请了宫里的嬷嬷教规矩,世子妃正在听雨轩跟着贵嬷嬷学宫规呢。” 顾梓潇一听,也觉得发脾气毫无道理,“起来回话,别动不动就跪。” “回世子爷,您的朝服昨日就整理好了,世子妃给您挂在屏风后面。” 顾梓潇不用丫鬟伺候更衣,摆摆手让谷雨退下了。 —— 清风阁 苏云昊今日主要是考教一下两位小公子的水平,他发觉顾南很是聪慧,学什么都很快。 大概顾北煜是习字的水平,然而顾南却可以直接略过三字经、弟子规,甚至可以从更难一点经史子集开始。 午饭苏云昊是在清风阁的东厢房用的,用过之后歇了个午觉。 下午顾东麟来行了拜师礼,他也一样送给他一支毛笔。 问了问顾东麟平日里的功课,苏云昊意外的发现,他和顾南的水平应该是差不多的,比一般八九岁的世家公子,应该也是略高的。 故而在申时末林悠然来接顾东麟放学的时候,他向她建议,可以把公子们都放在一起读书。 “苏先生是说南儿的学识不亚于东麟么?”林悠然有些讶异问道。 “正是,世子妃应该相信在下的判断。” 其实大概顾南的水平还略高于顾东麟,而他却没有继续考教,只是这样说了,怕是会叫顾东麟心里不好受。 日后真正开始上课,他自然也会按不同水平布置功课。 “当然相信,那先生是愿意教他们了?”林悠然心想顾南聪慧果然跟上一世一样。 第28章 为男人操心不值当 “愿意,另外听闻东麟公子辰时会跟着世子操练习武?” 林悠然突然想起来顾东麟要去参加小御林军的选拔,便将此事与苏云昊说了,苏云昊也清楚这是大部分武将家给子弟们选的路。 按照以往御林军的安排,若是选上了的话,上午和下午会轮换着集体操练,两年之后再选拔一次。 苏云昊考虑再三,“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巳时开始,三小公子开蒙的同时,二公子和大公子可以念经史典籍温习。 午后三小公子可以午睡休息,在下便可以教授大公子和二公子策论,若大公子日后在御林军操练,剩下半日也可以复习当日或前日的功课。” 林悠然一听,探花郎的思路果然是清晰,连连赞同,并送上了一幅字画,当作是谢师礼。 又让扫青拿出三个月的月俸银子给到苏云昊。 “在下谢过世子妃,此次便先收下,往后还是按月支付即可。” 苏云昊今日见识了林太傅孙女的处事风格,心里是大为欣赏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愿意来秦王府授课,不然对这些皇亲国戚,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林悠然吩咐扫青雇了马车送苏云昊回家,这时云嬷嬷却来唤林悠然,说是王妃请她主院议事。 于是她便让霜降陪顾东麟先回了东苑,她带着谷雨前往颐梦阁。 “怎么才来?”她刚刚迈进颐梦阁正屋,宋氏就埋怨着说道。 王爷和顾梓潇都不在,她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不知王妃叫我来是何事?悠然去接小公子下学,这才看见云嬷嬷来传话。” 林悠然看着宋氏的样子,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也不让她坐,便挑挑眉,耐心等着。 这个状态是要寻她的麻烦。 几息之后,林悠然有些不耐烦。 “王妃,您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我还要回去照顾小公子们用晚膳。” 宋氏缓缓地抬了一下眼皮,“你坐吧。” 她观察了一下林悠然的表情,约莫林悠然是还不知道顾梓潇抱着孟婉烟的事。 她不觉地弯了弯唇角,“这事儿呢,说要紧也是要紧的,只是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提。不过今儿个头午,王府里的丫鬟婆子传了好些个话。” 她轻轻叹口气,“烟儿是我的堂侄女,好端端的清清白白个大姑娘,在咱们府上住着,平白让人讲了闲话,也不好。 林悠然心平气和的听着,虽不知这话是何意。 却心里冷笑:王府里的闲话,还不是你们让传便传的! 宋氏见林悠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话都说到这儿了,懂事的就该接下去。 哪个正头娘子不给夫君屋里张罗人的? 长嫂如母,她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 “你也知道,她自幼跟着她父亲在雁荡关给将士们治伤,人品不用说,那是极好的,人嘛,你也见了,性情也好。” 宋氏见林悠然不接话,只好继续说,“况且世子还......将烟儿许给世子,世子妃觉得如何?” 见宋氏话里有话的神情,她隐约听到了婆子们的话。 心里一紧,指甲死死抠住手心。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意思吗?只是给世子房中纳人,悠然大概是做不了主的。”她忽然璀璨一笑,“王妃同世子商议便可。” 宋氏听闻此话,愣了愣,想象中林悠然的委屈或者愤怒都没有。 她不由的有些得意,“那你的意思呢?你是世子妃,是世子的正妻,你的态度也很重要,你倒是说说你反对不反对? 看见宋氏虚伪的模样,林悠然有些好笑,什么仇什么怨? “王妃若是一定要我一个态度,悠然不反对世子纳妾。”林悠然想她没必要拦着,上一世她拦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听问此话,宋氏说话的声音温和了少许,“好,亏得你是懂事的。” “你先回去吧,世子和烟儿看着就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晚膳的时候,本妃就将此事定下。” 她倒是没有想到,林悠然居然可以同意此事,还以为她会闹上一场。 当年她母亲可没这么好性儿。 “哼,你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又如何?你女儿可逃不过夫君纳妾的命。” 宋氏得意的勾唇微笑,从云嬷嬷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王妃,这话可小点声说,别让王爷的人听到。”云嬷嬷谨慎地小声低语。 宋氏得意的笑了笑,吩咐云嬷嬷去唤顾梓潇来主院用晚膳。 林悠然规规矩矩出了颐梦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谷雨看着面色发白的林悠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世子妃,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 哪有这样的人家,正妻才过门四天就纳妾! 太欺负人了。 “你说什么?父亲抱着个女子进了西华苑?”林悠然刚走到染桃轩的屋外,就听见顾南震怒的声音传出来。 身边的谷雨刚要推门问问清楚,就被林悠然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林悠然咬着嘴唇,眼瞅着就要咬破了。 上一世,她被那个外室子一撞,以为凭着多年的情分,至少顾宸不会想她死吧?结果...... 如今,她只想过点儿好日子,为男人操心不值当。 听苏云昊的意思,倘若刻苦一些,两年之后顾东麟和顾南去兰荫书院念‘地‘字班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时分府应该容易些,退一万步讲,顾东麟十二岁也是能分家出去的。 半晌,林悠然缓了缓心绪,推门进去,此时三个崽崽正在暖阁里下棋。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笑,“今日上学怎么样?苏先生教得可好?” 顾南的小脸有些惨白,脸色也不大好看,“母亲,先生可跟你说了,明日我和大哥可以念一样的书?” 林悠然不由地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嗯!苏先生夸赞你聪慧,可以跟大哥一同读书。” 第29章 他和母亲天下第一好 “母亲,先生可夸北北聪慧?”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进林悠然的怀里。 林悠然心下一软,她可以和离,但是却舍不下孩子,两年之后崽崽们进了书院,她倒是可以运作一下,去父留子。 话说回来,倘若顾梓潇上了战场,约莫也会带着孟婉烟走的,她在王府里与崽崽们也是过自己的日子,可是顶着秦王世子妃的名分,她有些膈应。 “先生当然夸赞北北了,不过萧先生和母亲都觉得比起聪慧,勤勉刻骨才是你们都更应该具备的呢。” 顾北煜的葡萄眼闪着愉悦的光芒,“北北知道了,北北一定会更加勤勉的。” 林悠然将顾北煜的揽在怀里,慈爱的看着他们。 多好的孩子啊,往后孟婉烟进了东苑,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事呢! 过了一会,扫青来传话给顾东麟,说是世子爷回府了,一会儿在演武场等着大公子。 顾东麟去换衣服,林悠然便让嬷嬷带着顾北煜去沐浴。 刚刚他跑出去玩雪,出了汗,冬日里头发绞干得有一会功夫,晚膳前沐浴过,睡觉的时候就不用在洗澡了。 “母亲,您刚刚在门口听到了大哥的话,对不对?”顾南幽深的眸子看着林悠然。 不等林悠然开口,顾南又接着说,“母亲,无论您怎么做,南儿都向着您。” 林悠然上一世就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有心机,心思还深沉,却不曾想他竟然早慧至此。 但她不想把她的想法告诉顾南,毕竟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三岁的时候又没了爹娘,也就这两年才生活稳定了。 而且目前他大概也不会愿意跟着她这个才做了四日的母亲,离开王府,离开他们的养父吧。 毕竟是顾梓潇把他们带回来养了两年,也是有感情的。 “那是孟侧妃的侄女孟婉烟,她应该就是有什么不便,你父亲才……” 林悠然抿抿唇,这话她自己是不信的,但是她有信心顾南能信。 “我才不信!孟婉烟是想勾引父亲。” 林悠然诧异的看着顾南,伸手捂住顾南的嘴。 “南儿,慎言。” “你知道的,皇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呢?可能......” 林悠然的声音越来越小,父亲纳妾,这不是该与儿子们谈论的话题。 “母亲。”顾南清澈的嗓音响起,“您心悦父亲么?” 林悠然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心悦吗? 是心悦的吧,他在林府维护她的时候。 在阳光下,商议崽崽们念书的事情的时候。 她还想过,可能没觉醒时,她也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写信给林薄怀呢? 也是想着不能让他死在战场上吧。 林悠然曾经幻想过,她以后会跟夫君过上琴瑟和鸣的生活,就好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可是,顾梓潇和孟婉烟似乎是很有缘分。 今生再遇见,心悦彼此应该是宿命吧。 林悠然当然听到了主院里粗使婆子的闲话:“你们瞧见了吗?咱们世子可从来没那么和颜悦色对谁说过话呢?” “世子爷生怕表姑娘走路脚疼,一路抱回去的!“ “怕是这东苑快添新人了!” 她见识过这种感情,眼睛里从此便看不见别人了,谁都不行。 “不喜欢。”林悠然直视着顾南,“倘若母亲与你父亲和离——” 母子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她和顾南起身朝窗子外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顾梓潇出了院子大步朝演武场走去,将手里拎着的一盒点心扔给初一,“赏你了。” 顾东麟受了一个时辰的身心折磨,顾梓潇操练将士特别严厉,如今一身的武艺无处施展。 顾梓潇从战场上回来这两年,一直想去西大营,再不济去金吾卫也行,任个文职他实在是觉得乏味。 索性他教习顾东麟功夫的同时,自己也没有疏于练习,只是平时对顾东麟只是正常对待,今日确是像对待他自己时那样狠戾。 颐梦阁来传了几次话,顾梓潇都没理会,冷冰冰的气息比这冬日还冻人,吓得顾东麟也不敢喊累。 直到一个黄莺般的嗓音传过来,“小叔叔,您快让他歇歇吧!” 孟婉烟被贴身丫头小葵扶着,缓慢地走至父子俩跟前,“这是东麟吧?长得真是俊俏,跟你父亲一样,日后一定是个大将军呢。” 顾东麟的性格本事开朗直率,可是对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些纠结,努力地扯了一下唇,“父亲,您去陪王妃用膳吧,儿子告退。” “东麟也一块去吧,说起来,我自打来王府还没跟你说几句话呢!” 孟婉烟拉着顾东麟的手腕,想让他随她一起走。 虽然顾东麟只有八岁,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表姑娘属实无理。 他毕竟练了两年武艺,用了些力便扯回了手腕,冷冰冰的说道:“东麟大了,男女授受不亲,表姑娘还是莫要拉扯。” 这话一出,顾梓潇一顿,随即咳嗽了两声,“你要不要同父亲一起去王妃那里用饭?” 顾东麟还是坚决地拒绝了顾梓潇的提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若是同他们一道,便是背叛母亲和弟弟。 他得回东苑,陪母亲,顾南昨夜说,“他和母亲天下第一好。” 现如今,他也这样认为,他和母亲也是天下第一好! 顾东麟笑着摇摇头,这话是顾北煜最先说的,如今他们兄弟倒是意见一致。 赏荷院 林筱茉已经抄了一日的佛经,此时正虚弱地斜靠在大迎枕上。 其他的陪嫁丫鬟根本不会写字,没有人能替她抄写。 回门那天祖父还叫她抄写心经七千七百七十七遍,一个月太后寿诞呈给太后娘娘的。 分明就是在惩戒她,可她偏偏没办法拒绝。 丫鬟春香正用艾草给她熏手,可以缓解疲劳。 “少夫人,要不明日奴婢去街上寻个书生,替您写吧?”春香看着主子受累,很是心急。 一着急便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出来,可是这会儿主仆两人却不觉得…… 第30章 顾梓潇的厌烦 林筱茉红着眼睛,皱眉看她,“你个小贱蹄子,就看着我抄书!” 她伸手掐了春香胳膊一下,“你非要看见我手都不会动了,才想起来么?你是不是林悠然那个贱人派来的?” 林筱茉现在手也麻,脖子也酸,胸腔里的愤怒和记恨不知如何宣泄。 “你明日一早便去,拿一张我写的,找一个可以模仿字迹的,每日抄写三十遍即可。” 春香连连点头,安抚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妥,您还是先熏手吧,别再伤着了。” 她重新把艾灸炉放在林筱茉的手心下方,来回转动。 这会儿林筱茉眼里闪过一抹冷光,“你去打听打听,东苑的情况。” 府里都传遍了,那孟婉烟向来就是上一世那个贱人,不过如今她倒是不记恨了,坐山观虎斗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也好叫林悠然体会体会她上一世的感受。 春香有些为难地看着林筱茉,“少夫人,东苑都是世子爷的人,怕是不好打听。” “你蠢吗?你之前不是跟那个立夏能说上话吗?你去套一套她的话!” 春香转了转眼珠中,“哎,奴婢知道了,奴婢明日就去找立夏。” 林筱茉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 林悠然那个野种爹抢了他父亲的好日子,小野种还想过好日子,呸! 她就不信林悠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得把流言传给孟氏,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得助她们一臂之力。 总要给孟婉烟一个更好的理由进东苑才行,顾梓潇不去边关又如何,还不是会将女人招家里来。 此时孟氏也是盼着这事能顺利才好,心里越发的急切,盼着烟儿能把世子的魂给勾了。 她陪着宋氏说这话,就看着顾梓潇一袭玄色衣袍,长身玉立,闲庭信步走进来。 身边的孟婉烟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裙裳,顿觉心情舒畅。 “大嫂。”顾梓潇给宋氏行了礼,坐在一旁。 “世子来了,”孟氏乐呵呵地跟顾梓潇打招呼,“世子真是孝顺,无论多忙,只要王妃唤您,无论多忙都立刻就来颐梦阁呢。” 顾梓潇没什么表情,孟氏知道顾梓潇基本上不理人,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她又知道眼下宋氏要与顾梓潇谈论什么,于是又朝孟婉烟招招手,“烟儿,王妃和世子有事情要谈,你陪姑母先去摆饭。” “是,”孟婉烟闻言娇羞地朝顾梓潇看了一眼,“表姑母,烟儿先告退。” 宋氏慈爱地看着孟婉烟的背影,“世子,你对烟儿可还满意?”倒是直接,却没看见顾梓潇一闪而逝的厌恶。 当年顾梓潇刚来秦王府时,尚且年幼,三四岁的年纪,与顾云天同岁,宋氏那时成婚三年,还不曾有孕,太妃便将顾梓潇送出宫,放在她身边。 太后娘娘对庆太妃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能给你添个嫡孙。” 那时顾梓潇整日跟在宋氏身后,唤她嫂嫂。 顾梓潇垂眼摆弄着一串佛珠,“她怎样与我有何干系?” 宋氏想起顾梓潇幼时,一脸慈爱地笑道:“你这孩子,都成婚几日了,还是这般样子,大嫂知道你不喜林氏女,可你要对子嗣负责。” “本来是想着让你自己选几房妾室,可这不是正巧烟儿来了么,我瞧着她是个好性儿的,则个好日子,抬到你院里......” 顾梓潇眼里的厌烦更甚,“大嫂,我后院之事,不劳您操心,我也并无纳妾之意。” 宋氏不悦的皱眉,“为何不纳妾?” “你连个通房都没有,前些年在边关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容易在京城安稳了,还被你哥逼着娶了那林氏女,如今还夜夜逼着你去同房,大嫂知道你的苦,如今烟儿懂事又孝顺,大嫂将她放你屋里,她定会知你疼你。” “大嫂,你只管我哥安稳不安稳便好。” 顾梓潇望着宋氏一脸的虚情假意,不由得深深吸气。 顾梓潇的周身散发出瘆人之气,自从两年前顾梓潇返京,身上就多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幼时的那点情谊似乎全然不见。 庆太妃常年在宫里陪着太后礼佛,不问世事。 都说长嫂如母,只是顾梓潇小事上很顺从顾政,叫宋氏一时忘了顾梓潇在大事上从不听他们的。 “你是觉得大嫂不配管你的事么?”宋氏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冷若冰霜的人。 顾梓潇叹了口气,到底没忍心,即使王府里全是算计,但当年也确实是顾政接纳了他,让他好好活到了现在,不然三四岁的年纪,自己开府,恐怕会被人算计的坟头草都比他高了。 “大嫂,我哥对您如何,您心里清楚,我也曾跟您承诺过绝不会跟顾宸抢世子之位,您不必在意我的事。” “大嫂难道给你纳个妾你都要拒绝吗?” 顾梓潇见宋氏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也狠不下心继续说下去,闭了闭眼。 他本就对娶妻纳妾之事不感兴趣,不想整日里被所谓的争风吃醋这些后院的琐事缠住,可宋氏总是装可怜如此说,他只想避开。 宋氏见他有缓和的迹象,又道:“林氏也同意给你纳妾了—” 顾梓潇脸色骤然一沉,一双幽深的眸子像是藏了冰霜,“您问了林悠然?” 她居然同意给他纳妾! 宋氏不禁心脏忽的紧张起来,顾梓潇的眼神莫名有些吓人,可宋氏瞬间被这个情绪刺激了,难道是林悠然那小贱人的两面三刀? 她不禁拔高了声音,“怎么?她跟你闹了?她可是口口声声说她同意的!” 凌羽裳的女儿怎么肯同意给夫君纳妾,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要不是凌羽裳,她外家也不会一落千丈,父亲从此看不上母亲,娶了平妻,对她的事不闻不问。 导致她都过了二十,才聘给了顾政做正妻,那时顾政已有了庶长子,正跟庆太妃闹着想给顾云天的母亲抬成正妃,太妃不同意,才有了她。 然而顾政整整三年都不曾进过她的寝室,直到后来...... 第31章 她不争她惜命 每个人的悲喜都是不相通的,顾梓潇没在意宋氏的情绪。 心中的火气蹭地一下涌上心头。 “大嫂,纳妾与否,您跟她都决定不了。”顾梓潇声音冷硬。 转身朝门口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我不纳妾! 宋氏一着急,站起身来想阻住,脱口而出,“竟说胡话,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 顾梓潇右脚刚要迈过门槛,嗤笑一声,扔下一句,“我是吗?”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出颐梦阁,初一看见自己主子那冰山一般的面容,便低头溜溜地跟在后面。 难道是王妃又惹了这位祖宗? 怎么比从东苑出来更吓人了! 顾梓潇被雪花刮得脸颊生疼,林悠然同意他纳妾,她当然同意了,她不只同意他纳妾,她还想和离呢。 昨日他们一起用了晚饭,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呢。 “让你去给裴玉斐传话,他怎么说的?” 顾梓潇忽然问到,初一反应半天,才想起来世子爷今日让他去约了英国公世子。 初一,“裴世子定了明日午时翠玉轩见您。” “换个地方。” 初一一脑门子的汗,“裴世子说,其他地方他都没空。” 顾梓潇转头瞪了初一一眼,“他是你主子?” 初一无法,撇着嘴,“主子,那裴世子见您约他,定是会拿乔儿!奴才也没法子。” “告诉他,我去翠玉轩没问题,只不过帽儿胡同里的小娘子,英国公夫人应该会想见一见。” 初一大气不敢喘,要说自家主子是真狠呀! 裴世子何必来这一出,他根本就斗不过秦王府这位六亲不认的主儿,他心里没数吗? 顾梓潇今日是动了真气,在顾政前院的大书房歇了一夜,顾政命人将东苑所有门都锁了,却忘了自己的书房。 东苑 林悠然跟三个崽用过饭,因为七日后顾东麟要遴选小御林军,若是选中了,对往后是大有裨益的。 是以这几日饭菜都是舒嬷嬷亲自掌勺,林悠然每样菜都要监督完成。 以确保顾东麟吃了之后养身子之外,还不能导致肠胃失和。 今日晚膳是清蒸鳜鱼,鸡胸肉炒彩椒,胡萝卜炖牛肉,蒜蓉粉丝蒸小白菜,海带豆腐排骨汤,还特意给顾北煜蒸了一盘紫薯南瓜泥,和小兔子蒸包。 吃的肚饱滚圆后,又做了一会儿游戏,崽崽们很喜欢你说我猜,林悠然正好可以让哥哥们给顾北煜复习成语,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顾北煜还要听两个睡前故事,嬷嬷们便要抱着他们回了潇湘阁。 看着顾北煜有些困了,林悠然眉眼温和,“要不北北和南儿在暖阁里睡吧,东麟就歇在外间,夜里怕是起风了。” 今日玩的有些晚,偶尔让崽崽们跟她睡一夜,也无妨。 可是顾南坚持要带走他,“母亲,南儿认床,就不歇在母亲这了。北北也得回去,过了年他四岁了,您别惯着他。” 说完就命嬷嬷抱起顾北煜,回潇湘阁去了,其实穿着貂裘,回廊里烧着地龙倒是不会太冷。 倒是顾南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林悠然笑弯了腰。 霜降和谷雨这边打了热水,伺候林悠然沐浴,熏香,换上寝衣。 “世子爷今日怎的还没回来?”霜降铺好了被子,在床铺上熏起林悠然喜欢的桃花香。 自从新婚第二日,王府的地龙烧的比前一天热多了,林悠然的头发没一会儿就绞得半干。 前几日,林悠然就注意到了屋子里暖暖的,那日她其实瞧见了顾梓潇在院子里,光明正大的听墙角,她那时就是故意问云嬷嬷的,也算是借力打力。 顾梓潇这个人...... 林悠然对他的观感还真是有点复杂...... 林悠然抬眼看着霜降,“这话往后不准说了,小王爷的事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霜降吞吞吐吐的,“奴婢听王府里的嬷嬷们都说世子爷要纳妾——” 林悠然了然,难怪霜降今夜如此反常,谷雨也默默的看着她,手上的帕子不知道绕了几圈。 霜降有些为难地看着林悠然,“您真的不争一争吗?我瞧着世子爷人挺好的,也许,也许日后对您更好呢!” “你是怕我日后养不起你们几个?”林悠然歪着头笑。 她可不争! 上一世算争过吧,输的那可是真彻底啊! 算了,她惜命。 上一世是不冷静了,如今想想怎么就那么凑巧让她的丫鬟听见顾宸养了外室的闲话。 连外室宅子在哪都说的明明白白? 大约就是看她祖父年岁大了,在朝堂的影响越来越小,顾宸那时任户部尚书也有几年,地位可能稳固了吧。 “姑娘,您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和谷雨肯定是生生世世跟着您的,奴婢也不用您养,若是,若是真离着王府,奴婢也能赚钱养小姐。” 林悠然刮了一下霜降的鼻子,”逗你呢,不过咱们谁都不用赚钱,你忘了我手里铺子多着呢,别说养活咱们几个,到时候咱们还得置办个大宅子呢。” “咱们明日便去寻铺子,你们俩还要学着帮我查账收银子呢。” 霜降此时也高兴起来,无论在哪,只要她家小姐开心幸福就好。 当初小姐在金陵的破庙把她救出来,她便认定此生,小姐就是她的主人。 “快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有得忙呢。”林悠然默认顾梓潇是不会来了,也许孟婉烟明日就进东苑了吧。 翌日一早,顾东麟去演武场找顾梓潇操练。 林悠然让扫红跟着顾南,在院子里跑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她自己则带着谷雨和霜降练习女子柔术,看得立夏一愣一愣的。 等到顾北煜起来,两个哥哥也回来了,林悠然陪着三个崽崽吃过饭,便送他们去前院清风阁上学。 一路上,林悠然左手拉着顾北煜,右手拉着顾南,叮嘱他们开开心心的念书。 “母亲,先生说今日要给我们带一些小木块,可以帮助教学。”顾北煜一路说个不停,活蹦乱跳的。 “哦,是吗?苏先生倒是别具一格。”林悠然不知道小木块是用来做什么,想着下学时到是可以问问。 第32章 顾梓潇的心机 顾梓潇从演武场回来在前院书房洗漱,陪顾政用了早膳。 正要去衙门上值,却看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他敛了敛眉,似有些意外,却又看见小紫人忽然驻足回首...... 林悠然今日身着一件淡紫色羽纱面白狐里的鹤氅,头上梳着八宝攒珠飞天髻,立于雪地之中,微微仰起头与苏云昊对视着,显得她脖颈修长,俏丽翩然。 顾梓潇走近之后,恰巧看见一片雪花飘至林悠然的睫毛上看,林悠然仰着小脸眨了几下眼睛,雪花化成了一滴水溶进她的眼里,再滑过她无辜的小脸。 顾梓潇皱着眉,眼神冰冷,“苏先生是要让我儿子等多久,才肯去授课?” 林悠然拿帕子擦了擦脸,一脸不解地看向顾梓熙,“巳时才正式上课,苏先生已是提早就到王府准备的。” “学生见过世子爷。”苏云昊恭恭敬敬地跟顾梓潇行礼,问好。 苏云昊端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风范,可顾梓潇却分明看见他在行礼之前明晃晃地看了一眼林悠然。 那个眼神,蕴含着无限的温柔,还有默契...... 对就是默契。 他们才认识几日?就是这副态度了。 这个认知让顾梓潇的眸子骤然一沉,像是要将人送入地狱一般,“那便劳烦苏先生快去准备吧,我夫人待客周全,只怕是要冻坏了身子。” 说着,便抓住林悠然的手腕,离开了清风阁。 两人走了几步,林悠然便用力要挣脱他的大手,“小王爷请放手,我不回东苑。” 顾梓潇顿住,将林悠然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间,阴鹜的眼眸沉声问道:“去哪?”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林悠然憋着一股气,眼眶泛红,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心跳和呼吸声起伏不定。 顾梓潇感觉到她的挣脱,以及咬紧的双唇,于是低头在她耳畔戏虐地说:“世子妃还未与我和离,是要出墙么?” 这句话,让林悠然睁大了双眼,而此时,顾梓潇忽然松开手,林悠然的力道还在,以至于瞬间向后摔在了雪地上。 霜降和谷雨吓坏了,慌忙跑过来跪在雪地上,哭了起来,“姑娘。” 林悠然像是懵了,不由自主的朝后看了看,没有石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有血...... 大概是选错了地方...... 顾梓潇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忽然回过头,“来人,将世子妃身边的丫头仗打十板,你主子嫁进王府几日了,称呼都不会!” 林悠然的脸在听见顾梓潇说她出墙的时候,已经涨得通红。 世家小姐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此时怔愣地看着自己倒地的姿势,和面前腿长身高之人,对面的人忽然粥了皱眉。 如今只不过跟他儿子的教书先生说了两句话,就被呵斥为出墙,这是要给她安个罪名,好给孟婉烟腾地方么? 林悠然抿着发颤的嘴唇,眼眶泛红,“有什么罪责,小王爷罚我便可,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她仰着脸,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矜贵傲慢的男人。 上一世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一日紧绷着的神经,在突然向后仰倒时,直接被击溃。 嘴唇的颤抖越演越烈,她觉得亲王府就是她的噩梦,上一世的一切都会按照轨迹一点一点再来一次。 那些痛苦都会朝着她扑面而来。 林悠然艰难地站起来,两个丫鬟立即搀扶着她,她死命地抓紧霜降和谷雨的手,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林悠然眼眶里不停地涌出眼泪,深深的恨意奔涌而出。 “云深,在做什么?”远处传来顾政的声音。 云深是顾梓潇的字。 林悠然趁着顾政走过来的空档,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稳了稳心神。 “悠然也在。”顾政走到二人之间,温和的看着林悠然。 “大哥,早安。”顾梓潇扫了一眼林悠然,又看向顾政,眼里闪着装模作样的笑意。 这个笑很讨厌,跟新婚夜那晚的一摸一样,很假。 “悠然给秦王兄请安。”顾政的到来,给了林悠然一丝安慰。 顾政点了点头,“在家里,唤我大哥便是,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看林悠然,又瞧着两个丫头红着眼睛。 “大哥,今日悠然要出府去看看母亲留下的铺子。”林悠然抿了抿唇,“只是这两个陪嫁丫鬟得罪了世子,悠然想求大哥,能不能让世子爷开恩,免了她们的罪责。” 顾政闻言看向顾梓潇,神情有些不悦,“云深。” 不等顾政继续说,顾梓潇似笑非笑的道:“大哥误会了,弟弟不过是跟世子妃玩笑罢了,怎会擅自处置世子妃的贴身婢女?只不过世子妃跟我要的文书,我确实没法子给!” “嗯,”顾政白了顾梓潇一眼,又看着林悠然追问道:“什么文书?” 顾梓潇眯着眼展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两人一起等着林悠然的答案。 林悠然知道顾梓潇说的是什么文书。 他在跟她斗心智,赌她不敢当着顾政的面说要跟顾梓潇和离,那样顾政会直接去找林薄怀。 哪怕顾梓潇在新婚月纳妾,不给林悠然脸面,不给林府脸面,林悠然也不能提出和离。 她忽然有些后悔给祖父写那封信了。 林悠然这一生只想好好的活着,赚钱养崽崽,有钱了什么听话的小白脸没有? 眼下只能先敷衍过去。 她寻了个商铺手续的谎话遮掩过去,于是跟顾政告辞出府。 路过顾梓熙身边时,听见他赤裸裸的低笑。 林悠然拽着丫鬟快步出府,钻进马车时,听见身后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去宫里。” 看着顾梓潇专用的马车驶离她的视线,林悠然主仆三人的心才落回了原处。 “你那日真的听见沈谦问祖父,父亲是不是抱养的?”林悠然忽然想起来霜降的话。 原先没当回事儿,现如今她倒是明白为何顾梓潇让沈谦审那个拦路之人了...... 心机男! 第33章 顾梓潇不纳妾 林悠然抱着暖手炉,一手拍了拍霜降的脸,“先去黛香居吧。“两个小丫头的脸都哭花了,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亲除了云裳坊外,还给她留了珠宝铺子和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名曰黛香居,在金陵和京城都有店,总店是在京城东市的宝珠大街上。 黛香居的掌柜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她娘亲柳许氏是金陵的黛香居女掌柜,这两年他想来京城,柳许氏便写信给林悠然,请她给柳如珩在京城铺子谋个活计。 她们来的早,现在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摆放新品,“夫人,来了。” 林悠然和远处的小柳掌柜对视了一眼,便自顾自的逛着,而后又上了二楼。 二楼一半是精品区和礼品区,另一半是给贵客们提供化妆的区域,很多世家贵女的丫鬟不会护肤和上妆,就可以来这里学习各种妆容的画法。 林悠然和丫鬟进了二楼最里间,丫鬟熟门熟路地打了热水,侍候她沐浴,熏香。 一切完毕,云裳坊已经送来了干净的里衣和裙裳。 霜降眼尖看见新衣裳,高兴道:“咦,绿茵姐姐动作真快,世子妃您看,上次您画的图案,已经制出来了。”这是她母亲最喜欢的依兰,每年她都要画几幅。 谷雨边给林悠然穿衣,边摸着淡绿色里衣上的暗纹。 绣着的暗纹花瓣倒垂在里衣的衣襟下摆处和一侧裤脚,交相辉映,好像整个人被大片的花瓣包围。 裙裳是黄绿混色半透明的,好似绿色的花叶和黄色的花瓣混合,透明的纱裙映衬着里衣,似透非透地能看见袖子上的两朵巨大的依兰花,手臂处还有长长的披帛缠绕。 “世子妃,奴婢觉得这裙裳配个洛神髻,如何?” 林悠然也觉着这身扮相很适合梳洛神的飞天双环髻,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丝绦?” “奴婢这就去找绿茵姐姐要去,再去瑶光阁找一副耳铛和颈饰。” 林悠然微笑的看着眼前两个小丫鬟忙乎着,同时在想开年之后云裳坊要上的新款衣裳…… —— 此时的世子东苑后门,春香热情地拉着立夏的手叙旧。 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两人聊得欢快,甚至说起了林悠然的父亲竟是太傅的养子。 半个时辰后,颐梦阁里大门关得死死的,云嬷嬷绘声绘色地讲着刚听来的消息。 宋氏,“真的?” 云嬷嬷瞪着溜圆的小眼睛,信誓旦旦地点头。 “之前从没听人提过,如今知道这些事情的老人......”怕是死的差不多了。 宋氏皱眉,其实林玉民的身世暴露对于林悠然来说,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如今林悠然嫁入秦王府,即使没有了太傅府嫡女的身份,也是秦王世子妃。 不过—— “王妃,林太傅是皇上的恩师,他的事,恐怕太后知道。” 宋氏看了一眼云嬷嬷,心下了然。 顾梓潇不纳妾,庆太妃怕是不愿意的。 说不定还能让太后给赐个婚。 “你去宫门递拜帖,明日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云嬷嬷伸手接过宋氏的对牌急匆忙出了府。 匆忙的还有偷偷溜进西华苑的丫鬟春香,她说:“姑娘,那边的事情办好了。” 孟婉烟自从昨夜听说顾梓潇不打算纳妾的消息传过来,已经砸碎了好些个花瓶古董。 她面目狰狞的站在寝室中间,“废物,通通是废物,送信都能送晚一天,坏了我的大事。” 她已经退而求其次,从妾室做起,他怎会拒绝? 为什么? 她对照着写着密密麻麻的册子看来看去,她穿进这话本里之后,怎么就不一样呢? 她有点后悔在路上耽搁了两天,要是早一点来京城,会不会...... 这时颐梦阁传话让她过去一趟,不久之后,她便和顾倾城笑容满面的出门了。 约莫半个时辰,林悠然扮好了,一身淡绿色出水芙蓉般的洛神妆,手持一柄麈尾扇,洒脱又飘然。 此间绿茵还过来拿走了她新画的图样,又给她选了几匹新到的布料,给崽崽们做新衣,快过年了嘛! 林悠然这会儿看了黛香居月度账册,叫霜降收了银票,柳如珩漫不经心地收起账册。 说道:“东家,您其实只管负责打扮和收钱就是了,铺子在下可不敢劳烦您!” 柳如珩惯常就是这个态度,林悠然歪着头白了他一眼,“我是没有这个天分,可是云裳坊的图,别人也画不出来吧!” 柳如珩轻哧一声,“那还不是夫人当年给你留的?” 柳如珩拿个帕子擦擦这儿,又擦擦那,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林悠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有件事要麻烦柳掌柜帮忙。” “什么忙,倒贴的事儿我可不干!”柳如珩白了她一眼。 她之前经常倒贴林筱茉她承认,可如今不是改了嘛! “我想买一处宅子,放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还有......” “小事,”柳如珩一听是凌夫人的事,斜过去一个眼神,“这才像话,夫人的东西,你早该好好守着。” 林悠然低头,她上一世只是没拿银子当回事,不是傻子好吧! “再帮我买两个丫头,会些功夫的,我还要开个米面粮店,祖父了我两个铺子……” 她打算在京城开粮面铺子,一路开去北疆,日后无论是谁去边关大战,保护百姓的将军总不能因为缺粮战死疆场吧! 当然了,她也不想让顾梓潇死在战场上,如果不是她上一世的遭遇,其实顾梓潇还是个不错的丈夫和父亲。 林俊逸这会儿带了些审视的目光看着林悠然,“米面铺子我负责装修,弄好了交给你,丫鬟,给我三天保管找个功夫俊的,我这儿有一个也伶俐,你先领回去。” 说着给了她一份卖身契,又领了个小丫鬟给她。 林悠然还没出门,就听柳掌柜不停的嘀咕:还是金陵养人,从前多聪慧顽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让林太傅养成这样,哼! 第34章 林悠然你别得意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世,林俊逸曾经跟她提议要开医馆的事情,当时她没有答应。 “你还想开医馆么?” 林俊逸皱了皱眉,“是有这个打算,我跟你说过吗?” “我现在手上的银子足够用,你想做便去做吧,我同意。” 柳掌柜点点头,没再搭理她。 出了黛香居,朝大街西侧走一会儿就是摇光阁,林悠然不曾想一进门,便看见顾倾城正在和一位身穿淡蓝色留仙裙的女子争吵。 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顾倾城瞄见林悠然的瞬间,顺势拉住她。 “嫂嫂,你帮我付了这副头面的银子!” 林悠然都给气笑了,话说得足够理直气壮,好像她就是天生的冤大头。 顾倾城趾高气扬地朝瑶光阁的伙计嚷嚷,“现在有人给我付钱来了,你给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小伙计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顾倾城,“可是这副头面是宁远伯府周大姑娘定制的,是付了过银子的。” 林悠然面不改色,趾高气扬,“凭据呢,她说是她定制的,就是她定制的?” “你要的凭据在这儿,”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从林悠然的身后传过来,“是我给周大姑娘定的。” 一位身着色彩斑斓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仔细看他那袍上绣着粉绿色蜻蜓,衣襟和下摆边缘镶嵌着金丝绣边,腰间一条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玉带。 这幅浮夸的打扮,看得林悠然想笑。 顾倾城看见这人,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沈二哥哥,”顾倾城的脸涨得有些红,委委屈屈的姿态,眸子里还含着水雾,“是我先看上了这副头面的。” 孟婉烟此时温温柔柔地说道:“那既然是你们定的,做什么要摆在高柜上让客人看到?摆在柜台上的珠宝首饰,就应该是为了方便大家挑选的,看好了便可购买的呀,是不是?” 这时那个身着淡蓝色裙裳的周大姑娘轻柔地说道:“是我的疏忽,我来取这幅头面,叫伙计拿出来之后,又去二楼挑选了一副项圈,才叫顾姑娘看上了刚拿出来的这幅红宝石头面。” 听到这话,那伙计连忙说,“可是顾大姑娘,您过来瞧的时候,小的就跟您说了,这是周大姑娘定制的,您非要买下来,说让周大姑娘拿凭证,拿不出来这头面就是您的,周大姑娘也打算让给您了,可是您又没带够银子。” 林悠然已经听明白了,正想不知不觉地离开这几人的时候,顾倾城拉住了她,“现在,我嫂嫂给我付银子了,周大姑娘也同意让于我,那现在可以包起来送去秦王府了吧!” 被莫名其妙当成钱袋子的林悠然立于几人之间,沈二公子见她无动于衷,便笑了笑。 “秦王府的人都是如此不讲道理么?”沈二公子挑眉,拿着那凭证甩给伙计。 “银子是小爷我付的,我现在偏不让给你!” “林姐姐,这秦王府的大小姐怕不是个傻子吧?” 林悠然差点就没憋住笑,这沈二的嘴还是这么损。 顾倾城一秒破功,“沈二哥哥,你说谁是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呜呜......” 她自从几年前跟随秦王顾政进宫给庆太妃请安,见了沈家二公子沈容,自此便一颗芳心全放在了他身上。 这些年花灯节、七巧节,什么礼物都送过了,偏生得不到沈容一点好感。 此刻,还想伸手拽沈容的袖子,却被沈容转身避开。 这下顾倾城自觉丢了脸,捂着帕子委屈的哭起来。 孟婉烟刚刚一直帮林悠然抓着那副看好的头面,此时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皱眉看林悠然。 “世子妃姐姐,您怎么能不向着自家人,反而和外人一起欺负倾城表妹呢?” 她一脸的纠结,像是替顾倾城受了多大的委屈, “倾城,表姐今日若是多带些银子就好了,肯定会第一时间买给你的。” 林悠然有些心烦,她是来看月度账册的,都怪这瑶光阁的掌柜不省心,要是像黛香居的柳如珩不需要她操心多好,偏偏这个时候要回金陵探亲。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一个两个地要舞到她面前。 还当她是上一世那个没苦硬吃的小傻子呢! 抓紧了腰间的小荷包,说道: “秦王府在这京城的铺子应该都是可以记账的,瑶光阁的账房送货的时候去跟王府的管家收银子便是,哪家账房会不给秦王府这个面子呢?” “顾大姑娘想买什么,跟这掌柜的说一声,拿出个王府的信物,到时候回王府再付银子就是了!” 没银子就说没银子,什么带不带的,谁家出门带那么些银票,京城的王府世家都可以在这些大店铺记账,装什么装! “表姑娘愿意给倾城付银子,记得跟账房说一声,到了王府找孟侧妃家的表姑娘来付便好呀。” 说完还看了一眼那个伙计,小伙计眼明心亮,立马附和道:“正是,正是。” 林悠然目不斜视地忽略了这群人,想朝楼梯走去。 她也刚才想起来也要买一副金锁,算下来再有十日,便要去宁远伯府赴沈大姐姐长子的满月宴。 自从沈家大姑娘嫁给宁远伯世子周徜深之后,林悠然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 “小婶婶,你就不怕回府,母妃怪罪你偏帮着外人么?”顾倾城大喊大叫的一点没有世家贵女的风度。 林悠然的笑容很淡,“我怎么会帮着外人呢?这不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么?你没带银子,我告诉你可以记账,伙计也没有反对,至于那副点翠头面,也不是我说让人家沈二公子和周大姑娘让给你,人家就让给你的呀!” 林悠然是真不愿意跟蠢人说话,就像听不明白似的。 顾倾城哪里受过这个,看着伙计们偷偷捂着嘴笑,又看着沈容根本不搭理她,一时羞愤又无地自容。 不管不顾地嚷道:“林悠然你别得意,我小叔叔马上就要娶表姐了,到时候表姐做我新婶婶,一定会愿意帮我买首饰的!” 第35章 假装不认识 说完顾倾城就拉着孟婉烟转身离开,回身的功夫,孟婉烟还不忘了嘴角轻轻扯动,得意的看了一眼林悠然。 林悠然心绪复杂,眼眸沉了一下,只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对不起呀,林姐姐......”周菁菁轻蹙着秀眉,嘴角微微朝下弯着。 “跟你没有关系,不必理会她。” 林悠然淡淡一笑,“我还要去挑些首饰,失陪。” 她跟周菁菁不太熟悉,沈容虽跟着沈老夫人时常在京城住着,在金陵却是在一处玩过的...... 只是—— “林姐姐再会。”周菁菁满脸歉意的跟林悠然告辞。 沈容也微微颔首。 二人默契的装作不认识,沈容在京城虽然是个小纨绔,却比在金陵的名声强了不知几倍。 林悠然又看了看周菁菁,心里腹诽难道这是沈家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 上一世,沈容一直没成婚,整日游山玩水,听说去了很多个国家。 她一直忙于王府里的庶务,也不经常联系,如今见了,想起来不少幼时两人一起假装江湖儿女,一心想要仗剑走天涯的时光。 还曾经帮助过一位江湖人士,差点就跟着他闯荡江湖去了,只是后来因为一件急事,林悠然不告而别了。 后来,她就再没有个那么欢畅惬意的日子了,小柳掌柜说的没错,她曾经是个俏皮灵动的女孩子。 “咱们到来宾楼吃家乡菜去。”林悠然选好一套金锁和金手镯,便觉得有些饿了。 一炷香之后,两个丫鬟陪着林悠然刚刚走进来宾楼,二楼的一扇窗子正巧往外开了开。 窗子后面旁的人一愣,一道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焦灼在她身上。 林悠然身上的碧色锦缎面狐裘里大氅很是贴身,玲珑的身段曲线尽显。 兜帽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映衬着她粉嫩的小脸,洛神双环髻斜飞在头顶,缠绕着碧色的丝带,整个人宛如银河下路过的仙女,美得昭然出尘。 有几位正巧下楼的客人,简直看直了眼,盯着林悠然一动不动。 顾梓潇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眸色越发深沉,眼底像藏着一汪深潭。 他旁边凑过来半个身子,看着同一方向,“日日在府上见不够,还非拉着我在这儿装偶遇?” “滚。”顾梓潇一脚踹了过去。 “那我可走了,招儿都给你支了,我还得回翠玉轩呢!”裴玉斐笑嘻嘻地掸了掸袍角上不存在的灰。 “陪我用饭,你请客!” “你就知道欺负我,你看看咱们几个,谁不是夫人笑着哄着回府的,我都不想说你认识我,丢脸!” 顾梓潇冰冷的眸子扫向裴玉斐,“你有夫人么?” “不都差不多。” 话音没落,一个茶盏摔过来。 “差很多,差很多还不行嘛!”裴玉斐一手抓住了飞来的茶盏,茶盖还是摔了出去,碎在地上。 小二闻声赶来,刚一露头。 “出去!” 顾梓潇墨色的瞳仁越发冰冷,吓得小二连忙退了出去。 “你吓唬人家干嘛,就你这脾气,哪个姑娘不被你吓跑?” 裴玉斐面带微笑地给顾梓潇倒茶。 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神游天外的初一和石六,“谁惹你家小王爷了?” 两个随侍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谁敢出声? “我说小王爷,女人得哄!你这个眼神,谁见了不害怕?” 顾梓潇默了默,“怎么哄?” “你成婚也几日了,送过礼物么?”裴玉斐看了眼摆上来的菜,“带她来酒楼用过饭吗?” “我瞧着你这小王妃好像很爱出府游玩,这么好看的美人,你就不怕有人惦记?” 顾梓潇微笑地看着裴玉斐,一只手摸了摸旁边滚烫的茶盅,笑意却不达眼底。 裴玉斐好像看见了战场上的顾梓潇,杀神之气。 他不由一震,眯了眯眼睛,“已经有人惦记世子妃了?” 他挑起眉毛,很有兴致地问道,大有一探究竟的意味,仿佛从他跟顾梓潇见面,终于发现了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我就说你怎么——” 没等说完,一只大手掐住了裴玉斐的脖子。 石六和初一不由地看了一眼裴公子,内心默哀一刻钟。 顾梓潇凝视了裴玉斐一会儿,裴玉斐根本不理那深潭一般的眸子里射出来的无数颗钉子。 笑嘻嘻的拿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大掌,“我是帮你分析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你不能回避,回避就是逃避。” 顾梓潇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偏头看向两个贴身侍卫,“你们俩陪裴世子用饭。” 裴玉斐震惊的看着顾梓潇撇下他出了雅间,走进了对面房间。 “他是不是属狗的,下次我再理他,我——”裴玉斐气得甩袖子就走,“让你家小王爷付银子。” 初一尴尬地笑了笑,他家世子爷确实有点狗。 顾梓潇突然出现在林悠然的雅间里,很是让她吃惊了一下。 不过想起来上次她到来宾楼用饭也碰到过顾梓潇,大概是他也经常来吧。 “世子妃倒是逍遥,扔下夫君孩子,独自来酒楼吃饭!” 顾梓潇进入雅间,便坐在林悠然的身侧,岔开腿坐着,一手端起茶盏喝起来。 睨了一眼林悠然,他这个世子妃可真能装啊,在她父王面前一副乖顺贤惠的样子。 林悠然心情复杂的看了顾梓潇一会儿,在他要被自己气死之前,接了话:“世子爷这是追着过来算账的么?” “世子妃这是开始明晃晃地挑衅于我,从而想得到和离书吗?”顾梓潇靠近她,伸手捏住林悠然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林悠然,“......” 如今就是想来尝尝家乡菜也不肯让她如意,她挣脱开他。 ”小王爷慢用,臣妾先回府了——” 林悠然起身朝门口走去,路过顾梓潇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拉住。 “出去。”顾梓潇扫了一眼那几个丫鬟。 同时用力扯着林悠然的手腕,逼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 顾梓潇分明在林悠然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恨意,他一时怔愣,她恨他? 第36章 世子妃脸皮薄 又好像是他的错觉,此时林悠然雾蒙蒙的桃花眼里像藏了清泉,似幽似怨,风情万种。 微微上翘的鼻子下面,是涂着粉嫩口脂的唇瓣,大概是有些慌张,唇瓣微启。 顾梓潇眉头一皱,想去破坏这种美感。 明明是他的正妃,怎的好像是带着点强迫? 心里的那点不愤与醋意,不留余地的化作万千缱眷,想要融进她的身体。 有些不明的情愫在胸腔膨胀,手指轻抚着她腰窝,揉捏按压,激起她的渐渐颤栗。 几个丫鬟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好像过了很久,林悠然的手被按在头顶,细腰也被另一只手固定住。 林悠然慌乱的不敢看他,顾梓潇的脸近在咫尺。 顾梓潇低头看着贴在林悠然的耳畔,眸色晦暗不明,嗓音低哑,“世子妃为何要给我纳妾?” 林悠然轻轻蹙了蹙眉毛,有些心慌,眼睛雾蒙蒙的,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 忽然腹中一股暖流,向下冲出,瞬间小腹感到一阵钝痛,林悠然有些站立不住,弯着腰发出一声呻吟。 糟了,怎么这个时候葵水来了,她每月小日子一来,腰腹就疼痛难忍。 只是几息的功夫,林悠然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些许的汗珠。 “你怎么了?”顾梓潇松开紧握住的手腕,俯身问道。 林悠然哪有力气回答他,此时已经疼得直不起腰身,一手握住腹部,皱着眉头。 “你怎么了?”顾梓潇扶着她的腰身,弯腰看向林悠然忽然变得惨白的面颊,“林悠然!”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林悠然被顾梓潇打横抱了起来,她艰难地发出声音,“腹痛。” “初一,快去请太医。”顾梓潇一脚踹开雅间的房门,朝着候在门口的随侍和丫鬟喊着,“给世子妃披上斗篷。” 几个丫鬟慌忙地将刚刚挂在门口的狐裘盖在林悠然的身上。 顾梓潇稳健而有力地迈着大步,直接把林悠然抱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不用请太医。”林悠然勉强挣扎着低声说道。 不过顾梓潇没听见,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别乱动,我们回王府。”顾梓潇上了马车也没将林悠然放下来,一直蹙着眉,吩咐车夫快一点。 顾梓潇的马车很暖和,即使是他下车之后,炭盆也一直燃着,车夫一直盯着,保证温度的同时也要安全。 林悠然慢慢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暖和起来,尤其是靠在顾梓潇的怀里,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炙热。 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反而又把脸继续埋向里侧,她能感觉到不停地有热流涌出。 林悠然觉得此生都无法直视顾梓潇了,她皱着眉,难过得都快哭了。 她分心想着,他的长衫上会不会沾上呀? 会不会被他瞧出来?她以后怎么面对他? 怀里的小脸摩擦着顾梓潇胸前衣服的布料,顾梓潇低头看向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随即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胸腔就震动了一下,林悠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看她。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可是她不知道,她无意间攥紧的是顾梓潇的袖子。 回府的路怎么这样长? 这马车是蜗牛拉的么? 不对,她的贴身丫鬟去哪了! 顾梓潇命马车直接从东门进府,直接停在东苑的院子外。 马车终于停下,他弯腰将林悠然抱出马车,朝主屋走去。 到了门口,石六拉着一位连喘带咳的老太医小跑着过来,“世子爷,太医到了。” “世子爷,奴婢先给世子妃更衣,您—— 霜降又连忙拉过来初一,“你也带世子爷去更衣,麻烦太医在外间等一下。” 谷雨吩咐了外间的丫头从侧门进去给浴盆里倒热水,顾梓潇抱着林悠然直接进了寝室。 他轻轻地把林悠然放在床上,关切地望着她,根本没注意到他身上的情况。 “世子爷,世子妃需要更衣,麻烦您先出去。”霜降低着头不敢看他,又不能把他往屋外推。 顾梓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屋里,林悠然没办法换衣服,可是不应该先瞧病么? 本来丫鬟是想提醒一下顾梓潇的,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任由顾梓潇走向外间,太医一见顾梓潇出来,双目都瞪圆了。 “小王爷也受伤了?” 顾梓潇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摆和长袖上都沾染着一块一块的血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丫鬟们的表情,他在边关时,下属大多成婚了,什么话都说,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 立刻脸色一沉,看向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的初一。 “劳烦田太医等世子妃安顿下来,好好给她诊一下脉,好生调理一番。” 转身出门朝书房走去。 “世子爷,刚刚世子妃的婢女就让奴才请您去沐浴更衣了,可您——” 顾梓潇瞪了一眼初一,“此事不可传出东苑。” “是,世子爷放心,这院子里原先的人,从世子妃嫁过来,便只留了一个管事嬷嬷和四个粗使婆子,现在剩下的都是世子妃从太傅府带回来的。” 刚刚世子爷抱着世子妃回来,浑身是血,也只有管事嬷嬷看见了。 初一琢磨着这个管事嬷嬷怕是也留不住了,一会儿将她放在西山的私宅里半年,便稳妥了。 “世子爷,奴才侍候您沐浴。” “不必,只需换身衣服,这身你拿去烧了。” 初一有些懵住了,他家世子爷那可是有洁癖的,如今—— 顾梓潇在屏风后面更衣,回想起刚刚在马车上林悠然的表情,不由失笑。 原来她是在介意这个。 转瞬又想起早晨,他推她那一幕,顾梓潇脸色惨白。 沿着回廊快步走回主屋,田太医正在给林悠然把脉,顾梓潇注意到床榻的褥子和林悠然身上的衣裙都换过了。 半晌,田太医收了脉诊,笑呵呵地示意顾梓潇跟他来到外间,一边低头写着药方,一边打趣道:“小王爷在外是勇猛善战,智勇双全,怎的在男女之事上,却好似少年般羞涩呀!” 世子妃那可是神仙般的容貌,田太医还挺佩服小王爷的。 顾梓潇愣了一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望田太医守密,世子妃脸皮薄。” 第37章 我觉得你是心悦我的 田太医捻着白胡须认真地看了看顾梓潇,点点头,“老夫没想到小王爷竟是这般——,” 他笑了笑,继续道:“世子妃是经水失序,腰腹之间隐隐作痛,绵绵不休,不过不难调理,只是往常不大重视,今日开了汤药,每日两服,五日即可,下月再继续吃五日,连吃三月便可。” “此症易调,只是世子妃今日或许心怀忧虑,郁结于胸臆之间,难以舒解,此乃气血不和,心境不愉之征,又着了寒凉,故而此次腰腹之疼,堪比剖腹。” 顾梓潇音色低沉,“心怀忧虑,忧思难解?” 着了寒凉,只怕是与他有关—— 田太医此时已经写好了方子,吹了吹晾干,放下,“大概是世子妃刚刚成婚离家,思念亲人所致,世子爷或可多加安慰!” 见顾梓潇似乎不解,田太医又说,“这妇人经痛,生子之后或可缓解,这瓶子里香丸七日之后放于世子妃枕下,可助世子妃——” 此时霜降正好走过来,田太医便止了声。 直接将药瓶和药方子放在了顾梓潇的手里,还用力握了握,心想小王爷聪慧应该能看懂他的眼神。 顾梓潇爷跟他点了点头,吩咐初一将田太医送出府门。 又拿了药方子吩咐霜降:“石六在门口,把方子给他拿去抓药。” “回世子爷,立春通些药理,让她跟着吧,药抓回来,也是让她去熬。” 顾梓潇点点头,将药方子和小白瓶都递给了霜降。 大概是今天从早晨就情绪不稳,又或者是小腹上放着汤婆子,屋子里的熏香又令人放松,不知不觉间,林悠然便睡着了。 待她再醒来,就闻着一阵丝丝缕缕的混合着墨香的药味儿,睁开眼睛的瞬间,顾梓潇端着药碗正坐在她身侧。 她愣了一瞬,眼睛瞪得老大,脸颊瞬间通红,心脏急促的跳动。 顾梓潇笑了笑,神色温柔缠绵,“怎么,害羞了?” 她刚刚睡醒,一时恍惚地盯着他的脸看着,不知是梦还是—— 他放下药碗,将她扶起来,靠在迎枕上,“把这药喝了,田太医说你吃上三个月,往后便不会似今日这般疼。” 林悠然低下头,眼睛不敢看他,低声嘀咕,“霜降能喂我吃药。” 他在这儿,她怎么吃药呢?她还想起来呀! 他看起来有些懊恼,声音却依旧温和,“当真与我如此生分!” “你莫不是真以为今生还能与我和离不成?” 林悠然还沉浸在刚刚她被放在床榻上,眼睛瞄到他衣摆上那一处处的红痕,羞愧难当。 听闻这话,有些怔愣,一股强大的压抑感冲上心口。 “世子妃当真不心悦我?” 林悠然觉得耳朵间有些热,他凑过来,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这种气氛让她混乱。 他是快要纳妾了吗?怎么还有空来她这儿? 心里闷闷的,她说,“当真!” 顾梓潇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我不信,我觉得你心悦我。” 他觉得裴玉斐说得有道理,林悠然定是忽然被换亲,没有安全感,姑娘家担心他不喜欢她,才会说要和离的,王妃又问她纳妾之事,便是忧思过重。 裴玉斐说,“谁回府不多哄一哄夫人的?” 那他便好生哄一哄! 林悠然没力气与他争辩,偏头躲过顾梓潇的逗弄,端起床边的药碗,仰头喝进去。 喝完才想起找梅子来吃,可顾梓潇眼疾手快,将小碟子里两粒梅子都放进了自己嘴里。 大掌扣住林悠然的后脑勺,将她无限靠近自己。 冰凉的薄唇压在林悠然的唇上。 林悠然嘴里的苦药味瞬间和冲刺进来的梅子的甘甜混合在一起。 她整个人浮浮沉沉,脑海里混混沌沌。 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肩头,她能感觉到那坚实的肌肉下,有喷薄涌动的热血。 是属于男人的冲动。 这个吻气势汹汹且恒久漫长,林悠然不知自己有没有配合,最后梅子似乎是一人一个吞掉了。 顾梓潇抬起头,眼里闪着星光,看着林悠然嘴唇上的晶莹,他抬起指腹在她唇上摩挲了一会儿。 磨的他手指慢慢烫了起来,遂立刻收了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再睡会,晚膳我陪孩子们去潇湘阁用,免得他们吵你。” 说完话,他就走了,屋子里没有烛火,天已经黑了。 林悠然觉得刚刚那就像是前世无数个梦境中的一场,醒来还是无尽的冷漠的夜。 可顾梓潇手腕上的佛珠硌得她脖子有些疼,又让她分不清现实。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她躺在床上,稍稍挪动,看见霜降和谷雨趴在脚边。 “世子妃莫动,世子爷让人给您向贵嬷嬷那儿告了五日的假,您踏踏实实的歇着,奴婢给您净身。” 两个丫头进进出出忙了半天,总算妥当了。 立春此时端了鸡汤进来,“世子妃,您醒啦。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喝点鸡汤,世子爷昨夜一直盯着您喝没喝呢。” 这丫头刚来,什么都不熟悉,性子却欢脱说个不停。 “世子爷对世子妃可真好,说这几日不打扰世子妃休息,就在外间木榻上歇着,早间带着小公子去晨练,不放心您,还特意叫了两个姐姐进屋里来守着呢。” 林悠然没在意这些,看向谷雨,“对了,带立春回来,总是要跟王府和东苑的管事嬷嬷报备的。” “回世子妃,世子爷身边的初一去跟云嬷嬷报了,另外又升了舒嬷嬷做东苑的管事嬷嬷。” 林悠然还挺惊讶的,她也正想清理清理这院子呢,舒嬷嬷来管这些丫鬟婆子,她可轻省多了。 林悠然这会儿确实饿了,昨天在来宾楼都没怎么吃东西。 谷雨喂她吃了大半碗汤,还有半只鸡腿。 鸡汤里放了大枣和当归,之后小厨房的菜品立春也会一一检查,有些膳食还会加中药。 她正想问问给崽崽们准备了什么早膳,就听到一声,“母亲。” 霜降打帘把三个孩子领了进来,顾北煜蹬蹬蹬跑到床边,”母亲,您好些了没?” 第38章 保护世子妃 林悠然看见他们目光里的关心,不想他们担忧,于是展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可再一抬头就看见顾梓潇也跟着走了进来。 顿时屋子里显得有些小了。 “心情好些了吗?”顾梓潇很认真的问道。 她舔了舔嘴唇,她觉得她心情只要不看见他都很好,可是他关心她的心情干嘛? “母亲,父亲说您是想念家人,嫁进王府忧思过重,这才病了。”顾东麟直率地解答了林悠然内心的疑问。 他这是编瞎话骗小孩嘛! “母亲前日不是刚刚回太傅府看望了您祖父么?为何会想念。” 顾北煜拍了拍林悠然的手,从刚开始趴在床边,一点一点凑近,现在已经快钻进林悠然的怀里。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见过母亲了,他太想念母亲了,他想母亲亲亲、抱抱。 “北北,你下来,母亲身子不舒坦。”顾南呵斥道。 “母亲,您身子怎样才能好?北北给您呼呼,心情不好是心疼么?北北给您呼呼心就好了。” 顾北煜正要往林悠然的胸前趴去,就被顾梓潇给揪了下去。 还打了那罪恶的小爪子一下。 顾北煜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却被顾东麟固定在小兀子上。 “父亲,放开我!您干嘛不让我给母亲呼呼,我摔了腿,都是嬷嬷给我呼呼的!” 顾南皱着眉,说道:“反正母亲不用你给呼呼,母亲是心情不好,你不懂!” 顾南扫了一眼顾梓潇,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顾北煜,“那父亲给母亲呼呼,父亲是大英雄,肯定能治好母亲。” 顾南瞪了顾北煜一眼,“母亲,我带弟弟去用早膳,之后便去前院上学了,不打扰您休息。” 林悠然昨日回来就将一周的菜谱教给了舒嬷嬷,让她盯着点小厨房的人,这些天崽崽们的饭食万不可马虎。 林悠然双颊微红,不知道是喝了鸡汤的缘故,还是被顾北煜给打岔打的。 “去吧,读书之事,日日不可懈怠,萧先生每五日都要考校,你们可要用心呦!” 三个崽崽纷纷答应着,欲行礼告退。 林悠然见他们换了室内的布鞋进屋,又叮嘱他们的奶嬷嬷,“小公子穿靴子时务必要仔细些,里面有绒有毛,你们先伸手进去探一探,别掉进去石子硌着脚。” 小孩子们顽皮,跑跑跳跳的进去个小石子什么的,是经常事。 可是顾梓潇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问你,心情好些了么?或者说你心情如何能好?” 林悠然别开头,怎么心情好,莫名其妙,离你们全家远一点心情自然会好。 她咬了下唇,“世子爷该去上值了,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情。” 顾梓潇也知道问不出什么,面上并没露出什么表情,叫上石六和初一,出府去了。 “石五回来了么?”路上顾梓潇问道。 “回来了,昨日就到了西山那边。” “以后让他保护世子妃,事无巨细盯着。”石六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是要全方位盯梢世子妃呀! 颐梦阁 “母妃,林悠然居然称病了,她定是怕您问她昨日的事。”顾倾城依偎在宋氏的身边,给她轻轻的揉捏着小腿。 宋氏当然不信林悠然是真病了,左不过是想躲着不见她。 明面上不说,顾梓潇的表现,她也知道纳妾这事,是得罪世子了。 她倒是没把顾倾城说的话当回事,还有些看不上顾清城腆着脸追求沈容,觉着掉价。 “她还能病几日?你不是说宁远伯府十日后才办满月宴么?只要到时候让她带着你去,你便能见着那沈容!” 林家和沈家的交情,林悠然再装病,也不可能不去沈莞儿子的满月宴! 宋氏也有些不悦,“一个沈容,也值当你这么上心,这几年你追着他跑,他领你的情么?你小叔之前说起的英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比沈容强? 顾倾城对宋氏不敢反驳,只好说:“母妃,小叔提的人固然好,可是沈容是沈家最受宠的儿子,以后仕途肯定比他哥哥还顺畅。况且沈容长得可比那个英国公府的公子俊俏许多!” 顾倾城撇嘴,什么英国公府的小公子,谁不知道那裴玉衡是个姨娘生的,只不过姨娘死时他还小,名字挂在了英国公夫人的名下而已。 哪里能跟沈容比!天上地下好嘛! 说是疼爱她,要是真拿她当亲生女儿,怎么会给她提一个庶子呢。 她都及笄两年了,父亲也不提她的婚事。 孟氏一门心思的都在顾俊熙身上,她不自己上心,这王府里哪有人把她的事放在首位的? 孟氏看出来宋氏的不耐,便打圆场说道:“王妃说得是,大人看事情比你小孩子全面些。这次由着你,就当你是玩闹,日后说亲,还得是大人给你决断!” 避着宋氏的目光,孟氏连连给顾倾城使眼色,让她不要胡闹。 孟婉烟安抚地看着顾倾城,起身给宋氏添了新茶。 “表妹还小呢,让她慢慢看,沈容现在是被那个周大姑娘迷了眼,以后会看到表妹的好的,表姑母放心,去宁远伯府时烟儿会陪着表妹的。” 宋氏默许地点点头,也不再理会此事。 “行了,这事就等林氏病好再说吧,也到时辰进宫了。” 宋氏今日一大早就起床按品大妆,太后派了个小太监送了进宫的帖子,今日午时后可允许宋氏进宫请安。 康宁宫的老嬷嬷在慈宁宫外接着宋氏,领着她一直走进太后寝宫前殿。 “王妃在此稍候片刻,太后娘娘刚刚用过午膳,这会儿正歇着呢。” 宋氏知道太后的作息时间,尊敬地点点头,坐在小椅子上等着。 往常她都是提前递牌子的,昨天临时决定,今日太后就见了,已是难得的恩宠,宋氏很知足,专注地盯着屏风后面,屏息等着。 可一直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太后出来,她进宫之前怕内急都没敢用饭饮水,现在是又饿又渴。 这会儿她都有些冒汗了,可是瞄了一眼门口的几个大宫女,宋氏擦了擦汗,不敢有半点倦怠之意显露。 等的久了,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最近哪里得罪太后娘娘了? 第39章 不纳妾要说三遍 就在宋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屏风后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庆太妃陪着太后娘娘缓步走了出来。 “儿媳给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 太后坐在寝殿前厅的榻上,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朝庆太妃看了一眼。 “瞧瞧你这儿媳妇,越发孝顺了,往常两三个月都不来看看你,今儿个怎么得空了!” 庆太妃抿唇笑了笑,没出声。 宋氏要说现在还没看出来太后对自己不满,那她便真是个傻子了。 “母后说笑了,儿媳前些日子忙着宸儿的婚事,才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这不府里安顿好了,儿媳就来了嘛!” 太后也不为难她,笑呵呵地让她起来,“坐吧。” “你那新儿媳妇怎么样啊?我听说这里头还出了点岔子!”说着斜睨了一眼庆太妃。 宋氏也看了一眼太妃,按理说太妃是顾政的亲生母亲,出了换亲的事,第二天应该进宫来禀告一声的。 庆太妃垂着眼,什么也没说,宋氏知道她一向低调,故而有时候也当她不存在。 低声解释了换亲的来龙去脉。 宋氏想看看太后是什么反应,可是悄悄瞄了太后几眼,也没看出什么。 又继续说道,“母后,听闻林夫人当年生子时是难产,那林玉民是——” 宋氏欲言又止地看向太后,又偷偷看了一眼不发一眼的太妃。 “林玉民是什么?” 宋氏看太后不露声色,今日她也定要问出个究竟,于是索性就直言,“听闻林玉民是抱养的!母后可知详情?” 庆太妃闻言骤然抬头,看向了太后。 “放肆!”太后娘娘将手里的串珠重重地拍在案桌上,“你当林老夫人是什么人?” 宋氏从未见过太后震怒,一时吓得‘啪唧’一声跪在地上,“儿媳不敢,儿媳都是道听胡说的,儿媳再也不敢冒犯!” 她怎么忘了林太傅的夫人可是怀玉郡主,她怎么可能会抱养别人的儿子。 可真是糊涂了,被两个丫鬟几句胡扯就绕里面去了。 宋氏担心庆太妃也怪自己,不免又悄声说道:“母妃,出了换亲这样的事儿,儿媳也是一时气愤,糊涂之下听了有心人的挑拨!” “宋氏,”太后若有所思,神态略显无奈。 “你别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嫁进来的,政儿娶你失去了什么?庆太妃若是在府里,也轮不到你掌家。” “哀家不愿意你婆母回秦王府,那是哀家舍不得她,秦王府可不是由着你折腾的!你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后院就行了,世子的事你别掺和,不然别怪我给你们王府派一个掌事嬷嬷。” 宋氏一脸委屈,从成婚那日,这嫡婆婆庶婆婆就都看不上她。 她原本还想着利用林悠然父亲养子身份暴露,为了补偿顾梓潇,让太后赐婚娶孟婉烟为平妻呢! 可如今,林悠然身份高高在上,平妻更是不可能了。 “是,儿媳谨遵母后教诲,只是昨日世子在府里抱着一姑娘回了院子,儿媳便想着给他纳这姑娘为妾室——” 一直没出声庆太妃忽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宋氏。 “最好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正妻才娶了几日就要纳妾,你这是想毁了世子的名声?” 虽然秦王府兄弟俩在皇上面前不得脸,但是对于顾梓潇,太后是护着的。 要不是皇上不允许,当年她是想记在她名下的。 “哀家说了,潇儿的事,你不要搀和,三年之内林氏若生不出嫡子,哀家自会做主给他纳个贵女,轮不到你一个嫂子多管闲事!” “你要记得,秦王府不是你的!世子只是养在秦王府,跟你没关系!” 宋氏不敢在太后娘娘动怒的时候,再冒进了,听到嫡子这话,她突然有了一个极妙的主意。 掌灯时分,太后到底给了宋氏一些颜面,允宋氏伺候她吃了小半碗燕窝粥,又陪着她和太妃说了会话,就命人将其送出宫了。 太后看着在榻上收拾针线的余太妃,不冷不热的说:“你呀,潇儿给你算是亏了!” 庆太妃噗嗤笑了一声,“也是您心疼他嘛,我不敢跟您争!” 太后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顾梓潇今日从枢密院下值回来原本要去大书房的,可小厮却说王爷去了王妃的主院,让他也过去用晚膳。 于是,顾梓潇便前往颐梦阁,进去才发现只有顾政和宋氏两人。 顾梓潇挑挑眉,喊了人行了礼,便自顾自坐下。 宋氏脸上显露出难得的愉悦,站起身给顾政和顾梓潇添汤盛饭,“你大哥想同你单独用饭,今日嫂子亲自熬了排骨汤,世子多用一些。” 顾政也连连喝着碗里的骨头汤,点头赞叹不已,“你大嫂也是关心你。” 一语双关,顾梓潇的低垂眉稍。 他端着汤碗放在嘴边,嘴角突然扬起一边,“大哥说的是。” “子嗣之事你不可忽视!”顾政声音低沉,显然对顾梓潇的态度极为不满。 “我才成婚五日,谈论子嗣之事未免太早了吧!”顾梓潇依然是一副不正经的态度。 顾政喝了口茶,剑眉一立,“你昨日宿在前院书房,当我不知道?” “你大嫂说孟家姑娘愿意做你的侍妾,你也抱她回了院子,今夜就将她挪去你东苑吧,做个贵妾,也好早日开枝散叶。” “呵,她这是要挟恩图报?”顾梓潇脊背挺直,语气坚定。“我昨日便跟大嫂讲清楚了,我不会纳妾。” 秦王爷将茶盏摔在地下,“那府里的流言蜚语你不管,你叫她以后如何嫁人?人家姑娘都说了,给个姨娘的身份,伺候你都认了。” 顾政恼火极了,这个弟弟怎的这样没有责任感,抱着那表姑娘在人家院子里呆了许久,还不给人家名分,简直是不知所谓! 顾梓潇朝他爹看去,“敢问大哥,她如何不能嫁人?我何时坏了她清白?她脚崴了,我抱她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还有婆子小厮跟着,一刻都未曾停留,这是要赖上我?” 第40章 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闻此话,顾政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顾梓潇,什么崴脚? 他怎么不知道。 宋氏跟他可没说什么崴脚,帮忙这些呀。 “而且,大嫂今日进宫了吧!” 顾政忽然觉得他虽然整日都在府中,怎么好像错过很多事? “你进宫了?太后可说了什么?母妃身体如何?”他望着宋氏,脸色一沉。 顾梓潇站在原地没动,面容坦荡,语气清晰明朗,“太后传了口谕吩咐我,三年后倘若林氏未能诞下嫡子,才可纳妾。 大嫂难道不知么?如今做这些,就不怕太后怪罪大哥和我?” “另外,我明日接任金吾卫大将军。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大哥和大嫂用饭了。” 顾政和宋氏皆是一愣,顾梓潇自从授了金册金宝,正式确立过世子身份,之后就封过一次镇北将军,这还是头一回授予这么高军职。 要是他出生......他一定会有更好的前程。 “你等等。”顾政叹息,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无奈,语气却尽显固执,“公务再忙也要用饭,这都摆好了,用完再走。” 顾政与宋氏对视一眼,“王妃再命人给世子做几道他爱吃的菜去吧。” 这是要跟顾梓潇说正事,宋氏默默地走出去,本想趁着顾政不知情,将生米煮成熟饭,谁知现如今却偷鸡不成—— 她从来不改违逆顾政的吩咐,一溜烟的去吩咐云嬷嬷,叫小厨房做顾梓潇爱吃的菜送过来。 颐梦阁里气氛却异常沉闷。 “是皇上下的旨?”顾政问。 顾梓潇沉默一瞬,坦白道:“冯宣今日去了北疆,我将黑风骑的兵符给了他。” 那这个金吾卫将军就是换的了? 顾政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梓潇,这是转性了?皇上想要黑风骑两年了,顾梓潇宁可在枢密院做个闲职,都不肯交的兵符,今日怎么就屈服了呢! “那宋烨呢?皇上不是任命他是北伐大将军吗?” 宋烨是原金吾卫大将军,这要是打了胜仗回来还能安排,要是败了,可就没地方了。 顾梓潇痞笑着答道,“冯宣是去送粮草的。” 顾政嘴角抽了抽,鬼才信冯宣是去送粮的。 冯宣是太后娘娘兄长的小儿子,也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得了黑风骑,也算收了北疆一半的兵权。 冯宣在兵部晃荡一年了,谁能让他去运送军粮? “俊熙那小子怎么办?” 顾梓潇抿唇,“我命人快马传了信,您放心。” 顾政点点头,这个弟弟从未用他操心,心思多的他都猜不透。 不知道在这上面,他都谋算了些什么,可别再生出其他事了! “大哥不懂军务,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留心吧。” 顾梓潇正视着秦王爷,笑了笑,“你已经帮我最大的忙了。” “我吃好了,”顾梓潇看着就走进来的宋氏,“大哥再陪嫂子一会儿吧,我先告退了。” 初一看见顾梓潇走出来,连忙跟过来,“世子爷,裴世子说在鼎味轩定了位子,请您过去。” “嗯,先去东苑。” 顾梓潇走在东苑的院子里,远远就看见正屋已经熄灯了,小院子黑漆漆的,门口连盏灯笼都没留。 “世子妃睡得这么早么?”顾梓潇沉默的望着关闭的大门,清清冷冷的声线,吓得初一魂都快没了。 “这几日世子妃身子抱恙,许是不易劳累,早早安置了。” 初一试探的推了推门,上了门闩。 “奴才去交舒嬷嬷来开门?”初一一边说,一边打算绕到后面去找人。 “不要吵了世子妃休息,去鼎味轩。”顾梓熙立刻就阻止了初一,转身朝大门走去。 初一跟在后面,替世子委屈,明日一早世子爷就得去金吾卫报道,新官上任,肯定要连着忙几日的,想着来看看世子妃,却没看成! 顾梓潇连续在金吾卫忙了三日,重新强调了京城内城的防务工作,制定了给优质的夜间巡逻和警戒排班。 第四日顾梓潇早早下值回了王府,去给秦王爷请了安,便去东苑探望林悠然。 结果林悠然竟然不在,还去了颐梦阁。 林悠然轻轻松松歇了几日,一直不肯出屋,便有些坐不住了。 便命颐梦阁的婆子去请林悠然说有事情商议。 “世子妃,王妃找您是要商议何事?”谷雨给林悠然一边穿衣,一边说着。 林悠然瞧着自己的妆容,“不要这个,只戴一个玉簪就好。” “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走吧,咱们去瞧瞧。”林悠然叮嘱道:“若是待会儿商议不完,霜降去接小公子们下学。” 霜降高兴地应着,她可太愿意去接小公子们了,顾北煜能跟她说一路,把当天先生教了什么,写了什么,都一一讲给她听。 特别的有趣,她最喜欢三小公子,别的公子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二小公子太阴沉,大小公子,呃,一脸正气,不敢逗。 颐梦阁里,宋氏摆弄着几个花样子,抬头看见林悠然来了,热情地让云嬷嬷给她上茶。 “身子可好些了么?”宋氏状似关心地问道,“你也不能日日闷在房里,没事多出来走走,让你茉儿陪你出府逛逛也是好的。” 林悠然勾唇微笑,“多谢王妃关怀,“悠然已经大好了,田太医的汤药连吃了几日,儿媳觉得竟比之前舒服许多。” 宋氏点点头,本也不是真心的,赶快转移了话题,“你成婚也有几日了,可还习惯,有没有想家人,我听闻你家原与沈家交往甚好,你可以邀约沈家的公子和姑娘们来府里玩玩。” 林悠然心下了然,她就知道宋氏能有什么正事商议? 这是帮着顾倾城见沈容呢,可是顾倾城应该明明知道沈容看不上她的呀! 上一世,就有这一出,顾倾城非要热恋贴别人冷屁股,她念着是自己的小姑子,不想闹得难看,就想着劝说顾倾城另择佳婿。 可是她劝不住人家,还惹得宋氏和孟氏对她不满,整整跟她纠缠了一个多月,非要让她帮着撮合。 “大嫂,在金陵时我家确实与沈家相邻,可邀请沈家的人来做客恐怕有些不妥,而且我身为内宅妇人邀请沈家姐妹来还好说,沈家的公子还有未婚配的,我下帖子请,就不是不妥,而是失礼了。 第41章 顾梓潇的眼神太过于宠溺 林悠然落落大方地给宋氏讲明,这大颂的礼数,她还是要讲的吧,让一个已婚妇人给未婚男子下帖子,她怕不是疯了吧,还能主动往自己身上扣这么大顶帽子? “妹妹若是想与沈容相看,何不请父王邀约沈容父亲来家里呢?” “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若是沈大人同意了,那不就等于可以直接纳彩定亲了?岂不省事!” 林悠然假装不知道沈自白曾经公开说过,不会给沈容定亲相看,一切沈容自己做决定之事。 宋氏一见林悠然要推脱,直接拉下脸道,“你这是不打算帮你妹妹了?哪有你这样当人婶婶的!” “若是烟儿做倾城的婶婶,这个忙她肯定会帮的!” 林悠然听闻宋氏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大嫂,您确定孟姑娘会做出此等荒谬乱礼之事么?那也许是孟家常年在雁荡山居住,都说西北民风开放。 还真是开放哈—— 可咱们是在京城,悠然做了什么不合时宜之事,若是引起外界非议,恐怕对王府的声誉也有所影响。” 宋氏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妃的安排还有错了不成?” 林悠然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继续说道:“悠然并非质疑您的安排。只是考虑到世子的前程和王府的名声,凡事需谨慎为之。若是因为小事引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宋氏被噎了一下,正欲发作,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梓潇推门而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微微皱眉:“大嫂,悠然,发生何事?” 林悠然起身行礼,轻声道:“世子回来了。大嫂刚才提议邀请沈家公子入府,我觉得礼数上有所不妥,正在与大嫂商议。” 顾梓潇闻言,看向宋氏,目光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宋氏抿抿唇,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叹口气,如实说道。 “你侄女,她倾心那沈家二公子,最近听说他与宁远伯府的周大姑娘形影不离,便央求我寻个机会,给她和沈二公子见面。” 宋氏怯懦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梓潇,有些心虚,毕竟之前顾梓潇跟他提过定国公的小儿子。 林悠然心道:你看顾梓潇像是好说话的人吗? 明知道王爷和世子不同意,还要让她来办这种事,倘若出了岔子就全是她的责任。 这锅,她可没力气背! “出来!”顾梓潇突然一声冷呵,吓了林悠然一跳。 只见顾倾城和孟婉烟两个人一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顾倾城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小叔。” 她喊了一声便撅撅嘴,顾倾城一向害怕这个小叔,现在这个气氛,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林悠然朝顾梓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孟婉烟她们一眼。 虽然说前几天,顾梓潇跟她说了些“决不和离”这类的话,林悠然觉得大抵是顾梓潇的占有欲发作。 即使上一世,他也是没有给林筱茉和离书或是休书,要的不过是齐人之福嘛! 如今,居然看也不看他那挚爱一眼,奇怪? “要不然,过几日是宁远伯世子家小公子的满月宴,让倾城跟着她婶婶一起去参加,在宁远伯府也能见到沈二。” 宋氏直截了当说出目的,也不管丢人不丢人,反正在她心里,顾倾城见到沈容才最重要。 其实林悠然也觉得这个可行,上一世她由于拒绝邀请沈二来家里,被罚跪之后腿走路难受,沈姐姐儿子的满月宴她只送了礼物,并没有去参加。 今生,她一定是要去的,她后来都没到几回沈姐姐。 “不行。”顾梓潇冷声否决,“宁远伯府的满月宴,倾城若是闹出什么事,怕是以后满京城都没人敢娶她。” 林悠然震惊的看着顾梓潇,要不说还得是他,顾倾城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她一想到顾倾城能干出来的事,汗毛都倒立起来。 咋就不能换个人霍霍呢?那沈容和沈自白哪个是好惹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叔,城儿保证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要不您派人看着我。” 林悠然就看顾梓潇如何决定吧,反正大房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帮忙是情分,不帮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又或许顾倾城去了宁远伯府见着那么些贵族公子哥,就不喜欢沈容了呢! 万事皆有可能嘛! 顾倾城拽了拽孟婉烟,给她使了使眼色,正中孟婉烟的下怀。 她缓缓地朝王妃说道:“表姑母,烟儿也陪倾城表妹一起去吧,到时也能照顾表妹。” 宋氏一直觉得孟婉烟是行事极为稳妥,便一口答应下来。 宋氏和顾倾城对这个提议也表示非常满意,于是提出大家一起在主院用饭,正好可以商议去宁远伯府满月宴送礼的事项。 “不必了,秦王府送一份,我再单独送一份就好!几日没回府,还要去看看孩子们,晚上兴许还要出去,就不留饭了,大嫂,我和悠然先告退。” 说完就拉着林悠然转身回了东苑。 林悠然正要问顾梓潇后日顾东麟考小御林军之事,就听顾梓潇说:“后日小御林军遴选,你也可以去看看,一共两日,第一日是一些基本的考项、第二日是骑射。” “虽然你也不一定能看懂,但是可以给东麟一些鼓励。” 林悠然一下子被挑起了胜负欲,“谁说我看不懂?” 小瞧谁呢! 顾梓潇的目光在她脸上轻飘飘地扫过,轻笑一声,“嗯,那天石六先陪你们过去皇室校场,我晚些同你们汇合。” 他的声音平静淡然,可在这雪夜下,竟显得温柔异常。 低沉的音色,仿佛还夹杂着一丝宠溺,一切都显得有些暧昧。 顾梓潇下值回来还没换下官服,此时穿着一身紫色暗纹两脚蟒袍,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夜色朦胧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矜贵的气质显露无疑。 他看她的眼神,在这种意境之下,显得温润如水,似乎有凉风在心上撩拨。 林悠然回正视线,“快走吧,孩子们定是饿了。” 第42章 夫人和小妾 说完林悠然就急匆匆的跑在前面,顺着小路朝东苑走去。 林悠然穿着件雪白的狐裘,毛绒绒的像只小兔子似的在雪地里跑着。 顾梓潇步子很大,几步追过林悠然,长臂一伸,拉住了她意图挣脱的手腕,“跑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他拉着她,她拽着他的回了东苑。 到了正屋,顾梓潇先进去,大门一开,三个崽崽齐齐抬头,唤了一声,“父亲。” 然后林悠然就被顾梓潇拽着手腕拉到前面来。 三人皆是一愣,顾北煜首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父亲,您这么大人了,还要母亲拉手手!北北今天还没有拉母亲的手手呢。” 委委屈屈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张开手臂,“母亲,抱抱!” 林悠然红着脸,瞪了一眼顾梓潇,趁机抽回手腕,将顾北煜抱在怀里。 “抱抱,我的小宝贝,有没有想母亲?” 顾梓潇看着眼前的画面,林悠然还没来得及脱掉狐裘,毛茸茸的狐狸领子在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下面映衬着,眸光潋滟,晃得人移不开眼。 “北北好想您,”顾北煜说着还往林悠然的怀里钻,扯了扯她的衣裳,“母亲,北北想跟您和父亲一起吃饭,嬷嬷做了蟹粉小笼包和好吃的粥粥。” 林悠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宝贝,母亲也想你了,肚肚饿了,是不是?咱们现在就吃饭饭!” 顾南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孩现在心眼儿可真多! 每次都先吵着要母亲抱,他总是慢了一步。 “北北,母亲身子刚好,你不要总是赖在母亲身上,快下来。” 顾南一边说,一边把顾北煜拽到地上来。 林悠然也温柔地摸了摸顾南的脑袋瓜,拉着他的手走到餐桌边,坐下来。 这些天她虽在床上休息,也没忘记吩咐舒嬷嬷给顾东麟每日三餐都定时定量做的营养餐。 顾梓潇都惊觉顾东麟好像几日不见就高了不少,也健壮了许多。 心中自然是感激林悠然的,席间几次给林悠然布菜,想跟她说几句话,都被顾北煜打扰的彻底。 然而饭后顾北煜还没完没了的缠着林悠然玩游戏。 “母亲,我们就玩那个你说我猜好不好?父亲,也玩!” 林悠然想说你父亲还有事,顾梓潇却道:“好。” 他这几日越发觉得将林悠然推在雪里是怕不是疯了,当是只顾着自己生气,现在心中已经是悔恨万分,而且是越发觉着懊恼。 如今顾北煜提议玩游戏,他虽觉的别扭,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 想他活了二十二年,还不曾玩过游戏。 他像顾北煜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皇宫里住着,他的游戏是别人推他落水后,他要憋着气等人走了,在冒出头,等着自己的小太监扔绳子救他。 还有个游戏是有人哄他上了房顶,将梯子撤了,他在暴风大雨的房顶上,睡了一夜...... “父亲,我说着卡片上的词,你来猜。”顾南说,“咱们俩是一组,谁猜对的多,就是胜了。” 说完用眼神询问他:懂了吗? 顾梓潇无奈道:“明白。” “那开始了,父亲听好,两个字。” 顾南眯了眯眼睛,林悠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道: “不是主子。” 顾梓潇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口道:“下人?” 顾南笑了笑,摇摇头,又继续道: “但也不是普通的奴才。” 顾梓潇目光微微一凝,眼底带着几分兴趣:“管事嬷嬷?” “父亲,是两个字。”顾东麟看了一眼顾南写的卡片,对父亲表示同情。 顾北煜也跟着点头:“嬷嬷们可都管事呢!” “虽说是奴才,但些时候却敢对主子发脾气。”顾南卖了个关子。 顾梓潇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儿:“?” 顾南忍住笑意,继续给提示:“虽是奴才,却不用干粗活。” 顾梓潇微微一顿,神色玩味:“那就是……通房?” 听到这两个字,林悠然端着茶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茶洒出来,顾北煜好奇地眨着眼睛。 顾南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虽是奴才,可有时候有了倚仗比主母还得宠。” 顾梓潇脸色一沉,目光危险地眯起,“是小妾?” 顾南一拍手,笑得眉眼弯弯:“父亲果然聪明!” 顾梓潇冷哼一声,目光淡淡地扫过林悠然,嘴角微微上扬:“这题出得不怎么样,日后秦王府东苑没有这个位置,换一个。” 林悠然:“……” 她默默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霜降和谷雨面面相觑,忍着笑,顾东麟摇头叹道:“看来以后顾家没有小妾的位子了。” 顾北煜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二哥,什么是小妾呀?” 顾南看了眼林悠然,煞有介事地拍拍顾北煜的脑袋:“小孩子不懂没关系,反正咱们家以后也没有。” 顾梓潇没想到这股风吹的孩子们都知道了,有些讪讪的,“是,家规,从我开始,顾家不得纳妾。” 除非—— 他想说十年之内无嫡子,可是对着几个孩子,他们也不懂,还是算了,反正他肯定有。 林悠然看他欲说还休的样子,笑了笑,想来是和孩子们玩笑话,她自是不会当真。 “轮到我了吧?”他略显谦虚的问。 顾南点点头。 顾梓潇微微颔首,语气平缓却透着几分深意:“世间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 顾北煜歪着脑袋,认真思索:“皇帝?” 顾东麟轻轻皱眉:“玉玺?” 顾梓潇摇了摇头,继续补充:“温软如玉,聪慧无双,偶尔还会对我凶巴巴的。” 顾南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悠然,嘴角微微扬起。 顾北煜,“猫儿?” “遇见她后,我从此便少了一桩心愿,多了一桩牵挂。” 这一次,林悠然轻轻抬眸,正好对上顾梓潇深邃如夜的双眼,心头一震。 顾北煜眨巴着大眼睛,抢先答道:“是母亲!” 顾东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夫人,父亲的夫人正是我们的母亲。” 顾梓潇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林悠然身上,缓缓道:“聪明。” 林悠然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耳根微微发烫,端起茶杯掩饰地抿了一口。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 第43章 顾梓潇深深的看着他的世子妃 转眼几日过去。 林悠然一直忙碌着给顾东麟补充各种营养,提前选了几身备用的衣裳带着,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遴选这天,林悠然一大早就吩咐舒嬷嬷做了些点心带着,还准备了牛肉干和小黄瓜,考较的时候不能喝太多水,连早膳时粥和汤面都被取消了,以免汤水太多要去茅房。 牛肉干是为了补充能量的,黄瓜则是为了解渴,还多带了两双靴子和汗巾。 扫青现在是顾东麟的小厮,他一个人背着两个大包袱,林悠然见了便让扫红今日也跟着大公子,她把谷雨留下照看顾南和顾北煜用早膳。 “世子妃,马车和大公子的物什都准备妥当了。” 林悠然点点头,马车上见顾东麟有些紧张,便笑道:“比赛全力以赴便好,不必过于逞强,输赢都正常,切不可执着。” 顾东麟郑重点头,目光坚定:“母亲放心,儿子知道。” 这孩子性子直,过刚易折,她得平时多提醒着,什么事情莫要过于在意。 皇家校场位于皇城西侧,占地广阔,四周皆有禁卫军把守,考生们陆续到达,周围已然人声鼎沸。 “所有考生报上名来,领取号牌!”校场正中,一名身着深蓝色劲装的校尉高声喊道。 顾东麟跟着扫青上前领号,扫青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双统一制式的鞋子,他低声道:“公子,这鞋子要换上。” 顾东麟接过鞋子,忽然想起母亲的叮嘱——做事要细致入微,穿鞋子前,要先倒一倒,以防有异物。 他将鞋子翻过来,朝外轻轻一抖——果然,鞋里掉出两颗细小的尖石子。 扫青瞪大了眼睛,连连拍了拍胸口:“老天保佑,幸好公子谨慎,不然这一跑,脚铁定废了。” 顾东麟目光微沉,扫视四周,却发现不少考生已经换上了鞋子,毫无察觉。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传来两声痛呼——有两名考生的脚被鞋底的石子扎伤,血迹渗透了鞋面,只好找到校尉当场退出比赛,抬出校场。 扫青低声咒骂道:“竟然有人暗中做手脚,这小御林军的遴选,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顾东麟却神色冷静,低声吩咐道:“先别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扫青一愣,随即点头。 如今腊月天,寒冬的北风一吹,冻得人下巴都快掉了。 可各个小考生们披着狐球大氅,准备应试,都是面红耳赤的兴奋不已。 考生的家眷也来了众多女眷,都在回廊的风帘后面等待。 林悠然有些好奇想看看比赛的结果,埔一露头便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踏入校场,高大的身躯走动之间,黑色披风随风抖动,腰侧佩剑,气势沉稳而冷冽,这是顾梓潇来了。 似是察觉到这边的一道目光,顾梓潇抬眼朝这边扫来,一举一动张扬的无所顾忌。 反而是林悠然被他眉眼之间的冷厉摄的一震。 顾梓潇在抬眼的瞬间,深深的看了林悠然一眼,嘴角却不经意的扬了一下。 他负手站在赛场旁边,目光淡淡地落在顾东麟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无论是发现鞋中的异状,还是冷静应对,都足以证明这孩子比同龄人更加沉稳。 “预备——起!” 一声令下,首场考核正式开始。 第一场比试是体能赛跑,全程五圈,共计五里。考生们沿着校场外围疾奔,顾东麟全力冲刺,起步时略显保守,但在后半程开始加速,最终以第二名的成绩冲过终点。 “东鳞太棒了!”林悠然闻讯赶来,满眼喜悦地看着顾东麟,“不过,谁是第一?” “抚远将军潘将军的侄子,潘子衡。”扫青在一旁补充道。 顾梓潇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东麟,你稳住节奏,不必急于争第一。” 顾东麟擦了擦汗,脸上虽有不甘,却依然点头:“儿子明白。” 第二场是格斗考核,采用两人对战、晋级制。 考生们被分成十组,两两对决,获胜者晋级。顾东麟在前两轮战斗中,凭借扎实的身手和灵活的步法,轻松取胜。 到了第三轮,剩下的都是实力强劲的对手,其中一人,正是宣王家的小公子——顾庭。 顾庭年长顾东麟一岁,手中长剑挥舞间透着凌厉气息,显然练过家传剑法。 战斗开始,顾东麟稳扎稳打,与顾庭对峙良久,未曾轻举妄动。 几次交手后,顾庭目光微眯,剑招忽然一变,直取顾东麟的下盘,竟带着几分阴狠。 “你是七堂叔家的养子?” 顾庭是有名的纨绔,不过武艺却自小就极具天赋,更是有名师指点,如今快赢了更是嚣张得意的不行。 “一个野种也敢想到王府当公子?王府的爵位你也捞不着,眼下来抢御林军的位置了?” 林悠然在一旁看得心惊,手指微微收紧。 顾东麟虽未料到对方会出此招,丝毫不理会顾庭满嘴胡言乱语。 脚步未乱,他及时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封住对方攻势,同时迅速出剑,刺向顾庭右肩。 顾庭吃了一惊,仓促闪避,却终究慢了一步,衣袖被削下一角。 “承让。”顾东麟微微一拱手,神色平静。 校尉上前检查后,高声宣布:“顾东麟胜!” 林悠然心中的一口气终于放下,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顾梓潇在远处望着场内,眼神微深,手指轻轻敲了敲腰侧的佩剑。 这个孩子,确实没让他失望。 比试结束,顾东麟在今日的比试中稳居第一,获得了小御林军的第二日的遴选资格。 当所有人散去后,林悠然走到顾东麟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今日表现得很好,累了吗?” 顾东麟摇头,目光里满是自豪:“儿子不累,孩儿很高兴。” 林悠然笑了,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府。” 而顾梓潇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双被扫青捧着的比赛靴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眼间全是阴鹜。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遴选考生的靴子上做手脚。 第44章 世子妃出事了 这些年朝廷的党派之争越发的明目张胆,六部之间,兵营之中就没有清白的,没成想连这小御林军的选拔都不能幸免。 顾梓潇冷叱一声,都不知道这些御林军校尉都是干什么吃的。 随即吩咐初一,“去那几个受伤的遴选人家里走一趟,还有刚刚那个校尉,让石五去查。” 敢动歪脑筋的左不过就是养着窝囊废的那几家,还不用他亲自去查。 说完,他大步追上林悠然和顾东麟的脚步,伸手扶着林悠然上马车。 街对面两个女子看着那个平时极为冷漠之人正对着刚上马车的女子温柔一笑,都恨恨的咒骂起来。 “怎么后悔了?你明明可以当世子妃的。”孟婉烟抱着肩膀,讽刺道。 对面的女子将扯帘一拉,不想看那对男女恩爱的样子,心里愤愤的想:她怎么命这么好? 凭什么林悠然一嫁过来,顾梓潇也不去战场了? 顾东麟那个傻小子也对林悠然尊敬爱戴的样子?上一世那几个野孩子对她一点小脸都没有? 老天爷不公平! 顾宸这几天又总不着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派人去户部衙门看了,他一早就下值了却没回家。 “我和宸哥哥两情相悦,世子妃有什么?顾宸以后袭爵我就是王妃。倒是你,想给顾梓潇做妾,怎么都没能成呢?” 孟婉烟内心想掐死林筱茉,要不是她换亲,哪能让林悠然这么顺利嫁过来,顾梓潇也没能按照书上写的去了边关。 书里明明写着就是因为顾梓潇讨厌林家姑娘,才奉了皇命连夜出征边关。 “要是我嫁给顾梓潇,一定能让他取得军功,不跟你夫君争抢世子之位,你帮我如何?” 她现在没别的办法,智能联合同样恨林悠然的林筱茉才行。 林筱茉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狠手辣,而且愚昧蠢笨,她如今嫁给顾宸,以后也会被顾宸休弃,根本不足为惧。 “怎么帮你?” —— 第二日,是宁远伯府世子家小公子的百日宴,林悠然要带着府中女眷去赴宴,于是一早就吩咐霜降跟着扫青和扫红一起去校场陪同顾东麟考试。 她有条不紊的整理顾东麟一日会用的到的吃食和衣物,巾帕,鞋袜。 尤其是鞋袜,昨日回来她才知道在换衣处发生的险情,她直后怕,今日更是嘱咐扫青定要给大公子好生看着。 “你今日好好赴宴,我今日无事,全程陪着东麟,结束之后再去接你。”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检查东西时说道。 “金吾卫那边你不用过去吗?你才上任,要谨慎行事。”林悠然一边将收拾好的包袱给扫青,一边说。 其实上一世顾梓潇去了边关之后,九边的粮饷就出了问题,京中送了两回,可一直处于缺粮的状态,六年之后更是因为朝廷党派之争,粮草被贪墨,官员被查处,可是独独忘了边关是在打仗。 顾梓潇在北疆虽然已经命边关百姓种粮,而且还跟朝廷请旨免了赋税,但是十几万大军的口粮,一城百姓根本供养不起。 林悠然活过来之后,一直觉得这是个大事,所以暗中才开始筹备开粮铺。 如今顾梓潇做了金吾卫将军,边关战事跟他无关了,可是京官的党派之争却厉害,谁能担保顾梓潇能做的顺利。 她正思虑着,就见顾梓潇眉目温和地盯着她,“世子妃还说不是关心我?” “你不是说帮我挣荣耀吗?”林悠然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我是担心我的诰命。” 顾梓潇垂着眼,轻笑一声,站起来走到林悠然的身边,“夫人说的是,夫君好好帮你。” 说完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染桃轩。 林悠然好久才琢磨出他这句话的味儿来。 不正经! 宁远伯府的百日宴很热闹,京城各家的夫人贵女们都来了,因为宋氏这几年身子不好这样的场合早就不来了,她带着顾倾城和林筱茉还有孟婉烟来赴宴,好多夫人都热情的问了问宋氏身子如何等等。 林筱茉在京中有自己的好友,进了伯府就去找往日的好友去了。 孟婉烟和顾倾城也在花园里喝茶,林悠然先去看了宁远伯府的世子夫人和小公子。 “沈大姐姐,悠然来恭喜小公子安康百岁。”她摸了摸小公子的手背,将准备好的金镯和金项圈给了旁边的妈妈。 沈莞也是几年没见林悠然了,红着眼睛问:“从来京城,你就不跟我们走动,自打林婶婶不在,你就变了人一样。这回好了,以后可要常来常往。” 林悠然赶紧给沈莞拭泪,“大喜日子,可不行哭,以往是我的错,日后常来沈姐姐可别嫌烦。” 说着沈莞就被逗笑了,旁边沈莞的奶嬷嬷也笑,她刚刚不敢说,在小公子百日宴上若是宁远伯府的人看见世子夫人抹泪,还指不定生什么事呢。 “你这丫头又逗我,我倒是想让你常来,如今你是秦王府的世子妃,想来府里也有一大堆的事,我就指望你别推了平素这些个聚会就成。” “会的,我不像沈姐姐忙碌,如今王府里还是王妃管事,我就只是查兑查兑我自己的嫁妆铺子,还有世子有三个养子需要照看,日后设宴款待姐姐。” 沈莞一早就知晓顾梓潇有三个养子,不免担心起来,她自己两个亲生的都弄的每日头大,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那三位公子性子可好?” 没成想林悠然一乐,“就跟亲生的一样,老大尊重我,老二和老三依赖的每晚都缠着我讲故事才肯睡,好玩着呢!” “那倒是好!”沈莞正说着,就一个林府的丫鬟来禀告说,林太傅摔了头,知道林府的姑娘在宁远伯府,便让她来给大姑娘和二姑娘传话,说是见最后一面。 林悠然登时起身告辞,没有寻到林筱茉,便先上了马车往林府去。 可是马车越跑越远,林悠然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被算计了。 等到顾梓潇来宁远伯府接人的时候,女眷都走光了,也没见林悠然的影子。 “小叔,世子妃出事了。”孟婉烟着急忙慌的从伯府里跑出来,“我们找遍了伯府也没见到世子妃,伯府世子夫人说老早有林家的人将她接走了。” 第45章 秦小王爷脾气不好还护短 顾梓潇没理会孟婉烟,跟伯府的门房通传了了一声,刚要进府,就见宁远伯世子周文山出来。 周文山给顾梓潇鞠了一躬,“小王爷,都是文山疏忽,竟让世子妃在伯府被人带走......” 没等周文山继续说,顾梓潇伸手止住了话头,“这都是后话,我且问问世子,我夫人是什么时辰被那假装是林府的马车接走的?” 周文山示意门房回话,管家赶紧上前一步,”小王爷,世子妃是在刚要开宴时离开的伯府,我们府上设宴一般是未时开始,到眼下已经两个时辰了,我们一直以为是林府的马车接走的世子妃,知道刚刚散席,你们王府的几位女眷找寻世子妃不到,又回林府问话,林府管家说是从未派人来接过世子妃,我们才慌了神,正要去秦王府找您,您就来了。” 听完伯府管家的陈述,顾梓潇的脸已经黑透了,已经两个时辰,如果这些人想要林悠然的命,估计已经得逞了。 顾梓潇转身要上马车,周文山上前一步,“小王爷,我府上也有些护卫,可以协助小王爷寻找世子妃,还请小王爷给文山一个机会。” 谁都知道这秦小王爷脾气不好,非常的护短,如今他的世子妃在宁远伯府失踪,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这顾梓潇往后余生还不得跟他不死不休嘛! 要是他跟着找到了世子妃,以世子妃跟他夫人的交情,大约还能在顾梓潇面前说几句好话,可别让这厮记恨上。 想当初才十九岁的顾梓潇在战场上作战时,有朝廷的监军与他意见不合,生生让他在边关给折腾的在里外不讨好,回京之后被皇上给贬去了西北一个小县做县令,还没等到地方呢,就被山匪给劫了,现在都不知是死是活。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是真的跟着着急。 “也好,那麻烦世子让护卫去东便门往外追踪,咱们兵分四路,我秦王府的护卫网西南两个门追,再有林府大概夜派了人,我让他们往北追。” 宁远伯府在京城的西南,掠人的应该不会往北跑,林府的护卫他见过,就是最普通的小厮,就让他们往北。 朝东跑的几率也不太大,所以他立刻便命石六和石五各带一队人马,网西南两个方向追踪。 分府完这些,也没空跟周文山寒暄,他自己也带着初一往出成的方向走。 原本这些天他都让石五跟着林悠然,就这几日他去金吾卫,林悠然觉得他刚去这种实权的衙门,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些常年在京的武将不听他命令,有人挑刺,于是便让石五跟着他。 没成想,居然出了这种事。 能知道今日林悠然来宁远伯府参加百日宴的人很多,但想掳走林悠然的无外乎是他的仇家或者是林悠然自己的仇人。 他的仇人那是非常多的,最大的就是那位,不过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就是了。 他和初一路过秦王府的时候换了两批战马,就继续往城外赶去。 顾梓潇从京城西便门出来,沿着官道跑了一会儿,看见岔道,于是穿过一片树林就往岔道走去。 两个时辰前,拉着林悠然的马车正是从这个方向出的城。 林悠然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到西便门了,马车里进来一个瘦弱的小胡子男人,拿着把匕首比在林悠然的腰间,以示威胁之意。 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城,林悠然问他:“你们绑我不是为钱?” “废话,不为了钱为什么?”小胡子撇了撇嘴。 能干这事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为了钱能是为什么?他上下扫了一眼林悠然,切,最烦这种世家贵女们,莫不是还以为老子想劫色? 虽然长得好,可是贵女们那副高傲自大的样子他最烦,就像是他们这次的东家,就是如此。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们都懒得接这个活儿。 “既是为钱,那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林悠然又问。 小胡子有点不耐烦,“少说话,别想着逃走。” “我不逃走,我挺值钱的,我也有钱,我干嘛要逃走?但是我觉得雇你们的人,恐怕不能随便给你们银子。” 林悠然信誓旦旦的说道,一副你别怀疑我,怀疑了也是我对的表情。 小胡子差点气笑,”你少挑拨,没用,我们是拿钱办事,她都付了一半银子了,不付银子,我们也不能交人!” “我不是挑拨,你想啊,我见过你们,你们也见过我,雇你们的人,不是让你们杀我那银子,而是绑人,那么就是没想杀我,那我一旦回去了,你觉得我会不会去京兆尹报官?” “你敢!”小胡子拿着匕首朝林悠然腰间使了使劲。 “你不要命了,我现在就宰了你!” 林悠然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绑匪吗?没拿到赎金就将我宰了,也没拿到银子呀!” “那就拿了银子在讲你宰了。” “可是拿了银子,我就不归你们看管了呀!”林悠然两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 这是赶马车的男人,朝后面说了一句,“大哥,我觉得她说的对。” “你闭嘴!” 小胡子有些纠结,后悔刚刚应该蒙面才对。 “你这次能赚多少银子?” “五百两。”说完小胡子就后悔了。 —— 马车赶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不算荒凉,大概有个三五十家,他们把马车赶到之后,在院子门口挂上了一面旗子,然后将马拴在后面棚子里。 林悠然下来之后直接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以后做什么事情,动动脑子,都没给你那么多银子,怎么就能办那么多事呢?” 小胡子卑躬屈膝的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们入行浅,叫那人给匡了。” “金陵那边你放心,以后你道上行走,提一提凌嫣,保管风生水起。” 林悠然拿了帕子刚要擦擦座位,小胡子就用袖子将椅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您坐。” “京城以后嘛,少来,这边的人坏,欺生。绑人的市场价都是这个数!” 林悠然伸出两根指头来,点了点他手里的银票。 第46章 世子妃是哪个山头的女大王 高个车夫愤愤地说,“谁能想到还敢有人骗咱们,欺人太甚。” 随后蹲在地上,一边生气一边嘟嘟囔囔,“还是咱们乡下人好,大哥,咱们干完这回,还是回村吧!” 小胡子瞪了他一眼,“回什么村,回村,夫人不是提携咱们了吗?以后就去金陵,也不用干什么绑人的活计了,咱们去走镖,有人罩着,谁不想做正经买卖。” 高个儿一听这话,眼睛一瞪,“对呀!咱们走镖行。” “行了,先把眼前这事了了的!”林悠然抖了抖帕子,这哥俩再聊会,还干不干正事了。 说话间,就听见有马车声传来,小胡子出去迎接。 他依旧是点头哈腰的跟外面的人交流着,林悠然觉的听着耳熟,可一时没想起来。 直到外边的小胡子拿了尾款,说道:“带出来吧!” 林悠然便给高个儿的使眼色,于是高个儿领着后院四五个刚刚一路跟着的彪形大汉瞬间围了院子里的人。 林悠然走出来的同时,小胡子一把将那女子的面纱揭开。 “原来是你啊!”林悠然对春香说道。 她当时谁,原来是林筱茉的丫鬟春香。 高个儿很是上道,已经将春香绑好了,朝院外瞅了瞅,只见三个贼眉鼠眼的小混子藏在墙后,看见有人出来,就想跑。 绑匪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几下就将三个小混混抓住绑了扔进院里。 春香显然没想到绑匪还能吃两头,气得直骂,“杀千刀的,我给了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这么对我?” “行了,别嚷嚷,我问你,林筱茉怎么没来。” 听见林悠然问话,春香一愣,才反应过来明面上她是林筱茉的丫鬟。 一细想,脸上顿时闪现一丝得意,主子这招真高,让她们姐妹二人斗吧,斗的你死我活的,主子就能嫁给世子爷了。 于是,心一狠,“这点小事无须大小姐亲自来。” 林悠然又问,“林筱茉抓我来,不杀我,却找来这么几个混混,是为了毁我清白?” 春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她已经给我换了亲,也如愿嫁给了顾宸,还有什么不满意,要如此对待自家姐妹?” “是她让你绑我的么?”林悠然觉得不太对劲。 纵使林筱茉恨她前世活得比她风光,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手,回门那日岂不是更能将这事闹大吗? 春香有点怕林悠然分析出来,冷哼道:“我若说了,岂不是死路一条,我家小姐会救我的。” 林悠然想着既然是要毁她清白,那定是要让顾梓潇能找到她呀。 于是林悠然让她们将春香的腿先打断,又将小混混的手筋挑折,便让绑匪先走了。 至于怎么审春香,就是顾梓潇的事儿了。 没一会儿,一阵阵的马蹄声就传过来。 这个小院子,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护卫和私兵,挤得院外也站满了人。 只见为首之人威风凛凛,大步迈向林悠然,长臂一揽,便将人拥入怀中。 林悠然鼻子都撞疼了,“你还挺快。”都两个时辰了,要不是带的钱够多,她现在估计已经被毁了清白。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顾梓潇手掌撑在她脑后,往后挪了几寸,眼中的担忧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从上到下将她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受伤,才开口,“林府的丫鬟你不认识?怎么谁请你都走?” 林悠然抿抿唇,朝春香投去目光。 此时顾梓潇才瞥了一眼被捆着的人,“初一,将这几人带回王府,让王爷审一审,看看她的儿媳妇都干了什么。” “恐怕不光是她。”林悠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以往林筱茉跟她斗,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风格。 顾梓潇突然放开她,“你早知晓这是算计?” 林悠然心道糟糕,这人本就疑心重,现在怕不是会觉得她是在计中计? “恐怕绑匪也不是那三人吧?”只见顾梓潇说完之后,冷着脸径自走出小院。 还真是小气! 变脸真快。 “我若是不承诺绑匪放他们走,他们刚刚哪里肯就范?” 这回他坐回了马车,看着林悠然上来,垂着眼冷冷的回道:“你完全可以拖延着他们,等我到了,即可将他们捉拿归案。 她的这个世子妃有事瞒着他,绝对不正常。 而且他知道,她也不完全信任她。 不然她在出宁远伯府的时候,完全可以让伯府世子夫人的丫鬟给他传个口信。 他甚至怀疑今日她不带贴身婢女都是故意的。 “我一时惊慌,哪里能想到那些。这还损失了两千两银子呢。” 她哪敢让他们被抓,绑匪万一招了她是怎么招安的他们,可就毁了。 金陵那两年的事儿,只有沈容和她知道,那时候玩闹的有点大,后来还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导致沈容好几年没敢留在金陵,就连京城都不敢回。 就怕那时候的事和人暴露出来,她俩那可真是出名了,御史中丞估计都不用再弹劾别人,光是沈容和林悠然的事迹,就够御史中丞升官到首辅的了! 顾梓潇嗤笑一声,“还有世子妃想不到的吗?怕是我几时会来,你都算计得一清二楚吧?” 说着往她怀里弹了一颗珠子,正是今早她戴在发间的一串步摇上面的。 她确实留了信号,“自救的时候,留信号不是很正常吗?” 留信号在军中是正常,甚至是皇城司,抑或是京兆尹也都是正常,但不是一个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的正常。 哪个世家女子被匪人掳走不是吓的惊慌失措,眼泪横飞,顾梓潇差点气笑了,真想给她一面镜子,让她看看她自己现在的模样。 哪有一点惊慌,连妆容都没花,他刚进来要不是知道她确实被人掳走,还以为他家世子妃是哪个山头的女大王,将他们王府的丫鬟抢来当压寨夫人呢? 那个春香哭得都比林悠然真! “正常,被匪人劫走,第一步就是留信号在正常不过了!世子妃会的还真是不少——” 林悠然此时有些生气了,什么意思? 第47章 休了林筱茉 回去的路上,林悠然也不想说话了,被差一点劫走的人是她,没道理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吧? 其实最开始那丫鬟进来说林太傅摔伤了,她是真的有些着急跟着出去的,可还没等上马车,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是如果不跟着去,也就不会知道谁要暗中使坏。 况且她还真不怕这写龌龊的手段,她父母出事之后,她和沈容可是在江湖上锻炼过一阵子的,当初还想和一个志同道合的大哥结拜了去闯荡江湖。 只是林薄怀突然来接她,她只好跟着来了京城。 顾梓潇看这林悠然一脸的冷意,也不由心软,“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既然......” 他在宁远伯府等林悠然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就骗顾东麟说可能伯府的宴席还没散,让他先回去了,不然孩子指不定多着急呢。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孩子们交代?”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已经暖和了不少。 林悠然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了,自己上一世没有孩子,也没有过牵挂,如今确实是不同了。 “主要是临时被她们来这么一出,我也没机会跟你商量啊,况且用这个法子将我匡出去就应该不是为了取命——” “要是她们不是正常脑子呢?”顾梓潇听不得取命这个词。 “你那堂姐就是个疯子,之前回门那日还雇人要毁你名声,谁知道她能干出什么?” 顾梓潇这次是真生气了,回王府直接让初一将人带到了正厅,管家看见顾梓潇进门气场不对,连忙就去请了王爷和王妃过来。 此时顾正在太师椅上审问着跪在堂下春香。 顾梓潇和林悠然坐在做下首的位置,顾宸也被管家请来,林筱茉看见跪着的春香,吓得哆哆嗦嗦地躲在顾宸的后边。 “跪下,”顾正朝刚进来的林筱茉怒喝。 顾宸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林筱茉,又看香自己的父亲,以为是弄错了。 “父王,茉儿做错了什么,也该有母亲责罚,或者您跟我说,茉儿若是冲撞了您,也定不是故意的。” 顾正将春香的口供扔到了顾宸的怀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己娶了个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吧!” “你可知虽然你是我的嫡子,可是在皇室里你连个郡王的封赏都没有,你媳妇就敢谋害王府世子妃,犯的可是株连的罪!你是要跟她一起坐牢还是流放?” 顾宸看着手里的案卷,惊得说不出话,既然是小叔亲自抓的,父王亲自审的,肯定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 一想表现的温柔贤淑,体贴入微的妻子为何要害世子妃? 虽然他也一直想要跟小叔争这个世子之位,可是用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本事,要让父王看见他在户部的表现,让皇上认可他,给他封赏。 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清白,毁妇人名节的事呀! 顾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筱茉,一把将她拽下跪着,又说道,“茉儿犯了大错,还望父王和小叔,小婶婶责罚。” “宸儿日后一定严加管教她。” 顾宸还想再说点什么请求他父王谅解,可是林筱茉却嚷道:“父王,儿媳是冤枉的。春香这个贱婢说的都是假话,我从未让她雇凶绑架堂妹,绑架小婶婶。” “儿媳冤枉,小婶婶是儿媳娘家的堂妹,即使有什么矛盾,也都是闺中女子的小事,怎会行那雇人绑架之事,这是有人收买了春香,冤枉儿媳。” “奴婢没有,就是少夫人给的奴婢银子去找的人,我身上还有那凶徒未收走的银票,” 春香拿出来银票交给管家,管家上交给顾政。 “这是少夫人前几日从嫁妆铺子刚取回来的银票,是有票号的,做不得假,不然奴婢怎会有那么多银子雇凶。” 从头到尾,春香是有备而来的。 林筱茉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抖如筛糠,她指着春香,“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贱婢,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少夫人如何对奴婢不薄,”春香挽起袖子,胳膊上都是掐的青紫的痕迹,林筱茉平时不顺心确实会掐这些丫鬟,前几日憋在院子里抄写佛经的时候犹是如此。 “您在林府冤枉二小姐私会情郎,被太傅罚抄写佛经,都是奴婢找人来替您抄的,找的人写的不好,您就掐奴婢,平时更是一点小事动啧打骂,你自己心胸狭窄,就用奴婢年幼的妹子威逼奴婢听你差遣做这些坏事!” 春香声泪俱下的控诉林筱茉平日对丫鬟的所作所为。 只是当听到‘私会情郎’,顾梓潇皱了皱眉,要不是还没审完,他想一颗棋子打在这个丫鬟的喉咙上,让他永远闭嘴。 跟他想的不一样,林悠然觉得这丫鬟有些话是真的,有些话也不尽然都能信。 不过收拾一个是一个,她倒是不怕还有其他人,慢慢总会浮出水面。 宋氏越听越气,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如今更是气的心疼,“林氏,你这毒妇,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不承认,当初我就不同意老二娶你,你父亲仗着王爷去给世子求娶你堂妹,非要把你塞进来,如今你做的恶事败露,我们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宋氏看着顾政,她不能让这恶妇毁了她儿的名声,“求王爷做主,休了这恶妇,我儿前途光明,不能受他带累!” 林筱茉越听越怕,如果这件事扣到她头上,她这辈子就完了。 让秦王府休妻回家,她还有什么将来。 可若是全部否认,先下也没人会相信了,她心下一横,行了个大礼,“母妃,儿媳错了,可是这是孟姑娘怂恿我做的,她想嫁给世子,说是让我将小婶婶掳走,毁了名节,她便能嫁给小叔叔了。” “我想着因为堂妹的缘故,我被祖父罚跪了两个时辰,还要抄写佛经一时想差了,才做了错事!” 孟氏刚听说这起子事,本来在宋氏身后安静地听着热闹,孟婉烟说了让她们姐妹闹去。 第48章 她确实还记着仇呢 可是眼看着火烧到自家头上了,她指着林筱茉,拔尖了嗓子,“好你个老二媳妇,烟儿怎么惹你了,你这么没天良的东西,自己做坏事,还要攀扯我侄女!” 孟氏难听的话有的是,只是如今还不好在顾政面前发作。 宋氏一拍桌子,“林筱茉,你说这话违心不违心,烟儿本性善良,在雁荡山都是出了名的温婉和善,你搅得王府叔侄差点离心,还要去冤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你这品行不端的女子,我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顾宸也没想到母亲能这么决绝,他给顾政磕头,“父王,茉儿也是一时想错了,被人挑拨才会行此大错,她以后不敢了,还请母亲不要休了她。” 林筱茉也拉着顾宸的衣襟,眼睛红红的,这次她是真的冤枉啊,“二郎,请你别休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听别人的挑唆了。” 她又跪着爬向林悠然,“堂妹,我是你亲堂姐,咱俩在一起相处了四年,我是什么性子你最了解,我也就是造谣生事这点能耐,哪里去敢做买凶杀人的勾当!” “我要是被休回家,咱们太傅府的脸面就没了,你也是林府的姑娘,你难道要看着林府这样被人下脸吗?” 林筱茉的眼泪掉了满脸,”父王,就是一个贱逼说的话,您信她却不相信儿媳吗?我也是祖父一手带大的,总不能做出此等心狠手辣之事啊!” “如果母妃非要休了我,我定是要讲孟婉烟告上京兆府的,就是买通我的丫鬟,诬告我,目的不过就是要嫁给世子爷,我倒要看看孟婉烟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里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刑讯逼供?” 林悠然不动声色的观察者孟氏,只见她眼睛闪着心虚,原来她也是知道的,看来林筱茉却是没有撒谎。 顾政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家子,拧着眉毛,朝顾梓潇问道:“既是害的是世子妃,世子觉得如何?” 顾梓潇,“林氏说的也不全错,不如就报官吧!我们也没有京兆府审案有经验。世子妃的意思呢?” 大厅中的众人各有各的心思,此时都看向林悠然,“确是如此,既然林筱茉觉得自己有冤,那咱们王府定是不能让人有冤不能伸。我同意报官。” 孟氏一听不干了,连忙跪下,“王爷,不可啊,烟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上了公堂,以后谁还能娶她啊?而且她今日连王府的大门都没出,如今还在西华苑秀帕子,哪成想着脏水就泼到她头上了啊!” “要是让我哥哥知道,烟儿就是来王府探望她姑母一场,就惹上这么大的官司,我还怎么跟我哥哥和父亲交代啊!” 孟氏这会儿就差没有哭晕过去了,她想着王爷看在她的份上,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将孟婉烟带去府衙,不然那孩子就完了。 顾政一时竟无言以对,一个是儿媳,一个是自己王妃和侧妃的侄女。 他想当年父皇说的没错,他是个没能耐的,就自己王府这点事他都处理不明白。 可是报官确实不妥,想来那孟婉烟也不会承认,没证没据的,人家来王府做客,还要被拉扯到家长里短里来。 思来想去,“既然这事存疑,王府里的家务事确实不宜去官府,宸儿不愿休妻,老二两口子去别庄住半年,不得回京。另外,太后娘娘已经有懿旨,世子三年内不得纳妾,往后府里任何人也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孟氏的病也养得差不多了,表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王府里多是男子,也不易久留,明日就送她回家吧。” 顾政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林悠然,面容有些僵硬,“宸儿管教妻子无方,今日领家法三鞭,今晚你们就去庄子吧!” 宋氏有点看不过去,可是一想自己儿子维护林筱茉的样子,也不想替他求情,忍着泪不去看。 三鞭子也算是让他好好看清自己妻子为人的处罚了,她不想管。 “世子爷,王爷请你给二爷上家法。”管家两手奉上了鞭子,对顾梓潇说道。 林悠然抿唇,悄悄拉扯了一下顾梓潇,顾政让顾梓潇打顾宸,会不会不妥啊? 可顾梓潇连犹豫都没有,拿起鞭子,狠狠都抽过去。 顾梓潇那是上过战场,真杀过人的手,一鞭子过去,顾宸的肩上就出了血。 宋氏看不过去,偏过头去,低头抹了抹眼泪。 林筱茉却喊了声,“二郎,二郎,都怪那孟婉烟,都怪我,不该信她!” 顾宸见妻子心疼自己,也眼眶通红,他挺喜欢林筱茉的,虽然也没能断了外面的,但是毕竟是太傅府的嫡女,才情教养都是一流的,三鞭子就让妻子更爱自己,也不是不行。 户部尚书和侍郎那可都是林太傅的人,以后升迁应该是不愁了,不就是在庄子上住半年吗?正好外边最近闹的厉害,总要进府,他去躲一阵子也挺好的。 况且还能让夫人心疼,怎么也是林薄怀嫡亲的孙女,他就不信林薄怀不管他们。 他父王是指望不上的,皇上和太后都不待见他,好容易攀上了林太傅,他可得好好利用。 顾梓潇又抽了一鞭子,后背也见了血,顾宸倒是一声没吭。 “王爷,差不多了!”宋氏到底还是亲娘,有些忍不住,开口劝到。 可是没等到顾政说什么,顾梓潇又一鞭子过去,打完了将鞭子扔给管家,拉着林悠然就走了。 要不是因着皇上,他根本不稀罕这秦王府世子的位子,这一家子合伙演戏给他看,他是真的懒得看。 “你觉得是林筱茉自己做的吗?还是孟婉烟也有份?”林悠然问他。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的手腕正大步朝前走,听见这话一顿,回头睨了她一眼,“我那天做错了,不该抱着她回西华苑,也不该跟你发脾气,我从没想过要纳妾。” 林悠然挑挑眉,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也没问这些啊! 不过他确实欠她一个道歉,将她推倒在雪地里,她还记着仇呢! 第49章 父亲都快要哭了 林悠然怨恨前世的顾宸,见他挨打,心里很痛快,一时之间只想快点回染桃轩去见几个崽崽, 而且她这一路还在担心顾东麟考校得怎么样了,还着急回去问问情况呢! 就一直抿紧嘴唇,快速往回走。 顾梓潇上前一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是吗?” 他有些无法忍受林悠然的冷待,错也认了,他也说了绝不纳妾,还想如何? 怎么跟几年前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呢? 顾梓潇不满的口吻,又让林悠然想起那日早晨他的举动。 既是在战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对待感情的事,还是这么不成熟,他还要争个对错吗? “你为何如此抗拒与我相处?我们已经拜堂成亲,既是当初被你堂姐换亲了,可是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应该坦诚相商吗?” 林悠然咬了咬唇边的软肉,思考着他的话。 说了有用吗? 怎么说? 难道要他说,孟婉烟上一世是陪你到死的女人,你们在边关生死相伴? 她上一世就是管顾宸管得太多,才丧了命,正是那日顾梓潇的一推,让她重新陷入这种后怕之中。 如今她只想好好的养育三个崽崽,不想跟他谈什么纳妾,原谅! “对,孟姑娘是被王爷送出府了,可是那日的事,确确实实也发生了,若是她以男女大防的名义闹上王府和皇上那,小王爷确实是要娶了她的。” “王妃用这个说辞,跟我说你要纳妾,以我的立场和身份,拒绝的话都不是应该由我来说的,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不愿意纳妾?” 林悠然此时倒是也平静了,既然他要坦诚相待,那就说出来好了。 原先不说,只是她觉得说了也无用,你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显然是不能。 那么,顾梓潇既然也说了不愿纳妾,那就把纳妾这件事,她的态度说明白。 “世家贵族,为子嗣考虑,正妻都会给丈夫纳妾,但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可却没有权利拒绝,我也不例外。” “所以,纳妾与否,是你的态度和决定,与我无关。请你不要将心中郁气撒在我身上。” 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清冷冷的面色,不禁心中一震,他当是听王妃说林悠然愿意给他纳妾,只是怪她不在乎自己,却忘了这点。 只听林悠然又道: “你我只是男女之分,但人的情绪都是相同的,我只是同苏先生讲话,小王爷却说我要出墙,若是我的脚踝崴了,苏先生将我抱回染桃轩呢?” ”他敢!”顾梓潇剑眉倒立,一双漆黑的眼眸能够穿透林悠然的心脏。 他光是想一想,心就难受的不行。 那天他看见林悠然仰着小脸,看向苏云昊他都难受得不行,听见林悠然描述这个场景,他眼尾猩红一片,恨不能杀了他。 “他凭什么不敢?是因为我的脚踝崴了也得自己走路不值得被关怀和帮助?还是因为我嫁给王爷,就不配得到关照,那如果不是脚踝崴了呢?重伤不能走路呢?” “还是你也认为我是假装脚踝崴了?小王爷久经沙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伤,当时无法行走,却在第二天就能无事一般的去逛街呢?” 顾梓潇眉头一皱,他怎么如此大意? 是不是装的,其实他是有判断的,可当是见孟婉烟蛾眉轻蹙,疼的脸都白了,他就心软了。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注意,还有推你,我很后悔。” 这回的道歉有些真心在里面了。 “回去吧,孩子们等着急了。” 想到三个崽崽在暖阁等她,林悠然便转身往回走,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她只求能跟他和平相处便好! “母亲,您没事吧!”一进院子,三个崽崽都跑了出来,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一回王府,扫青就跑回来报信了,只说世子妃有事耽搁,被贼人盯上,世子去给接回来了。 但是几个小家伙也是担心的不行。 顾北煜眼巴巴的跑过来,摸了摸林悠然的胳膊,又摸了摸腿。 “母亲没事,你们看,现在不是好好的。”林悠然将手臂伸开,转了一圈,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了一遍,才算放心。 “母亲,大哥考了第一名。后日就去小御林军报道了。” 顾北煜抢先告诉林悠然这个好消息,三个人眼里直冒星星,林悠然看着顾东麟。 “真没想到,我们东麟就是小御林军了,比你父亲还优秀,这才八岁呢,母亲很是为你骄傲!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顾梓潇将外袍放下。 “今日王府上下都赏了赏银,晚膳阖府都加了广味楼的烧鸭和烧肉,王爷和染桃轩各是一桌席面,初一已经去传了。” 话声刚落,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的端着一个个食盒进来了,顾梓潇是从颐梦阁一出来,就吩咐初一可以去广味楼取菜了,不然怕凉了不好吃,还特意让用快马送回来的。 如今一盘盘菜摆出来,还冒着热气,整个暖阁都是喷香的烧腊的味道。 看见三个崽崽都很有兴致,林悠然也不想扫兴,直接坐到餐桌旁,准备开动。 林悠然是南方人,对于两广地区的口味也很喜欢,三个崽崽跟她的口味很像。 尤其是吃到酒楼的饭菜更是开心。 “咱们小厨房做的饭菜也好吃,不过不会这道烧鸭,这烧鸭外皮酥脆,里面却鲜嫩多汁,很好吃。”顾东麟吃了一个鸭腿,评价道。 顾梓潇有的时候心很细,就比如这席面,家里三个崽,为了公平他还能想着特意点了两只烧鸭,这样母子四人每人都有一只鸭腿。 当然了,他给林悠然也夹了一只鸭腿。 林悠然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坐在身侧的顾北煜就说,“母亲,吃吧,父亲今日见你不在宁远伯府,都急哭了!” 林悠然,“......” 顾梓潇,“?” 顾南:真急哭了?那倒是有些真心,父亲若是对母亲是真心,他也是愿意帮一帮父亲的! 第50章 旧事 顾梓潇:他什么时候哭了,这小崽子瞎说什么呢? “大哥说的!”顾北煜瞪着一双无辜的葡萄眼,小手一指顾东麟。 顾梓潇和顾南同时看向顾东麟,顾梓潇眼里是威胁。 顾南是探究和怀疑。 然而坐在一旁,刚刚被忽略的顾东麟摊摊手,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不是我!” 他什么时候说父亲哭了,父亲可是堂堂的镇北将军,敌人杀过来,都不会哭的人。 怎么能哭呢? 还是因为母亲找不到就哭了! 有点丢人。 “就是大哥,大哥说父亲忧心忡忡,还说什么泫然欲泣。”顾北煜不依不饶地站起来描述当时的场景。 顾东麟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唇,“抱歉,父亲,当是,当是——”当时父亲确实快要哭了,他一回来两个弟弟问父亲去了何处,母亲为何还不回府。 他便说父亲去接母亲,母亲似乎是去了外祖父家里,可父亲却有些忧心忡忡,后来孟家表姑娘出来说了几句,他离得远没听清,就看见父亲泫然欲泣地红了眼眶。 难道是他看错了,此时顾东麟也觉得刚刚的描述有些损了父亲大将军的形象,不免露出一丝愧疚。 哪知顾梓潇却拉住林悠然的手,“若是寻不到你,我怕是要潸然泪下的。” 若是此时初一在一旁,都要替他主子说一句,当时顾梓潇骑马追出城的时候,真真是要落泪了。 顾梓潇想的是什么呢?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要成语接龙吗? 林悠然“咳”了一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母亲,日后再出府去,让儿子们陪着你,这样父亲就不会担心了。”顾南提议。 他话音刚落,顾北煜就凑过来拉住林悠然的手。 说道:“北北也可以陪着母亲。” 一只小小的奶团子,拱到林悠然的怀里,她的心顿时就化了。 顾北煜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摸了摸林悠然的脸,认真的说:“母亲莫哭,儿子一直陪您。” 林悠然轻轻的在他额上点了点,不由轻笑,“好,母亲也一直陪着你们。” 一时间,屋子里笑声不断。 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欢愉的脸,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能感受到林悠然是喜欢这三个孩子的,原先成亲前的顾虑是一点都没有了。 只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一时之间怕也是难以改变。 顾梓潇永远都不明白林悠然想什么。 就好像当初—— “你也是来劫狱的?”蒙面的小姑娘朝他一笑,虽然是女扮男装,可是顾梓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本来是在守城的,前面一仗打的过于惊险,北戎退兵了二百里,可是谁也不知道,大颂这边其实已经没粮了。 他命手下副将去九边讨要,都说户部给的军粮被抢了,谁都没有裕富的。 顾梓潇当年只有十七岁,朝廷里没有自己的人,军饷一直有拖欠。 他不想让跟着自己的兵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便亲自带着几个副官来金陵富庶之地劫富济贫。 没成想得手几次,被知府盯上做了筏子,一位副官被抓判了斩首,他连夜跑来劫狱。 “你们是?”对面这两个小矮子,正一脸的崇拜看着他。 “我们也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给你牢狱钥匙,救了人快走。” 顾梓潇也不犹豫,管他什么身份,看着细皮嫩肉的,估计是这金陵附近的纨绔子弟或是知府的仇人,不然哪里得来的这大牢的钥匙。 可能就是这两人身手不利索,惊动了官差,他们几人跑出来的时候,有追兵在后面追赶。 顾梓潇在不远处已经拴好了两匹马,他和副官本是一人一匹的,但是没道理人家帮了你,最后有追兵,你把别人给扔下。 于是他随便抓一个小矮子,把她塞在了怀里,四人一路跑,后面一路追,知道快到扬州地界,才算彻底甩了后面的尾巴。 “嫣儿,你没事吧。”另一个小矮子看着双腿直达哆嗦的同伴问道。 顾梓潇心想:原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小矮子叫嫣儿。 一双水萌萌的桃花眼还怪好看的。 “没事,不过看来我们得在这个破庙躲一阵子了,金陵那边怕是回不去了。” 嫣儿有些担忧地看着另一个小矮子。 “回不去就回不去,我们四海为家,去哪处都一样,” 这两人怕不是傻子,虽然都有蒙面,但是金陵城的四个城门都关了,顾梓潇他们劫来的粮草全都放在西大门外的村子里,他们现在是在金陵的东边。 若是想回去带走粮草恐怕要绕上几个村庄,而周边现在全是官兵在搜查,顾梓潇得带上这两人,扮作商人的打扮才好。 “现在这身打扮大概会被认出来,你们两个个子矮小,不如男扮女装,我们假扮成要去西北寻亲的兄妹,雇一辆马车行走,这样也方便。” 副官很聪明,看出来顾梓潇的打算,于是按照商量好的说辞,上前跟两个小矮子商量。 那名唤做嫣儿的姑娘,闪了闪她的大眼睛,拍了同伴一下,“怎么样?” “行啊!我去买衣裳。”说着将头发披散下来,一身夜行衣被他一撕,里面是青色的短打。 “我与你同去。”嫣儿朝他璀璨一笑,走向他身边。 “不可!”顾梓潇也不知为何要拦住她,“两个人容易暴露。” 嫣儿显然未曾预料到会遭遇阻拦,不由得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顾虑,恐怕是担心她们二人会悄然离去。 于是,她轻声细语,带着几分诚挚道: “公子但请宽心,我二人在这金陵地界上,也算是行走多年的江湖儿女,断不会做出那等背弃伙伴或是通风报信的小人行当。” 言罢,她轻轻侧首,对身旁的同伴低语:“你独自前去吧,我便在此守候,你快去快回。” 同伴走后,她便坐在地上,随便拿了只木棍,画着圈圈。 她随意问道:“我们扮作兄妹之后,不知二位兄台要去往何处?” 第51章 旧事(2) “我们是西北来的商人,前几日买了米粮,打算运回西北,不巧被人坑骗入狱。” 副官抿了抿唇,小将军的谎话这是张口就来么? 顾梓潇毫无心理负担,继续开口,“我们还要汇金陵东边的村里,将米粮运走。” “还要麻烦二位一路随行。” 叫凌嫣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兄台放心,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二人定是将你送过去的。” 一个时辰过去,凌嫣还是有些不放心同伴,刚要起身说想去找一找的时候,同伴回来了。 “赶紧换上衣服吧,这边也来了好些官兵。” 他把包袱打开,只有一身女装,让他堂堂知州府的公子扮女装,打死他也不干。 这同伴便是沈知州的二子,沈容。 沈家和林家本就是邻居,沈大人和林大人也是同朝为官,两家本就交好。 上一年林大人去邻县勘查洪灾的时候和夫人出了事,林府的独女便整日往郊外跑,她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出事再也看不见了。 沈容和林小姐能玩到一处,于是便一同寻找林大人和夫人,日子久了,林小姐行走在外不方便,便化了名扮作男装,跟沈容到处路见不平一声吼。 化名凌嫣的林悠然在破庙的隔间里换了女装。 出来之后依然用丝巾遮面,只是身材玲珑,体态娇羞,顾梓潇看了一眼便撇过脸去。 “出发吧。记住了,我们是兄妹三人家住肃州,家父让我们来行商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副官,这是我们的家丁,负责驾车。 “我们姓肖,我叫肖大,你叫肖二——” 没等他说完,林悠然打断他,“我可不叫肖三。” 沈容“噗嗤”乐出声,“是太难听了,我说兄台你化个名也不用这么随便吧!” 顾梓潇心想就是以防万一而已,用得着多认真? “你叫凌大,你叫凌二,”林悠然指着他俩说,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闪的顾梓潇心颤。 他只当是自己心急,从边关已经出来整月了,还好上一场战斗,敌国死伤惨重,才能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我叫凌嫣。” 顾梓潇一顿,吴侬软语的林悠然说话温温柔柔,说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我们便上路吧,要绕上这一路,怕是也要三五日才能到。” 他起身先上了马车,副官驾车,沈容拉着林悠然也上了马车。 四人一行往东出发,三个男子都将脸上巧妙的易了容,用炭灰摸了脸,又画粗了眉毛,一般官兵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他们也不干路过一些热闹的镇子,只敢在乡村的土道上走,吃食就是个问题。 没走上半天,沈容的肚子便“咕咕咕”的叫起来。 正好路过一条河,林悠然建议一起去捞鱼。 于是和沈容相伴着就跑河边去抓鱼了,沈容还上树特意折了两根树枝,削成尖尖的,用来叉鱼。 顾梓潇有些无奈,“你们当是来郊游的吗?” 这两个人要不是脑子不好,就是什么纨绔子弟,家里没人管着,整日出来惹火的。 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带着他俩了,四下看了看,就只有这一个马车,扔下二人也实在不妥。 况且因为有一位女眷,晚上如果在村子里借宿应该也会容易些。 “凌大,凌大,你让你手下生活吧,我们烤鱼。” 顾梓潇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挑了挑眉毛,这两人入戏还挺深,就叫上他凌大了,“你们应该唤我兄长。” 也就是这么一说,反正也就三天就能到那个村子了。 “好啊!”林悠然很开心,举着一根带着一条鱼的树杈,欢喜的跑到他身边,“等你们拿到粮食,我和二哥跟你们一块去西北吧,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一起行走江湖。” 她从小跟母亲一起亲亲密密的长大,家里没有祖辈给她母亲定规矩,她也是肆意的玩着长大,心性本就像个小孩子。 突然遭逢父母遇险失踪遭难,祖父在京城病重,她一个小姑娘顿时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亏沈容平时也四处游玩惯了。 便哄着她说跟着她四处找寻父母,总不能活不见人吧! “我们将在西北边关,路途遥远,只怕会有些不便。”副官一看顾梓潇一脸为难,便客气委婉的拒绝。 一般正常人听了这话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可是十三四岁时的沈容和林悠然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她俩都是被家里惯着长大的,根本听不出来别人的委婉和客气。 “那怕什么,我还当什么大事,想当初小爷我,啊,”沈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又道:“我当初一个人去南边也是走了很远,还跟着出了海,还不曾去过西北,这回正好跟兄台有缘,我和嫣儿本也是四海为家。” 他本来就是陪着林悠然四处散心,不然小丫头回金陵一个人住着偌大的宅子,还不哭死在那。 还有在京城的祖母,总是要给他定亲,开什么玩笑,他才几岁? 他可不想定亲,还不如跟着林悠然一起四处游玩呢,这日子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说的有道理,等咱们取了你们的米粮,买些酒水,结拜总要有个仪式的。” 顾梓潇有些头疼,皱着眉头,这两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呢。 林悠然和沈容已经开始烤鱼了,两人有说有笑的,顾梓潇看着有些别扭。 说是要结拜了,可是凌嫣还是遮遮掩掩的蒙着面,难道是脸上有什么疤痕? 不过顾梓潇也不是愿意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光看言谈举止就知道不是一般普通百姓人家的子弟,难道是背着家人私定终身偷跑出来的? 可是又不太像,当初他俩可是拿着知府大牢的钥匙来劫狱的,难道是知府家的公子带着丫鬟? “你这烤的都糊了,怎么吃啊!还说四海为家,你们连饭都不会做。” 副官嫌弃的将沈容扒拉到一边,开始烤鱼,这两人肯定富家公子小姐,光主子一人他都伺候不明白,这又来两个。 头疼! 第52章 旧事(3) 虽然没什么调料,但是毕竟是新鲜的河鱼,烤鱼还是很鲜美的,四个人吃完又继续上路。 虽然这二人有些脑子不太好,但是毕竟也是他们帮了忙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副官,当然不帮忙顾梓潇也能救出来,就是可能动静闹的更大一些。 不过他还是该感谢他俩的,既然愿意跟着他去西北,那便去好了。 到了边关,如果凌二想要参军,他也能给他安排,至于凌嫣,就让她—— 顾梓潇暂时也没想好。 “主子,前边有官兵。”副官将马车缓缓停下,声音传进车厢。 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这个村子看起来大一些,有赶着牛车和驴车的村民采买回来的,也有走南闯北的货郎挑着扁担的。 四个人都有些紧张,都抿着唇等着盘查。 “你们是干什么的?”两个官兵来到他们的马车前边,撩起了车帘。 副官没敢出声,沈容给官兵福了福身,“官爷好,我们兄妹四人是肃州来行商的,我姓凌,这是我哥,这是我妹妹。” 第一个官兵看了看车厢里的几人,点点头,没说什么,刚要放下车帘,后面的官兵上前一步,“你说你们是哪来的?” 沈容脸色有点紧张,顾梓潇抢着说道,“西北肃州来的。” “没问你,”那官兵指了指沈容,“你说。” “我们是肃州来的。”沈容又说了一便。 后来的官兵突然拔出身上的刀,大喊一声,“就是这几个人,拿下!” 沈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一大圈官兵围住了,然后进来几个骑马的,像是他们这些人的头,二话不说上来就砍,马车的车厢瞬间就裂开了。 顾梓潇和副官已经和这群官兵缠斗在了一起,顾梓潇还不忘拽着凌嫣的胳膊,“你们俩藏彻底下去。” 沈容一看顾梓潇就是个练家子,那个手下虽然之前在大牢里受了点伤,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他就放心了。 拉着林悠然的手,两个人藏在仅剩下框架的车厢底下,看着顾梓潇二人和官兵厮杀。 普通的官兵怎么可能打得过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将士,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官兵的尸体已经躺了一地。 其实只要顾梓潇亮出他的令牌,这些金陵的官兵肯定要跪在地上给这位小将军磕头的,毕竟他也是先皇死那天才出生的小皇子。 可是如今的皇上是个疑心重的,没有皇令擅自离开镇守的边关,估计比劫知府的粮仓罪要大得多。 顾梓潇不敢亮出身份,只能杀人。 三十几个官兵都被杀了,马车也没了,只能骑马走,顾梓潇和副将一人带一个。 是的,沈容根本不会骑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南闯北的。 “连骑马都不会,还说要四海为家。”副将可不敢抱着那小女郎上马,只能圈着沈容,两人一骑。 “小爷这不是没空学吗,你等我到了西北,高低也得骑着去林子里打打猎。” 沈容一向不服输,这回还真是有些心虚,他爹是文官,从小也没学过骑射功夫这些,往常去游历也都是做马车。 骑马,尤其是被一个男人抱着骑马还真是头一回。 林悠然也是头一回骑马,新鲜的不行,摇头晃脑的一会儿摸摸马脸,一会弯腰摸摸马肚子。 “别乱摸!”顾梓潇沉声说。 “啊?”林悠然回头问,一双无辜的桃花眼看着顾梓潇。 她不知道她在前面乱动,对于顾梓潇来说有多难受,怀里一个娇娇软软的姑娘,他生平也没怎么接触过女子,他有些无语。 刚刚她低头摸马肚子的时候,摸到他的腿了,她那小手动来动去的,他简直快疯了。 “你乱动,马一会儿生气,把咱俩一起撅下去!” 顾梓潇故意吓唬她,小姑娘一听吓坏了,在没乱动。 骑马就快多了,穿过一个树林子,又穿过一个村子,副官很高兴地过来回话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存米粮的村子了。 正好旁边有驿站,马也不肯再走了,四人下马,来到驿站旁边,小二就热情的牵着马去喂草料了。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顾梓潇谨慎地看了看驿站,不是官驿,不然外墙上应该有通缉犯的告示。 他和副官对视了一眼,道:“我们赶路,上几个馒头,将马喂饱了就行,” 小二也没掉脸子,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原本没有官道的时候还好,如今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能卖几碗茶水几个馒头也是不错的。 反正这买卖也就做这几天了,他们也不是靠这个挣钱的。 这世道,没点黑心怎么活呢? 小二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嘞,客官稍等。” 过了一会儿,馒头来了,林悠然正拿着馒头往包袱里放呢,就看见沈容晕倒了。 她一愣,“喂,你怎么了?” 然后,顾梓潇和副官也晕倒了。 她只喝了一口茶水,所以还能挺一会儿,“你们这是黑店啊!” —— 四个人再次醒来,是在一堆人之中,手脚都绑着铁链子,大概是十几个男人女人都被锁在一起。 前面有几个看上去不向中原人的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用鞭子抽打一个男子,抽打完了,用一个烙铁往一个火堆里探了探,然后往那男子的脸上烙下去。 一个奴字就烙在了那男子的脸上。 沈容和林悠然都吓坏了,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这是干什么?”沈容问道。 副官,“我们大概是被卖给陕州的奴隶主了,看来咱们晕了好多天。” 顾梓潇自然之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他就急切的想着快到存粮的村里子,光是防备官兵,却不曾想遇到了黑店。 他紧抿着嘴唇,眸光幽深,看管他们这些人的大概有十个大汉,如果不是中药之后浑身无力,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不禁浑身无力,脚上和手腕上的铁链也是个问题。 但想象一下额头上被刺了奴字,那便比要了他的命都严重。 他得疯! 第53章 旧事(4)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就这样被人铐着手脚走路,到了该用饭的时候,会给他们松绑一会儿。 可是正常的饭食是没有的,只给两个硬馍馍,还得这些奴隶们去弯着腰,说着好话求着他们才能给一碗热汤。 一日副官的伤口大约是被铁链子栓的,化脓出了血泡,可是那些人不肯给叫大夫,顾梓潇看着副官干裂的嘴唇,就想要一碗热汤,他们却不肯给。 “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少一个人卖,行行好,给他一碗汤吧。”林悠然点头哈腰的跟那些人说好话。 “别求他们!”顾梓潇一把将林悠然拽回来。 “呦,硬气上了,不求我们,行啊,你们几个今日都没有饭,到了矿上直接干活!”那些人乐着阴阳怪气的说道。 ”对了,还有几个没烙字,赶紧的,吃完饭烙字,眼看着就到矿上了,东家可不收没烙字的奴隶。” 走了几天,他们几个能感觉到体内的毒性已经消了,虽然吃不饱饭,但是脚步不那么虚无缥缈,能用上些力气了。 林悠然对顾梓潇眨了眨眼睛,拍拍他,“等着。” “管事大哥,给我一碗热汤吧,不然到了矿上也没气力干活啊!我哥他不会说话,我给您道歉。” 说着林悠然就弯腰给那几个人贩子道歉,沈容也跟着说好话。 顾梓潇看不下去,他不知道好在沈容一醒就给林悠然的脸上涂了泥土和黑炭,不然此时林悠然可不敢这么冒失的出头。 那几个人贩子看着又矮又黑的像小土豆子似得林悠然,有些不耐烦,“行吧,就一碗,你们几个分着吃吧,还有,谁先来烙字。” 副官想起身,顾梓潇伸出手,“我先。” 人贩子给顾梓潇他们松了铁链子,沈容去打汤,顾梓潇和林悠然先后走过去,准备烙字。 他们用一个类似于玄铁的徽标,不知道是哪里弄的,感觉那玄铁有些分量。 一个奴字在徽标的中间,一个人在火里反复的转了转,眼看着玄铁徽标都红了,一个人压着顾梓潇,那个拿徽标的人就要朝他脸上烙去。 这是,沈容抢了热汤的大锅,就朝压着顾梓潇的那人泼了过去,那人被烫的只捂脸,“该死的,我的眼睛,我的脸!” 顾梓潇一翻身就要踢开朝他烙印的那人,那这玄铁浮标已经伸过来,林悠然抱着顾梓潇的脸扑过来,徽标虽然被沈容踢开,边缘却正正好好烙在了林悠然的后肩上。 其他被贩卖的奴隶一看管事的被烫伤,一堆人都呜呜泱泱的跑起来,顾梓潇抱着林悠然就抢了一匹马,跨上马鞍飞奔出去。 沈容也和副官抢了一批黑马,二人一跨,也追着顾梓潇他们去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驰骋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后面再没有人追过来的时候,顾梓潇慢慢将马听了下里,他面对面抱着林悠然,还用绳子捆在他俩身上,此时林悠然疼的额头全是汗水。 “你忍着些,我们马上就能到镇上,到了给你请大夫。”顾梓潇把林悠然抱下马,侧着身子放在草地上。 林悠然摇摇头,“不要,还是先回金陵,你们去运了米粮,再说。” 她疼的直抖,攥着小拳头一顿一顿的说完,嘴唇都青了。 顾梓潇皱着眉,要不是怕跑不出来,他一定杀了那几个贼人,这姑娘从遇到他们一直就眉眼弯弯的笑着,既是被官兵捉拿都没皱过眉毛,现在是有多疼。 真是个傻子,他一个男人烙上字就烙上,大不了用刀将那字切了去,容貌对他来说又没用。 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从小到大除了他哥对他好些,从没有人这么护着他,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米粮不要了,赶紧看大夫说不定能去掉那字。” 他也不管男女大防这些了,犹豫着问道,“你,要不要我先看看,如果化脓了你会发热,就必须得看大夫。” 沈容见林悠然点点头,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顾梓潇拿了马鞍上的水囊洗了洗手,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割开了一点林悠然后肩上衣物,之间一个月牙型的烙印,红肿在肩头,倒是没有化脓。 “还好,没有化脓,可是有些深,怕是以后得留印记。”顾梓潇眼里翻涌着恨意。 他这几天仔细听那些人说话,已经记下了名字和他们说的石矿。 总有一天,他得将他们住回去当牛做马,给凌嫣拿着烙铁烙着玩。 —— 顾梓潇笑了笑,思绪转了回来,见着眼前的女子,总有种隔着重重的轻纱一般。 摸不着,看不透。 这些日子他跟她均歇在染桃轩的主屋,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前几日的事情。 顾梓潇忙着金吾卫的公务,林悠然忙着习贵嬷嬷教的宫规。 转眼就是半个月之后,腊月二十九,太后娘娘的寿诞就在第二日,腊月三十。 王府里的大厨房准备着年夜饭,顾梓潇和林悠然以及顾政和王妃都要进宫去拜寿,只不过顾梓潇和林悠然要提前一天进宫。 因为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王府请了,说是要明日一早今年的新妇要给太后梳头,顾梓潇自然要陪着。 林悠然他们一到慈宁宫,看见整个宫殿已经布置好了,丫鬟婆子们也都在忙碌着。 进入慈宁宫,林悠然身后的丫鬟也不能跟着了,她正要准备结果丫鬟抱着的礼盒,一道身影抢先一步,将大大的礼盒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她,并且十指紧握。 “你这是干嘛?” 林悠然下意识想挣脱,好好的又烦什么毛病? 却有一道俏丽的女生穿了过来,“小叔!” 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轻快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八个宫女,圆圆的脸上眼睛大大的,又可爱又俏皮。 顾梓潇纹丝不动的抓着林悠然的右手,还用拇指摩擦着她的食指。 此时,只能停止了拉扯,林悠然福了福身,“四公主。” 这是当今皇上的四公主,母亲是淑妃,皇上不算宠爱,太后也不喜欢,但是外祖家是户部尚书,有些地位,也得罪不起。 第54章 生个孙子哀家给你养 不过这个四公主有些愚笨,不是很聪明,也没有亲兄弟,宫里的人倒是不把她当回事。 “你是小叔的世子妃?”四公主好奇的打量着林悠然,很疑惑,“我听说你和你堂姐换亲了,你怎么好意思跟着我小叔进宫来呢?” “顾青昭!”顾梓熙的脸瞬间一沉,语气又些许的怒意。 仅仅是这一声,四公主的气焰就灭了下去,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看了眼林悠然,不敢在张狂。 “怎么着,青昭也是公主!梓潇也太严厉了吧?”远处一顶小软轿上面下来的正式淑妃。 淑妃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整日感觉有人要害他们母女。 她穿着一身有些越级的宫妃妆术,一脸寒霜的看着顾梓潇。 “淑妃娘娘。”林悠然很端庄的行礼。 这时慈宁宫去传话的嬷嬷出来接人,淑妃才假笑着对林悠然和顾梓潇点了点头,对顾梓潇说,“梓潇,昭儿是你侄女,跟世子妃又是同龄,就是说笑呢,你何必如此当真?” “况且,像我们这些——我们才应该抱着团,好不被人欺负!是吧?” 林悠然皱了皱眉,这淑妃娘娘也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么明显的说她没儿子,顾梓潇也不能争皇位,应该成为盟友才对,这话也能青天白日的说出来? 还问“是吧?”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四公主哼了一声,“就是,小叔整日对我们如此严肃,刚刚还不是要讨好媳妇,还帮着世子妃拿东西,不知远近!” 太后宫里的人嬷嬷无语的看着这对母女,说道:“赶快进去吧,太后娘娘都想您们二位了。” 今日的太后在慈宁宫的正厅坐着,大厅里大约有二十几个宫人在忙碌着,上点心的,端花盆的。 太后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头上戴着凤钗,慈眉善目的笑着。 “我的儿,快过来,哀家就想着你这丫头呢!” 太后一见林悠然就高兴的对她招手。 顾梓潇伴着林悠然走过去,在太后下首半蹲半跪的行了礼。 “母后安康!”顾梓潇眉眼间淡淡的笑着,手一直没有松开林悠然。 “见过母后,母后今日可真好看!”林悠然作为小辈是合格的,此时就是又乖又讨喜。 喜欢她的人,她一向不吝啬表达情感。 顾梓潇瞥了眼林悠然。 这怕是装的吧!她一向都会装,只有对着他,连装都不屑于装! “你这丫头,哀家都老了,哪有你好看,你瞧瞧,你夫君都不舍得撒手!” 说着跟旁边的庆太妃笑着指点着顾梓潇的手,又说道,“在哀家这里,还怕你媳妇跑了不成?” 太后眉开眼笑的,“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看来,” 她仔细瞧了瞧林悠然,眉眼间全是深意,“哀家可有些等不及了。” 林悠然脸一红,万万想不到太后娘娘能当着满宫殿的人问起这个。 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太妃也笑着起哄:“世子妃这是害羞了,太后娘娘,您看,世子妃这小脸一红,可真好看。” 庆太妃也朝林悠然这边看过来,一改那日的清冷,笑了笑,“还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你的婆婆,年龄上都跟你祖母一般大了,别不好意思了!” “就是,成婚有一个月了吧?有没有动静?”那位老太妃凑趣的说道。 不禁说着,视线还若有似无的朝林悠然的肚子上看过去。 林悠然看了一眼顾梓潇,这个混账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悠然的热闹,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原本她是想甩给顾梓潇的,可眼下没法子,硬着头皮装傻,“悠然不知道!” 好在太后娘娘沉稳,指了指老太妃,“你们别把儿媳妇吓着了,如今这辈就剩下他俩还没孩子,约莫这也是哀家还有福气,能看到最小的孙辈。” “今夜,你们俩就宿在慈宁宫的东殿,把房圆了。” “啊?”林悠然赶忙捂嘴,刚刚还觉得太后沉稳的她,此时有些傻眼! 这是一国太后该管的事吗? 她是咋看出来他俩没圆房的? 这也太神了吧! 难怪当初先帝爷一后宫的佳丽,都斗不过太后一个没有嫡子的妃子。 顾梓潇没给林悠然反驳的机会,看了眼旁边张了嘴又闭上的林悠然,欣然领命,“母后,放心,儿臣遵旨。” 林悠然:“......” 这是懿旨? 这也太可怕了!要是不圆房,还能被砍头呀咋的! 她砸吧砸吧嘴,下意识的看了看太后,太后朝她点点头。 又偏过头看了看老太妃和庆太妃,她俩都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像要害人。 可是—— 前不久才和顾梓潇吵架,虽然他说了三年不纳妾,可三年之后呢? 她过够了上一世那样无望的生活,封心锁情挺好的。 可还要伺候男人,给他生孩子,她有些不愿意。 “母后,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尤其是那小老三正是渴望母爱的时候,若是现在有了,有些照顾不过来——” 太后顿时笑了,“丫头,哀家当什么大事,你说的就是他那几个养子?我给你拨几个宫里的老嬷嬷,都是带过皇子的,奶嬷嬷也给送四个过去,别说再生一个,就是再生三个,还能没人照顾不成?” “更何况,我们萧家,多久没填金孙了?皇上的公主倒是多,除了太子,就一个皇子,宫里也不热闹,你生一个,送宫里来,哀家给你养着!” 这话说完,就连顾梓潇都愣了,这是太后给许了诺言呢! 顾梓潇当初出生,太后也是要抚养的,奈何皇上不同意。 从先帝爷开始,萧家的子嗣就不繁茂,目前在世的只有皇上和秦王爷还有顾梓潇。 宣王当年是从旁枝过继的,还取了小名叫盼弟,才有了当时的大皇子,就是皇上。 如今,皇上在位二十多年,皇位稳固,边关太平,虽然不待见顾梓潇,倒也没那么多顾虑和担忧,太后自然是想养一个自己名下的嫡亲的孙子。 只不过太子还没生养,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淑妃,“呵呵——母后,您以后还得给太子带孩子呢?哪能先给世子看呢?” 第55章 我可没说不圆房 太后没给淑妃继续说胡话的机会,看了看身边那个不争气的顾梓潇,又道:“哀家说的话就是懿旨,你是要来教哀家做事?” 林悠然:“——” 好吧,您是太后,您说的算! 淑妃抿了抿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眼神撇了一眼四公主,“母后,四公主岁数也不小了,您也给指个婚呗?” 众人都不吭声,这是要强行挽尊的架势,太后冷哼一声,“公主的婚,哀家可不敢随便指,淑妃还是去找皇上吧!哀家乏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呢!你们退下吧!” 老太妃福了福身,拉着淑妃和四公主就走。 心里也是替淑妃有点累,这么明显不待见你,就不知道躲远一点吗? 庆太妃示意顾梓潇跟她去偏殿说话,这会儿嬷嬷们也将前殿的大门关上,显然是太后又画对林悠然说。 太后握了握林悠然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听哀家一句劝,心性别太要强了,三年之内你生下嫡子,他府里自然谁也越不过你去。” “你是个聪明的,还想不明白吗?” 林悠然心想:就差没明说要和离了,还生什么嫡子? 今天他能抱着表姑娘回院子,明日他就能抬了姨娘侧妃回府。 只不过是如今他在朝堂上没立住脚,也没回北疆的自己的主战场上称雄,没有那份心罢了。 可这不是早晚的么? 太后低头用手指点了点林悠然的脑门,“你一年不生,第二年宗妇们就会传出你生不出来的闲话来。” 虽然顾梓潇现在没封王,但是先皇的儿子没有嫡子,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不说别人,就是顾政也不会同意林悠然在世子妃的位子上待多久的。 可是她重生以来,真的没想过要跟任何人生儿育女,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谁的心都不想操,如果能让她继续养着三个崽崽,她倒是愿意的。 “你也去歇着吧,明早过来给哀家梳头,好好想一想,老七是个重情义的,跟他这几个哥哥不一样!” 林悠然心中苦涩,没人能懂她重生以来的心境。 闷着头走出慈宁宫的前殿,心里其实还是感激太后娘娘的,虽然不是顾梓潇的亲生母亲,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可是能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慰林悠然,她是领情的。 若是上一世,她应该会满心欢喜地给顾梓潇生儿育女。 “母妃,您干嘛不教训那个林悠然,您瞧她那副狐媚样子,将小叔勾搭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连皇祖母也喜欢她,还劝着她生子,满京城哪家贵女不上赶着给小叔生孩子?” 四公主正掐着腰在慈宁宫院子里一颗万年松下跟淑妃发牢骚。 “你皇祖母才没有喜欢她,只不过是给她祖父一些颜面罢了,说得好听是让她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给她三年时间,生不出来可不怪皇家赶人!” “真的吗?其实小叔也就是长得好,有战功,这几年又有皇祖母撑腰,不然父皇也不可能将金吾卫给了他!” 四公主歪着头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一个老嬷嬷低声说道: “淑妃娘娘,咱们还是得防着些,金吾卫掌管京城的防卫,老爷的意思还是要牢笼,府里的五姑娘年纪不小了,本来是想要聘给世子爷的,可如今太后有了三年不纳妾这话,老爷不敢轻举妄动,您还是要在皇上面前多言语。” 淑妃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今日咱们来干嘛的,一会儿再进去跟太后娘娘说一说,咱们尚书府的姑娘也不能做妾,不纳妾是吧?可也没说不能赐平妻啊?” “瞧着吧,我已经给了喜房嬷嬷银子,明日东厢房没圆房,咱们就拿这个说事!” 呵! 所以说,世家大族别说事女子,就是男子也是身不由己。 娶妻纳妾谁能是自个儿说的算的呢? 若是上一世,她肯定是伤心的,如今她就是心灰意冷罢了! 这些人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最终如何还是要看顾梓潇的想法。 她的想法是,别管是平妻还是侧妃,抑或是姨娘小妾,她都自请下堂。 转身朝着东厢房屋子走去,在跨进大门时,就听见庆太妃的声音: “当年太后就想将她纳进后宫,可是她是坚决不肯的。” 说完半晌没有动静,林悠然不知道庆太妃说的是谁,一时不知到该进还是该退,而且她觉得说的应该是跟她有关系的事情。 索性在门边光明正大的站着听墙角。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也在我名下,我是为了你好,既然你愿意,那子嗣的事,你仔细想想吧!” 什么意思呢? 林悠然清清楚楚听全了庆太妃的话,可是那个‘她’是谁?顾梓潇又愿意什么? “母妃,世子。” 林悠然不是偷偷摸摸的人,便直接抬步进了屋子。 顾梓潇很是淡定的转过身子,林悠然看着倒不像背着她说什么的样子。 反而拉着她的手,倒庆太妃面前,“母妃,放心好了,儿臣之道您和母后都是为了我好,我和世子妃会考虑的。” 庆太妃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悠然,便扶着丫鬟出去了。 林悠然赶紧福了福身,圆了礼仪。 开口问顾梓潇,“母妃也是催你生嫡子的么?”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她倒是不想白白耽误顾梓潇的子嗣。 “其实我想说——” 顾梓潇伸手制止了林悠然的话,“你不必理会她们说的,我也没有爵位要继承,生不生孩子,有没有嫡子,我都无所谓!” “有人说什么,就说我生不了!” 闻言,林悠然瞪大了双眼,脸颊瞬间红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男子生不了,他说的真的假的? 上一世,他确实没有过孩子,难道是不行吗? 说着,林悠然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就撇向了顾梓潇的身下。 ”想什么呢?我只说不勉强你生孩子,我可没说不圆房!” 第56章 羽裳 还没用晚膳呢,这算不算是白日宣淫? 慈宁宫里的老嬷嬷们将东厢房布置的跟洞房花烛夜的喜房一样,丫鬟们里里外外的忙乎着,林悠然隐约看见床榻上红色喜被下面还铺着一张白色的圆帕。 不是? 她今夜难道要与他圆房吗? “嬷嬷,明日我需要早起,能不能给世子爷再开一个屋子,晨起我怕扰了世子爷。” 这气氛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觉得和顾梓潇还有什么圆房的必要,早晚是要和离的。 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林悠然,毕竟是慈宁宫的老人了,有些冷傲的指点林悠然,“太后娘娘的懿旨,世子妃不尊懿旨御史台可不光是审问您,连太傅大人也是要被上折子的。” 老嬷嬷连连摇头,这世道是怎么了,这风光霁月的世子爷都不受世子妃待见了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矫情个什么劲啊! 世子爷是个好的,要是摊上太后娘家冯家那几个小子,还没去亲后院就一大堆姬妾的,还不过了? 丫鬟们摆了晚膳,给屋子熏了香,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林悠然从浴间回来之后,直接上床塌休息了。 在染桃轩也不是没一个床睡过,不也没事吗? 躺下没多久,林悠然就感觉旁边多了一人,且像一座小火山似的冒着热气。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一只大手伸向了她的腰间,滚烫的温度让她瞬间睁开眼。 “你要作何?” 林悠然惊恐的将被子压在身下,往里挪了挪。 她想起来新婚第二日顾梓潇抓着她脚踝时的样子,有些害怕,吞了口水, 问道:“你还好吗?” 她也不是真的未同过房的闺中女子,自然知道顾梓潇如今喘着粗气,向她俯身而来是什么意思。 林悠然咬着唇,一双桃花眼迷蒙之中,闪着水雾,无意中勾得顾梓潇不顾一切地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之中,温热的吻落在上面,又一路向下。 “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首饰?” 他哑着嗓子问道,手在林悠然的头发上轻轻拂着。 “什么首饰?” 她从未收到过他给的物件,谷雨收纳她的东西,不会出错,没听说他往她这送过什么。 “你的聘礼不是都带回王府了吗?” 里面有一箱是他听说顾政为他给林悠然下聘之后,特意去宫中讨来的,为此还给了礼部尚书不少银子呢,就是为了给林悠然宫中制造的钗环。 “带回来了,并没有首饰,八十八抬,都带回来了,谷雨登记造册,都分门别类放进我的私库,从未看见首饰。” 顾梓潇闭了闭眼,“回头我让初一查查,也许是王府这边搞错了。” “明日我带你再去买一些。” 他就说怎么林悠然从未带过那些点翠的头面,还有红宝石的珠串。 林太傅管理府宅看来是力不从心了,还不如当初放在染桃轩,等林悠然来了之后亲自给她。 “没关系,我的首饰够用了。” “难道你不应该戴我给你的头面首饰吗?”顾梓潇不知哪里来的烦闷。 只觉得这屋子燥热的厉害,扯了扯里衣,林悠然看见他结实的胸膛,心跳得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林悠然有些恍惚,右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躲开了那碍事的里衣,放在了顾梓潇的胸膛上。 “顾梓潇——” 林悠然话音未落,对面的人猛然将她抱在怀里。 他还以为林悠然会推开他,却没想到一低头,一个冰凉的唇瓣迎了上来。 顾梓潇的心脏都停了,脑子里呈现的全是旧日里林悠然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 一双藕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贴近。 顾梓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态度,眼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浓,不受控制的疯狂吻着怀中的女子。 “你确定吗?” 手里握着女子里衣的腰带,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欲望是他沉落,可是他不想她后悔。 他用鼻尖厮磨着她的耳畔,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好热——” 他的世子妃雾蒙蒙的眼眸看着他,顾梓潇像猎人看向猎物一般,炙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掐紧。 此时的她,就像待宰的小兽一般好欺负。 这是他的世子妃,他不想再忍了。 裙裾飞扬—— 夜色更深,屋子里的人沉醉其中,香案上的熏香灭了。 男人额头上全是汗渍,他温柔地拉过旁边的女子,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鼻尖。 刚刚叫了几次水,他也不记得了,此时东厢房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有一半的水都在地上。 顾梓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着,轻轻唤道:“嫣儿。” —— 慈宁宫的老嬷嬷来唤林悠然起床给太后娘娘梳头,“世子妃,娘娘已经起身了,您也该起了。” 林悠然的手指间都是软的,她有些懵懵的抬头,对上了一张讨好又揶揄的笑脸。 老嬷嬷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满意的从床榻上取走了那个沾上红梅的喜帕,笑着去跟慈宁宫报喜去了。 林悠然突然回想起昨晚上的事,心脏猛然狂跳了两下。 她捂着自己的脸,红晕从耳尖一直爬到锁骨,原本还想着不圆房,如今倒是坐实了世子妃之位。 也没什么后悔的,毕竟占着正妻的位子不圆房,顾梓潇能忍一时,也不可能一直纵容她。 可,她好像回忆起一些细节,昨夜,顾梓潇唤她什么? “烟儿?” 难不成顾梓潇也重生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孟婉烟?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他记得孟婉烟,就不会同意顾政将她赶出王府去。 难道她听错了,他唤的是‘然儿’? 丫鬟来扶侍林悠然穿衣洗漱的时候,她还是懵的,且身上实在是无力,便任由丫鬟给她擦洗。 两个小丫鬟伺候的面红耳赤,可还是不约而同的夸赞,“世子妃的身段可真是一等一的好看,就连贵妃娘娘都赶不上呢!” 丫鬟们给林悠然穿了从慈宁宫哪来的宫装,等她进了慈宁宫的正殿,看见皇上正坐在上方喝茶,想来是等着太后一同用早膳。 皇上看见来人,一愣,“羽裳?” 第57章 朕要封她为贵妃 林悠然闻言一愣,皇上唤的可是她母亲的名字? 他认识她的母亲吗? 带着疑惑,林悠然跪下行礼,”臣妇林悠然拜见皇上。” “起来吧,你是太傅的孙女?”皇上闲适的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 “是,悠然的父亲是林玉民。” 皇上身边的徐公公见皇上疑惑,便探过身子告诉他,今日是林悠然作为皇家新妇给太后梳头。 正巧太后身边的嬷嬷也来接林悠然,“你先去吧。”皇上放人走了。 又问徐公公,“多少年了?” 徐公公是一小就陪在皇上身边的,自然知道皇上问的什么,“凌姑娘走了五年了。” 皇上点点头,“当年遇见她时,就跟这丫头一般大。” 他把玩着茶盏,眉毛一扬,“林悠然,他居然嫁了老七。有意思!” “何时成的婚?圆房了吗?” 徐公公心尖颤了颤,皇上,您还知道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吗? 你敢不敢让太后听一听! 皇上颇有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嬷嬷请他进内殿了,他眉眼带笑的吩咐徐公公,“让金吾卫去寻一寻京城的治安,今日太后娘娘寿诞,老七窝在宫里干什么?” “让他亲自去看看几个内城们,再将宫里也连着都看一看,晚间回来赴宴就行了。” 说着便往内殿走去。 徐公公无奈,自己的主子再疯又能怎么办? 跟自己的干儿子打了几个眉眼官司,就去给顾梓潇传话去了。 皇上进了内殿先给太后娘娘祝了寿,能让九五至尊下跪行礼,太后今日心情很好。 每年日今日她都会跟皇上扮演一番母慈子孝,还要共用个早膳,今年也不例外。 “皇上,尝一尝这皮蛋粥,是老七媳妇今早特意煮给我的,哀家给老七盛了一碗,还剩下一碗给你。” 太后娘娘翘着她的护甲,小心翼翼的小口喝着粥,多少年没尝过这个味道了。 当年也命人学过这个皮蛋的制法,可是熬出来的粥就不是一样的味道。 也就不再做了,如今—— 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看着皇帝,给自己夹菜。 “母后,儿子刚刚瞧上了个女子。不知能不能赏给儿子。” 太后娘娘正高兴着,“你看上的,还用跟我讨?是我宫里的?” 突然想到什么,却又觉着不可能,“你都多大了,太子都大婚了,几个公主也要招驸马,你还往宫里抬人?” “儿子只有一个嫡子,御史们整日上折子,要新开采选,想着不免劳民伤财,不如就抬几个宫里的官女子得了。” “也好给太子做个伴,毕竟公主都要嫁出去的,太子往后没有个兄弟作伴,也是孤单。” 皇上喝了口茶,安静的等着太后答复。 “哀家宫里的官女子,皇上看啥哪个随便抬走,只是今日进宫拜寿的内外命妇来了不少,可别认错了闹笑话。” 太后娘娘可知道皇帝是个大阴包,别是给自己挖坑。 没继位的时候的大皇子那可是唯她的命是从,不曾违逆她半句,表现的也是继母可比生母亲的模样。 如今明面上虽然没有闹掰,可是心早就离了,要不是他那生母死得快,如今慈宁宫还不一定是谁在住呢! 前些年两个人都得也是整个朝堂都快分崩离析了,还是边关的一场战役突发,打的她俩内斗都消停了几年。 想当初太后还亲自给这没心肝的求娶过那位明媚的女子,哼! 多亏她看人比她准! 皇上不理会太后阴阳他,低笑一声,“看错了又如何?左右母后也说过儿子不比父皇是明君,当年父皇都抢过臣妻,儿子肖父,又如何?” 这话一落,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不敢抬头,有胆小的已经吓跪了,谁不知道如今的太后就是先嫁了当年的京兆尹裴大人,大年三十进宫赴宴的时候被先皇看上,直接带回了后宫。 可是三十多年了,谁敢提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快被杀光了,萧皇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问,太后也知道就是她那个死了的玉贵妃生母说的。 当年太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入宫就被先皇封了贵妃,跟世家出身的玉贵妃斗的你死我活的,一开始太后是支持顾政当太子的,奈何顾政实在没脑子,庆太妃又是个墙头草。 还有个皇子也不堪大用,所以顾梓潇出生时太后才想着要记在她名下养着。 可是萧皇那日已经登基,自然不肯。 “裴大人当年心系公主,本就对父母之命的婚姻颇有怨言,后来先皇也将明月公主许给了裴大人,他们二人结了秦晋之好,与你的情况不同!”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太后根本不想藏着掖着。 “母后如何知道情况不同?也许儿子看好之人也心系儿子,她夫君也心有所属呢?” 萧皇已经多少年没露出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保养的极好,看不出已经快年近四十的样子,而且本来他长得也神似玉贵妃,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倒是像一些文人世家的矜贵公子哥。 “儿子难得心悦一人,往常母后还说儿子不留在后宫,这回也算是给他们夫妻一个效忠天子的机会,儿子问问她,或许她也愿意呢!” 太后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效忠个屁的天子,你也配? 要不是顾梓潇晚出生了两天,就是报个奶娃娃垂帘听政,也轮不到你! “不用问,她不愿意,昨夜她才刚与夫君圆房,喜帕还在嬷嬷那里呢?皇上不信可以查验!” 皇上面色不变,他知道林悠然已经成婚月余,没圆房才是不正常的,可是昨日刚圆房,就有些意思了,为什么在王府不圆房,却偏偏被太后叫来梳头,留在慈宁宫的厢房里圆房了? “母后,您今日是六十寿诞,怎么还操这些闲事的心呢?” 皇上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旁人最重女子的贞洁,可是对儿子来说,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子的初夜。” 他笑起来,看着小太监,“去,将刚刚朕在前殿看见那女子请来,朕要封她为贵妃。” 第58章 奉上天之命侍奉皇帝 太后一听,直接将手里的汤碗砸在桌上,一碗羹汤撒的遍地都是。 “皇帝!” 太后不可置信的指着萧皇,深知他不是在开玩笑,“林薄怀是你的太傅,你这么做,是要逼死他!” “还有文武百官,御史台都会拼死力谏,你这是要名留青史吗?还是你要为你生母报复我?” 太后眼睛转了转,胸腔起伏不定,给心腹嬷嬷使了个颜色。 “林悠然的性子跟他说母亲一个样,她连老七有可能纳妾,都要和离,你凭什么纳她入宫?” 嬷嬷刚想悄悄溜出去,就被萧皇给呵斥住了。 “都别想出宫去报信,没什么可报复的,儿子现在理解父皇当年的心境了,也是今夜,儿子就要同林贵妃宿在当年的,”萧皇好似在思考,又像是回忆,“哦,对了,关雎宫,是吧!” 太后身子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皇,他果然记得,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四五岁吧? 当年一开始太后也是不愿的,前一日刚刚新婚嫁给裴大人,虽然裴大人不愿意跟她同房,但是她也是成过婚拜过堂的妇人,被先皇抬进关雎宫里,玉贵妃气得还去找过她的麻烦。 “当年哀家也是被迫的,你不该怨恨我?都是你父皇做的,跟林丫头和老七更是无关!” 太后肩膀塌下来,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扬,想想入宫三十多年,她享受了先皇最多的宠爱,也受了最多的舆论和争议。 她曾经一度想过自杀,被先皇数次从白绫上就下来,后来先皇索性日夜陪伴,给她讲前朝的趣事,接她母亲来陪伴,宠她疼她关怀备至。 在裴大人那里得不到的,在先皇这里全都感受到了,她也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怎会不感动呢,慢慢就在先皇的攻势下软下了心肠,接受了先皇。 可是先皇也会有去别的妃嫔那里的时候呀,她也过了无数个孤单的日日夜夜呀! 听说裴驸马和明月公主如今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恋着对方,虽然明月公主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裴驸马也不像别的驸马纳妾,养外室。 她很羡慕! 一直都羡慕! 可是她不想林悠然像她一样,她私下里给林悠然留三年时间,都私心想着顾梓潇如果能为了林悠然不纳妾,她就像寻常家里的婆婆那样宠着他俩,给他俩争爵位和诰命。 “儿子怎么会怨怪父皇和母后,儿子是羡慕父皇和母后的感情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怨恨?” 他现在想想当初自己为何没有父皇的魄力,凌羽裳抢回来不就好了,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年纪轻轻就死了,该死的林玉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羽裳,视察灾情为何要带着夫人同去? 无能! 他这辈子也没那么喜欢过哪个女子,现在想起来那明眸皓齿,笑容皎洁的女子,心头还是有些疼。 这些年他以为他忘了,可是看见林悠然的刹那,他就知道他的心又活过来了。 羽裳的女儿,他不能给任何人。 这种想法在林悠然缓步走进慈宁宫内殿时,更进了一步。 他拉着林悠然的手,直接问她,“我封你为皇贵妃,跟我回紫宸宫可好?” 要不是如今有人占着皇后的位子,他甚至想直接封她为皇后的。 林悠然偏头看着太后娘娘落寞的神色,就知道这是太后和皇上又吵架了。 上一世,她就知道二人不合,但是那时她一年到头也没进过一次慈宁宫,没这么直观的感受过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陛下,悠然是您的弟妻,一女不是二夫,恕臣妇不能遵命。” 林悠然规矩地将双手附在额头上,跪地给萧皇行了个大礼。 萧皇顶天立地的站在林悠然面前,看着面前的小女子俯身在此。 三个人都是一动不动,良久,外边太监传话,“秦王顾政,秦王府世子顾梓潇求见太后。” 太监报了三次,太后娘娘才回过神,她勉强打起精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凤冠,本来今日应该是最开心的日子。 儿子们都来给他拜寿,还是大年夜,如今可好—— 顾政和顾梓潇同时走进慈宁宫内殿,看见萧皇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中央,林悠然跪在他面前。 顾梓潇的心像被人用刀子剜了一块,鲜血淋漓的。 还是顾政反应快,立即跪下行大礼,“皇兄消消气,世子妃年岁小,虽然是弟妇,但是在王府里,臣弟只当她跟自己的女儿和儿妇一样,她犯了什么错,让母后教训便是,皇兄不要跟妇人一般见识。” 说完还低头扯了扯顾梓潇的袖子,示意让他也跪下。 萧皇不动声色地看着顾梓潇,半晌,顾梓潇跪下道:“臣弟愿意替世子妃领罚。” “呵!这罚你可领不了,今日晨起,朕做了一个梦,说是朕今后需要女娲娘娘转世的女子进宫陪伴才能身体康健,这不钦天监就查了京城世家贵女们的八字,无一人符合。” “徐明,”他指了指大太监,“他记着上个月有份秦王府大公子的婚书上的女子是这个生辰,后来一问说是也没同大公子成婚,徐明跟钦天监一说,这不巧了吗?” 徐公公心领神会,接着回话,“奴才这不刚刚从钦天监那回来,钦天监说了就是嫁人了也无妨,这女子是进宫给皇上祈福请愿的,就是陪伴那也是奉了上天之命,她夫君也要按着天命与她和离,成全她侍奉天子之心。” 顾梓潇听着徐公公的胡言乱语,拳头握得嘎嘎直响,眼眶瞬间红了,手悄悄地摸上了脚底的匕首。 要不是进宫不能懈怠佩剑,顾政寻思此时萧皇的脑袋估计都保不住了。 这不是疯子吗? 这娘两斗的无法无天了吗?这不是,老七真是好惨一人! 当娘的为了抢他,杀了人家生母。 当儿子的为了抢人家媳妇,连老天爷都编排上了。 也不怕天打雷劈! “若是上天果真命臣妇侍奉天子,”林悠然眼神凄厉,声色平稳的抬起头来说道:“臣妇愿意。” 第59章 皇帝的心思 顾梓潇抬头紧紧盯着林悠然发髻上的盘丝金牡丹步摇,眼眶发涩。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半投在他有些挺不住的背影上,咳嗽声伴随着他隐忍的语调,“悠然——” 林悠然转过头忽而对顾梓潇莞尔一笑,“夫君也该同妾身一同侍奉皇上才是。” 众人皆是一愣。 又只听见她说道:“我前日正巧有幸读了钦天监大人师傅道掩真人写的与天道,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侍奉圣上可修同道,那便是臣妾可与夫君一齐双修,为皇上祈福。” 她声音柔和亲切,轻轻摇曳在人心弦之上。 良久,没人发出一点声响。 门外皇后的大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来给太后娘娘拜寿,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忽而站起身来,“请皇后进来。” 她走到林悠然身侧,将她拉起来,“好丫头,哀家这就下懿旨封你和老七为妙语娘子和玉虚公子,在长生殿设牌位,奉真身。” 皇上闻言在为说什么,当着顾政的面他多少要点脸,甩了宽大的龙袍走出慈宁宫,只吩咐徐公公说,“今夜的皇宫夜宴,妙语娘子和玉虚公子陪着太后便是,不必来了。” 皇后进来刚要给皇上行礼,就见皇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了,皇后莫名又疑惑的进来。 此时顾梓潇已经扶着林悠然从大殿旁边的侧门转进暖阁里去了,皇后也只当是这皇家母子又为着什么事吵嘴。 毕竟这俩人不合,皇后和其背后的母族也是一直都清楚的。 林悠然歪着头俏皮的看着顾梓潇,“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她拉起他的手腕,那串常年串在腕间的佛珠,此时已经碎成粉末攥在他手心里。 “这是玉佛禅寺法师赠你的佛珠,怎能就如此给碎了?” 这可是上千年的黄花梨木,不说价值,就是恐怕再难寻到一串相差无几成色的了。 林悠然不免觉得可惜,她在刚刚听见皇上唤她羽裳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些事,便托了慈宁宫的嬷嬷去瞧这皇后是否来了,若是过来的就给她信号。 不然她纵是说了那劳什子的道长,也是无用。 皇上疯起来也很吓人! 这可能是萧家祖传的,先皇和太后的事情,她自幼就知道,虽说是皇家辛秘,但是她母亲是当情爱画本子讲给她听的。 “什么也不及你,他若真抢了你,别说佛珠,就是——” 林悠然握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摇了摇头,“若真是那样,也不值当——” “我不可能让你又一次从我身边消失!”他抓着林悠然的肩膀低沉说道,别人不知道他刚刚的心情,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 眼角的泪滴落在林悠然的手上,烫的她一震,幽幽的开口:“又一次?” “我什么时候消失过?”葱白的指尖擦了擦他的眼角,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怎么了? 林悠然一直怀疑顾梓潇是不是也重生了,此时她屏住呼吸,探究似的看着他。 看他是否说出一些让她震惊的话。 “你是凌嫣!”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林悠然却双手扶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她。 眼底全是惊愕,比他是重生的还要叫人惊讶。 难怪初见他时,就觉得有一丝熟念的感觉,难怪最近睡着了总感觉有人抚上她后肩的烙印,成婚那日他还问她是怎么弄的。 确实,是她当初不曾告别就离开。 她也想过回去的,还央求了祖父,可是祖父不允许她和一个西北行商之人有牵连。 “你是凌大?”两行泪珠滑落,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顾梓潇点头,“对不起,当时我和副官是去偷盗官粮运去边关,不能以实相告。” 镇守边关的将军擅自离开,大小都是要受罚的,他怎敢相告。 她不怪他。 “我知道,你那时在北疆打仗,只是没想到是你!” 她笑了笑,原来自己居然与顾梓潇有这样的缘分,如果那时她没被祖父找到,不会到会怎样。 也许,上一世她偷偷跟着他跑去北疆,就不会嫁给顾宸了。 那么,“孟婉烟,你之前不认识她吗?” 上一世,会不会还有孟婉烟呢? “不认识,她之前从未来过王府。”顾梓潇如是说道,蹙了蹙眉。 又补充,“那日真是她骗我说脚踝伤了,不能走动,我才——” “我没有介意那件事,我只是觉得奇怪,之前听人说她曾经去北疆救过人,也许是你军队的医女,是以想要问一问。” 孟婉烟来的蹊跷,行事也古怪。 “我让石五去查一查,我倒觉得她跟林筱茉有些关联。” 林筱茉不可能无缘无故雇人劫走林悠然,如果她要做这件事,一早就做了,何必又给她换亲,又劫人。 直接劫人岂不是方便。 林悠然点点头,“有些想孩子们了,陪太后吃过寿宴,我们就回府吧!” 这皇宫里真是不好待,搞不好就没命了,还不如去镇守边关来的轻松。 要抓紧时间开粮铺了,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以她前世的记忆,去北疆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如今你领金吾卫将军之职,皇上会不会给你贬官?” 顾梓潇一愣,以为她是担心他没官可做,“贬了也无妨,我就在府里陪着你。” 林悠然笑了,“东鳞他们还是要参军的,怎好就在府中赋闲,我是想不如去边关镇守,离得远了,也许安全。” 早知有今日这事,成婚那天就不阻止他去打仗了,反正上一世,那件事也是发生在六年之后。 “早晚要去的,即使我不请命,”顾梓潇指了指天,“那位也不可能留我,只是也许,” 他摇了摇头,“不是也许,他应该会下旨,让你留在京城。” 是了,就像把顾政留在京城当人质一样,如今这事一出,她可不就是顾梓潇最好的软肋吗? 她现在都怀疑皇上根本不是为了抢她,而是试探顾梓潇的。 第60章 太后寿宴 太后的寿诞在除夕,虽说午膳在慈宁宫设了一场家宴,皇后携众后妃都来拜寿,几位留在宫中的太妃也到场送了贺礼。 但到底是宫中之主,皇帝本就在紫宸殿设新春百官大宴,想了想顾及面子要为太后祝寿,以示孝道,最终还是命徐公公来请了慈宁宫的众人。 是夜,皇宫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徐公公心想:皇上您这是在太后面前彻底不管不顾了吗? 丹陛之间,红毯自千步石阶铺至紫宸殿前,宫人身着红衣金带,手持宫灯列队于两侧,显得庄重又热烈。 林悠然一身赤金绣瑞鹤的广袖朝服,头戴珠冠,腰间系玉佩,在舒嬷嬷和立春的服侍下早早梳洗妥当,与顾梓潇同乘步辇,入紫宸殿赴宴。 毕竟是徐公公亲自来请的,太后也要放下芥蒂,派了心腹嬷嬷去内廷司寻了一品世子妃的朝服给林悠然换上,太后也有宫人服侍着换上朝服。 “你说,咱们皇帝如今心情如何?” 太后扣着护甲问庆太妃。 “估计不大好,毕竟心爱的女人都不爱他。” 庆太妃在太后面前还是能实话实说的,这辈子她没得到过先皇的宠爱,生下顾政之后连见面都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当初太后硬要将顾梓潇记在她名下,估计她和顾政可以过的很平静,不过应该早就跟以前的三皇子一样,远离京城,在某个小地方就藩。 以皇上的抠搜劲儿,应该是没有这些荣华富贵迷人眼的,可也心静。 太后当然知道她如何想,“也许半路就将你们杀了。” 这话她每年都提醒庆太妃,庆太妃也就笑一笑,不就是在宫里陪着太后嘛! 反正都陪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时时看见儿子孙子,习惯了! 宫宴设在紫宸大殿,主位为太后与皇帝所设,两侧依次为后妃、皇子、公主、朝臣眷属。 顾梓潇作为秦王世子,自然位列前排,林悠然则坐于他身侧。 她抬眼望去,只见殿内高挂宫灯,朱柱之上缀满彩绸与玉珠,金色龙纹红毯铺地,玉砌金阶之上香炉袅袅,笙箫声声。 帘幕之后,皇后携众妃嫔入殿。 皇后身穿明黄绣凤朝服,金步摇随行随动,率领后妃们向太后行九拜大礼,祝贺寿诞。 “祝母后福寿绵长,安康吉庆。” “贺太后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语声婉转,百官与嫔妃依次行礼。 太后端坐在金漆云龙高座上,银发如云,凤钗耀目,眼底带着笑意,点头回礼。 皇上温和有礼,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一点看不出几个时辰前,在慈宁宫闹的那场风波。 皇宫之内的众人可真是擅长演戏,林悠然讥讽一笑。 林悠然细细观望,这场宫宴虽是祝寿之名,但实则是朝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之场。 几个权贵家眷频频望向自己,不乏探视之意,便垂眸安然饮茶,不动声色。 宴中,百官上寿,礼乐齐鸣,献舞、杂技、歌姬轮番登场。 宫廷伎乐奏起《长寿仙音》,锦衣舞女执长袖飘飘,似云绕仙山,似梦踏花河。 林悠然厌倦极了,如果没想到可以躲去边关,她也能安稳度日。 上一世她就困在这四方宅院之中,如今还要来皇宫陪着她们演戏,她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顾梓潇不动声色地给她添了盏温酒,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后叫我们去前头一趟,皇上点了你名字,说想见见秦王世子妃。” 林悠然一怔,随即起身。 殿前金阶上,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眉宇英朗,一副没见过林悠然的样子,身侧是太后,另一边则是太子与皇后。 “臣妇林氏,恭祝太后万福金安,千秋长乐。” 她行了周全大礼,皇帝笑着颔首:“秦王世子妃,端庄有礼。” “素日听母后说,世子娶了闲妇,钦天监近日更是测出你的生辰有助国运——” 钦天监连忙跪在大殿中央回话,“近日合了陛下与您和世子爷的八字,算得您的生辰有助国运,说是‘静而旺,柔而福’,是百年难遇的天命吉格。” 林悠然怔了一下,旋即淡笑:“若是能助国运,臣妇之幸,若生辰八字可扶国运,臣妇愿日日为国祈福!” “妙语娘子?”皇后娘娘轻声呢喃,指腹摩挲着指间那枚玉扳指,眼底多了几分讶异。 ——此封号,虽无实职,但却象征着天子亲封、福泽天下。 据传,前朝年间,也只册封过两位“妙语女”,一位是当朝国师之女,另一位,是如今早已仙逝的旧朝遗孤。 淑妃一脸嫉恨,“这钦天监是不是老糊涂了,她的生辰可助国运?” 四公主一脸嘲讽,“皇后娘娘的生辰都没说可助国运,她一个小小太傅府之女,竟能有如此运道?” “你们信吗?” 后妃中已经隐隐透出不满,太后见了叹气。 太后也拉着她的手,笑得和蔼:“哀家听说皇后近日身子不适,没想到今日神采奕奕,倒是让哀家放心了。” 皇后一愣,随即垂眸柔声道:“蒙太后娘娘心念,儿媳已无大碍。” 皇帝与太子相视一眼,便也不再多问,命人赐座,几位王妃及命妇皆落座一侧,陪太后同饮。 此时太常寺奏响‘五福临门’,正是宫宴高潮。 紫宸殿内,灯火万千,宛若星落人间。 太后命宫人将早前准备的“赐福锦袋”一一赏下,凡是前来贺寿的官员家眷,无一不沾了这份祥瑞。 林悠然也得了三只翠玉缀金的福袋,太后笑着道:“这是给你府里那几个孩子的。” 她接过福袋,盈盈一拜。 夜深,太后起身告退,皇帝亦命撤去舞乐,命百官移至偏殿设新春酒宴。 宫人送来赐酒,顾梓潇亲手替林悠然斟了半盏,“喝这一口,咱们明日便启程去郊外田庄吧,我有七日的休沐,带孩子们去泡温泉,可好?” 林悠然抿唇一笑,红唇微启,“就听小王爷的。” 顾梓潇低低一笑,执她素手紧紧不放。 第61章 泡个汤泉 翌日一早。 秦王府门口,丫鬟婆子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马车上搬各种去别庄小住的细软和物件。 顾梓潇恨不得把秦王府都搬过去。 “只是小住几日,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林悠然小声提醒顾梓潇,“孩子们的物什带够就好。” 主要是两个孩子岁数小,顾南身体不好,林悠然希望他能去养几日身子,泡汤泉可以祛寒。 顾东麟由于刚去小御林军兵营报道,所以未能同行,每隔两日还要跟苏先生温书。 恋恋不舍还有些遗憾的送父母和两个弟弟上马车,“你们两个要乖,别惹母亲不开心。” “我们回来给你带礼物。”顾梓潇笑着垂眸看他,“你好好训练,给弟弟们做榜样!” “哦。”顾东麟挥了挥手与他们告别。 顾梓潇带了初一和十六,扫青已经给了顾东麟,林悠然带了谷雨和霜降还有舒嬷嬷,将扫红分配给了顾南和顾北煜,便一起出发去了京郊的别庄。 马车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别庄门口站满了庄子上的管事还有一众丫鬟婆子。 等林悠然进去,才知道秦王府的这个庄子正好在秦山脚下,天然的温泉一直引到别庄内院,每一个小院都有一处私汤,三个小院再围成一个大院子。 他们一家四口人正好住一个大院子,且林悠然泡私汤的时候,还有隐秘性,与两位小公子的私汤隔着弯曲的小径和几层密林。 而且私汤在每个小院晨起室的外面,可以直接从屋子里出来进入私汤区域,很是便捷。 顾梓潇安排林悠然在最东侧,他在中间,顾南和顾北煜在最西侧的院子,由舒嬷嬷领着两个别庄的嬷嬷侍候。 林悠然走进寝室,发现这个屋子布置的很特别,不同于王府里雕栏玉柱的拔步床,而是有些农家韵味的竹子床,但床上铺的还是她喜欢的丝棉锦被。 窗边的小柜子上还有一个黑陶罐,插了几只红梅,旁边还有笔墨纸砚,雅致又有书卷味。 林悠然这才想起来顾梓潇特意选了这个别庄,就是因为山上有一大片的梅林,看看床铺,难道,他亲自来安排布置的吗? 那今夜,他是不是也要在这间屋子里歇息呢? 应该不会吧! 林悠然光是想象了一下,面色有就写红润,她赶紧晃了晃脑子,拍了自己一下。 这是想些什么呢? “小婶婶?”屋子外面的声音让林悠然愣了一下。 谷雨打开房门,看见林筱茉站在外面。 “你在这个别庄?”林悠然看了她一眼。 她和顾宸如果在这个别庄反思几过,那可真是够恶心人的了! 不对。 以她了解的顾梓潇,如果知道顾宸在这,他是不会来的。 “世子妃姐姐,我们也刚刚才到。”孟婉烟依然跟狗皮膏药一样唤她姐姐。 林悠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被请出秦王府了吗? 怎么,就是这么个请出去? 不在秦王府住了,跑来秦王府的别庄里住着? 怎么脸都这么大呢? “林悠然,你自己找人掳走你自己,还冤枉给你堂姐,让你堂姐误会我,”孟婉烟喋喋不休的说,“你怎么这么可恶,这么坏呢?你已经抢了筱茉的亲事,成了世子妃,怎么还设计陷害我们?” 孟婉烟恶狠狠的瞪着林悠然,说出来的话也恶意十足。 原来这是和林筱茉那个蠢货达成一致,来恶心她的。 林悠然看了看林筱茉明白过来,“怎么?你是想给顾梓潇最妾没成,反过来想构陷于我,让他厌弃?说我父亲是抱养的,也是你给林筱茉的消息吧?” 她一直怀疑,以林筱茉的脑子根本不会做这些事,现在看来一直都是孟婉烟给拱的火,只是林悠然一时间没有证据而已,如今她上赶着来舞到她面前,她只是炸一下她。 “你——”孟婉烟咬牙切齿,“林悠然,你别得意,世子爷早晚会爱上别人。而且我就是知道你根本不是林太傅的孙女,根本不配和世子在一起!” “孟姑娘!“ 孟婉烟话音未落,顾梓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梓潇从院子里走进来,他脊背挺直,气质矜贵带着一丝冷意,视线没有给到旁人分毫,盯着林悠然有些绯红的小脸问道: “脸都冻红了,还站在外面说话,不会多穿些?”说着将身上的鹤氅披给林悠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系着脖颈间的绸带。 面对林悠然时,他面色温柔的能腻出水来。 孟婉烟有些心虚,正想悄默声的溜出去,却被顾梓潇叫住。 “孟姑娘,刚刚在跟我夫人说什么?”顾梓潇似笑非笑地道。 林筱茉抬头看着一脸从容的顾梓潇,忽然觉得这世间不仅有夫妻相,还有夫妻表情吧? 世子和世子妃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深沉的眼眸简直如出一辙。 好吓人! “没,没说什么。”孟婉烟有些心虚,她拉了拉林筱茉的衣袖,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我是来给表婶解释一下,那伙贼人真的不是筱茉和我雇的,之前筱茉也误会我了,如今我俩已经解释清楚,我就想来跟表婶说一下。” 林悠然觉得孟婉烟真是丑态百出,她实在没兴趣看她表演,只是想不通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上一世是如何陪在顾梓潇身边的呢? 顾梓潇莫名在林悠然眼里看出一副,‘你是傻子吗?’真可怜啊,的感觉! 他滞了一瞬,眼底闪过宠溺,“孟姑娘,我记得秦王爷说过不让你留在王府,这个别庄更是我的私产,能不能请你先离开?另外,王爷既然将掳人事件当作家事惩罚了大公子和林筱茉,我就没必要再报官了,如果你们俩对这事有异议,我也不妨费个事,让京兆尹再审一审?” 顾梓潇威胁意味很明显,他现在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够不着的亲戚关系,还是女眷,谁惹他的小嫣儿,都去死吧! “不要,小叔。我没有质疑,只是——”林筱茉辩解,那绑匪的银票是她的,有票号,她可不想被关进京兆府的大牢。 第62章 我唤你悠悠可好 “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请你们离开。”顾梓潇嘴角微弯,好整以暇的看着刚刚走进来的顾宸。 “对不起,小叔,打扰你和小婶了,茉儿说有些误会想跟小婶解释,是我让管事放我们进来的。” 顾梓潇没打算搭理顾宸,挑了挑眉,没有挽留的意思。 “小叔,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顾宸有些狼狈的看了林悠然一眼,拉着林筱茉转身离开。 林悠然知道顾宸不傻,目前他还得罪不起顾梓潇,他是最懂装低扮弱的,林悠然在林薄怀心里的分量比林筱茉重,顾梓潇现在掌管着金吾卫,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然就凭林筱茉给他换了林悠然的亲事,他本应该迁怒林筱茉的,可是他居然能隐忍不发。 林悠然冷笑一声,“世子爷,知道杏花胡同吗?” 她原本是没打算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甚至连顾梓潇他也没想告诉,结果没想到林筱茉一而再再而三跟孟婉烟联手要设计她。 而且看着顾宸的样子,就知道顾宸已经将顾梓潇当成了假想敌。 上一世,顾宸是户部尚书,哪里都缺粮的情况,如果先给北疆运军粮,谁都不会说他什么。 可是他却紧着南边赈灾,也不给边关军饷,什么心理? “顾宸——”林悠然试探着问,“你和顾宸关系怎么样?” 如果顾梓潇念在叔侄一场,完全没有问题,林悠然就只能在以后慢慢观察顾宸,如果发现什么再做防范也行。 “他的私生子快百日了。”顾梓潇眯了眯眼睛,“他不需要我来管教。” 林悠然撇撇嘴,也是,没有理由插手。 “但是,我哥可以管他。”顾梓潇用手指刮了一下林悠然的鼻尖。 顶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是他哥嫡子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收拾他了,不然爵位就是给他了,也早晚将秦王府败在他手上。 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一心就想靠着岳家,没出息! 林悠然突然想起一件旧事,“对了,那年九边粮饷丢了,后来查出来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没有,”顾梓潇的表情瞬间阴冷下来。 要不是当年有人做手脚,不可能九边的粮饷同时出问题,会不会跟六年之后是同一个人做手脚呢? 顾宸上一世估计只是见死不救,毕竟五年前,顾宸才只有十四岁,还没在户部任职,应该不是他。 那么,上一次假如这个人的目的是顾梓潇,然而顾梓潇自己解决了,六年之后那次还是用了想通的法子,只是跟北戎二皇子勾结,将顾梓潇的黑风骑憋在山谷里出不来,生生将士兵们困在山谷里饿死。 只要知道当年在户部和兵部或者九边之人,六年后还在的,就都有嫌疑。 可是如今林悠然重生了,顾梓潇都没有再去北疆,朝廷的官员任职也发生了改变,是谁跟顾梓潇有仇呢? “嫣儿,”顾梓潇轻轻握住林悠然的双手,垂眸说道:“你当年一走了之,我以为你是跟凌二私奔了。” 她并不喜欢他唤她‘嫣儿’,总有一种他还是前世的顾梓潇,再唤孟婉烟的错觉。 林悠然刚刚冻得冰凉的手,一点点暖和过来,她能感受到他的眷恋,所以闭嘴没有打扰他。 “凌二是沈容,对不对?” 当年进大牢里陪着林悠然劫富济贫的的确是沈容,只是那时他易容了。 可是头大牢钥匙,放人出来都是大罪,林悠然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 顾梓潇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林悠然当初是跟林薄怀回了京城。 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后来的每一年,他都亲自去金陵找人,可就是没回京城看了看。 直到新婚那日,那一双蕴着水雾的桃花眼,是在他梦里,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眸。 原来他辗转反侧,思之念之的女子就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他揽她入怀,轻轻地压力下来。 但是一想到那时沈容市场拉着她的小手,他手上的力道就不由得重了几分。 “啊!”林悠然本就还没习惯顾梓潇的亲密,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求欢。 结果刚一抬头呼叫,就被男人扣住后脑勺,蛮横又霸道的吻了下去。 还带着狂热的吞噬欲望。 “白——日——” 林悠然想说白日宣淫,声音全被吞在了顾梓潇热烈的求索中。 她的身体弓起,想躲避他的大掌,手腕上新戴上的一串白玉珠串嗝得她腰窝又痒又疼。 男人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她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男人死死压住。 浑身动弹不得。 嘴上的声音越发颤抖,最后不成语调。 事后,林悠然想发脾气,可是拳头砸在顾梓潇的身上如同小猫咪发怒,一点震慑性都没有。 而且顾梓潇从后面怀抱住她,不停的用拇指摩擦着后肩上那个月亮烙印。 一遍又一遍。 她的火气便生生退了下去,那时他爱的正是最热烈的时候。 她却把他丢下了,后来还将他忘记。 上一世,负了他心的人是她。 知道成婚,他也没有见到林悠然,便又跑去北疆了,好惨啊! “嫣儿,你放心,等会了西北,我一定找最厉害的大夫,给你配置珍珠粉去掉你这个疤痕。” “嫣儿,我答应你,肯定还你摆臂的肌肤。” “我不想和嫣儿结为异姓兄妹。” 她那时只有十三岁,懵懵懂懂的根本没明白顾梓潇的爱意。 也从不曾想过这将是他俩最后的几句话。 上一世,便在不曾相见。 然而,这一世,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居然还想跟他和离。 忽然,灵光一闪,“顾梓潇,”林悠然的声音哑哑的,听的顾梓潇血气差点又下涌,“你有没有认识过别的烟儿?” 顾梓潇一震,当初听王府里的婆子唤孟婉烟的时候,他还真有过想去一问究竟的想法。 如果不是先看见林悠然后背上的烙印,孟婉烟的眼睛真的跟当年的凌嫣非常相似。 “以后我唤你悠悠,好不好?”顾梓潇也哑着嗓子问她。 第63章 我做了一个梦 悠悠,他怎么想的? 不过她也有点喜欢,可还是犯过身子,抬着下巴说道:“好,但是刚刚的事,我还是要气的,你以后不许了。大白日的,叫孩子们听见,我就再不让你进屋子里来。” “不许吗?”他声音幽幽的,”我以为你喜欢呢!” 林悠然小脸一红,刚要握拳捶在他身上,便被男人握在心口。 “快走,我还要怕温泉,都被你们给搅合了。” 顾梓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乖乖松开力道,“疼了?” “别问。”被子如果再厚点,顾梓潇已经看不见她的头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轻笑着披了褂子出去。 “爹爹,你看起来好高兴啊,是有什么好事吗?” 顾北煜在池子里扑腾着,顾南直翻白眼。 “这里不能游泳,太小了,你敢不敢去前面的大池子里游?” “我一会儿就让爹爹教我游泳。”顾北煜不服输的站起身,打算拉着顾梓潇去游水。 —— 林悠然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睡得久了,她吃了几块点心,又去泡了会汤匙,便换了衣服去寻那父子三人。 丫鬟说小公子要学泅水,在大池子里呢。 林悠然顺着笑闹声,就看见顾梓潇正在水中拉着顾北煜,让他憋气在水里漂着,蹬腿。 她完全没想到泅水是这样教的,好奇的走过去,看见岸边的顾南正不屑的用脚踢水玩。 一看就是没学会的样子,她看着好笑,就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这会水里的两个人也站起来,坐在岸边,一个笑着,一个气的直呼气。 “北北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呢?” 林悠然看着顾北煜生气的鼓着腮帮子只觉得好笑,故意逗他:“一点也学不会吗?” ”哼,二哥也不会,只有爹爹会。” 说着还不忘拉扯一下顾南。 “我不会是因为我不想学,你不会是因为你学不会!”顾南无声的玩了玩唇角,得意又嘲讽。 “二哥!”顾北煜哇哇叫,“你欺负人!” 水池子里的水不高,顾梓潇让人绑了绳子,拴在顾北煜的身上,由着他俩在水里撒欢。 “我年幼的时候,也没人教我泅水,就是让小厮这么拴着,慢慢就学会了。” 林悠然看着他俊美的容颜下,有一些淡淡的愁容。 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你现在看着也不大!” 说着跳起来就跑,顾梓潇忍不住追了上去,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顽皮,好像回到了在金陵的时候。 原来那时她就当他是最亲密的人了吗? 想到这一点,顾梓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迈开步子,两步就将她抓紧自己的怀里,“悠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蹭了蹭林悠然的鼻尖,他又贴了贴脑门。 如今他就像每日黏在林悠然的身边,什么军中,金吾卫一点也不想去。 “咱们不是有三个了?”还要让她生? 上一世,她一个孩子都没有,找过大夫看诊,也都没说出什么缘由。 后来是顾宸不到她院子里来,但是新婚那两年也没吃过什么避子汤药,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们生个女儿,我喜欢女孩,一定跟悠悠一样好看。” 顾梓潇觉得只有生了孩子,他和林悠然才算是彻底牵连在一起了,那样他们就有了共同的孩子,是一家人。 其他内宅妇人都对子嗣只是极为看重,不知林悠然会否如此。 不过他倒也不希望林悠然只重视子嗣,像皇上后宫那些妃子一样,其实希望皇上去后宫,只是为了地位和权利。 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皇上的,想想倒也可怜。 “还是顺其自然吧。”林悠然可不敢保证自己能生出来。 说完,她沉默了一瞬,眉头皱起,想起前世几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如今她和顾梓潇矛盾尽除,几个孩子应该不会再被人暗算了。 “北北还小,我暂时还不想有孩子来分担他的母爱!” 等北北和南儿再大些吧,那样她觉得正好。 如果生个女儿,有三个大哥哥护着,也确实不错。 林悠然说完,眼底泛起了几分挑衅之意:“你别忘了,我可是要跟你嫂子分家的,我不想他们在插手我们的事,也不想动不动就要防范这个,防范那个,他们那些人心眼儿太多。” 林筱茉和顾宸不可能不回府,如今已经撕破了脸,再和好她也不想。 “下次她们再招惹我,我可不会再忍着了,谁来惹我,我就直接将人捆了扔去山里。” 她故意显露曾经在江湖上行走过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是个女土匪。 顾梓潇笑了笑,歪着脑袋看她,“若是谁以后再惹悠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握了握林悠然冰凉的小手,本来就是让她来泡温泉暖身子的,这会让她在暖棚里带着还是冻着周身冰冷。 “快进屋子里去,你跟他们这两个小子如何比,他们在水里不冷。”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的手就往院子里走,进去还没等林悠然反应过来,就又压上她的身子,欺身吻着她的唇角。 “你还没说,那如果是你哥护着他们俩呢?” 这就是指的顾宸和林筱茉了,林悠然也是担心顾宸再过几年,势力大了,开始算计顾梓潇。 毕竟她没法跟顾梓潇说那重生的事情,不过,“我昨日做了个梦。” “梦见六年之后顾宸当了户部尚书,不给边关派粮,而你当时正在北疆御敌,被北戎二皇子逼进深山,最终厮杀了一个月,也没出来。” 她艰难的描述了上一世的情景,眼神幽怨,似恨似愁,说不上来。 不过顾梓潇唇角却勾起来,一颗心到底是落在了实处。 “夫人这是关心我,对不对?” “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夫人是担心为夫上了战场回不来?”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林悠然气笑,“你认真一点。” 说出来的话,不成语调,激的顾梓潇再难控制,直接抱着软绵绵的女子上了床榻。 第64章 顾南是重生的 “顾宸现在还没有这等能耐,之后我会关注他的,夫人的梦不会白做的。” 他吻了吻林悠然的额头,“夫人放心,即使我哥,也断不能伤害你我,三个月我们就分家。” 之后,一夜缠绵。 林悠然来了庄子五日,基本上连门都没出,好歹第一天还泡了汤池,接下来的几天,连儿子都没见到,不是在床榻上,就是在床榻上。 “睡醒了,喝点汤吧?”顾梓潇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就欢喜的不行。 只见床榻间的女子弱柳扶风般靠着迎枕,一扬眉,桃花眼中百转千回,芳华流转:“你再不许进我屋子里了,我还要泡几日汤泉,不然白来了。” 顾梓潇盯着她粉嫩清秀的小脸,眼尾还有情欲未退的红晕,“悠悠,你也太狠心了。” 她狠心,她狠心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骗着哄着,由着他进来。 真的很辛苦! “不然,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回王府了!”林悠然眼睛一瞪,显得刁蛮又任性。 顾梓潇被她气笑了,“你不回王府,要去哪里?” “自然是住在庄子上,住够了为止。” 一想到他说三个月内就会分府而住,她心里是开心的。 ——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他们坐在回京的马车上,顾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悠然。 顾北煜也过来环抱住她,“北北也不愿意在秦王府住,堂姐和大伯娘都不喜欢我们。” “以前你怎么没说,你不喜欢。”顾南故意逗他。 “从前爹爹总也不在家,北北不想给他添麻烦。” 过了一个年,顾北煜长高了不少,不过小包子脸还是圆呼呼的可爱。 林悠然在他脸上亲一口,“北北真乖,不过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过几日母亲就会将宅子买回来,到时候在咱们自己家里,你想如何都可以。” “上房揭瓦也行?” “也行!” “砍树摘花呢?” 林悠然歪着脑袋故意瞪大双眼,撅嘴看着顾北煜。 “哈哈哈,母亲,北北逗您呢!” “哈哈,母亲也在逗北北呀,母亲当然知道北北可不舍得看书摘花。” 这小子的心比小猫咪还软,平时看见流浪的猫狗都舍不得碰着,还要让舒嬷嬷回家取鱼肉给它们吃。 “不过,爬树逗鸟倒是可以。”林悠然卖了个关子,“到时候看看你们谁爬得快!” “真的吗?”连顾南都惊讶了,要知道别人家的父母可是最烦孩子们爬树掏鸟窝捣蛋的。 他们的母亲居然还让他们比试,虽然顾南上一世活到十几岁就重生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当然愿意爬树偷鸟蛋,射弹弓,将上一世没好好活的童年都再玩一会。 他眼眶红红的,“母亲,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父亲去了边关,也没有娶您。” “什么梦,这么不好!”顾北煜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父亲没有娶母亲,那母亲不就不是他母亲了吗? 那可不行! 林悠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就说这孩子怎么那么抵触孟婉烟,“你知道林筱茉?” 不出意料,顾南脸上涌上恨意,“她和孟婉烟合谋的银票,就是我偷出来的。” 好小子,林悠然震惊。 这城府比顾梓潇都不差劲,林悠然有着是跟未来首辅对话的即视感。 “你还干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 “没干什么,她们太蠢了,总是自掘坟墓,都不用我出手。” 顾南拍了拍手,“不过,那个春香去找劫匪的时候,我在她银票上放了些软筋散和十里断肠草。” “还有,孟婉烟昨日来,我也给她下了点东西。” 天爷呀!林悠然想起来那日那几个劫匪怎么一直好像浑身瘙痒难耐,又神情恍惚没有力气的感觉。 那十里断肠草一旦用力过度,就会筋断人亡。 “母亲会觉得儿子心狠手辣吗?”小孩子一旦心思上来,会生病的。 “当然不会了,南儿是为了保护母亲,做得特别好。母亲还要谢谢你呢,怎么会觉得你心狠手辣呢?母亲跟你说,对待坏人就是要心狠手辣,知道吗?” 给他们下点毒算什么呢? 他的好儿子,真不错,超马车外头看了看,顾梓潇都不香了,还是儿子好! 殊不知顾南的一点毒,让孟婉烟和顾宸在床榻上行了一日一夜的浪荡事。 到林筱茉发现的时候,两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 “贱人!”林筱茉指着床榻上的一对交颈野鸳鸯,气得眼冒金星! 指尖都在发抖,怒火灼得她通体发烫,一脚踹开床榻前的雕花屏风,砸得吱呀作响。 那床上的一男一女白花花一片,香汗未散,顾宸惊得瞪大了眼,孟婉烟来不及拉好锦被,脸色煞白。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林筱茉怒极反笑,“你们在这干那龌龊之事,现在还装傻?” 她快步走到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孟婉烟脸上,打得她偏过了头。 “你不是说你清清白白,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吗?原来也不过是个下作货色,勾引表哥勾引得这般明目张胆!” 孟婉烟被打得懵了,扯着锦被,眼里闪着泪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表哥——” “闭嘴!”林筱茉眼眶泛红,眼泪涌在眼底,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们背着我做这苟且之事,如今还要将污名全赖在夫君身上,分明是你这贱蹄子勾搭男人!” 顾宸此时也坐起了身,面色微白,一时间连忙想拉住林筱茉的手,“茉茉,是,就是她勾引的我,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林筱茉甩开他的手,目光冷如霜刀,“你现在就命人给她送回雁荡山。” 孟婉烟顿时不干了,“你知道我把你当什么?我如今清白身子都给了表哥,凭什么送我回雁荡山?” 顾宸脸上一片羞愧,拧眉沉声道:“婉烟,对不起,可我……要不我纳你做妾,你可愿意?” “纳妾?顾宸你疯了吧?你我成婚才一个月,你就要纳妾?呜呜呜” 林筱茉咬牙切齿,眼里有泪,却死死不肯流下,“你和她,愿意怎么肮脏就怎么肮脏,就是不许她进府!” 孟婉烟怯怯地躲在顾宸怀里,低声抽泣,“宸哥哥……她会不会去告诉王妃……” 顾宸握紧拳,眉头紧锁,声音冷厉,“告诉又如何?我顾宸做事,何须遮遮掩掩?我若真要娶你,就算是王妃来了,也拦不住,你别怕她。” 第65章 我还没有夫人的小像 从别庄回来之后,顾梓潇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自从互相袒露心意之后,林悠然心情也很好,整日忙着生意,早出晚归。 一日从云裳坊回来后,孩子们已经用完晚膳回放了,她给舒嬷嬷写了新的菜谱,等着丫鬟摆饭时,顾梓潇也正好从外面进来脱了外氅,坐在暖塌上。 就着林悠然刚刚注满的酒盏饮尽一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问道:“最近在忙什么?我听东麟说你这几日也没在府里用饭。” 瞧着他好奇,本想再过些日子给他看的,想了想从匣子里拿出一张地契,“那,在忙这个!” 顾梓潇放下酒盏,拿过地契,仔细看了看,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来展开放在桌子上。 “原来隔壁是被你买了?”林悠然好气又好笑地握起粉拳捶了他两下。 前几日她从别庄回来,就请小柳掌柜帮他在城西找一处四进的宅子,我觉得三个月之后分府之前她要将新宅布置好,他们一家一共五口人,加上舒嬷嬷要给她养老,其他丫鬟婆子三处厢房,一个四进的院子就够了。 太大的宅子住起来不温馨,看了几处之后,她最喜欢其中一个,后院有一片桃林和假山,还有京城很少见的梧桐,可惜她第二次去想付银子的时候,居然被买走了。 她打听了几日,想从新买家手里再买回来,都没联系上人,后来好容易打听到了,人家说多少银子都不卖。 后来她勉为其难的定了隔壁的一处宅子,虽然没有梧桐树,倒是多了一片小池塘,想着可以给顾北煜养乌龟,就也能接受了。 如今那处她心心念念的宅子地契就在她眼前,还是写的她的名字,久违的心里暖暖的有人疼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挺受用的。 “怎么没早说呢?”林悠然有些嗔怪的说道,害得她几日都没睡好。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宅子被人抢了,就难受的不行。 “你也没跟我说。”他指了指手里另外一张地契,有些好笑。 他说完顿了顿,似无意道:“说起来,也是你先瞒了我!不然,以后我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当天就同对方说,即便睡着了,第二日一早也要说,好不好?” 夫妻之间没有隐瞒,没有秘密,有话就说出来,有问题就问对方,不浪费情绪,不激化矛盾,林悠然点了点头,“好,确实是个好主意。” 两人说话间,丫鬟摆了饭,饭菜都是林悠然点名的,顾梓潇喜欢的清淡的,还有她喜欢的辛辣的都有。 “除了买宅子,还做什么了?” “再就是去寻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铺子,你知道我母亲有很多铺面,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还有胭脂铺子,都很赚钱,所以我每半个月都要去查账,以后我们分府了,你就好好做事,我赚钱养家。” 顾梓潇笑道:“那可太好了,我知道你在经商上有天赋,我就一心吃软饭了。” “你又知道我会经商?” 林悠然面露诧异,其实她对经商之事不算有天赋,只是母亲留下来的铺子已经有一些积累,而且掌柜的也都是早年间母亲带着成长起来的,很忠心。 这让她省了很多心思,要说天赋,她在画画上还真算是天赋异禀,他母亲留下了几本衣裳册子,她都能从中悟出心得灵感,再结合近期的流行的点子,完善出更具风格的新款。 每次云裳坊出来新款衣裙,基本上半个月就会出售一空。 而且她发觉,定制款更加好卖,因为京城的贵夫人都不想和别人穿出一样的衣裙,但是又不能太不一样,所以基本上她设计的款式,都是同一色系不同款式,再不同的细节处做一些经典的区分。 “我见你穿的衣裙都有云裳的刺绣,有时是袖子上,有时在里衣的裤脚上,近日我在查一个案子,就在东市的店铺转了转,发现有一件店铺的衣裳跟你上月在小窗下画的图片上的一摸一样。” “所以云裳坊是你的?” 尤其是那一夜林悠然穿的里衣上有立体的桃花刺绣,虽然顾梓潇不同刺绣,可也能瞧出来与别人的不同,他自幼常常出入宫帏之中,自然知道那刺绣不是一般绣房的手法。 而且越看越像当年凌嫣穿的衣裳上面的桃花。 他的院子之所以取名叫做染桃轩便是源于当年凌嫣衣裳带的桃花刺绣,一团团粉嫩清秀的花瓣,将少女映衬的格外娇艳。 况且她房子里的画本不出自她手,还能有谁画出那婀娜多姿的女子身段,分明画的就是她自己。 “你那画册制衣裳是要拿给外人看的?可有男子!” 林悠然一听就笑了,“自然没有,我的铺子还有小衣和里衣,那些画册都是给专门两位裁剪绣娘看的,连其他人都看不到。” 金陵林家家风淳朴良善,没有京城这些世家后宅的歪歪绕绕,培养的林悠然性子直爽,男女大防这方面没那么在意,不然也不会幼时整日与沈容玩在一处。 顾梓潇说道:”你那册子里的女子日后画的胖一些,我倒觉得你画的那么好看,没什么用,哪有那么多女子长得如此好看,即使是秀娘,这日拿着我夫人的画像,我也嫉妒!” 他摸了摸鼻子,状似有些尴尬,却又挺了挺脊背,表现的理直气壮。 “说起来,你都没有赠过你的小像给我!” 林悠然诧异道:“那不是我的画像,你瞧!” 她从一旁将新的一本拿来,“都没有脸的,只是几笔画的剪图。” 顾梓潇扫了一眼,“嗯”了一声,又道:“可是身子就是很像!” 林悠然:“......” 哪里像了,这是她母亲教她的画法,这样只是描绘出以上的样子。 “那我以后将她们画的胖一些?”这样总行了吧! 见他还有些委屈的样子,“我明日送小王爷一张我的小像如何?” 顾梓潇抬眼时,眼眸晶亮,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委屈了...... 第66章 将全部身家交给世子妃 顾梓潇思索了一下,“夫人善于经商,为夫也有一事相求。” “何事?” 他说完便唤了初一,“你将我书房那匣子子取来,还有钥匙一并交给世子妃。” 初一一刻都没耽误,心想着这是世子要将身家交给世子妃了,他可得快点,不然没人帮世子爷理家,他多难呀! 顾梓潇将匣子打开,有一摞银票,还有十几张商铺和田地庄子的地契田契,都一并交给了林悠然。 “我也不光吃夫人给的软饭,为夫这里也有一些铺子,之前因为我在战场上得了战功,太后和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良田铺子,只不过一直空着,我也不善经营。” “在王府里住,吃穿都有公中出,我也就是每年会给大嫂一些银票和珠宝,总不能让大嫂带我管理财产,我又身份敏感,不想让皇上和太后觉得我要赚钱养兵,但如今我和你成婚了,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总不能坐吃山空。” 他有些热切地望着她,顿了顿:“只是皇上厌我,如今我又在金吾卫这样得罪人的衙门任职,悠悠会不会觉得朝不保夕,不能安稳渡日?” “之前你同我提过和离书......” “你误会了,我那时是以为你会娶孟婉烟,所以想成全你们。” 没等顾梓潇再替和离书的缘由,林悠然就赶忙开口。 她没法解释上一世的事情,如今见顾梓潇对待孟婉烟的态度,又知道了当年的凌大就是顾梓潇,那当然不会再和离了,她要好好过日子,养崽崽。 之前因为林太傅的缘故,她就已经负了他一次,况且两人已经成婚圆房,帮他管家就是分内之事。 他愿意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给她,这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想想上一世,她那么帮着顾宸,顾宸还不是与他隔心,养外室嘛! 以后她也不再是孤苦无依无父无母的孤女了,顾梓潇跟她同心,哪怕分了府将世子之位让出去,她也是镇北将军夫人,金吾卫将军身居三品,在这京城,也没人再敢惹她。 “现在相信为夫了?”顾梓潇戏谑着问她。 他这小世子妃什么都好,就是气性大。 当年还是小凌嫣的时候,一惹生气了能几天不说话,如今还拿捏着他的婚书,他可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外头那些人最好别惹她,不然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自然是信的,不然我就不收你这匣子了,不过,也要看你日后的表现,表现不好,我就将我的宅子和你的封起来,叫你过不来。” 她早就想好了,将两处宅子打通,中间走一个月亮门,有池塘的那侧给孩子们住,以后长大了都要有各自的书房,这样内宅就跟他们有段距离,以后娶妻分院子也方便。 至于有桃林这边,当然是她的主院,梧桐树围绕着,她要在树中间绑上秋千,在上面荡着秋千睡午觉。 顾梓潇的书房自然就是在这边的前院,他有公务或者来朋友款待也不受干扰。 她美美地看着顾梓潇,决定明日就去瞧瞧,自己以后住的宅子,还是要自己亲自去布置才好。 顾梓潇闻言说道:“好,明日让初一送你过去,就用匣子里的银票购置你需要的家具和摆件,王府的东西除了你的嫁妆,就都留在王府里不带走。” “还有,一直都没跟你说起,我的亲生母亲就是宫里的洗脚婢,生下我之后,皇室觉得她不配是我的母亲,所以赐她白绫一条,”他轻笑了一声,“但并不是追随先帝而去,因为她也不配,而是随便将她丢尽了后宫的井里。” “你现在知道我的出身了,所以太后的宠爱,皇上的嫉恨,这些都是我注定要背负的。你确定要跟我分府出去一起经营我们的镇北将军府吗?” 林悠然的目光落在顾梓潇光明磊落的眸间,想起京中的留言,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那些贬低他之人皆是为了奉承当今圣上。 而皇帝的忌惮出自当年的钦天监和太后的决议收养,现在看来这无异是那二人博弈的手段。 顾梓潇就是她们之间的靶子。 林悠然不绝有些心疼顾梓潇,“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的,小王爷也不觉得自己的母亲不配对不对?反而是那些刻意谋害,还因此看低你之人却是真正的卑劣恶意之徒。” “我既与小王爷结发,自然是与你成为相携到老的夫妻,跟你一起打造我们自己的府宅和家园。” “我也竭尽所能,给你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做好你孩子的母亲和你的——妻子。” 满是真心的话语,盖过了二十多年所有的质疑和猜忌。 顾梓潇的脸上乘着光彩,眸中荡漾着笑意,他的眼里全是他的悠悠。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你再不能离我而去。” 他举起酒盏,轻轻地碰了碰林悠然的杯子。 “敬夫人一杯。” 林悠然也有些感动,看着这么容易就开心的顾梓潇,“我与小王爷同饮。” 与东苑这边不同,王府主院闹的不可开交—— “孽畜!你怎能与你表妹作出此等混账事!”顾政摔了桌子上的茶盏,又去寻能砸的花瓶,王妃连忙拦下。 “王爷,您现在发火也无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宋氏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儿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嘛! 也不是什么世家贵女,纳回来就是了,反正也是她的表侄女,她也不会亏待于她。 “我且问你,你当真愿意嫁给你表哥。” 宋氏问跪在地上的孟婉烟,当初她们本来是设计让她嫁给顾梓潇的,如今没能成,嫁给自己儿子也不错。 “自然是愿意的,表哥一表人材,婉儿愿意。”如今也没蒙骗的了顾梓潇,她还是喜欢叫自己原来的小字。 要不是那本书上说的确切,顾梓潇会在战场上被敌人砍伤,睁开眼睛就唤自己“烟儿。” 她才不想跟着他在战场上受罪的。 原本想着六年之后顾梓潇也是要战死沙场的,她将来便是这王府的主人,受苦就受苦吧! 可现在姑母说如今上战场的是三表哥,假如她帮着姑母扳倒顾宸得到爵位,以后就让她给三表哥做正妻。 第67章 顾南说他不能忘了上一世的仇 原本顾宸和林筱茉犯了错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王府,可是林筱茉会来告状,反而成全了孟婉烟。 她如何能气得过? “母妃,明明是公子爷和表妹犯错,您怎么还能让表妹进府呢?” 就应该将孟婉烟这个小贱人送回雁荡关,找个普通士兵嫁出去算了。 还要给顾宸纳进府,哪有给她们太傅府一点颜面啊? “那不然呢,她已经跟宸儿有了夫妻之亲,还能让她嫁给旁的男子?” 孟侧妃跟老母鸡似的护着孟婉烟,这可是她亲侄女,王妃真不真心不知道,她可是一心要将孟婉烟留在府里的。 顾俊熙能继承爵位固然好,即使失败了,有孟婉烟这个亲侄女能坐上王爷嫡亲的儿媳妇,不比旁人强吗? “筱茉,你是公子的正妻,即使有侧室入府也是越不过去你的,公子为人你还不放心吗?这些日多疼你啊,即使你犯了错,他都不曾责怪你半分,你也要有容人的度量。” 王妃宋氏不冷不热的放下茶盏,慢慢说道: “日后这府上总是要有旁人,你表妹毕竟知根知底,还有我和侧妃在,你们俩一心侍奉宸儿,便也再没了第三个人的位置,岂不是好。” 宋氏有意提点林筱茉,别不知好赖。 王府里的女主子她想让谁来做便由谁来做,但凡不识相的,在后宅里随便弄个生病,发疯都容易得很。 林筱茉也不笨,稍一想想,便想明白了。 京城这些勋贵之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像秦王爷顾政这样的都少之又少。 孟婉烟是孟侧妃和王妃的侄女,她如果容她进府,两厢联手先将顾梓潇的世子之位夺过来,她便是有功之臣,以后王府里她的地位就无人能比。 这次容忍了孟婉烟,以后顾宸也别再想能纳其他女子入府,即使她能答应,王妃也不会随便答应的。 她顿了顿,故作坚定的说:“好,那我就当是母妃给我个承诺,我也只能容孟妹妹进府了,在没有其他什么人了。” 宋氏连忙给顾宸使眼色,毕竟能说服林筱茉顺利纳孟婉烟是大事,她也不想因为姻亲关系与林太傅闹僵,以后顾宸在户部任职还要靠着他。 “你放心,茉儿,我心里的位置你还是第一的,表妹绝对不会越过你去的。” 顾宸又是拉手又是送礼物,好些天终于是将林筱茉哄开心了,才从侧门将孟婉烟给抬了进去。 而且答应林筱茉一个月只能在孟婉烟的院子里宿四个晚上,其他时间都陪着她,才算是消停。 而东苑这边,自然是一派祥和。 只是春天换季,时冷时热,小孩子还总是爱往外跑着玩,顾南有些贪凉上了风。 窝在被子里一天没出门,苏先生那边也给他请了假。 林悠然过来看他。 “南儿,可还是不舒服?” 顾南一直很乖巧懂事,“母亲,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虽然知道他重生了,可如今不过是六岁的小朋友,躺在床榻上小小的一只,声音也软呼呼的,还有些虚弱。 林悠然瞧着他白皙的一张脸,上一世遭的那些罪,那时候他能跟谁说呢,父亲在战场上不回来,哥哥被先送去了郊外的书院,还要保护比自己还小的顾北煜。 当时林筱茉动不动就责罚他们,身上那些伤她记得很重,大人看了都疼,而那时他就是现在这般大。 她忍不住心疼,原本想放过林筱茉的心却坚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南儿,你还小,如今父亲母亲都陪在你身边,你不用再学着像上一世那样事事都忍着,你受了委屈,身子哪里难受,都要告诉母亲。” 她将他抱在怀里,像往日里抱顾北煜那样,另外一只手抚摸在他头顶,轻柔细语的告诉他。 顾南狠狠的点头,“母亲,我要报仇,虽然现在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可是我看见林筱茉我就生气,原以为她这次回不来了,可是王爷还是看在堂兄的面子上,让她们回了王府。” 林悠然眼中浮出笑意,“母亲知道,刚刚还在想,咱们不能饶了她,本来这应该是大人的事情,可是你心性既然成熟了,那咱们每一步母亲都告诉你,好不好?” 顾南看见林悠然并不瞒着他,也没有因为自己心胸狭窄生气,才算放下心来。 瞧着他母亲近在咫尺的笑脸,又看了看自己在母亲的怀里,脸上不觉浮现了一些羞愧,脖子根都通透了。 他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母亲,你听听我的计划——” 小男孩儿脸蛋上红红的,因为说这计划,满眼的星光,好像下一刻就有星子将落凡尘,语气却是兴奋异常。 看着他如此,林悠然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好,半个月后,就是开始。” “不过,晚些时候你还是要再看看大夫,喝了汤药才好得快些。” “你也不想多耽误一日的功课,明年你可就要下场考童生了。” 顾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多谢母亲记挂,孩儿一定刻苦念书。” 为了让他多歇着,林悠然没跟他继续说话,给他掖了掖被角就起身离开。 等到了染桃轩,舒嬷嬷过来说,明日是顾北煜的生辰,有没有特别要做的菜肴,请林悠然写个菜谱,她便可以提前准备了,另外顾北煜还说要请了苏先生明日午膳一起用,便算是庆祝。 她写了几道菜,说小厨房做了明日送去清风阁便好,还吩咐扫红去书房告诉顾梓潇一声,看看他明日午间是否得空,清风阁有小宴,若是不得空,就明日晚间在染桃轩一起吃生辰蛋糕。 她又将生辰蛋糕的方子给了舒嬷嬷,叫她做出来两个。 于是林悠然便去清风阁接顾北煜下学,顺道邀请苏先生,“明日是北北的四岁生辰,我来邀请先生明日一道在清风阁用午膳。” 以往苏先生来上课,也是在府上用饭,但是明日算是小宴,要提前说明。 顾北煜还特意给苏先生写了一份帖子。 苏先生结果帖子看了看,一脸笑意,“即是如此,在下定当准备一份礼物来赴宴。” 第68章 顾梓潇信任林悠然 顾梓潇听说林悠然去清风阁邀请苏先生明日小宴的事是,已经是夜里。 他这几天带着金吾卫抄了几个大人的府宅,给皇上办了几个案子,金吾卫协同都察院查处贪墨盐税的户部侍郎陆大人家,还有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家。 之所以这么快的抄家,有一些证据在里面,另外也跟林悠然跟他说的那个梦有关。 他现在有妻有子的,林悠然的梦即使没有什么警示作用,他也不想让妻子担心。 如果真的有人在军饷中做手脚,那就意味着几年前他们边关没粮,也是有人故意而为。 他既参与调查,当然要为自己谋求一些利益。 今夜他刚回府,就听说林悠然去了清风阁,还与苏先生在院门口聊了一会儿。 “其实主子您不必介意苏先生,他就是一穷秀才,世子妃如今跟您关系好了这么多,世子爷可别再怨怪世子妃。”顾梓潇最近心情好,连跟在身边的初一也敢说话起来。 初一心想那日世子爷推了世子妃一把,将人推在雪地上,他都有些不忍心,好在后来世子认错了,不然苏先生风光霁月的,也难保世子妃不会动心。 又补充了一句,“世子爷,世子妃真是这京城中一等一好的女子,属下可不想换女主子。” 顾梓潇原本有些凛然的面容才缓和了几分。 “谁说你可以换女主子了?” 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只能是她,从来不曾变过。 “你当真觉得苏云昊是一介普通秀才?”前一阵子忙着跟太后和皇上过招,竟忘了这事,“你叫十七去查一查他。” 不知是知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林悠然不可能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来王府给几个孩子做先生。 不说别的,就是林太傅当年点拨过的的监生就有多少,那些监生家里如今中举等着殿试的举子大半都是在家念书。 若是听说太傅的孙女请人给王府的小公子上课,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哪可能轮得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秀才。 “事无巨细,包括他的父母,家事全都要查的一清二楚。” 初一见顾梓潇吩咐让十七去调查,自然又重视了几分。 原先在边关只有最重要的军情是经过十七之手的,用来查一个小秀才,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只是不敢反驳,连忙出去吩咐了。 书房里的地龙是与后宅的分开,如今开春之后,书房就停了地龙,窗扇打开着,夜里寒风呼啸吹过,顾梓潇也不觉得有丝毫冷意。 这么晚了,他不打算去打扰林悠然休息,便在书案旁边看着昨日染桃轩那边送来的林悠然的小像,眉头舒展,嘴角带笑。 小像是林悠然十三岁时的样子,头发也是梳成双环髻,只有上半身,却一看便是当年凌嫣的打扮。 初一吩咐完十七,进来复命,“染桃轩应熄灯了,世子爷今夜在哪歇着?” 顾梓潇抬眼看他。 初一瞄了一书案,赶紧低头,识趣的说道:“属下告退。” 他可不想耽误主子思慕世子妃,如今他算知道了,这么多年主子在边关时常画的那女子便是世子妃本人。 那可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从前主子画的没有这么好的像,他们都是不能看的,更何况这个世子妃院子送来的。 他看了,岂不是找死? “咚咚咚。” 院子外面石五冻的冷飕飕的,好半天听见顾梓潇传他进来。 “世子爷,刚刚传来消息,应该是户部尚书。五年前他府上大姑娘的郎君就在九边任山西总兵。” 初一在旁边感叹:“真是当年,我们就错过一点啊!” 那年顾梓潇已经查到了那个山西总兵头上,后来他们一心想着先解决军粮是头等大事,结果等他们回来,那人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销毁了,而且当年户部尚书还是户部侍郎,正是皇上派到边关军粮的押运官。 他们当初还不是翁婿关系,没有直接关联,无法证明他俩是相互勾结。 “如今他们更是聪明,在半道买通山匪一起劫军粮,咱们这次户部派的运粮官更是胆小如鼠,居然直接就将军粮如数奉上,可惜山匪还是将他的看了头趁着天黑挂在了城楼上。” 顾梓潇想起来那日石五暗地保护林悠然的时候,说起一件事。 “你说那日世子妃叫沈谦的庶弟回金陵去寻一个神医?” 石五知道这件事,当时他还奇怪,世子妃如何得知那位神医的行踪。 “是啊,不然死的可就是沈淮了,户部侍郎很是看好他,当时想让他从金陵回来运粮,只可惜沈淮是个孝子,他姨娘这么多娘孤苦伶仃独居在金陵,如今病重,他是要守在身侧的。” 石五还想着笑话他,他姨娘并重也不是这一两日就能好的,却眼瞅着大好的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机会都不要。 “要说世子妃还真是吉星高照,跟他关系好的都有好运气呢!” 这话真是不假,什么官运亨通在生死面前啥也不是。 顾梓潇神色讳莫如深,这是凑巧吗? 还是林悠然不仅梦见了自己六年之后在战场出事,还梦见了沈淮? 或许还梦见了苏云昊? 难道自己不是她梦中唯一的人么? 他有心不高兴,明日中午的小宴他也要参加。 “明日午宴,再迎宾楼点几道金陵名菜,还有再去西北楼叫几道山西面食。” 那苏云昊是山西来的,他倒是要试探一二。 另外,“御史们的力度不够大,太子那些幕僚也该动一动了,无比将这山西总兵给拉下来。” 不刺激刺激他们,估计都不会有大动作,让他们动动手,才好将这水搅浑。 顾梓潇顿了顿,想着顾宸和林筱茉,他的目光闪了闪。 “顾宸那个外室子也该露脸了,她不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女吗?” 也不知道他哥哥是怎么教育子女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顶用。 “让初三去救一救顾俊熙吧!别死在边关!” 总不能折了一个嫡长子,再死一个最喜爱的小儿子,他哥对他还是挺好的。 第69章 帮忙 “世子爷......”初一略有迟疑的唤了一声。 顾梓潇白了他一眼,“不说就滚!” 初一将世子妃那边安排有人接近顾倾城,打算借顾倾城之口暴露顾宸外室的事情说了。 顾梓潇想既然夫人安排了,不比他操心,还跟他想到一处去,刚要扬唇微笑,就反应过来。 “安排了谁?” 初一怯懦的低头:“谷雨这几日联络了沈......沈公子。” “哪位沈公子?” “就是曾经跟世子爷一起出生入......\" “不好好说话,就滚!” “沈容!” 顾梓潇一想便知,顾倾城那个蠢货,一见沈容边走不动道。 被人利用也活该。 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呢! —— 顾宸这几日都没回府,他父亲让他别得罪林博怀,他好容易哄好了林筱茉自然是要出府玩几日的。 “顾郎,百日都过了,什么时候接我们回王府啊?” “你总不好让你的长子一直长在外边吧!” 关氏原本也挺知足的,顾晨给她安置在城南的这个二进的小院子里,不用侍奉婆母,不用请安问礼,她都可以说是当家主母了。 可是凭什么孟婉烟都能进府? 她父亲还是户部尚书呢,不就是因为母亲出身不好,她们母女俩才被一直安置在外吗? “顾郎就忍心让瑜儿一直是外室子出身嘛!”说着就抹眼泪,身子更是弱柳扶风般的欲欲将坠的模样。 本来就生的娇媚,如今关氏刚刚生子满了百日,顾宸雇了几个婆子照看她,如今滋养的竟比未曾生育是更加饱满娇嫩。 此时晃得顾宸心都乱了,“你再等些日子,如今让那孟婉烟闹得府里不安宁,不利于你养身子,瑜儿周岁宴我定让你在王府里大出风头,如何?” 说着顾宸就往关氏的怀里钻,逗弄得关氏娇笑连连,乳母连忙将婴儿抱出屋子,两个人大白日的在屋子里就闹得天翻地覆。 —— 顾倾城的丫鬟神神秘秘的溜进孟婉烟的院子,自从孟婉烟被抬进顾宸的院子之后,顾倾城就一直和她宿在一起。 俩人原本就是表姐妹,如今又是姑嫂,两个人同吃同住相处十分融洽。 “大小姐,奴婢听人说沈容在外边安置了个女子,如今正往杏花胡同去呢。” “你说什么?”顾倾城手里的茶盏“咣当”摔在地上,她拍着桌子站起身。 小丫鬟颤声道:“坊间都传开了,说是前些日子那外室生了儿子,沈容最近都宿在杏花胡同。” 都知道沈家这个二公子玩世不恭,放浪不羁,没成想还能闹出这样的荒唐事。 “小妹,不要去。”孟婉烟拉住顾倾城,摇了摇头,她觉得事情定是没那么简单。 “沈二公子在糊涂也不能做出这种事,他又没成婚,也没听沈家给他定亲,喜欢哪个女子直接抬进府当个小妾,通房都行,何必养在外边?” 顾倾城此时已经失了理智,声音尖利,“沈容!他怎么敢的,还没娶妻就养外室,还生了长子。” 其实从头到尾沈家也没放出声说要跟亲王府联姻,可是顾倾城有这意思,单方面总觉得自己就是未来沈夫人。 一代入自己的身份,再听丫环这么说,依然是气的不行。 孟婉烟自然也知道这个表妹的心形,她急声道:“小妹还是别声张,这件事要是让旁人知道先下手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利用这事威胁沈容,让他娶你,这样你就是他夫人,可以替他将那女子接回沈府。” 顾倾城身子一晃,“我还要替他纳妾?” 丫环着急:“小姐,二少夫人的意思是,你先嫁进去,这外室不就是您来处理了吗?” 要是先成了亲,之前养外室的名声也就没那么大了,到时候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她家小姐说了算。 顾倾城心里慌乱极了,这事处理的好皆大欢喜,处理不好沈容名声完了,也不会娶她,弄不好她这几年的心思都白费了,还让那外室得了便宜,说不定就是那外室生了儿子不甘心,故意透出口风来的。 她条件反射就要去找颐梦阁的宋氏,可是抬脚就猛得停了下来。 她母妃本就不喜欢沈容,如今又是外室又生了长子,恐怕更不会帮她! “对,我找小叔去。” 梦婉烟刚想叫住她,顾倾城就急匆匆的朝外走,刚出了院子绕过月亮门,就撞上了陈琴音。 顾倾城也没想到会遇上陈琴音,往常这两口子就是王府都透明人,因为是父王的庶长子,她母妃见她们烦,她也下意识的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小妹,我来看看二少夫人。” 王府里本来她应该是大少夫人,可是顾云天不受重视,王妃虽然没给他们分出府去,但是也只让府里的下人称呼他们是庶少爷和庶少夫人。 明晃晃的提醒着她,嫁的是王府的庶出公子。 就连王爷给顾云天某差事,王妃都要阻拦一二。 前几日世子妃说让她多与二少夫人走动走动,毕竟是王妃和侧妃的侄女,刚嫁进来世子妃的堂姐脾气性子都不好,恐怕会为难二少夫人。 若是她能表现得与孟婉烟和气些,兴许王妃日后会对顾云天少一些磋磨。 “小妹,你这急慌慌的是有事吗?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往常她都是躲她们远远的,如今觉得世子妃说的对,他们一时半刻也不能分家,顾云天连个六品都没混上,王爷顾忌王妃,不肯给顾云天某前程,她便与她们示好。 顾倾城脸色沉下来,厉声打断她:”你能帮什么忙?” 她刚要抬脚绕过陈琴音朝外走,却想起来,若是在那外室宅子闹出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却是不妥,小叔对这种事更是忌讳得很,说不定根本不会帮她。 “那庶......那大哥在不在家,嫂子想帮我,恐怕自己不成,让大哥也跟我走一趟。” 要是真在杏花胡同的院子里闹起来,她一个人可不成,万一那外室是个泼妇,她不就完了吗? 第70章 被抓 陈琴音这会儿只当是顾倾城有什么要办的杂事,想让顾云天出力,虽然知道顾倾城一贯没什么好事,也没多想就让贴身丫鬟去请了顾云天。 她陪着顾倾城先去门口上了马车。 “小妹何事寻我?”顾云天半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就换了外出的长衫出来。 “兄长跟我走就是了,一会儿到了也不用多问,只需护着我,将人抓出来。” 陈琴音夫妻两一脸莫名就上了马车,见顾倾城怒气冲冲,顾云天怕出什么事,上马车的时候给门口管事和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俩悄悄的跟上。 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个人回府报信儿。 顾倾城可是孟氏的眼睛珠子,跟他一起出府,闹出什么事来,顾倾城倒是没什么,连累了他和陈琴音,宋氏还不得家法处置他? 从小到大被宋氏磋磨的他已经习惯了,可是让陈琴音跟着他受委屈,他可不愿意,好在自从陈琴音进府,顾宸也该娶妻,宋氏就没太关注陈琴音。 到了杏花胡同,顾宸的小厮正巧去给院里的娘子买她想吃的香樟鸭去了。 门口蹲着个小叫花子,顾倾城扔了一把铜板,问:“这家是不是刚生了孩子?” 小叫花子点点头。 顾倾城,“他家男主子是不是个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公子,而且不经常来?” 小叫花子转了转眼睛,长相俊美吗?还好吧! 顾倾城以为他是想要更多的钱,随即又扔了个散碎银子给他。 小叫花子一高兴,连连点头,“那公子刚刚要走,他家娘子哭的呦!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您是正室娘子吧?可得管管!” 他都守在这里三日了,怎么才来呢!说完颠了掂量银子,吃酒去了。 顾倾城让顾云天一脚就将小院的门踹开了,叉着腰喊道:“不要脸的贱蹄子,给我滚出来,不然,不然我让人挠花你的脸,看你日后怎么勾搭别人相公?” 她也没干过这事,但往常听王府的下人给她母妃讲过别人家的夫人是如何抓狐狸精的,那些词就不经大脑地冒了出来。 陈琴音比他俩晚了一步进院子,一听这话直皱眉头,“倾城?” 她上前一步,拽了拽顾倾城的衣袖,感觉有些不妥,一个姑娘家的,这是跟谁啊? 顾云天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要是自己相公养了外室,确实值得这般,可是顾倾城连未婚夫都没有,这是? 他赶紧朝门外边的王府管事家的儿子使眼色,那小石头撒丫子就回府去请王爷了,这可是大事,他们家小姐这是要咂谁家的院子? 屋子里的顾宸和关氏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见外面的热闹。 原本顾倾城的声音也很尖厉,可是不知为何,屋子里就是没听见。 顾倾城骂了一会儿,只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后院小公子哭得厉害,奶娘和婆子轮番哄呢,也不敢惊动娘子和大爷,只有她上前问道:“不知娘子找谁?” “叫你家那不要脸的外室滚出来!” 这时一个婆子出来,挽了挽袖子,今天这小公子也不知怎么了,谁抱都不行,原来是这么个疯婆子在前院叫嚷。 “哪来的疯婆子,吵的我们家小公子午觉都睡不成了!” 她一边骂着一边上手要来推顾倾城。 这哪能行呢,顾云天和陈琴音一看就将顾倾城护在身后,“你敢动手试试!” 婆子也自知自家娘子应该是个外室,又瞧着眼前几人衣裳都不是一般的贵气,难不成是大爷的正室来了。 这么一想便有些心虚,“你们在我家院子吵吵嚷嚷,还得小公子不得歇息,怎么着,还想打人啊?” 顾倾城不与她理论,趁着那婆子与顾云天纠缠,绕过几人,就朝着内院跑去。 循着声音,她一下就找到了主屋。 虽然还没出阁,但是她一听屋子里哼哼唧唧的声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怒火攻心的她想都没想,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只见屋子里交缠的两人正忘乎所以的动弹,她踹门的动静那么大,都丝毫没有影响床榻上的人。 “你们!” 顾倾城气的眼里晕着水雾,哆哆嗦嗦的指着对面,“你们,你们不要脸。” 再世娇憨跋扈,她也是个世家贵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院子里吵嚷的人一看顾倾城本着这边来,也忘了拦着,顾云天大步一迈,就在婆子前边赶过来。 陈琴音更晚一步,看这屋子里的场面也是吓傻了,恍惚了一会,才想起来去捂住顾倾城的眼睛。 那婆子也吓傻了,可是还是顾忌主子的颜面,嘴里喊着“哎呦,我的娘子啊!” 一边跑进去,那被子裹床上片缕未挂的两人。 这时顾宸也是一阵控制不住,过了一会儿,才恍惚抬头,就见自己的庶兄长面如死灰般的站在自己门口。 “谁让你们来的?” 他此时气恼又羞愤,怎么也没想到一贯他瞧不起的人,瞧见了他最不能被人所知的一面。 “滚出去!” 他快被气疯了,谁给顾云天的胆子,敢跑这来找他的晦气! 关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拳头一下一下地锤在顾宸的后背。 砸的他心烦意乱,“行了!” 一个庶子还能威胁他不成? 这么一想,顾宸又心安了一瞬,稍作整理,安抚了关氏几句,便打开了房门。 正要朝顾云天发货,却看见陈琴音也在,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顾倾城。 他的连瞬间黑了,他就知道顾云天不会无缘无故找来,定时这个丫头被人框了。 “顾倾城!你找死是不是?” 话音未落,一个宏亮又沉稳的声音传来,“谁找死?” 听见这个声音,四个人都吓得僵住了身子。 尤其是顾宸,他刚想缩回屋子,就被顾云天一把抓住。 “你还想往哪跑?孽子!” 顾政也顾不得对面还站着顾倾城和陈琴音,一把将门边一个小花盆砸了过来。 刚巧砸在顾宸的脚边,许是刚刚浇过,盆里的泥土或者水喷了顾宸一身,显得狼狈又可笑。 第71章 出事 “父王,您听我说。不是你看见的这样......”顾宸上前一步想去搀扶顾正,却被父亲甩开了,抬脚避开直接朝外走。 “都给我滚回王府去,别在面外丢人现眼。” “父王!” 顾云天连忙追出去,这可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事,为了防止回王府被宋氏上眼药,还是先跟在父王身边比较保险。 陈琴音拽着已经懵了的顾倾城也赶忙追出去上了马车,等顾宸在追出去时,就见顾政已经领着所有人都离开了。 “公子,刚刚那是王爷吗?”顾宸的小厮拎着食盒低声问道。 顾宸脸色惨白,让他父王看见,完了! “公子......”小厮手脚发软,“王爷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王爷面前告状?” 顾宸也是慌了,顾政原先不会对他这么不耐烦,是不是顾云天在父王那里陷害了他?还是顾俊熙? 林筱茉已经忍下了孟婉烟,就不会再找他的毛病,毕竟夫妻利益在一处,她也不想他失了父王的信任。 顾宸整个人脑子都乱成一团,忙着就回了府,刚进门就看见顾政和宋氏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下首坐着顾云天和陈琴音还有顾倾城。 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私宅的婆子,说就是顾倾城最先闯进来的,如今见此情景,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径直就走到顾倾城面前,一脚踹了过去。 “啊!哥,你干什么?”顾倾城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疼得满脸错愕。 “畜生!” “你打你妹妹干什么?” 顾正咆哮着朝顾宸怒道:“你这孽畜,刚刚将你表妹抬进府,你又在外边养外室,你还想干什么?” 顾云天抬眼看了顾正一下,内心冷笑。 他刚刚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顾倾城也说了是听府里婆子议论才会去看看的,当然顾倾城没说婆子们议论的是沈容。 但是那外室百日前刚生了孩子,可是清清楚楚的事实,如今到顾正这里,便是刚刚才养的外室。 这就是要替顾宸遮掩了! “那外室是什么人家的?”宋氏缓缓问道:“若是真心爱慕宸儿,又舍不得离开,抬进府里也无妨,只是......” “大少夫人怎么还没来?” 早就命人去请林筱茉了,这是将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母妃,请儿媳过来是为了何时?”林筱茉迈步进了厅里,看见顾宸跪着,不由的冷笑。 她如今真是有些不相信当初自己那个梦境了,怎么会觉得顾宸这个不收顾正重视的儿子比顾梓潇强的呢? 她可真是瞎了眼。 今日闹得那么大的阵仗,她们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讥讽地看着宋氏,”母妃,是不是也要说话不算数,难道不记得当日是如何承诺儿媳了吗?” 她说的当然是府里只有她一个正妻和孟氏一位姨娘的事。 “若是母妃问我,我不同意,除非父王将世子之位给顾宸,不然儿媳现在就去给祖父传信,和离。” 杏花胡同所在的南市本就是热闹的区域,大白天的脑上一出,估计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祖父和她爹娘早晚要知道,她才嫁过来没有三个月,已经纳了一房妾侍,如今还有一房外室,连庶长子都有了,她这嫁的是个什么人家? 眼看着顾正一脸震惊,旁边的宋氏瞧瞧顾正,又瞧了瞧林筱茉,会心一笑。 “王爷,你看,儿媳妇说的也不无道理。” “想来茉儿也是太傅大人的嫡亲的孙女,这宸儿惹的祸是够大的,倘若以后宸儿能袭爵,那茉儿日后就是王妃,太傅定然就会觉得如今这般不算辱没了她。” 不然不当应林筱茉,她也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女子,真如前几日那般跋扈霸道,难保干不出什么吓人的事情。 宸儿若是和离,还上哪去找像林家这样家事和林太傅背景人脉的岳家? 顾正也是若有所思的坐在太师椅上不出声。 他能不知道将爵位给儿子的好处?可这是皇上当初下的旨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怕是要跟世子爷商量商量吧,毕竟......”顾云天上前对顾正说道,他那小叔也不是好惹的,这些年与顾正都相安无事,如今为了顾宸? 他兼顾正也是犹豫连忙劝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顾宸一脸凶相朝顾云天怒道。 说着上前揪着顾云天的衣领,握紧拳头朝他脸上给了一拳。 “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哥哥,二叔这是要干嘛?”陈琴音费力地推着顾宸。 林筱茉见陈琴音动手推顾宸,也不干了,上去一把将陈琴音推开,自己站在了顾宸旁边。 再怎么说如今顾宸还是他相公,若是因此是能威胁顾正将世子位给顾宸,顾宸爱娶几房妾侍她都不管。 “茉儿,你干什么?”陈琴音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筱茉。 顾云天扶起陈琴音,朝顾宸吼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这怎么说也是你大嫂!” “她算什么大嫂,你也别跟我这摆大哥的谱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这边大房和二房纠缠在一起,谁都没注意到顾正已经捂着心脏倒了下去,宋氏一时急切的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孟侧妃反应过来,“宸儿快别闹了,你父王,你父王晕了!”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顾宸大步走到顾正身边,一边将他父亲抱起来,一边喊管家,“将顾云天夫妻两给我看起来,关在院子里不准出来!” “顾宸,你要干什么?你敢!”顾云天也气疯了! 这个弟弟是想干什么?趁着父亲晕倒,就要夺权了吗? “我干什么,你将父亲气晕了,你说我要干什么,父亲醒了咱们什么事没有,倘若父亲有任何不妥,你就给老子滚出王府!” “管家,你去给皇叔递折子,就说父王要将世子位传给我,快去!” 管家看了眼宋氏,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王爷,连连点头,“唉!老奴这就去——” 第72章 林悠然心里暖洋洋的 顾梓潇又早出晚归了几日,今天午间趁着无事约了林悠然来他们的新宅子看家具。 正要上马,就看见裴玉斐朝他招手,“小王爷上马车来聊聊?” 顾梓潇含笑点头,上了裴玉斐的马车,裴玉斐敲着眼前的人这才短短月余竟容光焕发,挑了挑眉:小王爷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顾梓潇唇角轻扬:“夫人约我。” 裴玉斐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往日里没事总跟顾梓潇玩闹,最近他老爹才在户部给他谋了个差事,他这发小居然跟夫人关系就突飞猛进了? 他忍不住说道:“是不是用了我的法子?我早就跟你说过,夫人是要哄的,之前浪费了多少日子,早这样早就哄的夫人跟你如胶似漆。” 顾梓潇眼底含笑,他何尝没有后悔,不过如今已经讨了夫人欢心,一切就都不晚。 虽然如果当初一直跟着凌嫣,她就不会跟林博怀离开,或者早早跟林悠然吐露心声,而不是别别扭扭的怀疑这,生气那,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可是,如今这结果,他也很是满意了。 还好当初林筱茉给她换亲了,不然林悠然要是嫁给顾宸,他大概得疯! 裴玉斐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来可不是说这个的,“你最近是不是在查户部?” “我可提醒你,那桩案子水可深,可不是尚书大人一人可为的!” “你该知道谁最想你出事!”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爹一再警告他不要和顾梓潇多来往,这事太大,他参与不起,可是他就是想告诉顾梓潇。 他相信他。 “多谢,我知道。”顾梓潇垂眸深思,“往后你我还是少见面!” 今日能跟他说这些,他深知这其中有多大的勇气,怕是荣国公都不能同意。 他很是动容,可他也不想连累裴玉斐。 他虽然是公府的世子,可是荣国公年富力强,依然在公府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往日他在京中也有交好之人,可是他自从开始查户部,这些人就开始远离他。 生怕他连累了他们。 “不会惊动我爹和皇上的,他们以为我就是个纨绔,哪里能发现户部有问题。” 裴玉斐吊儿郎当的摇着扇子,“我好端端的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不过,你懂,我自己有一些暗探,你需要的话,就让石五联系陈岩。” 陈岩是他的暗卫,别人不知道,可是顾梓潇却知道联系方法。 他点点头,下了马车,骑马朝新宅而去。 进了新宅,就看见林悠然穿着粉绿色的齐胸襦裙,一脸兴致勃勃的吩咐着府里新买来的小厮栽树。 一回头看见顾梓潇走过来,“小王爷来了,我在这边栽了一片竹子,这院子哪里都好,就是少了竹林,这样夏日,我们就可以在竹林里烧烤,钓鱼。” 顾梓潇笑眯眯的看着林悠然指挥小厮们将竹林里弯出一条小路,“夫人说如何都好!” “还有,我前日买了一面碧玉的屏风,摆在你书房里。” 顾梓潇还是眉眼含笑点头,“夫人说将它摆在哪就摆在哪!” “我在春、夏、秋园都养了猫和小狗,这样孩子们可以去喂养,培养他们的责任心和爱心。 “都好!夫人做什么都有道理!” “夏日要用的寒玉凉席,我命人铺在你书房的榻上,这样日间暑热,小王爷睡在书房就可以在榻上休息!” 顾梓潇刚要点头,就反应过来,伸手掐住林悠然的细腰,“不好!我不要睡在书房。” “小王爷不是说我说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有道理吗?这又是为何?” 林悠然歪着脑袋,笑着想要躲开顾梓潇的手。 那手逐渐向上,轻轻挠着林悠然的肌肤,有些轻微的痒意。 闻言,顾梓潇加重了些力道。 他笑,“你说为何?” 说着又将脸埋在林悠然的脖颈间,双臂将她圈在身前。 “我不知道!” 林悠然也将小手挠了挠顾梓潇腰间的软肉,又抓了抓他的小臂。 然而顾梓潇小臂肌肉紧绷,像是再给他挠痒痒。 “你知不知道?”说着顾梓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不知道!啊,你干嘛.....唔!” 顾梓潇加深了这个吻,大手紧紧的掐着林悠然的后腰,又将林悠然的双手固定在胸前。 许久,他抬起雾蒙蒙幽深的黑眸,”现在知道不知道?” “你讨厌!你再这样,我就让你一直睡书房!” “顾南说他想要个妹妹!” 林悠然诧异的看了一眼顾梓潇,什么跟什么? 顾梓潇没说谎,那日顾南和顾北煜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回到王府就跟顾梓潇表示也想要个妹妹。 尤其是顾南,“妹妹多好啊,香香软软的,肯定比北北可爱!” “北北也要妹妹,北北要跟妹妹玩,北北还不要臭哥哥呢!” 顾梓潇为此还表扬了两个孩子,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匹小马,打算开始教他们骑马。 虽然他知道物质奖励不好,但是他实在是他高兴了。 “北北说他想要两个妹妹跟他玩,这样他就不是最小的孩子了!” 林悠然可算是明白顾梓潇脑子里在打什么算盘了,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她怎么才反应过来! 难怪当初她母亲说过女子千万不能恋爱脑,她还问过是什么意思! 她母亲说就是女子一旦爱上某个男子,脑子就变笨了! 她现在就很笨。 “你算计我!”她委屈的说。 眼泪巴巴的看着顾梓潇,“我要是生不出妹妹呢?” “一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小王爷,我可能真的生不出来妹妹!” 顾梓潇顿时慌了,他就是跟他的世子妃开个玩笑,这怎么还哭了,他当然想林悠然给他生个女儿,可是即使不生,他也不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呀。 他连忙弯腰赔礼,手足无措的给林悠然擦眼泪,“我错了,你别哭啊,我真错了,我不要妹妹了,咱们谁都不要,好不好?求你了,别哭!” ”噗哧!”林悠然捂着嘴笑道:“傻瓜,你干嘛呢?” 第73章 病危 顾梓潇正在和林悠然商量养只什么猫的时候,初一进来传话说,王爷出事了。 两人立刻就回了秦王府,林悠然回了染桃轩,顾梓潇直接娶了王爷的正院。 恰巧太医从寝室走出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徐太医,我大哥怎样了?” 顾梓熙很在意顾政,听到徐太医说王爷应该是气怒攻心,中风了。之后怒视着顾云天和顾宸, 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飕地靠近顾宸,脸却朝向顾云天,“说,他出了什么事?” 倘若是顾云天出事,顾政不会这般着急,定是他这个嫡子又惹了什么祸。 况且这几日林悠然和他都算计了顾宸,只是没想到顾政会反应如此激烈。 顾云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毕竟顾宸养个外室也不至于让顾政中风,还不是林筱茉用林太傅在朝中的关系威胁顾政才导致的? “世子,作何这样吓着宸儿?” 宋氏见自己儿子被顾梓潇吓得鹌鹑样就有些生气。 “还不是你哥想着你和林氏也成婚久了,云天和宸儿也都是长大,就想着要分家,哪知,哪知道小林是觊觎世子妃之位,闹着王爷让他将世子位传给宸儿。” 宋氏泣声说道:“你是知道的,大嫂对世子位给谁向来都是听你哥的,可是那林筱茉居然用和离来威胁我们!” 顾梓潇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外室的事情闹的府中上下都知道了,林筱茉就闹起来了。 这也确实像林筱茉的做法,估计就是真的跟林太傅告状。 顾梓潇虽然才回来两年,可是在朝中还是有自己人的,况且他自己就对林薄怀有一定的了解,没人能比林薄怀更在意他家孙女的名誉和荣耀了,无论是林悠然还是林筱茉都是一样的。 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践踏他孙女的尊严和地位。 正巧他估算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想了想说道:“我同意,宸儿是大哥的嫡子,世子位理应给他,分家就是了,只是王府分家恐怕不是咱们说说就行的,刚刚大哥有没有递折子,怕是宗族的皇叔伯要来处理这事才行。” 顾宸一看顾梓潇居然能同意,瞬间精气神大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父王刚刚因为这是被他们闹的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的。 “我要看看大哥,有什么事你们再进来与我说吧!” 顾梓潇处理完守在门口这些人之后,就盯着堵在门口的顾宸和宋氏,他俩如今也没必要不让顾梓潇见顾政了,自然挪开了身子,但是不放心的还是守在外间不打算离开。 林悠然回去没一会儿,就听见舒嬷嬷来回报了刚刚在正院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她正想着如果陈琴音怪她,她就补偿给顾云天一个四品的官位,本来他就觉得顾云天和陈琴音夫妻两心不坏,就是懦弱了一些。 可是不经他人事,你又有什么权利说他们应该如何呢? 毕竟宋氏锉磨他们,他们如果反抗,一个孝字就能让顾云天从此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如今趁着顾宸和林筱茉闹爵位,趁了她和顾梓潇分家的心,顾云天和陈琴音也分出去的话,以后帮衬一把就是了。 如果因此事与她闹起来没完,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虽然她是利用了陈琴音,但是她也只是说让她跟二房搞好关系,至于做什么决定,还是要案他们自己。 她也不是圣母,很快就原谅自己稍稍利用了陈琴音的事。 然而傍晚的时候,陈琴音却来了东苑。 林悠然在染桃轩的暖阁上了几盘点心招待她,“没想到你来,要不我让嬷嬷做些蛋糕给你吃了。” 如今陈琴音可是晚辈,来她这里总不能干坐着说话。 “世子妃别忙乎,我来就是想说,既然世子爷同意让位,我和云天更是愿意分家的,只是——” 陈琴音有些顾虑,毕竟和林悠然也没那么熟念,仗着这次,陈琴音如今再想不明白那外室的事是如何被捅破的,她也算白活了。 但是她可不敢怪罪林悠然利用她,即使没有她和顾云天跟着,她也知道林悠然有的是办法让顾政知道顾宸的事。 只是她没想明白的是,顾梓潇居然愿意让出世子之位。 顾云天跟她说了四个字,“鸿鹄之志。”她瞬间就懂了。 往常她只当这个小叔叔冷心冷情,在战场上视死如归,哪里想到人家那是真正的皇子气派。 怎么可能去跟顾宸争抢一个小小的世子爵位呢! 是她小人之心了,宋氏和小林氏她们就更可笑。 “母妃一直牵制父王,云天在仕途上受阻,以后分了家跟王府没了关系,还像请小婶婶和小叔多多提携!” 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请求,林悠然反而不厌恶她这样。 有所求比无所求好办,不是吗? “这个自然,虽说分了府,但是怎么说云天和小王爷也是近一层的叔侄,在朝堂上自然是相互照应,往日里小王爷就说你家公子人品贵重,才华也出众,想来他是有打算的,一个府里出来的,更比别人亲近些才对!” 要说顾梓潇甘心被杀母的仇人控制那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最近她与顾梓潇合心了之后,她慢慢发觉的。 当年太后为了抢他,直接赐死了他母亲,让他幼年时孤苦无依,委曲求全的长大,她觉得顾梓潇之前遇到她那般没有安全感,就是源于幼年时的经历。 那么一个小小的幼儿,就在那吃人的皇宫里被人算计,然而他一直当作亲生母亲的庆太妃也只不过是太后的傀儡。 可是就这么个傀儡也没做好,因为她自己有儿子,顾梓潇的存在永远都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将他养在秦王府,皇上怎会对顾政有好脸色? 可这是太后的一箭双雕,她也无可奈何,她要听命与太后,可心里是不满的,便将所有的冷漠和怨恨给了顾梓潇。 太后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小小的顾梓潇又怎会感觉不到? 以至于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自请参军,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迎敌,他那时是真的不想活了呀! 第74章 分家 林悠然一想到当初遇到顾梓潇的时候,就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落寞,就好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就心疼的眼眶发酸。 然而当时的林悠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看白天笑闹着,那也是沈容说陪她四处找寻父母的踪迹的一种心理安慰。 黄河发水,她父亲带着怀孕的母亲去下游访查,一时没了踪影,能是失踪吗?不可能,母亲最是疼她,但凡还活着,都不会不回来找她。 可是她失去父母太难过,需要发泄,于是一开始是四处奔波寻找父母的踪迹,后来就变成了行走江湖,沈容去偷他父亲的官印,骗出大牢的钥匙,他们俩拿着案卷觉得谁愿望,就将谁放出来。 完全是一个无差别断案! 可当初也只有这么胡闹,能让林悠然短暂的忘记父母离开的难过和伤心。 却不想她的离开对顾梓潇是多么大的伤害。 最直接的受害者大约就是北戎,那些年跟在顾梓潇身边的下属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北戎的边界线生生往北退了将近千里。 虽然以前小王爷的脾气不好,也顶多是在战场上杀敌时像红了眼睛张开獠牙的孤狼,而自从金陵运粮回去之后,那脾气是怪癖的吓人。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可以一天一夜不说话,整日的画一双眼睛。 睡梦中还会嫣儿嫣儿的唤人。 可谁也不知道他在找谁。 初一到现在还记得小王爷往日里那恐怖的眼神,可自己与世子妃成婚后,那万年冰山的主子,就像是被太阳晒久了,自然而然的化开。 这太阳便是他家世子妃,他可太喜欢这个女主子了,往常他都觉得世子爷太苦了。 “世子妃,世子让属下来接您,要进宫去请宗族分家。” 林悠然心里还盘算着大概得明后天才能进宫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怕是宋氏和顾宸早就准备了。 “也好,”林悠然叫初一在院子外等着,她换了女眷的朝服,就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顾梓潇在金吾卫还有公务,一早晨就出发了,此时处理完公务就在皇宫的二门处等着林悠然。 一见林悠然下来,便上前两步,伸手拉着她,“没人跟你说什么闲话吧?” 林悠然眉眼弯着点点他的前胸,“我没等她们,初一来接我,我便乘你给我的马车先来了,况且,如今临门一脚要拿到世子位份了,宋氏又不傻,怎会在这个时候惹我?” “你放心吧,没人能招惹我的!” 林悠然有些好笑,最近顾梓潇去金吾卫的时候,还要让他的暗卫守着她,生怕在王府里会有人害她。 他这患得患失的毛病,她决定要给他治治了。 于是她瞧着脚尖,趴在顾梓潇的身侧要说话,顾梓潇挑了挑眉,故意弯下了身子,右手虚虚的扶在林悠然的腰后。 “等去了将军府,我叫嬷嬷开始给我炖药膳。” 顾梓潇一脸莫名,“你哪里不舒坦?我去请太医。” 这人一听药膳,脸色都沉了几分,林悠然都气笑了,“哪里就不舒坦,你不是说北北想要妹妹嘛?” 说这就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胳膊,结果给她疼的直皱眉。 这人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顾梓潇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悠然,如果不是在皇宫里走着,他恨不得当场就将林悠然抱起来转几圈。 “舒嬷嬷会药膳吗?要不要,”他一时激动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夫人说的可当真?” 林悠然嗔怪了一声,“不当真,我可有拦着你回房?” 说的好像她不让他进屋子睡觉了似的,哪天晚上他不将她折腾到半夜,她也未曾喝什么避子汤药,还故意问这话! “那为夫可要努力了!东麟最近表现不错,可能会直接免考进入小御林军的二次遴选,那我们家就是要四喜临门啊!” 顾梓潇大踏步的朝宗庙殿走着,“悠悠可真是旺我,有了你,为夫做什么都顺利!” 他拉着她得手两人走的欢快,根本没注意身后宋氏带着顾宸和林筱茉正恨恨的盯着他俩。 顾氏皇族掌管玉牒的是先皇的堂兄,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宣王,往常也就是皇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事,他都让儿子去处理了,可如今说是顾政中风之前要将早年定下的世子位易主,他可得来瞧个热闹。 “七小子,你说你也愿意让出秦王世子之位?” 要说他可真是欣赏先皇的这个小儿子,在先皇驾崩那日出生,明明八字人品皆是贵重无比,却能在弱冠之前好多年独自前往北疆参军,而且凭战功给自己打下来一个三品的镇国将军。 别说是皇子了,就是世家贵族这些子弟也没一个人能比的上他的。 “堂伯父,梓潇愿意。” 于是轮到宣王看不上皇上了,“皇上,我说也该给老七封王了,老占着秦王的爵位,这不是让他们闹不团结吗?” 他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可不是二十年前顾忌那么多的时候了。 可皇上不这么想,他脸色阴沉,心里骂顾政给他添麻烦,临死临死给他背刺。 当年说好的,将世子之位给顾梓潇就是控制他,等顾宸年长一些,他会给予相应的爵位补偿。 居然给他来这出。 “秦王还昏迷着,这事也不急,不如等二弟醒了再说。” 能不能醒的谁知道。 皇上心想,如果直接死了秦王的爵位也不可能给到顾梓潇。 这样半死不活的占个秦王的名分,当真不错。 “不用等了,哀家也觉得如今秦王府分家是最好的时候。”太后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往常太后也是不得进宗庙的,如今不止她,连林太傅都来了。 林太傅进来之后看了看林悠然,又看了看林筱茉,连个孙女的气色可真是天上地下。 他幽幽的叹口气,“皇上,先皇又密信,说是一旦有他驾崩时未出生的皇子分家时,让老臣拿给皇上。” 第75章 林悠然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林悠然抬眼看着自己的祖父,没想到顾梓潇分家的事还牵扯了她们太傅府。 不由得开始担心林薄怀会被皇帝针对。 皇帝对太傅还是有感情的,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哦?有劳太傅将父皇的密信给朕送来。” 大太监徐公公将密信给皇帝送了过去,皇帝展开看了片刻。 表面上看,林悠然反正没看出来皇帝有什么发怒隐忍或者什么阴冷狠戾。 只是谈谈地笑了笑,“也好,既然是父皇的意思,老七也愿意,那朕就遂了二哥的心愿,顾宸便是秦王世子了,还得麻烦堂伯父给处理其中的文书和玉牒名牌。” “至于老七,便封为镇北王,封地就是北疆以西等地,你也熟悉。” 众人皆是俯首叩拜,只有林悠然眉心轻颦。 顾梓潇上了马车见了便问:“怎么了?” 林悠然抿了抿唇:“我在太傅府四年,总以为我对祖父是足够了解,可我竟不知道祖父还藏着先皇的密诏。” “别说是你,我见太后都惊讶着呢!” 林薄怀向来都是中立的,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就是皇上的直臣,之前二十年都没有为顾梓潇说过一句公道话,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只有这个当初先皇未驾崩之时的小皇子与不知哪位皇兄分家时,这个密诏才能出现? 别的一切,林薄怀都不管不问。 “皇上不会秋后算账吧?” 林悠然目光深沉,以皇帝的狭窄心胸,能这么快给顾梓潇封王? 寻常无论谁替顾梓潇说话,皇帝都不会给什么好下场的,除非那密诏里还有别的舍么东西。 比顾梓潇这个镇北王重要,不然林薄怀还不得毁了那密诏? 想到这里,林悠然眉心更紧了几分,“小王爷,皇帝不会让你无招不得回京吧?” 这边皇上挥手让太监退下,独自一人打开了密诏,仔细瞧了半天,冷笑一声。 都说先皇只爱太后,哪成想临了还宠幸了个洗脚婢,而且还护着她生下了最小的儿子。 不光生了儿子,还给了两只队伍护其周全,如今竟让这两只一直隐藏在南边的队伍交换老七的亲王爵位。 倒也不是不可以,多了两只队伍,如今北边的黑风骑也在他的手里,顾梓潇没有军权,就是个二字王,八字在贵重又能如何? 只是,他却不知,林薄怀才从皇宫里出来,就回府去了另一只令牌,给顾梓潇的新镇北王府送了过去。 “这是?” “你父皇留给你的,好生收着吧,黑风骑真正看的是这个令牌,还有——” 林太傅一脸心痛的点了点书案上的一个字。 还有皇家暗卫。 他是皇帝的老师,没有谁能更希望皇帝是个明君,可是这二十年,萧皇一点建树没有,还整日防备亲弟,跟继母宫斗,越发跟当初是太子时不同。 他老了,皇帝也不怎么太听他的话,随便吧! 一连几天,顾梓潇命初一和石六一直在忙着搬家的事,虽说东苑的家具摆件都不拿,但是光是林悠然的嫁妆和帐册就满满的一百多台箱子。 连谷雨都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多?” 还有顾梓潇书房珍藏的一些古玩字画,连初一都觉得一定将镇北王府置办的妥妥的,搬家简直太累了。 “不过,这回主子真成小王爷了,还是最小的王爷!” 石六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的跟初一发牢骚,“镇北王,这是跟咱们王爷生分呢,再过几代,估计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颂朝都会认为咱们是异姓王,而不是先皇嫡亲的亲王。” “本来金吾卫俸禄就低,还给个北疆那样的封地,以前军中的弟兄伤亡,朝廷就发不出津贴,抚恤更是极少,小王爷当初就是护短,从不亏待这些人,都是从自己的银子里贴补。” 初一边指挥着人搬箱子,便悄悄跟石六比划:“没事,你不知道,我前几日跟小王爷查案,发现咱们王妃有许多铺子,都极赚钱,小王爷还说王妃让他吃软饭,养着王府呢!” 石六懵了,小王爷咋能吃软饭呢? 不过,也确实,自家主子却是穷,能咋办,往年皇上和太后赏的东西多半都换不了银钱,可是不对啊,主子还有一座金矿呢!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就是他每半年跑过去处理金矿的事物的啊! 石六瞧着自家小王爷在新镇北王府里,拉着王妃手的那不值钱的样子,叹了口气! 主子也有今天! 难怪裴玉斐现在不爱搭理他家小王爷。 属下的心里的大戏,顾梓潇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如今镇北王府是他和林悠然真正的家。 以前想着顾忌着顾政,也不愿意跟太后和皇帝闹开,就忍几年等他回了北疆就好。 却不知道人的私心是会疯长的,不但觊觎他的出身,还觊觎他的兵权,如今连兵权都交出去了,又开始琢磨别的。 算计谁不会呢,只是他原先不愿意罢了! 如今他有爱他的人,他总不能让林悠然跟着他忍吧! 没想到,他父皇居然是想着他的。 或许当时父皇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刚刚出生,若是那时候就将密旨拿出来,估计他现在风头草都已经成森林了。 林悠然带着顾东麟和顾南还有顾北煜收拾着翠竹园,就是最初林悠然买的那个院子。 如今两个院子由一个月两门连着,翠竹园和桃源来回也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林悠然眉心松开,眸色忍不住生了几分软意,“扫青,扫红你们俩入喉就在翠竹园当差,你们俩就是公子的管家,明日你们再去买些小厮,这些事以后都是你们俩做主。” 扫青和扫红直给林悠然行礼,多谢他家二小姐提携。 跟他们俩差不多年纪的太傅府的还都是小厮呢,他俩都已经是公子院子的管事了! 他爹听了不得笑岔气啊! “我们哥俩一定尽心尽力给大公子和二公子,三公子办事!鞠躬尽瘁,死什么来的!” 扫青跟着在清风阁当差,也学了几个成语,就是还用不大好! 第76章 醒了 林悠然本也不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主母,而且顾东麟现在就属御林军,属于半个身子入了军中。 让扫青管理院子,在每两个小厮贴身跟着也是该有的气派。 往后十五岁之后,顾东麟说亲也会让岳家重视,京中有女娘的府上都会看重公子在家中的地位。 如是扫青便开始管理翠竹园的账目。 当第一本账本摆在桌上时,扫青目光闪烁,他就知道他得了个了不起的前程。 之前他就跟着他爹学过账册,边丝毫没有迟疑开始拨弄算盘,翠竹园的账目现在很容易管理,只是从镇北王府的公中拨了一笔银子,日后采买,日常用度都从这里面出,每个季度再从公中再拨。 而且林悠然还给了三个崽崽分别两个店铺和两个田庄,也是扫青和扫红来打理,算作翠竹园的进账,往后也算是给他们娶亲的聘礼。 “母亲,我不要,以后我还要给母亲挣银子花。”顾东麟得知林悠然给了自己和弟弟商铺和田庄之后,狠狠的拒绝了一番。 反而顾南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顾北煜不太懂,说他不娶媳妇,一辈子就在翠竹园里养猫猫。 顾梓潇安慰顾东麟,“这是你母亲的一番心意,你要收着,你日后孝顺母亲,自当时会挣银子给她,两厢不耽误!” 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顾东麟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争论。 只是在军中操练时更加卖力,更专心了一些。 府中下人来报,说是秦王府世子妃到访。 林悠然又气又笑,秦王府世子妃,几天前那还是她的名头,如今那人撒泼打滚的抢去了,怎么还有脸顶着这名头来她府上。 “撵出去,不见!” 林悠然是真的失了耐心,往常在王府里没法子,要面对她们这几个妇人,即便林筱茉和孟婉烟后来做出那些绑架她的是,有秦王护着,她也没把她们怎么样。 上一世的事情没发生,他都已经没有怨恨报复了,只是分了家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生活,不好吗? 她们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不放,舞到她面前来呢? 白皙的面容冷冷淡淡,亭亭玉立的在桃源这边的秋千架上,吃着果子,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猫,她想不通,便不去想了,只是交代府中下人,秦王府的所有人她都不见。 这边林筱茉上门见不到林悠然,顾梓潇却每日都会去秦王府看望顾政。 初一跟他叙述林筱茉去镇北王府没能进去门,林筱茉还在王府门口大吵,被林悠然怒骂了一阵的事,顾梓潇笑得眉眼弯弯,他的小王妃还是那样的暴脾气。 当年拿着钥匙蒙着面,讲究出来的他的属下拎出来,插着腰跟他喊江湖中的黑话。 他原以为他的小王妃变了性子呢,如今看来,他的悠悠还是这么可爱! “笑什么呢?” 顾政虚弱的睁开眼,经过十几天太医的针灸,顾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嘴有些歪,听说顾宸抢了秦王世子还砸了几个药碗。 直到顾梓潇告诉他,皇上给他封王了,顾政才算消停下来。 如今说话还不大利索,四个字的短句子勉强能说出来。 “你,别每日来,耽误,功夫。” 顾政有看相顾梓潇,好似从未曾见过这个弟弟笑过,偶尔微微一笑已经是倾国倾城了,比他家的大姑娘长得都好看,更多的时候是紧绷着下颌,嘴角也抿的紧紧的,眼神冷漠无情能吓死个人,如今在他眼前笑的这么灿烂。 让顾政觉得十分稀奇,“有,什么,好事?” 顾梓潇见顾政醒了,便目光收敛,神情只不过一瞬间恢复了平常不近人情的样子。 “大哥,身子怎么样?我拿过来的雪莲可有炖到药膳里?” 见顾政点点头,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浑身无力的样子,顾梓潇也有些抑郁,这二十年这个哥哥过的窝窝囊囊,没开府之前被太子和皇后欺负。 封王开府之后又被王妃欺负,老了老了儿子也能欺负的卧倒起不来床。 有些不忍心,可是还是告诉他,“顾俊熙被派去查盐税了!” 说是重用,从北疆回来还不到一日,就委派了重任,可是知道皇帝性子的睡不知道这是将火气撒在了顾俊熙身上。 那盐税是那么好查的吗? 江南都是贵妃的人,顾俊熙怕是想回来都难。 明摆着开始欺负顾政呢嘛! 先从一个庶子开始,慢慢的秦王府也是危险。 要说萧皇最爱做什么?就是逮着幼年时不满意的亲人撒气。 他从小不被先皇喜爱,多半觉得是庆太妃跟他母亲争宠,后来又来了太后,只是太后没有子嗣,他如今报复不回来。 “算了!”顾政说完便闭上眼睛,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能活着就不错了! 还不是这些个儿子作的,要是顾宸不争世子位,皇帝也不会报复他。 皇上让他拦着顾梓潇出秦王府,就等于是将老虎圈养在舒适圈里,可顾宸非要作死,能怎么办! 听着顾政叹气,顾梓潇起身走出了秦王府,他可没有不配合啊,他都挡在他们中间当靶子当了多少年了。 路上他遇到裴玉斐,他肩膀撞了顾梓潇一下,“小王爷!” “滚一边去!” 顾梓潇浓眉威压,徒生摄人之气,“你又想干什么?” 搭上他的人都会倒霉的,这小子没数吗? “还不是盐税上的事,你真不管顾俊熙了?贵妃的哥哥和侄子这些年贪了那么些银子,那小子万一玩脱了,老家伙们可是不能让他回来的,而且听说今年的盐税银子日前就在运回京城的路上呢!” “顾俊熙的脾气我是不晓得,若是处处顶风上,估计会被人——”他比亮了一下脖子。 “倘若一时鬼迷心窍跟他们同流合污了,那基本上他就是顶包的!” 顾梓潇哪里会不清楚呢,可是他无能为力,现在皇上和贵妃在顶峰,太后都收敛了锋芒。 “太子需要银子,皇上没有第二个儿子,这才是问题!” 第77章 养了一家五口大橘猫 朝堂上各方势力逐渐形成两大势力,都被这破天的富贵吸引去了金陵。 顾政如果醒着,怎么可能让顾俊熙去呢。 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顾梓潇定然是不愿意管的。 太后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只是如今太子势大,她原想用秦王府去与之抗衡,但萧皇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再插手盐税之事,西北的病吗才好容易收了回来。 她如今手上没了马前卒,估计也会偃旗息鼓。 “我最近搬家事忙,不会管他们两派的纷争。”顾梓潇说完这句话就骑马回府了。 让他们斗去吧,他还得回府陪悠悠呢。 北戎二皇子一连打了几场胜仗,乘胜追击,大颂这边还在窝里斗,他即使想忠君报国,也没有他可以发挥的余地,皇上不信任他,他能怎么办。 不想将外头的坏情绪带回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往后院走去。 进了屋子,还没等脱下外袍,林悠然就小跑着过来,拉上他去了桃源这边的假山处。 林悠然急着跑的小脸通红,顾梓潇也没问缘由,任由她拉着他,小手紧紧的攥着,他觉得很是有趣。 在假山的山洞里弯弯绕绕了两回,林悠然回头将指尖比在嘴上,示意他小声,顾梓潇就将腰稍稍弯下,轻声跟在她身后。 他看见她在一处拐角处蹲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再用食指往前指了指,他随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去,是一大团橘黄色毛茸茸的东西,他凑近了一些,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大橘猫团着一小堆小橘猫在喂奶。 他震惊的看了看林悠然,后者正用充满欣喜的眼神看着那一家好多口的橘猫。 “这是你给她们弄的家?”顾梓潇用嘴努了一下橘猫身子下边的毯子,还有旁边一小盆鱼肉和清水。 林悠然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轻声说,“今个早晨我和霜降发现的她们,正巧三个崽崽要养猫,如今倒是正好。 她跟顾梓潇介绍着四只小猫,哪只是大哥,哪只是二妹,最小的两只也是弟弟,欣喜的不行。 “我吩咐扫青已经开始在翠竹园那边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里,就在顾南和北北屋子中间的耳房,隔出来个小餐厅,还给他们打了床榻。” 顾梓潇就微笑着看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像是在安排自己的孩子似的,顾梓潇不觉就想到,如果出生了一个小婴儿,林悠然也定然是这般欢欣雀跃的安排妥当。 “你自己不留一只吗?我见你也喜欢得不行!” 林悠然瞪了他一眼,“你看不出他们那么小是要吃奶吗?” 然后笑了笑,又道,“等三个月后,我就把那只妹妹接回桃源。” “这样我们一人一只,大橘看是愿意跟着儿子,就留在翠竹苑,如果她愿意来桃源,就让人在这边再给他们母女该一间房子。” “何必麻烦,就两个院子都留一样的耳房,猫妈妈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 顾梓潇像是谈论军中大事一般,认认真真的和林悠然讨论起如何布置猫房子,还有大厨房专门由一个婆子给坐月子的大橘猫做猫饭。 听的一旁的谷雨和霜降都忍不住笑起来,谁能想到让北戎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在府里和王妃居然一脸严肃的讨论如何养猫? 不过也只有林悠然才有机会看见脸色如此柔软的顾梓潇。 “扫青他们布置完房子,便让孩子们给取个名字吧!” 便拉着顾梓潇回了屋子,“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金吾卫没什么事,便回来了。”顾梓潇一边洗手一边将顾俊熙去了金陵查盐税之事说给林悠然听。 “太后如今老了,母族也没什么人脉,很难再与皇上抗衡。” 顾梓潇对太后的观感其实很微妙,他明知道是太后杀了他母亲,他应该报仇。 但是从他出生到前年他知道真相之前,只有太后对他发自内心的好,无论是他在皇宫生活的三年,还是后来在秦王府,可以说庆太妃没给他的母爱,都是在太后身上寻找到的。 可是看着萧皇和太后斗的最激烈的那几年,他在西北,谁也不想帮,如今也是一样。 “小王爷,做什么事情凭心就好,只要问心无愧,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心结难解。 林悠然自然知道顾梓潇的处境艰难。 如果是利益至上的人很可能就说服自己去帮着太后了,毕竟如果太后倒了,顾梓潇的处境可能更不好。 但是帮着太后,不就是在凌迟自己的母亲吗? 顾梓潇肯定是不会的,那林悠然就支持他。 太后如果倒了,皇上能如何对待顾梓潇呢? 也难保会栽脏陷害个大罪名,全家人要死也是死在一起,况且林悠然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顾梓潇更是不会。 “放心,你祖父给我的兵符,我不用它杀那人,但那人若是想取了你我的姓名,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林悠然忽然环抱住顾梓潇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眸中星光点点,幽幽地对他说道:“若论心,你也不曾想过登顶,论迹,你替大颂子民抵挡了多少次北戎。” “你不欠任何人,是皇室欠了你的。” 别说顾梓潇不想要那个位置,即使想,他也有资格。 “你若是想救顾俊熙,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我不怪你。” 林悠然看他吞吞吐吐的,以为是顾忌着林悠然与秦王府那些人的关系,不好说。 可是顾政毕竟是他的大哥,对他有抚育的恩情。 顾梓潇这个人又重情义,想来是有些为难的。 “没有,我分得清楚,大哥是大哥,顾俊熙是顾俊熙,没道理他和他母亲算计我和我夫人,我还要替他奔命。” “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自是看他自己的命数!” 林悠然拉远了一些和顾梓潇的距离,认真的看着他的表情不似有假,忽然翘起脚尖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他若是想去救顾俊熙,她肯定不拦着! 但是思虑如此清晰,真是值得人心生欢喜—— 第78章 有孕 顾梓潇看着眼前笑的得意的跟只小狐狸似的林悠然,心里暖洋洋的。 就是这么个四进的宅子,还没有秦王府一半大,他的王妃就这么欢喜的抱着他,还亲他。 他上辈子一定是拜了这世间所有的菩萨,才求来了这么好的夫人。 “不过,石五最近查出来户部往西北运了两次粮食,都很顺利的到了边关。”顾梓潇低声说道。 西北天寒地冻,打仗的时候及时运送到了军粮,战士们一鼓作气打了几场胜仗,这也是皇上最近跟太后斗争的底气。 “那这粮食是皇上批的还是户部主动递折子的?” 要不怎么说他的小王妃聪慧呢,一下就问到点子上。 若是皇上亲自批的,当然是因为贵妃的弟弟如今是此次出征的大将军,有后台的将军怎么可能打无梁之战呢。 可如今却是户部尚书刘喜良亲自上的折子,原本他都已经即将告老,往常户部的事宜一律交给左右侍郎去管,可没想到军粮这种户部原本不上心的事,刘喜良居然亲自过问。 而且往常运送军粮可从未有过如此顺利的时候,顾梓潇在边关的时候,那军粮不是被山匪劫了,就是运送过去的军粮掺着细沙,就没有如此顺利过。 还是各地都护府亲自运送和交接,这是下了血本要让冯宣在西北立战功,替皇上守边疆。 “户部刘喜良。”顾梓潇嗤笑一声,说道。 太后当年之所以鼓励顾梓潇去参军,就是想将西北边关的军权握在她的手里,后来宋烨是太后的人,接替顾梓潇太后也是默许的,然而冯宣去,就不一样了。 只是西北毕竟还有个宋烨,太后还给了顾梓潇金吾卫,用来庇护她在京城的安危,元夜时势均力敌。 只不过后来宋烨和冯宣居然各自守城,兵分两派就不好说了。 “且看他们斗着,跟咱们无关。” 他的小王妃的闪烁着眼眸,又补充道,“但是想占咱们便宜也不成。” “那黑风骑咱们是不是得保护起来?” 她狡黠的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他一把将其抓住,“你是想让黑风骑按兵不动,不帮冯宣造势?” “只要不让北戎兵赢就行,黑风骑不能帮他立功。冯宣那人若是跟贵妃一个脾性,说不定会让黑风骑做马前卒,死伤不论的往前冲。” 那可都是顾梓潇费劲心血培养的铁骑,让冯宣给用死了,用没了,谁赔? 而且以他们的心胸,不会对待黑风骑太好的,说不定就是用那些顾梓潇弟兄手足的鲜血给他赢战功。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派石五去一趟。” 这是大事耽误不得,林悠然去小厨房给顾梓潇做他爱吃的点心,顾梓潇就招了暗卫去做事。 石五闻言也沉了脸色,“冯宣敢让黑风骑去引敌,我就先杀了他!” 那可是五年才能出一个百人的铁骑部队,让冯宣这么用,不是摆明了将顾梓潇的兵用北戎人杀干净嘛! “你小心行事,这个令牌能让黑风骑最终听令的,你将他们安排在北疆东部那个丹州驻守,一旦发现黑风骑不回来,冯宣定然以为黑风骑已经全部死在了北戎,他便会调其他边关小城的兵力来保护他自己。” 顾梓潇在舆图上画来画去,最终决定将黑风骑假死调走。 石五领命刚走,林悠然就端了一盘核桃乳酪酥进来。 这还是当初他们行走江湖的时候顾梓潇爱吃的点心,她亲自做了一盘。 “好不好吃?” 顾梓潇拿了一块品尝,双眼放光,又拿起一块喂到林悠然嘴边,林悠然刚咬了一口,就皱眉忍不住的恶心,身边的小丫鬟连忙拿了痰盂。 林悠然吐的天昏地暗,好一会儿才吐完,漱了口水,脸色已经煞白。 她被顾梓潇打横抱起来往寝室走,谷雨已经去请太医了。 “是不是贪凉了?” 顾梓潇将她放在床榻上,那丝棉被将她牢牢的裹在里面,“定是刚刚在假山那处着了凉。” 他知道她是心善,担忧那橘猫刚刚产仔容易受惊,索性就在那里先安置了小猫崽。 这一天怕是在那山洞里待了很久,里面阴冷潮湿,这才受了寒。 他摸了摸她额间,却并没有发烧,暂时心安了一些。 待到徐太医前来诊脉,顾梓潇已经又是喂热水,又是将三个汤婆子放在林悠然的身边。 纵是林悠然说已经无碍,他也不肯放心。 “王爷莫急,待老夫给王妃好好诊一疹。” 徐太医上次给还是世子妃的林悠然诊脉,就知道这个传说中脾气古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很是看重自己的夫人。 可是这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他周围走来走去真的很烦人啊! “王爷,您走来走去,王妃的喜脉老夫诊的不甚清楚,麻烦王爷小声些!” “哦,哦。”顾梓潇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坐下,可刚一坐下,就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蹭”的一声又窜到了林悠然身边, 问道,“你说什么?” 吓了徐太医一大跳,好在是顾梓潇即使再激动,这会也不敢去扯徐太医的袖子。 徐太医没搭理他,又安静的诊了一会,才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点点头,“老夫不会看错的,王妃这是喜脉,恭喜王爷。” 顾梓潇像是激动傻了,愣愣的半跪在床榻前,抓着刚刚被诊脉的手,“夫人,你听见了吗?” 林悠然简直是没眼看他这样,亲自谢了徐太医,又吩咐谷雨和霜降去送送徐太医,问问可有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需不需要安胎药这些。 等人都走光了,林悠然才发现顾梓潇居然哭了。 她抬抬手,用指腹描绘了一会儿他的眉眼,柔声细语的怕是会惊扰他一样,“小王爷,恭喜你,又要当爹了!” 半晌,顾梓潇回过味来,略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额头碰了碰林悠然的额头,“也恭喜王妃,又要当娘了!” 他终于有和他的小王妃血脉相连的孩子了,好像这一刻林悠然才真正属于他。 第79章 幼稚的顾梓潇 听到消息的三个崽崽一个个蹦蹦跳跳的跑到桃源来看望母亲。 “阿娘,阿娘,爹爹说我们有妹妹了!” 顾北煜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林悠然低头,看着扑在床榻前的三个小少年,将他们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 这三孩子可能是太兴奋了,手手拉着手手,一个劲的勾来勾去,连声音都颤着音,“阿娘,妹妹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听大伯娘说过,要给新生的小婴儿做好多小衣服和玩具,我和哥哥能给她做玩具吗?” “爹爹说,妹妹以后都有我们照顾,别人谁也别想欺负她。” 一席话,听的林悠然心如明镜,这是给林悠然肚子里宝宝听的? 难道叫着妹妹,妹妹,就一定是个女孩了吗? 林悠然无奈的叹息两声,伸手去扶崽崽们,“快坐过来。” 幼稚的顾梓潇,连带着崽崽们都给教歪了。 “你们也喜欢妹妹?” 顾南也点点头,顾东麟却抿了抿唇,“其实我喜欢弟弟,我可以教弟弟射箭,骑马,要是妹妹,我都不知道跟她玩什么?” 他仰着小脸,有些自责,“可是父亲喜欢妹妹,让我们跟阿娘都说是妹妹。” 林悠然看着一脸疑惑的顾东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娘的乖儿子,你们都是阿娘的好孩子,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阿娘都喜欢,你们也都喜欢,对不对?” 顾东麟双眼瞬间点亮,到底是个孩子,雀跃着说道:“可是难道因为我们是男孩,父亲就特别喜欢女孩吗?” “不是,只是因为你们是男儿,你父亲觉得有你们就很知足,他希望你们有个妹妹,给你们宠。” 林悠然拍了拍他的头,让他放心。 “就像小猫咪吗?”顾北煜眨巴着黑嘟嘟的葡萄眼。 他今天抱了很久那个小猫咪,大橘猫还想跟他抢,他给了大橘猫一块牛肉,大橘猫就来跟他贴贴了。 养猫简直太好玩了,如果养妹妹也是这样,也不错! “一岁之前就跟小猫咪差不多,不过她喝人奶,到了半岁还要吃米粥和面条。” 林悠然这几日看了母亲留下来的育儿日记,凌羽裳将她小时候成长的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了,就好像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顾梓潇已经找好了奶娘,可是她不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水。 当年凌羽裳就是亲自喂养的她,还详细记录了她八个月就开始睡整宿的觉,如何训练等等。 “我会把每个月小宝宝的注意事项告诉你们,你们三个哥哥跟阿娘一起养妹妹,好不好?” 林悠然知道小朋友的参与感有多重要,真挚的邀请他们。 顾南兴致勃勃的承若,“妹妹的开蒙就交给我了,她一岁我就开始教她三字经,还有书法!” “诗词歌赋,妹妹肯定是京城第一才女。” 林悠然扬了扬眉毛,“哦,要抢阿娘的第一才女吗?” 顾南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阿娘是第一才女的阿娘,就是超级第一才女呀!” 这小子最近最甜的很,看来搬来镇北王府开心的不行呀! 苏云昊也跟着来了镇北王府教书,每日都在翠竹园里跟他们三个崽崽相伴。 顾东麟偶尔还邀请苏云昊小住,他也欣然同意,而且还与顾南论些治国之道,俨然成了好友。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 顾梓潇让石五暗处饮了黑风骑到了另外一个小城埋伏起来,隐藏实力。 北疆那边冯宣打了几场胜仗,以为黑风骑没了,幸灾乐祸的报给朝廷,皇上还嘉奖了他。 于是连带着对顾梓潇的怨气也少了许多。 一日顾梓潇下了值,喂给林悠然刚买回来的杨梅,“夫人,宝宝踢你了嘛?” 林悠然瞟了一眼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他才两个月,可能还没有长腿。” 这男人幼稚起来就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听谁说的孕宝宝会踢人。 顾梓潇弯下腰身,一双手环住林悠然的腰身,试探着拂过她的小腹,“我能摸摸她吗?”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林悠然不免又觉得有趣,“还没什么感觉呢!” 隔着衣服,两个月的身孕原本就没什么变化,可是顾梓潇生生给摸出一个慈父的感觉。 “夫人,下个月我就请人去找产婆,到时候三个产婆守着你,我再请太医来,才能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害怕,听人说怀孕危险,他恨不得不让林悠然出门,又听人说妇人产子试过鬼门关,他就后悔为何要让林悠然怀孕。 甚至亲自去白云观请了送子观音,日日早晨上香,从第一天知道林悠然怀孕他就开始吃素,不到小宝宝满月还愿,他绝不吃肉。 初一还笑话他迷信,他宁可迷信,也不愿意林悠然有一点危险。 “夫人,你这是在制什么?” 最近他不许林悠然时常出门,就看她在暖阁里放了一张小小的书桌,在鼓捣什么? “你不让我去铺子里,我闲的无聊,就用母亲留下的方子,做了一些适合婴儿用的香胰子。你闻闻,好不好闻。” 她做了三种味道的,一种是黄瓜,一种是嫩姜黄,最后一种是羊奶,都是用米糠油提炼的。 味道简单、天然又健康,很适合新出生的婴儿皮肤。 “黄瓜的好,夫人能给为夫一块吗?胭脂铺子拿回来的香胰子都太香了。” 听了顾梓潇的话,林悠然好像开启了新的灵感,是啊,勋贵世家的男子也都用熏香,可是有很多男子是不爱那么浓郁的香味的。 如果香胰子的味道是这种天然的瓜果香,那么,应该很多书生和清冷的世家贵公子也喜欢吧! 她站起来“吧唧”在顾梓潇脸上亲了一口,“这块就奖励给夫君。” “以后夫君的香胰子,本王妃包了!” 说完就跟小蝴蝶似的,飞远了去。 “悠悠,你小心一些,当心摔了!” 说完他自己都想笑,妹妹还没出生,他已经老父亲上身了! 第80章 胭脂铺子的新品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悠然都在家研制新品。 做了几块适合男子的香胰子,有松果木香的,还有海盐味的,这个可真是凌羽裳的创新,之前未做过,只是把方法记录下来。 林悠然让石六去帮他在南边的海边运来粗盐,一点点提炼出来,混合了米糠油做出来的海盐味的香胰子。 “这个也送我几块,夏天用这个,都不搓澡了!” “那你得帮我个忙!”林悠然不准备让顾梓潇继续占便宜,这个月香胰子和那个用丝瓜络做成的发泡洗澡网都被他讨去十几个了。 “夫人的忙,就是我自己的事,请说。” 顾梓潇做了个书生礼,最近他和苏云昊讨论了几次朝堂之事,原先那点醋意也没了,还送了苏云昊两块白茶香的香胰子。 林悠然都怀疑他是在暗讽人家。 白茶味,他也想得出来,那是她做出来打算送给沈家大姐姐的。 “我想做几款高端的香胰子,女士的男士的,都用木质的礼盒装,听说鸿卢寺卿的长子善雕刻,能不能请他帮忙设计几款礼盒?” 一般的铺子可做不出来她想要的礼盒的感觉,她简单画了三幅根据香味的盒子。 比如海洋风味的,就画海边的浪潮。 比如森林风的,就画一片松树,和树缝隙之间射进来的阳光。 剩下的就给那为公子自己发挥便可。 顾梓潇一听,那鸿卢寺卿正好前几日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就连忙去找他了。 盒子设计好之后,特意从工匠那里拿过来给林悠然看了,真的就是满满的自然风,但是又显得贵气十足。 除了木盒,林悠然还让小柳掌柜做了一些瓷盒,但是专门是女款的才用。 男士和婴儿的都用木盒。 还有全家套装。 “那是什么?”上市之后,有些顾客很好奇,全家套装是什么。 店伙计忙着介绍,“就是一款男款香胰子,一款女娘香胰子,还赠送一款心形的儿童款香胰子。” 全家款为什么只有一块女娘用的? 谁家还没个三妻四妾呢! 店小二如是说,“我们胭脂铺子的香胰子都是给正妻使用的,当然夫君买来的全家套装里也只有大夫人一份。” 于是,京城里的贵妇们更加推崇这家提倡一夫一妻的胭脂铺子。 甚至全家套装一度卖到断货。 自从这十几款香胰子一上市,其他的胭脂铺子基本上都没生意了,小柳掌柜都纳闷,这小东家是要起飞吗? 人家别家铺子上新款顶多两三款新品,这小女娘在家养胎,还不闲着,一下子上了十几款新品香胰子。 而且不仅限于女娘用的,世家贵公子们来给夫人和妹妹们买胭脂的时候,还能给自己带几块香胰子也是最近京城的新风气。 谁家还没用过海洋风的海盐牛乳胰子那就等着被圈子里的人笑话吧! 甚至有人发现自己弟弟用过之后,那满脸的小痘痘都治愈了,于是海洋风的海盐香胰子成了少年们的爆款,而森林系的松果香胰子变成了成熟男人的专款。 京城里的少妇都在讨论谁家新生儿礼物送什么。 “那还能送什么,男孩就送黄瓜味香胰子套装,女孩送苹果味或者柚子味的香胰子啊!” 连宁远伯府世子家的几个孩子都是用他们家的呢。 “哪有什么,”有个大太监神秘的说,“没听说新出生的小公主都在用苹果味的香胰子吗?” 林悠然也没想到这股风这么快就挂进了皇宫,去年新入宫的一位贵人刚生了位小公主,因为怀孕的时候喜欢吃苹果,还给小公主取了小苹果的闺名儿。 于是,这苹果味的香胰子还被盖上了皇家公主专用的名号。 指定进宫给公主御用,林悠然也很是无语。 不过皇上为了补偿,还钦此了一块牌匾,《香胰阁》。 “我明明有更好听的名字!”林悠然在家里吐槽。 因为香胰子实在是太火爆了,小柳掌柜将隔壁的两个商铺都盘了下来,按照林悠然的交代,做了什么大大的堆头展示。 新店的名字皇上钦此的招牌。 “也挺好的,起码所有人都知道这家铺子是卖香胰子的!” “好吧,你皇兄真是没什么墨水!” 顾梓潇白了林悠然一眼,干嘛往他身上扯,他很有才学的好吗? 除了香胰子,其实香胰阁还卖泡澡胰子,也是有各种味道的球状的固体。 里面掺着各种鲜花或者各种瓜果干,又或者是海盐。 石六都有些惊叹,“王爷,那海盐在海边的暗滩上只有最穷的人家才会晒干了吃,都没人会去寻来用,我们顶多出一点运费,王妃制成那香胰子一卖,那利润属下算了一下。”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心慌,“一百倍?” 要不是他家王爷善待他们,教会他们算数,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对面洋洋得意的王爷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小声些,你家王妃赚了钱还不是为了养你们!” 初一和石六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王爷这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养他们不应该是您的责任吗? 还挺骄傲的样子,他们表扬的是王爷吗? 王爷还笑! “王妃让你们往边关跑一趟,如今银子够了,每个州府和县城,都要开设粮铺。” 石六立刻严肃起来,“属下这回运完海盐,就全都交代给初四了,他在金陵的事也没了,就帮着运海盐,属下明日就动身开始收铺子。” 他家王妃心善,居然要给他们开粮铺了,作为王爷的心腹,他是知道这两铺就是为了养军队用的,以后他们再去边关打仗,就不会饿肚子了。 “嗯,让十五去买田庄,用他自己的名义从当地人牙子手里买人,种粮。” 初一和十五也领命出去,顾梓潇去桃源换了衣服,沐浴之后钻进被窝开始给他的宝贝闺女做胎教。 “岳母的笔记里说没说,胎教除了讲故事还要做什么?” 他已经讲了四个月故事了,已经快江郎才尽了,心想岳父当年的胎教一定做得很好,不然夫人怎么这么聪明。 第81章 胎教 正在思索着要不然将师父那把古琴找出来,每天清晨给肚子里的宝宝弹琴也行的林悠然忽然捂着肚子,“哎呀!”一声。 吓的顾梓潇一蹦跪起来护住林悠然的肚子。 “怎么了?” 顾梓潇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悠然,却看见自家夫人一脸无奈的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傻瓜,你干嘛呢,是宝宝动了。”林悠然将顾梓潇的手轻轻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可是顾梓潇摸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 “那她可能是又睡了。” 林悠然无奈的拍了拍顾梓潇低着的头,明天她还会在动的。 已经请来镇北王府的两个产婆跟她说的,胎宝宝从四五个月开始就每天都会动上三四次。 今天还是头一次胎动,林悠然很惊喜,顾梓潇没感受到觉得有些难过。 林悠然安慰他还有好几个月呢,肯定能摸到的。 可是一连几天顾梓潇下值回来,都洗了手,耐心等着他的小闺女动一动,都没有等来。 又等了几天,顾梓潇实在没了耐心,碰上休沐,他居然就待在林悠然的身边,哪里也不肯去。 “我要去寻铺子,你跟着不方便。” 谁不知道他是金吾卫将军,跟着她去寻铺子,还让不让伙计们好好干活了? “我难得休沐,夫人还不在府里陪我吗?” 顾梓潇有些委屈的看着林悠然,说来也巧了,今日这不正好赶上月中看账嘛! 不过耐不过顾梓潇撒娇,林悠然只好派了立夏和霜降去铺子里去账册。 林悠然就躺在躺椅上看画本子,顾梓潇一边给她拨葡萄吃,一边摸着肚子。 摸一会儿还行,总有只手在她肚子上,时间久了就有点心烦。 “你去将小七抱来我玩会儿。” 她今日从早晨就没见过大橘猫家的小妞呢。 “不行。” “不行?”林悠然的眼睛立起来。 “它的指甲尖尖的,挠到妹妹怎么办?”顾梓潇紧张得很,他没敢告诉林悠然,一早晨起来那小母猫就想钻林悠然的被窝,让他给拎出去放到翠竹园顾北煜的床上去了。 “你当我肚子是纸糊的?她有胎盘保护着,那就那么容易挠到?” 而且为了保障家里的崽崽们玩猫安全,她早就让徐太医给猫咪都喂了什么驱虫药,府里的洞口也都堵住了,不让他们一家五口接触旁的猫狗动物。 “那万一呢,谁家怀孕了还养猫儿狗的。”顾梓潇气势有些变弱,可能盯着他的宝贝闺女,还是一脸执拗。 “再说,挠不到妹妹,刮了你的肚子,我也心疼。” 顾梓潇皱着眉头看着那高耸的大肚子,就吓的不行,早知道真就不让夫人怀孕了,这头三个月他看见林悠然孕吐,他就也跟着恶心,好容易孕吐好了,这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属实吓人。 他现在在外面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不然就总感觉要出事。 昨天他就想好了,这回休沐之后他就打算跟皇上告假,谁愿意争权谁争去吧,他不打算再留林悠然一个人在家了。 这话一说出来,林悠然更怒了,“怎么就一个人了!” 她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曾经听过似的。 “这王府里被你的暗卫围了一圈,还被你假公济私经常带着金吾卫一个时辰就绕着王府溜达一圈,府里面光是桃源里的小厮和丫鬟婆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了! 还有你请的产婆,奶娘!” 林悠然顿了顿,迫不及待的要治好顾梓潇的被迫害妄想症。 “你放松,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还有四个月才生呢,你这样整日里吓自己,我会跟着你紧张的。” 林悠然继续忽悠他,“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让你放松放松,不然你会得焦虑症的,你这样对肚子里的宝宝会起到不健康的作用。” 直到两个人待着一群护卫到了京城新开的福祥源吃饭时,顾梓潇才发觉被忽悠了。 “以后可不能吃外面酒楼里的饭菜了,你若是喜欢什么,让王府里的厨子来偷师就好了。” 顾梓潇先用银筷子试吃了每一道菜肴,自己没事之后才让林悠然吃。 好像真的有人要处心积虑要谋害他的王妃一样。 某人的王妃不以为然,只要能出来放风,这点事她还是能忍着的。 况且这家福祥源还有小曲儿可以听,最近京城流行的画本子还有京城里哪家的热闹事都被这家酒楼写进曲谱里,这边拉着二胡,那边小娘子唱曲儿,听的林悠然眯着眼睛享受着。 “小王爷,快听听,这说的是不是咱们贵妃娘娘弟弟冯宣娶小妾的事儿?” 顾梓潇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悠然的身上,根本没有在意下边唱曲儿的,听到林悠然问起,他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谁知还真是唱的冯宣在西北边疆的府城抢了知府大人家的小女儿为妾之事。 这事儿朝堂上的同僚已经议论几天了,看来不能是空穴来风,冯宣之前在京城时,就时不时的强抢民女,只是那是在京城,哪有不认识这个皇帝的小舅子的? 那些个民女的家长都恨不得扒光了自家女儿的衣服送到冯宣的榻上去,更别说冯宣还给银子。 据说给的还挺多,不亚于富户人家嫁女儿给的聘礼。 而且冯宣还给人置办小院子富养着。 可没想到到了这丹阳城,遇上了硬茬,这知府大人的千金是个厉害角色,誓死不从,还用匕首扎上了冯宣。 这曲子里唱的正是前些日子那一出,冯宣夜里偷偷溜进知府大人家的后院。 “好像是,我也是听同僚讲了几句,那刘知府的千金好像唤做幺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不仅刺伤了冯宣,后来还去冯宣的临时住的宅子里大闹了一场。” 林悠然的嘴里嚼着片皮鸭,嘴角流出一滴油滋滋亮晶晶的液体,眼睛闪闪放光的看着顾梓潇,等着他继续讲八卦。 而此时此刻,已经素了四个月顾梓潇满眼都是自家媳妇那性感的小嘴唇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喉咙上下翻滚,只想拽着她回府区。 第82章 出征还是抗旨? “真的行吗?” 吃饱喝足的林悠然坐着马车回府,还听了有意思的八卦,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对着顾梓潇就是一顿上下其手。 “可以的,我问过徐太医了,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宝宝在生长期间,最是安全。” 林悠然一边说一边扒他的衣裳。 顾梓潇一脸的小媳妇样,他抓住林悠然作乱的小手,“那夫人为何不早说?” 三个月之后都行,拿着一个月干嘛还让他睡在床旁边的榻上? 害得他错过了好多天的胎动。 每日都是给宝贝妹妹讲完故事就乖乖的回去他的小榻上。 “是吗?那我忘了,今日你就可以回来睡了。” 林悠然大咧咧的说完,就又开始了。 虽说夫人大着肚子,可是事后顾梓潇还是很餍足的叹了口气,终于在他给夫人清洗完之后,他躺在床榻上喂夫人吃葡萄的时候,摸到了宝贝女儿的胎动。 “好大力啊!” 林悠然耸耸肩,她也发现了,“不会?” “不会,”顾梓潇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女儿肯定不是那种娇娇女的千金小姐,力气大些也好。” 他继续说道:“力气大没人能欺负,还能保护她娘,虽说没人敢欺负她娘。” 不过他和夫人日后老了,女儿还是能保护自己更好啊! “嗯,小王爷说得没错,我们的女儿最棒!” 不过转头夫妻两都想起来什么,都神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没什么理由去浪迹天涯!” “对,她有个哥们护着,也不用去行走江湖!” “日后,你还是教她写琴棋书画吧!” 林悠然急切的点头,“也好,我也这么想。” 之后的几个月顾梓潇真的就是寸步不离的在王府里照顾林悠然,即使去铺子里,她也跟着。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日。 “王爷,”初一急的一脸的汗珠子,“府外徐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您进宫。” 虽然三个月的休假,可是顾梓潇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大概猜到了皇上这么急诏他是为了何事。 他一边穿着朝服一边跟林悠然承若,“悠悠放心,即使皇上逼着我去边关,我也等你生产之后再去。” 金吾卫的令牌还在他手里,谁也不能赶他出京。 敢不让他好好陪他家悠悠生产,他就能将他的皇宫围了。 “我倒觉得,他若是让你远征,我悄悄随你北上,不然我刚生产,带着婴儿在京城等你的消息,我可吃不消。” 林悠然不轻不重的将小猫咪放在地上,刚刚那小七还趴在林悠然的胸口,小爪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肚子呢。 顾梓潇早在三个月前就对它妥协了,小七每日都要在林悠然的肚子旁边趴一会儿,直到肚里里的宝宝跟他隔着肚皮打完招呼,它才懒洋洋的翻身去睡觉。 “他为何如今让你去,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觉得如今我还有一个月就生了,定是不会千里跋涉的跟着你走。” 林悠然从未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自从冯宣被那知府刘小姐闹了一通之后,肩膀又中了刀伤,边关就屡屡吃败仗。 冯宣不仅招了兵将围了知府大人的府宅,还强行将刘小姐纳进冯宣的后院,军中的将士很是不齿他这种行为,对抗北戎军时有些力不从心。 冯宣也无心战事,之前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不仅不听从军师和监军的意见,还经常下一些很无脑的军令。 以至于这三个月之前夺回来的原本大颂的领土又都被北戎吃了回去。 所以,如果皇上发现问题早就应该派顾梓潇前往北疆了,可为何还等了三月? 顾梓潇也深知其中关键,可是,“你这么大的肚子跟着我去北疆,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如何是好?” 而且他如果要去就得快马加鞭,林悠然现在的身体,在府中静养他都一万个担心,那肯能让她冒这个危险。 “那你就不怕他来个瓮中捉鳖?” 林悠然站起来,伸手给顾梓潇拍了拍不平整的朝服,又看了两眼才算满意。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先别答应就好,回来咱俩再商量。” 一句定音,顾梓潇在林悠然的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出府前往皇宫。 真的就跟林悠然顾虑的一摸一样,皇上先是跟顾梓潇骂了一顿冯宣,又骂宋烨,前三个月北疆这边太平,宋烨就带了十万兵马去追西疆过来支援的回纥。 如今连回纥的影都没追到,也赶不回来北疆救援冯宣。 太后如今又翘起尾巴来看皇上和贵妃的热闹,皇上气的胸腔一起一伏,确实很热闹。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逼迫顾梓潇,毕竟谁都知道镇北王妃生产在即,顾梓潇是忠君爱国还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得让人家自己选。 皇帝可以下旨,但是如此强迫总是不大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顾梓潇说明日即可答复,若是不去也会推荐一名大将。 皇上阴沉沉的脸目送顾梓潇年轻的步履迈出了紫宸大殿,心中越发想要除掉这个弟弟。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顾正是他的弟弟都中风了,他自己什么样心里有数,太子还那么年轻,根本都不过顾梓潇。 也怨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将三弟和六弟害死了。 四弟是个窝囊废,在封地上过的叫苦连天的,根本帮不上太子的忙。 现在他手里唯有冯宣的三十万大军和先皇留给他的两只军队。 “小徐子,你传掌印太监来,朕要拟个密旨。”皇上虚弱的喝了口参汤,如果不是一直迟迟没有子嗣,他也不能整日里喝这劳什子的汤药。 可是子嗣不仅没有,连带着身子越来越差。 “还有,该是西大营回来的时候了。”皇上叹口气,金吾卫被太后送了顾梓潇,他还有西大营的宁远候,“御林军首领来一趟吧!” 徐公公汗津津的弯着腰去传话了,他自知这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到了。 第1章 重生 头痛! 林悠然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一片红色。 喜帐,红烛,身着凤穿牡丹的喜袍,坐在一片花生、桂圆、大枣、瓜子的床榻之上,极不舒服。 丈许内,一位身材修长,身着一身红色婚服的男子正右手虚握,揉捏着眉心戏虐地看着她...... “莫不是等得不耐烦,自己先睡着了?” 看着男子此时年轻的眉眼,林悠然吓得浑身一震。 一个许久不曾被提起的名字脱口而出—— “顾梓潇?”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探手覆上她的额头,眉目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不认得了。” 冰冷没有温度的手背,配上惨白的脸,虽然是笑着吧,可这刻意又明显的温和还有些阴阳怪气的口吻,林悠然吓得不敢呼吸。 确实不认得,可是秦王府祠堂里挂着他的画像啊! 眼前的男人二十岁左右,长相俊朗不凡,五官轮廓精致,鼻梁挺直,一双凤眼狭长,压在锋利的眉骨下,显得此人冷酷又无情。 正是她夫君顾宸的小叔叔,曾经的大颂战神——顾梓潇。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心底冰冷一片。 好像即将要被从地狱深处伸出的绳索捆住了身子,要将她拖进无尽的深渊中去。 ——她应该是已经死了。 就刚刚撞见了顾宸在杏花胡同私宅养着外室,那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 他整日里说要搞好官场的关系,费用每月近万两,全是她母亲留下的商铺挣的,八成是用在了这外室身上。 大抵是气不过,失了分寸和礼仪,她红着眼眶说了句,“顾宸,和离吧。此生不复相见!” 外室的儿子力气不小,猛地推她一下,后脑勺磕在石墩子上,血流了一地。 狠话说早了! 她是想爬起来的,也别管狼狈不狼狈了,谁不想活着呢? 可她将丫鬟留在了院外—— 她从没未作恶,为何死了会下地狱呢?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被配了冥婚! 还是许给了顾宸早死的小叔叔,秦王府原先的世子爷,顾梓潇? “我是磕到了后脑所以才……很疼......” 林悠然面露痛色,低头掩去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她是新鬼,面对老鬼,害怕也是正常的,她安慰自己。 讲道理来说,顾梓潇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十年前新婚夜时,京城传来战报北戎入侵,他奉皇命北伐,六年后因缺粮,被敌军堵在山谷里,厮杀了整整一个月,英勇战死。 也不该下地狱呀。 “今夜,恐怕......”林悠然内心慌乱得不行,但是必须守住礼法,纵是在阴间,也不能和夫君的小叔叔圆房呀。 往后在阴间遇上秦王府的人,这辈分怎么论呢? 她有点想笑,不知能不能遇到林筱茉。 她记恨顾梓潇冷落了她六年未曾归京,便经常辱骂虐待他的养子报复,后来顾梓潇死后,她想了个主意,将养子送去了京郊的书院念书,她借着送人的名义,与宣王的孙子游玩厮混。 结果路途上遇到了山匪劫财伤人,据说二人死在马车里,衣衫不整的。 皇上知道后震怒,将她的名字从皇室中除去,贬为了庶人。 顾梓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新婚夜,世子妃是要辜负么?” 林悠然心脏咣的一声砸在心房上。 世子妃? 如果说刚刚有些怕,此时倒是清醒了几分,她假装困倦,手指探了探鼻下。 热的,呼吸是热的! 往地上一瞧,影子。 阎王爷! 你果然是个好的。 她居然重生了! 不然,她的皓腕和芊芊玉手怎会如此年轻,肤如凝脂的饱满年轻。 “小王爷误会了,我就是有些头疼。”这显然没有配冥婚那么恐怖好吗? 活着当然比死了要好很多很多的! 林悠然双眼迷离的看着顾梓潇,装出一副真的头很疼的样子,听见他说,“世子妃是累了吗,刚刚写信的缘故?” 他一脸的担忧,林悠然低着头咬唇思虑着,总觉得他并不像是真心在关心她。 心里乱成一团。 他说的什么,给谁写信? 她不知道呀! 她才刚醒,她的陪嫁丫鬟呢?能不能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嫁给顾梓潇了呢? 对了,上一世是堂姐林筱茉处心积虑换了纳彩问名时的庚帖,导致接到秦王府婚书时,将顾梓潇和林筱茉配成了一对儿。 她则聘给了秦王爷顾政的嫡子顾宸。 重来一次,难道林筱茉没得手? 可是也不对啊,她穿着的明明是上一世林筱茉的嫁衣! 莫非,林筱茉也重生了? 且还重生在婚书下来之后,今日成婚之前,她这个倒霉蛋又又被换亲了! 林筱茉该被天打雷劈才对! 为何不重生在早几个月呢? 林悠然摇摇头算是回答,迅速盘算着,“小王爷待会儿可还有外出公务?” 顾梓潇笑了,双眸看起来像是淬了冰雪在里面,让人看不出喜怒。 还挺吓人的! 听闻顾梓潇出生的日子是古代战神的寿诞,当今皇上对顾梓潇一直都很忌惮,顾梓潇打仗的时候,顾政和宫里的庆太妃就是留在京城的人质。 京城还有传言说是因为当年先皇驾崩时,皇宫里哀啼一片,顾梓潇伴着朝阳彩霞满天出生了,有钦天监说先皇的遗腹子是大颂朝的吉兆,可皇上确没让顾梓潇在宫里生活,被赶出来了。 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不过顾政对顾梓潇很好,主要是一母同胞,自然比皇上这个异母兄弟对他真心些。 此时的这位被兄长收留在秦王府的小王爷摩挲着腕间的一串佛珠,玩味地说道:“并无公务需要外出。” 那……是不是不用出征了? 那谁去打北戎呢! 民间说他是大颂战神转世,十一岁时随军出征从小兵做起,十二岁升千户,十三岁升万户,十五岁勇闯敌营,斩杀敌军将领首级,被皇上封为镇北将军,还命秦王爷将世子之位传于顾梓潇。 后来一直镇守边疆。 当年回京时,更是引得京城的姑娘们十里长街欢迎凯旋的大将军,太后娘娘还称赞他是冠绝京都的小王爷。 “世子妃是在关心我吗?”秦小王爷幽深的眼眸盯着林悠然。 第2章 我凭什么去书房 她顾不得他脸上那一丝邪气的笑意,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着,逐渐变的清晰。 林悠然心想:关心谈不上! 她叹了口气,如今两个倒霉蛋凑在一起...... 林悠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秦小王爷可知你本应娶的是我堂姐林筱茉?” 换亲可不是小事,虽说当时议亲时是她,可婚书是盖了玉玺的,若是顾梓潇不满意,她也不在意拿了和离书自己过。 毕竟上一世,扶持顾宸那个不着调的窝囊废也很累的! 男子盯着林悠然的桃花眼,轻笑了一声,“刚知晓。” 没成想林府的姑娘胆子挺大! 林悠然试探道,“那么,倘若小王爷对此心有不满,也可以写了和离书给我。” 顾梓潇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晦暗幽深,“你想和离?” 男人一头青丝垂在脸侧,微眯着双眼。 倒也不是她想和离。 林悠然:“……” 关键是他说不准哪天就去边疆打仗,在这秦王府当寡妇,那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她好容易重活了,她想躺平...... 顾梓潇戏谑的盯着林悠然,缓缓走近坐在木榻上,两条大长腿随意的撑着,一边说话,一边将腰间的玉带和玉扣解下来放在小几上。 “你可知,明日你的名字就会上皇家玉牒,你当秦王府是什么? 换亲,和离,由着你们林家戏耍么?” 顾梓潇泼墨般的眼眸深藏着汹涌的暗潮,可是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越发彰显了此人跟传说一样,冷酷霸道,喜怒无常。 “我知皇室宗亲和离困难,也不是定要即刻就和离,我们协商好,和离书一年或是两年之后生效也可。” 她可以等,若是他非要拖着不和离,那就等六年,他战死,她分家。 她有能力赚钱,届时便好好养崽崽,过舒坦日子。 顾梓潇同时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世子妃愿意等,那便等着!” 他略显烦躁,声线冰冷不耐,“合卺酒总要喝的。” 也没让人进来伺候,他倒了两盏酒,懒散随意的递给林悠然一盏。 林悠然接过酒杯,咕噜一口灌下,“干了。” 倒像是江湖上拜把子歃血为盟一般。 顾梓潇见状低头不由一笑。 林悠然觉得礼仪大约完成了,便去屏风后更衣,浴间的热水也是早早备下的。 须臾间,她洗漱完毕穿着红色中衣出来,一头青丝散开顺着身形贴在腰间,粉白的小脸清丽脱俗,一双桃花眼似怒含嗔,自带一股风流。 林悠然觉得身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小王爷不去书房处理公务么?”北疆都快打仗了,没有文书需要处理? “这是我的屋子,凭什么去书房?”顾梓潇抽动了下嘴角,也去洗漱。 林悠然躺下的时候是在外侧,等顾梓潇回来便只能贴着床边侧身躺着,还有一多半身子虚空在外。 可即便如此,两个人之间还是会碰到,林悠然缩了缩胳膊,又看了看身侧一大半的床铺。 她紧抿着嘴唇无奈往里挪去。 俩人都躺好之后,林悠然瞄了瞄两人之间只一个手掌的距离,顾梓潇还又朝她这边靠了靠,她已经快贴到墙上去了。 红烛虽然还在燃着,可是纱帐之内还是黑咕隆咚的。 林悠然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她闭上眼睛,可是还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脸上,被子下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紧张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谁家好重生能重到上一世夫君死了的小叔叔床上去? 他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低浅一笑,戏谑道:“怎么?没嫁给我侄子,很遗憾?” 林悠然转头怒视着他,就对上了顾梓潇那双满寒戏谑的狭长的凤眼。 “世子妃,是睡不着吗?”顾梓潇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凉的没有温度,惊的林悠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林悠然见他眼眸幽深,嘴角还含着笑意,怎么感觉这个小王爷有点疯? 有种不知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不确定感。 真的要吓死了,她觉得刚刚提出和离是相当愚蠢的,她后悔了。 林悠然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的笑着,“如今能嫁给大颂朝战神小王爷,悠然是荣幸之至,况且辈份上都大了,怎么会遗憾?” 真是笑话,如今见了人,都不用行礼了好不好? “真的!”想想都开心。 林悠然不想他误会,按照顾宸上一世所作所为,她今生不报复顾宸,那都是她大度。 “真的?”他垂下眼睫,藏起汹涌的暗潮,半晌,笑着看她,“林悠然,和离的想法你就此作罢,好好做你的世子妃。” 林悠然试图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总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下意识地吞了口水,咧了咧嘴。 顾梓潇,“嬷嬷们明早会来取白喜帕的。” 林悠然,“……” “快睡吧!”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 她不想睡啊,昨日他还是个死人呢!今日就同床共枕了。 抛去害怕和尴尬不谈吧! 长年累月的操心劳肝,她重生之前,几乎是夜不能寐的状态。 不是她不睡,实在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顾宸的母亲宋氏身体不好,小更半夜的总要她去侍疾。 另外还有她的嫁妆铺子与田庄的运营情况、账目及掌柜们的汇报都需她费心操劳。 顾宸应酬和结交各路官员,光是这些用项,每月就要近万两银子。 久而久之,十多年的岁月里,她已养成了深夜三更过后才就寝的习惯。 顾梓潇见她一会儿咬咬嘴唇,一会儿抖抖眼睫毛,于是用手戳了戳她。 “世子妃睡觉,喜欢穿这么多吗?” 林悠然,“......” 太失礼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之后,顾梓潇半坐起来,身子探过来,伸手开始解开她里衣的纽扣。 林悠然吓得瞪大了双眼,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悠然。 被人直勾勾地盯着看,林悠然更不自在了。 新婚夜,难道真的躲不过了吗? 第3章 进宫敬茶 林悠然身上一凉,里衣被从肩上扯下,顾梓潇粗壮的长臂一捞,便将细软的人儿揽进怀里。她身上只剩小衣,刚觉微凉,却瞬间被他炽热的掌心覆盖。 林悠然背对着他,被他牢牢抱着,动弹不得。 他的手指覆上她的脊骨,喉结滚动了两下,嗓音沙哑,“怎么弄的?”她一愣,想起左肩上的烙印伤,陷入回忆似的说了句,“好些年了,当时顽皮不小心弄的。” 他轻抚着半月型的烙印,像是安抚倒起了催眠的作用,“世子妃愿意讲给我听听吗?” 耳畔的呼吸温热又黏腻,这也不是新婚夜该讲的故事啊! 林悠然歪了歪头,用肩膀蹭蹭耳朵,实在是太痒了。 还有点尴尬。 “当年我父母出事之后,我同好友出门去寻,却被一伙人贩子绑了,差一点被贩卖成奴隶。” 她考虑了几息,觉得还是告诉他,如果他介意自己曾经被人贩子掳走,怕她毁了名节,正好早点看清此人。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往事。 除了—— “你知道奴隶都是要刻字的,他们要往脸上烙字,我一闪躲,便烙在了肩上。” 后来,她被人救了,再后来她没有信守承诺,跟祖父回了京城,被圈在一方小院子里,教授女德,女红,生生将一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养成了大家闺秀。 那自由广阔的天地,还有那么张扬恣意的身影,都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她永远都得不到了。 “好在,祖父来得......及时,救了我,也将我带回了京城。” 陷入往事的林悠然,渐渐呼吸深沉,睡着了。 顾梓潇听得极为认真,好像要从中找寻什么重要的线索,可最终讥讽地笑了一声。 他低头沉默片刻,摸到床边小几上放着的随身玉佩,底部正挂着一枚玄铁符印。 他盯着那符印,缓缓伸手,与她肩上的烙印一一对比。形状,大小,甚至边缘的弧度,竟然一模一样。 他不甘心似的,抿紧了唇,许久,一个冰冷的唇印在了上面…… 翌日清晨 窗外的阳光透进窗棂。 林悠然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昨日重生了。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林悠然的贴身丫鬟进来伺候更衣,“奴婢恭喜世子妃,奴婢给您上妆——” 此时,顾梓潇也掀了门帘走进来,窗棂处正巧有晨光洒落,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 这位人称秦小王爷的俊俏郎君,此时手中转动着佛珠,身穿一袭青色暗纹蟒袍,玉冠束发,清逸出尘的好似风光霁月的嫡仙一般。 不知为何,林悠然瞧着他今日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愉悦呢! 他淡漠地应付了丫鬟们的请安,与林悠然对视一眼,“今日要进宫去给母后和母妃敬茶。” 林悠然猛然想起今生他嫁的是为皇子,虽然不受皇上待见,没有封王,但是人家出生在那摆着呢。 “那我没准备进宫的服饰呀,怎么办?”她是被换嫁的,谁也没给她准备。 更不知道她今日要进宫给太后敬茶,出错倒是不会,毕竟上一世她是受过宫中嬷嬷教到的。 就是太仓促了些。 丫鬟也有些懵,“世子妃品级该穿什么颜色宫装?” “新妇穿红色即可。”顾梓潇淡淡的回应道。 谷雨一听便加快了动作,不到一炷香上了大妆。 二人走出院子,林悠然回头瞧见院门上‘染桃轩’三个大字,不由挑了挑眉。 倒是有些风韵。 林悠然身着一件大红色蜀锦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银色的狐裘,梳了妇人的发髻,只戴了一只銮金的凤衔东珠步摇。 本是端庄的打扮,可偏偏她快步走着,步摇随意地晃动,显得越发生动。 小脸泛着红晕,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红唇微启,美得好像一朵清晨盛开的桃花。 顾梓潇的眼眸随意的扫她一眼,脊背挺得笔直,与她并肩走在出王府的小径上。 林悠然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只见他嘴唇紧抿,慢吞吞的好比逛花园。 “晚了会不会被罚跪呀!” 听闻太后娘娘脾气很大,上一世林筱茉借送养子去郊外念书,与宣王世子厮混被山匪劫杀。 太后知晓后将他二人革除了皇室身份,贬成了庶人。 顾梓潇睨了她一眼,林悠然感觉好像身侧多了一座冰山,嗖嗖冒着凉气。 难道说错话了? 她上一世没进过宫,后来封了诰命,也没进过。 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林悠然的染桃轩属于顾梓潇东苑里几十个院子中的主院,位置在秦王府的东侧,与王府其他的院子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月牙湖和梅花园,属于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距离王府的大门有些远,她俩走的不快,一炷香的时间才出了府。 今日他们乘坐的是秦王爷的马车,顾梓潇说亲王的马车,进宫可以一直到二宫门再下车。 他坐在她的对面,狭长的凤眸漆黑如墨,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放佛所有的情感都沉入深渊。 “我不曾封王,也无爵位。”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如今带世子妃进宫敬茶,都要借我哥的马车,委屈你了!” 他叹了口气,“你不会哪日偷偷跑了,不辞而别吧?”神情有些落寞是怎么回事儿? 林悠然不知道怎么接。 人还是这么个人,可怎么也跟那个传闻中的秦小王爷不一致啊。 马车晃悠着到了宫门口,慈宁宫的宁嬷嬷早早就等在这儿了。 宁嬷嬷给顾梓潇和林悠然行了礼,林悠然也恭敬的给她问好。 这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 宁嬷嬷见林悠然懂事,笑着说:“太后娘娘给秦小王妃赐了轿子,免得新媳妇第一日嫁进皇家还要走路。” 说着看了顾梓潇一眼,“小王爷知道的,太后是最疼您的。” 林悠然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梓潇,她听到了啥? 为啥说太后娘娘是最疼他的? 按道理来讲,不是应该庆太妃最疼他么,老来得子,还是先帝的遗腹子…… 第4章 奇怪的庆太妃 冬日里的天气彻底冷了,今早还飘了点雪花,迎面的风中混着一丝冰凌,带着刺股的寒意。 林悠然坐在小轿子上,理了理颈间的白狐狸毛,唇抿的紧紧的。 顾梓潇大步走在她身侧,捏了捏她的手腕。 等林幽然看向他时,他又面无表情的走着。 宁嬷嬷领着他们一路朝慈宁宫走去,通过长长的甬道,又绕过了后花园,一直到内宫深处才停了下来。 “世子和世子妃稍后,奴婢前去通禀。” “劳烦宁嬷嬷。” 慈宁宫宫门大开着,宁嬷嬷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一位宫女。 她朝林悠然二人福身:“奴婢芳龄,见过世子、世子妃,二位请随奴婢来。” 林悠然和顾梓潇跟着芳龄进了宫门,又穿过一个小院,再绕过前殿,直接领着他们进了慈宁宫寝殿。 就见刚刚那位宁嬷嬷扶着位身着华服的老太太出来,林幽然心想这位应该是太后,身侧那位大抵就是庆太妃了。 寝殿里原本就有四位宫女,一见他们进来福了福身,太后身后还跟着八个宫人,等太后落了坐,也纷纷行礼。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在榻前跪拜,“儿臣拜见太后娘娘。” “悠然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念念万福金安。”林悠然可不敢跟着顾梓潇自称儿臣。 随后二人又面朝庆太妃行礼跪拜,宫女端了茶盏给二人,顾梓潇先给太后敬茶,再给庆太妃敬茶。 林悠然也学着顾梓潇的样子,先敬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请喝茶。” 又奉上一盏给庆太妃。 太后年逾六十,却保养得十分年轻,一看当年先帝在时就十分受宠,不然也不会没有嫡子,却在皇后的位子上待了二十几年。 不过林悠然不敢细看,趁着端茶的空档只看了一眼,便低垂着眼帘。 太后面容和煦的笑着道:“都说太傅家这个二孙女生得仙人之姿,如今哀家看着确是钟灵毓秀,仙姿玉貌,与我们老七也算是天作之合。” 林悠然起身低头羞涩地笑了笑,“谢太后娘娘夸赞,您过誉了。” 太后瞧着林悠然不住地点头,吩咐她俩快起来坐着,又道:“老七有福,你哥给你寻这么个乖巧的媳妇,原本这该是我们两个老太婆的活儿,倒让他抢了先。” 宫里呆的久了都是人精,这话有点意思。 庆太妃闻言一顿,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梓潇倒是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儿臣一向有母后疼爱,自是有福的。” 太后轻哼一声,说道:“你别仗着哀家疼你,瞎胡闹,这就去你皇兄那回话去。” 顾梓潇行了礼去了皇帝那,太后朝林幽然招招手,让她坐去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往后你就跟老七唤哀家母后,哀家觉着昨儿的事想必是天意如此,原该是你当哀家的儿媳妇。皇上那边你们不必害怕,外头也没人敢说嘴。” 太后从身后宁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套在林悠然的手腕上,林悠然刚想跪下谢恩,太后就拦住了,“小小年纪,别那么拘礼,哀家喜欢看你们活泼俏皮的模样。” 林悠然只得坐在太后身侧微微福身,谢了恩,“多谢母后赏赐。” 见她改口唤母后,庆太妃挑了挑眉,太后倒是笑得爽朗。 又朝庆太妃扫了一眼,“哀家的儿媳妇,哀家自然要疼着些。” 庆太妃面色有些勉强地也赏了林悠然一只镯子,只是成色照太后那对差了许多。 林悠然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家常闲话,太后便让她回了,“家里那边你那二嫂是个心事重的,今日也去看看,别叫人挑理。” 知道他俩一早来没用早膳,又赏了一匣子点心,林悠然便跪安告退了。 出宫的时候还是宁嬷嬷送的,林悠然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刚来时还不觉着,后来才知道那可是太后的心腹嬷嬷,谁进宫能让太后的心腹嬷嬷引路。 到了宫门口便看见顾梓潇等在那里,林悠然狐疑的看着顾梓潇。 “有话便问。”顾梓潇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林悠然不敢,张了半天嘴,又闭上了。 可又实在忍不住,“庆太妃不是......” “不是!” 天老爷,林悠然心脏狂跳,她这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皇家秘闻吗? 难道,“太......后?” 顾梓潇斜睨了她一眼,“当然不是!” 林悠然捂住嘴,不敢问了! 她不会被灭口吧! 那他的生母是什么不可说之人么? 顾梓潇没搭理她那奇奇怪怪的表情,一到秦王府,二人就去主院了。 待踏进宋氏的颐梦阁院内,林悠然便看见回廊上有一位粉嫩色留仙裙的女子。 是林筱茉,她挽着飞云髻,正趾高气扬的立在那里,像是等人。 看来,她嫁顾宸很是满意呀。 只是得意的目光在看见顾梓潇出现的那一刻,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 她愣了一瞬,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 随即她心思一转,或许顾梓潇是进宫辞行耽搁了,毕竟他挂着将军的名头。 总归是要去打仗的。 那样,林悠然就会像上一世她那样,守一辈子的活寡,再守死寡,最后变成弃妇,连个名分都没有草草安葬,被世人耻笑。 思及此,林筱茉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她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就等着她拿诰命,看林悠然的笑话。 林悠然能猜到她的想法,无非就是以为这一世她赢了。 呵,做梦吧! “堂妹,父王和母妃都等着您和世子呢。”林筱茉挽着林悠然进了正屋。 秦王爷顾政与王妃宋氏坐在主位,宋氏旁边站着孟侧妃生的大姑娘,下首是王府里的几个庶公子。 他们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在打量她,其中有一个忿恨幽怨的眼神,就是孟侧妃。 不过林悠然不在意,她挺直了脊背,应对宋氏和其他人审视的目光。 站定后,顾梓潇先出声,“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请喝茶。”林悠然将丫鬟端来的茶盏分别递给顾政和宋氏。 顾政态度温和的接过茶喝了,宋氏很是冷淡,可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也只是大嫂,只是顾梓潇自幼住在秦王府,不然兄弟成婚,她也捞不着一盏新妇茶喝的。 第5章 顾南的眸子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 “林氏,如今你是嫁进秦王府做了世子妃,便要有王府的庄重。”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如今虽我掌家,你只管好世子的东苑,照看好世子那几位养子便好。” 宋氏不过是敷衍一番,她心里惦记的只有顾梓潇的世子之位而已。 两房人不过是面上相处无事,也就只有顾政盼着兄友弟恭罢了。 不过恰好,林悠然也是如此想的。 她只想好好养育三个崽崽,至于顾梓潇,你在,就在,你去打仗,死了拉倒。 紧接着,林悠然又与王府里的家眷一一见面,算是认亲仪式,有顾政的庶长子顾云天和夫人陈琴音,顾宸没在,还有孟侧妃生的顾俊熙和顾倾城,以及林筱茉。 之后林悠然告退回了染桃轩,已经摆午膳了,三个崽崽也等着给她敬茶。 她命谷雨将崽崽们引至暖阁,她端坐于榻上,笑容可亲地瞧着他们。 第一个给她行礼的是长子顾东麟,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母亲,您请喝茶。” 如今,他才将将八岁,便是英姿勃发,长眉入鬓,面容俊美,想到他上一世后来的境遇,如今稚气未脱的样子,林悠然不由得心疼起来。 林悠然微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好孩子,这般俊朗神武的模样,母亲很喜欢。” 顾东麟显而易见的眼睛亮了一下,耳朵尖尖有一丝红晕。 接着是老二顾南,他生得文弱清秀,面色有些苍白,据说他出生时不足月,体弱多病,六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像四岁。 顾南眸子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幽幽地看着林悠然,沉默了半天喊了一声,“母亲,喝茶。” 林悠然喝过茶,拉过他的手捂了捂,对着他笑了笑,心境有些复杂。 “南儿乖,母亲好喜欢你。” 这时一个小脑袋冒出来,肉乎乎的脸上眨巴着大眼睛,“您就是母亲么?” 林悠然眉眼弯弯,点点头。 上一世这个小机灵鬼就总是跑去她的院子玩,林悠然很是喜欢这个小家伙。 “北北见过母亲,我好喜欢母亲,母亲是大美人!” 几个嬷嬷忍俊不禁,都笑起来。 林悠然顺势张开双手抱了抱顾北煜。 “北北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母亲也喜欢北北。” 顾北煜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林悠然的怀里钻,逗得林悠然哈哈大笑。 天杀的林筱茉,上一世,她自己过得不如意,居然打骂这么可爱的小崽。 王府里也没人管,顾东麟后来去了兵营,不能保护弟弟,宋氏更是想让他们两个自生自灭,也就是林悠然让自己的丫鬟嬷嬷照顾一些。 后来,林筱茉变本加厉虐待他们,小小的身子到处都是被掐的痕迹。 林悠然后来废了好多功夫,才将他们的身体调养好。 尤其是顾南,本来就先天不足,如今孩子提前到了她手里,她得让他们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 林悠然提前准备了见面礼,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玉佩,都是质地上乘的暖玉。 三个崽崽欢喜的接过玉佩,又齐齐地跪下,给林悠然磕头。 一通折腾下来,林悠然饿的不行,连忙吩咐丫鬟们伺候用饭。 崽崽们还小,按时吃饭,才能长好身体。 林悠然决定回门之后得把她母亲留下的菜谱拿回来,盯着小厨房做些爱吃的才行。 她惊喜地发现,顾北煜虽然只有三岁,却能自己吃饭,不用嬷嬷喂饭。 “母亲,我爱喝您这里的粥粥。”顾北煜眨着眼睛,小胖手指了指自己刚刚喝过一口的瘦肉粥。 林悠然看着奶团子一般的顾北煜,莞尔一笑,“那以后北北都来母亲这里用饭,好不好?” 果然这个最小的崽跟六年之后一样,喜欢吃这个瘦肉粥。 这个粥是她母亲的独门秘方,她幼时胃口不好,母亲就经常给她煮这个粥。 原本她也不会做,上一世顾宸经常喝酒,得了胃病,总疼得吃不下东西。 为了顾宸,她专门回忆母亲做菜的配方,后来有一次回林府,在父亲的小书房里找到了许多母亲生前的笔记。 其中就有几本菜谱,其中一本详细地介绍了林悠然喜欢吃的所有菜的做法。 今生,她得早一点把它们拿回来。 不过上一世这些菜她做过无数回,做法早就背下来了。 还好今早写出来,让舒嬷嬷提前备下了,还是跟原来一样好喝。 若是半月之后那个皮蛋制好了,这粥的味道会更好! “好哇!北北每日都要和母亲一起用饭!” 说着又一大勺肉粥送进嘴里。 他终于有母亲了,也可以跟母亲一起用饭,就像大哥说的一样,与母亲在一起时温暖的感觉。 大哥见过阿娘,从前他害怕的时候,大哥就说阿娘如何如何温柔,现在他也有母亲了! 他母亲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母亲的身上是香香的。 林悠然转过身又看看顾南,“南儿的身子畏寒,现在已是寒冬了,徐嬷嬷怎么还给他穿单衣?” 从她一进屋子,就看出属顾南的嬷嬷心思最多,那眼珠子骨碌碌地不停地转。 “回世子妃,王爷说小公子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人,哪能跟闺阁里的姑娘家一样。肯定是要糙实些养着才好!” 这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林悠然放下筷子,脸色沉下去,声音也有些凌厉—— “徐嬷嬷,男孩子确实要养得壮实些,可他如今是先天带了畏寒的毛病,你不说请府医给他开了汤药将养着。 还跟体健的孩子一样穿得这么少,伤了风寒,是你能担当得起的么?” 正巧宋氏身边的云嬷嬷过来给林悠然传达王府的规矩,听见这话,直接搭腔道, “小孩子皮实点好,徐嬷嬷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哪能不懂得照看小公子呢!” 这云嬷嬷的话,就代表了王妃的意思,徐嬷嬷听见这话,也来了神气。 于是竟走到林悠然的跟前,挺直了腰身,指指点点的说道。 “是呀,世子妃年纪轻,没生养过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个养孩子上面的事儿,我们是看顾惯了的,这自然是比世子妃懂上一些。” 林悠然一听,眼神凌厉地看着徐嬷嬷。 她最会治理这些刁奴! 第6章 世子的东苑归世子妃管 林悠然,“云嬷嬷这话不对,府里的老人就能凭自己的喜好去伺候主子么?且不说这穿衣,就好比如人饮水,冷暖且自知,冷不冷还得是自个说了算。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冻得脸小脸都白了,手也握不住喝汤的勺子,还要继续冻着? 这是什么道理?我倒是想问问,当年世子五岁时,也是这般在冬日里穿着单衣么? 还是说你们根本没把小公子当成世子的亲子对待?” 她转头去握了握顾南的小手,刚刚进屋她便吩咐谷雨拿了手炉叫他抱着,这会儿小手才终于不冰了。 “体健的男孩子确实会火大体热,要少穿,可二小公子是打娘胎带来的毛病,以后就由我带来的舒嬷嬷照看他,徐嬷嬷就去厨房帮帮忙吧。” 徐嬷嬷的脸瞬间不好看起来,耷眉扫眼地哭着。 “老奴侍候二小公子也一年多了,尽心尽力,只不过是王爷和世子都交代要八分饱、七分寒的养着,老奴哪成想如今世子妃进府,竟换了规矩!” 边哭边嚎,还越发地大声,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悠然冷笑,这是打配合给她下马威呢。 “王爷说的八分饱、七分寒是让嬷嬷们让孩子不要吃得过饱不消化,穿得过暖不爱动弹,犯懒。 你如今用王爷的话,隆冬里给二小公子穿单衣,是你假装听不懂话故意苛待王府的主子?还是在暗示王爷不把小公子当亲侄子去疼?” 这话一说出来,云嬷嬷脸色显得有几分尴尬,她是知道这几位小公子虽然没上皇家玉牒,可是王爷和世子是真心对待的。 于是用手扯了扯正在哭闹的徐嬷嬷。 “七分寒,你这是几分寒?既然徐嬷嬷觉得这大冷的天里可以穿单衣,那么,给她扒了棉衣,在我屋子外面跪上一个时辰,若是你也不冷,咱们再重新说道。 我倒是要看看,作为孩子的母亲,能不能管教他的嬷嬷。” 林悠然转头看向云嬷嬷,面色冰冷,神情肃然。 “云嬷嬷,王妃可是说这整个东苑都是由我管着吧?” 这几个崽都是住在东苑里的潇湘阁,从染桃轩后面的回廊绕过去两个院子就是潇湘阁。 虽然回廊里烧着地龙,可是林悠然刚刚瞧着,他们几个似乎连个厚实的棉袍都没有,嬷嬷们就这么给抱过来的。 也不知道顾梓潇怎么想的,这几个嬷嬷明显没有用心照顾他们。 林悠然知道云嬷嬷有府里丫鬟婆子的调配权的,虽说宋氏让她管理世子的东苑,但是这话她得先说出来,堵住徐嬷嬷的口。 云嬷嬷砸吧砸吧嘴,一回身的功夫,从窗户处瞥见院子里好像有个高大的身影,顿时变了态度。 “王妃既然让世子妃照看小公子们,自然小公子院子里的事任凭世子妃您处置。” 云嬷嬷脑子里转了几圈,王妃早说过,再过两年到了岁数,都给打发书院念书去。难不成还真留王府里,当嫡子抚养么? 她也看得出来这世子妃是在杀鸡儆猴呢,不过只要不惹上王妃,她也不想趟这浑水。 爱闹闹去,闹得欢了,世子厌烦才好呢! 眼下,她还是赶紧告诉林悠然,往后初一十五都要去请早安,还要去王妃的颐梦阁用晚膳等事项要紧。 最后又交代说宫里的桑嬷嬷后日开始,每隔一日来王府教规矩,便回了主院。 林悠然的奶娘舒嬷嬷扒了徐嬷嬷的棉袍,压着她在屋子外面跪下。 徐嬷嬷见云嬷嬷走了,气焰顿时灭了不少,萎缩成一团,冻得直哆嗦。 可嘴里还是不停地嚷嚷着,“世子妃这样罚老奴,就不怕世子怪罪吗?老奴侍候二小公子尽心尽力,真是白费老奴的一片心意呀!” 谷雨早早按照林悠然的吩咐,将早膳摆在了西暖阁,屋子里烧着地龙,暖阁的墙也是热的,顾南喝着一盅刚送上来的当归生姜牛肉羹,小脸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南儿,往后你早晚也到母亲这里用膳,舒嬷嬷会给你做些祛寒的粥和汤羹,明年你就能和大哥一样,身体健壮,习武操练,好不好?” 林悠然知道顾南性子内敛,没等他说话,便笑着又给他端了一碗苹果水让他喝,清清口。 顾南的眼睛里闪着清澈的光茫,眉眼弯弯地笑着说,“母亲勿要挂心,南儿日后听母亲的。” 林悠然差点被他的笑晃瞎了眼,原来这孩子幼时竟是这般温暖如玉的性子呀! 倘若没有遭遇继母和这些刁奴的虐待以及养父战死,或许他就不会变成腹黑偏执的少年。 上一世,林悠然接手王府中聩之后,顾南已经是捂不热的性子了,一心读书考取功名要给顾梓潇报仇,在林悠然照顾了他们三年之后,他才慢慢接受了她这个堂嫂。 她皱皱眉,不忍心眼前这如玉般的小公子,最后变成了那般阴鸷冷漠之人! 顾东麟用膳飞快,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还真有点像战场上的作风。 林悠然忍不住笑了,“东麟,你可吃好了?你愿不愿意来母亲这里用饭?” 顾东麟只觉得母亲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母亲这里的饭,很合东麟的口味,尤其是这道菠菜粥和海鲜饼,倘若不打扰母亲,东麟也愿意来母亲这里用饭。” 林悠然大概知道这个娃是个直性子,他说喜欢就是真的喜欢,善良正直的性子,大概是随了他亲爹。 他亲爹是顾梓潇的护卫,两年前在战场上救了顾梓潇的命,自己却被敌人乱箭射死。 能在战场上舍身救人的将士,自然是性格耿直良善之辈,所以他的孩子也应该被人善待。 上一世,林筱茉虐待了他们几年,后来顾梓潇战死之后,顾梓潇的黑风骑也零零散散被别人收编。 顾东麟当时已经是顾家军的千户了,因为坚持黑风骑的军纪,被新任的将军记恨,被算计着了别人的道,犯了军法被判去岭南流放。 林悠然心里钝痛,她要改变这几个崽崽的命运,他们都是顶好的孩子,她得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保家卫国人人称颂的小将军。 第7章 让她先做几日美梦吧 “你们日后有什么需要,或者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都要说出来,告诉母亲,冷了饿了,受委屈了也不必忍着,懂不懂?” 三个崽崽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顾南首先大力地点头,“母亲,南儿知道了,以前南儿是怕嬷嬷这些小事会打扰到父亲,以后不会了!” 顾东麟看了顾南一眼,也向林悠然保证,有什么事都会讲给林悠然听。 顾北煜自不必说,早就眨巴着葡萄眼,歪倒在林悠然的怀里。 林悠然突然觉得嫁给顾梓潇真的挺好,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去读书,习武,最好玩的游戏,吃好吃的饭。 过她还有母亲时,那样快乐的日子。 于是便提议说,“孩子们,今日可愿与母亲出府?” 她要跟顾梓潇谈一谈,若是将来他去战场了,先分府出去才好,哪怕不要什么劳什子秦王世子的爵位。 只要养育着三个崽崽,她能赚银子,日子总是和和美美的。 若是顾梓潇不去战场,运气好的话,也说不定几年之后就是妥妥的一品亲王妃。 除了王府里那些有些难缠,不过上一世的经验来看,这种妇人之间的争斗,她根本就是完胜。 顾北煜率先“哇!”的一声,”真的么?北北可以同母亲出府玩么?” “当然可以。”林悠然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微笑。 林悠然让孩子们又喝了口姜茶,吩咐谷雨去叫马车。 过了一会儿,谷雨回来说只有一辆小马车在府里,只能将就着用了。 林悠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出府便好。 帮着嬷嬷给小公子们穿衣,前几日落了雪,要穿冬靴。 林悠然看见他们穿的都是布袜布靴,想着一会儿去成衣铺时,还得买几双毛绒的靴子才行。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谷雨说马车安排好了。 一大三小待着丫鬟婆子欢欢乐乐地出了府,顾南率先上马车,随后伸手朝林悠然看过来,“母亲,儿子扶您。” 马车一路晃悠着来到了东市。 她们直接去了宝珠大街上的成衣铺子云裳坊,伙计招呼她们进了门,掌柜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女娘,看见林悠然的打扮,很自然放下账本就去招呼。 “夫人,是看成衣么?这几日新来了几件貂裘,和新式的中衣,夫人的容貌穿了定会很美。” 她又瞧见了跟着的小公子们,“哟,这几位小公子可真是生的龙姿凤章,俊俏的很啊,这边有新制的长衫,很适合他们,夫人要看看么?” 几个孩子听着女掌柜银铃般的笑声,有些不好意思,都有点脸红。 林悠然笑了笑,牵着孩子们走到男装区,“给他们试几身成衣、貂裘还有冬靴。” 她先看见了一件宝蓝色的夹棉长衫,拿着比了比觉得很适合顾南,“南儿,这件你喜欢么?试一试可好?” “再把那件月白色暗纹的拿来,给大公子试试。” 林悠然叫谷雨在试衣间的外面等着顾东麟和顾南,这几个孩子身边还没有小厮,她想着回去还要跟顾梓潇商量一下。 她手上虽然不缺银子,但也不好直接去人牙子那里买人给他们。 以后带他们出来,身边有几个小厮跟着才方便些。 “这件水绿色的给小公子,北北你喜欢这顶帽子吗?” 林悠然看得仔细,走了几步,挑出来合心意的,便让伙计拿出来给几个孩子试穿。 “母亲,我不要戴帽子,小儿才戴帽子。” 顾北煜跳着拒绝,林悠然笑着看他蹦来蹦去的。 林悠然转身看见一件黑色水貂的斗篷,用指腹摸了摸,手感滑腻舒服,品质极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掌柜的,这件—— “这个我买了。” 没等林悠然说完,一只手就扯着那水貂斗篷不松手。 她听着熟悉的声音,抬眼便看见了一脸挑衅的林筱茉。 “不好意思啊,这位夫人,这件貂裘是这位先进来的夫人看中的。”女掌柜一脸笑意地将斗篷朝林悠然递过来。 林筱茉闻言一把拽住貂裘,“先看中的又如何?你这掌柜的好不识抬举,我说我买了,就会给你拿银子,她只是摸了摸,又没给银子,怎么就是她的?” 女掌柜刚要说话,林悠然轻轻地拍了拍她。 “没关系,有些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的。” “况且既然有人要花大价钱买衣裳,我便成人之美好了。” 林筱茉的眼中闪着得意的精光,嘴角上扬,“那我便谢谢小婶婶了,成全给我那样好的夫君。将来呀......”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小王爷上了战场,堂妹可是要‘自己’过日子的,到时候你可是要仰仗我,才能过好这日子呢!” 林筱茉将这个‘自己’说的很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像是怕林悠然听不出来似的。 那一副掌握了天机似的脸,和不经意间的窃喜,让林悠然想笑,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重生? “既然你当成宝了,让与你便是,就只怕你把鱼目当成了珍珠!” 即使顾梓潇主动退让世子之位分府出去,以顾宸的纨绔蠢笨,也很难从顾云天和顾俊熙二人中脱颖而出,顾政从来都不看好这个嫡子,世子之位落在谁头上还不一定呢。 也只有林筱茉这个蠢货,才会将顾宸当成个宝贝。 林筱茉感觉被侮辱到,笑容一僵,她的梦那样真实,顾宸确实接到了圣旨,被封为了秦王。 这一世,她才是秦王妃。 转念一想,这梦也只有她知道。 林悠然会成为弃妇,顾梓潇会迷恋上一个医女,最后死掉。 她有一种将林悠然死死踩在脚下的感觉,微笑着说:“日后你有的是机会跟我讨论谁是珍珠,只是孤儿......呵,日后在这王府里,我劝堂妹还是收敛些脾气,少得罪我,你我姐妹同心,往后我也不会亏待堂妹的。” 林悠然瞧着林筱茉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像是顾宸明天就要袭爵了一样, 不与傻子论长短,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让你且做几日美梦吧,只不过,“堂姐,我本不欲教训你,可你总是忘记,如今我是世子妃,你可知对世子妃不敬是何罪名,只此一次,这次我便饶过你!” 第8章 黑心小东家 林筱茉正欲分辨,却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 而女掌柜届时走到林筱茉身边,笑呵呵地介绍,“夫人眼光真好,这件貂裘昨日刚来的,谢谢惠顾一千两银子!” 林筱茉注意到是顾宸,立刻换了一副温软可人,委曲求全的模样,“我没看清那位夫人是小婶婶,若是她想要,掌柜的卖与我婶婶吧,在家时,便是她想要什么,祖父都叫茉儿让着她的!” 女掌柜看向此时立在林筱茉身侧的男子,撇撇嘴。 别的不说,林筱茉这撒娇的本事还真是厉害,那娇滴滴声音,顾宸怕是要酥到骨子了。 “这位夫人好生奇怪,明明是那位夫人先定下了的,您非要抢,她便让与你了,这如今到手了,怎又要改主意呢?” 林筱茉皱着眉,眼泪汪汪地看着女掌柜,紧抿着唇,“你,怎的这样胡说,我和堂妹好比亲生姐妹,怎会与她抢一件衣裳?” “那夫人如今是嫌贵么?”女掌柜含笑看着她,“好东西肯定是贵的呀,这件貂裘是一整张皮子,没有接缝,而且制作的法子特殊,可不是一般女子能相称的。” “要是您实在拿不出,不如看看别的便宜的——” “我买!”林筱茉不干了,她如今嫁的可是未来的一品亲王,什么买不起。“谁说我拿不出的?” 她挑衅似的扬起下巴看着远处的林悠然。 此时顾东麟和顾南试好了衣裳,与林悠然在另一侧继续挑选冬靴。 而林筱茉身侧的男子面无表情,似是有些不耐烦。 他喜欢温柔懂事的女子,要不是昨日新婚,他哪有时间陪着逛铺子,一会儿他还有事呢...... “夫君,你会买给茉儿的对不对?”林筱茉摇着顾宸的手臂撒娇。 女掌柜见她这么样很反感,朝男子不冷不热说道:“是给您包好放马车里还是一会儿送您府上去?” 顾宸不忍在外面斥责新婚的妻子,于是忍痛说道:““劳驾将衣裳送到马车上便是。”随即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女掌柜。 便率先走出云裳坊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云裳坊二楼的美人榻上,女掌柜拿出一件纯银白渐变烟灰色的貂裘。 “我特意给你留的,这可是北方森林里难得一见的雪貂毛制成的!” 穿上肯定比林筱茉那个二傻子好看。 林悠然把貂裘穿在身上,左右转了转,“绿茵,你这心可真黑,什么貂裘你竟卖了一千两?” 绿茵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要说心黑也是你这个小东家心黑,我可是无辜得很!” 林悠然,“?” 这铺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可如今都还是绿茵管事。 银子嘛! 是她按月收的。 “母亲的手稿,我每隔几年改一改,你就当是新样子制出来,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花大价钱购买,要说心黑,咱俩倒是谁也不无辜。” 绿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夫人的衣服样子,别说改一改,就是不改,十年八年拿出来都还是最时兴的样式。” “不过,你今日怎的想开了?之前她买什么可都是你付银子!” 林悠然坐在榻上,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以前就是看林家不富裕,替祖父花的,往后不了。” 其实原本林悠然也知道大伯母和林筱茉没把她当成自家人,不过母亲给她留了几个赚钱的商铺,她对钱财本也不很在乎。 况且她十三岁时祖父将她接回京城,成亲时她和林筱茉的嫁妆也是一样的。 林筱茉也每日陪伴她玩耍,给她花些银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林筱茉太恶毒,不该虐待那几个崽崽。 林悠然知道失去双亲是什么滋味。 绿茵只当是林悠然成亲之后,长大懂事了,看出林筱茉的居心叵测。 她是林悠然母亲的人,四年前林悠然被祖父接来,绿茵便把云裳坊也开来了京城。 “姑娘,这样就对了,那林筱茉不值当你对她好!” 两个人倚在美人榻上说了些玩笑话,林悠然就要走了。 随后绿茵拿出一叠画纸,“再过两个多月就开春了,大小姐赶快把这些日子耽误的中衣和裙裳的图改一改吧。” 林悠然这才想起来,由于成婚之前的杂事太多,她是有些日子没给云裳坊改图了,之前每个季节之前都要改好,绿茵再命云裳坊的绣娘制成衣的。 这些年云裳坊在京城的成衣铺中,生意一直都是最好的,无论样式和品质也都是一流,包括金陵的云裳坊二十年来也都是世家贵女买成衣的首选商铺。 “一周之内,一定叫人给你送过来,不会耽误春季上新的!” 说完林悠然开开心心的下楼,这时孩子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见林悠然出来,顾南略有些紧张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下来,“母亲,儿子扶您上车。” 她便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去酒楼吃饭吧,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林悠然回想着上一世这个时期京城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酒楼。 早知道就问问顾梓潇了。 “母亲,我前几日听到父亲说西市朝廷督建了一家‘来宾楼’,咱们去那吧,行吗?” 林悠然没成想顾南居然主动说了想去的地方,这个崽可是孤僻的很呢,眼下她很欣慰。 “好啊,母亲还未曾听闻过,那我们就去来宾楼用午膳。” 两柱香后。 他们下了马车,便看见这来宾楼高基重檐,门面可为是气派典雅,走进去大堂更是富丽堂皇,最里面还设有舞台。 此时还未到正午用膳时间,舞台上并没有表演,伙计见到她们几人,便带她们到了一个屏风后面的桌子。 林悠然四处看了看,除了屏风遮挡,还有硕大的绿色植物挡在旁边一侧,也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私密性很好。 三个崽崽显然是很欢快的,顾南更是有些触动,他能感受到来自林悠然身上散发出来的慈爱。 “伙计,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谷雨问,林悠然带她见过世面,她是会点菜的丫鬟。 “夫人,咱们主要做金陵菜,狮子头是必点的,小公子们一定喜欢,另外您看看这上面菜品介绍得很详细。” 林悠然一听是金陵菜,立时就欢喜起来,看着伙计长相很清秀,便温声询问,“那你们也都是南方来的么?” 第9章 秦小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 “夫人说对了,我们东家,掌柜,后厨都是金陵的来宾楼过来的。” 林悠然笑了笑,于是点了狮子头,水煮干丝,桂花鸭,炖生敲,清炖鸡孚,美人肝,凤尾虾,龙袍蟹黄汤包,还有两道青菜和汤羹。 都是金陵名菜,林悠然想着多点一些,让崽崽们都尝一尝。 菜品上来之后,顾东麟最喜欢吃那道凤尾虾,林悠然也知道他爱吃海鲜。 “你每日晨起就跟你父亲习练一个时辰,一定要多多吃饭,要不身子跟不上!” 于是,又给他夹了两个蟹黄汤包。 “谢谢母亲。” 顾东麟灿烂地朝着林悠然笑着,就像个小太阳似的让人一下子暖暖的。 林悠然也朝他笑着,忽然挑了挑眉,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男子,这个养子的气质跟他父亲还真是像呢。 “母亲,我喜欢吃鸭鸭。”顾北煜还处于喜欢说叠字的年纪,那桂花鸭有秋季桂花腌制的味道,香鲜味美,肥而不腻,确实很适合小儿食用。 “鸭子温补,北北可以多吃几块,南儿也可以吃,狮子头也可以吃半个。” 谷雨专门负责给顾南布菜,他畏寒,自然脾胃也会弱一些,甚至比顾北煜的脾胃还弱,是以林悠然对他更为关注一些。 “北北狮子头吃了一半可以了,要吃一些蔬菜,喝一点粥。” 顾北煜很听话的点了点小肉包子脸,一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埋头吃粥。 别提多可爱了。 顾南也安安静静地喝着汤,他比别人吃得慢还少,但是今日显然也是对不常吃的菜很感兴趣,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放下筷子了。 她没有过孩子,此时看见崽崽吃饭时幸福满足的笑脸真的很有成就感。 吃了一会儿,林悠然起身去洗手,跟着一个伙计走到两排绿植遮挡的夹道,居然迎面碰见一个人。 这人也跟林悠然一样,明显的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就在要错开的瞬间,他忽然开口,“林大姑娘,好巧。” 林悠然暗道下次出门一定要看黄历,这人...... “沈公子,好久不见。” 她也记不得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在她眼里是好几年不见。 这人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尤其是看了看她妇人的盘发,忽然笑了一下。 “沈某还以为林大姑娘即使不嫁给我,也会嫁我弟弟,怎么都会是一家人!却不想你最后竟嫁了秦王世子,叫我们俩都错过了。” 林悠然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她都不知道如何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悦她呢。 “沈公子这话到叫人误会了,我如今已经成婚,再说这话就不合适了。” 沈家在金陵是林家的邻居,自从回了京城,林太傅对林悠然的教养非常严格,他们几乎私下没有见过面。 这话委实是不合适。 沈谦淡淡的笑了一下,“也对。” 林悠然点点头,刚想走,却不料沈谦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好吗?他待你如何,都说他不是个好脾性的。” 林悠然连忙抽出手臂,后退了一步,男女有别,谈这个话题很不妥。 况且,当真心悦她,不也该一早去求亲么,如今跟她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好不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孩子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沈谦再说话,林悠然也不去洗手了,转身朝反方向走回去。 两排绿植夹道的拐角处,一位世家公子扇着玉骨扇,摇了摇头,朝旁边的那人看了一眼。 “小王爷这脸色,怕不是吃醋了吧?哈哈哈——” 顾梓潇依然朝着那道芊细的人影方向盯着,眼眸里像是藏了万年寒冰,“滚!” 这位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也不生气,抿着唇角,“我舅舅曾经在金陵待过几年,对林家和沈家略熟悉些,小王爷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世子妃与沈谦的事?” 顾梓潇上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英国公是不是最近没打你?还是要我去皇上那给你找个差使。”免得你这么闲。 英国公世子最怕的就是顾梓潇这种要杀人灭口的眼神,连忙讨饶。 “你可饶了我吧,如今你在枢密院任个签书院事都很少跟咱们这些人聚一聚了,我若再有个差使,更没法一处玩闹。”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斜着看了裴玉斐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这人......你若是不回讨夫人欢心,我可以传授小王爷几招。”裴玉斐紧走两步,没追上头也不回的顾梓潇。 裴玉斐心道:有你求我的那天! 顾梓潇显然不信他有一日能求裴玉斐,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一道屏风处停下。 视线落在了桌旁的女子,那双桃花眼潋滟生辉,脸颊微红,鼻梁挺翘,小嘴不点而红,神情欢快。 顾梓潇站在门口没动,就那样默默的看着她们聊天。 “父亲!”顾南惊讶地唤道。 随着这声呼唤,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门口的顾梓潇身上,丫鬟和孩子们连忙起身行礼。 顾南走到他身边,“父亲,您也来这里用膳么?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其实不一起,也行。 顾北煜弯着葡萄眼,含糊不清的说道:“父亲,这里的饭比家里的还好吃,您也吃吧。” 顾梓潇任由孩子们拉着他坐下,期间眸光却一直未曾离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微扬起的弧度。 顾东麟,“父亲,我们跟母亲一起去买了衣裳和冬靴,到了午间来这里用饭,父亲也跟我们一起用膳吧!” 顾东麟看了看桌上的菜,他们都很喜欢这家酒楼的饭菜,好几道菜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想想自己的话,竟有些尴尬。 还好顾梓潇也没有太注意这些,只是任由着谷雨把他身前的位置摆了餐具,又给他拿了自家带来的茶盏。 林悠然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躲在角落里,忽略他们父子间的闲聊。 只是,有些懊恼他怎么还坐下了,不会要跟她们一起吃饭吧? 顾梓潇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又看向顾东麟。 “上月初嬷嬷们没给你们添置冬季的衣裳和靴子么?”怎的又买,他不喜奢侈浪费。 第10章 是你主动嫁的 顾梓潇说话间又低头瞧了几个孩子脚上的新靴子,脸色有点冷,“府里每个季节按例给你们每人做三件衣裳,嬷嬷们若是克扣了,就去告诉初一,他会处理。” 虽然顾梓潇没看着林悠然,但显然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哼,嬷嬷们克扣了,你也未必知道呀。 “我今日见他们还穿着布靴,小孩子脚底不能着凉,作为他们的母亲,我想给他们添置些新衣裳罢了,若是小王爷觉得不妥,往后我先跟您的随从说一下再去置办。” 顾梓潇冷冷的看她一眼,“我并未觉得不妥。” 林悠然翻了个白眼,这是又为啥生气了? “父亲别怪母亲,嬷嬷上个月给我们做了三件长衫,大约是觉得我们不出府。 故而冬季里出门的斗篷和棉袍确是没有的,靴袜也只有在室内穿的。 母亲见我们没有冬日外出的斗篷,这才去成衣店采买。” 顾南两句话便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大哥是个没用的,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顾梓潇瞥了顾南一眼,“怎不早说?” 顾南为难地看了顾东麟一眼,又看了看林悠然,撇撇嘴没吭声。 还好刚刚菜点的很多,这会儿又上来了几道,吃了一会儿。 顾梓潇便问:“吃饱了吗?” 孩子们早已放下筷子,纷纷点头说吃好了。 “那便回府吧,我送你们回去。” 出了酒楼,等孩子们和谷雨都上了马车,林悠然提起裙摆要上去时,却被顾梓潇一把拉住,冷森森地说道:“坐我那辆。” 这时,一辆玄黑色云雷纹的华丽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连牵着车厢的马都比旁的高大英俊些。 一看便知这是顾梓潇专属的马车,车架上雕刻着秦王府的标志。 “上来。”顾梓潇冷漠道,眼神里带着恐吓。 林悠然拽着车辕钻进车厢,没等坐稳,就被顾梓潇拽着手腕拉至面前,俯身问道,“私会旧情人,嗯?” 顾梓潇端坐在正位上,面容平静如水,眼底却潜藏着风暴来临前的汹涌。 “胆子挺大!” 顾梓潇的手掌握在林悠然的腕间,一张阎王似的脸压下来,在她耳侧阴森森的说道。 说着,长臂一捞,紧跟着,林悠然的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起来,翻转之后坐在他身侧。 “青梅竹马?” 他说话间的热浪喷薄在她的脸上,车厢里的帘子垂下来,有些暗,她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车厢里燃着炭炉,温度很高,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寸许,林悠然此时满脸通红。 她的身体向后倾斜,躲了躲。 “我没有。” 她不知道此刻他的情绪,心想目前只能安抚他,思索着如何转移这个话题。 谁知道他疯起来会不会扑风捉影把她给浸猪笼什么的。 “我自从来京城,都没有见过他,今日也是孩子们要来的这家酒楼。” 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虽然活了两世,可是面前的人是大颂的战神,有着战场上侵染的煞气,她有些害怕。 林悠然不动声色想避开那个话题,“其实今日,我倒是有一事要与小王爷商量,”林悠然抿了抿唇,这样被他盯着,羞得她脸色通红。 “我听说东麟每日跟您习练功夫,偶尔您也给他布置功课,如今马上过了年,南儿也六岁了,我想给他们请个先生开蒙。 连着北北,上午一起念书,下午再教授东麟功课,小王爷觉得如何?” 一般府里有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要给请先生了,也不知道顾梓潇怎么想的。 顾梓潇轻笑一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唤我小王爷,唤他沈哥哥?” 林悠然紧抿着嘴唇,“没有,我没有唤他沈哥哥。” “从前也没有?”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真没有,我从不唤人作哥哥,也不习惯。” 许是刚刚他喝了一壶果酒,此刻林悠然竟觉得他的声音甜腻腻的带着一丝蛊惑。 “昨日从你进新房到我来,两个时辰你在做什么?” 林悠然骤然瞪大了双眼,监视她? 也是,他自己的院子,肯定是有人盯着的。 顾梓潇说她研墨写信,后来她便问了谷雨,“信是写给谁的?” 小丫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可也回到道,“姑娘写完信,便吩咐舒嬷嬷送回林府给太傅大人的。” 可惜小丫鬟不知写了什么。 没成想,一举一动都被他的暗卫看到了,那他有没有看信呢? 他忽然捏紧她的腰往他怀里带了带,他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再贴近她的耳朵。 二人之间的呼吸都能听见,林悠然第一次离他如此近,紧张的头皮发麻。 他说:“第一时间发现进错了洞房,不是应该离开吗?” 呃,是说这个? 她确实可以主动离开,但是她没有,林悠然一时有些恍惚。 林悠然抓紧了衣服的下摆。 她咬住嘴唇,马车行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她却只能听见脑袋瓜子嗡嗡的声音。 顾梓潇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说:“林悠然,是你主动要嫁给我的,对吗?” 这是个疯子吧! 没离开就是主动嫁? 不对!她忽然想起来,她那时还没醒呢! 突然,顾梓潇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霸道又野蛮,强势的撬开她的齿关,舔舐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处,直到两人的口腔都充满了血腥味。 而后,他又将吻变得细密绵长。 憋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悠然做了几年当家主母,随心所意是有的,可是这青天白日,她自幼受到的教导,哪能如此孟浪? 马车驾得晃晃悠悠的,林悠然的脑子都晕了,本来洁白如玉的脖颈儿都透着绯红。 “离沈谦远一点,记住了吗?”他掌着她的后脑,声音不容拒绝,“不要再搞小动作。” 她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顾梓潇用拇指揉搓着林悠然的唇瓣,他的手指坚硬,捻的她嘴唇生疼,再加上他刚刚的一吻,如今更疼了。 她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一想到上一世她也是堂堂一品亲王妃,活了三十年。 如今倒叫他给拿捏了。 “顾梓潇,咱们谈谈,你若是日后上战场,那便提前分府出去——” 第11章 内心莫名有些失落 耳边传来三个崽崽的叫声,秦王府到了,林悠然本能的想要推开他。 顾梓潇用手按住她的细腰,将她固定,“你这是为了顾宸?” 林悠然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不愿意跟你嫂子还有我堂姐一府同住。” 他不知道一山容不得二虎? 顾梓潇看了她半天,大概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有自己的打算,暂时不会去出征。” 话落,才将她放开。 林悠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弯腰钻出车厢的一瞬,男人淡声说道:“另外,世子妃想找哪位先生给孩子们启蒙,可以用我的名帖去请。” 她一愣,随即下了马车,顾梓潇望着她背影的神情晦暗不明。 没做停留,顾梓潇的马车便驶远了,林悠然想他大概是有公务要忙。 于是,吩咐嬷嬷们带孩子们回去午睡,又跟崽崽们说,去给他们买一些笔墨和点心,午睡醒了她就回来。 “东麟,你和弟弟们先回东苑,出来久了阿南的身子骨会冷。” 顾东麟,“那母亲当心些,路上注意安全,我和弟弟们在府里等您。” 顾南,“母亲注意安全,拜托谷雨姐姐扶好母亲。” 顾北煜,“母亲早点回来。” 林悠然莞尔一笑,三个小家伙还挺啰嗦的,跟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进去,才上马车。 说起来,她记得顾南念书最是用心,也是最聪慧的。 说不定以后也是科举高中,封王拜相之人呢! 她打算去两年后的探花郎,苏云昊住的地方瞧瞧。 早日请了先生,孩子们也好读书。 苏云昊此时住在烟嘴斜街的一个小四合院里,他是西北容城人,早年就中了秀才。 原本是来京城求学的,结果家乡遭灾父母来寻他时,被山匪劫了,后来只他母亲一人逃了回来,却大病不起。 家道中落,也没办法继续留在书院读书。 他如今靠给人写信,抄书赚些银子为母亲治病,日子过得清贫不已。 直到四年后中了三甲探花,进了翰林院日子才好一些,可那时候他母亲已经是药石无救,病入膏肓了。 她记得上一世六年之后苏云昊曾经出过一件大事,让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林悠然按照从前听人说过的地址寻过去,果然看见烟嘴斜街的东头有一棵歪脖子的老榆树。 “请问,这是苏先生的家么?”院子里的躺椅上有一位老婆婆,想来应该是苏云昊的母亲。 老婆婆眼睛清亮,闻言笑着朝屋里说:“昊儿,有位夫人寻你,你快出来,莫要怠慢!” 转头又抱歉地笑了笑,“我这身子骨起不来,叫夫人见笑了。” 林悠然看着她微微笑道,“老妇人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您休息。” 说话间,一位穿着青白色旧衫的少年走出来,约莫只有十八九岁,生得姿容俊俏,凤眸琼鼻,仙人之姿。 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哥的气质,难怪会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但论样貌,顾梓潇其实更俊朗一些,只是顾梓潇十一岁上战场,如今已有一丝上位者的气势,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位夫人寻学生何事?”他脊背挺得笔直,面色白皙,五官犹如玉雕般精致。 林悠然前世没见过他,带着些探究的目光道:“我听人说先生替人代写信件、抄书?” 听见她是来找他写信抄书的,苏云昊一双冷冽的眸子这才暖和了些许。 “不知夫人要写信还是抄书?学生今日都有空闲。” “既不写信也不抄书,”谷雨连忙解释道,“我家小公子欲开蒙读书,想请苏先生去府上做夫子。” 苏云昊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此时并没有因为听到有人请他教书而高兴,反而面无表情地似笑非笑道,“学生年轻,不敢教书,恐会误人子弟。” 林悠然心想难怪他母亲嘱咐他不要怠慢,原来这人脾气也不大好。 林悠然这两天都有些麻了,怎么总遇上性子不好相处之人。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去年乡试先生可是解元,我家小儿一个三岁、一个五岁要开蒙,另外一个八岁上午习武,下午还需先生教授课业。 请苏先生去府上亲授一日,若是小儿顽劣叫先生不喜,我们自当不再劳烦。” 林悠然耐心地解释,显示出极大的耐心。 “苏先生若是愿意,每个月我们可以给五十两的月俸。”谷雨有些着急,想着用银钱打动他。 林悠然朝谷雨摇摇头,“苏先生可以考虑一天,后日会有马车来接您,试授一日,先生再决定也可。” 苏云昊抿了抿唇,清冷的声音说道,“府上是?” “秦王府,我们夫人是秦王世子妃。”谷雨有些傲气地看着苏云昊。 苏云昊没什么表情,却也行礼道,“学生见过世子妃,后日学生会在辰时前往王府,不必劳烦马车来接。” —— 林筱茉今日痛快极了,一上午都有夫君陪着逛商铺,还买了好些衣裳和脂粉。 一回府就将新买的衣裳穿着给顾宸看。 顾宸忍了半天还是说道:“茉儿,你何必跟婶婶争那件斗篷。” 林筱茉委委屈屈地红着眼睛,“夫君,这是心疼我堂妹了?还是怪茉儿昨日上错了花轿?” 听见她又提此事,顾宸不耐烦地闭了眼睛。 “我何时怪你了?”新婚夜他喝多了,哪里能认出来谁是谁。 今早一看新娘的脸,他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可是高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还能如何。 懊恼是有的,遗憾也有那么一丢丢,毕竟林悠然可是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不过,一大早林筱茉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哭,他还哪有一点别的心思。 早晨敬茶的时候看着清秀懂事的林筱茉就更满意了。 可是刚刚在云裳坊那轻轻一瞥,内心竟莫名有些失落。 “那夫君就是不满意我买这件貂裘了?我都没注意是堂妹也在看,若是看见是堂妹,我一定会让给她的!谁让我错嫁了她的未婚夫呢!” 林筱茉哭哭啼啼的去拽顾宸的袖子,额头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肩。 “如今她已嫁给小叔,你莫要再说什么未婚夫,现如今你我也已经成婚,再不可乱说了!” 第12章 送林悠然一场大戏 “另外,茉儿日后在王府切不可在叫她堂妹,如今她是我们的婶婶,记住了。” 顾宸也不忍多说,林筱茉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 就是,有点心疼银子,那可是他刚跟母妃讨了的要给侍郎大人购置礼品的用项。 如今,只能在公务上讨好上司了。 “明日的回门礼母亲已经备下了,只是户部最近征粮,明日我要同侍郎大人去一趟和翠镇,没有空闲陪你,你跟祖父还有岳父岳母道个歉,日后我再去赔罪。” 听到这个,林筱茉哭得更厉害,“哪有新妇自个回门的,夫君这是要把我的脸面丢了么?明日婶婶也回门,你让我日后怎么做人?” 她今日就是想去买个新衣裳回门穿,回门的时候想让林悠然看到顾宸待她有多好,让林悠然羡慕。 哪成想在云裳坊遇上她,一时情绪上头就跟她抢了这件斗篷。 早知道会惹了顾宸,她今日定是会隐忍着不争抢,穿得再好看,没有夫君陪着回门,脸都丢去南天门了,林悠然不得笑话死她? “夫君哪怕送我回去一趟,不吃午饭,先走也成!不然父亲母亲还不一定要如何训斥茉儿呢?祖父也一定会很失望的。 您曾经也请教过祖父学问,就这样不给他老人家一点颜面么?” 林筱茉抬眼悄悄观察沈谦,果然抬出来祖父,顾宸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她心中暗喜,身子又贴近了些,软软地碰了碰顾宸的手臂。 娇滴滴地说:“夫君,您就送一送我吧。咱们刚刚成婚,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顾宸也深知其中的意思,而且毕竟两人昨日也是甜甜蜜蜜地相处了一夜,心下也再坚硬不起来,遂深吸了口气。 “那咱们明日早些去见祖父和岳父岳母,若是左侍郎一人不便,我也来得及早些到和翠镇。” 说完便转身走出屋子,走到门口停住,回头交代了一句, “晚膳你就去母亲院子里用吧,我要回户部处理公文,回来直接过去。” 这回顾宸大步离开,未做停留。 林筱茉满心欢喜,面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神色,顾梓潇那个大冰山留给林悠然吧,看顾宸多好! 被她哄的乖乖听话! 可是转瞬想起昨夜顾宸情动之时,嘴里喃喃唤着“然儿”,她眼里又像是淬了毒般幽怨狠戾。 她得让林悠然尝尝被夫君嫌弃的滋味。 凭什么林悠然嫁给顾梓潇,他就不去边关出征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明日就送她的好婶婶一场大戏瞧瞧。 “桑叶,”林筱茉眼睛一眨,坏心思就出来一个,唤来贴身大丫头,“你去花银子找个人来,明日在秦王府去林府的路上——” “少夫人!”桑叶大惊,“这太冒险了,万一那人嘴不老实说出来,怕是太傅大人不会轻饶了我......” 桑叶胆子有些小,可不敢做这样的事,努力规劝着。 林筱茉在林府受宠,为非作歹惯了,根本不当回事。 “你不会不亲自去,花点钱寻个小叫花子办事,这都用我教你!” 桑叶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露脸,只是这话要是在街上传开了,也丢太傅大人的脸呀!少夫人在王府会不会受牵连?” 林筱茉白了桑叶一眼,嘱咐道,“你办事不动脑子么?你切记这是在金陵的事儿,那时候她还没来林府,干咱们什么事?” 桑叶见她如此坚决,便也只好诺诺地低头。 心下却叹气,到底刚刚出门是谁偷偷递给她了一封信,她拿给少夫人之后,她便好似疯魔了一般。 也不知道那信上的事是不是真的,万一要是假的,可惹了大祸...... —— 林悠然与苏云昊约定了细节之后,便走出院子,王府的马车候在烟嘴斜街的胡同口。 上了马车,林悠然吩咐车夫绕一下道,去庙儿胡同买蜂蜜桂花糕点。 蜂蜜桂花糕点是这家的祖传的方子,谷雨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了两盒。 回到王府,天已经擦黑了。 “世子妃,”顾梓潇的侍从初一等在二门外,见到是她们便迎过来,“世子爷叫您去王妃的主院用晚膳,小公子们已过去了。 林悠然点点头,“你去回话吧,我回一趟东苑便过去。” 初一上下扫了一眼谷雨,咧开嘴回了句“是,”便飞快地跑了。 等林悠然换了衣裳,主院的前厅里除了秦王爷,一家子大大小小已经都到齐了。 宋氏见林悠然进来,便阴阳怪气道:“瞧瞧咱们府上的媳妇姑娘,都不如世子妃忙,成婚第一日便这么晚才回。” 林悠然对此很是淡漠,上一世比这说的难听多了,她早就见惯不怪,这些当家主母也不知怎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 “悠然并不是故意要晚回来,而是去给小公子们请了开蒙先生,与先生详细谈了他们的学习情况,这才晚了。” 林悠然温声解释着,又看见三个歪过来朝着她微笑的小脸,她轻快地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请先生?”宋氏看着顾梓潇,略有些不满,“不是说过两年就送去书院读书了么?” “先在府上开蒙两年,不耽误送书院。”顾梓潇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袖子。 宋氏眼中闪过怀疑,生怕顾梓潇把这几个孩子留下,当初可是说好的养到大一点,就送出去的。 认个干亲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情了,要是万一哪天顾梓潇给他们入了族谱,那这爵位就拿不回来了! “请的哪位先生,是林太傅介绍的?” 她是不相信林悠然的,估摸着是林太傅为了讨好顾梓潇之前就找好的。 “山西的苏云昊,兰荫书院的学子。” 林悠然也想说是祖父给介绍的,但一想祖父那边若是说穿了不好交代,不如直说,况且他确实在兰荫书院念过半年呢,也不算骗人。 宋氏冷哼一声,“兰荫书院的学子,怎么都没请个老先生?年轻学生自己还要读书,哪有耐心教别人呢?” 顾倾城看了看宋氏,勾唇一笑,轻蔑地说,“婶婶莫不是怕多花银子,就随意应付吧?给小公子们请先生不能花公中的银子,婶婶就如此吝啬吗?” 顾梓潇也神色莫测的盯着林悠然,紧抿着唇,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第13章 顾梓潇戏谑地看着她 林悠然淡淡的笑了笑,朝宋氏看过去。 “苏先生是举人,学问上教小公子们足够,而且年龄上与他们贴近,更容易相处,况且目前也只是开蒙,等到了年纪去书院,那里全都是老夫子。” 孩子们来王府两年,都没有为他请先生开蒙,她现在去请了,这些人又开始挑毛病,好像多关心这几个孩子似的。 而且这苏云昊若不是因为去山寨救父母没参加春闱,只怕去年就被点了探花。 “说得有道理,本王也讨厌那些酸唧唧的老夫子,请先生的事就听林氏的吧!” 秦王爷顾政穿着一身常服走进来,说话的声音肺腑有力。 听到这话,像是一锤定音,宋氏她们也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了。 顾政坐在餐桌的正位上,“都坐下吧,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都别拘束。” 说着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用手招呼着,示意大家落座。 于是,孟氏坐在宋氏的身后右侧,还有一位姓杜的姨娘在左,两人不能上桌,只是在旁侍奉宋氏,为她布菜。 宋氏坐在秦王爷的左侧,之后依次是林筱茉,顾倾城,林悠然,然后是顾北煜,顾南和顾东霖。 顾东霖又挨着顾梓潇,之后是顾宸和顾云天在秦王爷顾政的右边。 就在落座之际,顾倾城故意凑近林悠然,暗戳戳地在餐桌下面,用脚故意绊了她一下,然而林悠然的脚一退,手肘顺带拐了顾倾城的腰一下。 顾倾城便猛地朝桌子撞过去,本想稳住身体用手扶了一下桌边,然而脚底一歪,身子差点撞到宋氏,还好身后的孟氏扶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不过身前的汤盅被撞洒了,里面的汤水全撒在顾倾城的裙子上,很是狼狈。 顾倾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悠然,林悠然耸了耸肩。 这种街边的把戏,林悠然可是各种老手,玩的都不爱玩了。 “你撞我!”顾倾城不服气的大叫。 顾政目光一沉,“大呼小叫,整日里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王爷息怒,城儿是腿软了,一时没站住。” 孟氏给了顾倾城一个眼色,扯了扯她的袖子。 “父王,女儿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绣百鸟朝凤图几日没休息了,刚刚婶婶碰到我,一时失了力没站稳。” 他的声音极其的委屈,眼睛瞬间闪着泪花,“婶婶应该不是故意的。” 林悠然轻笑,眼底带着几分揶揄: “倾城说是我撞的,那你倒是说说,刚刚我是怎么撞你的?” 这顾倾城真实是从小蠢到大的啊。 她故意缓缓踱步,环顾众人,语气淡然: “众目睽睽大家可都看着呢,刚刚究竟是谁走路不稳?又是谁的脚不老实,伸得太长了?” 她无辜的桃花眼里闪着清澈的光芒,像是在说:顾倾城你说谎都说不明白。 顾倾城本就是故意去贴着林悠然的,刚刚站着地方离自己的位子老远。 还是林筱茉着了眨眼睛,帮顾倾城解围,“婶婶莫脑,倾城差点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一时慌神罢了!婶婶大人有大量,别跟晚辈一样。 顾南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气有些急迫: “母亲刚刚在抱着弟弟坐在座位上,怎么会碰到大姐姐?大姐姐自己不小心差点跌倒怎么还要赖母亲?” 顾南站的笔直,坚定的小下巴微仰着,质疑的看着顾倾城。 “你说谎!” 顾倾城恨不得去掐这几个野孩子,这么小就帮着林悠然说谎,肯定是刚刚林悠然教的! 她指着顾南,双眼通红地喊道: “你说说,谁教你撒谎的,果然不是我们王府的种,从小就惯会撒谎。你日后出府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要说是我秦王府的孩子!” “好了,快去换——”宋氏沉声说道。 还没等宋氏的话说完,就听顾政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大呼小叫!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我还在呢,这秦王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回你屋子里去,反思一下你错在何处!” 桌上除了几个崽崽,全是人精,听了林悠然的话,还能有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只有顾倾城不服气! 她还想再辩驳几句,被孟氏拽了拽衣袖,掐了掐手腕,顾倾城抽泣了几声,一跺脚跑走了。 此时林悠然安抚着拍了拍顾南,示意他坐下。 小家伙没撒谎,他确实看见林悠然抱着顾北煜坐上座位,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母亲。 把他看见的说出来而已,至于是什么时候抱的顾北煜,不归他管。 只是她一抬头便看见顾梓潇戏谑地看着自己。 她瞬间低下头,喝了口茶。 他没看见吧? 顾政没在因为这个小插曲再说什么,朝宋氏看了一眼,“将前院莲心湖旁边的清风院打扫出来,给孩子们读书用吧。 再设个小厨房,午间跟着先生一起用饭,给那先生腾出清风院的东厢房用于午休,人家来王府教书,切不可委屈怠慢了。 还得劳烦王妃再挑两个嬷嬷负责他们午间的膳食。” 顾政夹了一块桂花糖藕给她,宋氏凤眼微弯,笑着说:“自是我来挑选出得力的人,王爷不必挂心。倒是不知熙儿出征走到哪里了?孟氏已是忧心了一日呢。” 宋氏说着话,也不忘给顾政亲自布菜。 林悠然抬头瞄了一眼顾政和宋氏,这般细致的交代,看来顾政也明知道宋氏对孩子们的事情不上心,却反倒是用好话哄着宋氏。 “刚走半日,有何忧心,他都多大了,他小叔像他这样的年纪都上战场多少回了,你们还觉得他小?” 顾政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孟氏。 原来顾俊熙是去了北疆战场,难怪今天一整日都没见过他。 是谁举荐的他呢?原先只听说秦王府顾宸跟顾梓潇争世子之位,其实林悠然知道顾俊熙才是最阴险狡诈的那个,当然顾云天也不是省油的灯。 “妾身也是担心他头一次离开王府,还是一个人出门,不会照顾自己,他哪能跟世子比?王爷怎么就同意让他去呢!” 孟氏断断续续的说道,一条帕子始终在擦着眼泪。 “哪门子的一个人,”顾政放下筷子,严厉的说,“他跟着将士们一起出征,身旁还有随身护卫和小厮照顾,恨不得比皇子出征都隆重!” 第14章 荣耀和体面我挣给你 “行了,”顾政重重地放下筷子,沉着音色说道,“好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皇上定的事,岂是你们妇道人家该过问的。” 孟氏闻言一怔,也不知王爷今日怎么了,居然当着小辈这样说她,抹了抹眼泪再未出声。 此时,餐桌上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饭。 顾宸见顾政动怒,安慰道,“父王别动怒,三弟没出过远门,孟侧妃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日后在军中多多历练就是了。 林悠然挑挑眉,宋氏与孟氏关系再好,也抵不过顾宸与顾俊熙与生俱来的争斗。 宋氏心疼那‘小废物’顾宸,不让他习武,却又嫉妒顾俊熙习武。 呵! 宋氏听说顾俊熙今日上午被皇上御赐为左翼前锋,随大军出征之后,也有些担心,万一这次边关大捷皇上会不会把世子爵位给顾俊熙呢? 宋氏其实不大担心顾梓潇。 虽然是皇上让秦王将世子位给的顾梓潇,她却不信丈夫真要离世,还能不把爵位给儿子吗? 只不过是现在给皇上一个面子,皇上不想给顾梓潇爵位! 他们配合就是了。 但是顾俊熙就不一样了,他和他娘要是乖乖地捧着她和顾宸,她便让他们在秦王府待得舒坦些。 可如今顾俊熙倘若立功,就麻烦了!就算世子的爵位顾俊熙目前拿不到,若是封个什么郡王,顾宸怎么办? 像是能猜到宋氏的疑虑,顾政说道—— “他就是去给宋烨打杂的,别没等到边关就被人赶回来就好!” 宋氏一整夜的笑意,这会儿才算是慢慢抵达了眼底,真被赶回来才好呢! 宋烨是宋氏的堂叔,金吾卫副统领,这次的北伐大将军。 听到宋烨的名字,林悠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顾梓潇,后者从容地饮着酒,时而歪着头跟顾东鳞说笑着,不受任何人影响的样子。 晚膳后,顾梓潇去了东苑的书房,林悠然回了正屋。 东苑至少有几十个小院子,想来今日顾梓潇是不会来的,她沐浴之后就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嫁妆册子,吃着她最喜欢的蜂蜜桂花糕点。 祖父给了她的嫁妆不多也不少,有一个京城郊外的庄子、还有西市的一个铺面,目前是收租子的状态,剩下的是一些古籍孤本、瓷器、玉器还有首饰。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从十二岁起就揣在身上的母亲留给她的地契铺面,都是金陵和京城顶赚钱的铺子。 “谷雨,祖父给的嫁妆,你清点好了就放在东厢的偏房,要是你保管着。” 将来那些铺子的账本她也需要陪嫁丫鬟帮她管着,现在就得学着打理。 她父母不在之后,金陵林府的金银细软,由祖父安置在京城她父亲生前的院子里。 凌羽裳的菜谱便是上一世她偶然间发现的,明日回门她打算再找找看还有些什么,都一道拿回来。 她正想着,随意咬了一口糕点,忽然间听到一声轻笑。 林悠然猛一抬头,看见顾梓潇斜靠在博古架旁边盯着她,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 这不是吓人嘛! 其实顾梓潇也是刚进来,只不过林悠然在美人榻上歪着脑袋,屋子里热,林悠然脱了鞋袜,晃悠着两只白玉般的小脚丫,一下一下的,晃得他心跟着发紧。 怎的一双脚生的如此白嫩,每个脚趾都莹润饱满,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你就自己吃?”顾梓潇喉咙也发紧,咽了下口水,才哑声问道。 林悠然瞧了一眼手里的点心,疑惑地问道:“小王爷想吃?” 大厨房每日专门给他现做的点心和夜宵,他也不至于惦记她的东西吧? 这么大人,咋这么馋? 顾梓潇却盯着那双玉足,一晃一晃地好似两只兔子一般跳进他心里。 他的手在身侧握紧,强装镇定的声音在林悠然耳边响起:“不想!” 林悠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脚停止晃动,两条腿一弯,卷曲在身侧的裙摆下面。 顾梓潇的视线随着她的玉足移动,幽幽的看了几息,再看向她的脸,腮帮子上面沾了点花糕的残渣。 有点好笑。 “小王爷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事么?” 顾梓潇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一双深邃的眼眸泼了墨一般,薄唇抿了抿,仿佛有些生气。 “我哥将其他院子都锁了,我今夜只能歇在这里。”就连声音也变得冷淡。 “书房也锁了?” 林悠然是真好奇,顾政锁东苑的门干什么? 顾梓潇的眼睛像长了钩子,盯着林悠然的眼睛,“锁了。” 林悠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委屈上了? 两只白玉般的小兔子露出了耳朵。 须臾间。 他忽然抓住那只乱动的玉足。 林悠然的脚脖子被攥住,吓了一跳。 “你干嘛?快松开!” 身边的丫鬟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顾梓潇依然不为所动,握着林悠然的脚脖,“世子妃何时认得苏云昊?” 她是真不懂顾梓潇的心思,怎么又忽然问起他了? 而且,这个姿势,真的好吗? 林悠然无奈,顶着一张羞红的脸,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不认识,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说是此人才学不浅,不过似乎运道差了些,如今念不起兰荫书院,但想来日后也是会有些作为的。 若是请来王府做先生,也算是识于微时,将来他若是考取了功名,在朝堂上对小王爷也是一个助力。” 顾梓潇挑眉,斜睨着她,“给我助力?我就是一个被忌惮的世子,我需要什么助力?” 他轻笑,按住她的小腿,身子凑近,俯视着她,说:“我的世子妃,安份些。” 她一点安份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过几年就战死沙场呢! 来自上一世的总结:多个朋友多条路!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像是要拆解了她一般。 “我说过的话,世子妃好像记不住,荣耀和体面我挣给你,不要再搞小动作!” 林悠然不敢看他的眼睛,胡乱说着:“我没有,这次是你让我去请先生的,小王爷若是觉得苏先生不好,重新去请一个就是了!” 第15章 我与世子妃心悦彼此 还不是给你的崽请先生? 林悠然忽然大胆的抬起头,不服输地扬起下巴。 顾梓潇轻笑一声,突然打横将林悠然抱起来,走进内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我只是问问世子妃何时认得了苏先生,世子妃心虚什么?” 林悠然晕头转向的突然被抱起来,又放在床上,心突突突的直跳。 “我——我没心虚,小王爷不信去问我祖父好了。” 怕被看出重生之事,她压住一条鸳鸯被,抱住一条,气呼呼地转身睡去。 任身后之人如何拽被子,她都无动于衷。 —— 天光微亮,谷雨进来伺候之时,床榻旁边已经空了。 林悠然早晨练了一会儿女子柔术,便和孩子们用早膳,准备回门事宜。 她今日身着一身大红的对襟云锦衫,下身是金缕彩蝶纹百褶裙,梳了牡丹髻,这种发式梳成之后,酷似盛开的牡丹,发间又装饰几朵滦金的牡丹发靛。 她是典型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肤若凝脂,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尽显婀娜气质。 林悠然袅袅婷婷地走出房门,哪曾想顾梓潇身着一身深紫色宗室四脚掐金蟒袍,肩绣祥云纹,下摆海水江崖,金簪玉冠束发,无比尊贵的背立在晨光下。 听闻身后的响动,他猛然回首,眼眸深邃地紧紧盯了她半晌,神情似是有些委屈和说不清的情愫。 “怎的这样慢?” “小王爷也要同我一起去吗?” 她是真心诚意地在问。 而他眼里却涌入汹涌暗潮,似要将人吞噬,“世子妃想谁陪着去?” 林悠然不能让他在回门日的早晨发疯,立刻扬起一个无比坦诚的笑容,“我以为小王爷今日要忙于公务,不陪我也可以的。” 他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上的佛珠,慢悠悠地朝前走着,“无甚公务。” 林悠然总感觉顾梓潇把玩那串佛珠的意义在于提醒他,不要时刻冲动想杀人。 据说在战场上厮杀时,他是拼尽全力不要命的战神,她还真有些怕他。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林悠然尽量坐在离顾梓潇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让他挑不出她的毛病。 “过来。”顾梓潇朝她招招手。 她一点不想过去。 可还没等她开口,顾梓潇又补了一句,“昨日皇兄寻我问话,我回话说与世子妃在金陵时便相识,我们一直是心悦彼此的。 太傅递名帖时就是你,之前是王府下人弄混了。” 林悠然瞬间瞪大眼睛。 顾梓潇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她张嘴刚要说话,马车却骤然停下,她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顾梓潇顺势扣住她的腰,眼底笑意更深。 “看来世子妃,确实不想离我太远。” 林悠然如何接话,她心情有些复杂。 整理了一下心情,缓缓挪到了顾梓潇身边,“多谢小王爷周全此事。” 她记住了,她和顾梓潇心悦彼此。 林悠然腹诽,此人心真黑呀!敢这么忽悠皇上。 石六这时跑过来,透过车厢的窗子,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林悠然,抿着唇低下头。 顾梓潇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林悠然,“世子妃在马车上等一下,不要下来。” 石六在他身侧低低说了几句,他大步来到车队前头。 此时围观的百姓已经被清走了,顾梓潇一出现,就看见一个男子跪在正前方。 “秦小王爷,草民是来寻妻的,前日您迎娶的女子,她四年前在金陵冒充了太傅家的长——” 话未说完,一个石子打在这人的下巴上,就见他“啊吧啊吧”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下巴被飞来的石子打掉了。 顾梓潇沉着脸道:“绑了,送去刑部,交给沈谦。” 石六追过来,“世子爷?这人说的话——” 顾梓潇斜着看向石六,“怎么?” 石六咽了下吐沫,眼底流露出为难之意,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世子爷,此人说的若是真的呢?听人说—— 初一拽了一下石六的袖子,朝他摇了摇头。 顾梓潇给了初一一个白眼,“让他说。” “人们都说,林太傅四年前去接世子妃时,是在外面找到她的。也许,也许现在这位是假的!” 顾梓潇垂着眼眸听完此话,把玩着佛珠,斜睨了他俩一眼,“你觉得我瞎?” 石六瞪大了双眼,神色间充满了惊慌失措,连忙摇头,手捂在嘴上。 初一朝他摇了摇头,一点眼力见没有,都不知道世子妃可是主子的心头肉,掌中宠,敢说世子妃的坏话! 难怪他才是主子最贴心的侍卫! 顾梓潇朝着被绑之人嗤笑一声,“蠢货!”踏上马车时,突然似笑非笑地唤回石六,“一炷香之后,找人送信给吏部侍郎沈谦,确认让他亲自审这案子。” 太傅府与秦王府距离不远也不近,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大房的林逸民和夫人汪氏正在门前等候。 林逸民是林太傅的庶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虽然都说他的才情比不得当年的嫡子林玉民,可常年浸染在文人堆里,这会儿也彰显出几分文人气质来。 汪氏此刻有些焦急,死丫头也不送个信回来。 她这两日一只担忧秦王府会怪罪林府换亲之时,林悠然被责怪她无所谓。 可是要耽误了她宝贝女儿的前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也怪她往常太娇惯林筱茉! 好好地秦王府世子爷不嫁,换给那个贱人生的小野种,让她剪了个大便宜。 她昨日也找人暗中调查了,林筱茉说的根本不对,顾梓潇并没有去北疆打仗。 “老爷,您说,秦王府不会怪罪茉儿吧?” 林逸民没什么大能耐,勉强说优点,就是宠着女儿。 “他们有何证据就是茉儿换的,”林逸民缕着胡子,一脸的无可奈何,“两个新娘上错了花轿,还是抬去王府之后他们弄错了,我们哪里知道?” 汪氏一想,也对呀! 谁能好端端的放着世子爷不嫁,主动换给大公子做少夫人? 不是少根筋嘛! 第16章 哪能这么快就来 汪氏越等心里越犯嘀咕,“可是茉儿坚持说她做了个噩梦,说顾梓潇会战死沙场,她也会死在庄子上!” 林逸民冷叱一声,“就是你给她惯的,胆子越发的大,这是闹着玩的吗,不过——” 他没说下去,天塌下来高个子的顶着,这事闹大可是秦王府没脸,自是他们秦王府出面与皇上说项。 林逸民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当个不问杂事的闲散公子,吃穿不愁,女儿能嫁给秦王府世子爷,日后妥妥的一品王妃,那就是他终极梦想了! 哎! 说话间,秦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林府的门前,林逸民先迎了过去,就见林筱茉从马车里钻出头来。 汪氏看见女儿娇俏可人的面容,赶忙上前询问,“茉儿,回来了,姑爷呢?” 那眼神闪着精光,在林筱茉脸上搜寻着线索。 林筱茉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担忧,“父亲,母亲,夫君在后头呢。” 顾宸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温和的地唤道,“岳父、岳母。” 林逸民瞧着顾宸清风霁月的身姿,尤其是顾宸看林筱茉的眼神,不由得喜欢起来这个新姑爷。 “姑爷,来了,快快进府!” 林筱茉此时伸手挽过顾宸的手臂,娇滴滴的道,“夫君,快进府吧。” 顾宸温声应了一句,露出一丝浅笑,看着温文尔雅,却又若隐若现的露着一丝疏离。 林逸民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他也都一一应答自如,只是在进府的刹那,不自觉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便被林筱茉和林逸民在其左右,边扶边拽带进了府门。 来到正厅,顾宸落座之后,丫鬟上了茶,林逸民便张口,“贤婿,先坐坐,我们边饮茶边等一等世子和悠然他们,一会儿便去拜见你们祖父。” “小王爷和堂妹他们可没这么快到!”林筱茉愉悦地吃了一口桃子,嘲讽地笑了一下。 路边可是有好大一出戏等着她呢,哪能这么快就来? 林悠然,等你被小王爷赶出府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野路子来的野种,居然敢冒充林家嫡女。 林筱茉像个偷到了大米的耗子,在那偷偷的边乐边想。 现在说不定那暴戾残忍的秦小王爷正在用鞭子抽打林悠然,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占着林府嫡女的名号在京城世家中游走。 林悠然回林府之前,虽然父亲是庶出,可祖父最宠爱的就是她,为了她的以后寻个好亲事,还将她父亲记在了祖母的名下。 可林悠然回来之后,本来教她的琴师去教了林悠然,祖父还给她亲自授课,使得林悠然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林筱茉的。 “为何你认为我们没有那么快到呢?”林悠然的声音适时地传进了正厅。 吓得林筱茉险些将手里的桃子给扔出去。 林筱茉一转头便看见林悠然缓缓朝厅里走来。 林悠然肤色白皙细嫩,一双桃花眼灼灼其华,朱唇不点而红,再辉映着头上的几朵滦金牡丹,姿态当真是雍容华贵,堪比天上仙子。 林筱茉见她如此,气的胸腔起伏不定,嫉妒的两眼直冒火星子。 又看向跟林悠然并肩而立的顾梓潇,一身暗纹蟒袍,金镶玉冠束发,皇室子弟的矜贵气质尽显,哪里有一丝要杀人的阴鹜。 两人立在一处,还真是犹如璧人,甚是相配。 凭什么顾梓潇今生会陪着林悠然回门? 在梦里边,她就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的? 老天爷,不公平! “大伯父、大伯母,我们去拜见祖父。”林悠然淡淡的说道。 顾梓潇也客气而冷淡地拱拱手,“伯父,伯母。” 林悠然看了看顾梓潇,没有想到他居然跟着她唤林逸民,还挺让她惊讶的。 在林悠然的感官里,顾梓潇可是跟礼貌、有涵养一点都不沾边的。 林逸民连忙起身回礼,声音中饱含了恭敬,“小王爷客气了,快去见你祖父吧,想必他也想你们了。” 林府春晖院。 林太傅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两对新人给他敬茶,送给两位新姑爷一人一本古籍作为改口的礼物。 礼物是不很贵重,但是对于同道中人便是难得。 顾宸自幼习文,与林薄怀有些共同话题,直说这古籍孤本是他一直寻求不得的,两人更是从孤本中典故谈到了治国之道,滔滔不绝。 顾梓潇紧抿着唇,略有些不屑地看着顾宸,始终不怎么开口。 只是刚刚在接过古籍时淡淡道谢,“祖父的藏书,一直堪比御书房,孙婿有幸能得此一本。” 倒了林家,他跟顾宸成一辈儿的了! 顾梓潇扶额,有些无语。 林薄怀又与他们闲谈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前厅去,不用陪他,却独自留了林悠然一人。 “然儿,”林薄怀抿着唇仔细看着她,疑惑这个孙女的信是巧合还是? 当时他刚巧被召进宫,皇帝问他此次北戎侵犯边关,该派谁去。 “你信上说让祖父帮助顾梓潇在京中某个值缺是何意?” 林悠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写什么,见林薄怀问此时,思考了一瞬便将提前想好的说辞道出。 “祖父,然儿当时近了世子的院子才发觉被换亲了,心里害怕。 顾梓潇是武将,可是前年得胜归来,并未被安置妥当,您可承认?” 林悠然看着林薄怀,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继续说,“倘若再上战场,无功无过,他去的有何意义?” “若是有功,他已经是世子了,秦王以后就是他。” 林悠然咬了咬嘴唇,“若是败了,他便怕是只有一死。” 而且如果是大战,没有几年他是回不来的,敌国大约就是消耗我们大颂的国力,背面的北戎,西面的伊兰国军事撼动不了我们,但太子和祖父会有些不便。” 林悠然说完舔了舔嘴唇,心跳地有些快。 她这算不算干涉军务呢?还暴露了他知道祖父拉拢秦王共同扶持太子之事。 不管了,她只当是救了本朝大将军一命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她都忘了问是不是祖父举荐的顾俊熙。 林薄怀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林悠然。 半晌,他才重重地叹口气,“果然是你父亲母亲的好女儿!” 第17章 居然护着林悠然 嗯...... 林悠然知道祖父最重视的儿子就是她父亲。 不过这个好像跟她父母没甚关系,夸赞她就好了呀! “祖父原本以为你是不舍得你夫君去参战。” 林悠然有些心虚,她就是不想顾梓潇去参战。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咳了一声,“呵呵,祖父怎会这样觉得?然儿不是那不知分寸的女子。” “嗯,然儿果然是祖父的好孙儿,你若是男子,咱们林家可有望了!” 林薄怀面朝天空,眼眸中全是遗憾,林悠然心想祖父大概和他思念的是同一个人吧。 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在重视他父亲。 不还是照样把他的庶长子记在她祖母名下了吗? 她祖母假如还活着话,一定是不肯同意的吧! 须臾间,林薄怀转过头,“你也不要怪你堂姐了,都是命。顾家……” 林薄怀默了默,又说,“昨日顾政进宫跟皇上说了此事,如今也都默认下来——” 他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林悠然,“我今日见那秦王世子也甚为得体,你与他也好好过日子吧,这个算是祖父补偿给你的。” 匣子里是五千两的银票和两个铺子的地契,林悠然上一世就见过这个匣子,上一世,这是让她与林筱茉平分的,如今倒是全给她了。 其实她不缺钱。 不过没有人会嫌钱多。 “多谢祖父,然儿收下了。然儿一会儿能去父亲少时住的书房看看么?也许有些父亲母亲的东西,然儿想找一些拿回去做纪念。” 林薄怀见她也没打开匣子看看,不过收下就行,日后再看吧。 “嗯,想拿什么跟荣管家说一声,让他记录之后,你随便拿,以后也都是你的,你先去吧,日后常归家看看。” 归家什么的就算了,林府估计真正欢迎她的也就只有林薄怀了。 林悠然施施然的行礼,走出了祖父的院子。 现在距离用午膳还早,她不愿去前厅陪他们闲聊,索性朝林府东南向的竹林绕去,过了那片竹林和一个小亭子,就是她父亲生前的院子了。 “林悠然,站住。”林筱茉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林逸民陪着顾梓潇和顾宸在下棋,汪氏便打发丫鬟唤林筱茉去她的院子说说体己话,刚走进竹林…… “堂姐回门不陪着夫君,在这里是约会情郎!” 林筱茉老远便看见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匆匆离去,她正想看看是谁,就瞧见林悠然从旁边过来。 林悠然顺着声音,就看见林筱茉趾高气扬的走过来。 明明也是太傅府的嫡女,好端端的贵女不当,偏偏一副恶毒嘴脸,恨不能将林悠然诋毁进万丈深渊里。 林悠然神色自若,“大伯父知道你如今的教养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了吗?” “你还敢狡辩?我明明看见你和一个男子在此处幽会!” 林筱茉咬了咬嘴唇,刚刚如果不跟顾宸说那几句话,早来一会儿就能将二人抓个正着。 她好气哦! 就差了一步。 那样的话,林悠然的脸今日就会丢尽了,秦王府将她休了才好! “他刚刚朝那边跑掉了。” 林筱茉挺了挺脊背,忽然向远处几个正在搬东西的小厮发号施令,“你们几个朝那两处找一找,刚刚跑过去一个男子,别是什么恶人进了林府。” 小厮们闻言,都慌慌张张的跑着去找了。 林悠然冷笑了一声,“林筱茉,你说你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就是与我私会?我也可以说那男子是与你私会之后,他见到我路过,怕被我识破才跑走的,我堂堂秦王世子妃,也是任由你污蔑的?” 林筱茉脸色阴沉,“什么世子妃,你算哪门子世子妃?要是没有我,你能嫁给世子爷去?” 她一想到那封信里说,林玉民根本是林薄怀收养的孩子,而且现在这个林悠然也不是几年前金陵林府那个姑娘之后,再见到林悠然这般,心中瞬间怒火中烧。 她眼睛紧紧盯着林悠然的脸,想着新婚当晚,沈谦唤着然儿还是颜儿的,一时气血上头,冲上来掐住林悠然的脖子。 她气的发抖,“你根本不是林悠然,你是哪里来的野种,占了林府嫡女的位置,我要掐死你!” 林悠然没想到林筱茉会突然发疯,一时大意,竟让她抓住了脖子。 她正用力地掰开她的手臂,就在此时,一个的身影突然冲过来,一掌劈在林筱茉的身上,“放肆!” 林筱茉的身体立刻弹开了一段距离,看着面前那瘆人的目光,吓得哆嗦起来。 顾梓潇居然在护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 凭什么? 林筱茉有些破防了,上一世,她也是顾梓潇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去的世子妃。 可是顾梓潇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就出征了。 她正愣着看着顾梓潇将林悠然揽在怀里。 顾梓潇狠狠瞪了她一眼,“谁给你的胆子敢伤世子妃?” 他伸手扶住咳嗽不停的林悠然,“要紧吗?你怎么样?” 虽然他面容平静,可林悠然还是能从他眼里看见几许关心。 “我没事。” 林筱茉虽然用了全力,索性只有那么一瞬间,可却让她体会到了一瞬间窒息的感觉。 “小王爷,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你,要这样打伤她?”汪氏冲过来一边搂着林筱茉,一边控诉顾梓潇。林悠然这贱丫头怎么会得了小王爷的青眼? 茉儿说顾梓潇很讨厌林氏女啊? 这边话音刚落,便看到林逸民和顾宸也从旁边的凉亭里走出来。 林筱茉一看父亲和母亲都在,脸上瞬间换上了委屈之色,“父亲,母亲。” 顾宸一向有些害怕他这个小叔,直愣愣的站在中间,差异的看着顾梓潇。 顾梓潇幽冷深邃的目光扫向汪氏和林逸民。 “伯父没看见悠然的脖子都被她掐红了么?”顾梓潇面色沉了几分,刚刚在亭子里的和颜悦色瞬间便消失不见。 林逸民看了一圈,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筱茉哭哭啼啼地擦了擦脸,呜咽着说, “我从那边过来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他大概是在此处约会哪个女子,看见我便急忙跑了,之后我看见姐姐也在……” 第18章 一场误会 她状似有苦难言地朝顾梓潇看了几眼,咬着帕子不再开口。 林逸民不悦地看向林悠然。 汪氏见不得娇滴滴的女儿无缘无故被打了一掌,半天等不到林逸民说话,一时没忍住,“有男子和悠然在这儿,被茉儿看见,世子爷却打茉儿?” 林悠然闻言都给气笑了,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一家人,思维都一样。 永远是这样,林筱茉从小就爱告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般也传不到祖父那边,所以,被训斥的一直是她。 就算她是府里嫡出的姑娘,大伯父和大伯母也能越界来斥责她,偏袒自己的女儿。 “大伯母,你们府上路过个公蚊子,是不是都要冤枉是来咬我的?” 林悠然眸光微敛,下巴微微扬起,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不屑。 真是烦人啊! 她一点也不想和后宅这些女人吵架! 汪氏看她自来就不顺眼,尤其是她越长大越发得像她死去的母亲,让汪氏嫉妒地发疯。 凭什么林家什么事都高看林悠然的母亲一眼,什么都可着林玉民? 她受过的委屈,如今又让自己女儿继续受,凭什么呢? “你少胡说八道。你没来之前,我们太傅府怎么会出现男子?” 顾梓潇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林夫人可知污蔑皇家命妇是什么罪责?” 他称呼的是林夫人,不是伯母。 林逸民不知为何,顾梓潇并没有动怒,可是他却感觉有些冒冷汗。 他抬起袖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汪氏,你住口。然儿也是你能说教的么? 她有什么事情,也是小王爷应该操心的!” 这话说得就奇妙了,并没有说林府是不是进了外男,也没说要不要查明一下有没有这回事。 含糊不清的就好像是林悠然确实在回门之日约了男子私会。 他们一家就凭着一张嘴,就想给林悠然的头上扣脏水。 顾宸此时也整明白了,他看着顾梓潇浑身冒冷气本来是不打算出声的。 可是林筱茉眼眶红红的扯他袖子,于是愚蠢的发言,“小叔,茉儿不会胡说的!” 林悠然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顾梓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所以,林府进来人了,怎么到了林大人一家嘴里却变成了世子妃的错了?” “可是悠然刚刚就是在这儿啊。”汪氏不依不饶的嘟囔着。 顾梓潇冷哼一声,“这事发生在林府,本不该由我处理,你们这一人一张嘴,是想就这么将脏水扣谁身上? 石六,通知大理寺卿把太傅府围起来,我倒要看看谁在世子妃回门日,放了个男人进来。” 汪氏此时也不咋呼了,刚刚还觉得秦小王爷没有那瘆人的武将气息。 如今温和守礼脸色一沉,好像冰山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心生畏惧。 林悠然诧异的看着顾梓潇,今日这是抽的什么风? 他这是在护着她么? “世子这是为何要围了我太傅府啊?”远处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的吸引过去,林薄怀在沈谦的陪同下走过来。 “祖父。” “父亲。” 众人都连忙跟林薄怀行礼,顾梓潇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谦。 林筱茉也看见了沈谦,一副我知道你的秘密的神态似的地看着林悠然。 沈谦的父亲沈自白是皇上的伴读,也算是林薄怀的学生,沈谦来过几次林府,都是在林薄怀前院书房见面。 今日林悠然刚出来,便在竹林那里看见沈谦了,两人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罢了。 林悠然看林筱茉那幅幸灾乐祸又蠢不自知的样子,就烦。 明明以前,林筱茉还曾经追在沈谦的屁股后面没完没了的,后来沈谦拒绝了她两次,她倒恨上林悠然了。 林悠然看了看天,跟她有什么关系? “逸民,怎么回事?”林薄怀的视线落到林逸民的身上。 “父亲,茉儿刚刚过来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怀疑是.....” 林逸民抿了抿唇,没有往下说下去,却朝林悠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想必是我,刚刚从这里路过,刑部来了个新案子,我来跟林祖父谈一谈这个案子。” 沈谦神情莫测地看向顾梓潇,似笑非笑地说。 他刚刚确实碰到林悠然了,本来想说几句话的,后来想想没必要。 林悠然跟这件事本也无关。 “而且一直有林府的小厮引路,下官根本没看见世子妃也在。” 沈谦是在跟林薄怀说话。 引路小厮立刻跪下,“是奴才带沈大人去太傅大人院子的,沈大人来林府,向来都是由奴才们引路,并不曾再去别处。” 林薄怀笑了笑,“行了,就是个误会。而且沈谦今日也算是帮林家一个大忙,有人见我与秦王结了亲,这是来害老夫了!” 林悠然感觉到顾梓潇挡在她前面。 顾梓潇的身上有很淡的墨香,特别好闻,牢牢地附着在他身上。 他冰冷的双眼盯着沈谦,目光如炬,眸色深邃,看不出喜怒。 片刻,嗤笑一声,不冷不热的说:“祖父还是好好排查一下府里的人才好,通常陷害诬陷都是身边的人做的!” 林逸民看到林筱茉听见这话明显的缩了缩脖子,那心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她在搞鬼。 于是赶快上前笑呵呵地跟顾梓潇作揖,“误会,这都是误会啊,小王爷。” 见顾梓潇不理他,又朝林悠然看过去,“悠然,你大伯母一向胡言乱语,你别与她一般见识,今天是你们回门的大日子,咱们一家人要欢欢喜喜的。” 汪氏见林逸民如此说,也只好讪讪地搭话,“也是伯母着急了,我也是关心你啊,悠然,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父大伯母往后还是多关心堂姐吧,悠然不敢劳烦二位。” 林悠然冷淡的回应,她今天只是想来拿走母亲的东西,本也没想以后跟着家人有什么往来。 “林大人不会以为冤枉了秦王府的世子妃,就这样说两句,便算了吧?” 林逸民一顿,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这样说了,顾梓潇还是没完没了。 顾梓潇幽深的眸子白了一眼沈谦,拉住林悠然的手腕,朝林太傅说道,“梓潇相信祖父不会纵容这种事发生在太傅府的。 我和悠然先去拜见岳父母,稍后希望祖父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薄怀深深地看了看顾梓潇,又想起沈谦说的...... 第19章 拜见岳父岳母 林薄怀颇为重视的点点头,“在祠堂,然儿,带你夫君去见见你父亲母亲。” 顾梓潇听到林薄怀的话,拉着林悠然跟着容管家往祠堂走去。 林悠然此时也有些怔愣,她心中有些疑惑,她原以为顾梓潇就是走个过场来回门,却想不到,他居然能记得她已故的双亲。 路上。 顾梓潇走在林悠然的身侧。 “她们一直这样欺负你?”顾梓潇声音冰冷。 林悠然有几分恍惚,甚至有些错觉,好像他确实是在关切的询问此事。 她偏过头看向他。 倘若今日他不在的话..... 她也有办法治住那一家子。 以她跟林筱茉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上,她只是又坏又蠢而已。 他忽然侧头看向她...... 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装吧,刚刚一定是害怕了! 顾梓潇撇撇嘴,难怪未婚夫都被人给抢了,也就跟他硬气。 容管家闻言挑了挑眉,谁说秦王世子桀骜不驯,血腥残忍的?这不是挺关心二小姐的么? 还是老爷厉害,一直到说二小姐非池中物,早晚一飞冲天。 于是,容管家更是恭敬地领着二人去祠堂上香。 林玉民和正妻凌羽裳的牌位在祠堂的最下方,上面还有更多的林家祖先。 两人诚挚地点燃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父亲、母亲。”其实林悠然心里叫了妈妈,妈妈说她家乡的孩子都这样叫。 顾梓潇专注的盯着前方的牌位,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开口唤道:“父亲、母亲。” 顾梓潇恭恭敬敬地改口,心里嘀咕了几句,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悠然。 “岳母大人姓凌?” 林悠然点点头,“是的。” “岳母大人是哪里人士?” 林悠然欲言又止,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记得母亲说过她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 “我母亲的家乡不在中原,在很远的地方。” 顾梓潇深色不明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容管家就带着他们出了祠堂。 “荣叔,您在随我去一趟我父亲的小书房,我想找点东西带走。” 林薄怀已经吩咐了容管家,他带好了册子,就是要去小书房的。 刚刚要不是林筱茉闹事,林悠然早就过去了。 容管家打开屋子的大门,里面由于每日都会打扫,书案上铅尘不染,还保持着当年林玉民离家时的模样。 “大小姐,老奴去找人来帮您搬东西,您在这里慢慢找。” 容管家是林府的老人了,眼看着林玉民从一个聪慧可人的英俊少年长成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后来在淮扬遇见了同样聪慧伶俐的大夫人,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林悠然按照记忆,很快找到了属于杨羽裳的菜谱和做菜笔记。 然后又继续在书架上翻翻找找,看是否还能再找到一些关于杨羽裳和林玉民的其他对于她来说有意义的东西。 可惜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了,只不过在书架的旁边,她看见一个带锁的箱笼,不是木制的,材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她摆弄了一会儿那个锁,打不开。 当着顾梓潇的面,她也没办法总是弄那个锁,想着有机会再问问祖父吧。 于是,容管家来的时候,林悠然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木箱子,放了菜谱,又在书架上每一隔里都拿了几本书放进去。 小厮们将箱子先抬去了马车上,这时,前厅侍候的嬷嬷过来告诉他们,家宴即将开席。 两人行走在林府的小径上,林悠然想着其实她应该再置办一处私宅,不然以后这些东西和嫁妆搬出来也需要地方安置。 她得抓紧时间置办,那样带锁的箱子,她就可以搬过去仔细研究着打开了。 在东苑有顾梓潇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不过,今日顾梓潇居然能在林筱茉掐她脖子的时候出手,她还挺意外的。 她忽然有些别扭的说:“今日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的。” 目前看来顾梓潇为人还不算冷漠。 顾梓潇侧低下头,看着林悠然发髻上的金牡丹,“不必。” 这么客气,并没有把他当成夫君,即使在给她父亲母亲上香的时候,也没有介绍他是谁。 刚刚林筱茉看见沈谦在亭子附近,当真不是在与林悠然见面吗? 不过,他对林太傅培养出来的孙女的品格是相信的,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相反,林筱茉的人品却不怎么样。 他突然冷笑一声,“世子妃倒是同我一直这样客气。” 林悠然听见这笑声,抬头就看见一双幽深的眸子碎着寒冰,下颌紧绷着有些不悦。 这人性子不好是真不好,刚刚还在帮她呢,这会儿就又变这样了。 不知道还以为精神不大好呢! 她有点无奈的摊摊手。 “哦,对了,管家说今日家宴往后挪了半个时辰,小王爷若是有事,先离开也无妨,我去跟祖父说一下。” 她日后也不会常回来,今日回门她想多陪陪祖父,以后想念他大约是要在酒楼或者茶楼见面的。 林悠然边走边想,却不见顾梓潇跟上来,“小王爷怎的停下了?” 只见男子的眼眸中含着薄怒,薄唇紧抿,紧紧的盯着林悠然。 “林家回门不让姑爷吃饭的?” 他浑身冒着冷意,眼眸幽深地看着林悠然怔愣的模样。 “我无事,不用早走。”顾梓潇冷淡着说。 随后跟上林悠然的步伐继续朝主院的正厅走去。 林悠然挑了挑眉毛,那就宴呗。 她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今日真漂亮,比出嫁那日还漂亮。” 是林悠然的贴身丫鬟霜降,与谷雨一样,是自小就跟在林悠然身边,从金陵带过来的。 霜降性子直爽,笑嘻嘻地给顾梓潇作揖,“奴婢给姑爷请安。” 顾梓潇淡漠地扫了一眼小丫头,没等二人继续朝前走去。 林悠然看着眼前的丫头,笑眼弯弯的说:“大伯母让你今日跟我回去么?” 霜降使劲点点头,又低声说道,“......” 第20章 林府回门宴 说完,小丫头挽着林悠然的手一边往前走着,“太傅大人让奴婢带着小雪和立夏一会先过去,另外还给您派了两个小厮在外院伺候。” 林悠然点了点头,这样正好,不然平时出个门也不方便。 主院饭厅。 林府家宴一般都是在主院前厅一旁的花厅,此刻林薄怀和林逸民身边陪着林筱茉的弟弟林瑞冬和大房几个庶子庶女。 顾梓潇和林悠然进来时,三房的林觉民和妻子戚氏带着一双子女也正好进来。 双方打过招呼,一一落座。 大概是不知道换亲的事情,林觉民和戚氏的视线一直在林筱茉和林悠然之间流转,气氛有些微妙。 林逸民总觉得这个场合他需要说点什么,思索了半天,正好看顾梓潇也不怎么动筷,便说:“今日林府归宁宴,府中粗茶淡饭,招呼不周。世子爷和大公子随意! 想了想,又说:“世子怕是吃不惯吧,悠然,你给世子夹菜呀!” “是啊,你别光顾着自己,出嫁之后什么事都要以你夫君为先,你看茉儿是怎么做的!” 汪氏处处都要显示着,自己的女儿是比林悠然更优秀的。 林悠然蹙了蹙眉,还真是欺负她没够,“大伯父,大伯母,你们说世子吃不惯林府的菜,是想说世子在秦王府过得娇纵么?” 她暗笑,心想祖父怎会生了这样一个蠢笨的儿子。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都在祖父院子里用过午膳,还称赞林府的厨子不输御厨! 你们如今说世子不喜林府的饭菜,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叫皇上斥责世子么?” 林逸民骤然变了表情,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林薄怀,尴尬的笑了笑。 “你瞧我这嘴,光顾着高兴,就是想着叫世子别拘束,毕竟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悠然你要习惯侍候着你夫君一些。” “大伯母有空,还是多教教堂姐吧,毕竟她侍候好夫君才能给你们争光。悠然的事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悠然,你大伯父和我可是为你好,你怎么不领情呢? 你母亲不在了,我是拿你当亲女儿养在府里的啊,你有的,甚至茉儿都没有!” 汪氏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上一世她就是这样。 她常常说的茉儿没有的,便是祖父赠她的古琴,以及教琴的老师。 只不过她们大概是忘了,那女先生当初是她俩一起教的,但是林筱茉整日耍小聪明,不好好练琴,反而是弄坏林悠然的琴弦或者撕了林悠然的琴谱。 年岁大的女先生岂能看不出林筱茉的小伎俩,后来便委婉的跟祖父说林筱茉没有天分她教不了。 而林悠然的琴由于时常的损坏,于是林薄怀便把先皇御赐的古琴—九霄,送给了林悠然。 林悠然看向默默擦汗的林逸民,“另外,头午堂姐冤枉我的事,大伯父还没有给我个说法呢,我倒是想问问,您这样重视礼数,不会任由女儿冤枉我这个侄女吧?” “你这孩子......”汪氏拔高了嗓音。 林薄怀咳嗽了一声,汪氏撇撇嘴低下了头,她虽然掌管着太傅府的中聩,但是一家之主还是林薄怀,她不敢造次。 看到林逸民脸上的心虚,林薄怀出声道,“以后这样的家宴怕是不多,顶多过年的时候姑娘们能回来一趟,你这当伯父的还是要有个样子。” 林薄怀原以为刚刚那一出只不过是堂姐妹之间发生的什么嫌隙,小别扭小打小闹。 他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这儿子一家还真是欺负惯林悠然了。 林薄怀脸色稍稍沉下去,“另外,筱茉冤枉堂妹,错全在筱茉。你虽然已经出嫁,日后你在王府如何不归我管,可也不能丢了林府的教养。 但今日你在家里做了错事,饭后便要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你可服气?大公子,老夫今日再替你罚一次媳妇,你可同意?” 林筱茉咬着嘴唇看着顾宸。 顾宸能说不同意?他可不敢,他小叔正用冷冰冰的眼睛朝他甩冰碴子呢! 他,“祖父当罚。” 林筱茉泪眼汪汪,“祖父教训的是,筱茉服气。” 林薄怀点点头,又歉意的看了看林悠然,转头对顾梓潇说道:“世子见笑了。” 他这样做,也算是给顾梓潇和林悠然了一个交代。 “无妨,”顾梓潇神色自若,“只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我的世子妃被旁人教训。” 听到这话,林悠然嘴里的汤差点没喷出来,顾梓潇这是赤裸裸的给她撑腰么,莫不是吃错了药? 以前在府里发生这种事,上一世的她通常都是隐忍着,不想叫祖父为难,毕竟父亲不在了,祖父老了还要指望着伯父,他不想因为她影响祖父和伯父一家不和睦。 可有个人替她说话,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听到顾梓潇维护林悠然,林逸民和汪氏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林筱茉更是狠狠地咬着嘴唇不吭声。 她今日生生憋着一股气,就是想嫁的好了比过林悠然。 顾梓潇不是讨厌林府的姑娘么? 而现在,他居然替林悠然这个贱人说话,她安排的人到底跟没跟顾梓潇说上话呀? 怎么他还镇定自若的在这用饭呢,不应该去审问林悠然么? 祖父也是的,任由一个养子占着她父亲嫡子之位不说,现在又让一个野种回来欺辱她的父母。 还要教训她,罚她跪祠堂! 凭什么呀?哪有这样不讲亲情的祖父。 她一会儿倒是要问问桑叶,怎么办事的? 一群饭桶。 直到一顿饭结束,林逸民一家三口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林逸民,快四十岁的人,被父亲当着自己的小辈教训了一顿,又被顾梓潇怼了一句,很是没有面子。 三房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林薄怀妾室生的,今日来用膳不过是凑数。 饭后,林薄怀与顾梓潇去暖阁喝了几盏茶,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之后,一对新人就离开了太傅府。 林悠然还是如来时一般,坐在车厢的角落,距离顾梓潇甚远。 他想如果车厢再大点,她还能离他更远。 嗯,很好,果然是要和离的态度。 顾梓潇眉头微挑,“我同祖父说了,换亲的事情我大哥和皇上都不会追究,”另外你原本就该是我秦王府世子妃。 第21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等林筱茉跪了两个时辰之后,汪氏去接她出来。 她掐着腰,一点世家妇人的气质都没有,倒像是个妾室扶正的,“你说你,明明可以嫁给秦王世子,你看他对林悠然多在意,你再看看顾宸,心里哪有一点你,连句话都不说!” 汪氏气愤得不行,“原来你说什么我都信,还由着你胡闹,现在我看这世子之位根本轮不到顾宸。” 一想着林悠然过着原本属于林筱茉的好日子,就让她心里像是爬了蚂蚁般难受。 林筱茉也气,可是那个梦那么真实,绝对是会发生的。 虽然现在顾梓潇没去北疆,可是他就是将军啊,死在边关,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嘛! 也不知道林悠然那个小贱人怎么那样好命? 上一世,她连顾梓潇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一想到顾梓潇那寒潭一般的眼睛,她就吓得不行。 绝对是死人的眼睛。 让她跟他过日子,怕不是会被他吓死吧! 而且...... “母亲,我跟您说的都是真的,顾宸真的会继承爵位的,您想啊,哪有爹不向着儿子,却向着弟弟的,王爷现在只是没办法而已。 而且,我跟您说,顾宸还专一,他肯定不会纳妾的!” 汪氏带入了一下林逸民,想想也是,皇上忌惮秦王府,只给一个爵位。 只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纳妾?又是梦到的?” 林筱茉有点急了,“娘,那不是梦,那是上一世真的发生过的,顾宸始终都没有那过妾!” 如果林悠然在这儿的话,她一定会告诉林筱茉,对对对,顾宸不纳妾,但是她养外室,而且外室的儿子还出生在他们成婚之前。 汪氏还有些担忧,“你在王府里,要防着些林悠然,多替顾宸操操心!他也会待你好的,要学会笼洛男人的心!” “放心吧,母亲,那个前世的事一定会成真的,夫君只是不善言辞,昨日还给我买了一千两银子的貂裘,我来时穿的您见到了吧!” 汪氏听着这些,也被林筱茉的情绪感染到,点了点头。 “你那婆母怎么样?她的态度也很重要!” 汪氏又不放心的说了一句。 她不由地想着皇室贵胄那些污糟事,还是不免替林筱茉忧心。 “母亲,顾宸是王妃的长子,您想她能不替他想着么?她也看不上林悠然那个小贱人呢!” 林筱茉将昨日王府家宴和敬茶那日的情况又跟汪氏讲了一遍。 很快,二人又高兴起来,母女俩在一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 —— 几个时辰前刑部大牢里。 沈谦亲自审问了半个时辰,没等上大刑呢,那人就全都招了。 沈谦一早就看见了这个徐大是被顾梓潇贴身侍卫送来刑部的。 果然是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秦小王爷! 徐大招供说是一个叫花子给了他十两银子,说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给的,让他今日等在秦王府和太傅府之间的路上。 “大人,真是冤枉啊,小人就是贪财,他就是让我跟世子爷说上几句话就行。 小人想着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答应下来。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呀。 哦,对了,那叫花子就是东岳庙附近的黄麻子,大人不相信可以去问他。” 沈谦于是派了人,在东岳庙附近果然抓到了黄麻子,这黄麻子更是痛快,直说他是得了那丫鬟的五两银子才办此事的,又描述了那个丫鬟的长相。 其他的两人说的都一样,那丫鬟只吩咐他,找个人去说现在的世子妃林悠然是假的。 另外还有几句话没来得及说的,就是林府的二房老爷其实是林薄怀的养子,也就是真的林悠然也根本不是林府大小姐。 沈谦让刑部的画师根据黄麻子的描述,把丫鬟的相貌画出来,沈谦一看,好像在哪见过,于是便去了一趟林府。 一是问问林薄怀,谁能比他更清楚林玉民的身份呢。 二是,那丫鬟竟是林筱茉的陪嫁丫鬟桑叶。 立刻就判了两人二十大板,毒哑了之后流放了岭南。 —— 这边林悠然一回到秦王府的东苑,就看见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一个奶团子。 “母亲,北北好想你啊!”顾北煜奶呼呼的幼儿音,听得林悠然心里暖暖的。 她蹲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顾北煜,“我们好像今日晨时还一起用过早膳呢。” 顾北煜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毛嘟嘟的眼睫毛忽闪在眼睫上,林悠然很想在上面放一排小木棍,看看能放几根,实在是这睫毛长得太长了。 这么长的眼睫毛应该长在小姑娘的脸上,这男子长得如此好看—— 好吧,男孩子长得好看让人看着也很养眼。 “可是北北已经四个时辰都没有看见母亲了,大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是十二个时辰,那么,”顾北煜歪着头,像是在算数,“北北已经有一年没见到母亲了,甚是想念!” “哈哈哈,”林悠然笑着站起来,顺便把顾北煜抱在身上,“那北北现在一直同母亲呆在一处,补回来这一秋可好?” 这小孩子还真是可可爱爱,说的话暖得林悠然心都碎了。 “不过,明日起,你就要在前院跟着先生读书了,辰时开始,到午后结束,北北可不能因为想母亲,不去读书呦!” 顾北煜扬着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林悠然的话,“母亲小瞧北北了,北北虽然想您,但是却还是知道读书更重要,怎会因此耽误呢,况且北北读书明了事理,将来长大考取功名,也能为母亲争光。 北北读书既为了母亲也是为了自己,那自然就会努力好好读书,而且北北知道母亲就在府里,心里也是安定的。” 林悠然忍不住笑起来,北北的小嘴巴说个不停,她把他放在美人塌上,拿了林府的点心给他吃,与他顽闹了一会。 “母亲知道了,北北只是今日不放心母亲在府外,才会思念母亲,母亲才知道原来北北知晓这么多道理,是大哥教的吗?” 顾梓潇估计没时间去跟他们说这些的! 第22章 烟儿姑娘 林悠然摸了摸顾北煜头上的总角,让嬷嬷抱着他去院子里消食,马上就要摆晚饭了,她也回内室换了衣裳。 顾梓潇回来就去了前院书房,顾政提醒他,这几日枢密院上值千万谨慎些。 北伐的将士行军走的是枢密院制定的路线,这里边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虽然顾梓潇的上头还有枢密使和副使,但最麻烦的是顾俊熙在军中,若是出了岔子,秦王府在这里边怕是落不下好。 当然了,不出岔子,秦王府也是捞不着好处的。 谈完这些,顾政又嘱咐顾梓潇,“世子妃是个好的,新婚夫妻,你待她好些。” 顾政也有些尴尬,这话本应该是太妃说的,可如今庆太妃不理俗务,宋氏不喜林悠然,只好他来说。 顾梓潇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朝东苑走去。 一进院,就看见林悠然的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青菜和切好的肉片。 他走进主屋,见林悠然已经换上了一身珠色薄纱广袖百褶留仙裙,头发散下来一大半,剩下的两边梳成垂挂髻,室内的烛光映衬下,绝色的容颜更显柔和清丽。 看见他进来,三个孩子起身给他行礼。 “父亲!”顾北煜一天没看见顾梓潇了,兴奋地迎了上去。 林悠然正在桌边用调羹往锅子里滑虾球。 听见声音抬起头,对顾梓潇微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顾梓潇盯着她的眼眸看半晌,又瞧着桌子中间摆了锅子,旁边一盘一盘牛肉,羊肉,和许多青菜和菌菇。 古董锅他也吃过,可都是烫熟了再从厨房端出来,这都是生的摆在桌上—— 他略微皱了皱眉。 顾东麟往旁边让了个位置,问道:“父亲,您同我们一起用膳吗?” 顾梓潇没有答话,温和的朝林悠然看去。 林悠然,“——” 尽管可能这个温和的态度,说不准瞬间就变脸,可在林府他却实实在在帮了她。 林悠然心里对他也改观了不少。 她略微整理了下心情说:“我们今日吃火锅,小王爷要不要尝尝?” “好!”顾梓潇脱下斗篷,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顾梓潇一来,自然就坐到了主位,顾南隔了左侧两个位置坐下,顾东麟挨着顾南坐下,这样林悠然只能坐在顾梓潇旁边。 她略微有些不自然,朝右边的顾北煜笑了笑。 “父亲,这是母亲让厨房准备的火锅,”顾东麟边给顾梓潇盛调制好的小料,一边说,“母亲刚刚给我们讲了,在战场上将士们行军时,厨子往往没有时间炒菜,就是用清水煮着随军的羊和牛这样涮着吃的。” 这还是刚刚顾东麟问起的时候,林悠然回答的。 林悠然记得她母亲曾经给她讲过行军的故事,就是这么说的,可如今顾东麟就这样说给了顾梓潇听。 林悠然咽了下口水,人家那是从十来岁就上战场的人,可不敢胡说呀。 毕竟她觉得她母亲怕也是道听来的,因为他们家也没有武将。 她摸了摸小耳朵,笑道:“你们想吃什么,自己下进去,烫熟了蘸自己喜欢的料,就可以吃了。” 顾梓潇本有些诧异,林悠然一个从未去过北戎的中原女子怎会知道北戎人行军时的习惯? 难道凌夫人是北戎人? 可瞧见林悠然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害羞,耳朵尖红红的娇憨模样,让人不自觉地想去亲近。 他不由将手掌放于林悠然的背上,抚摸着那个月亮形状的烙印,“你母亲说的没错,行军赶路时,来不及就是这样吃的。” “那北北以后也要参军,北北爱吃火锅!”顾北煜歪头咬着一片羊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悠然笑着刮了刮顾北煜的小鼻子。 “你就知道吃!”顾南白了他一眼。 “行军途中吃的可没有这么丰盛,大概只有一点白菜和面条。” 顾梓潇生得高大,坐在那像小山一样,肉和菜都归他负责涮,崽崽们负责吃。 林悠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无法将军他与死在战场上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如今父子几人多么生动活泼呀。 “南儿说得对,中原的牛都是用来干活的,咱们大颂几乎没有牧民,百姓也很少吃牛羊肉。” 顾梓潇用公筷给顾东麟夹了一颗虾滑,“这是什么?” “这是……”顾南说了一半,大概是忘了,神色专注的盯着顾东麟盘子。 林悠然低垂着眼睑,在想其实上一世发生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呢,毕竟他长得这么俊俏,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顾梓潇打了那么多年仗,如果不是朝廷缺粮,他根本不会死...... 她没看见,刚刚霜降刚要开口,却被顾南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他想了半天,“是虾滑。” “是你刚刚手里那盘......泥?”顾梓潇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好像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 林悠然挑眉,好吧! 是有那么一点像泥。 “对,就是把虾仁剥出来,剁碎,吃的时候用调羹滑进锅子里。” 这法子也是她母亲想出来的,从前她母亲经常给她这样做着吃。 她尽量显得认真诚恳,希望顾梓潇以后能想起来,“猪肉、鱼肉、都可以制成丸子,用盐腌制,水煮就能吃,北方更易存储......” 顾梓潇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情绪,摆弄了几下袖子,刚要开口说什么—— 初一敲了敲门,走进来,“世子爷,表姑娘来了,王妃请您去主院用膳。” “哪个表姑娘?”顾梓潇略有些不悦,蹙了蹙眉。 初一飞快地瞧了一眼林悠然,小声地说,“世子爷,是孟侧妃的侄女,烟儿姑娘。” 林悠然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她听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上一世这个名字出现在四年后,朝廷对北疆战士的表彰,她作为医女出现在名单中。 林悠然心跳有些加速,这就是救治了顾梓潇,之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母亲,舒嬷嬷做的梨汤很浓,您喝一些。” 林悠然抬头对上顾南的视线,她有些恍惚。 顾南朝她笑了一下,“母亲,我帮您。” 她甚至觉得顾南说的帮她,并不是仅仅帮她盛梨汤而已...... 第23章 林筱茉一下子兴奋的沸腾了 听见孟婉烟名字的瞬间,林悠然的心境确实起伏很大,可也不过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她如今倒觉得顾云天的夫人陈琴音说的很对,守着银子,再有孩子,男人在外面给你打拼得了诰命和尊荣,你管他人在哪?心在哪! 顾梓潇像是怔愣了几息,放下筷子。 顾梓潇一边起身,一边问,“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他紧抿着下颌,往林悠然的眼睛上瞄了一眼,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手掌捏在林悠然的左肩上,轻抚着找寻那个印记。 初一,“说是侧妃这几日犯了头疾,正巧娘家侄女昨日刚回京城,便过来探望。” 外边飘着雪花,东苑的管事嬷嬷拿着伞递在外间候着。 初一挠了挠头,“奴才只听侧妃唤表姑娘叫烟儿姑娘。” 管事嬷嬷听见了,便回话说:“回世子的话,表姑娘闺名孟婉烟,是温婉可人的婉,烟波浩渺的烟,老奴今日给表姑娘送物件时,孟侧妃还夸表姑娘的名字取得好呢!” 顾梓潇的好奇心好似只有一瞬,便熄灭了,他冷冷的说:“大哥也去吗?” 初一低着头,“属下不知。”他无能,他打听不到王爷去不去。 顾梓潇不用丫鬟伺候穿衣,初一此时有些不敢靠前。 主仆几人傻乎乎的站着大眼瞪小眼,林悠然,“我来吧!” 林悠然个头不矮,只是顾梓潇实在生得高大挺拔,林悠然拿着斗篷试了两次,有些费劲儿。 顾梓潇扬了扬嘴角,略微弯了弯腰。 初一看见自家世子爷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连连退到门边。 林悠然顺势给顾梓潇披了斗篷,又系着前领的扣子,那扣子略微有些大,不太好扣。 她踮起脚尖,稍微使了劲,手指甲不觉间竟刮到了他的喉结,一时惊得收回手,退了一步。 “流血了。”林悠然咬了咬嘴唇,偷偷呼出一口气。 顾梓潇挑了挑眉毛,扬起下巴,用指腹蹭了一下,低头一看,有几滴血珠子,他痞笑了一下。 “无事,世子妃快去用膳吧。”看见顾东麟他们要起身送他,又连忙挥挥手,“在你母亲屋里,不用拘礼。” 说完身子贴近林悠然,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今日没吃上这个,世子妃可得补给我!” 林悠然抿抿唇,也不接话,看向初一,“外边路滑,仔细扶着些。” 初一,“回世子妃,小的一定扶好世子爷。”他摔跤也不敢让世子爷摔跤呀! 顾梓潇转身瞪了初一一眼,离开。 林悠然跟谁都能说几句,唯独对他没话,让顾梓潇心里冒出一丝火气。 “王府东侧门现在是谁守着?”顾梓潇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初一小跑着举着伞跟在后面,一边跑还要一边把伞尽量遮在顾梓潇的头顶。 “回世子爷,是您之前带回来的人。” “以后回府走东门,将大门的人换了。”顾梓潇突然停住,偏过头看着初一。 “世子爷,不是小的说您回府的,您和世子妃一进府,王爷叫您去了书房,云嬷嬷那边就知道了。”初一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嫂如今这事连我都看管上了!”顾梓潇似笑非笑的说道。 难怪他的世子妃想分家。 初一最怕世子爷这个笑容,一般来讲,说明他家世子爷生气了。 颐梦阁里边儿欢声笑语的,粗使婆子一见他俩,刚要溜到门边去传话,顾梓潇就踹倒了好几盆宋氏养的雪竹。 叮叮咣咣的,几个婆子大气不敢喘一点,跪在地上收拾。 “世子来了,快坐。”宋氏看见顾梓潇进门,吩咐丫鬟可以摆饭了。 “大嫂。” “烟儿见过世子小叔叔。”孟婉烟的声音宛如黄鹂般响亮。 不像林悠然的声音轻柔细腻,语调里像是蕴含着江南水乡中的诗情画意。 “世子,婉烟在同你打招呼呢。”宋氏见顾梓潇落了座,垂着眼发呆,便提醒他。 “请起。”顾梓潇毫无诚意地说了句。 不自觉的摸索着脖间喉结处,又将交口衣领往上拽了拽。 “小叔,你看看婉烟表姐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儿?” 顾倾城突然站起来,拉着孟婉烟站在前厅的地上,热情的说,“小叔之前没见过婉烟表姐吧?您前几年在战场的时候,表姐也去过战场呢,只不过她是跟着舅舅在雁荡关。” 顾梓潇此时才扫了一眼孟婉烟,孟柄学的女儿,孟柄学父亲在太医院犯错流放之后,孟柄学就带着家眷去了雁荡关做军医。 孟婉烟注意到顾梓潇的眼神,娇羞的朝他笑了笑,“倾城莫要胡说,小叔叔他......” “我见过最漂亮的美人是你婶婶。”顾梓潇白了顾倾城一眼。 顾倾城撅了撅嘴,跑到宋氏身边,宋氏拉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孟婉烟紧抿着唇,双手在侧紧紧的攥紧,三分委屈七分无辜的看向顾梓潇。 “烟儿自不敢跟世子妃姐姐比,能与小叔相配的,定是这世间最最貌美,心底最善良的女子。” 宋氏,“各有各的好!我就瞧着婉烟这丫头合心意,你姑姑说你医术不错,还孝顺!” 先前顾宸和林筱茉只是坐在下首不出声,此时林筱茉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妃,我对烟儿表妹也是喜欢的很,仔细瞧着,”林筱茉走过来拉着孟婉烟的手左右瞧瞧,“倒是和我堂妹——啊不,和小婶婶年幼时很像呢?” 宋氏,“哦?烟儿的岁数倒是年轻的,长相嘛,自然是好的,与世子妃的眼睛似乎有些相仿。” 孟氏赞赏地看着孟婉烟,笑容满面地说道:“姐姐,可是的呢,您看看婉—烟儿这孩子,不仅长得好,性子也是乖巧可人,她可是个顶有孝心,懂事和善的姑娘呢。” 孟婉烟含羞带怯地看着宋氏,“王妃和姑母谬赞了,烟儿没有那么好。” “你呀,算下来,王妃也是你的表姑母呢!”孟氏娇笑着。 闻言,宋氏从手腕上拿下来一只白玉手镯,“烟儿,拿着吧,这镯子表姑母赏你的。” “对了,将西华苑收拾出来,把那院子给烟儿住。” 西华苑的正门可是紧挨着东苑的后门啊—— 林筱茉瞬间兴奋的快沸腾了。 第24章 初见孟婉烟 顾倾城直接嚷嚷,“今夜我也要去西华苑跟表姐睡。” 她要鼓动孟婉烟主动勾引小叔才行! “你这丫头!”孟氏含笑轻斥,“烟儿刚刚从雁荡关回来,你让她歇几日,再去闹她。” “母妃,”顾倾城半蹲在宋氏的脚边,半仰着头,“您瞧,侧母妃总是训斥孩儿,孩儿就只有母妃疼爱!” 一屋子主仆十几人齐齐笑起来,宋氏点着顾倾城的额头,“就属你顽皮!” 顾梓潇低垂着双眸,清冷的凤眸下难掩疏离,“梓潇不打扰大嫂家人团聚,我还有些公务,便不陪你们了,告辞。” 顾梓潇起身跟宋氏点点头,正要离开,就听见一声,“小叔......” 孟婉烟回身,施施然走向顾梓潇,拿出一个香囊,“听闻小叔是战无不胜的战北将军,这次北戎闹事,烟儿还以为小叔会上战场,进京之前特意去南岳山上请了这个平安符。” “还望小叔不要嫌弃。” 顾梓潇深潭般的眼眸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香囊,“表姑娘客气了,此次去边关的是俊熙,明日我寻人将这个给他送去,我不需要。” 说完,便转身离去,未曾留意到身后孟婉烟那双满含期许的眸子,在刹那间转为迷雾般的不解与不甘。 —— 顾梓潇刚刚人一走,林悠然就愉快的坐回了位置上,给孩子们下牛肉片和羊肉片。 “今日下雪,吃些羊肉暖暖身子,一会儿别急着回去睡,咱们可以做游戏,消消食。” “那是不是就可以多吃一些了?”顾北煜转着眼珠子,站起来要给自己烫肉吃。 霜降连忙按住他,“三小公子,您快坐下,奴婢给您涮羊肉吃。”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小厨房准备的肉和菜都多,让嬷嬷们也去吃饭。” 林悠然叫霜降和谷雨两个大丫头坐在顾南和顾北煜的身边,一边照顾两位小公子,一边吃饭。 “对呀,两位姐姐,你们也一起用饭。”顾南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出的话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和。 顾南知道母亲很看重这两位陪嫁丫鬟,是林悠然从金陵带来的,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 “明日就是你们开蒙第一天,要好好听先生的话,苏先生有大才,你们能有他做开蒙先生是很幸运的。” 林悠然简单的讲了一下苏先生给三个崽崽上课的时间安排等事项。 “东麟跟弟弟都会听先生话的,一定跟着先生好好读书。” 母子四人连着两个丫鬟,边聊边吃,一会儿功夫就酒足饭饱。 当顾梓潇推开东苑主屋大门的时候,林悠然带着孩子们正在暖阁处做‘你说我猜’的游戏呢。 顾东麟:“父亲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顾梓潇:本世子不就是为了跟你们一同用个饭,打了个招呼的功夫,你们的火锅就用完了? 而且你们几个这是在玩什么呢?我的世子妃怎么笑得这样好看? “我去王妃的院里打了招呼就回来了。”顾梓潇的眼睛始终盯着林悠然。 林悠然心里紧了一下,打了个招呼,那就是见到孟婉烟了,她刚刚曾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去看看这两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顾梓潇和他上一世的挚爱见面的时候,是不是一见倾心? 这次见面有没有心生情愫,也许过几日他就要去请旨赐婚了。 “父亲没在王妃那里用晚膳么?”顾南歪着头问道。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静默,顾南看了看霜降。 霜降眨了眨眼,“世子爷,奴婢去给您下个锅子,世子妃刚刚也用得很少,您再陪着吃一些。” 顾梓潇点点头,拍了拍长衫上不存在的雪。 顾东麟帮着把顾梓潇的斗篷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又递了室内的布鞋过去,“父亲,先换上鞋吧,外头冷,您用了饭,早点休息,我带弟弟们回去了。” 顾南俊秀的脸上闪现了一瞬间微妙的笑容,“北北,快走吧,明日就要上学了。” “那说好了,明日母亲还要同我们玩。”顾北煜脸蛋红红的,明显还沉浸在游戏之中。 嬷嬷们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不一会儿穿好了斗篷跟着就回去了潇湘阁。 霜降在暖隔里摆了小桌子,给他们二人一人上了一个小锅子,林悠然喜欢食辣,怕顾梓潇吃不惯,便用了小锅。 除了刚刚那些肉和菜,还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水。 “哪里来了这酒?”林悠然有些奇怪。 霜降笑着回话,“刚刚前院小厮送来的,说是王爷让送来给世子爷暖胃的。” 刚刚陪着三个崽崽吃清汤锅底,林悠然确实没怎么吃,这会儿还真的饿了。 “小王爷请用吧,”林悠然温柔的笑着,“霜降,给小王爷涮肉。” “不必,你们都下去吧。” 林悠然垂眼,见丫鬟们不动,便抬头朝霜降和谷雨点点头。 这几个丫鬟只听她的话,也不知道顾梓潇会不会有意见。 “那我来侍候小王爷用膳。” 说着,林悠然挪动身子,将要站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按住。 “坐下,我不用侍候。”顾梓潇心里有些气恼,林悠然对他过于冷漠,却还是忍着脾气,“你那锅里怎么红红的?” “我喜欢吃辣。” 林悠然也不多说,不过想到今日在林家顾梓潇还帮了自己,于是给他夹了一小盘自己锅里的青菜。 “小王爷可以试试看,蘸那碟子里的芝麻酱,很好吃。” 顾梓潇接过来那小碟子青菜,不由得唇角上扬,吃了一口由衷的赞叹,“世子妃对吃食当真是有研究。” 林悠然笑笑,端起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顾梓潇蹙眉,握了握拳,举起酒杯饮尽,他看了看酒壶,这酒有点不对劲。 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顾梓潇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看着林悠然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不由腹部一热。 这酒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顾梓潇不悦地皱眉,“世子妃可有饮酒?” 第25章 小小的烙印 林悠然显然已经有些困倦了,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好似没有听清楚顾梓潇说什么。 她轻轻蹙了蹙眉,红唇微启,“嗯?这个酒么?” 林悠然点了点那个酒杯,“刚刚喝了一口。” 顾梓潇大手一握,抢了她的酒杯,“这酒不能喝。” 说完,他迅速起身,林悠然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摇了摇头,想来是喝醉了。 她如今也有些醉了,想唤霜降却有些发不出声音,摇摇晃晃地挪步出去。 顾梓潇喝了一整杯,此时难受得不行,要不是顾政送来的酒,他都想去劈了这人。 怎么会有这么不着调的大哥。 顾梓潇用冷水沐浴了两遍,感觉好一点,便换了寝衣走出来,打算吩咐丫鬟烧水给林悠然沐浴用,可是路过美人榻的时候,看见林悠然和衣斜靠在大迎枕上。 精致的小脸上,有两团可疑的红晕,双睫微颤,睡得很不踏实。 衣领微微敞开,莹白的锁骨下云团隐隐露出来。 顾梓潇的心骤然一动,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涌下小腹。 他沉重地呼吸了片刻,脑海里空空的,直愣愣地看着林悠然。 忽然窗棂上有风拍打的声音,顾梓潇才好似回过神来,他俯身将林悠然抱起,朝寝室走去。 林悠然迷蒙之间感觉她的脸好像贴在一面又暖又硬的大鼓上,隐约听到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的砰砰声。 顾梓潇将她放在床榻上,他半倚在她身侧,指尖在她额边的一缕青丝上绕来绕去的,只见女子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却越发沉重而有力...... 正事还没来得及呢! 顾梓潇只得委屈巴巴的将脸埋在林悠然的背后,轻轻蹭着那个小小的烙印...... —— 另一边潇湘阁里,顾北煜吵着顾南说,“二哥,为何我不能和母亲一起睡?” 顾南无奈地撇撇嘴,“三弟,你看大人是不是都自己睡觉?” 顾北煜:我白天想当大人,夜里是小孩。 他就是想和母亲睡,二哥没等他提出想法,就把他拉回潇湘阁,讨厌二哥的一天。 顾东麟也好奇地看着顾南,“二弟,你这几日甚是奇怪。之前我说父亲无论娶谁,咱们都要尊重爱护母亲,你却说要考验一下这位新母亲,是不是真心对待我们。 可如今我瞧你倒是很喜欢母亲。” 顾南垂下眼睛,“她不一样。” 顾东麟点点头,“确实,母亲不像一般世家女子那般。” “大哥,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拜见先生。” 顾东麟看着顾南的背影,还是觉得顾南最近好似更懂事了,一夜之间长大不少。 翌日一早 林悠然起得很早,今天是初一,要去颐梦阁用早膳,他们东苑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出发。 清晨顾梓潇带着顾东麟已经晨练过了,而且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如今要对林悠然说。 “小御林军的考核今年提前了,七天之后开始,我给东麟报了名,你觉得如何?” 小御林军虽然不能真正算是宫廷卫队的士兵,但是有专门的人操练和选拔,两年一次,练出来的基本上就是御林军和西大营随便挑了。 “那太好了呀,对东麟来说是好事,我支持!”林悠然想了想,朝顾东麟开口,“你这几日好好跟你父亲练功,母亲给你搭配营养餐。” “何为营养餐?”顾梓潇问到,同时顾东麟和顾南也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荤素搭配,能让你们的身子骨更加强壮的食物。” 当然这些都是她母亲的菜谱上记录的,标题就是营养餐,林悠然看了看就明白了。 颐梦阁里正热闹地说着话呢,见她们一家子进来,众人将视线落在林悠然身上。 “大嫂。”林悠然和顾梓潇齐声唤了顾政和宋氏。 “林氏,都说年轻人贪睡,可你看看这屋子里的小辈都被你们起得早?” 宋氏一向看她不顺眼,林悠然也很是莫名。 上一世她是婆母,这样无可厚非,现在妯娌关系,这样做。 太冒昧了! 这家必须得分了! “这是世子妃姐姐吧,真的像小叔叔跟我说的一样呢!”这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林悠然转眸看到一个身着妃色留仙裙梳着双螺髻的女子,笑盈盈地朝她施礼。 她咬了一下自己嘴里的软肉,原来也是个小绿茶,但凡她少活一世,也被这话激怒了。 “这是婉烟表姐,我们和小叔昨日就见了,她可是大盛北方第一美人。” 顾倾城挑衅似的看着林悠然,顺便拉着孟婉烟坐回了座位。 林悠然挑挑眉,“原来是孟姑娘,你还是唤我一声世子妃吧,大颂重礼法,可不兴随便乱认亲戚。 如果非要攀亲戚,从王妃的外祖家算的话,勉强你能唤我一声表婶婶。” 别看宋氏认下孟氏这个表妹,她是很介意自己外家的。 她母亲大孟氏是孟侧妃的姑姑,宋氏的外祖父原是太医院的孟太医。 可他在二十年前,曾助一个宠妃用蛊术保胎,犯了皇上的大忌。 当年那个案子可谓轰动,还是秦王爷顾政帮着求情,才得以没有全家流放,最后是孟太医一人流放雁荡山。 后来孟侧妃的父亲,也就是大孟氏的兄长,请旨去雁荡关做了军医,也是便于照顾孟太医。 顾政怜悯孟氏年纪小不忍她跟去边关,便将她纳进了王府。 此时宋氏已经怒不可遏,“放肆,林氏,怎么我外家还不能跟你做亲戚了?” “王妃是没听清吗?悠然就是从您这边论,才让孟姑娘唤我做表婶啊?” 林悠然的眸子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瞳仁直视着宋氏,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顾梓潇低眉饮茶,可是茶盏的边缘都有些隐藏不住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真是牙尖嘴利,世子,你就看着你媳妇顶撞本妃么?” 宋氏翻了个白眼,朝顾梓潇说道。 顾梓潇自小长在秦王府,往常对秦王妃算是比较尊重。 林悠然也是故意想看看顾梓潇会如何反应。 “世子妃并没有顶撞王妃,”顾梓潇垂着眼没看任何人,揽着林悠然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第26章 拜师 “世子妃是在教表姑娘如何论亲戚。” 宋氏被这话堵得无论如何脸色也不大好,还想说些什么,顾政这时进来了。 只能就此作罢,全家人开始用膳。 今天是林筱茉服侍宋氏用膳,她坐在宋氏身边,柔柔的说道:“母妃,您尝尝这个鸡蛋羹,是儿媳一早起来用牛乳做的,听说可以美容养颜。” 宋氏笑了笑,赞许地点点头,“茉儿孝顺,宸儿你可要好好待她。” 相比之下,林筱茉确实比林悠然懂得人情世故,她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些女眷必须得认清才行。 “二嫂,你还会做饭呢!真厉害。”顾倾城也拿过一盅鸡蛋羹吃起来,“母妃,您尝尝,二嫂做的这个确实好吃呢!” 林筱茉被夸赞,笑得温柔又娴静的,顾宸也很开心。 陈琴音好像有点受打击,可是在王府里,顾云天是庶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只是默默低头用饭。 顾政用膳很快,不一会他说要去建安侯府去参加聚会,顾云天连忙随着顾政走了。 宋氏翻了个白眼,示意顾宸也跟着去了,孟氏犯了头疾,没来。 她朝顾梓潇说:“烟儿是来咱们府上做客的,倾城去给侧妃按摩头疼病去了,世子是府里的主人,用过饭世子将她送回西华苑去吧。” 顾梓潇点头答应着,余光看见林悠然不为所动地看着三个崽崽给众人行礼,然后告辞。 林悠然头都没回地出了颐梦阁,宋氏和孟氏的意图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明显,只不过上一世顾梓潇不在府里,他们不知从哪弄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勾引顾云天。 不过,谁能保证孟婉烟不是他们派去北疆的呢? 林悠然摸了摸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今日是第一天授课,上午是两个小崽崽,顾东麟回演武场习练功夫。 林悠然带着顾南和顾北煜,背着小书袋,穿着整整齐齐地等在清风阁的门口。 苏云昊随着扫青走进院子,远远便看见三个人影立在雪地上,是林悠然牵着两位小公子的手...... “学生让世子妃久等了,如此冷天,世子妃和小公子实在不必如此。” 苏云昊没想到林悠然会这么早等在这里,心里荡起一丝愧意,他来得其实不晚,还有一刻才到辰时。 他这两日特意去坊间了解了一些太傅府这位二房嫡女,毕竟日后要常打交道,他不想跟一些脾性不好的世家贵族来往。 “无妨,苏先生太客气了,我们进屋吧,让孩子们先拜师。” 走进清风阁的正屋,苏云昊有些惊讶,屋子里的设施同世家开设的私学差不多少。 顾南和顾北煜给苏云昊恭恭敬敬地行了学生礼。 两个小公子穿着青色的长衫,顾北煜虽然只有三岁,林悠然也将他的头发高高地扎起一个小啾啾,并用青色长丝带系上,很有一点国子监学子的风貌。 二人一齐说道:“学生见过夫子......” 苏云昊满意的点点头,从扫青的手里接过书箱,拿出两支毛笔,分别送给他们。 “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这个是给你们的开笔礼,日后勤勉读书习字。” 二人又弯腰行礼,规规矩矩地伸手接过礼物。 苏云昊觉得在礼仪方面,这王府的小公子们可为是整洁端庄的。 林悠然见他们师生三人相处得不错,便吩咐扫青侍候在屋外,出了清风阁的院门。 云嬷嬷带着宫里来的贵嬷嬷迎面走过来,说是从今日开始,由贵嬷嬷给林悠然教习宫规。 林悠然问过之后才知道,林筱茉并没有被安排学礼仪,所以,宋氏不公平,她绝对是有针对性的讨厌林悠然。 为什么呢? “一个月后的太后寿诞,世子妃要进宫去给太后和太妃请安,万不可失礼,丢了秦王府的脸面。”贵嬷嬷说。 她跟着林悠然来到了东苑的听雨轩,林悠然上一世也是受了贵嬷嬷一个月的教谕。 云嬷嬷得意扬扬地回颐梦阁给宋氏回话,“王妃,您放心,有贵嬷嬷在,那世子妃肯定要遭不少罪,老奴请了最严苛的嬷嬷,听闻教了武定侯府三姑娘两个月,那三姑娘都没出过院子,再出来就疯疯癫癫的了。” “哼,她最好是不要出来,看见她那张脸......”宋氏抿了抿嘴唇,“为何贵嬷嬷不能宿在王府,要隔一日一来呢?” “就是因为出了武定侯府的事之后,贵嬷嬷怕是觉得不好,便不再留宿,皆改为隔一日一教了。” “便宜她了,都怪王爷,非要给世子娶林玉民的女儿,她有什么好?” 宋氏眼睛红红的看着云嬷嬷,“嬷嬷你说,当初那胎要是留住了,大概也会是个女儿吧?” “王妃,可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大姑娘也当王妃是亲生母亲一般,您是有女儿的啊!” 云嬷嬷看着宋氏的样子,不免也伤心起来。 “可是为何王爷并没有多宠爱倾城啊,我们都听见的,他说他若是有个女儿,一定是当掌心宝一样宠爱的。 就因为生倾城的不是她么?那我要是给他生个女儿,他会不会宠爱呢?” 宋氏有些疯魔似的,抓着云嬷嬷问道。 “我的王妃,您何必跟一个死人过不去,王爷这些年一个妾室都没纳,那杜姨娘也是趁着孟氏怀孕爬了床的,其他人王爷看都不看,他对您还是不同的。” “我知道,王爷对我的好,我知道的。”宋氏半眯着双眼,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嘴角含着苦笑。 东苑听雨轩 这次,贵嬷嬷还是一样,先从请安开始,一点一滴地教给林悠然,只是她没想到,林悠然不仅脾气温和,对她礼待有加,最重要的是聪慧可人。 本想着行礼敬茶这些就要教导一两天,可是不到一个时辰,林悠然就做得很好了,贵嬷嬷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嬷嬷,悠然愚笨,还请嬷嬷不要嫌弃,这也累了一上午了,我叫丫鬟上一些点心,嬷嬷歇一歇。” 林悠然的嫁妆里有许多当年杨羽裳画图制作的陶瓷玉器,今日她特意吩咐霜降用一组白玉瓷三层海棠盘,装着六组点心。 第27章 顾梓潇做了什么? 她记得当年凌羽裳告诉她,在西方有一个国家的下午茶就是用这种好几层的瓷盘装点心的,她和母亲那时候,午觉醒了,丫鬟就用各种各样的盘子装着母亲做的点心端上来。 “世子妃客气了,老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和器具。” 贵嬷嬷心中很是惊喜,虽然世家贵族经常去皇宫跟皇后请她去给家里的姑娘媳妇教规矩,也大多很尊重她,但是她知道大抵还是把她当成是奴仆的。 “这是家母还在世的时候,画出来的图纸,祖父找了瓷窑制出来给我做了嫁妆,悠然很怀念和母亲之前一起品尝点心的时光。 贵嬷嬷亲自教导悠然这些礼仪规矩,悠然便亲自做了几道小点心感谢嬷嬷。 这些点心自然要用最好看的盘子来装。” 听完这盘子和点心的由来,贵嬷嬷对林悠然是更为满意了。 不仅没有像宋氏想象的那样去苛责林悠然,而且回宫皇后问起来的时候,贵嬷嬷还会对林悠然赞不绝口。 大颂朝并不是每日都上早朝,而且即使需要上朝的日子,三品的枢密院签书院事也不需要去。 顾梓潇每日只是去枢密院衙门上值,清闲得很。 故而顾东麟用过早饭,都会跟着顾梓潇在演武场操练一个时辰。 可今日在王府演武场,他等了好久也没见顾梓潇来,便想着回东苑看看。 在演武场出来,顺着小径刚走了一会儿,绕过大湖,便是通向梅园去往东苑岔路。 顾东麟看见顾梓潇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行走。 二人走的很慢,顾东麟离得有些远,听不见女子在说什么,不过那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顾东麟清清楚楚地看见女子故意脚下一歪,朝着顾梓潇的方向摔去。 顾东麟瞪大了双眼,看着顾梓潇扶住了女子的胳膊,那女子双手攀在顾梓潇的胸前,还想再往顾梓潇的怀里靠近一些的时候,顾梓潇便推开了她,喊了跟在他俩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慢吞吞地走过去,顾梓潇大概在同女子说了几句,便转头想走。 可女子依旧仰着头跟顾梓潇说着什么,顾东麟看见她试图走了两步,就又摔倒在地上。 顾梓潇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女子打横抱起来,朝着东苑旁边的小径走去。 顾东麟握紧拳头,也跟着他们的身影走过去,心里紧张的不行。 他有些心虚,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也知道这样悄悄跟着不对的。 可是父亲一个男子白日里这样抱着别人不害羞吗? 母亲今日还曾跟他们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句话,那就是父亲也不是万事做的都对。 母亲还说,若是长辈做错事时,子女也有提醒规劝的责任。 他刚刚就应该喊住父亲,可是他被惊得居然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顾东麟懊恼极了,如果刚刚他叫住父亲,是不是他父亲就不用抱着那女子了? 不一会儿,他看见顾梓潇进了西华苑的院子。 顾东麟虽然来了王府两年,可是还是第一次来西华苑,从来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人。 难道是父亲的小妾? 王爷就有两个小妾,顾东麟也知道男子是可以有一位妻子,和若干个小妾的。 皇帝的小妾更多,可是他不喜欢。 母亲那样容貌绝色的佳人,父亲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皱着眉,直勾勾地盯着西华苑的大门。 没一会儿,顾梓潇便走出来,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东麟。 顾东麟冷冷地看着顾梓潇,有些别扭的说道:“父亲今日来不及操练了吧?” 顾梓潇:“现在还不到辰时中,可以练上半个时辰。” 说着朝前走去,却听见后面传来“哼”的一声。 “怕是不够沐浴换朝服的时间,今日东麟等父亲下值再练吧。” 说完,顾东麟就小跑着从东苑后门回潇湘阁去了。 顾梓潇:这是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顾梓潇转头问初一。 初一:“奴才看见小公子是从梅园岔道就跟着过来的,怕是看见......” “怎么不早说?”说完脸也黑了。 初一:?! 怪我么?又不是我让您抱表姑娘的。 顾梓潇有些心烦,他也不知道心烦什么,明明就是孟婉烟走不了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初一抱吧? 他回到东苑没看见林悠然,带着薄怒问道:“你们主子去前院还没回?难道她也要跟着开蒙么?” 谷雨赶紧跪下,“王妃给世子妃请了宫里的嬷嬷教规矩,世子妃正在听雨轩跟着贵嬷嬷学宫规呢。” 顾梓潇一听,也觉得发脾气毫无道理,“起来回话,别动不动就跪。” “回世子爷,您的朝服昨日就整理好了,世子妃给您挂在屏风后面。” 顾梓潇不用丫鬟伺候更衣,摆摆手让谷雨退下了。 —— 清风阁 苏云昊今日主要是考教一下两位小公子的水平,他发觉顾南很是聪慧,学什么都很快。 大概顾北煜是习字的水平,然而顾南却可以直接略过三字经、弟子规,甚至可以从更难一点经史子集开始。 午饭苏云昊是在清风阁的东厢房用的,用过之后歇了个午觉。 下午顾东麟来行了拜师礼,他也一样送给他一支毛笔。 问了问顾东麟平日里的功课,苏云昊意外的发现,他和顾南的水平应该是差不多的,比一般八九岁的世家公子,应该也是略高的。 故而在申时末林悠然来接顾东麟放学的时候,他向她建议,可以把公子们都放在一起读书。 “苏先生是说南儿的学识不亚于东麟么?”林悠然有些讶异问道。 “正是,世子妃应该相信在下的判断。” 其实大概顾南的水平还略高于顾东麟,而他却没有继续考教,只是这样说了,怕是会叫顾东麟心里不好受。 日后真正开始上课,他自然也会按不同水平布置功课。 “当然相信,那先生是愿意教他们了?”林悠然心想顾南聪慧果然跟上一世一样。 第28章 为男人操心不值当 “愿意,另外听闻东麟公子辰时会跟着世子操练习武?” 林悠然突然想起来顾东麟要去参加小御林军的选拔,便将此事与苏云昊说了,苏云昊也清楚这是大部分武将家给子弟们选的路。 按照以往御林军的安排,若是选上了的话,上午和下午会轮换着集体操练,两年之后再选拔一次。 苏云昊考虑再三,“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巳时开始,三小公子开蒙的同时,二公子和大公子可以念经史典籍温习。 午后三小公子可以午睡休息,在下便可以教授大公子和二公子策论,若大公子日后在御林军操练,剩下半日也可以复习当日或前日的功课。” 林悠然一听,探花郎的思路果然是清晰,连连赞同,并送上了一幅字画,当作是谢师礼。 又让扫青拿出三个月的月俸银子给到苏云昊。 “在下谢过世子妃,此次便先收下,往后还是按月支付即可。” 苏云昊今日见识了林太傅孙女的处事风格,心里是大为欣赏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愿意来秦王府授课,不然对这些皇亲国戚,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林悠然吩咐扫青雇了马车送苏云昊回家,这时云嬷嬷却来唤林悠然,说是王妃请她主院议事。 于是她便让霜降陪顾东麟先回了东苑,她带着谷雨前往颐梦阁。 “怎么才来?”她刚刚迈进颐梦阁正屋,宋氏就埋怨着说道。 王爷和顾梓潇都不在,她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不知王妃叫我来是何事?悠然去接小公子下学,这才看见云嬷嬷来传话。” 林悠然看着宋氏的样子,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也不让她坐,便挑挑眉,耐心等着。 这个状态是要寻她的麻烦。 几息之后,林悠然有些不耐烦。 “王妃,您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我还要回去照顾小公子们用晚膳。” 宋氏缓缓地抬了一下眼皮,“你坐吧。” 她观察了一下林悠然的表情,约莫林悠然是还不知道顾梓潇抱着孟婉烟的事。 她不觉地弯了弯唇角,“这事儿呢,说要紧也是要紧的,只是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提。不过今儿个头午,王府里的丫鬟婆子传了好些个话。” 她轻轻叹口气,“烟儿是我的堂侄女,好端端的清清白白个大姑娘,在咱们府上住着,平白让人讲了闲话,也不好。 林悠然心平气和的听着,虽不知这话是何意。 却心里冷笑:王府里的闲话,还不是你们让传便传的! 宋氏见林悠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话都说到这儿了,懂事的就该接下去。 哪个正头娘子不给夫君屋里张罗人的? 长嫂如母,她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 “你也知道,她自幼跟着她父亲在雁荡关给将士们治伤,人品不用说,那是极好的,人嘛,你也见了,性情也好。” 宋氏见林悠然不接话,只好继续说,“况且世子还......将烟儿许给世子,世子妃觉得如何?” 见宋氏话里有话的神情,她隐约听到了婆子们的话。 心里一紧,指甲死死抠住手心。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意思吗?只是给世子房中纳人,悠然大概是做不了主的。”她忽然璀璨一笑,“王妃同世子商议便可。” 宋氏听闻此话,愣了愣,想象中林悠然的委屈或者愤怒都没有。 她不由的有些得意,“那你的意思呢?你是世子妃,是世子的正妻,你的态度也很重要,你倒是说说你反对不反对? 看见宋氏虚伪的模样,林悠然有些好笑,什么仇什么怨? “王妃若是一定要我一个态度,悠然不反对世子纳妾。”林悠然想她没必要拦着,上一世她拦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听问此话,宋氏说话的声音温和了少许,“好,亏得你是懂事的。” “你先回去吧,世子和烟儿看着就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晚膳的时候,本妃就将此事定下。” 她倒是没有想到,林悠然居然可以同意此事,还以为她会闹上一场。 当年她母亲可没这么好性儿。 “哼,你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又如何?你女儿可逃不过夫君纳妾的命。” 宋氏得意的勾唇微笑,从云嬷嬷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王妃,这话可小点声说,别让王爷的人听到。”云嬷嬷谨慎地小声低语。 宋氏得意的笑了笑,吩咐云嬷嬷去唤顾梓潇来主院用晚膳。 林悠然规规矩矩出了颐梦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谷雨看着面色发白的林悠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世子妃,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 哪有这样的人家,正妻才过门四天就纳妾! 太欺负人了。 “你说什么?父亲抱着个女子进了西华苑?”林悠然刚走到染桃轩的屋外,就听见顾南震怒的声音传出来。 身边的谷雨刚要推门问问清楚,就被林悠然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林悠然咬着嘴唇,眼瞅着就要咬破了。 上一世,她被那个外室子一撞,以为凭着多年的情分,至少顾宸不会想她死吧?结果...... 如今,她只想过点儿好日子,为男人操心不值当。 听苏云昊的意思,倘若刻苦一些,两年之后顾东麟和顾南去兰荫书院念‘地‘字班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时分府应该容易些,退一万步讲,顾东麟十二岁也是能分家出去的。 半晌,林悠然缓了缓心绪,推门进去,此时三个崽崽正在暖阁里下棋。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笑,“今日上学怎么样?苏先生教得可好?” 顾南的小脸有些惨白,脸色也不大好看,“母亲,先生可跟你说了,明日我和大哥可以念一样的书?” 林悠然不由地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嗯!苏先生夸赞你聪慧,可以跟大哥一同读书。” 第29章 他和母亲天下第一好 “母亲,先生可夸北北聪慧?”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进林悠然的怀里。 林悠然心下一软,她可以和离,但是却舍不下孩子,两年之后崽崽们进了书院,她倒是可以运作一下,去父留子。 话说回来,倘若顾梓潇上了战场,约莫也会带着孟婉烟走的,她在王府里与崽崽们也是过自己的日子,可是顶着秦王世子妃的名分,她有些膈应。 “先生当然夸赞北北了,不过萧先生和母亲都觉得比起聪慧,勤勉刻骨才是你们都更应该具备的呢。” 顾北煜的葡萄眼闪着愉悦的光芒,“北北知道了,北北一定会更加勤勉的。” 林悠然将顾北煜的揽在怀里,慈爱的看着他们。 多好的孩子啊,往后孟婉烟进了东苑,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事呢! 过了一会,扫青来传话给顾东麟,说是世子爷回府了,一会儿在演武场等着大公子。 顾东麟去换衣服,林悠然便让嬷嬷带着顾北煜去沐浴。 刚刚他跑出去玩雪,出了汗,冬日里头发绞干得有一会功夫,晚膳前沐浴过,睡觉的时候就不用在洗澡了。 “母亲,您刚刚在门口听到了大哥的话,对不对?”顾南幽深的眸子看着林悠然。 不等林悠然开口,顾南又接着说,“母亲,无论您怎么做,南儿都向着您。” 林悠然上一世就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有心机,心思还深沉,却不曾想他竟然早慧至此。 但她不想把她的想法告诉顾南,毕竟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三岁的时候又没了爹娘,也就这两年才生活稳定了。 而且目前他大概也不会愿意跟着她这个才做了四日的母亲,离开王府,离开他们的养父吧。 毕竟是顾梓潇把他们带回来养了两年,也是有感情的。 “那是孟侧妃的侄女孟婉烟,她应该就是有什么不便,你父亲才……” 林悠然抿抿唇,这话她自己是不信的,但是她有信心顾南能信。 “我才不信!孟婉烟是想勾引父亲。” 林悠然诧异的看着顾南,伸手捂住顾南的嘴。 “南儿,慎言。” “你知道的,皇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呢?可能......” 林悠然的声音越来越小,父亲纳妾,这不是该与儿子们谈论的话题。 “母亲。”顾南清澈的嗓音响起,“您心悦父亲么?” 林悠然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心悦吗? 是心悦的吧,他在林府维护她的时候。 在阳光下,商议崽崽们念书的事情的时候。 她还想过,可能没觉醒时,她也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写信给林薄怀呢? 也是想着不能让他死在战场上吧。 林悠然曾经幻想过,她以后会跟夫君过上琴瑟和鸣的生活,就好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可是,顾梓潇和孟婉烟似乎是很有缘分。 今生再遇见,心悦彼此应该是宿命吧。 林悠然当然听到了主院里粗使婆子的闲话:“你们瞧见了吗?咱们世子可从来没那么和颜悦色对谁说过话呢?” “世子爷生怕表姑娘走路脚疼,一路抱回去的!“ “怕是这东苑快添新人了!” 她见识过这种感情,眼睛里从此便看不见别人了,谁都不行。 “不喜欢。”林悠然直视着顾南,“倘若母亲与你父亲和离——” 母子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她和顾南起身朝窗子外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顾梓潇出了院子大步朝演武场走去,将手里拎着的一盒点心扔给初一,“赏你了。” 顾东麟受了一个时辰的身心折磨,顾梓潇操练将士特别严厉,如今一身的武艺无处施展。 顾梓潇从战场上回来这两年,一直想去西大营,再不济去金吾卫也行,任个文职他实在是觉得乏味。 索性他教习顾东麟功夫的同时,自己也没有疏于练习,只是平时对顾东麟只是正常对待,今日确是像对待他自己时那样狠戾。 颐梦阁来传了几次话,顾梓潇都没理会,冷冰冰的气息比这冬日还冻人,吓得顾东麟也不敢喊累。 直到一个黄莺般的嗓音传过来,“小叔叔,您快让他歇歇吧!” 孟婉烟被贴身丫头小葵扶着,缓慢地走至父子俩跟前,“这是东麟吧?长得真是俊俏,跟你父亲一样,日后一定是个大将军呢。” 顾东麟的性格本事开朗直率,可是对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些纠结,努力地扯了一下唇,“父亲,您去陪王妃用膳吧,儿子告退。” “东麟也一块去吧,说起来,我自打来王府还没跟你说几句话呢!” 孟婉烟拉着顾东麟的手腕,想让他随她一起走。 虽然顾东麟只有八岁,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表姑娘属实无理。 他毕竟练了两年武艺,用了些力便扯回了手腕,冷冰冰的说道:“东麟大了,男女授受不亲,表姑娘还是莫要拉扯。” 这话一出,顾梓潇一顿,随即咳嗽了两声,“你要不要同父亲一起去王妃那里用饭?” 顾东麟还是坚决地拒绝了顾梓潇的提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若是同他们一道,便是背叛母亲和弟弟。 他得回东苑,陪母亲,顾南昨夜说,“他和母亲天下第一好。” 现如今,他也这样认为,他和母亲也是天下第一好! 顾东麟笑着摇摇头,这话是顾北煜最先说的,如今他们兄弟倒是意见一致。 赏荷院 林筱茉已经抄了一日的佛经,此时正虚弱地斜靠在大迎枕上。 其他的陪嫁丫鬟根本不会写字,没有人能替她抄写。 回门那天祖父还叫她抄写心经七千七百七十七遍,一个月太后寿诞呈给太后娘娘的。 分明就是在惩戒她,可她偏偏没办法拒绝。 丫鬟春香正用艾草给她熏手,可以缓解疲劳。 “少夫人,要不明日奴婢去街上寻个书生,替您写吧?”春香看着主子受累,很是心急。 一着急便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出来,可是这会儿主仆两人却不觉得…… 第30章 顾梓潇的厌烦 林筱茉红着眼睛,皱眉看她,“你个小贱蹄子,就看着我抄书!” 她伸手掐了春香胳膊一下,“你非要看见我手都不会动了,才想起来么?你是不是林悠然那个贱人派来的?” 林筱茉现在手也麻,脖子也酸,胸腔里的愤怒和记恨不知如何宣泄。 “你明日一早便去,拿一张我写的,找一个可以模仿字迹的,每日抄写三十遍即可。” 春香连连点头,安抚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妥,您还是先熏手吧,别再伤着了。” 她重新把艾灸炉放在林筱茉的手心下方,来回转动。 这会儿林筱茉眼里闪过一抹冷光,“你去打听打听,东苑的情况。” 府里都传遍了,那孟婉烟向来就是上一世那个贱人,不过如今她倒是不记恨了,坐山观虎斗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也好叫林悠然体会体会她上一世的感受。 春香有些为难地看着林筱茉,“少夫人,东苑都是世子爷的人,怕是不好打听。” “你蠢吗?你之前不是跟那个立夏能说上话吗?你去套一套她的话!” 春香转了转眼珠中,“哎,奴婢知道了,奴婢明日就去找立夏。” 林筱茉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 林悠然那个野种爹抢了他父亲的好日子,小野种还想过好日子,呸! 她就不信林悠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得把流言传给孟氏,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得助她们一臂之力。 总要给孟婉烟一个更好的理由进东苑才行,顾梓潇不去边关又如何,还不是会将女人招家里来。 此时孟氏也是盼着这事能顺利才好,心里越发的急切,盼着烟儿能把世子的魂给勾了。 她陪着宋氏说这话,就看着顾梓潇一袭玄色衣袍,长身玉立,闲庭信步走进来。 身边的孟婉烟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裙裳,顿觉心情舒畅。 “大嫂。”顾梓潇给宋氏行了礼,坐在一旁。 “世子来了,”孟氏乐呵呵地跟顾梓潇打招呼,“世子真是孝顺,无论多忙,只要王妃唤您,无论多忙都立刻就来颐梦阁呢。” 顾梓潇没什么表情,孟氏知道顾梓潇基本上不理人,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她又知道眼下宋氏要与顾梓潇谈论什么,于是又朝孟婉烟招招手,“烟儿,王妃和世子有事情要谈,你陪姑母先去摆饭。” “是,”孟婉烟闻言娇羞地朝顾梓潇看了一眼,“表姑母,烟儿先告退。” 宋氏慈爱地看着孟婉烟的背影,“世子,你对烟儿可还满意?”倒是直接,却没看见顾梓潇一闪而逝的厌恶。 当年顾梓潇刚来秦王府时,尚且年幼,三四岁的年纪,与顾云天同岁,宋氏那时成婚三年,还不曾有孕,太妃便将顾梓潇送出宫,放在她身边。 太后娘娘对庆太妃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能给你添个嫡孙。” 那时顾梓潇整日跟在宋氏身后,唤她嫂嫂。 顾梓潇垂眼摆弄着一串佛珠,“她怎样与我有何干系?” 宋氏想起顾梓潇幼时,一脸慈爱地笑道:“你这孩子,都成婚几日了,还是这般样子,大嫂知道你不喜林氏女,可你要对子嗣负责。” “本来是想着让你自己选几房妾室,可这不是正巧烟儿来了么,我瞧着她是个好性儿的,则个好日子,抬到你院里......” 顾梓潇眼里的厌烦更甚,“大嫂,我后院之事,不劳您操心,我也并无纳妾之意。” 宋氏不悦的皱眉,“为何不纳妾?” “你连个通房都没有,前些年在边关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容易在京城安稳了,还被你哥逼着娶了那林氏女,如今还夜夜逼着你去同房,大嫂知道你的苦,如今烟儿懂事又孝顺,大嫂将她放你屋里,她定会知你疼你。” “大嫂,你只管我哥安稳不安稳便好。” 顾梓潇望着宋氏一脸的虚情假意,不由得深深吸气。 顾梓潇的周身散发出瘆人之气,自从两年前顾梓潇返京,身上就多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幼时的那点情谊似乎全然不见。 庆太妃常年在宫里陪着太后礼佛,不问世事。 都说长嫂如母,只是顾梓潇小事上很顺从顾政,叫宋氏一时忘了顾梓潇在大事上从不听他们的。 “你是觉得大嫂不配管你的事么?”宋氏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冷若冰霜的人。 顾梓潇叹了口气,到底没忍心,即使王府里全是算计,但当年也确实是顾政接纳了他,让他好好活到了现在,不然三四岁的年纪,自己开府,恐怕会被人算计的坟头草都比他高了。 “大嫂,我哥对您如何,您心里清楚,我也曾跟您承诺过绝不会跟顾宸抢世子之位,您不必在意我的事。” “大嫂难道给你纳个妾你都要拒绝吗?” 顾梓潇见宋氏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也狠不下心继续说下去,闭了闭眼。 他本就对娶妻纳妾之事不感兴趣,不想整日里被所谓的争风吃醋这些后院的琐事缠住,可宋氏总是装可怜如此说,他只想避开。 宋氏见他有缓和的迹象,又道:“林氏也同意给你纳妾了—” 顾梓潇脸色骤然一沉,一双幽深的眸子像是藏了冰霜,“您问了林悠然?” 她居然同意给他纳妾! 宋氏不禁心脏忽的紧张起来,顾梓潇的眼神莫名有些吓人,可宋氏瞬间被这个情绪刺激了,难道是林悠然那小贱人的两面三刀? 她不禁拔高了声音,“怎么?她跟你闹了?她可是口口声声说她同意的!” 凌羽裳的女儿怎么肯同意给夫君纳妾,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要不是凌羽裳,她外家也不会一落千丈,父亲从此看不上母亲,娶了平妻,对她的事不闻不问。 导致她都过了二十,才聘给了顾政做正妻,那时顾政已有了庶长子,正跟庆太妃闹着想给顾云天的母亲抬成正妃,太妃不同意,才有了她。 然而顾政整整三年都不曾进过她的寝室,直到后来...... 第31章 她不争她惜命 每个人的悲喜都是不相通的,顾梓潇没在意宋氏的情绪。 心中的火气蹭地一下涌上心头。 “大嫂,纳妾与否,您跟她都决定不了。”顾梓潇声音冷硬。 转身朝门口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我不纳妾! 宋氏一着急,站起身来想阻住,脱口而出,“竟说胡话,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 顾梓潇右脚刚要迈过门槛,嗤笑一声,扔下一句,“我是吗?”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出颐梦阁,初一看见自己主子那冰山一般的面容,便低头溜溜地跟在后面。 难道是王妃又惹了这位祖宗? 怎么比从东苑出来更吓人了! 顾梓潇被雪花刮得脸颊生疼,林悠然同意他纳妾,她当然同意了,她不只同意他纳妾,她还想和离呢。 昨日他们一起用了晚饭,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呢。 “让你去给裴玉斐传话,他怎么说的?” 顾梓潇忽然问到,初一反应半天,才想起来世子爷今日让他去约了英国公世子。 初一,“裴世子定了明日午时翠玉轩见您。” “换个地方。” 初一一脑门子的汗,“裴世子说,其他地方他都没空。” 顾梓潇转头瞪了初一一眼,“他是你主子?” 初一无法,撇着嘴,“主子,那裴世子见您约他,定是会拿乔儿!奴才也没法子。” “告诉他,我去翠玉轩没问题,只不过帽儿胡同里的小娘子,英国公夫人应该会想见一见。” 初一大气不敢喘,要说自家主子是真狠呀! 裴世子何必来这一出,他根本就斗不过秦王府这位六亲不认的主儿,他心里没数吗? 顾梓潇今日是动了真气,在顾政前院的大书房歇了一夜,顾政命人将东苑所有门都锁了,却忘了自己的书房。 东苑 林悠然跟三个崽用过饭,因为七日后顾东麟要遴选小御林军,若是选中了,对往后是大有裨益的。 是以这几日饭菜都是舒嬷嬷亲自掌勺,林悠然每样菜都要监督完成。 以确保顾东麟吃了之后养身子之外,还不能导致肠胃失和。 今日晚膳是清蒸鳜鱼,鸡胸肉炒彩椒,胡萝卜炖牛肉,蒜蓉粉丝蒸小白菜,海带豆腐排骨汤,还特意给顾北煜蒸了一盘紫薯南瓜泥,和小兔子蒸包。 吃的肚饱滚圆后,又做了一会儿游戏,崽崽们很喜欢你说我猜,林悠然正好可以让哥哥们给顾北煜复习成语,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顾北煜还要听两个睡前故事,嬷嬷们便要抱着他们回了潇湘阁。 看着顾北煜有些困了,林悠然眉眼温和,“要不北北和南儿在暖阁里睡吧,东麟就歇在外间,夜里怕是起风了。” 今日玩的有些晚,偶尔让崽崽们跟她睡一夜,也无妨。 可是顾南坚持要带走他,“母亲,南儿认床,就不歇在母亲这了。北北也得回去,过了年他四岁了,您别惯着他。” 说完就命嬷嬷抱起顾北煜,回潇湘阁去了,其实穿着貂裘,回廊里烧着地龙倒是不会太冷。 倒是顾南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林悠然笑弯了腰。 霜降和谷雨这边打了热水,伺候林悠然沐浴,熏香,换上寝衣。 “世子爷今日怎的还没回来?”霜降铺好了被子,在床铺上熏起林悠然喜欢的桃花香。 自从新婚第二日,王府的地龙烧的比前一天热多了,林悠然的头发没一会儿就绞得半干。 前几日,林悠然就注意到了屋子里暖暖的,那日她其实瞧见了顾梓潇在院子里,光明正大的听墙角,她那时就是故意问云嬷嬷的,也算是借力打力。 顾梓潇这个人...... 林悠然对他的观感还真是有点复杂...... 林悠然抬眼看着霜降,“这话往后不准说了,小王爷的事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霜降吞吞吐吐的,“奴婢听王府里的嬷嬷们都说世子爷要纳妾——” 林悠然了然,难怪霜降今夜如此反常,谷雨也默默的看着她,手上的帕子不知道绕了几圈。 霜降有些为难地看着林悠然,“您真的不争一争吗?我瞧着世子爷人挺好的,也许,也许日后对您更好呢!” “你是怕我日后养不起你们几个?”林悠然歪着头笑。 她可不争! 上一世算争过吧,输的那可是真彻底啊! 算了,她惜命。 上一世是不冷静了,如今想想怎么就那么凑巧让她的丫鬟听见顾宸养了外室的闲话。 连外室宅子在哪都说的明明白白? 大约就是看她祖父年岁大了,在朝堂的影响越来越小,顾宸那时任户部尚书也有几年,地位可能稳固了吧。 “姑娘,您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和谷雨肯定是生生世世跟着您的,奴婢也不用您养,若是,若是真离着王府,奴婢也能赚钱养小姐。” 林悠然刮了一下霜降的鼻子,”逗你呢,不过咱们谁都不用赚钱,你忘了我手里铺子多着呢,别说养活咱们几个,到时候咱们还得置办个大宅子呢。” “咱们明日便去寻铺子,你们俩还要学着帮我查账收银子呢。” 霜降此时也高兴起来,无论在哪,只要她家小姐开心幸福就好。 当初小姐在金陵的破庙把她救出来,她便认定此生,小姐就是她的主人。 “快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有得忙呢。”林悠然默认顾梓潇是不会来了,也许孟婉烟明日就进东苑了吧。 翌日一早,顾东麟去演武场找顾梓潇操练。 林悠然让扫红跟着顾南,在院子里跑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她自己则带着谷雨和霜降练习女子柔术,看得立夏一愣一愣的。 等到顾北煜起来,两个哥哥也回来了,林悠然陪着三个崽崽吃过饭,便送他们去前院清风阁上学。 一路上,林悠然左手拉着顾北煜,右手拉着顾南,叮嘱他们开开心心的念书。 “母亲,先生说今日要给我们带一些小木块,可以帮助教学。”顾北煜一路说个不停,活蹦乱跳的。 “哦,是吗?苏先生倒是别具一格。”林悠然不知道小木块是用来做什么,想着下学时到是可以问问。 第32章 顾梓潇的心机 顾梓潇从演武场回来在前院书房洗漱,陪顾政用了早膳。 正要去衙门上值,却看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他敛了敛眉,似有些意外,却又看见小紫人忽然驻足回首...... 林悠然今日身着一件淡紫色羽纱面白狐里的鹤氅,头上梳着八宝攒珠飞天髻,立于雪地之中,微微仰起头与苏云昊对视着,显得她脖颈修长,俏丽翩然。 顾梓潇走近之后,恰巧看见一片雪花飘至林悠然的睫毛上看,林悠然仰着小脸眨了几下眼睛,雪花化成了一滴水溶进她的眼里,再滑过她无辜的小脸。 顾梓潇皱着眉,眼神冰冷,“苏先生是要让我儿子等多久,才肯去授课?” 林悠然拿帕子擦了擦脸,一脸不解地看向顾梓熙,“巳时才正式上课,苏先生已是提早就到王府准备的。” “学生见过世子爷。”苏云昊恭恭敬敬地跟顾梓潇行礼,问好。 苏云昊端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风范,可顾梓潇却分明看见他在行礼之前明晃晃地看了一眼林悠然。 那个眼神,蕴含着无限的温柔,还有默契...... 对就是默契。 他们才认识几日?就是这副态度了。 这个认知让顾梓潇的眸子骤然一沉,像是要将人送入地狱一般,“那便劳烦苏先生快去准备吧,我夫人待客周全,只怕是要冻坏了身子。” 说着,便抓住林悠然的手腕,离开了清风阁。 两人走了几步,林悠然便用力要挣脱他的大手,“小王爷请放手,我不回东苑。” 顾梓潇顿住,将林悠然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间,阴鹜的眼眸沉声问道:“去哪?”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林悠然憋着一股气,眼眶泛红,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心跳和呼吸声起伏不定。 顾梓潇感觉到她的挣脱,以及咬紧的双唇,于是低头在她耳畔戏虐地说:“世子妃还未与我和离,是要出墙么?” 这句话,让林悠然睁大了双眼,而此时,顾梓潇忽然松开手,林悠然的力道还在,以至于瞬间向后摔在了雪地上。 霜降和谷雨吓坏了,慌忙跑过来跪在雪地上,哭了起来,“姑娘。” 林悠然像是懵了,不由自主的朝后看了看,没有石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有血...... 大概是选错了地方...... 顾梓潇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忽然回过头,“来人,将世子妃身边的丫头仗打十板,你主子嫁进王府几日了,称呼都不会!” 林悠然的脸在听见顾梓潇说她出墙的时候,已经涨得通红。 世家小姐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此时怔愣地看着自己倒地的姿势,和面前腿长身高之人,对面的人忽然粥了皱眉。 如今只不过跟他儿子的教书先生说了两句话,就被呵斥为出墙,这是要给她安个罪名,好给孟婉烟腾地方么? 林悠然抿着发颤的嘴唇,眼眶泛红,“有什么罪责,小王爷罚我便可,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她仰着脸,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矜贵傲慢的男人。 上一世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一日紧绷着的神经,在突然向后仰倒时,直接被击溃。 嘴唇的颤抖越演越烈,她觉得亲王府就是她的噩梦,上一世的一切都会按照轨迹一点一点再来一次。 那些痛苦都会朝着她扑面而来。 林悠然艰难地站起来,两个丫鬟立即搀扶着她,她死命地抓紧霜降和谷雨的手,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林悠然眼眶里不停地涌出眼泪,深深的恨意奔涌而出。 “云深,在做什么?”远处传来顾政的声音。 云深是顾梓潇的字。 林悠然趁着顾政走过来的空档,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稳了稳心神。 “悠然也在。”顾政走到二人之间,温和的看着林悠然。 “大哥,早安。”顾梓潇扫了一眼林悠然,又看向顾政,眼里闪着装模作样的笑意。 这个笑很讨厌,跟新婚夜那晚的一摸一样,很假。 “悠然给秦王兄请安。”顾政的到来,给了林悠然一丝安慰。 顾政点了点头,“在家里,唤我大哥便是,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看林悠然,又瞧着两个丫头红着眼睛。 “大哥,今日悠然要出府去看看母亲留下的铺子。”林悠然抿了抿唇,“只是这两个陪嫁丫鬟得罪了世子,悠然想求大哥,能不能让世子爷开恩,免了她们的罪责。” 顾政闻言看向顾梓潇,神情有些不悦,“云深。” 不等顾政继续说,顾梓潇似笑非笑的道:“大哥误会了,弟弟不过是跟世子妃玩笑罢了,怎会擅自处置世子妃的贴身婢女?只不过世子妃跟我要的文书,我确实没法子给!” “嗯,”顾政白了顾梓潇一眼,又看着林悠然追问道:“什么文书?” 顾梓潇眯着眼展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两人一起等着林悠然的答案。 林悠然知道顾梓潇说的是什么文书。 他在跟她斗心智,赌她不敢当着顾政的面说要跟顾梓潇和离,那样顾政会直接去找林薄怀。 哪怕顾梓潇在新婚月纳妾,不给林悠然脸面,不给林府脸面,林悠然也不能提出和离。 她忽然有些后悔给祖父写那封信了。 林悠然这一生只想好好的活着,赚钱养崽崽,有钱了什么听话的小白脸没有? 眼下只能先敷衍过去。 她寻了个商铺手续的谎话遮掩过去,于是跟顾政告辞出府。 路过顾梓熙身边时,听见他赤裸裸的低笑。 林悠然拽着丫鬟快步出府,钻进马车时,听见身后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去宫里。” 看着顾梓潇专用的马车驶离她的视线,林悠然主仆三人的心才落回了原处。 “你那日真的听见沈谦问祖父,父亲是不是抱养的?”林悠然忽然想起来霜降的话。 原先没当回事儿,现如今她倒是明白为何顾梓潇让沈谦审那个拦路之人了...... 心机男! 第33章 顾梓潇不纳妾 林悠然抱着暖手炉,一手拍了拍霜降的脸,“先去黛香居吧。“两个小丫头的脸都哭花了,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亲除了云裳坊外,还给她留了珠宝铺子和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名曰黛香居,在金陵和京城都有店,总店是在京城东市的宝珠大街上。 黛香居的掌柜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她娘亲柳许氏是金陵的黛香居女掌柜,这两年他想来京城,柳许氏便写信给林悠然,请她给柳如珩在京城铺子谋个活计。 她们来的早,现在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摆放新品,“夫人,来了。” 林悠然和远处的小柳掌柜对视了一眼,便自顾自的逛着,而后又上了二楼。 二楼一半是精品区和礼品区,另一半是给贵客们提供化妆的区域,很多世家贵女的丫鬟不会护肤和上妆,就可以来这里学习各种妆容的画法。 林悠然和丫鬟进了二楼最里间,丫鬟熟门熟路地打了热水,侍候她沐浴,熏香。 一切完毕,云裳坊已经送来了干净的里衣和裙裳。 霜降眼尖看见新衣裳,高兴道:“咦,绿茵姐姐动作真快,世子妃您看,上次您画的图案,已经制出来了。”这是她母亲最喜欢的依兰,每年她都要画几幅。 谷雨边给林悠然穿衣,边摸着淡绿色里衣上的暗纹。 绣着的暗纹花瓣倒垂在里衣的衣襟下摆处和一侧裤脚,交相辉映,好像整个人被大片的花瓣包围。 裙裳是黄绿混色半透明的,好似绿色的花叶和黄色的花瓣混合,透明的纱裙映衬着里衣,似透非透地能看见袖子上的两朵巨大的依兰花,手臂处还有长长的披帛缠绕。 “世子妃,奴婢觉得这裙裳配个洛神髻,如何?” 林悠然也觉着这身扮相很适合梳洛神的飞天双环髻,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丝绦?” “奴婢这就去找绿茵姐姐要去,再去瑶光阁找一副耳铛和颈饰。” 林悠然微笑的看着眼前两个小丫鬟忙乎着,同时在想开年之后云裳坊要上的新款衣裳…… —— 此时的世子东苑后门,春香热情地拉着立夏的手叙旧。 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两人聊得欢快,甚至说起了林悠然的父亲竟是太傅的养子。 半个时辰后,颐梦阁里大门关得死死的,云嬷嬷绘声绘色地讲着刚听来的消息。 宋氏,“真的?” 云嬷嬷瞪着溜圆的小眼睛,信誓旦旦地点头。 “之前从没听人提过,如今知道这些事情的老人......”怕是死的差不多了。 宋氏皱眉,其实林玉民的身世暴露对于林悠然来说,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如今林悠然嫁入秦王府,即使没有了太傅府嫡女的身份,也是秦王世子妃。 不过—— “王妃,林太傅是皇上的恩师,他的事,恐怕太后知道。” 宋氏看了一眼云嬷嬷,心下了然。 顾梓潇不纳妾,庆太妃怕是不愿意的。 说不定还能让太后给赐个婚。 “你去宫门递拜帖,明日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云嬷嬷伸手接过宋氏的对牌急匆忙出了府。 匆忙的还有偷偷溜进西华苑的丫鬟春香,她说:“姑娘,那边的事情办好了。” 孟婉烟自从昨夜听说顾梓潇不打算纳妾的消息传过来,已经砸碎了好些个花瓶古董。 她面目狰狞的站在寝室中间,“废物,通通是废物,送信都能送晚一天,坏了我的大事。” 她已经退而求其次,从妾室做起,他怎会拒绝? 为什么? 她对照着写着密密麻麻的册子看来看去,她穿进这话本里之后,怎么就不一样呢? 她有点后悔在路上耽搁了两天,要是早一点来京城,会不会...... 这时颐梦阁传话让她过去一趟,不久之后,她便和顾倾城笑容满面的出门了。 约莫半个时辰,林悠然扮好了,一身淡绿色出水芙蓉般的洛神妆,手持一柄麈尾扇,洒脱又飘然。 此间绿茵还过来拿走了她新画的图样,又给她选了几匹新到的布料,给崽崽们做新衣,快过年了嘛! 林悠然这会儿看了黛香居月度账册,叫霜降收了银票,柳如珩漫不经心地收起账册。 说道:“东家,您其实只管负责打扮和收钱就是了,铺子在下可不敢劳烦您!” 柳如珩惯常就是这个态度,林悠然歪着头白了他一眼,“我是没有这个天分,可是云裳坊的图,别人也画不出来吧!” 柳如珩轻哧一声,“那还不是夫人当年给你留的?” 柳如珩拿个帕子擦擦这儿,又擦擦那,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林悠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有件事要麻烦柳掌柜帮忙。” “什么忙,倒贴的事儿我可不干!”柳如珩白了她一眼。 她之前经常倒贴林筱茉她承认,可如今不是改了嘛! “我想买一处宅子,放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还有......” “小事,”柳如珩一听是凌夫人的事,斜过去一个眼神,“这才像话,夫人的东西,你早该好好守着。” 林悠然低头,她上一世只是没拿银子当回事,不是傻子好吧! “再帮我买两个丫头,会些功夫的,我还要开个米面粮店,祖父了我两个铺子……” 她打算在京城开粮面铺子,一路开去北疆,日后无论是谁去边关大战,保护百姓的将军总不能因为缺粮战死疆场吧! 当然了,她也不想让顾梓潇死在战场上,如果不是她上一世的遭遇,其实顾梓潇还是个不错的丈夫和父亲。 林俊逸这会儿带了些审视的目光看着林悠然,“米面铺子我负责装修,弄好了交给你,丫鬟,给我三天保管找个功夫俊的,我这儿有一个也伶俐,你先领回去。” 说着给了她一份卖身契,又领了个小丫鬟给她。 林悠然还没出门,就听柳掌柜不停的嘀咕:还是金陵养人,从前多聪慧顽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让林太傅养成这样,哼! 第34章 林悠然你别得意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世,林俊逸曾经跟她提议要开医馆的事情,当时她没有答应。 “你还想开医馆么?” 林俊逸皱了皱眉,“是有这个打算,我跟你说过吗?” “我现在手上的银子足够用,你想做便去做吧,我同意。” 柳掌柜点点头,没再搭理她。 出了黛香居,朝大街西侧走一会儿就是摇光阁,林悠然不曾想一进门,便看见顾倾城正在和一位身穿淡蓝色留仙裙的女子争吵。 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顾倾城瞄见林悠然的瞬间,顺势拉住她。 “嫂嫂,你帮我付了这副头面的银子!” 林悠然都给气笑了,话说得足够理直气壮,好像她就是天生的冤大头。 顾倾城趾高气扬地朝瑶光阁的伙计嚷嚷,“现在有人给我付钱来了,你给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小伙计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顾倾城,“可是这副头面是宁远伯府周大姑娘定制的,是付了过银子的。” 林悠然面不改色,趾高气扬,“凭据呢,她说是她定制的,就是她定制的?” “你要的凭据在这儿,”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从林悠然的身后传过来,“是我给周大姑娘定的。” 一位身着色彩斑斓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仔细看他那袍上绣着粉绿色蜻蜓,衣襟和下摆边缘镶嵌着金丝绣边,腰间一条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玉带。 这幅浮夸的打扮,看得林悠然想笑。 顾倾城看见这人,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沈二哥哥,”顾倾城的脸涨得有些红,委委屈屈的姿态,眸子里还含着水雾,“是我先看上了这副头面的。” 孟婉烟此时温温柔柔地说道:“那既然是你们定的,做什么要摆在高柜上让客人看到?摆在柜台上的珠宝首饰,就应该是为了方便大家挑选的,看好了便可购买的呀,是不是?” 这时那个身着淡蓝色裙裳的周大姑娘轻柔地说道:“是我的疏忽,我来取这幅头面,叫伙计拿出来之后,又去二楼挑选了一副项圈,才叫顾姑娘看上了刚拿出来的这幅红宝石头面。” 听到这话,那伙计连忙说,“可是顾大姑娘,您过来瞧的时候,小的就跟您说了,这是周大姑娘定制的,您非要买下来,说让周大姑娘拿凭证,拿不出来这头面就是您的,周大姑娘也打算让给您了,可是您又没带够银子。” 林悠然已经听明白了,正想不知不觉地离开这几人的时候,顾倾城拉住了她,“现在,我嫂嫂给我付银子了,周大姑娘也同意让于我,那现在可以包起来送去秦王府了吧!” 被莫名其妙当成钱袋子的林悠然立于几人之间,沈二公子见她无动于衷,便笑了笑。 “秦王府的人都是如此不讲道理么?”沈二公子挑眉,拿着那凭证甩给伙计。 “银子是小爷我付的,我现在偏不让给你!” “林姐姐,这秦王府的大小姐怕不是个傻子吧?” 林悠然差点就没憋住笑,这沈二的嘴还是这么损。 顾倾城一秒破功,“沈二哥哥,你说谁是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呜呜......” 她自从几年前跟随秦王顾政进宫给庆太妃请安,见了沈家二公子沈容,自此便一颗芳心全放在了他身上。 这些年花灯节、七巧节,什么礼物都送过了,偏生得不到沈容一点好感。 此刻,还想伸手拽沈容的袖子,却被沈容转身避开。 这下顾倾城自觉丢了脸,捂着帕子委屈的哭起来。 孟婉烟刚刚一直帮林悠然抓着那副看好的头面,此时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皱眉看林悠然。 “世子妃姐姐,您怎么能不向着自家人,反而和外人一起欺负倾城表妹呢?” 她一脸的纠结,像是替顾倾城受了多大的委屈, “倾城,表姐今日若是多带些银子就好了,肯定会第一时间买给你的。” 林悠然有些心烦,她是来看月度账册的,都怪这瑶光阁的掌柜不省心,要是像黛香居的柳如珩不需要她操心多好,偏偏这个时候要回金陵探亲。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一个两个地要舞到她面前。 还当她是上一世那个没苦硬吃的小傻子呢! 抓紧了腰间的小荷包,说道: “秦王府在这京城的铺子应该都是可以记账的,瑶光阁的账房送货的时候去跟王府的管家收银子便是,哪家账房会不给秦王府这个面子呢?” “顾大姑娘想买什么,跟这掌柜的说一声,拿出个王府的信物,到时候回王府再付银子就是了!” 没银子就说没银子,什么带不带的,谁家出门带那么些银票,京城的王府世家都可以在这些大店铺记账,装什么装! “表姑娘愿意给倾城付银子,记得跟账房说一声,到了王府找孟侧妃家的表姑娘来付便好呀。” 说完还看了一眼那个伙计,小伙计眼明心亮,立马附和道:“正是,正是。” 林悠然目不斜视地忽略了这群人,想朝楼梯走去。 她也刚才想起来也要买一副金锁,算下来再有十日,便要去宁远伯府赴沈大姐姐长子的满月宴。 自从沈家大姑娘嫁给宁远伯世子周徜深之后,林悠然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 “小婶婶,你就不怕回府,母妃怪罪你偏帮着外人么?”顾倾城大喊大叫的一点没有世家贵女的风度。 林悠然的笑容很淡,“我怎么会帮着外人呢?这不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么?你没带银子,我告诉你可以记账,伙计也没有反对,至于那副点翠头面,也不是我说让人家沈二公子和周大姑娘让给你,人家就让给你的呀!” 林悠然是真不愿意跟蠢人说话,就像听不明白似的。 顾倾城哪里受过这个,看着伙计们偷偷捂着嘴笑,又看着沈容根本不搭理她,一时羞愤又无地自容。 不管不顾地嚷道:“林悠然你别得意,我小叔叔马上就要娶表姐了,到时候表姐做我新婶婶,一定会愿意帮我买首饰的!” 第35章 假装不认识 说完顾倾城就拉着孟婉烟转身离开,回身的功夫,孟婉烟还不忘了嘴角轻轻扯动,得意的看了一眼林悠然。 林悠然心绪复杂,眼眸沉了一下,只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对不起呀,林姐姐......”周菁菁轻蹙着秀眉,嘴角微微朝下弯着。 “跟你没有关系,不必理会她。” 林悠然淡淡一笑,“我还要去挑些首饰,失陪。” 她跟周菁菁不太熟悉,沈容虽跟着沈老夫人时常在京城住着,在金陵却是在一处玩过的...... 只是—— “林姐姐再会。”周菁菁满脸歉意的跟林悠然告辞。 沈容也微微颔首。 二人默契的装作不认识,沈容在京城虽然是个小纨绔,却比在金陵的名声强了不知几倍。 林悠然又看了看周菁菁,心里腹诽难道这是沈家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 上一世,沈容一直没成婚,整日游山玩水,听说去了很多个国家。 她一直忙于王府里的庶务,也不经常联系,如今见了,想起来不少幼时两人一起假装江湖儿女,一心想要仗剑走天涯的时光。 还曾经帮助过一位江湖人士,差点就跟着他闯荡江湖去了,只是后来因为一件急事,林悠然不告而别了。 后来,她就再没有个那么欢畅惬意的日子了,小柳掌柜说的没错,她曾经是个俏皮灵动的女孩子。 “咱们到来宾楼吃家乡菜去。”林悠然选好一套金锁和金手镯,便觉得有些饿了。 一炷香之后,两个丫鬟陪着林悠然刚刚走进来宾楼,二楼的一扇窗子正巧往外开了开。 窗子后面旁的人一愣,一道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焦灼在她身上。 林悠然身上的碧色锦缎面狐裘里大氅很是贴身,玲珑的身段曲线尽显。 兜帽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映衬着她粉嫩的小脸,洛神双环髻斜飞在头顶,缠绕着碧色的丝带,整个人宛如银河下路过的仙女,美得昭然出尘。 有几位正巧下楼的客人,简直看直了眼,盯着林悠然一动不动。 顾梓潇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眸色越发深沉,眼底像藏着一汪深潭。 他旁边凑过来半个身子,看着同一方向,“日日在府上见不够,还非拉着我在这儿装偶遇?” “滚。”顾梓潇一脚踹了过去。 “那我可走了,招儿都给你支了,我还得回翠玉轩呢!”裴玉斐笑嘻嘻地掸了掸袍角上不存在的灰。 “陪我用饭,你请客!” “你就知道欺负我,你看看咱们几个,谁不是夫人笑着哄着回府的,我都不想说你认识我,丢脸!” 顾梓潇冰冷的眸子扫向裴玉斐,“你有夫人么?” “不都差不多。” 话音没落,一个茶盏摔过来。 “差很多,差很多还不行嘛!”裴玉斐一手抓住了飞来的茶盏,茶盖还是摔了出去,碎在地上。 小二闻声赶来,刚一露头。 “出去!” 顾梓潇墨色的瞳仁越发冰冷,吓得小二连忙退了出去。 “你吓唬人家干嘛,就你这脾气,哪个姑娘不被你吓跑?” 裴玉斐面带微笑地给顾梓潇倒茶。 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神游天外的初一和石六,“谁惹你家小王爷了?” 两个随侍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谁敢出声? “我说小王爷,女人得哄!你这个眼神,谁见了不害怕?” 顾梓潇默了默,“怎么哄?” “你成婚也几日了,送过礼物么?”裴玉斐看了眼摆上来的菜,“带她来酒楼用过饭吗?” “我瞧着你这小王妃好像很爱出府游玩,这么好看的美人,你就不怕有人惦记?” 顾梓潇微笑地看着裴玉斐,一只手摸了摸旁边滚烫的茶盅,笑意却不达眼底。 裴玉斐好像看见了战场上的顾梓潇,杀神之气。 他不由一震,眯了眯眼睛,“已经有人惦记世子妃了?” 他挑起眉毛,很有兴致地问道,大有一探究竟的意味,仿佛从他跟顾梓潇见面,终于发现了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我就说你怎么——” 没等说完,一只大手掐住了裴玉斐的脖子。 石六和初一不由地看了一眼裴公子,内心默哀一刻钟。 顾梓潇凝视了裴玉斐一会儿,裴玉斐根本不理那深潭一般的眸子里射出来的无数颗钉子。 笑嘻嘻的拿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大掌,“我是帮你分析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你不能回避,回避就是逃避。” 顾梓潇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偏头看向两个贴身侍卫,“你们俩陪裴世子用饭。” 裴玉斐震惊的看着顾梓潇撇下他出了雅间,走进了对面房间。 “他是不是属狗的,下次我再理他,我——”裴玉斐气得甩袖子就走,“让你家小王爷付银子。” 初一尴尬地笑了笑,他家世子爷确实有点狗。 顾梓潇突然出现在林悠然的雅间里,很是让她吃惊了一下。 不过想起来上次她到来宾楼用饭也碰到过顾梓潇,大概是他也经常来吧。 “世子妃倒是逍遥,扔下夫君孩子,独自来酒楼吃饭!” 顾梓潇进入雅间,便坐在林悠然的身侧,岔开腿坐着,一手端起茶盏喝起来。 睨了一眼林悠然,他这个世子妃可真能装啊,在她父王面前一副乖顺贤惠的样子。 林悠然心情复杂的看了顾梓潇一会儿,在他要被自己气死之前,接了话:“世子爷这是追着过来算账的么?” “世子妃这是开始明晃晃地挑衅于我,从而想得到和离书吗?”顾梓潇靠近她,伸手捏住林悠然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林悠然,“......” 如今就是想来尝尝家乡菜也不肯让她如意,她挣脱开他。 ”小王爷慢用,臣妾先回府了——” 林悠然起身朝门口走去,路过顾梓潇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拉住。 “出去。”顾梓潇扫了一眼那几个丫鬟。 同时用力扯着林悠然的手腕,逼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 顾梓潇分明在林悠然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恨意,他一时怔愣,她恨他? 第36章 世子妃脸皮薄 又好像是他的错觉,此时林悠然雾蒙蒙的桃花眼里像藏了清泉,似幽似怨,风情万种。 微微上翘的鼻子下面,是涂着粉嫩口脂的唇瓣,大概是有些慌张,唇瓣微启。 顾梓潇眉头一皱,想去破坏这种美感。 明明是他的正妃,怎的好像是带着点强迫? 心里的那点不愤与醋意,不留余地的化作万千缱眷,想要融进她的身体。 有些不明的情愫在胸腔膨胀,手指轻抚着她腰窝,揉捏按压,激起她的渐渐颤栗。 几个丫鬟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好像过了很久,林悠然的手被按在头顶,细腰也被另一只手固定住。 林悠然慌乱的不敢看他,顾梓潇的脸近在咫尺。 顾梓潇低头看着贴在林悠然的耳畔,眸色晦暗不明,嗓音低哑,“世子妃为何要给我纳妾?” 林悠然轻轻蹙了蹙眉毛,有些心慌,眼睛雾蒙蒙的,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 忽然腹中一股暖流,向下冲出,瞬间小腹感到一阵钝痛,林悠然有些站立不住,弯着腰发出一声呻吟。 糟了,怎么这个时候葵水来了,她每月小日子一来,腰腹就疼痛难忍。 只是几息的功夫,林悠然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些许的汗珠。 “你怎么了?”顾梓潇松开紧握住的手腕,俯身问道。 林悠然哪有力气回答他,此时已经疼得直不起腰身,一手握住腹部,皱着眉头。 “你怎么了?”顾梓潇扶着她的腰身,弯腰看向林悠然忽然变得惨白的面颊,“林悠然!”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林悠然被顾梓潇打横抱了起来,她艰难地发出声音,“腹痛。” “初一,快去请太医。”顾梓潇一脚踹开雅间的房门,朝着候在门口的随侍和丫鬟喊着,“给世子妃披上斗篷。” 几个丫鬟慌忙地将刚刚挂在门口的狐裘盖在林悠然的身上。 顾梓潇稳健而有力地迈着大步,直接把林悠然抱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不用请太医。”林悠然勉强挣扎着低声说道。 不过顾梓潇没听见,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别乱动,我们回王府。”顾梓潇上了马车也没将林悠然放下来,一直蹙着眉,吩咐车夫快一点。 顾梓潇的马车很暖和,即使是他下车之后,炭盆也一直燃着,车夫一直盯着,保证温度的同时也要安全。 林悠然慢慢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暖和起来,尤其是靠在顾梓潇的怀里,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炙热。 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反而又把脸继续埋向里侧,她能感觉到不停地有热流涌出。 林悠然觉得此生都无法直视顾梓潇了,她皱着眉,难过得都快哭了。 她分心想着,他的长衫上会不会沾上呀? 会不会被他瞧出来?她以后怎么面对他? 怀里的小脸摩擦着顾梓潇胸前衣服的布料,顾梓潇低头看向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随即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胸腔就震动了一下,林悠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看她。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可是她不知道,她无意间攥紧的是顾梓潇的袖子。 回府的路怎么这样长? 这马车是蜗牛拉的么? 不对,她的贴身丫鬟去哪了! 顾梓潇命马车直接从东门进府,直接停在东苑的院子外。 马车终于停下,他弯腰将林悠然抱出马车,朝主屋走去。 到了门口,石六拉着一位连喘带咳的老太医小跑着过来,“世子爷,太医到了。” “世子爷,奴婢先给世子妃更衣,您—— 霜降又连忙拉过来初一,“你也带世子爷去更衣,麻烦太医在外间等一下。” 谷雨吩咐了外间的丫头从侧门进去给浴盆里倒热水,顾梓潇抱着林悠然直接进了寝室。 他轻轻地把林悠然放在床上,关切地望着她,根本没注意到他身上的情况。 “世子爷,世子妃需要更衣,麻烦您先出去。”霜降低着头不敢看他,又不能把他往屋外推。 顾梓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屋里,林悠然没办法换衣服,可是不应该先瞧病么? 本来丫鬟是想提醒一下顾梓潇的,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任由顾梓潇走向外间,太医一见顾梓潇出来,双目都瞪圆了。 “小王爷也受伤了?” 顾梓潇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摆和长袖上都沾染着一块一块的血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丫鬟们的表情,他在边关时,下属大多成婚了,什么话都说,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 立刻脸色一沉,看向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的初一。 “劳烦田太医等世子妃安顿下来,好好给她诊一下脉,好生调理一番。” 转身出门朝书房走去。 “世子爷,刚刚世子妃的婢女就让奴才请您去沐浴更衣了,可您——” 顾梓潇瞪了一眼初一,“此事不可传出东苑。” “是,世子爷放心,这院子里原先的人,从世子妃嫁过来,便只留了一个管事嬷嬷和四个粗使婆子,现在剩下的都是世子妃从太傅府带回来的。” 刚刚世子爷抱着世子妃回来,浑身是血,也只有管事嬷嬷看见了。 初一琢磨着这个管事嬷嬷怕是也留不住了,一会儿将她放在西山的私宅里半年,便稳妥了。 “世子爷,奴才侍候您沐浴。” “不必,只需换身衣服,这身你拿去烧了。” 初一有些懵住了,他家世子爷那可是有洁癖的,如今—— 顾梓潇在屏风后面更衣,回想起刚刚在马车上林悠然的表情,不由失笑。 原来她是在介意这个。 转瞬又想起早晨,他推她那一幕,顾梓潇脸色惨白。 沿着回廊快步走回主屋,田太医正在给林悠然把脉,顾梓潇注意到床榻的褥子和林悠然身上的衣裙都换过了。 半晌,田太医收了脉诊,笑呵呵地示意顾梓潇跟他来到外间,一边低头写着药方,一边打趣道:“小王爷在外是勇猛善战,智勇双全,怎的在男女之事上,却好似少年般羞涩呀!” 世子妃那可是神仙般的容貌,田太医还挺佩服小王爷的。 顾梓潇愣了一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望田太医守密,世子妃脸皮薄。” 第37章 我觉得你是心悦我的 田太医捻着白胡须认真地看了看顾梓潇,点点头,“老夫没想到小王爷竟是这般——,” 他笑了笑,继续道:“世子妃是经水失序,腰腹之间隐隐作痛,绵绵不休,不过不难调理,只是往常不大重视,今日开了汤药,每日两服,五日即可,下月再继续吃五日,连吃三月便可。” “此症易调,只是世子妃今日或许心怀忧虑,郁结于胸臆之间,难以舒解,此乃气血不和,心境不愉之征,又着了寒凉,故而此次腰腹之疼,堪比剖腹。” 顾梓潇音色低沉,“心怀忧虑,忧思难解?” 着了寒凉,只怕是与他有关—— 田太医此时已经写好了方子,吹了吹晾干,放下,“大概是世子妃刚刚成婚离家,思念亲人所致,世子爷或可多加安慰!” 见顾梓潇似乎不解,田太医又说,“这妇人经痛,生子之后或可缓解,这瓶子里香丸七日之后放于世子妃枕下,可助世子妃——” 此时霜降正好走过来,田太医便止了声。 直接将药瓶和药方子放在了顾梓潇的手里,还用力握了握,心想小王爷聪慧应该能看懂他的眼神。 顾梓潇爷跟他点了点头,吩咐初一将田太医送出府门。 又拿了药方子吩咐霜降:“石六在门口,把方子给他拿去抓药。” “回世子爷,立春通些药理,让她跟着吧,药抓回来,也是让她去熬。” 顾梓潇点点头,将药方子和小白瓶都递给了霜降。 大概是今天从早晨就情绪不稳,又或者是小腹上放着汤婆子,屋子里的熏香又令人放松,不知不觉间,林悠然便睡着了。 待她再醒来,就闻着一阵丝丝缕缕的混合着墨香的药味儿,睁开眼睛的瞬间,顾梓潇端着药碗正坐在她身侧。 她愣了一瞬,眼睛瞪得老大,脸颊瞬间通红,心脏急促的跳动。 顾梓潇笑了笑,神色温柔缠绵,“怎么,害羞了?” 她刚刚睡醒,一时恍惚地盯着他的脸看着,不知是梦还是—— 他放下药碗,将她扶起来,靠在迎枕上,“把这药喝了,田太医说你吃上三个月,往后便不会似今日这般疼。” 林悠然低下头,眼睛不敢看他,低声嘀咕,“霜降能喂我吃药。” 他在这儿,她怎么吃药呢?她还想起来呀! 他看起来有些懊恼,声音却依旧温和,“当真与我如此生分!” “你莫不是真以为今生还能与我和离不成?” 林悠然还沉浸在刚刚她被放在床榻上,眼睛瞄到他衣摆上那一处处的红痕,羞愧难当。 听闻这话,有些怔愣,一股强大的压抑感冲上心口。 “世子妃当真不心悦我?” 林悠然觉得耳朵间有些热,他凑过来,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这种气氛让她混乱。 他是快要纳妾了吗?怎么还有空来她这儿? 心里闷闷的,她说,“当真!” 顾梓潇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我不信,我觉得你心悦我。” 他觉得裴玉斐说得有道理,林悠然定是忽然被换亲,没有安全感,姑娘家担心他不喜欢她,才会说要和离的,王妃又问她纳妾之事,便是忧思过重。 裴玉斐说,“谁回府不多哄一哄夫人的?” 那他便好生哄一哄! 林悠然没力气与他争辩,偏头躲过顾梓潇的逗弄,端起床边的药碗,仰头喝进去。 喝完才想起找梅子来吃,可顾梓潇眼疾手快,将小碟子里两粒梅子都放进了自己嘴里。 大掌扣住林悠然的后脑勺,将她无限靠近自己。 冰凉的薄唇压在林悠然的唇上。 林悠然嘴里的苦药味瞬间和冲刺进来的梅子的甘甜混合在一起。 她整个人浮浮沉沉,脑海里混混沌沌。 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肩头,她能感觉到那坚实的肌肉下,有喷薄涌动的热血。 是属于男人的冲动。 这个吻气势汹汹且恒久漫长,林悠然不知自己有没有配合,最后梅子似乎是一人一个吞掉了。 顾梓潇抬起头,眼里闪着星光,看着林悠然嘴唇上的晶莹,他抬起指腹在她唇上摩挲了一会儿。 磨的他手指慢慢烫了起来,遂立刻收了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再睡会,晚膳我陪孩子们去潇湘阁用,免得他们吵你。” 说完话,他就走了,屋子里没有烛火,天已经黑了。 林悠然觉得刚刚那就像是前世无数个梦境中的一场,醒来还是无尽的冷漠的夜。 可顾梓潇手腕上的佛珠硌得她脖子有些疼,又让她分不清现实。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她躺在床上,稍稍挪动,看见霜降和谷雨趴在脚边。 “世子妃莫动,世子爷让人给您向贵嬷嬷那儿告了五日的假,您踏踏实实的歇着,奴婢给您净身。” 两个丫头进进出出忙了半天,总算妥当了。 立春此时端了鸡汤进来,“世子妃,您醒啦。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喝点鸡汤,世子爷昨夜一直盯着您喝没喝呢。” 这丫头刚来,什么都不熟悉,性子却欢脱说个不停。 “世子爷对世子妃可真好,说这几日不打扰世子妃休息,就在外间木榻上歇着,早间带着小公子去晨练,不放心您,还特意叫了两个姐姐进屋里来守着呢。” 林悠然没在意这些,看向谷雨,“对了,带立春回来,总是要跟王府和东苑的管事嬷嬷报备的。” “回世子妃,世子爷身边的初一去跟云嬷嬷报了,另外又升了舒嬷嬷做东苑的管事嬷嬷。” 林悠然还挺惊讶的,她也正想清理清理这院子呢,舒嬷嬷来管这些丫鬟婆子,她可轻省多了。 林悠然这会儿确实饿了,昨天在来宾楼都没怎么吃东西。 谷雨喂她吃了大半碗汤,还有半只鸡腿。 鸡汤里放了大枣和当归,之后小厨房的菜品立春也会一一检查,有些膳食还会加中药。 她正想问问给崽崽们准备了什么早膳,就听到一声,“母亲。” 霜降打帘把三个孩子领了进来,顾北煜蹬蹬蹬跑到床边,”母亲,您好些了没?” 第38章 保护世子妃 林悠然看见他们目光里的关心,不想他们担忧,于是展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可再一抬头就看见顾梓潇也跟着走了进来。 顿时屋子里显得有些小了。 “心情好些了吗?”顾梓潇很认真的问道。 她舔了舔嘴唇,她觉得她心情只要不看见他都很好,可是他关心她的心情干嘛? “母亲,父亲说您是想念家人,嫁进王府忧思过重,这才病了。”顾东麟直率地解答了林悠然内心的疑问。 他这是编瞎话骗小孩嘛! “母亲前日不是刚刚回太傅府看望了您祖父么?为何会想念。” 顾北煜拍了拍林悠然的手,从刚开始趴在床边,一点一点凑近,现在已经快钻进林悠然的怀里。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见过母亲了,他太想念母亲了,他想母亲亲亲、抱抱。 “北北,你下来,母亲身子不舒坦。”顾南呵斥道。 “母亲,您身子怎样才能好?北北给您呼呼,心情不好是心疼么?北北给您呼呼心就好了。” 顾北煜正要往林悠然的胸前趴去,就被顾梓潇给揪了下去。 还打了那罪恶的小爪子一下。 顾北煜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却被顾东麟固定在小兀子上。 “父亲,放开我!您干嘛不让我给母亲呼呼,我摔了腿,都是嬷嬷给我呼呼的!” 顾南皱着眉,说道:“反正母亲不用你给呼呼,母亲是心情不好,你不懂!” 顾南扫了一眼顾梓潇,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顾北煜,“那父亲给母亲呼呼,父亲是大英雄,肯定能治好母亲。” 顾南瞪了顾北煜一眼,“母亲,我带弟弟去用早膳,之后便去前院上学了,不打扰您休息。” 林悠然昨日回来就将一周的菜谱教给了舒嬷嬷,让她盯着点小厨房的人,这些天崽崽们的饭食万不可马虎。 林悠然双颊微红,不知道是喝了鸡汤的缘故,还是被顾北煜给打岔打的。 “去吧,读书之事,日日不可懈怠,萧先生每五日都要考校,你们可要用心呦!” 三个崽崽纷纷答应着,欲行礼告退。 林悠然见他们换了室内的布鞋进屋,又叮嘱他们的奶嬷嬷,“小公子穿靴子时务必要仔细些,里面有绒有毛,你们先伸手进去探一探,别掉进去石子硌着脚。” 小孩子们顽皮,跑跑跳跳的进去个小石子什么的,是经常事。 可是顾梓潇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问你,心情好些了么?或者说你心情如何能好?” 林悠然别开头,怎么心情好,莫名其妙,离你们全家远一点心情自然会好。 她咬了下唇,“世子爷该去上值了,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情。” 顾梓潇也知道问不出什么,面上并没露出什么表情,叫上石六和初一,出府去了。 “石五回来了么?”路上顾梓潇问道。 “回来了,昨日就到了西山那边。” “以后让他保护世子妃,事无巨细盯着。”石六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是要全方位盯梢世子妃呀! 颐梦阁 “母妃,林悠然居然称病了,她定是怕您问她昨日的事。”顾倾城依偎在宋氏的身边,给她轻轻的揉捏着小腿。 宋氏当然不信林悠然是真病了,左不过是想躲着不见她。 明面上不说,顾梓潇的表现,她也知道纳妾这事,是得罪世子了。 她倒是没把顾倾城说的话当回事,还有些看不上顾清城腆着脸追求沈容,觉着掉价。 “她还能病几日?你不是说宁远伯府十日后才办满月宴么?只要到时候让她带着你去,你便能见着那沈容!” 林家和沈家的交情,林悠然再装病,也不可能不去沈莞儿子的满月宴! 宋氏也有些不悦,“一个沈容,也值当你这么上心,这几年你追着他跑,他领你的情么?你小叔之前说起的英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比沈容强? 顾倾城对宋氏不敢反驳,只好说:“母妃,小叔提的人固然好,可是沈容是沈家最受宠的儿子,以后仕途肯定比他哥哥还顺畅。况且沈容长得可比那个英国公府的公子俊俏许多!” 顾倾城撇嘴,什么英国公府的小公子,谁不知道那裴玉衡是个姨娘生的,只不过姨娘死时他还小,名字挂在了英国公夫人的名下而已。 哪里能跟沈容比!天上地下好嘛! 说是疼爱她,要是真拿她当亲生女儿,怎么会给她提一个庶子呢。 她都及笄两年了,父亲也不提她的婚事。 孟氏一门心思的都在顾俊熙身上,她不自己上心,这王府里哪有人把她的事放在首位的? 孟氏看出来宋氏的不耐,便打圆场说道:“王妃说得是,大人看事情比你小孩子全面些。这次由着你,就当你是玩闹,日后说亲,还得是大人给你决断!” 避着宋氏的目光,孟氏连连给顾倾城使眼色,让她不要胡闹。 孟婉烟安抚地看着顾倾城,起身给宋氏添了新茶。 “表妹还小呢,让她慢慢看,沈容现在是被那个周大姑娘迷了眼,以后会看到表妹的好的,表姑母放心,去宁远伯府时烟儿会陪着表妹的。” 宋氏默许地点点头,也不再理会此事。 “行了,这事就等林氏病好再说吧,也到时辰进宫了。” 宋氏今日一大早就起床按品大妆,太后派了个小太监送了进宫的帖子,今日午时后可允许宋氏进宫请安。 康宁宫的老嬷嬷在慈宁宫外接着宋氏,领着她一直走进太后寝宫前殿。 “王妃在此稍候片刻,太后娘娘刚刚用过午膳,这会儿正歇着呢。” 宋氏知道太后的作息时间,尊敬地点点头,坐在小椅子上等着。 往常她都是提前递牌子的,昨天临时决定,今日太后就见了,已是难得的恩宠,宋氏很知足,专注地盯着屏风后面,屏息等着。 可一直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太后出来,她进宫之前怕内急都没敢用饭饮水,现在是又饿又渴。 这会儿她都有些冒汗了,可是瞄了一眼门口的几个大宫女,宋氏擦了擦汗,不敢有半点倦怠之意显露。 等的久了,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最近哪里得罪太后娘娘了? 第39章 不纳妾要说三遍 就在宋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屏风后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庆太妃陪着太后娘娘缓步走了出来。 “儿媳给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 太后坐在寝殿前厅的榻上,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朝庆太妃看了一眼。 “瞧瞧你这儿媳妇,越发孝顺了,往常两三个月都不来看看你,今儿个怎么得空了!” 庆太妃抿唇笑了笑,没出声。 宋氏要说现在还没看出来太后对自己不满,那她便真是个傻子了。 “母后说笑了,儿媳前些日子忙着宸儿的婚事,才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这不府里安顿好了,儿媳就来了嘛!” 太后也不为难她,笑呵呵地让她起来,“坐吧。” “你那新儿媳妇怎么样啊?我听说这里头还出了点岔子!”说着斜睨了一眼庆太妃。 宋氏也看了一眼太妃,按理说太妃是顾政的亲生母亲,出了换亲的事,第二天应该进宫来禀告一声的。 庆太妃垂着眼,什么也没说,宋氏知道她一向低调,故而有时候也当她不存在。 低声解释了换亲的来龙去脉。 宋氏想看看太后是什么反应,可是悄悄瞄了太后几眼,也没看出什么。 又继续说道,“母后,听闻林夫人当年生子时是难产,那林玉民是——” 宋氏欲言又止地看向太后,又偷偷看了一眼不发一眼的太妃。 “林玉民是什么?” 宋氏看太后不露声色,今日她也定要问出个究竟,于是索性就直言,“听闻林玉民是抱养的!母后可知详情?” 庆太妃闻言骤然抬头,看向了太后。 “放肆!”太后娘娘将手里的串珠重重地拍在案桌上,“你当林老夫人是什么人?” 宋氏从未见过太后震怒,一时吓得‘啪唧’一声跪在地上,“儿媳不敢,儿媳都是道听胡说的,儿媳再也不敢冒犯!” 她怎么忘了林太傅的夫人可是怀玉郡主,她怎么可能会抱养别人的儿子。 可真是糊涂了,被两个丫鬟几句胡扯就绕里面去了。 宋氏担心庆太妃也怪自己,不免又悄声说道:“母妃,出了换亲这样的事儿,儿媳也是一时气愤,糊涂之下听了有心人的挑拨!” “宋氏,”太后若有所思,神态略显无奈。 “你别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嫁进来的,政儿娶你失去了什么?庆太妃若是在府里,也轮不到你掌家。” “哀家不愿意你婆母回秦王府,那是哀家舍不得她,秦王府可不是由着你折腾的!你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后院就行了,世子的事你别掺和,不然别怪我给你们王府派一个掌事嬷嬷。” 宋氏一脸委屈,从成婚那日,这嫡婆婆庶婆婆就都看不上她。 她原本还想着利用林悠然父亲养子身份暴露,为了补偿顾梓潇,让太后赐婚娶孟婉烟为平妻呢! 可如今,林悠然身份高高在上,平妻更是不可能了。 “是,儿媳谨遵母后教诲,只是昨日世子在府里抱着一姑娘回了院子,儿媳便想着给他纳这姑娘为妾室——” 一直没出声庆太妃忽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宋氏。 “最好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正妻才娶了几日就要纳妾,你这是想毁了世子的名声?” 虽然秦王府兄弟俩在皇上面前不得脸,但是对于顾梓潇,太后是护着的。 要不是皇上不允许,当年她是想记在她名下的。 “哀家说了,潇儿的事,你不要搀和,三年之内林氏若生不出嫡子,哀家自会做主给他纳个贵女,轮不到你一个嫂子多管闲事!” “你要记得,秦王府不是你的!世子只是养在秦王府,跟你没关系!” 宋氏不敢在太后娘娘动怒的时候,再冒进了,听到嫡子这话,她突然有了一个极妙的主意。 掌灯时分,太后到底给了宋氏一些颜面,允宋氏伺候她吃了小半碗燕窝粥,又陪着她和太妃说了会话,就命人将其送出宫了。 太后看着在榻上收拾针线的余太妃,不冷不热的说:“你呀,潇儿给你算是亏了!” 庆太妃噗嗤笑了一声,“也是您心疼他嘛,我不敢跟您争!” 太后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顾梓潇今日从枢密院下值回来原本要去大书房的,可小厮却说王爷去了王妃的主院,让他也过去用晚膳。 于是,顾梓潇便前往颐梦阁,进去才发现只有顾政和宋氏两人。 顾梓潇挑挑眉,喊了人行了礼,便自顾自坐下。 宋氏脸上显露出难得的愉悦,站起身给顾政和顾梓潇添汤盛饭,“你大哥想同你单独用饭,今日嫂子亲自熬了排骨汤,世子多用一些。” 顾政也连连喝着碗里的骨头汤,点头赞叹不已,“你大嫂也是关心你。” 一语双关,顾梓潇的低垂眉稍。 他端着汤碗放在嘴边,嘴角突然扬起一边,“大哥说的是。” “子嗣之事你不可忽视!”顾政声音低沉,显然对顾梓潇的态度极为不满。 “我才成婚五日,谈论子嗣之事未免太早了吧!”顾梓潇依然是一副不正经的态度。 顾政喝了口茶,剑眉一立,“你昨日宿在前院书房,当我不知道?” “你大嫂说孟家姑娘愿意做你的侍妾,你也抱她回了院子,今夜就将她挪去你东苑吧,做个贵妾,也好早日开枝散叶。” “呵,她这是要挟恩图报?”顾梓潇脊背挺直,语气坚定。“我昨日便跟大嫂讲清楚了,我不会纳妾。” 秦王爷将茶盏摔在地下,“那府里的流言蜚语你不管,你叫她以后如何嫁人?人家姑娘都说了,给个姨娘的身份,伺候你都认了。” 顾政恼火极了,这个弟弟怎的这样没有责任感,抱着那表姑娘在人家院子里呆了许久,还不给人家名分,简直是不知所谓! 顾梓潇朝他爹看去,“敢问大哥,她如何不能嫁人?我何时坏了她清白?她脚崴了,我抱她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还有婆子小厮跟着,一刻都未曾停留,这是要赖上我?” 第40章 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闻此话,顾政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顾梓潇,什么崴脚? 他怎么不知道。 宋氏跟他可没说什么崴脚,帮忙这些呀。 “而且,大嫂今日进宫了吧!” 顾政忽然觉得他虽然整日都在府中,怎么好像错过很多事? “你进宫了?太后可说了什么?母妃身体如何?”他望着宋氏,脸色一沉。 顾梓潇站在原地没动,面容坦荡,语气清晰明朗,“太后传了口谕吩咐我,三年后倘若林氏未能诞下嫡子,才可纳妾。 大嫂难道不知么?如今做这些,就不怕太后怪罪大哥和我?” “另外,我明日接任金吾卫大将军。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大哥和大嫂用饭了。” 顾政和宋氏皆是一愣,顾梓潇自从授了金册金宝,正式确立过世子身份,之后就封过一次镇北将军,这还是头一回授予这么高军职。 要是他出生......他一定会有更好的前程。 “你等等。”顾政叹息,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无奈,语气却尽显固执,“公务再忙也要用饭,这都摆好了,用完再走。” 顾政与宋氏对视一眼,“王妃再命人给世子做几道他爱吃的菜去吧。” 这是要跟顾梓潇说正事,宋氏默默地走出去,本想趁着顾政不知情,将生米煮成熟饭,谁知现如今却偷鸡不成—— 她从来不改违逆顾政的吩咐,一溜烟的去吩咐云嬷嬷,叫小厨房做顾梓潇爱吃的菜送过来。 颐梦阁里气氛却异常沉闷。 “是皇上下的旨?”顾政问。 顾梓潇沉默一瞬,坦白道:“冯宣今日去了北疆,我将黑风骑的兵符给了他。” 那这个金吾卫将军就是换的了? 顾政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梓潇,这是转性了?皇上想要黑风骑两年了,顾梓潇宁可在枢密院做个闲职,都不肯交的兵符,今日怎么就屈服了呢! “那宋烨呢?皇上不是任命他是北伐大将军吗?” 宋烨是原金吾卫大将军,这要是打了胜仗回来还能安排,要是败了,可就没地方了。 顾梓潇痞笑着答道,“冯宣是去送粮草的。” 顾政嘴角抽了抽,鬼才信冯宣是去送粮的。 冯宣是太后娘娘兄长的小儿子,也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得了黑风骑,也算收了北疆一半的兵权。 冯宣在兵部晃荡一年了,谁能让他去运送军粮? “俊熙那小子怎么办?” 顾梓潇抿唇,“我命人快马传了信,您放心。” 顾政点点头,这个弟弟从未用他操心,心思多的他都猜不透。 不知道在这上面,他都谋算了些什么,可别再生出其他事了! “大哥不懂军务,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留心吧。” 顾梓潇正视着秦王爷,笑了笑,“你已经帮我最大的忙了。” “我吃好了,”顾梓潇看着就走进来的宋氏,“大哥再陪嫂子一会儿吧,我先告退了。” 初一看见顾梓潇走出来,连忙跟过来,“世子爷,裴世子说在鼎味轩定了位子,请您过去。” “嗯,先去东苑。” 顾梓潇走在东苑的院子里,远远就看见正屋已经熄灯了,小院子黑漆漆的,门口连盏灯笼都没留。 “世子妃睡得这么早么?”顾梓潇沉默的望着关闭的大门,清清冷冷的声线,吓得初一魂都快没了。 “这几日世子妃身子抱恙,许是不易劳累,早早安置了。” 初一试探的推了推门,上了门闩。 “奴才去交舒嬷嬷来开门?”初一一边说,一边打算绕到后面去找人。 “不要吵了世子妃休息,去鼎味轩。”顾梓熙立刻就阻止了初一,转身朝大门走去。 初一跟在后面,替世子委屈,明日一早世子爷就得去金吾卫报道,新官上任,肯定要连着忙几日的,想着来看看世子妃,却没看成! 顾梓潇连续在金吾卫忙了三日,重新强调了京城内城的防务工作,制定了给优质的夜间巡逻和警戒排班。 第四日顾梓潇早早下值回了王府,去给秦王爷请了安,便去东苑探望林悠然。 结果林悠然竟然不在,还去了颐梦阁。 林悠然轻轻松松歇了几日,一直不肯出屋,便有些坐不住了。 便命颐梦阁的婆子去请林悠然说有事情商议。 “世子妃,王妃找您是要商议何事?”谷雨给林悠然一边穿衣,一边说着。 林悠然瞧着自己的妆容,“不要这个,只戴一个玉簪就好。” “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走吧,咱们去瞧瞧。”林悠然叮嘱道:“若是待会儿商议不完,霜降去接小公子们下学。” 霜降高兴地应着,她可太愿意去接小公子们了,顾北煜能跟她说一路,把当天先生教了什么,写了什么,都一一讲给她听。 特别的有趣,她最喜欢三小公子,别的公子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二小公子太阴沉,大小公子,呃,一脸正气,不敢逗。 颐梦阁里,宋氏摆弄着几个花样子,抬头看见林悠然来了,热情地让云嬷嬷给她上茶。 “身子可好些了么?”宋氏状似关心地问道,“你也不能日日闷在房里,没事多出来走走,让你茉儿陪你出府逛逛也是好的。” 林悠然勾唇微笑,“多谢王妃关怀,“悠然已经大好了,田太医的汤药连吃了几日,儿媳觉得竟比之前舒服许多。” 宋氏点点头,本也不是真心的,赶快转移了话题,“你成婚也有几日了,可还习惯,有没有想家人,我听闻你家原与沈家交往甚好,你可以邀约沈家的公子和姑娘们来府里玩玩。” 林悠然心下了然,她就知道宋氏能有什么正事商议? 这是帮着顾倾城见沈容呢,可是顾倾城应该明明知道沈容看不上她的呀! 上一世,就有这一出,顾倾城非要热恋贴别人冷屁股,她念着是自己的小姑子,不想闹得难看,就想着劝说顾倾城另择佳婿。 可是她劝不住人家,还惹得宋氏和孟氏对她不满,整整跟她纠缠了一个多月,非要让她帮着撮合。 “大嫂,在金陵时我家确实与沈家相邻,可邀请沈家的人来做客恐怕有些不妥,而且我身为内宅妇人邀请沈家姐妹来还好说,沈家的公子还有未婚配的,我下帖子请,就不是不妥,而是失礼了。 第41章 顾梓潇的眼神太过于宠溺 林悠然落落大方地给宋氏讲明,这大颂的礼数,她还是要讲的吧,让一个已婚妇人给未婚男子下帖子,她怕不是疯了吧,还能主动往自己身上扣这么大顶帽子? “妹妹若是想与沈容相看,何不请父王邀约沈容父亲来家里呢?” “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若是沈大人同意了,那不就等于可以直接纳彩定亲了?岂不省事!” 林悠然假装不知道沈自白曾经公开说过,不会给沈容定亲相看,一切沈容自己做决定之事。 宋氏一见林悠然要推脱,直接拉下脸道,“你这是不打算帮你妹妹了?哪有你这样当人婶婶的!” “若是烟儿做倾城的婶婶,这个忙她肯定会帮的!” 林悠然听闻宋氏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大嫂,您确定孟姑娘会做出此等荒谬乱礼之事么?那也许是孟家常年在雁荡山居住,都说西北民风开放。 还真是开放哈—— 可咱们是在京城,悠然做了什么不合时宜之事,若是引起外界非议,恐怕对王府的声誉也有所影响。” 宋氏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妃的安排还有错了不成?” 林悠然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继续说道:“悠然并非质疑您的安排。只是考虑到世子的前程和王府的名声,凡事需谨慎为之。若是因为小事引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宋氏被噎了一下,正欲发作,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梓潇推门而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微微皱眉:“大嫂,悠然,发生何事?” 林悠然起身行礼,轻声道:“世子回来了。大嫂刚才提议邀请沈家公子入府,我觉得礼数上有所不妥,正在与大嫂商议。” 顾梓潇闻言,看向宋氏,目光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宋氏抿抿唇,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叹口气,如实说道。 “你侄女,她倾心那沈家二公子,最近听说他与宁远伯府的周大姑娘形影不离,便央求我寻个机会,给她和沈二公子见面。” 宋氏怯懦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梓潇,有些心虚,毕竟之前顾梓潇跟他提过定国公的小儿子。 林悠然心道:你看顾梓潇像是好说话的人吗? 明知道王爷和世子不同意,还要让她来办这种事,倘若出了岔子就全是她的责任。 这锅,她可没力气背! “出来!”顾梓潇突然一声冷呵,吓了林悠然一跳。 只见顾倾城和孟婉烟两个人一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顾倾城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小叔。” 她喊了一声便撅撅嘴,顾倾城一向害怕这个小叔,现在这个气氛,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林悠然朝顾梓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孟婉烟她们一眼。 虽然说前几天,顾梓潇跟她说了些“决不和离”这类的话,林悠然觉得大抵是顾梓潇的占有欲发作。 即使上一世,他也是没有给林筱茉和离书或是休书,要的不过是齐人之福嘛! 如今,居然看也不看他那挚爱一眼,奇怪? “要不然,过几日是宁远伯世子家小公子的满月宴,让倾城跟着她婶婶一起去参加,在宁远伯府也能见到沈二。” 宋氏直截了当说出目的,也不管丢人不丢人,反正在她心里,顾倾城见到沈容才最重要。 其实林悠然也觉得这个可行,上一世她由于拒绝邀请沈二来家里,被罚跪之后腿走路难受,沈姐姐儿子的满月宴她只送了礼物,并没有去参加。 今生,她一定是要去的,她后来都没到几回沈姐姐。 “不行。”顾梓潇冷声否决,“宁远伯府的满月宴,倾城若是闹出什么事,怕是以后满京城都没人敢娶她。” 林悠然震惊的看着顾梓潇,要不说还得是他,顾倾城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她一想到顾倾城能干出来的事,汗毛都倒立起来。 咋就不能换个人霍霍呢?那沈容和沈自白哪个是好惹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叔,城儿保证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要不您派人看着我。” 林悠然就看顾梓潇如何决定吧,反正大房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帮忙是情分,不帮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又或许顾倾城去了宁远伯府见着那么些贵族公子哥,就不喜欢沈容了呢! 万事皆有可能嘛! 顾倾城拽了拽孟婉烟,给她使了使眼色,正中孟婉烟的下怀。 她缓缓地朝王妃说道:“表姑母,烟儿也陪倾城表妹一起去吧,到时也能照顾表妹。” 宋氏一直觉得孟婉烟是行事极为稳妥,便一口答应下来。 宋氏和顾倾城对这个提议也表示非常满意,于是提出大家一起在主院用饭,正好可以商议去宁远伯府满月宴送礼的事项。 “不必了,秦王府送一份,我再单独送一份就好!几日没回府,还要去看看孩子们,晚上兴许还要出去,就不留饭了,大嫂,我和悠然先告退。” 说完就拉着林悠然转身回了东苑。 林悠然正要问顾梓潇后日顾东麟考小御林军之事,就听顾梓潇说:“后日小御林军遴选,你也可以去看看,一共两日,第一日是一些基本的考项、第二日是骑射。” “虽然你也不一定能看懂,但是可以给东麟一些鼓励。” 林悠然一下子被挑起了胜负欲,“谁说我看不懂?” 小瞧谁呢! 顾梓潇的目光在她脸上轻飘飘地扫过,轻笑一声,“嗯,那天石六先陪你们过去皇室校场,我晚些同你们汇合。” 他的声音平静淡然,可在这雪夜下,竟显得温柔异常。 低沉的音色,仿佛还夹杂着一丝宠溺,一切都显得有些暧昧。 顾梓潇下值回来还没换下官服,此时穿着一身紫色暗纹两脚蟒袍,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夜色朦胧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矜贵的气质显露无疑。 他看她的眼神,在这种意境之下,显得温润如水,似乎有凉风在心上撩拨。 林悠然回正视线,“快走吧,孩子们定是饿了。” 第42章 夫人和小妾 说完林悠然就急匆匆的跑在前面,顺着小路朝东苑走去。 林悠然穿着件雪白的狐裘,毛绒绒的像只小兔子似的在雪地里跑着。 顾梓潇步子很大,几步追过林悠然,长臂一伸,拉住了她意图挣脱的手腕,“跑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他拉着她,她拽着他的回了东苑。 到了正屋,顾梓潇先进去,大门一开,三个崽崽齐齐抬头,唤了一声,“父亲。” 然后林悠然就被顾梓潇拽着手腕拉到前面来。 三人皆是一愣,顾北煜首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父亲,您这么大人了,还要母亲拉手手!北北今天还没有拉母亲的手手呢。” 委委屈屈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张开手臂,“母亲,抱抱!” 林悠然红着脸,瞪了一眼顾梓潇,趁机抽回手腕,将顾北煜抱在怀里。 “抱抱,我的小宝贝,有没有想母亲?” 顾梓潇看着眼前的画面,林悠然还没来得及脱掉狐裘,毛茸茸的狐狸领子在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下面映衬着,眸光潋滟,晃得人移不开眼。 “北北好想您,”顾北煜说着还往林悠然的怀里钻,扯了扯她的衣裳,“母亲,北北想跟您和父亲一起吃饭,嬷嬷做了蟹粉小笼包和好吃的粥粥。” 林悠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宝贝,母亲也想你了,肚肚饿了,是不是?咱们现在就吃饭饭!” 顾南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孩现在心眼儿可真多! 每次都先吵着要母亲抱,他总是慢了一步。 “北北,母亲身子刚好,你不要总是赖在母亲身上,快下来。” 顾南一边说,一边把顾北煜拽到地上来。 林悠然也温柔地摸了摸顾南的脑袋瓜,拉着他的手走到餐桌边,坐下来。 这些天她虽在床上休息,也没忘记吩咐舒嬷嬷给顾东麟每日三餐都定时定量做的营养餐。 顾梓潇都惊觉顾东麟好像几日不见就高了不少,也健壮了许多。 心中自然是感激林悠然的,席间几次给林悠然布菜,想跟她说几句话,都被顾北煜打扰的彻底。 然而饭后顾北煜还没完没了的缠着林悠然玩游戏。 “母亲,我们就玩那个你说我猜好不好?父亲,也玩!” 林悠然想说你父亲还有事,顾梓潇却道:“好。” 他这几日越发觉得将林悠然推在雪里是怕不是疯了,当是只顾着自己生气,现在心中已经是悔恨万分,而且是越发觉着懊恼。 如今顾北煜提议玩游戏,他虽觉的别扭,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 想他活了二十二年,还不曾玩过游戏。 他像顾北煜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皇宫里住着,他的游戏是别人推他落水后,他要憋着气等人走了,在冒出头,等着自己的小太监扔绳子救他。 还有个游戏是有人哄他上了房顶,将梯子撤了,他在暴风大雨的房顶上,睡了一夜...... “父亲,我说着卡片上的词,你来猜。”顾南说,“咱们俩是一组,谁猜对的多,就是胜了。” 说完用眼神询问他:懂了吗? 顾梓潇无奈道:“明白。” “那开始了,父亲听好,两个字。” 顾南眯了眯眼睛,林悠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道: “不是主子。” 顾梓潇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口道:“下人?” 顾南笑了笑,摇摇头,又继续道: “但也不是普通的奴才。” 顾梓潇目光微微一凝,眼底带着几分兴趣:“管事嬷嬷?” “父亲,是两个字。”顾东麟看了一眼顾南写的卡片,对父亲表示同情。 顾北煜也跟着点头:“嬷嬷们可都管事呢!” “虽说是奴才,但些时候却敢对主子发脾气。”顾南卖了个关子。 顾梓潇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儿:“?” 顾南忍住笑意,继续给提示:“虽是奴才,却不用干粗活。” 顾梓潇微微一顿,神色玩味:“那就是……通房?” 听到这两个字,林悠然端着茶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茶洒出来,顾北煜好奇地眨着眼睛。 顾南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虽是奴才,可有时候有了倚仗比主母还得宠。” 顾梓潇脸色一沉,目光危险地眯起,“是小妾?” 顾南一拍手,笑得眉眼弯弯:“父亲果然聪明!” 顾梓潇冷哼一声,目光淡淡地扫过林悠然,嘴角微微上扬:“这题出得不怎么样,日后秦王府东苑没有这个位置,换一个。” 林悠然:“……” 她默默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霜降和谷雨面面相觑,忍着笑,顾东麟摇头叹道:“看来以后顾家没有小妾的位子了。” 顾北煜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二哥,什么是小妾呀?” 顾南看了眼林悠然,煞有介事地拍拍顾北煜的脑袋:“小孩子不懂没关系,反正咱们家以后也没有。” 顾梓潇没想到这股风吹的孩子们都知道了,有些讪讪的,“是,家规,从我开始,顾家不得纳妾。” 除非—— 他想说十年之内无嫡子,可是对着几个孩子,他们也不懂,还是算了,反正他肯定有。 林悠然看他欲说还休的样子,笑了笑,想来是和孩子们玩笑话,她自是不会当真。 “轮到我了吧?”他略显谦虚的问。 顾南点点头。 顾梓潇微微颔首,语气平缓却透着几分深意:“世间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 顾北煜歪着脑袋,认真思索:“皇帝?” 顾东麟轻轻皱眉:“玉玺?” 顾梓潇摇了摇头,继续补充:“温软如玉,聪慧无双,偶尔还会对我凶巴巴的。” 顾南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悠然,嘴角微微扬起。 顾北煜,“猫儿?” “遇见她后,我从此便少了一桩心愿,多了一桩牵挂。” 这一次,林悠然轻轻抬眸,正好对上顾梓潇深邃如夜的双眼,心头一震。 顾北煜眨巴着大眼睛,抢先答道:“是母亲!” 顾东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夫人,父亲的夫人正是我们的母亲。” 顾梓潇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林悠然身上,缓缓道:“聪明。” 林悠然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耳根微微发烫,端起茶杯掩饰地抿了一口。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 第43章 顾梓潇深深的看着他的世子妃 转眼几日过去。 林悠然一直忙碌着给顾东麟补充各种营养,提前选了几身备用的衣裳带着,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遴选这天,林悠然一大早就吩咐舒嬷嬷做了些点心带着,还准备了牛肉干和小黄瓜,考较的时候不能喝太多水,连早膳时粥和汤面都被取消了,以免汤水太多要去茅房。 牛肉干是为了补充能量的,黄瓜则是为了解渴,还多带了两双靴子和汗巾。 扫青现在是顾东麟的小厮,他一个人背着两个大包袱,林悠然见了便让扫红今日也跟着大公子,她把谷雨留下照看顾南和顾北煜用早膳。 “世子妃,马车和大公子的物什都准备妥当了。” 林悠然点点头,马车上见顾东麟有些紧张,便笑道:“比赛全力以赴便好,不必过于逞强,输赢都正常,切不可执着。” 顾东麟郑重点头,目光坚定:“母亲放心,儿子知道。” 这孩子性子直,过刚易折,她得平时多提醒着,什么事情莫要过于在意。 皇家校场位于皇城西侧,占地广阔,四周皆有禁卫军把守,考生们陆续到达,周围已然人声鼎沸。 “所有考生报上名来,领取号牌!”校场正中,一名身着深蓝色劲装的校尉高声喊道。 顾东麟跟着扫青上前领号,扫青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双统一制式的鞋子,他低声道:“公子,这鞋子要换上。” 顾东麟接过鞋子,忽然想起母亲的叮嘱——做事要细致入微,穿鞋子前,要先倒一倒,以防有异物。 他将鞋子翻过来,朝外轻轻一抖——果然,鞋里掉出两颗细小的尖石子。 扫青瞪大了眼睛,连连拍了拍胸口:“老天保佑,幸好公子谨慎,不然这一跑,脚铁定废了。” 顾东麟目光微沉,扫视四周,却发现不少考生已经换上了鞋子,毫无察觉。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传来两声痛呼——有两名考生的脚被鞋底的石子扎伤,血迹渗透了鞋面,只好找到校尉当场退出比赛,抬出校场。 扫青低声咒骂道:“竟然有人暗中做手脚,这小御林军的遴选,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顾东麟却神色冷静,低声吩咐道:“先别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扫青一愣,随即点头。 如今腊月天,寒冬的北风一吹,冻得人下巴都快掉了。 可各个小考生们披着狐球大氅,准备应试,都是面红耳赤的兴奋不已。 考生的家眷也来了众多女眷,都在回廊的风帘后面等待。 林悠然有些好奇想看看比赛的结果,埔一露头便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踏入校场,高大的身躯走动之间,黑色披风随风抖动,腰侧佩剑,气势沉稳而冷冽,这是顾梓潇来了。 似是察觉到这边的一道目光,顾梓潇抬眼朝这边扫来,一举一动张扬的无所顾忌。 反而是林悠然被他眉眼之间的冷厉摄的一震。 顾梓潇在抬眼的瞬间,深深的看了林悠然一眼,嘴角却不经意的扬了一下。 他负手站在赛场旁边,目光淡淡地落在顾东麟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无论是发现鞋中的异状,还是冷静应对,都足以证明这孩子比同龄人更加沉稳。 “预备——起!” 一声令下,首场考核正式开始。 第一场比试是体能赛跑,全程五圈,共计五里。考生们沿着校场外围疾奔,顾东麟全力冲刺,起步时略显保守,但在后半程开始加速,最终以第二名的成绩冲过终点。 “东鳞太棒了!”林悠然闻讯赶来,满眼喜悦地看着顾东麟,“不过,谁是第一?” “抚远将军潘将军的侄子,潘子衡。”扫青在一旁补充道。 顾梓潇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东麟,你稳住节奏,不必急于争第一。” 顾东麟擦了擦汗,脸上虽有不甘,却依然点头:“儿子明白。” 第二场是格斗考核,采用两人对战、晋级制。 考生们被分成十组,两两对决,获胜者晋级。顾东麟在前两轮战斗中,凭借扎实的身手和灵活的步法,轻松取胜。 到了第三轮,剩下的都是实力强劲的对手,其中一人,正是宣王家的小公子——顾庭。 顾庭年长顾东麟一岁,手中长剑挥舞间透着凌厉气息,显然练过家传剑法。 战斗开始,顾东麟稳扎稳打,与顾庭对峙良久,未曾轻举妄动。 几次交手后,顾庭目光微眯,剑招忽然一变,直取顾东麟的下盘,竟带着几分阴狠。 “你是七堂叔家的养子?” 顾庭是有名的纨绔,不过武艺却自小就极具天赋,更是有名师指点,如今快赢了更是嚣张得意的不行。 “一个野种也敢想到王府当公子?王府的爵位你也捞不着,眼下来抢御林军的位置了?” 林悠然在一旁看得心惊,手指微微收紧。 顾东麟虽未料到对方会出此招,丝毫不理会顾庭满嘴胡言乱语。 脚步未乱,他及时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封住对方攻势,同时迅速出剑,刺向顾庭右肩。 顾庭吃了一惊,仓促闪避,却终究慢了一步,衣袖被削下一角。 “承让。”顾东麟微微一拱手,神色平静。 校尉上前检查后,高声宣布:“顾东麟胜!” 林悠然心中的一口气终于放下,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顾梓潇在远处望着场内,眼神微深,手指轻轻敲了敲腰侧的佩剑。 这个孩子,确实没让他失望。 比试结束,顾东麟在今日的比试中稳居第一,获得了小御林军的第二日的遴选资格。 当所有人散去后,林悠然走到顾东麟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今日表现得很好,累了吗?” 顾东麟摇头,目光里满是自豪:“儿子不累,孩儿很高兴。” 林悠然笑了,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府。” 而顾梓潇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双被扫青捧着的比赛靴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眼间全是阴鹜。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遴选考生的靴子上做手脚。 第44章 世子妃出事了 这些年朝廷的党派之争越发的明目张胆,六部之间,兵营之中就没有清白的,没成想连这小御林军的选拔都不能幸免。 顾梓潇冷叱一声,都不知道这些御林军校尉都是干什么吃的。 随即吩咐初一,“去那几个受伤的遴选人家里走一趟,还有刚刚那个校尉,让石五去查。” 敢动歪脑筋的左不过就是养着窝囊废的那几家,还不用他亲自去查。 说完,他大步追上林悠然和顾东麟的脚步,伸手扶着林悠然上马车。 街对面两个女子看着那个平时极为冷漠之人正对着刚上马车的女子温柔一笑,都恨恨的咒骂起来。 “怎么后悔了?你明明可以当世子妃的。”孟婉烟抱着肩膀,讽刺道。 对面的女子将扯帘一拉,不想看那对男女恩爱的样子,心里愤愤的想:她怎么命这么好? 凭什么林悠然一嫁过来,顾梓潇也不去战场了? 顾东麟那个傻小子也对林悠然尊敬爱戴的样子?上一世那几个野孩子对她一点小脸都没有? 老天爷不公平! 顾宸这几天又总不着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派人去户部衙门看了,他一早就下值了却没回家。 “我和宸哥哥两情相悦,世子妃有什么?顾宸以后袭爵我就是王妃。倒是你,想给顾梓潇做妾,怎么都没能成呢?” 孟婉烟内心想掐死林筱茉,要不是她换亲,哪能让林悠然这么顺利嫁过来,顾梓潇也没能按照书上写的去了边关。 书里明明写着就是因为顾梓潇讨厌林家姑娘,才奉了皇命连夜出征边关。 “要是我嫁给顾梓潇,一定能让他取得军功,不跟你夫君争抢世子之位,你帮我如何?” 她现在没别的办法,智能联合同样恨林悠然的林筱茉才行。 林筱茉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狠手辣,而且愚昧蠢笨,她如今嫁给顾宸,以后也会被顾宸休弃,根本不足为惧。 “怎么帮你?” —— 第二日,是宁远伯府世子家小公子的百日宴,林悠然要带着府中女眷去赴宴,于是一早就吩咐霜降跟着扫青和扫红一起去校场陪同顾东麟考试。 她有条不紊的整理顾东麟一日会用的到的吃食和衣物,巾帕,鞋袜。 尤其是鞋袜,昨日回来她才知道在换衣处发生的险情,她直后怕,今日更是嘱咐扫青定要给大公子好生看着。 “你今日好好赴宴,我今日无事,全程陪着东麟,结束之后再去接你。”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检查东西时说道。 “金吾卫那边你不用过去吗?你才上任,要谨慎行事。”林悠然一边将收拾好的包袱给扫青,一边说。 其实上一世顾梓潇去了边关之后,九边的粮饷就出了问题,京中送了两回,可一直处于缺粮的状态,六年之后更是因为朝廷党派之争,粮草被贪墨,官员被查处,可是独独忘了边关是在打仗。 顾梓潇在北疆虽然已经命边关百姓种粮,而且还跟朝廷请旨免了赋税,但是十几万大军的口粮,一城百姓根本供养不起。 林悠然活过来之后,一直觉得这是个大事,所以暗中才开始筹备开粮铺。 如今顾梓潇做了金吾卫将军,边关战事跟他无关了,可是京官的党派之争却厉害,谁能担保顾梓潇能做的顺利。 她正思虑着,就见顾梓潇眉目温和地盯着她,“世子妃还说不是关心我?” “你不是说帮我挣荣耀吗?”林悠然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我是担心我的诰命。” 顾梓潇垂着眼,轻笑一声,站起来走到林悠然的身边,“夫人说的是,夫君好好帮你。” 说完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染桃轩。 林悠然好久才琢磨出他这句话的味儿来。 不正经! 宁远伯府的百日宴很热闹,京城各家的夫人贵女们都来了,因为宋氏这几年身子不好这样的场合早就不来了,她带着顾倾城和林筱茉还有孟婉烟来赴宴,好多夫人都热情的问了问宋氏身子如何等等。 林筱茉在京中有自己的好友,进了伯府就去找往日的好友去了。 孟婉烟和顾倾城也在花园里喝茶,林悠然先去看了宁远伯府的世子夫人和小公子。 “沈大姐姐,悠然来恭喜小公子安康百岁。”她摸了摸小公子的手背,将准备好的金镯和金项圈给了旁边的妈妈。 沈莞也是几年没见林悠然了,红着眼睛问:“从来京城,你就不跟我们走动,自打林婶婶不在,你就变了人一样。这回好了,以后可要常来常往。” 林悠然赶紧给沈莞拭泪,“大喜日子,可不行哭,以往是我的错,日后常来沈姐姐可别嫌烦。” 说着沈莞就被逗笑了,旁边沈莞的奶嬷嬷也笑,她刚刚不敢说,在小公子百日宴上若是宁远伯府的人看见世子夫人抹泪,还指不定生什么事呢。 “你这丫头又逗我,我倒是想让你常来,如今你是秦王府的世子妃,想来府里也有一大堆的事,我就指望你别推了平素这些个聚会就成。” “会的,我不像沈姐姐忙碌,如今王府里还是王妃管事,我就只是查兑查兑我自己的嫁妆铺子,还有世子有三个养子需要照看,日后设宴款待姐姐。” 沈莞一早就知晓顾梓潇有三个养子,不免担心起来,她自己两个亲生的都弄的每日头大,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那三位公子性子可好?” 没成想林悠然一乐,“就跟亲生的一样,老大尊重我,老二和老三依赖的每晚都缠着我讲故事才肯睡,好玩着呢!” “那倒是好!”沈莞正说着,就一个林府的丫鬟来禀告说,林太傅摔了头,知道林府的姑娘在宁远伯府,便让她来给大姑娘和二姑娘传话,说是见最后一面。 林悠然登时起身告辞,没有寻到林筱茉,便先上了马车往林府去。 可是马车越跑越远,林悠然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被算计了。 等到顾梓潇来宁远伯府接人的时候,女眷都走光了,也没见林悠然的影子。 “小叔,世子妃出事了。”孟婉烟着急忙慌的从伯府里跑出来,“我们找遍了伯府也没见到世子妃,伯府世子夫人说老早有林家的人将她接走了。” 第45章 秦小王爷脾气不好还护短 顾梓潇没理会孟婉烟,跟伯府的门房通传了了一声,刚要进府,就见宁远伯世子周文山出来。 周文山给顾梓潇鞠了一躬,“小王爷,都是文山疏忽,竟让世子妃在伯府被人带走......” 没等周文山继续说,顾梓潇伸手止住了话头,“这都是后话,我且问问世子,我夫人是什么时辰被那假装是林府的马车接走的?” 周文山示意门房回话,管家赶紧上前一步,”小王爷,世子妃是在刚要开宴时离开的伯府,我们府上设宴一般是未时开始,到眼下已经两个时辰了,我们一直以为是林府的马车接走的世子妃,知道刚刚散席,你们王府的几位女眷找寻世子妃不到,又回林府问话,林府管家说是从未派人来接过世子妃,我们才慌了神,正要去秦王府找您,您就来了。” 听完伯府管家的陈述,顾梓潇的脸已经黑透了,已经两个时辰,如果这些人想要林悠然的命,估计已经得逞了。 顾梓潇转身要上马车,周文山上前一步,“小王爷,我府上也有些护卫,可以协助小王爷寻找世子妃,还请小王爷给文山一个机会。” 谁都知道这秦小王爷脾气不好,非常的护短,如今他的世子妃在宁远伯府失踪,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这顾梓潇往后余生还不得跟他不死不休嘛! 要是他跟着找到了世子妃,以世子妃跟他夫人的交情,大约还能在顾梓潇面前说几句好话,可别让这厮记恨上。 想当初才十九岁的顾梓潇在战场上作战时,有朝廷的监军与他意见不合,生生让他在边关给折腾的在里外不讨好,回京之后被皇上给贬去了西北一个小县做县令,还没等到地方呢,就被山匪给劫了,现在都不知是死是活。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是真的跟着着急。 “也好,那麻烦世子让护卫去东便门往外追踪,咱们兵分四路,我秦王府的护卫网西南两个门追,再有林府大概夜派了人,我让他们往北追。” 宁远伯府在京城的西南,掠人的应该不会往北跑,林府的护卫他见过,就是最普通的小厮,就让他们往北。 朝东跑的几率也不太大,所以他立刻便命石六和石五各带一队人马,网西南两个方向追踪。 分府完这些,也没空跟周文山寒暄,他自己也带着初一往出成的方向走。 原本这些天他都让石五跟着林悠然,就这几日他去金吾卫,林悠然觉得他刚去这种实权的衙门,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些常年在京的武将不听他命令,有人挑刺,于是便让石五跟着他。 没成想,居然出了这种事。 能知道今日林悠然来宁远伯府参加百日宴的人很多,但想掳走林悠然的无外乎是他的仇家或者是林悠然自己的仇人。 他的仇人那是非常多的,最大的就是那位,不过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就是了。 他和初一路过秦王府的时候换了两批战马,就继续往城外赶去。 顾梓潇从京城西便门出来,沿着官道跑了一会儿,看见岔道,于是穿过一片树林就往岔道走去。 两个时辰前,拉着林悠然的马车正是从这个方向出的城。 林悠然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到西便门了,马车里进来一个瘦弱的小胡子男人,拿着把匕首比在林悠然的腰间,以示威胁之意。 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城,林悠然问他:“你们绑我不是为钱?” “废话,不为了钱为什么?”小胡子撇了撇嘴。 能干这事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为了钱能是为什么?他上下扫了一眼林悠然,切,最烦这种世家贵女们,莫不是还以为老子想劫色? 虽然长得好,可是贵女们那副高傲自大的样子他最烦,就像是他们这次的东家,就是如此。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们都懒得接这个活儿。 “既是为钱,那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林悠然又问。 小胡子有点不耐烦,“少说话,别想着逃走。” “我不逃走,我挺值钱的,我也有钱,我干嘛要逃走?但是我觉得雇你们的人,恐怕不能随便给你们银子。” 林悠然信誓旦旦的说道,一副你别怀疑我,怀疑了也是我对的表情。 小胡子差点气笑,”你少挑拨,没用,我们是拿钱办事,她都付了一半银子了,不付银子,我们也不能交人!” “我不是挑拨,你想啊,我见过你们,你们也见过我,雇你们的人,不是让你们杀我那银子,而是绑人,那么就是没想杀我,那我一旦回去了,你觉得我会不会去京兆尹报官?” “你敢!”小胡子拿着匕首朝林悠然腰间使了使劲。 “你不要命了,我现在就宰了你!” 林悠然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绑匪吗?没拿到赎金就将我宰了,也没拿到银子呀!” “那就拿了银子在讲你宰了。” “可是拿了银子,我就不归你们看管了呀!”林悠然两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 这是赶马车的男人,朝后面说了一句,“大哥,我觉得她说的对。” “你闭嘴!” 小胡子有些纠结,后悔刚刚应该蒙面才对。 “你这次能赚多少银子?” “五百两。”说完小胡子就后悔了。 —— 马车赶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不算荒凉,大概有个三五十家,他们把马车赶到之后,在院子门口挂上了一面旗子,然后将马拴在后面棚子里。 林悠然下来之后直接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以后做什么事情,动动脑子,都没给你那么多银子,怎么就能办那么多事呢?” 小胡子卑躬屈膝的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们入行浅,叫那人给匡了。” “金陵那边你放心,以后你道上行走,提一提凌嫣,保管风生水起。” 林悠然拿了帕子刚要擦擦座位,小胡子就用袖子将椅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您坐。” “京城以后嘛,少来,这边的人坏,欺生。绑人的市场价都是这个数!” 林悠然伸出两根指头来,点了点他手里的银票。 第46章 世子妃是哪个山头的女大王 高个车夫愤愤地说,“谁能想到还敢有人骗咱们,欺人太甚。” 随后蹲在地上,一边生气一边嘟嘟囔囔,“还是咱们乡下人好,大哥,咱们干完这回,还是回村吧!” 小胡子瞪了他一眼,“回什么村,回村,夫人不是提携咱们了吗?以后就去金陵,也不用干什么绑人的活计了,咱们去走镖,有人罩着,谁不想做正经买卖。” 高个儿一听这话,眼睛一瞪,“对呀!咱们走镖行。” “行了,先把眼前这事了了的!”林悠然抖了抖帕子,这哥俩再聊会,还干不干正事了。 说话间,就听见有马车声传来,小胡子出去迎接。 他依旧是点头哈腰的跟外面的人交流着,林悠然觉的听着耳熟,可一时没想起来。 直到外边的小胡子拿了尾款,说道:“带出来吧!” 林悠然便给高个儿的使眼色,于是高个儿领着后院四五个刚刚一路跟着的彪形大汉瞬间围了院子里的人。 林悠然走出来的同时,小胡子一把将那女子的面纱揭开。 “原来是你啊!”林悠然对春香说道。 她当时谁,原来是林筱茉的丫鬟春香。 高个儿很是上道,已经将春香绑好了,朝院外瞅了瞅,只见三个贼眉鼠眼的小混子藏在墙后,看见有人出来,就想跑。 绑匪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几下就将三个小混混抓住绑了扔进院里。 春香显然没想到绑匪还能吃两头,气得直骂,“杀千刀的,我给了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这么对我?” “行了,别嚷嚷,我问你,林筱茉怎么没来。” 听见林悠然问话,春香一愣,才反应过来明面上她是林筱茉的丫鬟。 一细想,脸上顿时闪现一丝得意,主子这招真高,让她们姐妹二人斗吧,斗的你死我活的,主子就能嫁给世子爷了。 于是,心一狠,“这点小事无须大小姐亲自来。” 林悠然又问,“林筱茉抓我来,不杀我,却找来这么几个混混,是为了毁我清白?” 春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她已经给我换了亲,也如愿嫁给了顾宸,还有什么不满意,要如此对待自家姐妹?” “是她让你绑我的么?”林悠然觉得不太对劲。 纵使林筱茉恨她前世活得比她风光,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手,回门那日岂不是更能将这事闹大吗? 春香有点怕林悠然分析出来,冷哼道:“我若说了,岂不是死路一条,我家小姐会救我的。” 林悠然想着既然是要毁她清白,那定是要让顾梓潇能找到她呀。 于是林悠然让她们将春香的腿先打断,又将小混混的手筋挑折,便让绑匪先走了。 至于怎么审春香,就是顾梓潇的事儿了。 没一会儿,一阵阵的马蹄声就传过来。 这个小院子,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护卫和私兵,挤得院外也站满了人。 只见为首之人威风凛凛,大步迈向林悠然,长臂一揽,便将人拥入怀中。 林悠然鼻子都撞疼了,“你还挺快。”都两个时辰了,要不是带的钱够多,她现在估计已经被毁了清白。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顾梓潇手掌撑在她脑后,往后挪了几寸,眼中的担忧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从上到下将她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受伤,才开口,“林府的丫鬟你不认识?怎么谁请你都走?” 林悠然抿抿唇,朝春香投去目光。 此时顾梓潇才瞥了一眼被捆着的人,“初一,将这几人带回王府,让王爷审一审,看看她的儿媳妇都干了什么。” “恐怕不光是她。”林悠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以往林筱茉跟她斗,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风格。 顾梓潇突然放开她,“你早知晓这是算计?” 林悠然心道糟糕,这人本就疑心重,现在怕不是会觉得她是在计中计? “恐怕绑匪也不是那三人吧?”只见顾梓潇说完之后,冷着脸径自走出小院。 还真是小气! 变脸真快。 “我若是不承诺绑匪放他们走,他们刚刚哪里肯就范?” 这回他坐回了马车,看着林悠然上来,垂着眼冷冷的回道:“你完全可以拖延着他们,等我到了,即可将他们捉拿归案。 她的这个世子妃有事瞒着他,绝对不正常。 而且他知道,她也不完全信任她。 不然她在出宁远伯府的时候,完全可以让伯府世子夫人的丫鬟给他传个口信。 他甚至怀疑今日她不带贴身婢女都是故意的。 “我一时惊慌,哪里能想到那些。这还损失了两千两银子呢。” 她哪敢让他们被抓,绑匪万一招了她是怎么招安的他们,可就毁了。 金陵那两年的事儿,只有沈容和她知道,那时候玩闹的有点大,后来还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导致沈容好几年没敢留在金陵,就连京城都不敢回。 就怕那时候的事和人暴露出来,她俩那可真是出名了,御史中丞估计都不用再弹劾别人,光是沈容和林悠然的事迹,就够御史中丞升官到首辅的了! 顾梓潇嗤笑一声,“还有世子妃想不到的吗?怕是我几时会来,你都算计得一清二楚吧?” 说着往她怀里弹了一颗珠子,正是今早她戴在发间的一串步摇上面的。 她确实留了信号,“自救的时候,留信号不是很正常吗?” 留信号在军中是正常,甚至是皇城司,抑或是京兆尹也都是正常,但不是一个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的正常。 哪个世家女子被匪人掳走不是吓的惊慌失措,眼泪横飞,顾梓潇差点气笑了,真想给她一面镜子,让她看看她自己现在的模样。 哪有一点惊慌,连妆容都没花,他刚进来要不是知道她确实被人掳走,还以为他家世子妃是哪个山头的女大王,将他们王府的丫鬟抢来当压寨夫人呢? 那个春香哭得都比林悠然真! “正常,被匪人劫走,第一步就是留信号在正常不过了!世子妃会的还真是不少——” 林悠然此时有些生气了,什么意思? 第47章 休了林筱茉 回去的路上,林悠然也不想说话了,被差一点劫走的人是她,没道理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吧? 其实最开始那丫鬟进来说林太傅摔伤了,她是真的有些着急跟着出去的,可还没等上马车,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是如果不跟着去,也就不会知道谁要暗中使坏。 况且她还真不怕这写龌龊的手段,她父母出事之后,她和沈容可是在江湖上锻炼过一阵子的,当初还想和一个志同道合的大哥结拜了去闯荡江湖。 只是林薄怀突然来接她,她只好跟着来了京城。 顾梓潇看这林悠然一脸的冷意,也不由心软,“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既然......” 他在宁远伯府等林悠然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就骗顾东麟说可能伯府的宴席还没散,让他先回去了,不然孩子指不定多着急呢。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孩子们交代?”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已经暖和了不少。 林悠然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了,自己上一世没有孩子,也没有过牵挂,如今确实是不同了。 “主要是临时被她们来这么一出,我也没机会跟你商量啊,况且用这个法子将我匡出去就应该不是为了取命——” “要是她们不是正常脑子呢?”顾梓潇听不得取命这个词。 “你那堂姐就是个疯子,之前回门那日还雇人要毁你名声,谁知道她能干出什么?” 顾梓潇这次是真生气了,回王府直接让初一将人带到了正厅,管家看见顾梓潇进门气场不对,连忙就去请了王爷和王妃过来。 此时顾正在太师椅上审问着跪在堂下春香。 顾梓潇和林悠然坐在做下首的位置,顾宸也被管家请来,林筱茉看见跪着的春香,吓得哆哆嗦嗦地躲在顾宸的后边。 “跪下,”顾正朝刚进来的林筱茉怒喝。 顾宸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林筱茉,又看香自己的父亲,以为是弄错了。 “父王,茉儿做错了什么,也该有母亲责罚,或者您跟我说,茉儿若是冲撞了您,也定不是故意的。” 顾正将春香的口供扔到了顾宸的怀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己娶了个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吧!” “你可知虽然你是我的嫡子,可是在皇室里你连个郡王的封赏都没有,你媳妇就敢谋害王府世子妃,犯的可是株连的罪!你是要跟她一起坐牢还是流放?” 顾宸看着手里的案卷,惊得说不出话,既然是小叔亲自抓的,父王亲自审的,肯定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 一想表现的温柔贤淑,体贴入微的妻子为何要害世子妃? 虽然他也一直想要跟小叔争这个世子之位,可是用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本事,要让父王看见他在户部的表现,让皇上认可他,给他封赏。 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清白,毁妇人名节的事呀! 顾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筱茉,一把将她拽下跪着,又说道,“茉儿犯了大错,还望父王和小叔,小婶婶责罚。” “宸儿日后一定严加管教她。” 顾宸还想再说点什么请求他父王谅解,可是林筱茉却嚷道:“父王,儿媳是冤枉的。春香这个贱婢说的都是假话,我从未让她雇凶绑架堂妹,绑架小婶婶。” “儿媳冤枉,小婶婶是儿媳娘家的堂妹,即使有什么矛盾,也都是闺中女子的小事,怎会行那雇人绑架之事,这是有人收买了春香,冤枉儿媳。” “奴婢没有,就是少夫人给的奴婢银子去找的人,我身上还有那凶徒未收走的银票,” 春香拿出来银票交给管家,管家上交给顾政。 “这是少夫人前几日从嫁妆铺子刚取回来的银票,是有票号的,做不得假,不然奴婢怎会有那么多银子雇凶。” 从头到尾,春香是有备而来的。 林筱茉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抖如筛糠,她指着春香,“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贱婢,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少夫人如何对奴婢不薄,”春香挽起袖子,胳膊上都是掐的青紫的痕迹,林筱茉平时不顺心确实会掐这些丫鬟,前几日憋在院子里抄写佛经的时候犹是如此。 “您在林府冤枉二小姐私会情郎,被太傅罚抄写佛经,都是奴婢找人来替您抄的,找的人写的不好,您就掐奴婢,平时更是一点小事动啧打骂,你自己心胸狭窄,就用奴婢年幼的妹子威逼奴婢听你差遣做这些坏事!” 春香声泪俱下的控诉林筱茉平日对丫鬟的所作所为。 只是当听到‘私会情郎’,顾梓潇皱了皱眉,要不是还没审完,他想一颗棋子打在这个丫鬟的喉咙上,让他永远闭嘴。 跟他想的不一样,林悠然觉得这丫鬟有些话是真的,有些话也不尽然都能信。 不过收拾一个是一个,她倒是不怕还有其他人,慢慢总会浮出水面。 宋氏越听越气,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如今更是气的心疼,“林氏,你这毒妇,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不承认,当初我就不同意老二娶你,你父亲仗着王爷去给世子求娶你堂妹,非要把你塞进来,如今你做的恶事败露,我们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宋氏看着顾政,她不能让这恶妇毁了她儿的名声,“求王爷做主,休了这恶妇,我儿前途光明,不能受他带累!” 林筱茉越听越怕,如果这件事扣到她头上,她这辈子就完了。 让秦王府休妻回家,她还有什么将来。 可若是全部否认,先下也没人会相信了,她心下一横,行了个大礼,“母妃,儿媳错了,可是这是孟姑娘怂恿我做的,她想嫁给世子,说是让我将小婶婶掳走,毁了名节,她便能嫁给小叔叔了。” “我想着因为堂妹的缘故,我被祖父罚跪了两个时辰,还要抄写佛经一时想差了,才做了错事!” 孟氏刚听说这起子事,本来在宋氏身后安静地听着热闹,孟婉烟说了让她们姐妹闹去。 第48章 她确实还记着仇呢 可是眼看着火烧到自家头上了,她指着林筱茉,拔尖了嗓子,“好你个老二媳妇,烟儿怎么惹你了,你这么没天良的东西,自己做坏事,还要攀扯我侄女!” 孟氏难听的话有的是,只是如今还不好在顾政面前发作。 宋氏一拍桌子,“林筱茉,你说这话违心不违心,烟儿本性善良,在雁荡山都是出了名的温婉和善,你搅得王府叔侄差点离心,还要去冤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你这品行不端的女子,我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顾宸也没想到母亲能这么决绝,他给顾政磕头,“父王,茉儿也是一时想错了,被人挑拨才会行此大错,她以后不敢了,还请母亲不要休了她。” 林筱茉也拉着顾宸的衣襟,眼睛红红的,这次她是真的冤枉啊,“二郎,请你别休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听别人的挑唆了。” 她又跪着爬向林悠然,“堂妹,我是你亲堂姐,咱俩在一起相处了四年,我是什么性子你最了解,我也就是造谣生事这点能耐,哪里去敢做买凶杀人的勾当!” “我要是被休回家,咱们太傅府的脸面就没了,你也是林府的姑娘,你难道要看着林府这样被人下脸吗?” 林筱茉的眼泪掉了满脸,”父王,就是一个贱逼说的话,您信她却不相信儿媳吗?我也是祖父一手带大的,总不能做出此等心狠手辣之事啊!” “如果母妃非要休了我,我定是要讲孟婉烟告上京兆府的,就是买通我的丫鬟,诬告我,目的不过就是要嫁给世子爷,我倒要看看孟婉烟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里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刑讯逼供?” 林悠然不动声色的观察者孟氏,只见她眼睛闪着心虚,原来她也是知道的,看来林筱茉却是没有撒谎。 顾政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家子,拧着眉毛,朝顾梓潇问道:“既是害的是世子妃,世子觉得如何?” 顾梓潇,“林氏说的也不全错,不如就报官吧!我们也没有京兆府审案有经验。世子妃的意思呢?” 大厅中的众人各有各的心思,此时都看向林悠然,“确是如此,既然林筱茉觉得自己有冤,那咱们王府定是不能让人有冤不能伸。我同意报官。” 孟氏一听不干了,连忙跪下,“王爷,不可啊,烟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上了公堂,以后谁还能娶她啊?而且她今日连王府的大门都没出,如今还在西华苑秀帕子,哪成想着脏水就泼到她头上了啊!” “要是让我哥哥知道,烟儿就是来王府探望她姑母一场,就惹上这么大的官司,我还怎么跟我哥哥和父亲交代啊!” 孟氏这会儿就差没有哭晕过去了,她想着王爷看在她的份上,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将孟婉烟带去府衙,不然那孩子就完了。 顾政一时竟无言以对,一个是儿媳,一个是自己王妃和侧妃的侄女。 他想当年父皇说的没错,他是个没能耐的,就自己王府这点事他都处理不明白。 可是报官确实不妥,想来那孟婉烟也不会承认,没证没据的,人家来王府做客,还要被拉扯到家长里短里来。 思来想去,“既然这事存疑,王府里的家务事确实不宜去官府,宸儿不愿休妻,老二两口子去别庄住半年,不得回京。另外,太后娘娘已经有懿旨,世子三年内不得纳妾,往后府里任何人也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孟氏的病也养得差不多了,表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王府里多是男子,也不易久留,明日就送她回家吧。” 顾政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林悠然,面容有些僵硬,“宸儿管教妻子无方,今日领家法三鞭,今晚你们就去庄子吧!” 宋氏有点看不过去,可是一想自己儿子维护林筱茉的样子,也不想替他求情,忍着泪不去看。 三鞭子也算是让他好好看清自己妻子为人的处罚了,她不想管。 “世子爷,王爷请你给二爷上家法。”管家两手奉上了鞭子,对顾梓潇说道。 林悠然抿唇,悄悄拉扯了一下顾梓潇,顾政让顾梓潇打顾宸,会不会不妥啊? 可顾梓潇连犹豫都没有,拿起鞭子,狠狠都抽过去。 顾梓潇那是上过战场,真杀过人的手,一鞭子过去,顾宸的肩上就出了血。 宋氏看不过去,偏过头去,低头抹了抹眼泪。 林筱茉却喊了声,“二郎,二郎,都怪那孟婉烟,都怪我,不该信她!” 顾宸见妻子心疼自己,也眼眶通红,他挺喜欢林筱茉的,虽然也没能断了外面的,但是毕竟是太傅府的嫡女,才情教养都是一流的,三鞭子就让妻子更爱自己,也不是不行。 户部尚书和侍郎那可都是林太傅的人,以后升迁应该是不愁了,不就是在庄子上住半年吗?正好外边最近闹的厉害,总要进府,他去躲一阵子也挺好的。 况且还能让夫人心疼,怎么也是林薄怀嫡亲的孙女,他就不信林薄怀不管他们。 他父王是指望不上的,皇上和太后都不待见他,好容易攀上了林太傅,他可得好好利用。 顾梓潇又抽了一鞭子,后背也见了血,顾宸倒是一声没吭。 “王爷,差不多了!”宋氏到底还是亲娘,有些忍不住,开口劝到。 可是没等到顾政说什么,顾梓潇又一鞭子过去,打完了将鞭子扔给管家,拉着林悠然就走了。 要不是因着皇上,他根本不稀罕这秦王府世子的位子,这一家子合伙演戏给他看,他是真的懒得看。 “你觉得是林筱茉自己做的吗?还是孟婉烟也有份?”林悠然问他。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的手腕正大步朝前走,听见这话一顿,回头睨了她一眼,“我那天做错了,不该抱着她回西华苑,也不该跟你发脾气,我从没想过要纳妾。” 林悠然挑挑眉,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也没问这些啊! 不过他确实欠她一个道歉,将她推倒在雪地里,她还记着仇呢! 第49章 父亲都快要哭了 林悠然怨恨前世的顾宸,见他挨打,心里很痛快,一时之间只想快点回染桃轩去见几个崽崽, 而且她这一路还在担心顾东麟考校得怎么样了,还着急回去问问情况呢! 就一直抿紧嘴唇,快速往回走。 顾梓潇上前一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是吗?” 他有些无法忍受林悠然的冷待,错也认了,他也说了绝不纳妾,还想如何? 怎么跟几年前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呢? 顾梓潇不满的口吻,又让林悠然想起那日早晨他的举动。 既是在战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对待感情的事,还是这么不成熟,他还要争个对错吗? “你为何如此抗拒与我相处?我们已经拜堂成亲,既是当初被你堂姐换亲了,可是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应该坦诚相商吗?” 林悠然咬了咬唇边的软肉,思考着他的话。 说了有用吗? 怎么说? 难道要他说,孟婉烟上一世是陪你到死的女人,你们在边关生死相伴? 她上一世就是管顾宸管得太多,才丧了命,正是那日顾梓潇的一推,让她重新陷入这种后怕之中。 如今她只想好好的养育三个崽崽,不想跟他谈什么纳妾,原谅! “对,孟姑娘是被王爷送出府了,可是那日的事,确确实实也发生了,若是她以男女大防的名义闹上王府和皇上那,小王爷确实是要娶了她的。” “王妃用这个说辞,跟我说你要纳妾,以我的立场和身份,拒绝的话都不是应该由我来说的,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不愿意纳妾?” 林悠然此时倒是也平静了,既然他要坦诚相待,那就说出来好了。 原先不说,只是她觉得说了也无用,你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显然是不能。 那么,顾梓潇既然也说了不愿纳妾,那就把纳妾这件事,她的态度说明白。 “世家贵族,为子嗣考虑,正妻都会给丈夫纳妾,但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可却没有权利拒绝,我也不例外。” “所以,纳妾与否,是你的态度和决定,与我无关。请你不要将心中郁气撒在我身上。” 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清冷冷的面色,不禁心中一震,他当是听王妃说林悠然愿意给他纳妾,只是怪她不在乎自己,却忘了这点。 只听林悠然又道: “你我只是男女之分,但人的情绪都是相同的,我只是同苏先生讲话,小王爷却说我要出墙,若是我的脚踝崴了,苏先生将我抱回染桃轩呢?” ”他敢!”顾梓潇剑眉倒立,一双漆黑的眼眸能够穿透林悠然的心脏。 他光是想一想,心就难受的不行。 那天他看见林悠然仰着小脸,看向苏云昊他都难受得不行,听见林悠然描述这个场景,他眼尾猩红一片,恨不能杀了他。 “他凭什么不敢?是因为我的脚踝崴了也得自己走路不值得被关怀和帮助?还是因为我嫁给王爷,就不配得到关照,那如果不是脚踝崴了呢?重伤不能走路呢?” “还是你也认为我是假装脚踝崴了?小王爷久经沙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伤,当时无法行走,却在第二天就能无事一般的去逛街呢?” 顾梓潇眉头一皱,他怎么如此大意? 是不是装的,其实他是有判断的,可当是见孟婉烟蛾眉轻蹙,疼的脸都白了,他就心软了。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注意,还有推你,我很后悔。” 这回的道歉有些真心在里面了。 “回去吧,孩子们等着急了。” 想到三个崽崽在暖阁等她,林悠然便转身往回走,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她只求能跟他和平相处便好! “母亲,您没事吧!”一进院子,三个崽崽都跑了出来,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一回王府,扫青就跑回来报信了,只说世子妃有事耽搁,被贼人盯上,世子去给接回来了。 但是几个小家伙也是担心的不行。 顾北煜眼巴巴的跑过来,摸了摸林悠然的胳膊,又摸了摸腿。 “母亲没事,你们看,现在不是好好的。”林悠然将手臂伸开,转了一圈,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了一遍,才算放心。 “母亲,大哥考了第一名。后日就去小御林军报道了。” 顾北煜抢先告诉林悠然这个好消息,三个人眼里直冒星星,林悠然看着顾东麟。 “真没想到,我们东麟就是小御林军了,比你父亲还优秀,这才八岁呢,母亲很是为你骄傲!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顾梓潇将外袍放下。 “今日王府上下都赏了赏银,晚膳阖府都加了广味楼的烧鸭和烧肉,王爷和染桃轩各是一桌席面,初一已经去传了。” 话声刚落,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的端着一个个食盒进来了,顾梓潇是从颐梦阁一出来,就吩咐初一可以去广味楼取菜了,不然怕凉了不好吃,还特意让用快马送回来的。 如今一盘盘菜摆出来,还冒着热气,整个暖阁都是喷香的烧腊的味道。 看见三个崽崽都很有兴致,林悠然也不想扫兴,直接坐到餐桌旁,准备开动。 林悠然是南方人,对于两广地区的口味也很喜欢,三个崽崽跟她的口味很像。 尤其是吃到酒楼的饭菜更是开心。 “咱们小厨房做的饭菜也好吃,不过不会这道烧鸭,这烧鸭外皮酥脆,里面却鲜嫩多汁,很好吃。”顾东麟吃了一个鸭腿,评价道。 顾梓潇有的时候心很细,就比如这席面,家里三个崽,为了公平他还能想着特意点了两只烧鸭,这样母子四人每人都有一只鸭腿。 当然了,他给林悠然也夹了一只鸭腿。 林悠然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坐在身侧的顾北煜就说,“母亲,吃吧,父亲今日见你不在宁远伯府,都急哭了!” 林悠然,“......” 顾梓潇,“?” 顾南:真急哭了?那倒是有些真心,父亲若是对母亲是真心,他也是愿意帮一帮父亲的! 第50章 旧事 顾梓潇:他什么时候哭了,这小崽子瞎说什么呢? “大哥说的!”顾北煜瞪着一双无辜的葡萄眼,小手一指顾东麟。 顾梓潇和顾南同时看向顾东麟,顾梓潇眼里是威胁。 顾南是探究和怀疑。 然而坐在一旁,刚刚被忽略的顾东麟摊摊手,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不是我!” 他什么时候说父亲哭了,父亲可是堂堂的镇北将军,敌人杀过来,都不会哭的人。 怎么能哭呢? 还是因为母亲找不到就哭了! 有点丢人。 “就是大哥,大哥说父亲忧心忡忡,还说什么泫然欲泣。”顾北煜不依不饶地站起来描述当时的场景。 顾东麟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唇,“抱歉,父亲,当是,当是——”当时父亲确实快要哭了,他一回来两个弟弟问父亲去了何处,母亲为何还不回府。 他便说父亲去接母亲,母亲似乎是去了外祖父家里,可父亲却有些忧心忡忡,后来孟家表姑娘出来说了几句,他离得远没听清,就看见父亲泫然欲泣地红了眼眶。 难道是他看错了,此时顾东麟也觉得刚刚的描述有些损了父亲大将军的形象,不免露出一丝愧疚。 哪知顾梓潇却拉住林悠然的手,“若是寻不到你,我怕是要潸然泪下的。” 若是此时初一在一旁,都要替他主子说一句,当时顾梓潇骑马追出城的时候,真真是要落泪了。 顾梓潇想的是什么呢?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要成语接龙吗? 林悠然“咳”了一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母亲,日后再出府去,让儿子们陪着你,这样父亲就不会担心了。”顾南提议。 他话音刚落,顾北煜就凑过来拉住林悠然的手。 说道:“北北也可以陪着母亲。” 一只小小的奶团子,拱到林悠然的怀里,她的心顿时就化了。 顾北煜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摸了摸林悠然的脸,认真的说:“母亲莫哭,儿子一直陪您。” 林悠然轻轻的在他额上点了点,不由轻笑,“好,母亲也一直陪着你们。” 一时间,屋子里笑声不断。 顾梓潇看着林悠然欢愉的脸,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能感受到林悠然是喜欢这三个孩子的,原先成亲前的顾虑是一点都没有了。 只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一时之间怕也是难以改变。 顾梓潇永远都不明白林悠然想什么。 就好像当初—— “你也是来劫狱的?”蒙面的小姑娘朝他一笑,虽然是女扮男装,可是顾梓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本来是在守城的,前面一仗打的过于惊险,北戎退兵了二百里,可是谁也不知道,大颂这边其实已经没粮了。 他命手下副将去九边讨要,都说户部给的军粮被抢了,谁都没有裕富的。 顾梓潇当年只有十七岁,朝廷里没有自己的人,军饷一直有拖欠。 他不想让跟着自己的兵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便亲自带着几个副官来金陵富庶之地劫富济贫。 没成想得手几次,被知府盯上做了筏子,一位副官被抓判了斩首,他连夜跑来劫狱。 “你们是?”对面这两个小矮子,正一脸的崇拜看着他。 “我们也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给你牢狱钥匙,救了人快走。” 顾梓潇也不犹豫,管他什么身份,看着细皮嫩肉的,估计是这金陵附近的纨绔子弟或是知府的仇人,不然哪里得来的这大牢的钥匙。 可能就是这两人身手不利索,惊动了官差,他们几人跑出来的时候,有追兵在后面追赶。 顾梓潇在不远处已经拴好了两匹马,他和副官本是一人一匹的,但是没道理人家帮了你,最后有追兵,你把别人给扔下。 于是他随便抓一个小矮子,把她塞在了怀里,四人一路跑,后面一路追,知道快到扬州地界,才算彻底甩了后面的尾巴。 “嫣儿,你没事吧。”另一个小矮子看着双腿直达哆嗦的同伴问道。 顾梓潇心想:原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小矮子叫嫣儿。 一双水萌萌的桃花眼还怪好看的。 “没事,不过看来我们得在这个破庙躲一阵子了,金陵那边怕是回不去了。” 嫣儿有些担忧地看着另一个小矮子。 “回不去就回不去,我们四海为家,去哪处都一样,” 这两人怕不是傻子,虽然都有蒙面,但是金陵城的四个城门都关了,顾梓潇他们劫来的粮草全都放在西大门外的村子里,他们现在是在金陵的东边。 若是想回去带走粮草恐怕要绕上几个村庄,而周边现在全是官兵在搜查,顾梓潇得带上这两人,扮作商人的打扮才好。 “现在这身打扮大概会被认出来,你们两个个子矮小,不如男扮女装,我们假扮成要去西北寻亲的兄妹,雇一辆马车行走,这样也方便。” 副官很聪明,看出来顾梓潇的打算,于是按照商量好的说辞,上前跟两个小矮子商量。 那名唤做嫣儿的姑娘,闪了闪她的大眼睛,拍了同伴一下,“怎么样?” “行啊!我去买衣裳。”说着将头发披散下来,一身夜行衣被他一撕,里面是青色的短打。 “我与你同去。”嫣儿朝他璀璨一笑,走向他身边。 “不可!”顾梓潇也不知为何要拦住她,“两个人容易暴露。” 嫣儿显然未曾预料到会遭遇阻拦,不由得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顾虑,恐怕是担心她们二人会悄然离去。 于是,她轻声细语,带着几分诚挚道: “公子但请宽心,我二人在这金陵地界上,也算是行走多年的江湖儿女,断不会做出那等背弃伙伴或是通风报信的小人行当。” 言罢,她轻轻侧首,对身旁的同伴低语:“你独自前去吧,我便在此守候,你快去快回。” 同伴走后,她便坐在地上,随便拿了只木棍,画着圈圈。 她随意问道:“我们扮作兄妹之后,不知二位兄台要去往何处?” 第51章 旧事(2) “我们是西北来的商人,前几日买了米粮,打算运回西北,不巧被人坑骗入狱。” 副官抿了抿唇,小将军的谎话这是张口就来么? 顾梓潇毫无心理负担,继续开口,“我们还要汇金陵东边的村里,将米粮运走。” “还要麻烦二位一路随行。” 叫凌嫣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兄台放心,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二人定是将你送过去的。” 一个时辰过去,凌嫣还是有些不放心同伴,刚要起身说想去找一找的时候,同伴回来了。 “赶紧换上衣服吧,这边也来了好些官兵。” 他把包袱打开,只有一身女装,让他堂堂知州府的公子扮女装,打死他也不干。 这同伴便是沈知州的二子,沈容。 沈家和林家本就是邻居,沈大人和林大人也是同朝为官,两家本就交好。 上一年林大人去邻县勘查洪灾的时候和夫人出了事,林府的独女便整日往郊外跑,她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出事再也看不见了。 沈容和林小姐能玩到一处,于是便一同寻找林大人和夫人,日子久了,林小姐行走在外不方便,便化了名扮作男装,跟沈容到处路见不平一声吼。 化名凌嫣的林悠然在破庙的隔间里换了女装。 出来之后依然用丝巾遮面,只是身材玲珑,体态娇羞,顾梓潇看了一眼便撇过脸去。 “出发吧。记住了,我们是兄妹三人家住肃州,家父让我们来行商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副官,这是我们的家丁,负责驾车。 “我们姓肖,我叫肖大,你叫肖二——” 没等他说完,林悠然打断他,“我可不叫肖三。” 沈容“噗嗤”乐出声,“是太难听了,我说兄台你化个名也不用这么随便吧!” 顾梓潇心想就是以防万一而已,用得着多认真? “你叫凌大,你叫凌二,”林悠然指着他俩说,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闪的顾梓潇心颤。 他只当是自己心急,从边关已经出来整月了,还好上一场战斗,敌国死伤惨重,才能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我叫凌嫣。” 顾梓潇一顿,吴侬软语的林悠然说话温温柔柔,说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我们便上路吧,要绕上这一路,怕是也要三五日才能到。” 他起身先上了马车,副官驾车,沈容拉着林悠然也上了马车。 四人一行往东出发,三个男子都将脸上巧妙的易了容,用炭灰摸了脸,又画粗了眉毛,一般官兵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他们也不干路过一些热闹的镇子,只敢在乡村的土道上走,吃食就是个问题。 没走上半天,沈容的肚子便“咕咕咕”的叫起来。 正好路过一条河,林悠然建议一起去捞鱼。 于是和沈容相伴着就跑河边去抓鱼了,沈容还上树特意折了两根树枝,削成尖尖的,用来叉鱼。 顾梓潇有些无奈,“你们当是来郊游的吗?” 这两个人要不是脑子不好,就是什么纨绔子弟,家里没人管着,整日出来惹火的。 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带着他俩了,四下看了看,就只有这一个马车,扔下二人也实在不妥。 况且因为有一位女眷,晚上如果在村子里借宿应该也会容易些。 “凌大,凌大,你让你手下生活吧,我们烤鱼。” 顾梓潇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挑了挑眉毛,这两人入戏还挺深,就叫上他凌大了,“你们应该唤我兄长。” 也就是这么一说,反正也就三天就能到那个村子了。 “好啊!”林悠然很开心,举着一根带着一条鱼的树杈,欢喜的跑到他身边,“等你们拿到粮食,我和二哥跟你们一块去西北吧,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一起行走江湖。” 她从小跟母亲一起亲亲密密的长大,家里没有祖辈给她母亲定规矩,她也是肆意的玩着长大,心性本就像个小孩子。 突然遭逢父母遇险失踪遭难,祖父在京城病重,她一个小姑娘顿时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亏沈容平时也四处游玩惯了。 便哄着她说跟着她四处找寻父母,总不能活不见人吧! “我们将在西北边关,路途遥远,只怕会有些不便。”副官一看顾梓潇一脸为难,便客气委婉的拒绝。 一般正常人听了这话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可是十三四岁时的沈容和林悠然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她俩都是被家里惯着长大的,根本听不出来别人的委婉和客气。 “那怕什么,我还当什么大事,想当初小爷我,啊,”沈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又道:“我当初一个人去南边也是走了很远,还跟着出了海,还不曾去过西北,这回正好跟兄台有缘,我和嫣儿本也是四海为家。” 他本来就是陪着林悠然四处散心,不然小丫头回金陵一个人住着偌大的宅子,还不哭死在那。 还有在京城的祖母,总是要给他定亲,开什么玩笑,他才几岁? 他可不想定亲,还不如跟着林悠然一起四处游玩呢,这日子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说的有道理,等咱们取了你们的米粮,买些酒水,结拜总要有个仪式的。” 顾梓潇有些头疼,皱着眉头,这两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呢。 林悠然和沈容已经开始烤鱼了,两人有说有笑的,顾梓潇看着有些别扭。 说是要结拜了,可是凌嫣还是遮遮掩掩的蒙着面,难道是脸上有什么疤痕? 不过顾梓潇也不是愿意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光看言谈举止就知道不是一般普通百姓人家的子弟,难道是背着家人私定终身偷跑出来的? 可是又不太像,当初他俩可是拿着知府大牢的钥匙来劫狱的,难道是知府家的公子带着丫鬟? “你这烤的都糊了,怎么吃啊!还说四海为家,你们连饭都不会做。” 副官嫌弃的将沈容扒拉到一边,开始烤鱼,这两人肯定富家公子小姐,光主子一人他都伺候不明白,这又来两个。 头疼! 第52章 旧事(3) 虽然没什么调料,但是毕竟是新鲜的河鱼,烤鱼还是很鲜美的,四个人吃完又继续上路。 虽然这二人有些脑子不太好,但是毕竟也是他们帮了忙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副官,当然不帮忙顾梓潇也能救出来,就是可能动静闹的更大一些。 不过他还是该感谢他俩的,既然愿意跟着他去西北,那便去好了。 到了边关,如果凌二想要参军,他也能给他安排,至于凌嫣,就让她—— 顾梓潇暂时也没想好。 “主子,前边有官兵。”副官将马车缓缓停下,声音传进车厢。 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这个村子看起来大一些,有赶着牛车和驴车的村民采买回来的,也有走南闯北的货郎挑着扁担的。 四个人都有些紧张,都抿着唇等着盘查。 “你们是干什么的?”两个官兵来到他们的马车前边,撩起了车帘。 副官没敢出声,沈容给官兵福了福身,“官爷好,我们兄妹四人是肃州来行商的,我姓凌,这是我哥,这是我妹妹。” 第一个官兵看了看车厢里的几人,点点头,没说什么,刚要放下车帘,后面的官兵上前一步,“你说你们是哪来的?” 沈容脸色有点紧张,顾梓潇抢着说道,“西北肃州来的。” “没问你,”那官兵指了指沈容,“你说。” “我们是肃州来的。”沈容又说了一便。 后来的官兵突然拔出身上的刀,大喊一声,“就是这几个人,拿下!” 沈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一大圈官兵围住了,然后进来几个骑马的,像是他们这些人的头,二话不说上来就砍,马车的车厢瞬间就裂开了。 顾梓潇和副官已经和这群官兵缠斗在了一起,顾梓潇还不忘拽着凌嫣的胳膊,“你们俩藏彻底下去。” 沈容一看顾梓潇就是个练家子,那个手下虽然之前在大牢里受了点伤,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他就放心了。 拉着林悠然的手,两个人藏在仅剩下框架的车厢底下,看着顾梓潇二人和官兵厮杀。 普通的官兵怎么可能打得过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将士,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官兵的尸体已经躺了一地。 其实只要顾梓潇亮出他的令牌,这些金陵的官兵肯定要跪在地上给这位小将军磕头的,毕竟他也是先皇死那天才出生的小皇子。 可是如今的皇上是个疑心重的,没有皇令擅自离开镇守的边关,估计比劫知府的粮仓罪要大得多。 顾梓潇不敢亮出身份,只能杀人。 三十几个官兵都被杀了,马车也没了,只能骑马走,顾梓潇和副将一人带一个。 是的,沈容根本不会骑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南闯北的。 “连骑马都不会,还说要四海为家。”副将可不敢抱着那小女郎上马,只能圈着沈容,两人一骑。 “小爷这不是没空学吗,你等我到了西北,高低也得骑着去林子里打打猎。” 沈容一向不服输,这回还真是有些心虚,他爹是文官,从小也没学过骑射功夫这些,往常去游历也都是做马车。 骑马,尤其是被一个男人抱着骑马还真是头一回。 林悠然也是头一回骑马,新鲜的不行,摇头晃脑的一会儿摸摸马脸,一会弯腰摸摸马肚子。 “别乱摸!”顾梓潇沉声说。 “啊?”林悠然回头问,一双无辜的桃花眼看着顾梓潇。 她不知道她在前面乱动,对于顾梓潇来说有多难受,怀里一个娇娇软软的姑娘,他生平也没怎么接触过女子,他有些无语。 刚刚她低头摸马肚子的时候,摸到他的腿了,她那小手动来动去的,他简直快疯了。 “你乱动,马一会儿生气,把咱俩一起撅下去!” 顾梓潇故意吓唬她,小姑娘一听吓坏了,在没乱动。 骑马就快多了,穿过一个树林子,又穿过一个村子,副官很高兴地过来回话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存米粮的村子了。 正好旁边有驿站,马也不肯再走了,四人下马,来到驿站旁边,小二就热情的牵着马去喂草料了。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顾梓潇谨慎地看了看驿站,不是官驿,不然外墙上应该有通缉犯的告示。 他和副官对视了一眼,道:“我们赶路,上几个馒头,将马喂饱了就行,” 小二也没掉脸子,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原本没有官道的时候还好,如今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能卖几碗茶水几个馒头也是不错的。 反正这买卖也就做这几天了,他们也不是靠这个挣钱的。 这世道,没点黑心怎么活呢? 小二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嘞,客官稍等。” 过了一会儿,馒头来了,林悠然正拿着馒头往包袱里放呢,就看见沈容晕倒了。 她一愣,“喂,你怎么了?” 然后,顾梓潇和副官也晕倒了。 她只喝了一口茶水,所以还能挺一会儿,“你们这是黑店啊!” —— 四个人再次醒来,是在一堆人之中,手脚都绑着铁链子,大概是十几个男人女人都被锁在一起。 前面有几个看上去不向中原人的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用鞭子抽打一个男子,抽打完了,用一个烙铁往一个火堆里探了探,然后往那男子的脸上烙下去。 一个奴字就烙在了那男子的脸上。 沈容和林悠然都吓坏了,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这是干什么?”沈容问道。 副官,“我们大概是被卖给陕州的奴隶主了,看来咱们晕了好多天。” 顾梓潇自然之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他就急切的想着快到存粮的村里子,光是防备官兵,却不曾想遇到了黑店。 他紧抿着嘴唇,眸光幽深,看管他们这些人的大概有十个大汉,如果不是中药之后浑身无力,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不禁浑身无力,脚上和手腕上的铁链也是个问题。 但想象一下额头上被刺了奴字,那便比要了他的命都严重。 他得疯! 第53章 旧事(4)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就这样被人铐着手脚走路,到了该用饭的时候,会给他们松绑一会儿。 可是正常的饭食是没有的,只给两个硬馍馍,还得这些奴隶们去弯着腰,说着好话求着他们才能给一碗热汤。 一日副官的伤口大约是被铁链子栓的,化脓出了血泡,可是那些人不肯给叫大夫,顾梓潇看着副官干裂的嘴唇,就想要一碗热汤,他们却不肯给。 “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少一个人卖,行行好,给他一碗汤吧。”林悠然点头哈腰的跟那些人说好话。 “别求他们!”顾梓潇一把将林悠然拽回来。 “呦,硬气上了,不求我们,行啊,你们几个今日都没有饭,到了矿上直接干活!”那些人乐着阴阳怪气的说道。 ”对了,还有几个没烙字,赶紧的,吃完饭烙字,眼看着就到矿上了,东家可不收没烙字的奴隶。” 走了几天,他们几个能感觉到体内的毒性已经消了,虽然吃不饱饭,但是脚步不那么虚无缥缈,能用上些力气了。 林悠然对顾梓潇眨了眨眼睛,拍拍他,“等着。” “管事大哥,给我一碗热汤吧,不然到了矿上也没气力干活啊!我哥他不会说话,我给您道歉。” 说着林悠然就弯腰给那几个人贩子道歉,沈容也跟着说好话。 顾梓潇看不下去,他不知道好在沈容一醒就给林悠然的脸上涂了泥土和黑炭,不然此时林悠然可不敢这么冒失的出头。 那几个人贩子看着又矮又黑的像小土豆子似得林悠然,有些不耐烦,“行吧,就一碗,你们几个分着吃吧,还有,谁先来烙字。” 副官想起身,顾梓潇伸出手,“我先。” 人贩子给顾梓潇他们松了铁链子,沈容去打汤,顾梓潇和林悠然先后走过去,准备烙字。 他们用一个类似于玄铁的徽标,不知道是哪里弄的,感觉那玄铁有些分量。 一个奴字在徽标的中间,一个人在火里反复的转了转,眼看着玄铁徽标都红了,一个人压着顾梓潇,那个拿徽标的人就要朝他脸上烙去。 这是,沈容抢了热汤的大锅,就朝压着顾梓潇的那人泼了过去,那人被烫的只捂脸,“该死的,我的眼睛,我的脸!” 顾梓潇一翻身就要踢开朝他烙印的那人,那这玄铁浮标已经伸过来,林悠然抱着顾梓潇的脸扑过来,徽标虽然被沈容踢开,边缘却正正好好烙在了林悠然的后肩上。 其他被贩卖的奴隶一看管事的被烫伤,一堆人都呜呜泱泱的跑起来,顾梓潇抱着林悠然就抢了一匹马,跨上马鞍飞奔出去。 沈容也和副官抢了一批黑马,二人一跨,也追着顾梓潇他们去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驰骋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后面再没有人追过来的时候,顾梓潇慢慢将马听了下里,他面对面抱着林悠然,还用绳子捆在他俩身上,此时林悠然疼的额头全是汗水。 “你忍着些,我们马上就能到镇上,到了给你请大夫。”顾梓潇把林悠然抱下马,侧着身子放在草地上。 林悠然摇摇头,“不要,还是先回金陵,你们去运了米粮,再说。” 她疼的直抖,攥着小拳头一顿一顿的说完,嘴唇都青了。 顾梓潇皱着眉,要不是怕跑不出来,他一定杀了那几个贼人,这姑娘从遇到他们一直就眉眼弯弯的笑着,既是被官兵捉拿都没皱过眉毛,现在是有多疼。 真是个傻子,他一个男人烙上字就烙上,大不了用刀将那字切了去,容貌对他来说又没用。 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从小到大除了他哥对他好些,从没有人这么护着他,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米粮不要了,赶紧看大夫说不定能去掉那字。” 他也不管男女大防这些了,犹豫着问道,“你,要不要我先看看,如果化脓了你会发热,就必须得看大夫。” 沈容见林悠然点点头,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顾梓潇拿了马鞍上的水囊洗了洗手,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割开了一点林悠然后肩上衣物,之间一个月牙型的烙印,红肿在肩头,倒是没有化脓。 “还好,没有化脓,可是有些深,怕是以后得留印记。”顾梓潇眼里翻涌着恨意。 他这几天仔细听那些人说话,已经记下了名字和他们说的石矿。 总有一天,他得将他们住回去当牛做马,给凌嫣拿着烙铁烙着玩。 —— 顾梓潇笑了笑,思绪转了回来,见着眼前的女子,总有种隔着重重的轻纱一般。 摸不着,看不透。 这些日子他跟她均歇在染桃轩的主屋,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前几日的事情。 顾梓潇忙着金吾卫的公务,林悠然忙着习贵嬷嬷教的宫规。 转眼就是半个月之后,腊月二十九,太后娘娘的寿诞就在第二日,腊月三十。 王府里的大厨房准备着年夜饭,顾梓潇和林悠然以及顾政和王妃都要进宫去拜寿,只不过顾梓潇和林悠然要提前一天进宫。 因为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王府请了,说是要明日一早今年的新妇要给太后梳头,顾梓潇自然要陪着。 林悠然他们一到慈宁宫,看见整个宫殿已经布置好了,丫鬟婆子们也都在忙碌着。 进入慈宁宫,林悠然身后的丫鬟也不能跟着了,她正要准备结果丫鬟抱着的礼盒,一道身影抢先一步,将大大的礼盒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她,并且十指紧握。 “你这是干嘛?” 林悠然下意识想挣脱,好好的又烦什么毛病? 却有一道俏丽的女生穿了过来,“小叔!” 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轻快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八个宫女,圆圆的脸上眼睛大大的,又可爱又俏皮。 顾梓潇纹丝不动的抓着林悠然的右手,还用拇指摩擦着她的食指。 此时,只能停止了拉扯,林悠然福了福身,“四公主。” 这是当今皇上的四公主,母亲是淑妃,皇上不算宠爱,太后也不喜欢,但是外祖家是户部尚书,有些地位,也得罪不起。 第54章 生个孙子哀家给你养 不过这个四公主有些愚笨,不是很聪明,也没有亲兄弟,宫里的人倒是不把她当回事。 “你是小叔的世子妃?”四公主好奇的打量着林悠然,很疑惑,“我听说你和你堂姐换亲了,你怎么好意思跟着我小叔进宫来呢?” “顾青昭!”顾梓熙的脸瞬间一沉,语气又些许的怒意。 仅仅是这一声,四公主的气焰就灭了下去,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看了眼林悠然,不敢在张狂。 “怎么着,青昭也是公主!梓潇也太严厉了吧?”远处一顶小软轿上面下来的正式淑妃。 淑妃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整日感觉有人要害他们母女。 她穿着一身有些越级的宫妃妆术,一脸寒霜的看着顾梓潇。 “淑妃娘娘。”林悠然很端庄的行礼。 这时慈宁宫去传话的嬷嬷出来接人,淑妃才假笑着对林悠然和顾梓潇点了点头,对顾梓潇说,“梓潇,昭儿是你侄女,跟世子妃又是同龄,就是说笑呢,你何必如此当真?” “况且,像我们这些——我们才应该抱着团,好不被人欺负!是吧?” 林悠然皱了皱眉,这淑妃娘娘也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么明显的说她没儿子,顾梓潇也不能争皇位,应该成为盟友才对,这话也能青天白日的说出来? 还问“是吧?”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四公主哼了一声,“就是,小叔整日对我们如此严肃,刚刚还不是要讨好媳妇,还帮着世子妃拿东西,不知远近!” 太后宫里的人嬷嬷无语的看着这对母女,说道:“赶快进去吧,太后娘娘都想您们二位了。” 今日的太后在慈宁宫的正厅坐着,大厅里大约有二十几个宫人在忙碌着,上点心的,端花盆的。 太后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头上戴着凤钗,慈眉善目的笑着。 “我的儿,快过来,哀家就想着你这丫头呢!” 太后一见林悠然就高兴的对她招手。 顾梓潇伴着林悠然走过去,在太后下首半蹲半跪的行了礼。 “母后安康!”顾梓潇眉眼间淡淡的笑着,手一直没有松开林悠然。 “见过母后,母后今日可真好看!”林悠然作为小辈是合格的,此时就是又乖又讨喜。 喜欢她的人,她一向不吝啬表达情感。 顾梓潇瞥了眼林悠然。 这怕是装的吧!她一向都会装,只有对着他,连装都不屑于装! “你这丫头,哀家都老了,哪有你好看,你瞧瞧,你夫君都不舍得撒手!” 说着跟旁边的庆太妃笑着指点着顾梓潇的手,又说道,“在哀家这里,还怕你媳妇跑了不成?” 太后眉开眼笑的,“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看来,” 她仔细瞧了瞧林悠然,眉眼间全是深意,“哀家可有些等不及了。” 林悠然脸一红,万万想不到太后娘娘能当着满宫殿的人问起这个。 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太妃也笑着起哄:“世子妃这是害羞了,太后娘娘,您看,世子妃这小脸一红,可真好看。” 庆太妃也朝林悠然这边看过来,一改那日的清冷,笑了笑,“还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你的婆婆,年龄上都跟你祖母一般大了,别不好意思了!” “就是,成婚有一个月了吧?有没有动静?”那位老太妃凑趣的说道。 不禁说着,视线还若有似无的朝林悠然的肚子上看过去。 林悠然看了一眼顾梓潇,这个混账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悠然的热闹,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原本她是想甩给顾梓潇的,可眼下没法子,硬着头皮装傻,“悠然不知道!” 好在太后娘娘沉稳,指了指老太妃,“你们别把儿媳妇吓着了,如今这辈就剩下他俩还没孩子,约莫这也是哀家还有福气,能看到最小的孙辈。” “今夜,你们俩就宿在慈宁宫的东殿,把房圆了。” “啊?”林悠然赶忙捂嘴,刚刚还觉得太后沉稳的她,此时有些傻眼! 这是一国太后该管的事吗? 她是咋看出来他俩没圆房的? 这也太神了吧! 难怪当初先帝爷一后宫的佳丽,都斗不过太后一个没有嫡子的妃子。 顾梓潇没给林悠然反驳的机会,看了眼旁边张了嘴又闭上的林悠然,欣然领命,“母后,放心,儿臣遵旨。” 林悠然:“......” 这是懿旨? 这也太可怕了!要是不圆房,还能被砍头呀咋的! 她砸吧砸吧嘴,下意识的看了看太后,太后朝她点点头。 又偏过头看了看老太妃和庆太妃,她俩都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像要害人。 可是—— 前不久才和顾梓潇吵架,虽然他说了三年不纳妾,可三年之后呢? 她过够了上一世那样无望的生活,封心锁情挺好的。 可还要伺候男人,给他生孩子,她有些不愿意。 “母后,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尤其是那小老三正是渴望母爱的时候,若是现在有了,有些照顾不过来——” 太后顿时笑了,“丫头,哀家当什么大事,你说的就是他那几个养子?我给你拨几个宫里的老嬷嬷,都是带过皇子的,奶嬷嬷也给送四个过去,别说再生一个,就是再生三个,还能没人照顾不成?” “更何况,我们萧家,多久没填金孙了?皇上的公主倒是多,除了太子,就一个皇子,宫里也不热闹,你生一个,送宫里来,哀家给你养着!” 这话说完,就连顾梓潇都愣了,这是太后给许了诺言呢! 顾梓潇当初出生,太后也是要抚养的,奈何皇上不同意。 从先帝爷开始,萧家的子嗣就不繁茂,目前在世的只有皇上和秦王爷还有顾梓潇。 宣王当年是从旁枝过继的,还取了小名叫盼弟,才有了当时的大皇子,就是皇上。 如今,皇上在位二十多年,皇位稳固,边关太平,虽然不待见顾梓潇,倒也没那么多顾虑和担忧,太后自然是想养一个自己名下的嫡亲的孙子。 只不过太子还没生养,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淑妃,“呵呵——母后,您以后还得给太子带孩子呢?哪能先给世子看呢?” 第55章 我可没说不圆房 太后没给淑妃继续说胡话的机会,看了看身边那个不争气的顾梓潇,又道:“哀家说的话就是懿旨,你是要来教哀家做事?” 林悠然:“——” 好吧,您是太后,您说的算! 淑妃抿了抿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眼神撇了一眼四公主,“母后,四公主岁数也不小了,您也给指个婚呗?” 众人都不吭声,这是要强行挽尊的架势,太后冷哼一声,“公主的婚,哀家可不敢随便指,淑妃还是去找皇上吧!哀家乏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呢!你们退下吧!” 老太妃福了福身,拉着淑妃和四公主就走。 心里也是替淑妃有点累,这么明显不待见你,就不知道躲远一点吗? 庆太妃示意顾梓潇跟她去偏殿说话,这会儿嬷嬷们也将前殿的大门关上,显然是太后又画对林悠然说。 太后握了握林悠然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听哀家一句劝,心性别太要强了,三年之内你生下嫡子,他府里自然谁也越不过你去。” “你是个聪明的,还想不明白吗?” 林悠然心想:就差没明说要和离了,还生什么嫡子? 今天他能抱着表姑娘回院子,明日他就能抬了姨娘侧妃回府。 只不过是如今他在朝堂上没立住脚,也没回北疆的自己的主战场上称雄,没有那份心罢了。 可这不是早晚的么? 太后低头用手指点了点林悠然的脑门,“你一年不生,第二年宗妇们就会传出你生不出来的闲话来。” 虽然顾梓潇现在没封王,但是先皇的儿子没有嫡子,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不说别人,就是顾政也不会同意林悠然在世子妃的位子上待多久的。 可是她重生以来,真的没想过要跟任何人生儿育女,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谁的心都不想操,如果能让她继续养着三个崽崽,她倒是愿意的。 “你也去歇着吧,明早过来给哀家梳头,好好想一想,老七是个重情义的,跟他这几个哥哥不一样!” 林悠然心中苦涩,没人能懂她重生以来的心境。 闷着头走出慈宁宫的前殿,心里其实还是感激太后娘娘的,虽然不是顾梓潇的亲生母亲,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可是能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慰林悠然,她是领情的。 若是上一世,她应该会满心欢喜地给顾梓潇生儿育女。 “母妃,您干嘛不教训那个林悠然,您瞧她那副狐媚样子,将小叔勾搭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连皇祖母也喜欢她,还劝着她生子,满京城哪家贵女不上赶着给小叔生孩子?” 四公主正掐着腰在慈宁宫院子里一颗万年松下跟淑妃发牢骚。 “你皇祖母才没有喜欢她,只不过是给她祖父一些颜面罢了,说得好听是让她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给她三年时间,生不出来可不怪皇家赶人!” “真的吗?其实小叔也就是长得好,有战功,这几年又有皇祖母撑腰,不然父皇也不可能将金吾卫给了他!” 四公主歪着头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一个老嬷嬷低声说道: “淑妃娘娘,咱们还是得防着些,金吾卫掌管京城的防卫,老爷的意思还是要牢笼,府里的五姑娘年纪不小了,本来是想要聘给世子爷的,可如今太后有了三年不纳妾这话,老爷不敢轻举妄动,您还是要在皇上面前多言语。” 淑妃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今日咱们来干嘛的,一会儿再进去跟太后娘娘说一说,咱们尚书府的姑娘也不能做妾,不纳妾是吧?可也没说不能赐平妻啊?” “瞧着吧,我已经给了喜房嬷嬷银子,明日东厢房没圆房,咱们就拿这个说事!” 呵! 所以说,世家大族别说事女子,就是男子也是身不由己。 娶妻纳妾谁能是自个儿说的算的呢? 若是上一世,她肯定是伤心的,如今她就是心灰意冷罢了! 这些人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最终如何还是要看顾梓潇的想法。 她的想法是,别管是平妻还是侧妃,抑或是姨娘小妾,她都自请下堂。 转身朝着东厢房屋子走去,在跨进大门时,就听见庆太妃的声音: “当年太后就想将她纳进后宫,可是她是坚决不肯的。” 说完半晌没有动静,林悠然不知道庆太妃说的是谁,一时不知到该进还是该退,而且她觉得说的应该是跟她有关系的事情。 索性在门边光明正大的站着听墙角。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也在我名下,我是为了你好,既然你愿意,那子嗣的事,你仔细想想吧!” 什么意思呢? 林悠然清清楚楚听全了庆太妃的话,可是那个‘她’是谁?顾梓潇又愿意什么? “母妃,世子。” 林悠然不是偷偷摸摸的人,便直接抬步进了屋子。 顾梓潇很是淡定的转过身子,林悠然看着倒不像背着她说什么的样子。 反而拉着她的手,倒庆太妃面前,“母妃,放心好了,儿臣之道您和母后都是为了我好,我和世子妃会考虑的。” 庆太妃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悠然,便扶着丫鬟出去了。 林悠然赶紧福了福身,圆了礼仪。 开口问顾梓潇,“母妃也是催你生嫡子的么?”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她倒是不想白白耽误顾梓潇的子嗣。 “其实我想说——” 顾梓潇伸手制止了林悠然的话,“你不必理会她们说的,我也没有爵位要继承,生不生孩子,有没有嫡子,我都无所谓!” “有人说什么,就说我生不了!” 闻言,林悠然瞪大了双眼,脸颊瞬间红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男子生不了,他说的真的假的? 上一世,他确实没有过孩子,难道是不行吗? 说着,林悠然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就撇向了顾梓潇的身下。 ”想什么呢?我只说不勉强你生孩子,我可没说不圆房!” 第56章 羽裳 还没用晚膳呢,这算不算是白日宣淫? 慈宁宫里的老嬷嬷们将东厢房布置的跟洞房花烛夜的喜房一样,丫鬟们里里外外的忙乎着,林悠然隐约看见床榻上红色喜被下面还铺着一张白色的圆帕。 不是? 她今夜难道要与他圆房吗? “嬷嬷,明日我需要早起,能不能给世子爷再开一个屋子,晨起我怕扰了世子爷。” 这气氛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觉得和顾梓潇还有什么圆房的必要,早晚是要和离的。 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林悠然,毕竟是慈宁宫的老人了,有些冷傲的指点林悠然,“太后娘娘的懿旨,世子妃不尊懿旨御史台可不光是审问您,连太傅大人也是要被上折子的。” 老嬷嬷连连摇头,这世道是怎么了,这风光霁月的世子爷都不受世子妃待见了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矫情个什么劲啊! 世子爷是个好的,要是摊上太后娘家冯家那几个小子,还没去亲后院就一大堆姬妾的,还不过了? 丫鬟们摆了晚膳,给屋子熏了香,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林悠然从浴间回来之后,直接上床塌休息了。 在染桃轩也不是没一个床睡过,不也没事吗? 躺下没多久,林悠然就感觉旁边多了一人,且像一座小火山似的冒着热气。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一只大手伸向了她的腰间,滚烫的温度让她瞬间睁开眼。 “你要作何?” 林悠然惊恐的将被子压在身下,往里挪了挪。 她想起来新婚第二日顾梓潇抓着她脚踝时的样子,有些害怕,吞了口水, 问道:“你还好吗?” 她也不是真的未同过房的闺中女子,自然知道顾梓潇如今喘着粗气,向她俯身而来是什么意思。 林悠然咬着唇,一双桃花眼迷蒙之中,闪着水雾,无意中勾得顾梓潇不顾一切地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之中,温热的吻落在上面,又一路向下。 “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首饰?” 他哑着嗓子问道,手在林悠然的头发上轻轻拂着。 “什么首饰?” 她从未收到过他给的物件,谷雨收纳她的东西,不会出错,没听说他往她这送过什么。 “你的聘礼不是都带回王府了吗?” 里面有一箱是他听说顾政为他给林悠然下聘之后,特意去宫中讨来的,为此还给了礼部尚书不少银子呢,就是为了给林悠然宫中制造的钗环。 “带回来了,并没有首饰,八十八抬,都带回来了,谷雨登记造册,都分门别类放进我的私库,从未看见首饰。” 顾梓潇闭了闭眼,“回头我让初一查查,也许是王府这边搞错了。” “明日我带你再去买一些。” 他就说怎么林悠然从未带过那些点翠的头面,还有红宝石的珠串。 林太傅管理府宅看来是力不从心了,还不如当初放在染桃轩,等林悠然来了之后亲自给她。 “没关系,我的首饰够用了。” “难道你不应该戴我给你的头面首饰吗?”顾梓潇不知哪里来的烦闷。 只觉得这屋子燥热的厉害,扯了扯里衣,林悠然看见他结实的胸膛,心跳得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林悠然有些恍惚,右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躲开了那碍事的里衣,放在了顾梓潇的胸膛上。 “顾梓潇——” 林悠然话音未落,对面的人猛然将她抱在怀里。 他还以为林悠然会推开他,却没想到一低头,一个冰凉的唇瓣迎了上来。 顾梓潇的心脏都停了,脑子里呈现的全是旧日里林悠然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 一双藕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贴近。 顾梓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态度,眼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浓,不受控制的疯狂吻着怀中的女子。 “你确定吗?” 手里握着女子里衣的腰带,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欲望是他沉落,可是他不想她后悔。 他用鼻尖厮磨着她的耳畔,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好热——” 他的世子妃雾蒙蒙的眼眸看着他,顾梓潇像猎人看向猎物一般,炙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掐紧。 此时的她,就像待宰的小兽一般好欺负。 这是他的世子妃,他不想再忍了。 裙裾飞扬—— 夜色更深,屋子里的人沉醉其中,香案上的熏香灭了。 男人额头上全是汗渍,他温柔地拉过旁边的女子,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鼻尖。 刚刚叫了几次水,他也不记得了,此时东厢房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有一半的水都在地上。 顾梓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着,轻轻唤道:“嫣儿。” —— 慈宁宫的老嬷嬷来唤林悠然起床给太后娘娘梳头,“世子妃,娘娘已经起身了,您也该起了。” 林悠然的手指间都是软的,她有些懵懵的抬头,对上了一张讨好又揶揄的笑脸。 老嬷嬷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满意的从床榻上取走了那个沾上红梅的喜帕,笑着去跟慈宁宫报喜去了。 林悠然突然回想起昨晚上的事,心脏猛然狂跳了两下。 她捂着自己的脸,红晕从耳尖一直爬到锁骨,原本还想着不圆房,如今倒是坐实了世子妃之位。 也没什么后悔的,毕竟占着正妻的位子不圆房,顾梓潇能忍一时,也不可能一直纵容她。 可,她好像回忆起一些细节,昨夜,顾梓潇唤她什么? “烟儿?” 难不成顾梓潇也重生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孟婉烟?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他记得孟婉烟,就不会同意顾政将她赶出王府去。 难道她听错了,他唤的是‘然儿’? 丫鬟来扶侍林悠然穿衣洗漱的时候,她还是懵的,且身上实在是无力,便任由丫鬟给她擦洗。 两个小丫鬟伺候的面红耳赤,可还是不约而同的夸赞,“世子妃的身段可真是一等一的好看,就连贵妃娘娘都赶不上呢!” 丫鬟们给林悠然穿了从慈宁宫哪来的宫装,等她进了慈宁宫的正殿,看见皇上正坐在上方喝茶,想来是等着太后一同用早膳。 皇上看见来人,一愣,“羽裳?” 第57章 朕要封她为贵妃 林悠然闻言一愣,皇上唤的可是她母亲的名字? 他认识她的母亲吗? 带着疑惑,林悠然跪下行礼,”臣妇林悠然拜见皇上。” “起来吧,你是太傅的孙女?”皇上闲适的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 “是,悠然的父亲是林玉民。” 皇上身边的徐公公见皇上疑惑,便探过身子告诉他,今日是林悠然作为皇家新妇给太后梳头。 正巧太后身边的嬷嬷也来接林悠然,“你先去吧。”皇上放人走了。 又问徐公公,“多少年了?” 徐公公是一小就陪在皇上身边的,自然知道皇上问的什么,“凌姑娘走了五年了。” 皇上点点头,“当年遇见她时,就跟这丫头一般大。” 他把玩着茶盏,眉毛一扬,“林悠然,他居然嫁了老七。有意思!” “何时成的婚?圆房了吗?” 徐公公心尖颤了颤,皇上,您还知道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吗? 你敢不敢让太后听一听! 皇上颇有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嬷嬷请他进内殿了,他眉眼带笑的吩咐徐公公,“让金吾卫去寻一寻京城的治安,今日太后娘娘寿诞,老七窝在宫里干什么?” “让他亲自去看看几个内城们,再将宫里也连着都看一看,晚间回来赴宴就行了。” 说着便往内殿走去。 徐公公无奈,自己的主子再疯又能怎么办? 跟自己的干儿子打了几个眉眼官司,就去给顾梓潇传话去了。 皇上进了内殿先给太后娘娘祝了寿,能让九五至尊下跪行礼,太后今日心情很好。 每年日今日她都会跟皇上扮演一番母慈子孝,还要共用个早膳,今年也不例外。 “皇上,尝一尝这皮蛋粥,是老七媳妇今早特意煮给我的,哀家给老七盛了一碗,还剩下一碗给你。” 太后娘娘翘着她的护甲,小心翼翼的小口喝着粥,多少年没尝过这个味道了。 当年也命人学过这个皮蛋的制法,可是熬出来的粥就不是一样的味道。 也就不再做了,如今—— 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看着皇帝,给自己夹菜。 “母后,儿子刚刚瞧上了个女子。不知能不能赏给儿子。” 太后娘娘正高兴着,“你看上的,还用跟我讨?是我宫里的?” 突然想到什么,却又觉着不可能,“你都多大了,太子都大婚了,几个公主也要招驸马,你还往宫里抬人?” “儿子只有一个嫡子,御史们整日上折子,要新开采选,想着不免劳民伤财,不如就抬几个宫里的官女子得了。” “也好给太子做个伴,毕竟公主都要嫁出去的,太子往后没有个兄弟作伴,也是孤单。” 皇上喝了口茶,安静的等着太后答复。 “哀家宫里的官女子,皇上看啥哪个随便抬走,只是今日进宫拜寿的内外命妇来了不少,可别认错了闹笑话。” 太后娘娘可知道皇帝是个大阴包,别是给自己挖坑。 没继位的时候的大皇子那可是唯她的命是从,不曾违逆她半句,表现的也是继母可比生母亲的模样。 如今明面上虽然没有闹掰,可是心早就离了,要不是他那生母死得快,如今慈宁宫还不一定是谁在住呢! 前些年两个人都得也是整个朝堂都快分崩离析了,还是边关的一场战役突发,打的她俩内斗都消停了几年。 想当初太后还亲自给这没心肝的求娶过那位明媚的女子,哼! 多亏她看人比她准! 皇上不理会太后阴阳他,低笑一声,“看错了又如何?左右母后也说过儿子不比父皇是明君,当年父皇都抢过臣妻,儿子肖父,又如何?” 这话一落,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不敢抬头,有胆小的已经吓跪了,谁不知道如今的太后就是先嫁了当年的京兆尹裴大人,大年三十进宫赴宴的时候被先皇看上,直接带回了后宫。 可是三十多年了,谁敢提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快被杀光了,萧皇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问,太后也知道就是她那个死了的玉贵妃生母说的。 当年太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入宫就被先皇封了贵妃,跟世家出身的玉贵妃斗的你死我活的,一开始太后是支持顾政当太子的,奈何顾政实在没脑子,庆太妃又是个墙头草。 还有个皇子也不堪大用,所以顾梓潇出生时太后才想着要记在她名下养着。 可是萧皇那日已经登基,自然不肯。 “裴大人当年心系公主,本就对父母之命的婚姻颇有怨言,后来先皇也将明月公主许给了裴大人,他们二人结了秦晋之好,与你的情况不同!”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太后根本不想藏着掖着。 “母后如何知道情况不同?也许儿子看好之人也心系儿子,她夫君也心有所属呢?” 萧皇已经多少年没露出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保养的极好,看不出已经快年近四十的样子,而且本来他长得也神似玉贵妃,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倒是像一些文人世家的矜贵公子哥。 “儿子难得心悦一人,往常母后还说儿子不留在后宫,这回也算是给他们夫妻一个效忠天子的机会,儿子问问她,或许她也愿意呢!” 太后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效忠个屁的天子,你也配? 要不是顾梓潇晚出生了两天,就是报个奶娃娃垂帘听政,也轮不到你! “不用问,她不愿意,昨夜她才刚与夫君圆房,喜帕还在嬷嬷那里呢?皇上不信可以查验!” 皇上面色不变,他知道林悠然已经成婚月余,没圆房才是不正常的,可是昨日刚圆房,就有些意思了,为什么在王府不圆房,却偏偏被太后叫来梳头,留在慈宁宫的厢房里圆房了? “母后,您今日是六十寿诞,怎么还操这些闲事的心呢?” 皇上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旁人最重女子的贞洁,可是对儿子来说,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子的初夜。” 他笑起来,看着小太监,“去,将刚刚朕在前殿看见那女子请来,朕要封她为贵妃。” 第58章 奉上天之命侍奉皇帝 太后一听,直接将手里的汤碗砸在桌上,一碗羹汤撒的遍地都是。 “皇帝!” 太后不可置信的指着萧皇,深知他不是在开玩笑,“林薄怀是你的太傅,你这么做,是要逼死他!” “还有文武百官,御史台都会拼死力谏,你这是要名留青史吗?还是你要为你生母报复我?” 太后眼睛转了转,胸腔起伏不定,给心腹嬷嬷使了个颜色。 “林悠然的性子跟他说母亲一个样,她连老七有可能纳妾,都要和离,你凭什么纳她入宫?” 嬷嬷刚想悄悄溜出去,就被萧皇给呵斥住了。 “都别想出宫去报信,没什么可报复的,儿子现在理解父皇当年的心境了,也是今夜,儿子就要同林贵妃宿在当年的,”萧皇好似在思考,又像是回忆,“哦,对了,关雎宫,是吧!” 太后身子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皇,他果然记得,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四五岁吧? 当年一开始太后也是不愿的,前一日刚刚新婚嫁给裴大人,虽然裴大人不愿意跟她同房,但是她也是成过婚拜过堂的妇人,被先皇抬进关雎宫里,玉贵妃气得还去找过她的麻烦。 “当年哀家也是被迫的,你不该怨恨我?都是你父皇做的,跟林丫头和老七更是无关!” 太后肩膀塌下来,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扬,想想入宫三十多年,她享受了先皇最多的宠爱,也受了最多的舆论和争议。 她曾经一度想过自杀,被先皇数次从白绫上就下来,后来先皇索性日夜陪伴,给她讲前朝的趣事,接她母亲来陪伴,宠她疼她关怀备至。 在裴大人那里得不到的,在先皇这里全都感受到了,她也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怎会不感动呢,慢慢就在先皇的攻势下软下了心肠,接受了先皇。 可是先皇也会有去别的妃嫔那里的时候呀,她也过了无数个孤单的日日夜夜呀! 听说裴驸马和明月公主如今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恋着对方,虽然明月公主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裴驸马也不像别的驸马纳妾,养外室。 她很羡慕! 一直都羡慕! 可是她不想林悠然像她一样,她私下里给林悠然留三年时间,都私心想着顾梓潇如果能为了林悠然不纳妾,她就像寻常家里的婆婆那样宠着他俩,给他俩争爵位和诰命。 “儿子怎么会怨怪父皇和母后,儿子是羡慕父皇和母后的感情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怨恨?” 他现在想想当初自己为何没有父皇的魄力,凌羽裳抢回来不就好了,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年纪轻轻就死了,该死的林玉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羽裳,视察灾情为何要带着夫人同去? 无能! 他这辈子也没那么喜欢过哪个女子,现在想起来那明眸皓齿,笑容皎洁的女子,心头还是有些疼。 这些年他以为他忘了,可是看见林悠然的刹那,他就知道他的心又活过来了。 羽裳的女儿,他不能给任何人。 这种想法在林悠然缓步走进慈宁宫内殿时,更进了一步。 他拉着林悠然的手,直接问她,“我封你为皇贵妃,跟我回紫宸宫可好?” 要不是如今有人占着皇后的位子,他甚至想直接封她为皇后的。 林悠然偏头看着太后娘娘落寞的神色,就知道这是太后和皇上又吵架了。 上一世,她就知道二人不合,但是那时她一年到头也没进过一次慈宁宫,没这么直观的感受过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陛下,悠然是您的弟妻,一女不是二夫,恕臣妇不能遵命。” 林悠然规矩地将双手附在额头上,跪地给萧皇行了个大礼。 萧皇顶天立地的站在林悠然面前,看着面前的小女子俯身在此。 三个人都是一动不动,良久,外边太监传话,“秦王顾政,秦王府世子顾梓潇求见太后。” 太监报了三次,太后娘娘才回过神,她勉强打起精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凤冠,本来今日应该是最开心的日子。 儿子们都来给他拜寿,还是大年夜,如今可好—— 顾政和顾梓潇同时走进慈宁宫内殿,看见萧皇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中央,林悠然跪在他面前。 顾梓潇的心像被人用刀子剜了一块,鲜血淋漓的。 还是顾政反应快,立即跪下行大礼,“皇兄消消气,世子妃年岁小,虽然是弟妇,但是在王府里,臣弟只当她跟自己的女儿和儿妇一样,她犯了什么错,让母后教训便是,皇兄不要跟妇人一般见识。” 说完还低头扯了扯顾梓潇的袖子,示意让他也跪下。 萧皇不动声色地看着顾梓潇,半晌,顾梓潇跪下道:“臣弟愿意替世子妃领罚。” “呵!这罚你可领不了,今日晨起,朕做了一个梦,说是朕今后需要女娲娘娘转世的女子进宫陪伴才能身体康健,这不钦天监就查了京城世家贵女们的八字,无一人符合。” “徐明,”他指了指大太监,“他记着上个月有份秦王府大公子的婚书上的女子是这个生辰,后来一问说是也没同大公子成婚,徐明跟钦天监一说,这不巧了吗?” 徐公公心领神会,接着回话,“奴才这不刚刚从钦天监那回来,钦天监说了就是嫁人了也无妨,这女子是进宫给皇上祈福请愿的,就是陪伴那也是奉了上天之命,她夫君也要按着天命与她和离,成全她侍奉天子之心。” 顾梓潇听着徐公公的胡言乱语,拳头握得嘎嘎直响,眼眶瞬间红了,手悄悄地摸上了脚底的匕首。 要不是进宫不能懈怠佩剑,顾政寻思此时萧皇的脑袋估计都保不住了。 这不是疯子吗? 这娘两斗的无法无天了吗?这不是,老七真是好惨一人! 当娘的为了抢他,杀了人家生母。 当儿子的为了抢人家媳妇,连老天爷都编排上了。 也不怕天打雷劈! “若是上天果真命臣妇侍奉天子,”林悠然眼神凄厉,声色平稳的抬起头来说道:“臣妇愿意。” 第59章 皇帝的心思 顾梓潇抬头紧紧盯着林悠然发髻上的盘丝金牡丹步摇,眼眶发涩。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半投在他有些挺不住的背影上,咳嗽声伴随着他隐忍的语调,“悠然——” 林悠然转过头忽而对顾梓潇莞尔一笑,“夫君也该同妾身一同侍奉皇上才是。” 众人皆是一愣。 又只听见她说道:“我前日正巧有幸读了钦天监大人师傅道掩真人写的与天道,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侍奉圣上可修同道,那便是臣妾可与夫君一齐双修,为皇上祈福。” 她声音柔和亲切,轻轻摇曳在人心弦之上。 良久,没人发出一点声响。 门外皇后的大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来给太后娘娘拜寿,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忽而站起身来,“请皇后进来。” 她走到林悠然身侧,将她拉起来,“好丫头,哀家这就下懿旨封你和老七为妙语娘子和玉虚公子,在长生殿设牌位,奉真身。” 皇上闻言在为说什么,当着顾政的面他多少要点脸,甩了宽大的龙袍走出慈宁宫,只吩咐徐公公说,“今夜的皇宫夜宴,妙语娘子和玉虚公子陪着太后便是,不必来了。” 皇后进来刚要给皇上行礼,就见皇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了,皇后莫名又疑惑的进来。 此时顾梓潇已经扶着林悠然从大殿旁边的侧门转进暖阁里去了,皇后也只当是这皇家母子又为着什么事吵嘴。 毕竟这俩人不合,皇后和其背后的母族也是一直都清楚的。 林悠然歪着头俏皮的看着顾梓潇,“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她拉起他的手腕,那串常年串在腕间的佛珠,此时已经碎成粉末攥在他手心里。 “这是玉佛禅寺法师赠你的佛珠,怎能就如此给碎了?” 这可是上千年的黄花梨木,不说价值,就是恐怕再难寻到一串相差无几成色的了。 林悠然不免觉得可惜,她在刚刚听见皇上唤她羽裳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些事,便托了慈宁宫的嬷嬷去瞧这皇后是否来了,若是过来的就给她信号。 不然她纵是说了那劳什子的道长,也是无用。 皇上疯起来也很吓人! 这可能是萧家祖传的,先皇和太后的事情,她自幼就知道,虽说是皇家辛秘,但是她母亲是当情爱画本子讲给她听的。 “什么也不及你,他若真抢了你,别说佛珠,就是——” 林悠然握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摇了摇头,“若真是那样,也不值当——” “我不可能让你又一次从我身边消失!”他抓着林悠然的肩膀低沉说道,别人不知道他刚刚的心情,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 眼角的泪滴落在林悠然的手上,烫的她一震,幽幽的开口:“又一次?” “我什么时候消失过?”葱白的指尖擦了擦他的眼角,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怎么了? 林悠然一直怀疑顾梓潇是不是也重生了,此时她屏住呼吸,探究似的看着他。 看他是否说出一些让她震惊的话。 “你是凌嫣!”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林悠然却双手扶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她。 眼底全是惊愕,比他是重生的还要叫人惊讶。 难怪初见他时,就觉得有一丝熟念的感觉,难怪最近睡着了总感觉有人抚上她后肩的烙印,成婚那日他还问她是怎么弄的。 确实,是她当初不曾告别就离开。 她也想过回去的,还央求了祖父,可是祖父不允许她和一个西北行商之人有牵连。 “你是凌大?”两行泪珠滑落,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顾梓潇点头,“对不起,当时我和副官是去偷盗官粮运去边关,不能以实相告。” 镇守边关的将军擅自离开,大小都是要受罚的,他怎敢相告。 她不怪他。 “我知道,你那时在北疆打仗,只是没想到是你!” 她笑了笑,原来自己居然与顾梓潇有这样的缘分,如果那时她没被祖父找到,不会到会怎样。 也许,上一世她偷偷跟着他跑去北疆,就不会嫁给顾宸了。 那么,“孟婉烟,你之前不认识她吗?” 上一世,会不会还有孟婉烟呢? “不认识,她之前从未来过王府。”顾梓潇如是说道,蹙了蹙眉。 又补充,“那日真是她骗我说脚踝伤了,不能走动,我才——” “我没有介意那件事,我只是觉得奇怪,之前听人说她曾经去北疆救过人,也许是你军队的医女,是以想要问一问。” 孟婉烟来的蹊跷,行事也古怪。 “我让石五去查一查,我倒觉得她跟林筱茉有些关联。” 林筱茉不可能无缘无故雇人劫走林悠然,如果她要做这件事,一早就做了,何必又给她换亲,又劫人。 直接劫人岂不是方便。 林悠然点点头,“有些想孩子们了,陪太后吃过寿宴,我们就回府吧!” 这皇宫里真是不好待,搞不好就没命了,还不如去镇守边关来的轻松。 要抓紧时间开粮铺了,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以她前世的记忆,去北疆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如今你领金吾卫将军之职,皇上会不会给你贬官?” 顾梓潇一愣,以为她是担心他没官可做,“贬了也无妨,我就在府里陪着你。” 林悠然笑了,“东鳞他们还是要参军的,怎好就在府中赋闲,我是想不如去边关镇守,离得远了,也许安全。” 早知有今日这事,成婚那天就不阻止他去打仗了,反正上一世,那件事也是发生在六年之后。 “早晚要去的,即使我不请命,”顾梓潇指了指天,“那位也不可能留我,只是也许,” 他摇了摇头,“不是也许,他应该会下旨,让你留在京城。” 是了,就像把顾政留在京城当人质一样,如今这事一出,她可不就是顾梓潇最好的软肋吗? 她现在都怀疑皇上根本不是为了抢她,而是试探顾梓潇的。 第60章 太后寿宴 太后的寿诞在除夕,虽说午膳在慈宁宫设了一场家宴,皇后携众后妃都来拜寿,几位留在宫中的太妃也到场送了贺礼。 但到底是宫中之主,皇帝本就在紫宸殿设新春百官大宴,想了想顾及面子要为太后祝寿,以示孝道,最终还是命徐公公来请了慈宁宫的众人。 是夜,皇宫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徐公公心想:皇上您这是在太后面前彻底不管不顾了吗? 丹陛之间,红毯自千步石阶铺至紫宸殿前,宫人身着红衣金带,手持宫灯列队于两侧,显得庄重又热烈。 林悠然一身赤金绣瑞鹤的广袖朝服,头戴珠冠,腰间系玉佩,在舒嬷嬷和立春的服侍下早早梳洗妥当,与顾梓潇同乘步辇,入紫宸殿赴宴。 毕竟是徐公公亲自来请的,太后也要放下芥蒂,派了心腹嬷嬷去内廷司寻了一品世子妃的朝服给林悠然换上,太后也有宫人服侍着换上朝服。 “你说,咱们皇帝如今心情如何?” 太后扣着护甲问庆太妃。 “估计不大好,毕竟心爱的女人都不爱他。” 庆太妃在太后面前还是能实话实说的,这辈子她没得到过先皇的宠爱,生下顾政之后连见面都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当初太后硬要将顾梓潇记在她名下,估计她和顾政可以过的很平静,不过应该早就跟以前的三皇子一样,远离京城,在某个小地方就藩。 以皇上的抠搜劲儿,应该是没有这些荣华富贵迷人眼的,可也心静。 太后当然知道她如何想,“也许半路就将你们杀了。” 这话她每年都提醒庆太妃,庆太妃也就笑一笑,不就是在宫里陪着太后嘛! 反正都陪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时时看见儿子孙子,习惯了! 宫宴设在紫宸大殿,主位为太后与皇帝所设,两侧依次为后妃、皇子、公主、朝臣眷属。 顾梓潇作为秦王世子,自然位列前排,林悠然则坐于他身侧。 她抬眼望去,只见殿内高挂宫灯,朱柱之上缀满彩绸与玉珠,金色龙纹红毯铺地,玉砌金阶之上香炉袅袅,笙箫声声。 帘幕之后,皇后携众妃嫔入殿。 皇后身穿明黄绣凤朝服,金步摇随行随动,率领后妃们向太后行九拜大礼,祝贺寿诞。 “祝母后福寿绵长,安康吉庆。” “贺太后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语声婉转,百官与嫔妃依次行礼。 太后端坐在金漆云龙高座上,银发如云,凤钗耀目,眼底带着笑意,点头回礼。 皇上温和有礼,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一点看不出几个时辰前,在慈宁宫闹的那场风波。 皇宫之内的众人可真是擅长演戏,林悠然讥讽一笑。 林悠然细细观望,这场宫宴虽是祝寿之名,但实则是朝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之场。 几个权贵家眷频频望向自己,不乏探视之意,便垂眸安然饮茶,不动声色。 宴中,百官上寿,礼乐齐鸣,献舞、杂技、歌姬轮番登场。 宫廷伎乐奏起《长寿仙音》,锦衣舞女执长袖飘飘,似云绕仙山,似梦踏花河。 林悠然厌倦极了,如果没想到可以躲去边关,她也能安稳度日。 上一世她就困在这四方宅院之中,如今还要来皇宫陪着她们演戏,她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顾梓潇不动声色地给她添了盏温酒,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后叫我们去前头一趟,皇上点了你名字,说想见见秦王世子妃。” 林悠然一怔,随即起身。 殿前金阶上,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眉宇英朗,一副没见过林悠然的样子,身侧是太后,另一边则是太子与皇后。 “臣妇林氏,恭祝太后万福金安,千秋长乐。” 她行了周全大礼,皇帝笑着颔首:“秦王世子妃,端庄有礼。” “素日听母后说,世子娶了闲妇,钦天监近日更是测出你的生辰有助国运——” 钦天监连忙跪在大殿中央回话,“近日合了陛下与您和世子爷的八字,算得您的生辰有助国运,说是‘静而旺,柔而福’,是百年难遇的天命吉格。” 林悠然怔了一下,旋即淡笑:“若是能助国运,臣妇之幸,若生辰八字可扶国运,臣妇愿日日为国祈福!” “妙语娘子?”皇后娘娘轻声呢喃,指腹摩挲着指间那枚玉扳指,眼底多了几分讶异。 ——此封号,虽无实职,但却象征着天子亲封、福泽天下。 据传,前朝年间,也只册封过两位“妙语女”,一位是当朝国师之女,另一位,是如今早已仙逝的旧朝遗孤。 淑妃一脸嫉恨,“这钦天监是不是老糊涂了,她的生辰可助国运?” 四公主一脸嘲讽,“皇后娘娘的生辰都没说可助国运,她一个小小太傅府之女,竟能有如此运道?” “你们信吗?” 后妃中已经隐隐透出不满,太后见了叹气。 太后也拉着她的手,笑得和蔼:“哀家听说皇后近日身子不适,没想到今日神采奕奕,倒是让哀家放心了。” 皇后一愣,随即垂眸柔声道:“蒙太后娘娘心念,儿媳已无大碍。” 皇帝与太子相视一眼,便也不再多问,命人赐座,几位王妃及命妇皆落座一侧,陪太后同饮。 此时太常寺奏响‘五福临门’,正是宫宴高潮。 紫宸殿内,灯火万千,宛若星落人间。 太后命宫人将早前准备的“赐福锦袋”一一赏下,凡是前来贺寿的官员家眷,无一不沾了这份祥瑞。 林悠然也得了三只翠玉缀金的福袋,太后笑着道:“这是给你府里那几个孩子的。” 她接过福袋,盈盈一拜。 夜深,太后起身告退,皇帝亦命撤去舞乐,命百官移至偏殿设新春酒宴。 宫人送来赐酒,顾梓潇亲手替林悠然斟了半盏,“喝这一口,咱们明日便启程去郊外田庄吧,我有七日的休沐,带孩子们去泡温泉,可好?” 林悠然抿唇一笑,红唇微启,“就听小王爷的。” 顾梓潇低低一笑,执她素手紧紧不放。 第61章 泡个汤泉 翌日一早。 秦王府门口,丫鬟婆子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马车上搬各种去别庄小住的细软和物件。 顾梓潇恨不得把秦王府都搬过去。 “只是小住几日,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林悠然小声提醒顾梓潇,“孩子们的物什带够就好。” 主要是两个孩子岁数小,顾南身体不好,林悠然希望他能去养几日身子,泡汤泉可以祛寒。 顾东麟由于刚去小御林军兵营报道,所以未能同行,每隔两日还要跟苏先生温书。 恋恋不舍还有些遗憾的送父母和两个弟弟上马车,“你们两个要乖,别惹母亲不开心。” “我们回来给你带礼物。”顾梓潇笑着垂眸看他,“你好好训练,给弟弟们做榜样!” “哦。”顾东麟挥了挥手与他们告别。 顾梓潇带了初一和十六,扫青已经给了顾东麟,林悠然带了谷雨和霜降还有舒嬷嬷,将扫红分配给了顾南和顾北煜,便一起出发去了京郊的别庄。 马车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别庄门口站满了庄子上的管事还有一众丫鬟婆子。 等林悠然进去,才知道秦王府的这个庄子正好在秦山脚下,天然的温泉一直引到别庄内院,每一个小院都有一处私汤,三个小院再围成一个大院子。 他们一家四口人正好住一个大院子,且林悠然泡私汤的时候,还有隐秘性,与两位小公子的私汤隔着弯曲的小径和几层密林。 而且私汤在每个小院晨起室的外面,可以直接从屋子里出来进入私汤区域,很是便捷。 顾梓潇安排林悠然在最东侧,他在中间,顾南和顾北煜在最西侧的院子,由舒嬷嬷领着两个别庄的嬷嬷侍候。 林悠然走进寝室,发现这个屋子布置的很特别,不同于王府里雕栏玉柱的拔步床,而是有些农家韵味的竹子床,但床上铺的还是她喜欢的丝棉锦被。 窗边的小柜子上还有一个黑陶罐,插了几只红梅,旁边还有笔墨纸砚,雅致又有书卷味。 林悠然这才想起来顾梓潇特意选了这个别庄,就是因为山上有一大片的梅林,看看床铺,难道,他亲自来安排布置的吗? 那今夜,他是不是也要在这间屋子里歇息呢? 应该不会吧! 林悠然光是想象了一下,面色有就写红润,她赶紧晃了晃脑子,拍了自己一下。 这是想些什么呢? “小婶婶?”屋子外面的声音让林悠然愣了一下。 谷雨打开房门,看见林筱茉站在外面。 “你在这个别庄?”林悠然看了她一眼。 她和顾宸如果在这个别庄反思几过,那可真是够恶心人的了! 不对。 以她了解的顾梓潇,如果知道顾宸在这,他是不会来的。 “世子妃姐姐,我们也刚刚才到。”孟婉烟依然跟狗皮膏药一样唤她姐姐。 林悠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被请出秦王府了吗? 怎么,就是这么个请出去? 不在秦王府住了,跑来秦王府的别庄里住着? 怎么脸都这么大呢? “林悠然,你自己找人掳走你自己,还冤枉给你堂姐,让你堂姐误会我,”孟婉烟喋喋不休的说,“你怎么这么可恶,这么坏呢?你已经抢了筱茉的亲事,成了世子妃,怎么还设计陷害我们?” 孟婉烟恶狠狠的瞪着林悠然,说出来的话也恶意十足。 原来这是和林筱茉那个蠢货达成一致,来恶心她的。 林悠然看了看林筱茉明白过来,“怎么?你是想给顾梓潇最妾没成,反过来想构陷于我,让他厌弃?说我父亲是抱养的,也是你给林筱茉的消息吧?” 她一直怀疑,以林筱茉的脑子根本不会做这些事,现在看来一直都是孟婉烟给拱的火,只是林悠然一时间没有证据而已,如今她上赶着来舞到她面前,她只是炸一下她。 “你——”孟婉烟咬牙切齿,“林悠然,你别得意,世子爷早晚会爱上别人。而且我就是知道你根本不是林太傅的孙女,根本不配和世子在一起!” “孟姑娘!“ 孟婉烟话音未落,顾梓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梓潇从院子里走进来,他脊背挺直,气质矜贵带着一丝冷意,视线没有给到旁人分毫,盯着林悠然有些绯红的小脸问道: “脸都冻红了,还站在外面说话,不会多穿些?”说着将身上的鹤氅披给林悠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系着脖颈间的绸带。 面对林悠然时,他面色温柔的能腻出水来。 孟婉烟有些心虚,正想悄默声的溜出去,却被顾梓潇叫住。 “孟姑娘,刚刚在跟我夫人说什么?”顾梓潇似笑非笑地道。 林筱茉抬头看着一脸从容的顾梓潇,忽然觉得这世间不仅有夫妻相,还有夫妻表情吧? 世子和世子妃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深沉的眼眸简直如出一辙。 好吓人! “没,没说什么。”孟婉烟有些心虚,她拉了拉林筱茉的衣袖,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我是来给表婶解释一下,那伙贼人真的不是筱茉和我雇的,之前筱茉也误会我了,如今我俩已经解释清楚,我就想来跟表婶说一下。” 林悠然觉得孟婉烟真是丑态百出,她实在没兴趣看她表演,只是想不通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上一世是如何陪在顾梓潇身边的呢? 顾梓潇莫名在林悠然眼里看出一副,‘你是傻子吗?’真可怜啊,的感觉! 他滞了一瞬,眼底闪过宠溺,“孟姑娘,我记得秦王爷说过不让你留在王府,这个别庄更是我的私产,能不能请你先离开?另外,王爷既然将掳人事件当作家事惩罚了大公子和林筱茉,我就没必要再报官了,如果你们俩对这事有异议,我也不妨费个事,让京兆尹再审一审?” 顾梓潇威胁意味很明显,他现在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够不着的亲戚关系,还是女眷,谁惹他的小嫣儿,都去死吧! “不要,小叔。我没有质疑,只是——”林筱茉辩解,那绑匪的银票是她的,有票号,她可不想被关进京兆府的大牢。 第62章 我唤你悠悠可好 “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请你们离开。”顾梓潇嘴角微弯,好整以暇的看着刚刚走进来的顾宸。 “对不起,小叔,打扰你和小婶了,茉儿说有些误会想跟小婶解释,是我让管事放我们进来的。” 顾梓潇没打算搭理顾宸,挑了挑眉,没有挽留的意思。 “小叔,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顾宸有些狼狈的看了林悠然一眼,拉着林筱茉转身离开。 林悠然知道顾宸不傻,目前他还得罪不起顾梓潇,他是最懂装低扮弱的,林悠然在林薄怀心里的分量比林筱茉重,顾梓潇现在掌管着金吾卫,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然就凭林筱茉给他换了林悠然的亲事,他本应该迁怒林筱茉的,可是他居然能隐忍不发。 林悠然冷笑一声,“世子爷,知道杏花胡同吗?” 她原本是没打算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甚至连顾梓潇他也没想告诉,结果没想到林筱茉一而再再而三跟孟婉烟联手要设计她。 而且看着顾宸的样子,就知道顾宸已经将顾梓潇当成了假想敌。 上一世,顾宸是户部尚书,哪里都缺粮的情况,如果先给北疆运军粮,谁都不会说他什么。 可是他却紧着南边赈灾,也不给边关军饷,什么心理? “顾宸——”林悠然试探着问,“你和顾宸关系怎么样?” 如果顾梓潇念在叔侄一场,完全没有问题,林悠然就只能在以后慢慢观察顾宸,如果发现什么再做防范也行。 “他的私生子快百日了。”顾梓潇眯了眯眼睛,“他不需要我来管教。” 林悠然撇撇嘴,也是,没有理由插手。 “但是,我哥可以管他。”顾梓潇用手指刮了一下林悠然的鼻尖。 顶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是他哥嫡子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收拾他了,不然爵位就是给他了,也早晚将秦王府败在他手上。 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一心就想靠着岳家,没出息! 林悠然突然想起一件旧事,“对了,那年九边粮饷丢了,后来查出来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没有,”顾梓潇的表情瞬间阴冷下来。 要不是当年有人做手脚,不可能九边的粮饷同时出问题,会不会跟六年之后是同一个人做手脚呢? 顾宸上一世估计只是见死不救,毕竟五年前,顾宸才只有十四岁,还没在户部任职,应该不是他。 那么,上一次假如这个人的目的是顾梓潇,然而顾梓潇自己解决了,六年之后那次还是用了想通的法子,只是跟北戎二皇子勾结,将顾梓潇的黑风骑憋在山谷里出不来,生生将士兵们困在山谷里饿死。 只要知道当年在户部和兵部或者九边之人,六年后还在的,就都有嫌疑。 可是如今林悠然重生了,顾梓潇都没有再去北疆,朝廷的官员任职也发生了改变,是谁跟顾梓潇有仇呢? “嫣儿,”顾梓潇轻轻握住林悠然的双手,垂眸说道:“你当年一走了之,我以为你是跟凌二私奔了。” 她并不喜欢他唤她‘嫣儿’,总有一种他还是前世的顾梓潇,再唤孟婉烟的错觉。 林悠然刚刚冻得冰凉的手,一点点暖和过来,她能感受到他的眷恋,所以闭嘴没有打扰他。 “凌二是沈容,对不对?” 当年进大牢里陪着林悠然劫富济贫的的确是沈容,只是那时他易容了。 可是头大牢钥匙,放人出来都是大罪,林悠然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 顾梓潇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林悠然当初是跟林薄怀回了京城。 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后来的每一年,他都亲自去金陵找人,可就是没回京城看了看。 直到新婚那日,那一双蕴着水雾的桃花眼,是在他梦里,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眸。 原来他辗转反侧,思之念之的女子就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他揽她入怀,轻轻地压力下来。 但是一想到那时沈容市场拉着她的小手,他手上的力道就不由得重了几分。 “啊!”林悠然本就还没习惯顾梓潇的亲密,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求欢。 结果刚一抬头呼叫,就被男人扣住后脑勺,蛮横又霸道的吻了下去。 还带着狂热的吞噬欲望。 “白——日——” 林悠然想说白日宣淫,声音全被吞在了顾梓潇热烈的求索中。 她的身体弓起,想躲避他的大掌,手腕上新戴上的一串白玉珠串嗝得她腰窝又痒又疼。 男人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她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男人死死压住。 浑身动弹不得。 嘴上的声音越发颤抖,最后不成语调。 事后,林悠然想发脾气,可是拳头砸在顾梓潇的身上如同小猫咪发怒,一点震慑性都没有。 而且顾梓潇从后面怀抱住她,不停的用拇指摩擦着后肩上那个月亮烙印。 一遍又一遍。 她的火气便生生退了下去,那时他爱的正是最热烈的时候。 她却把他丢下了,后来还将他忘记。 上一世,负了他心的人是她。 知道成婚,他也没有见到林悠然,便又跑去北疆了,好惨啊! “嫣儿,你放心,等会了西北,我一定找最厉害的大夫,给你配置珍珠粉去掉你这个疤痕。” “嫣儿,我答应你,肯定还你摆臂的肌肤。” “我不想和嫣儿结为异姓兄妹。” 她那时只有十三岁,懵懵懂懂的根本没明白顾梓潇的爱意。 也从不曾想过这将是他俩最后的几句话。 上一世,便在不曾相见。 然而,这一世,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居然还想跟他和离。 忽然,灵光一闪,“顾梓潇,”林悠然的声音哑哑的,听的顾梓潇血气差点又下涌,“你有没有认识过别的烟儿?” 顾梓潇一震,当初听王府里的婆子唤孟婉烟的时候,他还真有过想去一问究竟的想法。 如果不是先看见林悠然后背上的烙印,孟婉烟的眼睛真的跟当年的凌嫣非常相似。 “以后我唤你悠悠,好不好?”顾梓潇也哑着嗓子问她。 第63章 我做了一个梦 悠悠,他怎么想的? 不过她也有点喜欢,可还是犯过身子,抬着下巴说道:“好,但是刚刚的事,我还是要气的,你以后不许了。大白日的,叫孩子们听见,我就再不让你进屋子里来。” “不许吗?”他声音幽幽的,”我以为你喜欢呢!” 林悠然小脸一红,刚要握拳捶在他身上,便被男人握在心口。 “快走,我还要怕温泉,都被你们给搅合了。” 顾梓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乖乖松开力道,“疼了?” “别问。”被子如果再厚点,顾梓潇已经看不见她的头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轻笑着披了褂子出去。 “爹爹,你看起来好高兴啊,是有什么好事吗?” 顾北煜在池子里扑腾着,顾南直翻白眼。 “这里不能游泳,太小了,你敢不敢去前面的大池子里游?” “我一会儿就让爹爹教我游泳。”顾北煜不服输的站起身,打算拉着顾梓潇去游水。 —— 林悠然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睡得久了,她吃了几块点心,又去泡了会汤匙,便换了衣服去寻那父子三人。 丫鬟说小公子要学泅水,在大池子里呢。 林悠然顺着笑闹声,就看见顾梓潇正在水中拉着顾北煜,让他憋气在水里漂着,蹬腿。 她完全没想到泅水是这样教的,好奇的走过去,看见岸边的顾南正不屑的用脚踢水玩。 一看就是没学会的样子,她看着好笑,就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这会水里的两个人也站起来,坐在岸边,一个笑着,一个气的直呼气。 “北北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呢?” 林悠然看着顾北煜生气的鼓着腮帮子只觉得好笑,故意逗他:“一点也学不会吗?” ”哼,二哥也不会,只有爹爹会。” 说着还不忘拉扯一下顾南。 “我不会是因为我不想学,你不会是因为你学不会!”顾南无声的玩了玩唇角,得意又嘲讽。 “二哥!”顾北煜哇哇叫,“你欺负人!” 水池子里的水不高,顾梓潇让人绑了绳子,拴在顾北煜的身上,由着他俩在水里撒欢。 “我年幼的时候,也没人教我泅水,就是让小厮这么拴着,慢慢就学会了。” 林悠然看着他俊美的容颜下,有一些淡淡的愁容。 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你现在看着也不大!” 说着跳起来就跑,顾梓潇忍不住追了上去,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顽皮,好像回到了在金陵的时候。 原来那时她就当他是最亲密的人了吗? 想到这一点,顾梓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迈开步子,两步就将她抓紧自己的怀里,“悠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蹭了蹭林悠然的鼻尖,他又贴了贴脑门。 如今他就像每日黏在林悠然的身边,什么军中,金吾卫一点也不想去。 “咱们不是有三个了?”还要让她生? 上一世,她一个孩子都没有,找过大夫看诊,也都没说出什么缘由。 后来是顾宸不到她院子里来,但是新婚那两年也没吃过什么避子汤药,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们生个女儿,我喜欢女孩,一定跟悠悠一样好看。” 顾梓潇觉得只有生了孩子,他和林悠然才算是彻底牵连在一起了,那样他们就有了共同的孩子,是一家人。 其他内宅妇人都对子嗣只是极为看重,不知林悠然会否如此。 不过他倒也不希望林悠然只重视子嗣,像皇上后宫那些妃子一样,其实希望皇上去后宫,只是为了地位和权利。 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皇上的,想想倒也可怜。 “还是顺其自然吧。”林悠然可不敢保证自己能生出来。 说完,她沉默了一瞬,眉头皱起,想起前世几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如今她和顾梓潇矛盾尽除,几个孩子应该不会再被人暗算了。 “北北还小,我暂时还不想有孩子来分担他的母爱!” 等北北和南儿再大些吧,那样她觉得正好。 如果生个女儿,有三个大哥哥护着,也确实不错。 林悠然说完,眼底泛起了几分挑衅之意:“你别忘了,我可是要跟你嫂子分家的,我不想他们在插手我们的事,也不想动不动就要防范这个,防范那个,他们那些人心眼儿太多。” 林筱茉和顾宸不可能不回府,如今已经撕破了脸,再和好她也不想。 “下次她们再招惹我,我可不会再忍着了,谁来惹我,我就直接将人捆了扔去山里。” 她故意显露曾经在江湖上行走过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是个女土匪。 顾梓潇笑了笑,歪着脑袋看她,“若是谁以后再惹悠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握了握林悠然冰凉的小手,本来就是让她来泡温泉暖身子的,这会让她在暖棚里带着还是冻着周身冰冷。 “快进屋子里去,你跟他们这两个小子如何比,他们在水里不冷。” 顾梓潇拉着林悠然的手就往院子里走,进去还没等林悠然反应过来,就又压上她的身子,欺身吻着她的唇角。 “你还没说,那如果是你哥护着他们俩呢?” 这就是指的顾宸和林筱茉了,林悠然也是担心顾宸再过几年,势力大了,开始算计顾梓潇。 毕竟她没法跟顾梓潇说那重生的事情,不过,“我昨日做了个梦。” “梦见六年之后顾宸当了户部尚书,不给边关派粮,而你当时正在北疆御敌,被北戎二皇子逼进深山,最终厮杀了一个月,也没出来。” 她艰难的描述了上一世的情景,眼神幽怨,似恨似愁,说不上来。 不过顾梓潇唇角却勾起来,一颗心到底是落在了实处。 “夫人这是关心我,对不对?” “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夫人是担心为夫上了战场回不来?”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林悠然气笑,“你认真一点。” 说出来的话,不成语调,激的顾梓潇再难控制,直接抱着软绵绵的女子上了床榻。 第64章 顾南是重生的 “顾宸现在还没有这等能耐,之后我会关注他的,夫人的梦不会白做的。” 他吻了吻林悠然的额头,“夫人放心,即使我哥,也断不能伤害你我,三个月我们就分家。” 之后,一夜缠绵。 林悠然来了庄子五日,基本上连门都没出,好歹第一天还泡了汤池,接下来的几天,连儿子都没见到,不是在床榻上,就是在床榻上。 “睡醒了,喝点汤吧?”顾梓潇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就欢喜的不行。 只见床榻间的女子弱柳扶风般靠着迎枕,一扬眉,桃花眼中百转千回,芳华流转:“你再不许进我屋子里了,我还要泡几日汤泉,不然白来了。” 顾梓潇盯着她粉嫩清秀的小脸,眼尾还有情欲未退的红晕,“悠悠,你也太狠心了。” 她狠心,她狠心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骗着哄着,由着他进来。 真的很辛苦! “不然,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回王府了!”林悠然眼睛一瞪,显得刁蛮又任性。 顾梓潇被她气笑了,“你不回王府,要去哪里?” “自然是住在庄子上,住够了为止。” 一想到他说三个月内就会分府而住,她心里是开心的。 ——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他们坐在回京的马车上,顾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悠然。 顾北煜也过来环抱住她,“北北也不愿意在秦王府住,堂姐和大伯娘都不喜欢我们。” “以前你怎么没说,你不喜欢。”顾南故意逗他。 “从前爹爹总也不在家,北北不想给他添麻烦。” 过了一个年,顾北煜长高了不少,不过小包子脸还是圆呼呼的可爱。 林悠然在他脸上亲一口,“北北真乖,不过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过几日母亲就会将宅子买回来,到时候在咱们自己家里,你想如何都可以。” “上房揭瓦也行?” “也行!” “砍树摘花呢?” 林悠然歪着脑袋故意瞪大双眼,撅嘴看着顾北煜。 “哈哈哈,母亲,北北逗您呢!” “哈哈,母亲也在逗北北呀,母亲当然知道北北可不舍得看书摘花。” 这小子的心比小猫咪还软,平时看见流浪的猫狗都舍不得碰着,还要让舒嬷嬷回家取鱼肉给它们吃。 “不过,爬树逗鸟倒是可以。”林悠然卖了个关子,“到时候看看你们谁爬得快!” “真的吗?”连顾南都惊讶了,要知道别人家的父母可是最烦孩子们爬树掏鸟窝捣蛋的。 他们的母亲居然还让他们比试,虽然顾南上一世活到十几岁就重生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当然愿意爬树偷鸟蛋,射弹弓,将上一世没好好活的童年都再玩一会。 他眼眶红红的,“母亲,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父亲去了边关,也没有娶您。” “什么梦,这么不好!”顾北煜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父亲没有娶母亲,那母亲不就不是他母亲了吗? 那可不行! 林悠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就说这孩子怎么那么抵触孟婉烟,“你知道林筱茉?” 不出意料,顾南脸上涌上恨意,“她和孟婉烟合谋的银票,就是我偷出来的。” 好小子,林悠然震惊。 这城府比顾梓潇都不差劲,林悠然有着是跟未来首辅对话的即视感。 “你还干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 “没干什么,她们太蠢了,总是自掘坟墓,都不用我出手。” 顾南拍了拍手,“不过,那个春香去找劫匪的时候,我在她银票上放了些软筋散和十里断肠草。” “还有,孟婉烟昨日来,我也给她下了点东西。” 天爷呀!林悠然想起来那日那几个劫匪怎么一直好像浑身瘙痒难耐,又神情恍惚没有力气的感觉。 那十里断肠草一旦用力过度,就会筋断人亡。 “母亲会觉得儿子心狠手辣吗?”小孩子一旦心思上来,会生病的。 “当然不会了,南儿是为了保护母亲,做得特别好。母亲还要谢谢你呢,怎么会觉得你心狠手辣呢?母亲跟你说,对待坏人就是要心狠手辣,知道吗?” 给他们下点毒算什么呢? 他的好儿子,真不错,超马车外头看了看,顾梓潇都不香了,还是儿子好! 殊不知顾南的一点毒,让孟婉烟和顾宸在床榻上行了一日一夜的浪荡事。 到林筱茉发现的时候,两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 “贱人!”林筱茉指着床榻上的一对交颈野鸳鸯,气得眼冒金星! 指尖都在发抖,怒火灼得她通体发烫,一脚踹开床榻前的雕花屏风,砸得吱呀作响。 那床上的一男一女白花花一片,香汗未散,顾宸惊得瞪大了眼,孟婉烟来不及拉好锦被,脸色煞白。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林筱茉怒极反笑,“你们在这干那龌龊之事,现在还装傻?” 她快步走到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孟婉烟脸上,打得她偏过了头。 “你不是说你清清白白,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吗?原来也不过是个下作货色,勾引表哥勾引得这般明目张胆!” 孟婉烟被打得懵了,扯着锦被,眼里闪着泪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表哥——” “闭嘴!”林筱茉眼眶泛红,眼泪涌在眼底,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们背着我做这苟且之事,如今还要将污名全赖在夫君身上,分明是你这贱蹄子勾搭男人!” 顾宸此时也坐起了身,面色微白,一时间连忙想拉住林筱茉的手,“茉茉,是,就是她勾引的我,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林筱茉甩开他的手,目光冷如霜刀,“你现在就命人给她送回雁荡山。” 孟婉烟顿时不干了,“你知道我把你当什么?我如今清白身子都给了表哥,凭什么送我回雁荡山?” 顾宸脸上一片羞愧,拧眉沉声道:“婉烟,对不起,可我……要不我纳你做妾,你可愿意?” “纳妾?顾宸你疯了吧?你我成婚才一个月,你就要纳妾?呜呜呜” 林筱茉咬牙切齿,眼里有泪,却死死不肯流下,“你和她,愿意怎么肮脏就怎么肮脏,就是不许她进府!” 孟婉烟怯怯地躲在顾宸怀里,低声抽泣,“宸哥哥……她会不会去告诉王妃……” 顾宸握紧拳,眉头紧锁,声音冷厉,“告诉又如何?我顾宸做事,何须遮遮掩掩?我若真要娶你,就算是王妃来了,也拦不住,你别怕她。” 第65章 我还没有夫人的小像 从别庄回来之后,顾梓潇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自从互相袒露心意之后,林悠然心情也很好,整日忙着生意,早出晚归。 一日从云裳坊回来后,孩子们已经用完晚膳回放了,她给舒嬷嬷写了新的菜谱,等着丫鬟摆饭时,顾梓潇也正好从外面进来脱了外氅,坐在暖塌上。 就着林悠然刚刚注满的酒盏饮尽一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问道:“最近在忙什么?我听东麟说你这几日也没在府里用饭。” 瞧着他好奇,本想再过些日子给他看的,想了想从匣子里拿出一张地契,“那,在忙这个!” 顾梓潇放下酒盏,拿过地契,仔细看了看,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来展开放在桌子上。 “原来隔壁是被你买了?”林悠然好气又好笑地握起粉拳捶了他两下。 前几日她从别庄回来,就请小柳掌柜帮他在城西找一处四进的宅子,我觉得三个月之后分府之前她要将新宅布置好,他们一家一共五口人,加上舒嬷嬷要给她养老,其他丫鬟婆子三处厢房,一个四进的院子就够了。 太大的宅子住起来不温馨,看了几处之后,她最喜欢其中一个,后院有一片桃林和假山,还有京城很少见的梧桐,可惜她第二次去想付银子的时候,居然被买走了。 她打听了几日,想从新买家手里再买回来,都没联系上人,后来好容易打听到了,人家说多少银子都不卖。 后来她勉为其难的定了隔壁的一处宅子,虽然没有梧桐树,倒是多了一片小池塘,想着可以给顾北煜养乌龟,就也能接受了。 如今那处她心心念念的宅子地契就在她眼前,还是写的她的名字,久违的心里暖暖的有人疼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挺受用的。 “怎么没早说呢?”林悠然有些嗔怪的说道,害得她几日都没睡好。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宅子被人抢了,就难受的不行。 “你也没跟我说。”他指了指手里另外一张地契,有些好笑。 他说完顿了顿,似无意道:“说起来,也是你先瞒了我!不然,以后我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当天就同对方说,即便睡着了,第二日一早也要说,好不好?” 夫妻之间没有隐瞒,没有秘密,有话就说出来,有问题就问对方,不浪费情绪,不激化矛盾,林悠然点了点头,“好,确实是个好主意。” 两人说话间,丫鬟摆了饭,饭菜都是林悠然点名的,顾梓潇喜欢的清淡的,还有她喜欢的辛辣的都有。 “除了买宅子,还做什么了?” “再就是去寻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铺子,你知道我母亲有很多铺面,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还有胭脂铺子,都很赚钱,所以我每半个月都要去查账,以后我们分府了,你就好好做事,我赚钱养家。” 顾梓潇笑道:“那可太好了,我知道你在经商上有天赋,我就一心吃软饭了。” “你又知道我会经商?” 林悠然面露诧异,其实她对经商之事不算有天赋,只是母亲留下来的铺子已经有一些积累,而且掌柜的也都是早年间母亲带着成长起来的,很忠心。 这让她省了很多心思,要说天赋,她在画画上还真算是天赋异禀,他母亲留下了几本衣裳册子,她都能从中悟出心得灵感,再结合近期的流行的点子,完善出更具风格的新款。 每次云裳坊出来新款衣裙,基本上半个月就会出售一空。 而且她发觉,定制款更加好卖,因为京城的贵夫人都不想和别人穿出一样的衣裙,但是又不能太不一样,所以基本上她设计的款式,都是同一色系不同款式,再不同的细节处做一些经典的区分。 “我见你穿的衣裙都有云裳的刺绣,有时是袖子上,有时在里衣的裤脚上,近日我在查一个案子,就在东市的店铺转了转,发现有一件店铺的衣裳跟你上月在小窗下画的图片上的一摸一样。” “所以云裳坊是你的?” 尤其是那一夜林悠然穿的里衣上有立体的桃花刺绣,虽然顾梓潇不同刺绣,可也能瞧出来与别人的不同,他自幼常常出入宫帏之中,自然知道那刺绣不是一般绣房的手法。 而且越看越像当年凌嫣穿的衣裳上面的桃花。 他的院子之所以取名叫做染桃轩便是源于当年凌嫣衣裳带的桃花刺绣,一团团粉嫩清秀的花瓣,将少女映衬的格外娇艳。 况且她房子里的画本不出自她手,还能有谁画出那婀娜多姿的女子身段,分明画的就是她自己。 “你那画册制衣裳是要拿给外人看的?可有男子!” 林悠然一听就笑了,“自然没有,我的铺子还有小衣和里衣,那些画册都是给专门两位裁剪绣娘看的,连其他人都看不到。” 金陵林家家风淳朴良善,没有京城这些世家后宅的歪歪绕绕,培养的林悠然性子直爽,男女大防这方面没那么在意,不然也不会幼时整日与沈容玩在一处。 顾梓潇说道:”你那册子里的女子日后画的胖一些,我倒觉得你画的那么好看,没什么用,哪有那么多女子长得如此好看,即使是秀娘,这日拿着我夫人的画像,我也嫉妒!” 他摸了摸鼻子,状似有些尴尬,却又挺了挺脊背,表现的理直气壮。 “说起来,你都没有赠过你的小像给我!” 林悠然诧异道:“那不是我的画像,你瞧!” 她从一旁将新的一本拿来,“都没有脸的,只是几笔画的剪图。” 顾梓潇扫了一眼,“嗯”了一声,又道:“可是身子就是很像!” 林悠然:“......” 哪里像了,这是她母亲教她的画法,这样只是描绘出以上的样子。 “那我以后将她们画的胖一些?”这样总行了吧! 见他还有些委屈的样子,“我明日送小王爷一张我的小像如何?” 顾梓潇抬眼时,眼眸晶亮,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委屈了...... 第66章 将全部身家交给世子妃 顾梓潇思索了一下,“夫人善于经商,为夫也有一事相求。” “何事?” 他说完便唤了初一,“你将我书房那匣子子取来,还有钥匙一并交给世子妃。” 初一一刻都没耽误,心想着这是世子要将身家交给世子妃了,他可得快点,不然没人帮世子爷理家,他多难呀! 顾梓潇将匣子打开,有一摞银票,还有十几张商铺和田地庄子的地契田契,都一并交给了林悠然。 “我也不光吃夫人给的软饭,为夫这里也有一些铺子,之前因为我在战场上得了战功,太后和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良田铺子,只不过一直空着,我也不善经营。” “在王府里住,吃穿都有公中出,我也就是每年会给大嫂一些银票和珠宝,总不能让大嫂带我管理财产,我又身份敏感,不想让皇上和太后觉得我要赚钱养兵,但如今我和你成婚了,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总不能坐吃山空。” 他有些热切地望着她,顿了顿:“只是皇上厌我,如今我又在金吾卫这样得罪人的衙门任职,悠悠会不会觉得朝不保夕,不能安稳渡日?” “之前你同我提过和离书......” “你误会了,我那时是以为你会娶孟婉烟,所以想成全你们。” 没等顾梓潇再替和离书的缘由,林悠然就赶忙开口。 她没法解释上一世的事情,如今见顾梓潇对待孟婉烟的态度,又知道了当年的凌大就是顾梓潇,那当然不会再和离了,她要好好过日子,养崽崽。 之前因为林太傅的缘故,她就已经负了他一次,况且两人已经成婚圆房,帮他管家就是分内之事。 他愿意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给她,这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想想上一世,她那么帮着顾宸,顾宸还不是与他隔心,养外室嘛! 以后她也不再是孤苦无依无父无母的孤女了,顾梓潇跟她同心,哪怕分了府将世子之位让出去,她也是镇北将军夫人,金吾卫将军身居三品,在这京城,也没人再敢惹她。 “现在相信为夫了?”顾梓潇戏谑着问她。 他这小世子妃什么都好,就是气性大。 当年还是小凌嫣的时候,一惹生气了能几天不说话,如今还拿捏着他的婚书,他可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外头那些人最好别惹她,不然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自然是信的,不然我就不收你这匣子了,不过,也要看你日后的表现,表现不好,我就将我的宅子和你的封起来,叫你过不来。” 她早就想好了,将两处宅子打通,中间走一个月亮门,有池塘的那侧给孩子们住,以后长大了都要有各自的书房,这样内宅就跟他们有段距离,以后娶妻分院子也方便。 至于有桃林这边,当然是她的主院,梧桐树围绕着,她要在树中间绑上秋千,在上面荡着秋千睡午觉。 顾梓潇的书房自然就是在这边的前院,他有公务或者来朋友款待也不受干扰。 她美美地看着顾梓潇,决定明日就去瞧瞧,自己以后住的宅子,还是要自己亲自去布置才好。 顾梓潇闻言说道:“好,明日让初一送你过去,就用匣子里的银票购置你需要的家具和摆件,王府的东西除了你的嫁妆,就都留在王府里不带走。” “还有,一直都没跟你说起,我的亲生母亲就是宫里的洗脚婢,生下我之后,皇室觉得她不配是我的母亲,所以赐她白绫一条,”他轻笑了一声,“但并不是追随先帝而去,因为她也不配,而是随便将她丢尽了后宫的井里。” “你现在知道我的出身了,所以太后的宠爱,皇上的嫉恨,这些都是我注定要背负的。你确定要跟我分府出去一起经营我们的镇北将军府吗?” 林悠然的目光落在顾梓潇光明磊落的眸间,想起京中的留言,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那些贬低他之人皆是为了奉承当今圣上。 而皇帝的忌惮出自当年的钦天监和太后的决议收养,现在看来这无异是那二人博弈的手段。 顾梓潇就是她们之间的靶子。 林悠然不绝有些心疼顾梓潇,“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的,小王爷也不觉得自己的母亲不配对不对?反而是那些刻意谋害,还因此看低你之人却是真正的卑劣恶意之徒。” “我既与小王爷结发,自然是与你成为相携到老的夫妻,跟你一起打造我们自己的府宅和家园。” “我也竭尽所能,给你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做好你孩子的母亲和你的——妻子。” 满是真心的话语,盖过了二十多年所有的质疑和猜忌。 顾梓潇的脸上乘着光彩,眸中荡漾着笑意,他的眼里全是他的悠悠。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你再不能离我而去。” 他举起酒盏,轻轻地碰了碰林悠然的杯子。 “敬夫人一杯。” 林悠然也有些感动,看着这么容易就开心的顾梓潇,“我与小王爷同饮。” 与东苑这边不同,王府主院闹的不可开交—— “孽畜!你怎能与你表妹作出此等混账事!”顾政摔了桌子上的茶盏,又去寻能砸的花瓶,王妃连忙拦下。 “王爷,您现在发火也无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宋氏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儿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嘛! 也不是什么世家贵女,纳回来就是了,反正也是她的表侄女,她也不会亏待于她。 “我且问你,你当真愿意嫁给你表哥。” 宋氏问跪在地上的孟婉烟,当初她们本来是设计让她嫁给顾梓潇的,如今没能成,嫁给自己儿子也不错。 “自然是愿意的,表哥一表人材,婉儿愿意。”如今也没蒙骗的了顾梓潇,她还是喜欢叫自己原来的小字。 要不是那本书上说的确切,顾梓潇会在战场上被敌人砍伤,睁开眼睛就唤自己“烟儿。” 她才不想跟着他在战场上受罪的。 原本想着六年之后顾梓潇也是要战死沙场的,她将来便是这王府的主人,受苦就受苦吧! 可现在姑母说如今上战场的是三表哥,假如她帮着姑母扳倒顾宸得到爵位,以后就让她给三表哥做正妻。 第67章 顾南说他不能忘了上一世的仇 原本顾宸和林筱茉犯了错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王府,可是林筱茉会来告状,反而成全了孟婉烟。 她如何能气得过? “母妃,明明是公子爷和表妹犯错,您怎么还能让表妹进府呢?” 就应该将孟婉烟这个小贱人送回雁荡关,找个普通士兵嫁出去算了。 还要给顾宸纳进府,哪有给她们太傅府一点颜面啊? “那不然呢,她已经跟宸儿有了夫妻之亲,还能让她嫁给旁的男子?” 孟侧妃跟老母鸡似的护着孟婉烟,这可是她亲侄女,王妃真不真心不知道,她可是一心要将孟婉烟留在府里的。 顾俊熙能继承爵位固然好,即使失败了,有孟婉烟这个亲侄女能坐上王爷嫡亲的儿媳妇,不比旁人强吗? “筱茉,你是公子的正妻,即使有侧室入府也是越不过去你的,公子为人你还不放心吗?这些日多疼你啊,即使你犯了错,他都不曾责怪你半分,你也要有容人的度量。” 王妃宋氏不冷不热的放下茶盏,慢慢说道: “日后这府上总是要有旁人,你表妹毕竟知根知底,还有我和侧妃在,你们俩一心侍奉宸儿,便也再没了第三个人的位置,岂不是好。” 宋氏有意提点林筱茉,别不知好赖。 王府里的女主子她想让谁来做便由谁来做,但凡不识相的,在后宅里随便弄个生病,发疯都容易得很。 林筱茉也不笨,稍一想想,便想明白了。 京城这些勋贵之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像秦王爷顾政这样的都少之又少。 孟婉烟是孟侧妃和王妃的侄女,她如果容她进府,两厢联手先将顾梓潇的世子之位夺过来,她便是有功之臣,以后王府里她的地位就无人能比。 这次容忍了孟婉烟,以后顾宸也别再想能纳其他女子入府,即使她能答应,王妃也不会随便答应的。 她顿了顿,故作坚定的说:“好,那我就当是母妃给我个承诺,我也只能容孟妹妹进府了,在没有其他什么人了。” 宋氏连忙给顾宸使眼色,毕竟能说服林筱茉顺利纳孟婉烟是大事,她也不想因为姻亲关系与林太傅闹僵,以后顾宸在户部任职还要靠着他。 “你放心,茉儿,我心里的位置你还是第一的,表妹绝对不会越过你去的。” 顾宸又是拉手又是送礼物,好些天终于是将林筱茉哄开心了,才从侧门将孟婉烟给抬了进去。 而且答应林筱茉一个月只能在孟婉烟的院子里宿四个晚上,其他时间都陪着她,才算是消停。 而东苑这边,自然是一派祥和。 只是春天换季,时冷时热,小孩子还总是爱往外跑着玩,顾南有些贪凉上了风。 窝在被子里一天没出门,苏先生那边也给他请了假。 林悠然过来看他。 “南儿,可还是不舒服?” 顾南一直很乖巧懂事,“母亲,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虽然知道他重生了,可如今不过是六岁的小朋友,躺在床榻上小小的一只,声音也软呼呼的,还有些虚弱。 林悠然瞧着他白皙的一张脸,上一世遭的那些罪,那时候他能跟谁说呢,父亲在战场上不回来,哥哥被先送去了郊外的书院,还要保护比自己还小的顾北煜。 当时林筱茉动不动就责罚他们,身上那些伤她记得很重,大人看了都疼,而那时他就是现在这般大。 她忍不住心疼,原本想放过林筱茉的心却坚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南儿,你还小,如今父亲母亲都陪在你身边,你不用再学着像上一世那样事事都忍着,你受了委屈,身子哪里难受,都要告诉母亲。” 她将他抱在怀里,像往日里抱顾北煜那样,另外一只手抚摸在他头顶,轻柔细语的告诉他。 顾南狠狠的点头,“母亲,我要报仇,虽然现在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可是我看见林筱茉我就生气,原以为她这次回不来了,可是王爷还是看在堂兄的面子上,让她们回了王府。” 林悠然眼中浮出笑意,“母亲知道,刚刚还在想,咱们不能饶了她,本来这应该是大人的事情,可是你心性既然成熟了,那咱们每一步母亲都告诉你,好不好?” 顾南看见林悠然并不瞒着他,也没有因为自己心胸狭窄生气,才算放下心来。 瞧着他母亲近在咫尺的笑脸,又看了看自己在母亲的怀里,脸上不觉浮现了一些羞愧,脖子根都通透了。 他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母亲,你听听我的计划——” 小男孩儿脸蛋上红红的,因为说这计划,满眼的星光,好像下一刻就有星子将落凡尘,语气却是兴奋异常。 看着他如此,林悠然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好,半个月后,就是开始。” “不过,晚些时候你还是要再看看大夫,喝了汤药才好得快些。” “你也不想多耽误一日的功课,明年你可就要下场考童生了。” 顾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多谢母亲记挂,孩儿一定刻苦念书。” 为了让他多歇着,林悠然没跟他继续说话,给他掖了掖被角就起身离开。 等到了染桃轩,舒嬷嬷过来说,明日是顾北煜的生辰,有没有特别要做的菜肴,请林悠然写个菜谱,她便可以提前准备了,另外顾北煜还说要请了苏先生明日午膳一起用,便算是庆祝。 她写了几道菜,说小厨房做了明日送去清风阁便好,还吩咐扫红去书房告诉顾梓潇一声,看看他明日午间是否得空,清风阁有小宴,若是不得空,就明日晚间在染桃轩一起吃生辰蛋糕。 她又将生辰蛋糕的方子给了舒嬷嬷,叫她做出来两个。 于是林悠然便去清风阁接顾北煜下学,顺道邀请苏先生,“明日是北北的四岁生辰,我来邀请先生明日一道在清风阁用午膳。” 以往苏先生来上课,也是在府上用饭,但是明日算是小宴,要提前说明。 顾北煜还特意给苏先生写了一份帖子。 苏先生结果帖子看了看,一脸笑意,“即是如此,在下定当准备一份礼物来赴宴。” 第68章 顾梓潇信任林悠然 顾梓潇听说林悠然去清风阁邀请苏先生明日小宴的事是,已经是夜里。 他这几天带着金吾卫抄了几个大人的府宅,给皇上办了几个案子,金吾卫协同都察院查处贪墨盐税的户部侍郎陆大人家,还有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家。 之所以这么快的抄家,有一些证据在里面,另外也跟林悠然跟他说的那个梦有关。 他现在有妻有子的,林悠然的梦即使没有什么警示作用,他也不想让妻子担心。 如果真的有人在军饷中做手脚,那就意味着几年前他们边关没粮,也是有人故意而为。 他既参与调查,当然要为自己谋求一些利益。 今夜他刚回府,就听说林悠然去了清风阁,还与苏先生在院门口聊了一会儿。 “其实主子您不必介意苏先生,他就是一穷秀才,世子妃如今跟您关系好了这么多,世子爷可别再怨怪世子妃。”顾梓潇最近心情好,连跟在身边的初一也敢说话起来。 初一心想那日世子爷推了世子妃一把,将人推在雪地上,他都有些不忍心,好在后来世子认错了,不然苏先生风光霁月的,也难保世子妃不会动心。 又补充了一句,“世子爷,世子妃真是这京城中一等一好的女子,属下可不想换女主子。” 顾梓潇原本有些凛然的面容才缓和了几分。 “谁说你可以换女主子了?” 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只能是她,从来不曾变过。 “你当真觉得苏云昊是一介普通秀才?”前一阵子忙着跟太后和皇上过招,竟忘了这事,“你叫十七去查一查他。” 不知是知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林悠然不可能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来王府给几个孩子做先生。 不说别的,就是林太傅当年点拨过的的监生就有多少,那些监生家里如今中举等着殿试的举子大半都是在家念书。 若是听说太傅的孙女请人给王府的小公子上课,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哪可能轮得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秀才。 “事无巨细,包括他的父母,家事全都要查的一清二楚。” 初一见顾梓潇吩咐让十七去调查,自然又重视了几分。 原先在边关只有最重要的军情是经过十七之手的,用来查一个小秀才,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只是不敢反驳,连忙出去吩咐了。 书房里的地龙是与后宅的分开,如今开春之后,书房就停了地龙,窗扇打开着,夜里寒风呼啸吹过,顾梓潇也不觉得有丝毫冷意。 这么晚了,他不打算去打扰林悠然休息,便在书案旁边看着昨日染桃轩那边送来的林悠然的小像,眉头舒展,嘴角带笑。 小像是林悠然十三岁时的样子,头发也是梳成双环髻,只有上半身,却一看便是当年凌嫣的打扮。 初一吩咐完十七,进来复命,“染桃轩应熄灯了,世子爷今夜在哪歇着?” 顾梓潇抬眼看他。 初一瞄了一书案,赶紧低头,识趣的说道:“属下告退。” 他可不想耽误主子思慕世子妃,如今他算知道了,这么多年主子在边关时常画的那女子便是世子妃本人。 那可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从前主子画的没有这么好的像,他们都是不能看的,更何况这个世子妃院子送来的。 他看了,岂不是找死? “咚咚咚。” 院子外面石五冻的冷飕飕的,好半天听见顾梓潇传他进来。 “世子爷,刚刚传来消息,应该是户部尚书。五年前他府上大姑娘的郎君就在九边任山西总兵。” 初一在旁边感叹:“真是当年,我们就错过一点啊!” 那年顾梓潇已经查到了那个山西总兵头上,后来他们一心想着先解决军粮是头等大事,结果等他们回来,那人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销毁了,而且当年户部尚书还是户部侍郎,正是皇上派到边关军粮的押运官。 他们当初还不是翁婿关系,没有直接关联,无法证明他俩是相互勾结。 “如今他们更是聪明,在半道买通山匪一起劫军粮,咱们这次户部派的运粮官更是胆小如鼠,居然直接就将军粮如数奉上,可惜山匪还是将他的看了头趁着天黑挂在了城楼上。” 顾梓潇想起来那日石五暗地保护林悠然的时候,说起一件事。 “你说那日世子妃叫沈谦的庶弟回金陵去寻一个神医?” 石五知道这件事,当时他还奇怪,世子妃如何得知那位神医的行踪。 “是啊,不然死的可就是沈淮了,户部侍郎很是看好他,当时想让他从金陵回来运粮,只可惜沈淮是个孝子,他姨娘这么多娘孤苦伶仃独居在金陵,如今病重,他是要守在身侧的。” 石五还想着笑话他,他姨娘并重也不是这一两日就能好的,却眼瞅着大好的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机会都不要。 “要说世子妃还真是吉星高照,跟他关系好的都有好运气呢!” 这话真是不假,什么官运亨通在生死面前啥也不是。 顾梓潇神色讳莫如深,这是凑巧吗? 还是林悠然不仅梦见了自己六年之后在战场出事,还梦见了沈淮? 或许还梦见了苏云昊? 难道自己不是她梦中唯一的人么? 他有心不高兴,明日中午的小宴他也要参加。 “明日午宴,再迎宾楼点几道金陵名菜,还有再去西北楼叫几道山西面食。” 那苏云昊是山西来的,他倒是要试探一二。 另外,“御史们的力度不够大,太子那些幕僚也该动一动了,无比将这山西总兵给拉下来。” 不刺激刺激他们,估计都不会有大动作,让他们动动手,才好将这水搅浑。 顾梓潇顿了顿,想着顾宸和林筱茉,他的目光闪了闪。 “顾宸那个外室子也该露脸了,她不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女吗?” 也不知道他哥哥是怎么教育子女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顶用。 “让初三去救一救顾俊熙吧!别死在边关!” 总不能折了一个嫡长子,再死一个最喜爱的小儿子,他哥对他还是挺好的。 第69章 帮忙 “世子爷......”初一略有迟疑的唤了一声。 顾梓潇白了他一眼,“不说就滚!” 初一将世子妃那边安排有人接近顾倾城,打算借顾倾城之口暴露顾宸外室的事情说了。 顾梓潇想既然夫人安排了,不比他操心,还跟他想到一处去,刚要扬唇微笑,就反应过来。 “安排了谁?” 初一怯懦的低头:“谷雨这几日联络了沈......沈公子。” “哪位沈公子?” “就是曾经跟世子爷一起出生入......\" “不好好说话,就滚!” “沈容!” 顾梓潇一想便知,顾倾城那个蠢货,一见沈容边走不动道。 被人利用也活该。 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呢! —— 顾宸这几日都没回府,他父亲让他别得罪林博怀,他好容易哄好了林筱茉自然是要出府玩几日的。 “顾郎,百日都过了,什么时候接我们回王府啊?” “你总不好让你的长子一直长在外边吧!” 关氏原本也挺知足的,顾晨给她安置在城南的这个二进的小院子里,不用侍奉婆母,不用请安问礼,她都可以说是当家主母了。 可是凭什么孟婉烟都能进府? 她父亲还是户部尚书呢,不就是因为母亲出身不好,她们母女俩才被一直安置在外吗? “顾郎就忍心让瑜儿一直是外室子出身嘛!”说着就抹眼泪,身子更是弱柳扶风般的欲欲将坠的模样。 本来就生的娇媚,如今关氏刚刚生子满了百日,顾宸雇了几个婆子照看她,如今滋养的竟比未曾生育是更加饱满娇嫩。 此时晃得顾宸心都乱了,“你再等些日子,如今让那孟婉烟闹得府里不安宁,不利于你养身子,瑜儿周岁宴我定让你在王府里大出风头,如何?” 说着顾宸就往关氏的怀里钻,逗弄得关氏娇笑连连,乳母连忙将婴儿抱出屋子,两个人大白日的在屋子里就闹得天翻地覆。 —— 顾倾城的丫鬟神神秘秘的溜进孟婉烟的院子,自从孟婉烟被抬进顾宸的院子之后,顾倾城就一直和她宿在一起。 俩人原本就是表姐妹,如今又是姑嫂,两个人同吃同住相处十分融洽。 “大小姐,奴婢听人说沈容在外边安置了个女子,如今正往杏花胡同去呢。” “你说什么?”顾倾城手里的茶盏“咣当”摔在地上,她拍着桌子站起身。 小丫鬟颤声道:“坊间都传开了,说是前些日子那外室生了儿子,沈容最近都宿在杏花胡同。” 都知道沈家这个二公子玩世不恭,放浪不羁,没成想还能闹出这样的荒唐事。 “小妹,不要去。”孟婉烟拉住顾倾城,摇了摇头,她觉得事情定是没那么简单。 “沈二公子在糊涂也不能做出这种事,他又没成婚,也没听沈家给他定亲,喜欢哪个女子直接抬进府当个小妾,通房都行,何必养在外边?” 顾倾城此时已经失了理智,声音尖利,“沈容!他怎么敢的,还没娶妻就养外室,还生了长子。” 其实从头到尾沈家也没放出声说要跟亲王府联姻,可是顾倾城有这意思,单方面总觉得自己就是未来沈夫人。 一代入自己的身份,再听丫环这么说,依然是气的不行。 孟婉烟自然也知道这个表妹的心形,她急声道:“小妹还是别声张,这件事要是让旁人知道先下手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利用这事威胁沈容,让他娶你,这样你就是他夫人,可以替他将那女子接回沈府。” 顾倾城身子一晃,“我还要替他纳妾?” 丫环着急:“小姐,二少夫人的意思是,你先嫁进去,这外室不就是您来处理了吗?” 要是先成了亲,之前养外室的名声也就没那么大了,到时候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她家小姐说了算。 顾倾城心里慌乱极了,这事处理的好皆大欢喜,处理不好沈容名声完了,也不会娶她,弄不好她这几年的心思都白费了,还让那外室得了便宜,说不定就是那外室生了儿子不甘心,故意透出口风来的。 她条件反射就要去找颐梦阁的宋氏,可是抬脚就猛得停了下来。 她母妃本就不喜欢沈容,如今又是外室又生了长子,恐怕更不会帮她! “对,我找小叔去。” 梦婉烟刚想叫住她,顾倾城就急匆匆的朝外走,刚出了院子绕过月亮门,就撞上了陈琴音。 顾倾城也没想到会遇上陈琴音,往常这两口子就是王府都透明人,因为是父王的庶长子,她母妃见她们烦,她也下意识的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小妹,我来看看二少夫人。” 王府里本来她应该是大少夫人,可是顾云天不受重视,王妃虽然没给他们分出府去,但是也只让府里的下人称呼他们是庶少爷和庶少夫人。 明晃晃的提醒着她,嫁的是王府的庶出公子。 就连王爷给顾云天某差事,王妃都要阻拦一二。 前几日世子妃说让她多与二少夫人走动走动,毕竟是王妃和侧妃的侄女,刚嫁进来世子妃的堂姐脾气性子都不好,恐怕会为难二少夫人。 若是她能表现得与孟婉烟和气些,兴许王妃日后会对顾云天少一些磋磨。 “小妹,你这急慌慌的是有事吗?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往常她都是躲她们远远的,如今觉得世子妃说的对,他们一时半刻也不能分家,顾云天连个六品都没混上,王爷顾忌王妃,不肯给顾云天某前程,她便与她们示好。 顾倾城脸色沉下来,厉声打断她:”你能帮什么忙?” 她刚要抬脚绕过陈琴音朝外走,却想起来,若是在那外室宅子闹出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却是不妥,小叔对这种事更是忌讳得很,说不定根本不会帮她。 “那庶......那大哥在不在家,嫂子想帮我,恐怕自己不成,让大哥也跟我走一趟。” 要是真在杏花胡同的院子里闹起来,她一个人可不成,万一那外室是个泼妇,她不就完了吗? 第70章 被抓 陈琴音这会儿只当是顾倾城有什么要办的杂事,想让顾云天出力,虽然知道顾倾城一贯没什么好事,也没多想就让贴身丫鬟去请了顾云天。 她陪着顾倾城先去门口上了马车。 “小妹何事寻我?”顾云天半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就换了外出的长衫出来。 “兄长跟我走就是了,一会儿到了也不用多问,只需护着我,将人抓出来。” 陈琴音夫妻两一脸莫名就上了马车,见顾倾城怒气冲冲,顾云天怕出什么事,上马车的时候给门口管事和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俩悄悄的跟上。 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个人回府报信儿。 顾倾城可是孟氏的眼睛珠子,跟他一起出府,闹出什么事来,顾倾城倒是没什么,连累了他和陈琴音,宋氏还不得家法处置他? 从小到大被宋氏磋磨的他已经习惯了,可是让陈琴音跟着他受委屈,他可不愿意,好在自从陈琴音进府,顾宸也该娶妻,宋氏就没太关注陈琴音。 到了杏花胡同,顾宸的小厮正巧去给院里的娘子买她想吃的香樟鸭去了。 门口蹲着个小叫花子,顾倾城扔了一把铜板,问:“这家是不是刚生了孩子?” 小叫花子点点头。 顾倾城,“他家男主子是不是个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公子,而且不经常来?” 小叫花子转了转眼睛,长相俊美吗?还好吧! 顾倾城以为他是想要更多的钱,随即又扔了个散碎银子给他。 小叫花子一高兴,连连点头,“那公子刚刚要走,他家娘子哭的呦!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您是正室娘子吧?可得管管!” 他都守在这里三日了,怎么才来呢!说完颠了掂量银子,吃酒去了。 顾倾城让顾云天一脚就将小院的门踹开了,叉着腰喊道:“不要脸的贱蹄子,给我滚出来,不然,不然我让人挠花你的脸,看你日后怎么勾搭别人相公?” 她也没干过这事,但往常听王府的下人给她母妃讲过别人家的夫人是如何抓狐狸精的,那些词就不经大脑地冒了出来。 陈琴音比他俩晚了一步进院子,一听这话直皱眉头,“倾城?” 她上前一步,拽了拽顾倾城的衣袖,感觉有些不妥,一个姑娘家的,这是跟谁啊? 顾云天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要是自己相公养了外室,确实值得这般,可是顾倾城连未婚夫都没有,这是? 他赶紧朝门外边的王府管事家的儿子使眼色,那小石头撒丫子就回府去请王爷了,这可是大事,他们家小姐这是要咂谁家的院子? 屋子里的顾宸和关氏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见外面的热闹。 原本顾倾城的声音也很尖厉,可是不知为何,屋子里就是没听见。 顾倾城骂了一会儿,只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后院小公子哭得厉害,奶娘和婆子轮番哄呢,也不敢惊动娘子和大爷,只有她上前问道:“不知娘子找谁?” “叫你家那不要脸的外室滚出来!” 这时一个婆子出来,挽了挽袖子,今天这小公子也不知怎么了,谁抱都不行,原来是这么个疯婆子在前院叫嚷。 “哪来的疯婆子,吵的我们家小公子午觉都睡不成了!” 她一边骂着一边上手要来推顾倾城。 这哪能行呢,顾云天和陈琴音一看就将顾倾城护在身后,“你敢动手试试!” 婆子也自知自家娘子应该是个外室,又瞧着眼前几人衣裳都不是一般的贵气,难不成是大爷的正室来了。 这么一想便有些心虚,“你们在我家院子吵吵嚷嚷,还得小公子不得歇息,怎么着,还想打人啊?” 顾倾城不与她理论,趁着那婆子与顾云天纠缠,绕过几人,就朝着内院跑去。 循着声音,她一下就找到了主屋。 虽然还没出阁,但是她一听屋子里哼哼唧唧的声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怒火攻心的她想都没想,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只见屋子里交缠的两人正忘乎所以的动弹,她踹门的动静那么大,都丝毫没有影响床榻上的人。 “你们!” 顾倾城气的眼里晕着水雾,哆哆嗦嗦的指着对面,“你们,你们不要脸。” 再世娇憨跋扈,她也是个世家贵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院子里吵嚷的人一看顾倾城本着这边来,也忘了拦着,顾云天大步一迈,就在婆子前边赶过来。 陈琴音更晚一步,看这屋子里的场面也是吓傻了,恍惚了一会,才想起来去捂住顾倾城的眼睛。 那婆子也吓傻了,可是还是顾忌主子的颜面,嘴里喊着“哎呦,我的娘子啊!” 一边跑进去,那被子裹床上片缕未挂的两人。 这时顾宸也是一阵控制不住,过了一会儿,才恍惚抬头,就见自己的庶兄长面如死灰般的站在自己门口。 “谁让你们来的?” 他此时气恼又羞愤,怎么也没想到一贯他瞧不起的人,瞧见了他最不能被人所知的一面。 “滚出去!” 他快被气疯了,谁给顾云天的胆子,敢跑这来找他的晦气! 关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拳头一下一下地锤在顾宸的后背。 砸的他心烦意乱,“行了!” 一个庶子还能威胁他不成? 这么一想,顾宸又心安了一瞬,稍作整理,安抚了关氏几句,便打开了房门。 正要朝顾云天发货,却看见陈琴音也在,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顾倾城。 他的连瞬间黑了,他就知道顾云天不会无缘无故找来,定时这个丫头被人框了。 “顾倾城!你找死是不是?” 话音未落,一个宏亮又沉稳的声音传来,“谁找死?” 听见这个声音,四个人都吓得僵住了身子。 尤其是顾宸,他刚想缩回屋子,就被顾云天一把抓住。 “你还想往哪跑?孽子!” 顾政也顾不得对面还站着顾倾城和陈琴音,一把将门边一个小花盆砸了过来。 刚巧砸在顾宸的脚边,许是刚刚浇过,盆里的泥土或者水喷了顾宸一身,显得狼狈又可笑。 第71章 出事 “父王,您听我说。不是你看见的这样......”顾宸上前一步想去搀扶顾正,却被父亲甩开了,抬脚避开直接朝外走。 “都给我滚回王府去,别在面外丢人现眼。” “父王!” 顾云天连忙追出去,这可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事,为了防止回王府被宋氏上眼药,还是先跟在父王身边比较保险。 陈琴音拽着已经懵了的顾倾城也赶忙追出去上了马车,等顾宸在追出去时,就见顾政已经领着所有人都离开了。 “公子,刚刚那是王爷吗?”顾宸的小厮拎着食盒低声问道。 顾宸脸色惨白,让他父王看见,完了! “公子......”小厮手脚发软,“王爷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王爷面前告状?” 顾宸也是慌了,顾政原先不会对他这么不耐烦,是不是顾云天在父王那里陷害了他?还是顾俊熙? 林筱茉已经忍下了孟婉烟,就不会再找他的毛病,毕竟夫妻利益在一处,她也不想他失了父王的信任。 顾宸整个人脑子都乱成一团,忙着就回了府,刚进门就看见顾政和宋氏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下首坐着顾云天和陈琴音还有顾倾城。 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私宅的婆子,说就是顾倾城最先闯进来的,如今见此情景,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径直就走到顾倾城面前,一脚踹了过去。 “啊!哥,你干什么?”顾倾城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疼得满脸错愕。 “畜生!” “你打你妹妹干什么?” 顾正咆哮着朝顾宸怒道:“你这孽畜,刚刚将你表妹抬进府,你又在外边养外室,你还想干什么?” 顾云天抬眼看了顾正一下,内心冷笑。 他刚刚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顾倾城也说了是听府里婆子议论才会去看看的,当然顾倾城没说婆子们议论的是沈容。 但是那外室百日前刚生了孩子,可是清清楚楚的事实,如今到顾正这里,便是刚刚才养的外室。 这就是要替顾宸遮掩了! “那外室是什么人家的?”宋氏缓缓问道:“若是真心爱慕宸儿,又舍不得离开,抬进府里也无妨,只是......” “大少夫人怎么还没来?” 早就命人去请林筱茉了,这是将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母妃,请儿媳过来是为了何时?”林筱茉迈步进了厅里,看见顾宸跪着,不由的冷笑。 她如今真是有些不相信当初自己那个梦境了,怎么会觉得顾宸这个不收顾正重视的儿子比顾梓潇强的呢? 她可真是瞎了眼。 今日闹得那么大的阵仗,她们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讥讽地看着宋氏,”母妃,是不是也要说话不算数,难道不记得当日是如何承诺儿媳了吗?” 她说的当然是府里只有她一个正妻和孟氏一位姨娘的事。 “若是母妃问我,我不同意,除非父王将世子之位给顾宸,不然儿媳现在就去给祖父传信,和离。” 杏花胡同所在的南市本就是热闹的区域,大白天的脑上一出,估计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祖父和她爹娘早晚要知道,她才嫁过来没有三个月,已经纳了一房妾侍,如今还有一房外室,连庶长子都有了,她这嫁的是个什么人家? 眼看着顾正一脸震惊,旁边的宋氏瞧瞧顾正,又瞧了瞧林筱茉,会心一笑。 “王爷,你看,儿媳妇说的也不无道理。” “想来茉儿也是太傅大人的嫡亲的孙女,这宸儿惹的祸是够大的,倘若以后宸儿能袭爵,那茉儿日后就是王妃,太傅定然就会觉得如今这般不算辱没了她。” 不然不当应林筱茉,她也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女子,真如前几日那般跋扈霸道,难保干不出什么吓人的事情。 宸儿若是和离,还上哪去找像林家这样家事和林太傅背景人脉的岳家? 顾正也是若有所思的坐在太师椅上不出声。 他能不知道将爵位给儿子的好处?可这是皇上当初下的旨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怕是要跟世子爷商量商量吧,毕竟......”顾云天上前对顾正说道,他那小叔也不是好惹的,这些年与顾正都相安无事,如今为了顾宸? 他兼顾正也是犹豫连忙劝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顾宸一脸凶相朝顾云天怒道。 说着上前揪着顾云天的衣领,握紧拳头朝他脸上给了一拳。 “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哥哥,二叔这是要干嘛?”陈琴音费力地推着顾宸。 林筱茉见陈琴音动手推顾宸,也不干了,上去一把将陈琴音推开,自己站在了顾宸旁边。 再怎么说如今顾宸还是他相公,若是因此是能威胁顾正将世子位给顾宸,顾宸爱娶几房妾侍她都不管。 “茉儿,你干什么?”陈琴音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筱茉。 顾云天扶起陈琴音,朝顾宸吼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这怎么说也是你大嫂!” “她算什么大嫂,你也别跟我这摆大哥的谱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这边大房和二房纠缠在一起,谁都没注意到顾正已经捂着心脏倒了下去,宋氏一时急切的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孟侧妃反应过来,“宸儿快别闹了,你父王,你父王晕了!”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顾宸大步走到顾正身边,一边将他父亲抱起来,一边喊管家,“将顾云天夫妻两给我看起来,关在院子里不准出来!” “顾宸,你要干什么?你敢!”顾云天也气疯了! 这个弟弟是想干什么?趁着父亲晕倒,就要夺权了吗? “我干什么,你将父亲气晕了,你说我要干什么,父亲醒了咱们什么事没有,倘若父亲有任何不妥,你就给老子滚出王府!” “管家,你去给皇叔递折子,就说父王要将世子位传给我,快去!” 管家看了眼宋氏,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王爷,连连点头,“唉!老奴这就去——” 第72章 林悠然心里暖洋洋的 顾梓潇又早出晚归了几日,今天午间趁着无事约了林悠然来他们的新宅子看家具。 正要上马,就看见裴玉斐朝他招手,“小王爷上马车来聊聊?” 顾梓潇含笑点头,上了裴玉斐的马车,裴玉斐敲着眼前的人这才短短月余竟容光焕发,挑了挑眉:小王爷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顾梓潇唇角轻扬:“夫人约我。” 裴玉斐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往日里没事总跟顾梓潇玩闹,最近他老爹才在户部给他谋了个差事,他这发小居然跟夫人关系就突飞猛进了? 他忍不住说道:“是不是用了我的法子?我早就跟你说过,夫人是要哄的,之前浪费了多少日子,早这样早就哄的夫人跟你如胶似漆。” 顾梓潇眼底含笑,他何尝没有后悔,不过如今已经讨了夫人欢心,一切就都不晚。 虽然如果当初一直跟着凌嫣,她就不会跟林博怀离开,或者早早跟林悠然吐露心声,而不是别别扭扭的怀疑这,生气那,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可是,如今这结果,他也很是满意了。 还好当初林筱茉给她换亲了,不然林悠然要是嫁给顾宸,他大概得疯! 裴玉斐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来可不是说这个的,“你最近是不是在查户部?” “我可提醒你,那桩案子水可深,可不是尚书大人一人可为的!” “你该知道谁最想你出事!”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爹一再警告他不要和顾梓潇多来往,这事太大,他参与不起,可是他就是想告诉顾梓潇。 他相信他。 “多谢,我知道。”顾梓潇垂眸深思,“往后你我还是少见面!” 今日能跟他说这些,他深知这其中有多大的勇气,怕是荣国公都不能同意。 他很是动容,可他也不想连累裴玉斐。 他虽然是公府的世子,可是荣国公年富力强,依然在公府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往日他在京中也有交好之人,可是他自从开始查户部,这些人就开始远离他。 生怕他连累了他们。 “不会惊动我爹和皇上的,他们以为我就是个纨绔,哪里能发现户部有问题。” 裴玉斐吊儿郎当的摇着扇子,“我好端端的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不过,你懂,我自己有一些暗探,你需要的话,就让石五联系陈岩。” 陈岩是他的暗卫,别人不知道,可是顾梓潇却知道联系方法。 他点点头,下了马车,骑马朝新宅而去。 进了新宅,就看见林悠然穿着粉绿色的齐胸襦裙,一脸兴致勃勃的吩咐着府里新买来的小厮栽树。 一回头看见顾梓潇走过来,“小王爷来了,我在这边栽了一片竹子,这院子哪里都好,就是少了竹林,这样夏日,我们就可以在竹林里烧烤,钓鱼。” 顾梓潇笑眯眯的看着林悠然指挥小厮们将竹林里弯出一条小路,“夫人说如何都好!” “还有,我前日买了一面碧玉的屏风,摆在你书房里。” 顾梓潇还是眉眼含笑点头,“夫人说将它摆在哪就摆在哪!” “我在春、夏、秋园都养了猫和小狗,这样孩子们可以去喂养,培养他们的责任心和爱心。 “都好!夫人做什么都有道理!” “夏日要用的寒玉凉席,我命人铺在你书房的榻上,这样日间暑热,小王爷睡在书房就可以在榻上休息!” 顾梓潇刚要点头,就反应过来,伸手掐住林悠然的细腰,“不好!我不要睡在书房。” “小王爷不是说我说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有道理吗?这又是为何?” 林悠然歪着脑袋,笑着想要躲开顾梓潇的手。 那手逐渐向上,轻轻挠着林悠然的肌肤,有些轻微的痒意。 闻言,顾梓潇加重了些力道。 他笑,“你说为何?” 说着又将脸埋在林悠然的脖颈间,双臂将她圈在身前。 “我不知道!” 林悠然也将小手挠了挠顾梓潇腰间的软肉,又抓了抓他的小臂。 然而顾梓潇小臂肌肉紧绷,像是再给他挠痒痒。 “你知不知道?”说着顾梓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不知道!啊,你干嘛.....唔!” 顾梓潇加深了这个吻,大手紧紧的掐着林悠然的后腰,又将林悠然的双手固定在胸前。 许久,他抬起雾蒙蒙幽深的黑眸,”现在知道不知道?” “你讨厌!你再这样,我就让你一直睡书房!” “顾南说他想要个妹妹!” 林悠然诧异的看了一眼顾梓潇,什么跟什么? 顾梓潇没说谎,那日顾南和顾北煜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回到王府就跟顾梓潇表示也想要个妹妹。 尤其是顾南,“妹妹多好啊,香香软软的,肯定比北北可爱!” “北北也要妹妹,北北要跟妹妹玩,北北还不要臭哥哥呢!” 顾梓潇为此还表扬了两个孩子,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匹小马,打算开始教他们骑马。 虽然他知道物质奖励不好,但是他实在是他高兴了。 “北北说他想要两个妹妹跟他玩,这样他就不是最小的孩子了!” 林悠然可算是明白顾梓潇脑子里在打什么算盘了,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她怎么才反应过来! 难怪当初她母亲说过女子千万不能恋爱脑,她还问过是什么意思! 她母亲说就是女子一旦爱上某个男子,脑子就变笨了! 她现在就很笨。 “你算计我!”她委屈的说。 眼泪巴巴的看着顾梓潇,“我要是生不出妹妹呢?” “一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小王爷,我可能真的生不出来妹妹!” 顾梓潇顿时慌了,他就是跟他的世子妃开个玩笑,这怎么还哭了,他当然想林悠然给他生个女儿,可是即使不生,他也不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呀。 他连忙弯腰赔礼,手足无措的给林悠然擦眼泪,“我错了,你别哭啊,我真错了,我不要妹妹了,咱们谁都不要,好不好?求你了,别哭!” ”噗哧!”林悠然捂着嘴笑道:“傻瓜,你干嘛呢?” 第73章 病危 顾梓潇正在和林悠然商量养只什么猫的时候,初一进来传话说,王爷出事了。 两人立刻就回了秦王府,林悠然回了染桃轩,顾梓潇直接娶了王爷的正院。 恰巧太医从寝室走出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徐太医,我大哥怎样了?” 顾梓熙很在意顾政,听到徐太医说王爷应该是气怒攻心,中风了。之后怒视着顾云天和顾宸, 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飕地靠近顾宸,脸却朝向顾云天,“说,他出了什么事?” 倘若是顾云天出事,顾政不会这般着急,定是他这个嫡子又惹了什么祸。 况且这几日林悠然和他都算计了顾宸,只是没想到顾政会反应如此激烈。 顾云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毕竟顾宸养个外室也不至于让顾政中风,还不是林筱茉用林太傅在朝中的关系威胁顾政才导致的? “世子,作何这样吓着宸儿?” 宋氏见自己儿子被顾梓潇吓得鹌鹑样就有些生气。 “还不是你哥想着你和林氏也成婚久了,云天和宸儿也都是长大,就想着要分家,哪知,哪知道小林是觊觎世子妃之位,闹着王爷让他将世子位传给宸儿。” 宋氏泣声说道:“你是知道的,大嫂对世子位给谁向来都是听你哥的,可是那林筱茉居然用和离来威胁我们!” 顾梓潇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外室的事情闹的府中上下都知道了,林筱茉就闹起来了。 这也确实像林筱茉的做法,估计就是真的跟林太傅告状。 顾梓潇虽然才回来两年,可是在朝中还是有自己人的,况且他自己就对林薄怀有一定的了解,没人能比林薄怀更在意他家孙女的名誉和荣耀了,无论是林悠然还是林筱茉都是一样的。 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践踏他孙女的尊严和地位。 正巧他估算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想了想说道:“我同意,宸儿是大哥的嫡子,世子位理应给他,分家就是了,只是王府分家恐怕不是咱们说说就行的,刚刚大哥有没有递折子,怕是宗族的皇叔伯要来处理这事才行。” 顾宸一看顾梓潇居然能同意,瞬间精气神大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父王刚刚因为这是被他们闹的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的。 “我要看看大哥,有什么事你们再进来与我说吧!” 顾梓潇处理完守在门口这些人之后,就盯着堵在门口的顾宸和宋氏,他俩如今也没必要不让顾梓潇见顾政了,自然挪开了身子,但是不放心的还是守在外间不打算离开。 林悠然回去没一会儿,就听见舒嬷嬷来回报了刚刚在正院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她正想着如果陈琴音怪她,她就补偿给顾云天一个四品的官位,本来他就觉得顾云天和陈琴音夫妻两心不坏,就是懦弱了一些。 可是不经他人事,你又有什么权利说他们应该如何呢? 毕竟宋氏锉磨他们,他们如果反抗,一个孝字就能让顾云天从此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如今趁着顾宸和林筱茉闹爵位,趁了她和顾梓潇分家的心,顾云天和陈琴音也分出去的话,以后帮衬一把就是了。 如果因此事与她闹起来没完,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虽然她是利用了陈琴音,但是她也只是说让她跟二房搞好关系,至于做什么决定,还是要案他们自己。 她也不是圣母,很快就原谅自己稍稍利用了陈琴音的事。 然而傍晚的时候,陈琴音却来了东苑。 林悠然在染桃轩的暖阁上了几盘点心招待她,“没想到你来,要不我让嬷嬷做些蛋糕给你吃了。” 如今陈琴音可是晚辈,来她这里总不能干坐着说话。 “世子妃别忙乎,我来就是想说,既然世子爷同意让位,我和云天更是愿意分家的,只是——” 陈琴音有些顾虑,毕竟和林悠然也没那么熟念,仗着这次,陈琴音如今再想不明白那外室的事是如何被捅破的,她也算白活了。 但是她可不敢怪罪林悠然利用她,即使没有她和顾云天跟着,她也知道林悠然有的是办法让顾政知道顾宸的事。 只是她没想明白的是,顾梓潇居然愿意让出世子之位。 顾云天跟她说了四个字,“鸿鹄之志。”她瞬间就懂了。 往常她只当这个小叔叔冷心冷情,在战场上视死如归,哪里想到人家那是真正的皇子气派。 怎么可能去跟顾宸争抢一个小小的世子爵位呢! 是她小人之心了,宋氏和小林氏她们就更可笑。 “母妃一直牵制父王,云天在仕途上受阻,以后分了家跟王府没了关系,还像请小婶婶和小叔多多提携!” 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请求,林悠然反而不厌恶她这样。 有所求比无所求好办,不是吗? “这个自然,虽说分了府,但是怎么说云天和小王爷也是近一层的叔侄,在朝堂上自然是相互照应,往日里小王爷就说你家公子人品贵重,才华也出众,想来他是有打算的,一个府里出来的,更比别人亲近些才对!” 要说顾梓潇甘心被杀母的仇人控制那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最近她与顾梓潇合心了之后,她慢慢发觉的。 当年太后为了抢他,直接赐死了他母亲,让他幼年时孤苦无依,委曲求全的长大,她觉得顾梓潇之前遇到她那般没有安全感,就是源于幼年时的经历。 那么一个小小的幼儿,就在那吃人的皇宫里被人算计,然而他一直当作亲生母亲的庆太妃也只不过是太后的傀儡。 可是就这么个傀儡也没做好,因为她自己有儿子,顾梓潇的存在永远都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将他养在秦王府,皇上怎会对顾政有好脸色? 可这是太后的一箭双雕,她也无可奈何,她要听命与太后,可心里是不满的,便将所有的冷漠和怨恨给了顾梓潇。 太后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小小的顾梓潇又怎会感觉不到? 以至于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自请参军,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迎敌,他那时是真的不想活了呀! 第74章 分家 林悠然一想到当初遇到顾梓潇的时候,就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落寞,就好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就心疼的眼眶发酸。 然而当时的林悠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看白天笑闹着,那也是沈容说陪她四处找寻父母的踪迹的一种心理安慰。 黄河发水,她父亲带着怀孕的母亲去下游访查,一时没了踪影,能是失踪吗?不可能,母亲最是疼她,但凡还活着,都不会不回来找她。 可是她失去父母太难过,需要发泄,于是一开始是四处奔波寻找父母的踪迹,后来就变成了行走江湖,沈容去偷他父亲的官印,骗出大牢的钥匙,他们俩拿着案卷觉得谁愿望,就将谁放出来。 完全是一个无差别断案! 可当初也只有这么胡闹,能让林悠然短暂的忘记父母离开的难过和伤心。 却不想她的离开对顾梓潇是多么大的伤害。 最直接的受害者大约就是北戎,那些年跟在顾梓潇身边的下属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北戎的边界线生生往北退了将近千里。 虽然以前小王爷的脾气不好,也顶多是在战场上杀敌时像红了眼睛张开獠牙的孤狼,而自从金陵运粮回去之后,那脾气是怪癖的吓人。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可以一天一夜不说话,整日的画一双眼睛。 睡梦中还会嫣儿嫣儿的唤人。 可谁也不知道他在找谁。 初一到现在还记得小王爷往日里那恐怖的眼神,可自己与世子妃成婚后,那万年冰山的主子,就像是被太阳晒久了,自然而然的化开。 这太阳便是他家世子妃,他可太喜欢这个女主子了,往常他都觉得世子爷太苦了。 “世子妃,世子让属下来接您,要进宫去请宗族分家。” 林悠然心里还盘算着大概得明后天才能进宫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怕是宋氏和顾宸早就准备了。 “也好,”林悠然叫初一在院子外等着,她换了女眷的朝服,就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顾梓潇在金吾卫还有公务,一早晨就出发了,此时处理完公务就在皇宫的二门处等着林悠然。 一见林悠然下来,便上前两步,伸手拉着她,“没人跟你说什么闲话吧?” 林悠然眉眼弯着点点他的前胸,“我没等她们,初一来接我,我便乘你给我的马车先来了,况且,如今临门一脚要拿到世子位份了,宋氏又不傻,怎会在这个时候惹我?” “你放心吧,没人能招惹我的!” 林悠然有些好笑,最近顾梓潇去金吾卫的时候,还要让他的暗卫守着她,生怕在王府里会有人害她。 他这患得患失的毛病,她决定要给他治治了。 于是她瞧着脚尖,趴在顾梓潇的身侧要说话,顾梓潇挑了挑眉,故意弯下了身子,右手虚虚的扶在林悠然的腰后。 “等去了将军府,我叫嬷嬷开始给我炖药膳。” 顾梓潇一脸莫名,“你哪里不舒坦?我去请太医。” 这人一听药膳,脸色都沉了几分,林悠然都气笑了,“哪里就不舒坦,你不是说北北想要妹妹嘛?” 说这就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胳膊,结果给她疼的直皱眉。 这人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顾梓潇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悠然,如果不是在皇宫里走着,他恨不得当场就将林悠然抱起来转几圈。 “舒嬷嬷会药膳吗?要不要,”他一时激动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夫人说的可当真?” 林悠然嗔怪了一声,“不当真,我可有拦着你回房?” 说的好像她不让他进屋子睡觉了似的,哪天晚上他不将她折腾到半夜,她也未曾喝什么避子汤药,还故意问这话! “那为夫可要努力了!东麟最近表现不错,可能会直接免考进入小御林军的二次遴选,那我们家就是要四喜临门啊!” 顾梓潇大踏步的朝宗庙殿走着,“悠悠可真是旺我,有了你,为夫做什么都顺利!” 他拉着她得手两人走的欢快,根本没注意身后宋氏带着顾宸和林筱茉正恨恨的盯着他俩。 顾氏皇族掌管玉牒的是先皇的堂兄,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宣王,往常也就是皇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事,他都让儿子去处理了,可如今说是顾政中风之前要将早年定下的世子位易主,他可得来瞧个热闹。 “七小子,你说你也愿意让出秦王世子之位?” 要说他可真是欣赏先皇的这个小儿子,在先皇驾崩那日出生,明明八字人品皆是贵重无比,却能在弱冠之前好多年独自前往北疆参军,而且凭战功给自己打下来一个三品的镇国将军。 别说是皇子了,就是世家贵族这些子弟也没一个人能比的上他的。 “堂伯父,梓潇愿意。” 于是轮到宣王看不上皇上了,“皇上,我说也该给老七封王了,老占着秦王的爵位,这不是让他们闹不团结吗?” 他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可不是二十年前顾忌那么多的时候了。 可皇上不这么想,他脸色阴沉,心里骂顾政给他添麻烦,临死临死给他背刺。 当年说好的,将世子之位给顾梓潇就是控制他,等顾宸年长一些,他会给予相应的爵位补偿。 居然给他来这出。 “秦王还昏迷着,这事也不急,不如等二弟醒了再说。” 能不能醒的谁知道。 皇上心想,如果直接死了秦王的爵位也不可能给到顾梓潇。 这样半死不活的占个秦王的名分,当真不错。 “不用等了,哀家也觉得如今秦王府分家是最好的时候。”太后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往常太后也是不得进宗庙的,如今不止她,连林太傅都来了。 林太傅进来之后看了看林悠然,又看了看林筱茉,连个孙女的气色可真是天上地下。 他幽幽的叹口气,“皇上,先皇又密信,说是一旦有他驾崩时未出生的皇子分家时,让老臣拿给皇上。” 第75章 林悠然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林悠然抬眼看着自己的祖父,没想到顾梓潇分家的事还牵扯了她们太傅府。 不由得开始担心林薄怀会被皇帝针对。 皇帝对太傅还是有感情的,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哦?有劳太傅将父皇的密信给朕送来。” 大太监徐公公将密信给皇帝送了过去,皇帝展开看了片刻。 表面上看,林悠然反正没看出来皇帝有什么发怒隐忍或者什么阴冷狠戾。 只是谈谈地笑了笑,“也好,既然是父皇的意思,老七也愿意,那朕就遂了二哥的心愿,顾宸便是秦王世子了,还得麻烦堂伯父给处理其中的文书和玉牒名牌。” “至于老七,便封为镇北王,封地就是北疆以西等地,你也熟悉。” 众人皆是俯首叩拜,只有林悠然眉心轻颦。 顾梓潇上了马车见了便问:“怎么了?” 林悠然抿了抿唇:“我在太傅府四年,总以为我对祖父是足够了解,可我竟不知道祖父还藏着先皇的密诏。” “别说是你,我见太后都惊讶着呢!” 林薄怀向来都是中立的,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就是皇上的直臣,之前二十年都没有为顾梓潇说过一句公道话,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只有这个当初先皇未驾崩之时的小皇子与不知哪位皇兄分家时,这个密诏才能出现? 别的一切,林薄怀都不管不问。 “皇上不会秋后算账吧?” 林悠然目光深沉,以皇帝的狭窄心胸,能这么快给顾梓潇封王? 寻常无论谁替顾梓潇说话,皇帝都不会给什么好下场的,除非那密诏里还有别的舍么东西。 比顾梓潇这个镇北王重要,不然林薄怀还不得毁了那密诏? 想到这里,林悠然眉心更紧了几分,“小王爷,皇帝不会让你无招不得回京吧?” 这边皇上挥手让太监退下,独自一人打开了密诏,仔细瞧了半天,冷笑一声。 都说先皇只爱太后,哪成想临了还宠幸了个洗脚婢,而且还护着她生下了最小的儿子。 不光生了儿子,还给了两只队伍护其周全,如今竟让这两只一直隐藏在南边的队伍交换老七的亲王爵位。 倒也不是不可以,多了两只队伍,如今北边的黑风骑也在他的手里,顾梓潇没有军权,就是个二字王,八字在贵重又能如何? 只是,他却不知,林薄怀才从皇宫里出来,就回府去了另一只令牌,给顾梓潇的新镇北王府送了过去。 “这是?” “你父皇留给你的,好生收着吧,黑风骑真正看的是这个令牌,还有——” 林太傅一脸心痛的点了点书案上的一个字。 还有皇家暗卫。 他是皇帝的老师,没有谁能更希望皇帝是个明君,可是这二十年,萧皇一点建树没有,还整日防备亲弟,跟继母宫斗,越发跟当初是太子时不同。 他老了,皇帝也不怎么太听他的话,随便吧! 一连几天,顾梓潇命初一和石六一直在忙着搬家的事,虽说东苑的家具摆件都不拿,但是光是林悠然的嫁妆和帐册就满满的一百多台箱子。 连谷雨都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多?” 还有顾梓潇书房珍藏的一些古玩字画,连初一都觉得一定将镇北王府置办的妥妥的,搬家简直太累了。 “不过,这回主子真成小王爷了,还是最小的王爷!” 石六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的跟初一发牢骚,“镇北王,这是跟咱们王爷生分呢,再过几代,估计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颂朝都会认为咱们是异姓王,而不是先皇嫡亲的亲王。” “本来金吾卫俸禄就低,还给个北疆那样的封地,以前军中的弟兄伤亡,朝廷就发不出津贴,抚恤更是极少,小王爷当初就是护短,从不亏待这些人,都是从自己的银子里贴补。” 初一边指挥着人搬箱子,便悄悄跟石六比划:“没事,你不知道,我前几日跟小王爷查案,发现咱们王妃有许多铺子,都极赚钱,小王爷还说王妃让他吃软饭,养着王府呢!” 石六懵了,小王爷咋能吃软饭呢? 不过,也确实,自家主子却是穷,能咋办,往年皇上和太后赏的东西多半都换不了银钱,可是不对啊,主子还有一座金矿呢!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就是他每半年跑过去处理金矿的事物的啊! 石六瞧着自家小王爷在新镇北王府里,拉着王妃手的那不值钱的样子,叹了口气! 主子也有今天! 难怪裴玉斐现在不爱搭理他家小王爷。 属下的心里的大戏,顾梓潇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如今镇北王府是他和林悠然真正的家。 以前想着顾忌着顾政,也不愿意跟太后和皇帝闹开,就忍几年等他回了北疆就好。 却不知道人的私心是会疯长的,不但觊觎他的出身,还觊觎他的兵权,如今连兵权都交出去了,又开始琢磨别的。 算计谁不会呢,只是他原先不愿意罢了! 如今他有爱他的人,他总不能让林悠然跟着他忍吧! 没想到,他父皇居然是想着他的。 或许当时父皇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刚刚出生,若是那时候就将密旨拿出来,估计他现在风头草都已经成森林了。 林悠然带着顾东麟和顾南还有顾北煜收拾着翠竹园,就是最初林悠然买的那个院子。 如今两个院子由一个月两门连着,翠竹园和桃源来回也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林悠然眉心松开,眸色忍不住生了几分软意,“扫青,扫红你们俩入喉就在翠竹园当差,你们俩就是公子的管家,明日你们再去买些小厮,这些事以后都是你们俩做主。” 扫青和扫红直给林悠然行礼,多谢他家二小姐提携。 跟他们俩差不多年纪的太傅府的还都是小厮呢,他俩都已经是公子院子的管事了! 他爹听了不得笑岔气啊! “我们哥俩一定尽心尽力给大公子和二公子,三公子办事!鞠躬尽瘁,死什么来的!” 扫青跟着在清风阁当差,也学了几个成语,就是还用不大好! 第76章 醒了 林悠然本也不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主母,而且顾东麟现在就属御林军,属于半个身子入了军中。 让扫青管理院子,在每两个小厮贴身跟着也是该有的气派。 往后十五岁之后,顾东麟说亲也会让岳家重视,京中有女娘的府上都会看重公子在家中的地位。 如是扫青便开始管理翠竹园的账目。 当第一本账本摆在桌上时,扫青目光闪烁,他就知道他得了个了不起的前程。 之前他就跟着他爹学过账册,边丝毫没有迟疑开始拨弄算盘,翠竹园的账目现在很容易管理,只是从镇北王府的公中拨了一笔银子,日后采买,日常用度都从这里面出,每个季度再从公中再拨。 而且林悠然还给了三个崽崽分别两个店铺和两个田庄,也是扫青和扫红来打理,算作翠竹园的进账,往后也算是给他们娶亲的聘礼。 “母亲,我不要,以后我还要给母亲挣银子花。”顾东麟得知林悠然给了自己和弟弟商铺和田庄之后,狠狠的拒绝了一番。 反而顾南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顾北煜不太懂,说他不娶媳妇,一辈子就在翠竹园里养猫猫。 顾梓潇安慰顾东麟,“这是你母亲的一番心意,你要收着,你日后孝顺母亲,自当时会挣银子给她,两厢不耽误!” 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顾东麟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争论。 只是在军中操练时更加卖力,更专心了一些。 府中下人来报,说是秦王府世子妃到访。 林悠然又气又笑,秦王府世子妃,几天前那还是她的名头,如今那人撒泼打滚的抢去了,怎么还有脸顶着这名头来她府上。 “撵出去,不见!” 林悠然是真的失了耐心,往常在王府里没法子,要面对她们这几个妇人,即便林筱茉和孟婉烟后来做出那些绑架她的是,有秦王护着,她也没把她们怎么样。 上一世的事情没发生,他都已经没有怨恨报复了,只是分了家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生活,不好吗? 她们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不放,舞到她面前来呢? 白皙的面容冷冷淡淡,亭亭玉立的在桃源这边的秋千架上,吃着果子,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猫,她想不通,便不去想了,只是交代府中下人,秦王府的所有人她都不见。 这边林筱茉上门见不到林悠然,顾梓潇却每日都会去秦王府看望顾政。 初一跟他叙述林筱茉去镇北王府没能进去门,林筱茉还在王府门口大吵,被林悠然怒骂了一阵的事,顾梓潇笑得眉眼弯弯,他的小王妃还是那样的暴脾气。 当年拿着钥匙蒙着面,讲究出来的他的属下拎出来,插着腰跟他喊江湖中的黑话。 他原以为他的小王妃变了性子呢,如今看来,他的悠悠还是这么可爱! “笑什么呢?” 顾政虚弱的睁开眼,经过十几天太医的针灸,顾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嘴有些歪,听说顾宸抢了秦王世子还砸了几个药碗。 直到顾梓潇告诉他,皇上给他封王了,顾政才算消停下来。 如今说话还不大利索,四个字的短句子勉强能说出来。 “你,别每日来,耽误,功夫。” 顾政有看相顾梓潇,好似从未曾见过这个弟弟笑过,偶尔微微一笑已经是倾国倾城了,比他家的大姑娘长得都好看,更多的时候是紧绷着下颌,嘴角也抿的紧紧的,眼神冷漠无情能吓死个人,如今在他眼前笑的这么灿烂。 让顾政觉得十分稀奇,“有,什么,好事?” 顾梓潇见顾政醒了,便目光收敛,神情只不过一瞬间恢复了平常不近人情的样子。 “大哥,身子怎么样?我拿过来的雪莲可有炖到药膳里?” 见顾政点点头,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浑身无力的样子,顾梓潇也有些抑郁,这二十年这个哥哥过的窝窝囊囊,没开府之前被太子和皇后欺负。 封王开府之后又被王妃欺负,老了老了儿子也能欺负的卧倒起不来床。 有些不忍心,可是还是告诉他,“顾俊熙被派去查盐税了!” 说是重用,从北疆回来还不到一日,就委派了重任,可是知道皇帝性子的睡不知道这是将火气撒在了顾俊熙身上。 那盐税是那么好查的吗? 江南都是贵妃的人,顾俊熙怕是想回来都难。 明摆着开始欺负顾政呢嘛! 先从一个庶子开始,慢慢的秦王府也是危险。 要说萧皇最爱做什么?就是逮着幼年时不满意的亲人撒气。 他从小不被先皇喜爱,多半觉得是庆太妃跟他母亲争宠,后来又来了太后,只是太后没有子嗣,他如今报复不回来。 “算了!”顾政说完便闭上眼睛,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能活着就不错了! 还不是这些个儿子作的,要是顾宸不争世子位,皇帝也不会报复他。 皇上让他拦着顾梓潇出秦王府,就等于是将老虎圈养在舒适圈里,可顾宸非要作死,能怎么办! 听着顾政叹气,顾梓潇起身走出了秦王府,他可没有不配合啊,他都挡在他们中间当靶子当了多少年了。 路上他遇到裴玉斐,他肩膀撞了顾梓潇一下,“小王爷!” “滚一边去!” 顾梓潇浓眉威压,徒生摄人之气,“你又想干什么?” 搭上他的人都会倒霉的,这小子没数吗? “还不是盐税上的事,你真不管顾俊熙了?贵妃的哥哥和侄子这些年贪了那么些银子,那小子万一玩脱了,老家伙们可是不能让他回来的,而且听说今年的盐税银子日前就在运回京城的路上呢!” “顾俊熙的脾气我是不晓得,若是处处顶风上,估计会被人——”他比亮了一下脖子。 “倘若一时鬼迷心窍跟他们同流合污了,那基本上他就是顶包的!” 顾梓潇哪里会不清楚呢,可是他无能为力,现在皇上和贵妃在顶峰,太后都收敛了锋芒。 “太子需要银子,皇上没有第二个儿子,这才是问题!” 第77章 养了一家五口大橘猫 朝堂上各方势力逐渐形成两大势力,都被这破天的富贵吸引去了金陵。 顾政如果醒着,怎么可能让顾俊熙去呢。 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顾梓潇定然是不愿意管的。 太后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只是如今太子势大,她原想用秦王府去与之抗衡,但萧皇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再插手盐税之事,西北的病吗才好容易收了回来。 她如今手上没了马前卒,估计也会偃旗息鼓。 “我最近搬家事忙,不会管他们两派的纷争。”顾梓潇说完这句话就骑马回府了。 让他们斗去吧,他还得回府陪悠悠呢。 北戎二皇子一连打了几场胜仗,乘胜追击,大颂这边还在窝里斗,他即使想忠君报国,也没有他可以发挥的余地,皇上不信任他,他能怎么办。 不想将外头的坏情绪带回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往后院走去。 进了屋子,还没等脱下外袍,林悠然就小跑着过来,拉上他去了桃源这边的假山处。 林悠然急着跑的小脸通红,顾梓潇也没问缘由,任由她拉着他,小手紧紧的攥着,他觉得很是有趣。 在假山的山洞里弯弯绕绕了两回,林悠然回头将指尖比在嘴上,示意他小声,顾梓潇就将腰稍稍弯下,轻声跟在她身后。 他看见她在一处拐角处蹲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再用食指往前指了指,他随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去,是一大团橘黄色毛茸茸的东西,他凑近了一些,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大橘猫团着一小堆小橘猫在喂奶。 他震惊的看了看林悠然,后者正用充满欣喜的眼神看着那一家好多口的橘猫。 “这是你给她们弄的家?”顾梓潇用嘴努了一下橘猫身子下边的毯子,还有旁边一小盆鱼肉和清水。 林悠然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轻声说,“今个早晨我和霜降发现的她们,正巧三个崽崽要养猫,如今倒是正好。 她跟顾梓潇介绍着四只小猫,哪只是大哥,哪只是二妹,最小的两只也是弟弟,欣喜的不行。 “我吩咐扫青已经开始在翠竹园那边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里,就在顾南和北北屋子中间的耳房,隔出来个小餐厅,还给他们打了床榻。” 顾梓潇就微笑着看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像是在安排自己的孩子似的,顾梓潇不觉就想到,如果出生了一个小婴儿,林悠然也定然是这般欢欣雀跃的安排妥当。 “你自己不留一只吗?我见你也喜欢得不行!” 林悠然瞪了他一眼,“你看不出他们那么小是要吃奶吗?” 然后笑了笑,又道,“等三个月后,我就把那只妹妹接回桃源。” “这样我们一人一只,大橘看是愿意跟着儿子,就留在翠竹苑,如果她愿意来桃源,就让人在这边再给他们母女该一间房子。” “何必麻烦,就两个院子都留一样的耳房,猫妈妈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 顾梓潇像是谈论军中大事一般,认认真真的和林悠然讨论起如何布置猫房子,还有大厨房专门由一个婆子给坐月子的大橘猫做猫饭。 听的一旁的谷雨和霜降都忍不住笑起来,谁能想到让北戎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在府里和王妃居然一脸严肃的讨论如何养猫? 不过也只有林悠然才有机会看见脸色如此柔软的顾梓潇。 “扫青他们布置完房子,便让孩子们给取个名字吧!” 便拉着顾梓潇回了屋子,“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金吾卫没什么事,便回来了。”顾梓潇一边洗手一边将顾俊熙去了金陵查盐税之事说给林悠然听。 “太后如今老了,母族也没什么人脉,很难再与皇上抗衡。” 顾梓潇对太后的观感其实很微妙,他明知道是太后杀了他母亲,他应该报仇。 但是从他出生到前年他知道真相之前,只有太后对他发自内心的好,无论是他在皇宫生活的三年,还是后来在秦王府,可以说庆太妃没给他的母爱,都是在太后身上寻找到的。 可是看着萧皇和太后斗的最激烈的那几年,他在西北,谁也不想帮,如今也是一样。 “小王爷,做什么事情凭心就好,只要问心无愧,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心结难解。 林悠然自然知道顾梓潇的处境艰难。 如果是利益至上的人很可能就说服自己去帮着太后了,毕竟如果太后倒了,顾梓潇的处境可能更不好。 但是帮着太后,不就是在凌迟自己的母亲吗? 顾梓潇肯定是不会的,那林悠然就支持他。 太后如果倒了,皇上能如何对待顾梓潇呢? 也难保会栽脏陷害个大罪名,全家人要死也是死在一起,况且林悠然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顾梓潇更是不会。 “放心,你祖父给我的兵符,我不用它杀那人,但那人若是想取了你我的姓名,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林悠然忽然环抱住顾梓潇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眸中星光点点,幽幽地对他说道:“若论心,你也不曾想过登顶,论迹,你替大颂子民抵挡了多少次北戎。” “你不欠任何人,是皇室欠了你的。” 别说顾梓潇不想要那个位置,即使想,他也有资格。 “你若是想救顾俊熙,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我不怪你。” 林悠然看他吞吞吐吐的,以为是顾忌着林悠然与秦王府那些人的关系,不好说。 可是顾政毕竟是他的大哥,对他有抚育的恩情。 顾梓潇这个人又重情义,想来是有些为难的。 “没有,我分得清楚,大哥是大哥,顾俊熙是顾俊熙,没道理他和他母亲算计我和我夫人,我还要替他奔命。” “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自是看他自己的命数!” 林悠然拉远了一些和顾梓潇的距离,认真的看着他的表情不似有假,忽然翘起脚尖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他若是想去救顾俊熙,她肯定不拦着! 但是思虑如此清晰,真是值得人心生欢喜—— 第78章 有孕 顾梓潇看着眼前笑的得意的跟只小狐狸似的林悠然,心里暖洋洋的。 就是这么个四进的宅子,还没有秦王府一半大,他的王妃就这么欢喜的抱着他,还亲他。 他上辈子一定是拜了这世间所有的菩萨,才求来了这么好的夫人。 “不过,石五最近查出来户部往西北运了两次粮食,都很顺利的到了边关。”顾梓潇低声说道。 西北天寒地冻,打仗的时候及时运送到了军粮,战士们一鼓作气打了几场胜仗,这也是皇上最近跟太后斗争的底气。 “那这粮食是皇上批的还是户部主动递折子的?” 要不怎么说他的小王妃聪慧呢,一下就问到点子上。 若是皇上亲自批的,当然是因为贵妃的弟弟如今是此次出征的大将军,有后台的将军怎么可能打无梁之战呢。 可如今却是户部尚书刘喜良亲自上的折子,原本他都已经即将告老,往常户部的事宜一律交给左右侍郎去管,可没想到军粮这种户部原本不上心的事,刘喜良居然亲自过问。 而且往常运送军粮可从未有过如此顺利的时候,顾梓潇在边关的时候,那军粮不是被山匪劫了,就是运送过去的军粮掺着细沙,就没有如此顺利过。 还是各地都护府亲自运送和交接,这是下了血本要让冯宣在西北立战功,替皇上守边疆。 “户部刘喜良。”顾梓潇嗤笑一声,说道。 太后当年之所以鼓励顾梓潇去参军,就是想将西北边关的军权握在她的手里,后来宋烨是太后的人,接替顾梓潇太后也是默许的,然而冯宣去,就不一样了。 只是西北毕竟还有个宋烨,太后还给了顾梓潇金吾卫,用来庇护她在京城的安危,元夜时势均力敌。 只不过后来宋烨和冯宣居然各自守城,兵分两派就不好说了。 “且看他们斗着,跟咱们无关。” 他的小王妃的闪烁着眼眸,又补充道,“但是想占咱们便宜也不成。” “那黑风骑咱们是不是得保护起来?” 她狡黠的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他一把将其抓住,“你是想让黑风骑按兵不动,不帮冯宣造势?” “只要不让北戎兵赢就行,黑风骑不能帮他立功。冯宣那人若是跟贵妃一个脾性,说不定会让黑风骑做马前卒,死伤不论的往前冲。” 那可都是顾梓潇费劲心血培养的铁骑,让冯宣给用死了,用没了,谁赔? 而且以他们的心胸,不会对待黑风骑太好的,说不定就是用那些顾梓潇弟兄手足的鲜血给他赢战功。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派石五去一趟。” 这是大事耽误不得,林悠然去小厨房给顾梓潇做他爱吃的点心,顾梓潇就招了暗卫去做事。 石五闻言也沉了脸色,“冯宣敢让黑风骑去引敌,我就先杀了他!” 那可是五年才能出一个百人的铁骑部队,让冯宣这么用,不是摆明了将顾梓潇的兵用北戎人杀干净嘛! “你小心行事,这个令牌能让黑风骑最终听令的,你将他们安排在北疆东部那个丹州驻守,一旦发现黑风骑不回来,冯宣定然以为黑风骑已经全部死在了北戎,他便会调其他边关小城的兵力来保护他自己。” 顾梓潇在舆图上画来画去,最终决定将黑风骑假死调走。 石五领命刚走,林悠然就端了一盘核桃乳酪酥进来。 这还是当初他们行走江湖的时候顾梓潇爱吃的点心,她亲自做了一盘。 “好不好吃?” 顾梓潇拿了一块品尝,双眼放光,又拿起一块喂到林悠然嘴边,林悠然刚咬了一口,就皱眉忍不住的恶心,身边的小丫鬟连忙拿了痰盂。 林悠然吐的天昏地暗,好一会儿才吐完,漱了口水,脸色已经煞白。 她被顾梓潇打横抱起来往寝室走,谷雨已经去请太医了。 “是不是贪凉了?” 顾梓潇将她放在床榻上,那丝棉被将她牢牢的裹在里面,“定是刚刚在假山那处着了凉。” 他知道她是心善,担忧那橘猫刚刚产仔容易受惊,索性就在那里先安置了小猫崽。 这一天怕是在那山洞里待了很久,里面阴冷潮湿,这才受了寒。 他摸了摸她额间,却并没有发烧,暂时心安了一些。 待到徐太医前来诊脉,顾梓潇已经又是喂热水,又是将三个汤婆子放在林悠然的身边。 纵是林悠然说已经无碍,他也不肯放心。 “王爷莫急,待老夫给王妃好好诊一疹。” 徐太医上次给还是世子妃的林悠然诊脉,就知道这个传说中脾气古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很是看重自己的夫人。 可是这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他周围走来走去真的很烦人啊! “王爷,您走来走去,王妃的喜脉老夫诊的不甚清楚,麻烦王爷小声些!” “哦,哦。”顾梓潇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坐下,可刚一坐下,就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蹭”的一声又窜到了林悠然身边, 问道,“你说什么?” 吓了徐太医一大跳,好在是顾梓潇即使再激动,这会也不敢去扯徐太医的袖子。 徐太医没搭理他,又安静的诊了一会,才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点点头,“老夫不会看错的,王妃这是喜脉,恭喜王爷。” 顾梓潇像是激动傻了,愣愣的半跪在床榻前,抓着刚刚被诊脉的手,“夫人,你听见了吗?” 林悠然简直是没眼看他这样,亲自谢了徐太医,又吩咐谷雨和霜降去送送徐太医,问问可有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需不需要安胎药这些。 等人都走光了,林悠然才发现顾梓潇居然哭了。 她抬抬手,用指腹描绘了一会儿他的眉眼,柔声细语的怕是会惊扰他一样,“小王爷,恭喜你,又要当爹了!” 半晌,顾梓潇回过味来,略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额头碰了碰林悠然的额头,“也恭喜王妃,又要当娘了!” 他终于有和他的小王妃血脉相连的孩子了,好像这一刻林悠然才真正属于他。 第79章 幼稚的顾梓潇 听到消息的三个崽崽一个个蹦蹦跳跳的跑到桃源来看望母亲。 “阿娘,阿娘,爹爹说我们有妹妹了!” 顾北煜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林悠然低头,看着扑在床榻前的三个小少年,将他们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 这三孩子可能是太兴奋了,手手拉着手手,一个劲的勾来勾去,连声音都颤着音,“阿娘,妹妹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听大伯娘说过,要给新生的小婴儿做好多小衣服和玩具,我和哥哥能给她做玩具吗?” “爹爹说,妹妹以后都有我们照顾,别人谁也别想欺负她。” 一席话,听的林悠然心如明镜,这是给林悠然肚子里宝宝听的? 难道叫着妹妹,妹妹,就一定是个女孩了吗? 林悠然无奈的叹息两声,伸手去扶崽崽们,“快坐过来。” 幼稚的顾梓潇,连带着崽崽们都给教歪了。 “你们也喜欢妹妹?” 顾南也点点头,顾东麟却抿了抿唇,“其实我喜欢弟弟,我可以教弟弟射箭,骑马,要是妹妹,我都不知道跟她玩什么?” 他仰着小脸,有些自责,“可是父亲喜欢妹妹,让我们跟阿娘都说是妹妹。” 林悠然看着一脸疑惑的顾东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娘的乖儿子,你们都是阿娘的好孩子,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阿娘都喜欢,你们也都喜欢,对不对?” 顾东麟双眼瞬间点亮,到底是个孩子,雀跃着说道:“可是难道因为我们是男孩,父亲就特别喜欢女孩吗?” “不是,只是因为你们是男儿,你父亲觉得有你们就很知足,他希望你们有个妹妹,给你们宠。” 林悠然拍了拍他的头,让他放心。 “就像小猫咪吗?”顾北煜眨巴着黑嘟嘟的葡萄眼。 他今天抱了很久那个小猫咪,大橘猫还想跟他抢,他给了大橘猫一块牛肉,大橘猫就来跟他贴贴了。 养猫简直太好玩了,如果养妹妹也是这样,也不错! “一岁之前就跟小猫咪差不多,不过她喝人奶,到了半岁还要吃米粥和面条。” 林悠然这几日看了母亲留下来的育儿日记,凌羽裳将她小时候成长的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了,就好像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顾梓潇已经找好了奶娘,可是她不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水。 当年凌羽裳就是亲自喂养的她,还详细记录了她八个月就开始睡整宿的觉,如何训练等等。 “我会把每个月小宝宝的注意事项告诉你们,你们三个哥哥跟阿娘一起养妹妹,好不好?” 林悠然知道小朋友的参与感有多重要,真挚的邀请他们。 顾南兴致勃勃的承若,“妹妹的开蒙就交给我了,她一岁我就开始教她三字经,还有书法!” “诗词歌赋,妹妹肯定是京城第一才女。” 林悠然扬了扬眉毛,“哦,要抢阿娘的第一才女吗?” 顾南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阿娘是第一才女的阿娘,就是超级第一才女呀!” 这小子最近最甜的很,看来搬来镇北王府开心的不行呀! 苏云昊也跟着来了镇北王府教书,每日都在翠竹园里跟他们三个崽崽相伴。 顾东麟偶尔还邀请苏云昊小住,他也欣然同意,而且还与顾南论些治国之道,俨然成了好友。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 顾梓潇让石五暗处饮了黑风骑到了另外一个小城埋伏起来,隐藏实力。 北疆那边冯宣打了几场胜仗,以为黑风骑没了,幸灾乐祸的报给朝廷,皇上还嘉奖了他。 于是连带着对顾梓潇的怨气也少了许多。 一日顾梓潇下了值,喂给林悠然刚买回来的杨梅,“夫人,宝宝踢你了嘛?” 林悠然瞟了一眼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他才两个月,可能还没有长腿。” 这男人幼稚起来就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听谁说的孕宝宝会踢人。 顾梓潇弯下腰身,一双手环住林悠然的腰身,试探着拂过她的小腹,“我能摸摸她吗?”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林悠然不免又觉得有趣,“还没什么感觉呢!” 隔着衣服,两个月的身孕原本就没什么变化,可是顾梓潇生生给摸出一个慈父的感觉。 “夫人,下个月我就请人去找产婆,到时候三个产婆守着你,我再请太医来,才能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害怕,听人说怀孕危险,他恨不得不让林悠然出门,又听人说妇人产子试过鬼门关,他就后悔为何要让林悠然怀孕。 甚至亲自去白云观请了送子观音,日日早晨上香,从第一天知道林悠然怀孕他就开始吃素,不到小宝宝满月还愿,他绝不吃肉。 初一还笑话他迷信,他宁可迷信,也不愿意林悠然有一点危险。 “夫人,你这是在制什么?” 最近他不许林悠然时常出门,就看她在暖阁里放了一张小小的书桌,在鼓捣什么? “你不让我去铺子里,我闲的无聊,就用母亲留下的方子,做了一些适合婴儿用的香胰子。你闻闻,好不好闻。” 她做了三种味道的,一种是黄瓜,一种是嫩姜黄,最后一种是羊奶,都是用米糠油提炼的。 味道简单、天然又健康,很适合新出生的婴儿皮肤。 “黄瓜的好,夫人能给为夫一块吗?胭脂铺子拿回来的香胰子都太香了。” 听了顾梓潇的话,林悠然好像开启了新的灵感,是啊,勋贵世家的男子也都用熏香,可是有很多男子是不爱那么浓郁的香味的。 如果香胰子的味道是这种天然的瓜果香,那么,应该很多书生和清冷的世家贵公子也喜欢吧! 她站起来“吧唧”在顾梓潇脸上亲了一口,“这块就奖励给夫君。” “以后夫君的香胰子,本王妃包了!” 说完就跟小蝴蝶似的,飞远了去。 “悠悠,你小心一些,当心摔了!” 说完他自己都想笑,妹妹还没出生,他已经老父亲上身了! 第80章 胭脂铺子的新品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悠然都在家研制新品。 做了几块适合男子的香胰子,有松果木香的,还有海盐味的,这个可真是凌羽裳的创新,之前未做过,只是把方法记录下来。 林悠然让石六去帮他在南边的海边运来粗盐,一点点提炼出来,混合了米糠油做出来的海盐味的香胰子。 “这个也送我几块,夏天用这个,都不搓澡了!” “那你得帮我个忙!”林悠然不准备让顾梓潇继续占便宜,这个月香胰子和那个用丝瓜络做成的发泡洗澡网都被他讨去十几个了。 “夫人的忙,就是我自己的事,请说。” 顾梓潇做了个书生礼,最近他和苏云昊讨论了几次朝堂之事,原先那点醋意也没了,还送了苏云昊两块白茶香的香胰子。 林悠然都怀疑他是在暗讽人家。 白茶味,他也想得出来,那是她做出来打算送给沈家大姐姐的。 “我想做几款高端的香胰子,女士的男士的,都用木质的礼盒装,听说鸿卢寺卿的长子善雕刻,能不能请他帮忙设计几款礼盒?” 一般的铺子可做不出来她想要的礼盒的感觉,她简单画了三幅根据香味的盒子。 比如海洋风味的,就画海边的浪潮。 比如森林风的,就画一片松树,和树缝隙之间射进来的阳光。 剩下的就给那为公子自己发挥便可。 顾梓潇一听,那鸿卢寺卿正好前几日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就连忙去找他了。 盒子设计好之后,特意从工匠那里拿过来给林悠然看了,真的就是满满的自然风,但是又显得贵气十足。 除了木盒,林悠然还让小柳掌柜做了一些瓷盒,但是专门是女款的才用。 男士和婴儿的都用木盒。 还有全家套装。 “那是什么?”上市之后,有些顾客很好奇,全家套装是什么。 店伙计忙着介绍,“就是一款男款香胰子,一款女娘香胰子,还赠送一款心形的儿童款香胰子。” 全家款为什么只有一块女娘用的? 谁家还没个三妻四妾呢! 店小二如是说,“我们胭脂铺子的香胰子都是给正妻使用的,当然夫君买来的全家套装里也只有大夫人一份。” 于是,京城里的贵妇们更加推崇这家提倡一夫一妻的胭脂铺子。 甚至全家套装一度卖到断货。 自从这十几款香胰子一上市,其他的胭脂铺子基本上都没生意了,小柳掌柜都纳闷,这小东家是要起飞吗? 人家别家铺子上新款顶多两三款新品,这小女娘在家养胎,还不闲着,一下子上了十几款新品香胰子。 而且不仅限于女娘用的,世家贵公子们来给夫人和妹妹们买胭脂的时候,还能给自己带几块香胰子也是最近京城的新风气。 谁家还没用过海洋风的海盐牛乳胰子那就等着被圈子里的人笑话吧! 甚至有人发现自己弟弟用过之后,那满脸的小痘痘都治愈了,于是海洋风的海盐香胰子成了少年们的爆款,而森林系的松果香胰子变成了成熟男人的专款。 京城里的少妇都在讨论谁家新生儿礼物送什么。 “那还能送什么,男孩就送黄瓜味香胰子套装,女孩送苹果味或者柚子味的香胰子啊!” 连宁远伯府世子家的几个孩子都是用他们家的呢。 “哪有什么,”有个大太监神秘的说,“没听说新出生的小公主都在用苹果味的香胰子吗?” 林悠然也没想到这股风这么快就挂进了皇宫,去年新入宫的一位贵人刚生了位小公主,因为怀孕的时候喜欢吃苹果,还给小公主取了小苹果的闺名儿。 于是,这苹果味的香胰子还被盖上了皇家公主专用的名号。 指定进宫给公主御用,林悠然也很是无语。 不过皇上为了补偿,还钦此了一块牌匾,《香胰阁》。 “我明明有更好听的名字!”林悠然在家里吐槽。 因为香胰子实在是太火爆了,小柳掌柜将隔壁的两个商铺都盘了下来,按照林悠然的交代,做了什么大大的堆头展示。 新店的名字皇上钦此的招牌。 “也挺好的,起码所有人都知道这家铺子是卖香胰子的!” “好吧,你皇兄真是没什么墨水!” 顾梓潇白了林悠然一眼,干嘛往他身上扯,他很有才学的好吗? 除了香胰子,其实香胰阁还卖泡澡胰子,也是有各种味道的球状的固体。 里面掺着各种鲜花或者各种瓜果干,又或者是海盐。 石六都有些惊叹,“王爷,那海盐在海边的暗滩上只有最穷的人家才会晒干了吃,都没人会去寻来用,我们顶多出一点运费,王妃制成那香胰子一卖,那利润属下算了一下。”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心慌,“一百倍?” 要不是他家王爷善待他们,教会他们算数,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对面洋洋得意的王爷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小声些,你家王妃赚了钱还不是为了养你们!” 初一和石六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王爷这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养他们不应该是您的责任吗? 还挺骄傲的样子,他们表扬的是王爷吗? 王爷还笑! “王妃让你们往边关跑一趟,如今银子够了,每个州府和县城,都要开设粮铺。” 石六立刻严肃起来,“属下这回运完海盐,就全都交代给初四了,他在金陵的事也没了,就帮着运海盐,属下明日就动身开始收铺子。” 他家王妃心善,居然要给他们开粮铺了,作为王爷的心腹,他是知道这两铺就是为了养军队用的,以后他们再去边关打仗,就不会饿肚子了。 “嗯,让十五去买田庄,用他自己的名义从当地人牙子手里买人,种粮。” 初一和十五也领命出去,顾梓潇去桃源换了衣服,沐浴之后钻进被窝开始给他的宝贝闺女做胎教。 “岳母的笔记里说没说,胎教除了讲故事还要做什么?” 他已经讲了四个月故事了,已经快江郎才尽了,心想岳父当年的胎教一定做得很好,不然夫人怎么这么聪明。 第81章 胎教 正在思索着要不然将师父那把古琴找出来,每天清晨给肚子里的宝宝弹琴也行的林悠然忽然捂着肚子,“哎呀!”一声。 吓的顾梓潇一蹦跪起来护住林悠然的肚子。 “怎么了?” 顾梓潇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悠然,却看见自家夫人一脸无奈的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傻瓜,你干嘛呢,是宝宝动了。”林悠然将顾梓潇的手轻轻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可是顾梓潇摸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 “那她可能是又睡了。” 林悠然无奈的拍了拍顾梓潇低着的头,明天她还会在动的。 已经请来镇北王府的两个产婆跟她说的,胎宝宝从四五个月开始就每天都会动上三四次。 今天还是头一次胎动,林悠然很惊喜,顾梓潇没感受到觉得有些难过。 林悠然安慰他还有好几个月呢,肯定能摸到的。 可是一连几天顾梓潇下值回来,都洗了手,耐心等着他的小闺女动一动,都没有等来。 又等了几天,顾梓潇实在没了耐心,碰上休沐,他居然就待在林悠然的身边,哪里也不肯去。 “我要去寻铺子,你跟着不方便。” 谁不知道他是金吾卫将军,跟着她去寻铺子,还让不让伙计们好好干活了? “我难得休沐,夫人还不在府里陪我吗?” 顾梓潇有些委屈的看着林悠然,说来也巧了,今日这不正好赶上月中看账嘛! 不过耐不过顾梓潇撒娇,林悠然只好派了立夏和霜降去铺子里去账册。 林悠然就躺在躺椅上看画本子,顾梓潇一边给她拨葡萄吃,一边摸着肚子。 摸一会儿还行,总有只手在她肚子上,时间久了就有点心烦。 “你去将小七抱来我玩会儿。” 她今日从早晨就没见过大橘猫家的小妞呢。 “不行。” “不行?”林悠然的眼睛立起来。 “它的指甲尖尖的,挠到妹妹怎么办?”顾梓潇紧张得很,他没敢告诉林悠然,一早晨起来那小母猫就想钻林悠然的被窝,让他给拎出去放到翠竹园顾北煜的床上去了。 “你当我肚子是纸糊的?她有胎盘保护着,那就那么容易挠到?” 而且为了保障家里的崽崽们玩猫安全,她早就让徐太医给猫咪都喂了什么驱虫药,府里的洞口也都堵住了,不让他们一家五口接触旁的猫狗动物。 “那万一呢,谁家怀孕了还养猫儿狗的。”顾梓潇气势有些变弱,可能盯着他的宝贝闺女,还是一脸执拗。 “再说,挠不到妹妹,刮了你的肚子,我也心疼。” 顾梓潇皱着眉头看着那高耸的大肚子,就吓的不行,早知道真就不让夫人怀孕了,这头三个月他看见林悠然孕吐,他就也跟着恶心,好容易孕吐好了,这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属实吓人。 他现在在外面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不然就总感觉要出事。 昨天他就想好了,这回休沐之后他就打算跟皇上告假,谁愿意争权谁争去吧,他不打算再留林悠然一个人在家了。 这话一说出来,林悠然更怒了,“怎么就一个人了!” 她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曾经听过似的。 “这王府里被你的暗卫围了一圈,还被你假公济私经常带着金吾卫一个时辰就绕着王府溜达一圈,府里面光是桃源里的小厮和丫鬟婆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了! 还有你请的产婆,奶娘!” 林悠然顿了顿,迫不及待的要治好顾梓潇的被迫害妄想症。 “你放松,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还有四个月才生呢,你这样整日里吓自己,我会跟着你紧张的。” 林悠然继续忽悠他,“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让你放松放松,不然你会得焦虑症的,你这样对肚子里的宝宝会起到不健康的作用。” 直到两个人待着一群护卫到了京城新开的福祥源吃饭时,顾梓潇才发觉被忽悠了。 “以后可不能吃外面酒楼里的饭菜了,你若是喜欢什么,让王府里的厨子来偷师就好了。” 顾梓潇先用银筷子试吃了每一道菜肴,自己没事之后才让林悠然吃。 好像真的有人要处心积虑要谋害他的王妃一样。 某人的王妃不以为然,只要能出来放风,这点事她还是能忍着的。 况且这家福祥源还有小曲儿可以听,最近京城流行的画本子还有京城里哪家的热闹事都被这家酒楼写进曲谱里,这边拉着二胡,那边小娘子唱曲儿,听的林悠然眯着眼睛享受着。 “小王爷,快听听,这说的是不是咱们贵妃娘娘弟弟冯宣娶小妾的事儿?” 顾梓潇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悠然的身上,根本没有在意下边唱曲儿的,听到林悠然问起,他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谁知还真是唱的冯宣在西北边疆的府城抢了知府大人家的小女儿为妾之事。 这事儿朝堂上的同僚已经议论几天了,看来不能是空穴来风,冯宣之前在京城时,就时不时的强抢民女,只是那是在京城,哪有不认识这个皇帝的小舅子的? 那些个民女的家长都恨不得扒光了自家女儿的衣服送到冯宣的榻上去,更别说冯宣还给银子。 据说给的还挺多,不亚于富户人家嫁女儿给的聘礼。 而且冯宣还给人置办小院子富养着。 可没想到到了这丹阳城,遇上了硬茬,这知府大人的千金是个厉害角色,誓死不从,还用匕首扎上了冯宣。 这曲子里唱的正是前些日子那一出,冯宣夜里偷偷溜进知府大人家的后院。 “好像是,我也是听同僚讲了几句,那刘知府的千金好像唤做幺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不仅刺伤了冯宣,后来还去冯宣的临时住的宅子里大闹了一场。” 林悠然的嘴里嚼着片皮鸭,嘴角流出一滴油滋滋亮晶晶的液体,眼睛闪闪放光的看着顾梓潇,等着他继续讲八卦。 而此时此刻,已经素了四个月顾梓潇满眼都是自家媳妇那性感的小嘴唇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喉咙上下翻滚,只想拽着她回府区。 第82章 出征还是抗旨? “真的行吗?” 吃饱喝足的林悠然坐着马车回府,还听了有意思的八卦,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对着顾梓潇就是一顿上下其手。 “可以的,我问过徐太医了,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宝宝在生长期间,最是安全。” 林悠然一边说一边扒他的衣裳。 顾梓潇一脸的小媳妇样,他抓住林悠然作乱的小手,“那夫人为何不早说?” 三个月之后都行,拿着一个月干嘛还让他睡在床旁边的榻上? 害得他错过了好多天的胎动。 每日都是给宝贝妹妹讲完故事就乖乖的回去他的小榻上。 “是吗?那我忘了,今日你就可以回来睡了。” 林悠然大咧咧的说完,就又开始了。 虽说夫人大着肚子,可是事后顾梓潇还是很餍足的叹了口气,终于在他给夫人清洗完之后,他躺在床榻上喂夫人吃葡萄的时候,摸到了宝贝女儿的胎动。 “好大力啊!” 林悠然耸耸肩,她也发现了,“不会?” “不会,”顾梓潇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女儿肯定不是那种娇娇女的千金小姐,力气大些也好。” 他继续说道:“力气大没人能欺负,还能保护她娘,虽说没人敢欺负她娘。” 不过他和夫人日后老了,女儿还是能保护自己更好啊! “嗯,小王爷说得没错,我们的女儿最棒!” 不过转头夫妻两都想起来什么,都神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没什么理由去浪迹天涯!” “对,她有个哥们护着,也不用去行走江湖!” “日后,你还是教她写琴棋书画吧!” 林悠然急切的点头,“也好,我也这么想。” 之后的几个月顾梓潇真的就是寸步不离的在王府里照顾林悠然,即使去铺子里,她也跟着。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日。 “王爷,”初一急的一脸的汗珠子,“府外徐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您进宫。” 虽然三个月的休假,可是顾梓潇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大概猜到了皇上这么急诏他是为了何事。 他一边穿着朝服一边跟林悠然承若,“悠悠放心,即使皇上逼着我去边关,我也等你生产之后再去。” 金吾卫的令牌还在他手里,谁也不能赶他出京。 敢不让他好好陪他家悠悠生产,他就能将他的皇宫围了。 “我倒觉得,他若是让你远征,我悄悄随你北上,不然我刚生产,带着婴儿在京城等你的消息,我可吃不消。” 林悠然不轻不重的将小猫咪放在地上,刚刚那小七还趴在林悠然的胸口,小爪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肚子呢。 顾梓潇早在三个月前就对它妥协了,小七每日都要在林悠然的肚子旁边趴一会儿,直到肚里里的宝宝跟他隔着肚皮打完招呼,它才懒洋洋的翻身去睡觉。 “他为何如今让你去,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觉得如今我还有一个月就生了,定是不会千里跋涉的跟着你走。” 林悠然从未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自从冯宣被那知府刘小姐闹了一通之后,肩膀又中了刀伤,边关就屡屡吃败仗。 冯宣不仅招了兵将围了知府大人的府宅,还强行将刘小姐纳进冯宣的后院,军中的将士很是不齿他这种行为,对抗北戎军时有些力不从心。 冯宣也无心战事,之前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不仅不听从军师和监军的意见,还经常下一些很无脑的军令。 以至于这三个月之前夺回来的原本大颂的领土又都被北戎吃了回去。 所以,如果皇上发现问题早就应该派顾梓潇前往北疆了,可为何还等了三月? 顾梓潇也深知其中关键,可是,“你这么大的肚子跟着我去北疆,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如何是好?” 而且他如果要去就得快马加鞭,林悠然现在的身体,在府中静养他都一万个担心,那肯能让她冒这个危险。 “那你就不怕他来个瓮中捉鳖?” 林悠然站起来,伸手给顾梓潇拍了拍不平整的朝服,又看了两眼才算满意。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先别答应就好,回来咱俩再商量。” 一句定音,顾梓潇在林悠然的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出府前往皇宫。 真的就跟林悠然顾虑的一摸一样,皇上先是跟顾梓潇骂了一顿冯宣,又骂宋烨,前三个月北疆这边太平,宋烨就带了十万兵马去追西疆过来支援的回纥。 如今连回纥的影都没追到,也赶不回来北疆救援冯宣。 太后如今又翘起尾巴来看皇上和贵妃的热闹,皇上气的胸腔一起一伏,确实很热闹。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逼迫顾梓潇,毕竟谁都知道镇北王妃生产在即,顾梓潇是忠君爱国还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得让人家自己选。 皇帝可以下旨,但是如此强迫总是不大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顾梓潇说明日即可答复,若是不去也会推荐一名大将。 皇上阴沉沉的脸目送顾梓潇年轻的步履迈出了紫宸大殿,心中越发想要除掉这个弟弟。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顾正是他的弟弟都中风了,他自己什么样心里有数,太子还那么年轻,根本都不过顾梓潇。 也怨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将三弟和六弟害死了。 四弟是个窝囊废,在封地上过的叫苦连天的,根本帮不上太子的忙。 现在他手里唯有冯宣的三十万大军和先皇留给他的两只军队。 “小徐子,你传掌印太监来,朕要拟个密旨。”皇上虚弱的喝了口参汤,如果不是一直迟迟没有子嗣,他也不能整日里喝这劳什子的汤药。 可是子嗣不仅没有,连带着身子越来越差。 “还有,该是西大营回来的时候了。”皇上叹口气,金吾卫被太后送了顾梓潇,他还有西大营的宁远候,“御林军首领来一趟吧!” 徐公公汗津津的弯着腰去传话了,他自知这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到了。 第83章 镇北王如此墨迹 顾东麟今日本该在校场操练,可是却接到通知,今日临时被调去休沐,于是回府先去桃源给母亲请安。 却不想碰到了顾梓潇。 “父亲,您今日也休沐?” 顾梓潇和林悠然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就此事说话,而是说道:“正巧苏先生授课你先回翠竹园吧。” 待顾东麟走出远门,顾梓潇抬手轻轻拂过林悠然的发梢,眷恋的不知如何开口。 “小王爷可知我心意?” 林悠然歪着头朝他笑着,越发坚定的眼神烫得顾梓潇心里发热。 “可是我们一路出发去北疆,真的是要跑很远很远的路,而且我时间有限,太辛苦了。” 林悠然从榻上拿出一个本子,翻开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超大的马车,马车上不仅安放着拔步床,还有简易的小炉子,生活起居一应俱全。 “这马车我上两个月便让人打造出来了,你骑马先行出千里路,在冀州停留一夜,冀州知府便会派人给皇上送信,之后你便日夜兼程不做停留,先行前往丹州。 我呢,便偷偷趁夜色出城,拉着食材物资,一路慢行,在丹州同你汇合。” 府里留下暗卫护着,不让任何人进出便是。 孩子们以后还要在京城,不方便带去北疆,而且她一届女眷不出府没人怀疑,如果顾东麟突然也没了,就会引人遐想。 也对他们不利,况且皇上虽对顾梓潇忌惮很深,但是三个崽崽连玉牒都没上,又与顾梓潇没有血缘关系,皇上一向并不为难他们。 “那我将安慰都留给你,你们一路也不要去住店,既然马车上有床,你和贴身丫鬟就在马车上睡,暗卫会保护你们。” 顾梓潇知道劝不住她,也就不再劝了,这小丫头十几岁时就不听劝,如今更是能当他的家,他还能怎样! 惯着呗! “不过,你带着舒嬷嬷,她能给你做饭,你身子重,毕竟她是你奶娘,这生产时万一没赶到丹州,也能有人帮衬。”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能让悠悠单独北上,一颗心都攥紧了。 一直到晚膳的时候,孩子们知道了消息,顾南红着眼睛说,”阿娘,让南儿陪着你吧,若是在半路上生妹妹,南儿也好给您请大夫。” 不然母亲身边都是丫鬟嬷嬷的,谁给拿主意呢! “我也想去......”顾北煜也别着小嘴低声说,可是到底还是懂事,知道自己太小了,如果一定要跟着,恐怕还得让母亲分心照顾自己。 “要不,让顾南跟着母亲吧!”顾东麟说道,“儿子要去御林军操练,不能不去,府上有扫青和扫红照看北北也出不了事。” “而且每日苏先生也要来的,母亲一路有顾南跟着,我和父亲也能放心。” 顾南过了年都八岁了,况且上一世他长到十四五岁,心智成熟,倒也是个好主意。 “也好,我这就让人将苏先生母子也请来翠竹园,陪着你们俩。” 府里有个成年人在,万事有个依靠,林悠然又让扫青若是遇到大事,可以去太傅府找林薄怀商议,但小事就不必去了,全听苏先生的就是。 好在因为设计那带着拔步床的马车费了一番心思,林悠然让工匠们一共改了三次,每次都更大上一些,如今三款马车同时出发,最大的自然是林悠然和两个贴身丫头坐。 次之的就是顾南和舒嬷嬷,顾南在里间,舒嬷嬷睡在外间。 最小那个,就用来给暗卫们临时换班休息,也好过他们日日睡在林间的树上。 另外又拉了几车的物资,顾梓潇找人做了假了户籍名帖,假装成是丹州那边的走商,去难免串亲戚,如今夫人月份大了,要回丹州生产。 第二日顾梓潇便去皇宫里给皇上复命,说是下午即可出发北上,皇上还语重心长的跟顾梓潇聊了几句虚伪的贴心话。 无外乎是什么亲兄弟之类的。 顾梓潇懒得听,就一门心思想着过了冀州知府,就在没有皇上的亲信,他在哪里与林悠然汇合才好。 他不可能先等在丹州,或许可以先去收拾了冯宣,在回头快马加鞭去接林悠然。 等皇上给了他圣旨,他便跪拜行礼告辞了。 皇上还特意请了宁远候带着西大营的兵将来送他,又给了他一只铁骑。 “这大概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 城外林悠然大着肚子特意让众人看到她来相送顾梓潇,对方悄悄附在她耳畔说道。 “到了丹州甩掉他们便好了,这总不用我教小王爷吧?” 林悠然戏谑地看着顾梓潇,好奇的眨眨眼睛。 “我是想向夫人讨一些那种能让人痒得受不住的药粉?” 林悠然白了他一眼,她老早就给他收拾好了,在这故意跟他撒娇卖萌,讨厌。 青葱似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腰间,这人就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亲手绣了腰带,那上面全是暗袋,每一个暗袋里面都装着暗器。 有迷魂香,痒痒香,还有带着毒药的银针,都详细告之了用法。 “解药收好,如果不小心碰到了银针,服用即可,万事小心。” 顾梓潇对林悠然的温柔软语怎么也听不够,就想让夫人再嘱咐自己几句。 他弯着腰像是要分别许久的新婚夫妻一样,耐心的顶着一张不值钱的笑脸,在林悠然面前细心听着。 旁边来送行的宁远候都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出个征嘛! 哪个将军没从这城门走出去过,就他顾梓潇这么啰嗦,皇上还特意让他亲自送镇北王出城,以探听这两口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能说什么秘密话人家不在府上说过够,还能让他听吗? 结果,这镇北王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让他听了个真切。 什么夫人一定要好生养胎,日后生了大胖闺女给她写信。 什么孩子们不听话就揍,他不在家谁欺负了,就去找皇兄告状。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镇北王,到时辰出发了!” 磨磨叽叽的,都快黑天了,还要不要赶路? 第84章 这是去郊游了吧? 顾梓潇在告别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手持红缨枪,一手抓住缰绳踏马而去。 风声在耳边刮得呼呼作响,他回头朝林悠然眨了眨眼,见她额头上的发丝都迎风飞扬着,娇白细嫩的肌肤有些发红,他便真的心里发酸。 如果不是嫁给他,哪能让她跟着遭这么大的罪。 他日后定不会再受人摆布,让他的悠悠跟着受苦。 气恼着的顾梓潇顶着北风,率领着西大营出来的铁骑一路驱马前行。 身穿铠甲并不觉得冷,只有一双黑耀石般沉静的眸子闪烁着奇艺的光彩。 他好像知道他应该拿什么换来他的悠悠一世平安了。 这边林悠然送走了顾梓潇,故作伤心的抹着眼泪,“侯爷慢走,妾身先回王府了,告辞。” 转身不欲多说便上了镇北王的专用黑色马车。 宁远候觉得毕竟人家镇北王妃刚刚送走夫君,伤心时难免的,不过多客套也很自在,便跨上马鞍先行了一步。 等他走远,林悠然便从马车上下来,此时已是换做了一身寻常夫人打扮,不过更加富贵华丽一些,谁让她扮作的是土气的富商太太呢! 立夏穿着林悠然的衣裙坐着王府的马车回了城,而城外一队商人的车队缓缓地向北行驶。 霜降和谷雨都是自幼跟着林悠然长大的,还没去过北边,虽然也担心主子的身体,可是毕竟也都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一路上探头探脑的望着外头,很是新奇。 为了出行方便,马车上的物资大多是以青菜和切好的成坨的羊肉片和牛肉片为主。 马车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天也将将擦黑,舒嬷嬷就开始准备膳食。 “王妃真是好巧的心思,这小炉子可真是好用。” 舒嬷嬷觉得这可真是出行必备的做饭法宝,整个炉子就好像个大蒸锅,只是中部开了两个洞,可以散去烟火,在马车的外间坐着这么一个小炉子,热水都不用现烧。 而且马车越行至北方就越冷,在这少个小炉子,马车上就感觉暖乎乎的,夜里睡着了也不会冷。 “可不止这炉子,嬷嬷您看这小锅子也好,放在上面煮面,涮肉,熬粥都行。” 小丫头们分别坐在小兀子上,碰个小碗,吃着烫好的牛肉和青菜。 为了林悠然的身子,让略懂医理的立春也真在了身边,她更是没出过远门的,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奴婢都不觉得是跟着主子去边疆跟王爷打仗,还以为咱们是去郊游的呢?” “可不是吗,谁能想到我们在行路上都能吃得这么好。” 王爷跟了她家主子可真是有福! 谷雨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出现这么一句话!胆子太大了,可是往细了想,可不就是王爷跟了她家主子嘛! 不然王爷还在秦王府受排挤呢! “王妃,二公子不来用膳吗?” 顾南在文书,他说不想拉下功课,而且刚刚出发之前在府里跟顾梓潇一起用过了,此时还不饿。 “无妨,他一贯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觉得饿了自然就过来了。” 而且他这么大了,自己待着更自在。 索性林悠然夜里也将舒嬷嬷留在了自己的马车,寻了一个暗卫进了顾南的马车在外间守着他。 孩子大了,让个老嬷嬷陪着他,他会害羞的。 也是她之前想的少了,后来还是看顾南红着脸让舒嬷嬷来照顾她,才想起来顾南的心理年龄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她便从此不能再将他当成个孩子了。 车夫都是顾梓潇以前军中找来的,三个人轮番驾车,累了的也可以去后面小马车上歇着,是以她们这一路根本不停,两天一夜便到了冀州。 “夫人,老奴陪您进城去找个医馆把把脉吧。” 舒嬷嬷总是不太放心,这么大个肚子,哪里是能在路上风餐露宿的呢。 林悠然不想耽误功夫,那拔步床上铺了能有十层厚褥子,马车的轮胎上还用了什么减震系统,就是旁的马车有四个轮子,她这个特大号的马车逾矩用了皇帝出行的标准,有八个轮子。 当然怕被别人看出来,有四个轮子特意做的很是隐蔽,在马车的侧后方,用帘子挡住,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什么。 而且每个轮子上和车轴之间都用了上好的伏兔来减震,而且她们用的是最好的黄榆木,减震效果最好。 “嬷嬷,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不必浪费时间,我没事,下一个州府再进城。” 冀州刚刚迎接了顾梓潇他们,人心难测,谁知道有没有追踪到这里来的京中密探,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况且她不下车,才是最安全的。 马车上带的食物够他们这些人吃上三天,到了下一个城镇,让暗卫们再去采买即可。 于是她们一行人继续上路,没进冀州城,也就没有官兵检查,只是在冀州和辽州之间的地方,她们才第一次遇到查验马车的。 车夫将马车停好,排队,待到他们的时候,年龄最长的老金弯着腰给官兵递了两颗银裸子,“官爷,我们是丹州刘家的,我们少夫人这是赶着回去生产。” 官兵本来也是例行公事,撩着车帘子往里看了看,他们知道丹州刘家是首富,可没想到这么富。 这马车怕是知府家都坐不起的,瞧瞧一介商户女子都能用的起了,还跟着好几个丫鬟,真真的是富贵命。 “这车里是什么人?” 到底是跨州府的商队,他即使收了银子,也得询问两句。 “这车里是我们二公子,也是跟着我们夫人去南边行商的,第一次跟着走商。” 官兵往第二个马车扫了两眼,不过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心里冷叱,跟着走商,不过是跟着母亲玩耍去了,居然还跟着两个气度不凡的小厮。 后面全是这母子二人的小厮,全是男子,官兵心中略有疑虑,不过想着一个是孕妇一个是孩童,刘家有的是金山银山,怕不是特意雇来保护这对母子的也是应当。 随即便放了行,他倒是不知,隐去了行踪的暗卫还有十几个人也悄悄溜进了辽州。 第85章 顾梓潇踏马而来 官兵盘问了一会儿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便放了行,此时天上飘了一些雪花,刚入十月,辽州就已然悄悄入冬。 每个马车上都点了两个炉子,马车踢踏踢踏的赶往北疆,此时太阳已经在云层后面露出绯红的颜色。 出了城镇,宽阔的官道上寥寥人马,越发荒凉。 “舒嬷嬷,去采买的暗卫回来了吗?” 顾南这会儿正巧在林悠然的马车上给她念话本子,回答她说一炷香之前便回来了。 林悠然点头,吩咐车夫尽快赶路,务必两天之内赶去丹州。 今日遇到的官兵让她心里有些紧张,顾梓潇已经出发五六天了,想来应该到了丹州城府。 她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对他倾诉,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 半躺在引枕下总是不如在府里随处溜达惬意,林悠然叹了口气放下车帷,将外面的一切遮住,眼前只有炉子里噼里啪啦的火星子,透着夕阳的余光舞动。 “王妃?” 谷雨轻柔的锤敲着她的小腿,防止时常半卧着腿脚浮肿,舒嬷嬷端着红豆薏米水喂给林悠然。 “王妃放宽心,倘若王爷到丹州和北戎开战,咱们离得近,肯定会收到消息的。” “不如我们包饺子吧?”霜降小跑着跳上马车外间,“他们买了白面,还有肉馅,说今日是立冬呢!” 北方有立冬吃饺子的习俗,也是这几个小丫鬟为了哄着她,见她厌厌的,变着法地讨她开心。 林悠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不想叫她们担心。 舒嬷嬷一个人和了三盆面,放一边醒着,就开始和馅。 顾南爱吃蒜苗鸡蛋的素馅,林悠然爱上了这几日在辽州才吃过的酸菜,舒嬷嬷和谷雨还有霜降一人负责一种。 “王妃看这便是,若是欢喜,就帮着奴婢揪剂便好了!” 舒嬷嬷将手按在林悠然的肩上,给她挂上一件崭新的红披帛,“立冬了,喜庆。” 道路上养着淡淡的尘雾,马车里几人却笑着跪坐在小桌旁抱起了饺子,林悠然不觉间也将愁绪放下,马上就见到顾梓潇了。 她松了口气,在临时的面岸上包了十几个太阳型的饺子,这是她跟她母亲学的,幼时为了哄她吃饺子,便包成太阳的形状。 “你就是妈妈的小太阳啊!” 心中像是拂过暖阳,一切烦扰都不见。 往后两日,林悠然都时常面露微笑,反正依然来了北疆,战胜战败都与顾梓潇一起。 然而这日天光大亮,她们住了米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马车驶在丹州的官道上,又过了一阵,太阳升上了半空,天空蔚蓝。 几匹战马呼啸而过,林悠然还未来得及探出窗外细看,路边就扬起一路的尘烟。 她怀抱着小七这只坠脚的小橘猫,它懒洋洋的在林悠然的肚子旁边翻着白肚皮。 须臾,那一阵马蹄声便又跑回来。 “悠儿。” 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意。 车队已然停下来,林悠然撩起车帘,抬头瞪着顾梓潇。 然而一瞬间,男人大步一迈,便进了车厢,手臂往前一带,林悠然落入了一个凉涔涔的怀抱。 她撑着他的肩膀,看到他唇角弯弯的,心中喜悦的不行。 可看着顾梓潇满面的胡茬,又愈加恼火,她挣扎着推开他,却被他环得紧紧的。 “悠儿。”顾梓潇认真的看着林悠然,嗓音浑厚,“想你了!” 短短几个字说得坦荡,惹得林悠然眼眶一酸。 连刚刚恼火他急忙来接她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梓潇眸中却光彩旖丽,盯着林悠然,唇边荡漾着柔和的笑意,低头亲了亲高耸的孕肚,“悠儿,”他又吻了吻她的面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悠然的耳边,“想为夫了吗?” 新潮一阵翻滚,耳边喷薄着热意,顾梓潇坚实的臂膀环着他,“放心,冯宣已经被我拿下,北戎军队并未发现异常。” 他知道林悠然全部的心思,似是触到了心底某处,她的心忽而酸涩的不行。 心里生出丝丝缕缕的情愫。 “回营地还要多久?” 她声音梗塞,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不想拖累他。 “只需一日一夜,我在城里租了院子,你们现在那处歇脚。” 顾梓潇双手扳住林悠然的脸,认真的道:“万不可去营地,你在我无法全身心投入去打北戎。” 说着他都切身感觉到一股凉意,打北戎轻而易举,但是谁也保不准会有什么变故,只有将她安置在城里,顾梓潇才能放心。 “好。”林悠然柔和的声音传来。 顾梓潇的笑容愈发深邃。 马车复又开始向北前行,林悠然近日依然躺不下去,只得半靠在大迎枕上,顾梓潇横躺在她旁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问道:“妹妹近日可乖?” “嗯。”他抓着林悠然葱白的小手,热意低低的朝她靠拢,再一会儿,顾梓潇翻身半跪在林悠然身旁,许久才将她松开。 “南儿可看见你来?”抬头看向顾梓潇,眼底一片柔情。 他转过身来,带着笑意,“他最先见到我的马,一早便跳到路边等着。” 林悠然瞧出一丝的骄傲来,是来自老父亲的欣慰。 “南儿早慧,可早些入仕。”顾梓潇继续道。 “你可知道我遇到谁了?” 顾梓潇微笑,将林悠然的手用力握了握,“刘知府居然是苏云昊,苏举人的舅父,那你可知他姐姐一生从未嫁人。” 他似笑非笑地说,“那在土匪手里将苏云昊母亲救出来的所谓父亲,其实只是苏云昊身边的老奴,当年......” 这些,林悠然自然都知道这其中的秘事,没成想居然让顾梓潇误打正着发现了。 “你是有什么想法?”林悠然歪着头看他。 结果顾梓潇却耸了耸肩,“与我无关,不甚重要,只是觉得你应该喜欢听这些杂事,说给你听罢了。” 林悠然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顾梓潇的心眼挺多的,她不觉得他是无意提起来的。 “他有机会吗?” 第86章 貌美心善的女主子 顾梓潇摇摇头,“你想他有机会?” 林悠然见顾梓潇不似玩笑,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怕是不会如你!” 头上一记轻轻的揉拍,“胆子越发大了?” “是你让我说的。” 顾梓潇抱了抱她,刮了一下她的耳垂,“对,是我让悠儿说的。”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以后......” 林悠然以为他会说,日后不要再说了。 结果,他顿了顿,“为夫想让悠儿随便说。” —— 翌日黄昏,一行车马到了丹州最北的城镇丹阳。 顾梓潇见了几名前锋大将,分派了战事行动轨迹,将林悠然安顿在临时租住的院子。 “冯宣被我锁在营地,有暗卫守着,我还需连夜回去,我将石六留给你,产婆都找好了,有事你让石六去营地寻我。” 一起用了晚膳之后,顾梓潇依依不舍地告别,目光里全是歉意。 林悠然颔首,“放心吧,小王爷大战顺遂!战无不胜!” 赶来丹阳,即便是不能陪着顾梓潇去营地,心里也安定许多。 她乖巧的送顾梓潇出门,回身就见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到她身前。 “民女刘幺娘见过王妃。” 只见一位大约刚刚十五六岁的少女施施然给她行礼。 “刘幺娘?” 她知道这个刘知府的幺女,被冯宣抢去做了小妾,如今...... “正是民女,民女有事求王妃,还请王妃单独同我说话。” 少女到是个胆大的,脊背挺得笔直。 林悠然淡淡笑了一下,再看到她腰身上露出一节玉箫,她便知道这少女的来意。 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况这么点道行。 “刘小姐请进吧。”见林悠然没反对,身后的谷雨一脸冷清的做了个小小的请的动作。 林悠然在院子的正厅见了刘幺娘。 一时也是恍然,前些日子还是在酒楼里听唱曲的说到这个姑娘,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刘幺娘长得不算绝色,但是胜在年轻。 纤瘦的腰身,阳光灿烂的笑容,一双杏眼,眼尾皆是风情。 林悠然还是第一回见到单纯和风情万种结合的如此巧妙的佳人,冯宣的眼力还真是不错。 只是想不明白,这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如何遇上了边关将领? “不知刘小姐寻我何事?有什么事我能帮上你的!” 林悠然本不想配合她演,不过有些事总要人家明说。 “王妃可知我如何从冯宣那厮的绑架中跑出来的?” 绑架吗? 原来她是如此定义冯宣的行为的,呵!冯宣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还犯了绑架罪。 难道是百姓误传,不是她刘幺娘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跑去冯宣的府宅谩骂的吗? 林悠然静静地等着她继续。 “冯宣身为边关将领,却不在大营里镇守,整日里花天酒地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所幸镇北王前些日子,抓了冯宣问罪,还特意将民女救出。” 提起顾梓潇,刘幺娘的眼里皆是柔情蜜意,“王爷来时,幺娘依然昏迷,朦胧间就觉得是天神降临,将幺娘抱起。” “幺娘在冯宣府中以死抵抗不曾被冯宣碰到,只是衣衫破碎,与......与王爷肌肤相亲,日后......日后只能将王妃视为主母,侍奉在侧,求王妃成全。” 少女盈盈叩拜,一双桃花面上红痕明显,眼眶里汪着水雾,楚楚可怜。 林悠然安抚了一旁要动怒的谷雨,笑盈盈地问她,“视本妃为主母?” “你是想来王府做个婢女?” 刘幺娘显然一愣,抿了抿唇角,“王妃若是不嫌弃,幺娘愿意做王爷的贴身丫鬟。” 倘若能伺候在镇北王身边,保管让她勾了他的心、得了他的人。 她抬眼看看坐在上位的王妃,也就是眼睛长得好看些,其他的,哪里有她好? 肚子还那么大! 恐怕生下孩子,王爷便不会再搭理她! 夫人产子之后哪有不失了夫君恩宠的? 那镇北王英姿飒爽,想象着自己在他怀里承欢,刘幺娘微露娇羞。 正想着王妃约莫会今日就留她入府,就听见受访传来冷音。 “本妃嫌弃。” 林悠然不愿浪费时间,也失了同她继续周旋的兴趣。 “王爷去抓冯宣时,身边属下数人,你说王爷抱你?” 林悠然摇了摇头,这种小把戏用在她和顾梓潇身上没用,“你身上那把玉箫虽然与王爷的很像,但是王爷随身的物件都是本妃保管,大约你是见过很多年前的那把。” 刘幺娘应该是很早就看上了顾梓潇,一直等到十五岁才跑去了营地,结果没想到这次的大将军却是冯宣。 当她得知顾梓潇在京城出发时,便假意怒骂冯宣,跑到府上不愿走了。 这其中还有没有与冯宣的其他合作,恐怕也不可知。 “石六,”林悠然想到此处不由的心寒,“将刘幺娘给本妃捆了,压去营地,交由王爷处置。” 况且是人都能看出来林悠然即将生产,一个女子来人家正妻跟前说这些,倘若是真的,这妻子一气之下定然早产,轻则伤身,重则一尸两命。 倘若是假的,这是妥妥的挑拨离间。 也就是林悠然活了两世,不然还真是被她蒙蔽。 此女,不能轻饶。 暗卫营的人不需要传话,石六在房顶上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暗暗鄙视刘幺娘。 捆着她手脚,就往外薅。 “王妃,您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子就不怕京城贵女们笑话您吗?王爷都同意纳我进门!” “民女只是来告知王妃一声,王妃.....” 石六将她的嘴堵上,真吵! 就这手段还想坑他家王妃和王爷。 自不量力。 也不看看王爷对王妃有多真心! 惹心善貌美的王妃主子生气,不值得原谅。 “王妃,您就应该让奴婢先打那小贱人二十个巴掌,再送她去大营。” 刚刚真是气死她了,要不是她临出王府时亲眼瞧见王妃将王爷的玉箫缠了金线收在匣子里,还真叫她给骗了。 “不要脸,还王爷抱她?也不看看她是谁!” 霜降和立春也遗憾刚刚陪着顾南喂猫,没看到这出戏,不然一定捆了那刘幺娘揍一顿。 “好了,不是说陪我在后院逛逛吗?” 林悠然一边一个丫鬟扶着,这连日来的马车坐的她都快吐了,可得闻一闻这北地的新鲜空气,溜达溜达。 这北地的风光大气磅薄,长在此处的女子不应该是刘幺娘这般,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谷雨,你去外边打听一下......” 第87章 买宅子 林悠然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腿疼,伸了伸胳膊,就回屋子里侧躺下。 越临近生产,身子越重,便越睡不着,整日不是肚子里乱动,就是要小解。 但自从到了丹阳城,林悠然的心态反而平和了。 丈夫就在十几里外的大营里保家卫国,儿子和贴身丫鬟在整日围着她,生怕她自己的时候出现危险,如今晚间睡觉,谷雨和霜降两个人都整夜陪在卧房里。 外间还有李春和舒嬷嬷守着,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谷雨在街市上打听了两日,这天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 北方的秋老虎还真是奇怪,明明夜里偶尔都会飘雪花,可是正午的日头还热的出奇。 谷雨打着扇子,脸蛋通红,气愤的说道:“这刘知府也是个好色之徒,难怪叫不出来好女娘。” “知府夫人早几年就被气回老家了,如今这个刘夫人根本不是什么刘夫人,便是那刘知府前年从扬州买回来的瘦马。” “什么?”连舒嬷嬷这种见惯了这种后宅腌脏事儿的老嬷嬷都淬了一口。“老不正经。” 那刘知府大约都快六十几岁了,正妻生的儿子都当祖父了,还买十四五岁的扬州瘦马。 也确实当得一生老不正经。 “可真跟刘幺娘有何关系?”立春好奇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那刘幺娘自然也不是什么正头娘子生的,是那扬州瘦马的外甥女,说是认了刘知府为干爹。” 谷雨又喝了一杯茶,“王妃,茶楼里的伙计说这算是秘密,又不算秘密。” “这是何意?” “因为寻常人家也有将继室带来的子女认亲的,可是像刘知府这种就不算常见。” “他三两年的就会认个女儿,有些就再没有出现,有的说是被刘知府嫁去外地。丹阳城里的老人见怪不怪了,所以不是秘密,但是这些个女儿到底去了何处,又没人知道,是以还是秘密。” 大家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寻常事了,八成有些古怪,林悠然连忙叫了石六进来,让谷雨再将刘幺娘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觉着可能这里面不是小事,去给你家王爷传个信,看他是否觉得有必要查一下刘知府和以前的那些个女儿。” 石六,“属下领命。” 自从林悠然花银子在京城以北的各州府城镇收铺子,开粮油商铺之后,顾梓潇的部下,尤其是暗卫营的人就改口称属下了。 林悠然以前是不以为意,只要他们将顾梓潇视为主子就行,对她来说,她也欣赏他们的衷心。 当然如今他们对她自称属下,林悠然当然开心,这说明他们在心里是认可她的。 而她在对这些兵将给予银钱上的支持时,便更加由衷,而不是单单只看在顾梓潇的面子上。 眼下冀州和丹州府城的粮店都开起来了,掌柜的都是顾梓潇的自己人,原先他就有一些暗哨,如今转为粮铺的暗桩,倒也方便。 “咱们可能得在这常驻了,谷雨和舒嬷嬷这几天去买个大宅子吧,往后说不准要经常来,孩子们都在的话,这小院子怕是不够。” 林悠然刚来那天逛的时候,就发现后院有一处假山,有些危险。 而且院子确实太小了,若是肚子里的宝宝两岁之前都在丹阳生活,她需要一个大大的后院,让她跑来跑去。 还要养一只小狗,跟着她跑。 让她有一个欢乐的童年。 趁着有精神,林悠然在画纸上,涂涂改改了好半天,便让立春出去找工匠去看, “买了新宅子,就带工匠去后院打这个滑梯,还有小秋千。” 她凭借记忆画的,不过想要完全复刻当年金陵林府她小时候的花园可不简单。 至少北方就没有她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不过来年春天可以栽种一些北方特有的植物,如今只要寻一个大院子便可。 她可不想将孩子生在租的别人家里。 算是有一点小傲娇吧。 过了两条,舒嬷嬷和谷雨终于找到了一处,丹阳城四进的院子不少,可是多半是屋子多,庭院小。 这一家子正巧是要搬回来家养老,所以价格也合适。 “下午,王妃,咱们再去看看,您觉得合适,就直接办地契。” 那家人本来想全交给牙行办理,没成想刚收拾完细软行李就遇上了舒嬷嬷来看院子,就想着反正明天动身,今日若是能定下来,知道自己精心设计的院子卖给谁,也算是缘分。 如此林悠然今日就没睡午觉,用了碗红豆羹就出发去了牡丹园。 这家人姓魏,之所以给自家院子取名牡丹园,是因为他夫人老家是洛阳的,那里有全大雍最美丽的牡丹花,魏老爷极爱其夫人,当年建院子的时候就特意去洛阳买回来将近二十种牡丹花苗,栽种在后院里。 是以魏夫人就想见一见买院子的主人。 可别糟蹋了她这一院子的花。 林悠然将她画的后院的图给魏夫人看了,魏夫人喜得不行,只说要再便宜一百两银子成交。 都是爱花之人,林悠然之前还担心后院没有花草太过单一,现在反而是有这么多名贵的牡丹花相伴,不管卖主要多少钱都想买呢。 两人甚至谈论起育儿来了,“你这也快生了吧?” 魏夫人说她府上养着的产婆也可以给了林悠然,这还是去年她女儿生产的时候请的,老婆婆一个人一生接产了无数个孩子,自己却无儿无女,魏夫人便将她养在府里。 “我女儿一胎双宝,都顺顺利利,你肯定也能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林悠然最近就爱听喜庆话,直接让舒嬷嬷和谷雨去跟魏府管家去县衙办文书。 “大夫说下个月初六的日子。” 魏夫人热情的给林悠然推荐了搬家的伙计,虽然她们没什么东西,她也不想顾梓潇为这事回来一趟。 索性就定在后天十月十五搬家。 舒嬷嬷带着新买的几个丫鬟来收拾宅院的时候,魏夫人也花银子让牙行的人修理着一些有稍微破损的廊柱和门槛。 本来这些林悠然说不劳魏夫人费心了,可牙行的人说魏夫人启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宅子修缮妥当。 几个大丫鬟都满意的不行,直夸魏夫人办事漂亮。 第88章 信息量有点大 牙行派了至少五个工匠同时来修禅牡丹园,林悠然找来的木匠也开始在后院的一处一日里能有至少五个时辰有日晒的地方开始打造滑梯和秋千架。 “阿娘,这滑梯为何一大一小?”顾南抱着小猫咪看木匠师傅打造滑梯。 “大的你玩,小的给北北和妹妹玩。” 顾南的眼神亮了,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他个子小小的,看着被搭起来的梯子,感觉大哥都能玩。 根据林悠然给的尺寸,其实别说顾东麟,即使林悠然上去玩都没问题。 不然也不会花大价钱寻了造桥的师傅来打造滑梯,安全性还是第一的。 林悠然发现后花园最美的不光是春夏季节的牡丹,连廊处还有数十颗丁香花树。 看那树的粗大程度,估计比这宅子还要老,想想再有半年,那丁香花开的时候,这院子一定香气怡人,到时候几个孩子和妹妹在丁香树下打滑梯,玩秋千,林悠然就觉得这个宅子买得太对了。 “阿娘,这是什么?” 林悠然摇摇头,“不认识。” 她也发现草地里长了许多这种爬了一片不知名的植物。 她抚了抚肚子,想到什么,问顾南,“对了,咱们西侧还有一块小田地,可以种东西,你可以自己种点喜欢的菜或者是什么都行。” 快到冬季了,春天开始育苗,现在可以开始考虑。 顾南没有种过任何东西,他觉得应该是时候给大哥和弟弟写封信,毕竟再过一个月他们也要来了。 林悠然已经让石六派人回京城接顾北煜了,顺便将苏云昊的身世捅出去,这样京城那位就没时间总是盯着顾梓潇了,太子说小也不小了,要是突然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哥哥,贵妃和太子估计会慌吧。 这个哥哥的岁数比顾梓潇才小两岁,大约是皇上弱冠之年出宫的时候留下的种子。 苏云昊的身世曝光,估计也就不能在再王府教书了,顾北煜先来,等快过年的时候,再让十五将顾东麟送来,一家人怎么也要在一起过年。 忙碌了几日,快到月底的时候,顾梓潇回来了。 “这是什么?” 也不怪他不认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滑梯是何物。 林悠然让顾南爬上去滑下来,爬上去滑下来,演示了两遍,顾梓潇绕了绕头,“有何意义?” 幸好妹妹有她这样一个有情趣的妈妈,不然小孩子该多无聊啊! “一定要有意义吗?” 林悠然让他悄悄将嘴角快要咧上天的顾南,对顾梓潇说道,“接下来的许多许多年,我都会陪着孩子们做很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为何?” 顾梓潇像是误住了。 “因为快乐啊!” “十岁,甚至十二岁以前,孩子们就是要做一些毫无意义却很快乐的事情,”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她们当然会做一些有助于她们以后成长的事情,但是人生很长,人生很苦,多快乐一点,不好吗?” 林悠然解释。 幸好她有一位伟大的妈妈,童年治愈了她上一世的苦难。 她现在依然很幸福,也有爱别人,让家人幸福的能力。 顾梓潇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孩子们要快乐,可是滑下来为什么很快乐?” “不会头晕吗?” 等楼梯那里造好,林悠然决定要让顾梓潇体会一下,这个人太没有童趣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他三岁就要放着有宫人要置他于死地,哪来的童趣呢。 他一声都是要防着别人算计自己。 “那你为何在染桃轩给我置了秋千架?” 顾梓潇扶着林悠然会牡丹园的正屋,喂她吃切了很小块的苹果。 “我看宫里的娘娘们整日都在秋千上荡游,以为女子都喜欢。” 后来他却发现林悠然并不怎么喜欢秋千架,可不知为何,如今却又架起一个来。 “宫里的娘娘那是无聊,可我自从嫁给你,哪一天是省心的,哪有那些时间玩。” 况且她觉得若是跟心爱之人一起荡秋千才好玩,自己傻乎乎的在秋千上坐着,多可笑。 她可不想像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一辈子都在秋千上等着皇上来,可是皇上根本不来。 皇上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报复小时候欺辱了他和他母妃的人。 等欺负够别人了,又要心心念念的惦记的别被人算计回去。 “我觉得咱们就选一处自己喜欢的封地,长长久久的待下去吧。” 林悠然真的很担心顾梓潇去抢那个位子,顾梓潇有资格也有能力,可是太不快乐了,不是吗? 顾梓潇闻言却是侧目,他没想到林悠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淡声道:“可他想抢你那天,我无能为力。” 林悠然正想开口说话,顾梓潇突然说道:“我也不愿做那个位子,从出生在那个宫殿里我就不快乐,但是我得有能力保护你。” “我想想办法。” 大约还有不到十天,就到了生产的日子,越是临近,林悠然越贪睡,可是大着肚子又睡不好,最近心情就有些烦躁。 “我问你,那刘幺娘你如何处理了?” 顾梓潇根本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转的这样快,可是瞧见自家王妃那粉面含春的娇俏模样,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你话呢!” 林悠然揪住顾梓潇的耳朵,没想到二十几岁,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能这么招人,竟给她招惹是非。 要不是她气量大,就被那刘幺娘给其早产了。 “我笑夫人居然也会吃为夫的醋吗?” 顾梓潇欢喜极了,原来媳妇这么喜欢他! “她不是刘知府的女儿,正好初四从金陵回来,还没进京,便又回去调查。” “你猜怎么着?” 见林悠然没好气,顾梓潇也不敢再继续卖关子,“刘知府居然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子。” 林悠然顾不上矫情了,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第89章 发动了 京中投靠户部尚书的人很多,户部有实权,别看这些年刘大人要告老还乡的架势,可派系里的人脉还是没散的。 当年之所以不给边关运量,也是怕顾梓潇跟北戎的仗打的太好,军功过盛。 顾梓潇可以赢,也必须赢,但是由不能赢得太好! 这是皇上最隐蔽的心声,当然最为户部尚书,刘大人一点都不傻,他当然能猜出来了。 假如顾梓潇有泼天的战功在身,回京之后那便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战神如果战死疆场那还可以,可一旦这成神的人物是活生生的,哪个皇位上坐着的人还能做住? 就算太后最初的打算是要拉拢顾梓潇,也不好伸手太长。 “那如今呢?”林悠然也知道这刘大人的位子估计是要不保了,可要如何做呢? 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梓潇肯定会有一个周密的安排。 “咱们就在这丹州静静等着好了,看他们如何斗!” 听闻太后已经将苏云昊诏进宫一次了,还叫了皇上一起用膳。 当皇上有一个儿子还是太子的时候,皇上和贵妃一定是一条船上的。 可是,苏云昊的身世在宫里面传开之后,贵妃面上不显,但是心里有没有和皇上翻脸就未可知了。 太后现在明显是觉得顾梓潇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苏云昊一旦滴血认亲了,那就意味着要认祖归宗。 “我让初四继续去查了,当年苏云昊那么个小婴儿是怎么被人给弄去了山西。” 要说这里面没有贵妃的手笔,谁能信呢? “初一昨个送来京城的消息,说是陛下动了大怒,说不定已经差到什么了?” 皇上最重视子嗣,当年那宫女有孕被弄出宫去,他应该觉得很窝囊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谁能不恼火。 即使是个王公侯爵,妾室生的也是自己的子嗣,更何况是皇上。 “所以,我说宁可咱们就待在丹州,那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林悠然觉得可能都不光是贵妃出了手,当年先皇后还在世呢! 女人的嫉妒心那可是很可怕的,在温柔的女人,一旦被恨意掌控,破坏力都是能惊天动魄的。 正说着话呢,林悠然隐约觉得肚子抽动了两下,她也没觉得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怎么肚子里的宝宝如此躁动呢! 那小脚丫就像是狠狠踢了她一下,“哎呦!”林悠然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悠悠,你怎么了?”顾梓潇见她脸色煞白,咬着唇角,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林悠然紧抿着唇,“我,我怕是要生了。” 说话间手心握成拳头,指甲扣在手心,心想这怎么说发动就发动了,都没来得及用晚膳,她没力气啊。 好在舒嬷嬷有经验,见林悠然一阵子疼一阵子不疼,赶快吩咐厨房给林悠然端来了熬好的鸡汤面条。 “还能吃吗?”顾梓潇环抱着林悠然有些傻眼,他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着里出外进的产婆,丫鬟,烧水的烧水,送东西的送东西。 顾梓潇一面让林悠然靠在自己身上,谷雨一边喂林悠然能喝点鸡汤就喝点鸡汤,一会儿怕是更不能吃了。 林悠然记得自己母亲的生产笔记里写着,生产之前要走路,可是她这会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根本合不拢腿。 忍着疼痛吃了一小碗面条,她挣扎着准备进产房。 一早就讲正屋的耳房开辟出来当产房备用,顾梓潇扶着她,勉强站起来, “这会儿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林悠然不知道是不是疼麻木了,有些疑惑的问产婆。 “王妃,这是女子宫在收缩,小主子快出来了,是这样的,一会儿就该又疼了,您还是快躺下,奴婢给您看看。” 产婆吓得不行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快生孩子的女人站起来走路的。 这王爷也不管管。 顾梓潇搀扶着林悠然走到耳房门口,产婆和丫鬟们就拦着顾梓潇不让进了。 可是顾梓潇偏要扶着林悠然进去,“又没开始生产呢,本王为何不能进。” 众人好说歹说也没能拦着顾梓潇,直到第二波疼痛来袭。 林悠然终于站不住了,躺在床上抓着顾梓潇的手,冷汗直冒,她咬着牙说,“小王爷出去吧,我现在实在是无心同你说话了!” 说着她就撒开手,背过身去,太疼了,骨头像是要被人生生掰开两半一样,谷雨和霜降见状连忙劝着顾梓潇出去。 小王爷站起身面色为难,“悠悠,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别怕,要是害怕你就叫我,也别管什么我能不能进来,谁也拦不住我,好不好?” 他的悠悠生孩子,他居然不能陪伴在身边,别人拦着也就算了,悠悠也不让他陪着,他如何能放心? 众人将他一直推了出了外间,顾梓潇就开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初一几人见状都劝他去书房等着,顾梓潇哪里肯去。 不在产房里陪着他已经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了,怎么肯能去书房,“你要闲着,就去营地里跑几圈!” 初一不想挨罚,便不再言语。 顾梓潇已经想好要问徐太医药一些男子用的避子汤药了,他不可能再让林悠然受孕生产,这比他在战场和敌人厮杀更让他心神难安。 他的悠悠正在里面受苦,而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里面受苦的林悠然疼得面庞扭曲,头发精湿地贴在前额上,痛苦的只想撞墙。 肚子里的是个庞然大物吗? 怎么还不出来,林悠然一边哭一边撞墙。 “嬷嬷,我再也不生孩子了!” 舒嬷嬷也心疼的直哭,她的小姑娘就要当娘亲了。 要是夫人能看到,该多好啊! 那么好的夫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王妃,您再忍忍,小主子马上就出来了。” 舒嬷嬷一边劝,一边给林悠然喂了一只人参含在舌底。 “王妃,用力,深呼吸,快了,快了!” “啊!还不行吗?嬷嬷,我没力气了,啊——” 林悠然真的拼尽了全力了,为了生个小东西,快累死她了! 第90章 生产 产婆不住的擦着脸上淌下来的汗,养水都流出来了,满手的血,心道糟糕:“夫人,您之前诊脉就没诊出来是双胎吗?” “啊?” “什么?” “双胎?” 林悠然和丫鬟嬷嬷都懵了,自从京城出来都没诊脉,不是林悠然不看大夫,实在是路上不想请大夫,她一直也好好的,而且每天都有胎动,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到了丹州,顾梓潇就安排了大夫,大夫一直说很好,两个人都很好,她一直以为说的是她和孩子两个人啊! 没想到...... “舒嬷嬷往下瞅了瞅,脸色一沉,“大小姐,你快用力吧,小主子脸都憋红了!” 林悠然已经精疲力尽了,之前说脑袋出来了,她还没什么概念,可如今说孩子的脸憋红了,她就真的着急了。 想着刚刚产婆教给她的呼吸方式,仰着脖子深深吸了口气,要紧了一只人参,脸色苍白,眼中翻着血丝,“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顾梓潇此时在顾不上众人劝阻,一脚将歪门踹开,走进耳房的外间。 到底是舒嬷嬷还有一些威力,拦住了顾梓潇,“王爷留步,您进去帮不上王妃,倒叫王妃分心。” 如今孩子脐带绕脖,产婆挣脱着孩子的脖子强行将脐带绕出来,要说着产婆经验真是十足,这种情况即使京中有经验的产婆都不敢。 她也算是看过几个产妇的,这种情况孩子多半是怕...... 可不能让王爷进去看见孩子的情形,谁知道他以后想起来会不会介意孩子出生时的状况。 顾梓潇看着舒嬷嬷拦着他是的眼神,又顾虑、有惊恐、又—— 他骤然呼吸一滞,撇开舒嬷嬷,大步朝内室走去,就在开门的一刹那,“哇——” 婴儿的哭声嘹亮,顾梓潇看见林悠然面色潮红,手臂吹落,连看一眼孩子都顾不上,他扑通一声跪在林悠然的旁边。 “悠儿。”声音沙哑低沉。 他的悠儿—— 冰凉的指尖滑过大手的剥茧,又蹭了蹭。 顾梓潇低头看了看,眉头紧蹙,疑惑的又抬头看向林悠然,四目相对,顾梓潇潸然泪下。 他的心重新落回了原处,丝丝缕缕的酸意用上眼角眉梢。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握紧了。 刚刚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悠然,听到了顾梓潇怒斥舒嬷嬷的声音,又好像活过来了,她知道她的战神小王爷来了。 刚刚赶他出去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怕疼又失控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可是她忘了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紧张难耐,眼下这不就是,一双猩红的眼睛怔怔的盯着她看,再也别想将他赶出去。 “王妃,再继续用力吧,还有一个呢!” 顾梓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双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放佛可以帮助她使力一般。 “悠儿不怕,悠儿好勇敢!” 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很容易,不一会儿,一声轻飘飘的哭声传了过来。 “恭喜王妃,喜获麟儿,小世子和大小姐都健康的很!” 舒嬷嬷此时已经进来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刚王爷暴怒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从来未曾见过王爷如此啊! 她都不敢想,如果她家小姐有什么事,王爷会怎样? 好在—— 她将孩子抱到顾梓潇的面前,“王爷,这是小世子,是哥哥。” 顾梓潇皱着眉,根本没心思看孩子,他现在只想看着他的悠悠。 那么个小不点,折腾的他悠悠成这样,等他长大看他不揍他的? 只是舒嬷嬷始终抱着那小子在他眼前晃,他最后不耐烦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小儿子,有些嫌弃。 舒嬷嬷又将另外一个粉色襁褓里的小婴儿抱过来,“这是咱们王府的大小姐。” 看着这小丫头清秀的笑脸,顾梓潇才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妹妹来了!” 他沙哑着嗓子,将小婴儿抱到了林悠然的身边,“悠儿,咱们的宝贝女儿来感谢她娘亲来了。” 说着话才将小世子也抱了过来,一面一个,给林悠然看。 “不用谢!”林悠然轻轻碰了碰两个小家伙的手,虚弱的想闭眼睛。 “王爷,您先出去吧,该给王妃换褥子了。” 两个产婆过来讨赏,顾梓潇见林悠然一切平安,高兴的每个产婆赏了九十九两红包。 “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今日都得九两银子。” 顾梓潇自从知道林悠然怀孕,就开始迷信,如今连商银都要寻个吉利数。 众人当然是喜不自胜。 连连谢恩。 产房里一时间忙乎起来,一早林悠然就将产房设计在耳房里,便是方便产后方便。 舒嬷嬷吩咐丫鬟们将耳房和正屋都烧上了炭盆,一早地龙也少了起来,屋子里的温度赶得上夏天。 耳房的一侧门被一个架子移开,林悠然命谷雨和霜降给自己擦拭之后,舒嬷嬷便吩咐婆子们轻轻裹着林悠然抬回了正屋。 婴儿床就摆在正屋内室的床榻旁边。 “可是只有一个婴儿床!” 谷雨遗憾的说,咋么就早没听出来大夫的话呢! 这可如何是好? 林悠然睡着,小世子在婴儿床里也睡着。 顾梓潇抱着大小姐不撒手,几个丫鬟只好耸耸肩,去给王妃熬药膳。 折腾了几个时辰,一会儿王妃醒了定然是会饿的。 这会儿顾梓潇也爬上了床榻,那拔步床林悠然设计的足有两米宽,他抱着女儿放在床榻的另一侧,自己去轻轻的抚了抚林悠然的眉眼。 “悠儿,辛苦了。” 说着又去亲了亲她,刚刚他真是怕极了,他甚至不敢回想刚刚他一脚踏进屋子时看到的情景。 当时他的心像是坠落了,真怕就这样好容易寻回来的悠悠。 “你睡吧,我守着你,一辈子守着你,好不好?” 顾梓潇也不去管丫鬟嬷嬷怎么看他,就赖在林悠然的床上,握着她的手。 “王爷,王妃刚刚喝过汤药,要睡上几个时辰呢!” “你们出去吧,孩子交给奶娘,我陪着王妃——” 第91章 儿子名字就如此随便? “梓潇,”林悠然感觉顾梓潇一直用手抓着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不用陪着我,你去看看孩子。” 说着就觉得那人更用力抓着她。 “我就在你身边,你有事便唤我。” 她起初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他旁边,呼气的热气一直萦绕着她,她也甚觉安心,后来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 顾梓潇不知道别人刚刚当了父亲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他有几个养子,反而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看着慢慢恢复血色的林悠然,感觉母亲太伟大了。 他是亲眼瞧见林悠然如何用力生下他的小女儿的,出了他感觉就会死掉的那么多的血。 时不时的,他就想去亲一亲林悠然的笑脸相迎,那么瘦弱的女子,是怎么做到如此坚强的。 谷雨和霜降本来想进去给林悠然盖盖被子,可是考虑王爷在里间,她们只好去偏房看看小世子和大小姐。 可是两个小家伙被奶娘喂饱之后,就一直酣睡,她们俩无聊的只能在偏房门口当看大门的。 “王妃那有王爷守着,小姐这也用不上咱们,我们会不会是太没用了啊!” 霜降撇撇嘴,感觉今天王妃遭了那么大的罪,自己一点都没帮上忙。 “谁说用不上你们啊,”舒嬷嬷端着一碗汤羹走过来,“王妃这两个月每日药吃上六道药膳,你们妥善盯着,按照之前夫人留下的食谱给王妃安排。” 凌羽裳在生林悠然时就是按照笔记上的食谱让厨房给自己安排药膳,出了月子不仅没胖,反而气色更好了呢。 王妃这怀孕的最后两个月一直在路上颠簸,如今一定要趁着坐月子好好的补养回来。 突然舒嬷嬷眼前一黑,还以为是打雷了,结果是院子里来了一群黑衣蒙面刺客,吓得她当即就晕倒了。 然而就在此时,屋顶上的全体暗卫都一跃而下,谷雨和霜降大约以前只见过初一、到石六的本人。 之中见的初二到十五也就有些听说过,有些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原先还以为是王爷随意取的名字,现在两个小丫鬟躲在连廊的拐角,数一数,好家伙! 真真有十七个呀! 只看这些袖口印着镇北王府暗纹的黑衣人一人一剑就将这些来刺杀的蒙面人杀的片甲不留。 最后只剩一个此刻的时候,顾梓潇出来要留活口,只可惜晚了一步,此刻咬舌自尽了。 他面上一沉,还真是破釜沉舟啊。 也不知这是谁的手笔,检查了一下此刻的剑,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无外乎是太子或者皇上那边过来的。 这二十几个刺客身手不凡,但是数量上看,应该是太子的手段。 如果是皇上,现在就应该再次突然出现一批数量更客观的刺客才对。 看来,太子也着急了。 只是,朝他下手,难道是想让他怀疑是皇上干的,使出挑拨离间的计策? 而且知道林悠然的刚刚生子,这会顾梓潇必定是精神紧张,而且亲子刚刚出生遭遇暗杀,必定会雷霆震怒,这时如果反了皇上,不正是太子登位的大好时机嘛! 顾梓潇看了看院子里的尸体,让初一他们赶快收拾了,“莫要冲撞了王妃。” 虽然他一再的捂着林悠然的耳朵在最后一刻才出门,可是还是吵醒了林悠然。 “梓潇。”这是林悠然第二次唤他的名字。 顾梓潇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子,“悠儿,我无事。你放心。” “那些刺客连靠近我都靠近不了,没几个人能伤的了我!” 即使在两军对战时,也没几个人将军有他的体力和武功强大的。 毕竟是死人堆里练出来的,他的暗卫营不仅按照死士去培养,初一和石六他们也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 凭这几十个刺客,还不足以让他们挂彩。 “悠儿,饿没饿?我让丫鬟给你送药膳来。” 谷雨和霜降叫来小丫鬟将舒嬷嬷送回屋子休息,她俩给林悠然端上来第一顿的月子餐, 有一碗猪肝粥,一晚鲫鱼丝瓜汤,麻油猪肝,清蒸鳜鱼,还有一碗木瓜炖牛乳,一小碗银耳小米粥,两个红糖芝麻小卷。 “这么多?” 林悠然不太想吃,母亲的月子餐餐谱连盐都不放,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哪里多,你怀孕那么辛苦,生孩子那么累,要多补一补。” 顾梓潇一想到十月怀胎的辛苦,恨不能每餐饭都喂到林悠然的嘴里,想想几个时辰之前林悠然生产时的痛苦,心里不禁泛起心酸。 他悠儿的付出,他十倍百倍的还回去都不够。 “我喂你,乖,张口。” 顾梓潇轻言细语地哄着林悠然,眼里温柔的能化成水,生怕林悠然不爱吃,亏了身子。 “王妃又不喂奶,为何不让厨房放盐?” 他责怪的看了一眼一旁服侍的丫鬟,丫鬟一听,连忙跪下要认错。 “夫君别说她们,是我不让放的,我想自己亲自喂养。” 她不想一天都不喂养自己的孩子,倒也不是膈应奶娘喂,顾梓潇担心她辛苦,那她白天喂,奶娘晚上喂就好了。 霜降和谷雨此时将两个小家伙抱过来,刚刚吃过奶的小婴儿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顾梓潇。 顾梓潇想都没想,就接过来粉色襁褓的小女儿,“悠儿,你看,这是咱们闺女,长得多像你。” “夫君,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林悠然一边喝粥一边问道。 “我想了几个,你选选,女儿的名字是顾顾盼月,顾无双,顾朝阳,顾思涵,顾元筝。” 男孩子他是一点没多想,就按照东南西北,叫顾惜? “思表示深思熟虑,涵则指内涵丰富,适合一个聪明且有教养的女孩。”林悠然想了想,“便叫顾思涵好了。” “夫人说的对,我也觉得思涵极好。” 小字就等以后长大识字之后看性格再取便是。 “老四叫什么?”林悠然疑惑,怎么偏向到如此地步。 她有些责怪他,“我生的孩子,你不许这样!” “顾惜。” 怎么样,他的哥哥们是东南北,他便是小西子? 第92章 刺客全被灭了 “王爷。”林悠然要喂奶,顾梓潇便前去书房处理公务。“那是几个刺客,居然是两伙人派来的。” “哦?”就那点身手,居然还是两拨人? “属下发现了几个刺客的耳朵上有耳洞,这是北戎人。” 北戎男子也会打耳洞,这么看来北戎人也对他出手了,难道是? “你们这就回大营,按照之前的计划,重新布阵,我明日就回营。” 顾梓潇本来就计划这几天要乘胜追击,没成想北戎人居然耐不住了,打下几个城池就当是给自己新出生的儿子闺女送礼了。 “王爷,王妃刚刚诞下小世子,您多陪几日吧,有属下在,您放心。” 初一觉得北戎人还是挺好收拾的。 “不必,王妃能理解,我明日晚膳后就回大营,明日辰时之前我希望听到号角。” 当年他皇爷爷曾经亲自领兵打到丹州,曾经整个丹州都是他们大颂国的领土,可如今半个丹州湖都在北戎的手里,他少年时期便想着,要凭他的能力将失去的领土收回来。 如今夫人已娶,其他心愿皆成真,这次来北地,势要将北地变中原。 开疆扩土,将北戎这些不敢在战场上跟他真刀真枪拼生死的孬种撵回到北地原始森林的远处去。 丹州几千里的土地他发誓要多回来,当一个真真正正的镇北王。 以后这里就是他和夫人长相厮守的地方。 他不介意和太子疑或者是苏云昊分南北而治,本来理念也不一样,他也不会登机,但是北地再被他们这么统治下去,只有百姓遭殃。 赋税比中原和南方土地种,北地的百姓全是世族勋贵的家奴,没有自由,没有土地,那么北地如何发展? 长期被京城的几大家族垄断经商通道,北地人民获活得穷困潦倒。 可丹州这边的资源确实大颂最为丰富的。 江河湖泊,森林,矿产,他不能任由这些资源被世族勋贵们私下偷偷开采,当今皇上的帝位来的不光彩,有些把柄在几大家族手里捏着,对于这些矿产,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长此以往,这些权贵不仅不知收敛,还越发贪婪,甚至将开采的铁矿和银矿卖给北戎。 北戎等于是拿着大颂的铁器,来打大颂的将士。 “记住,北戎人的俘虏,如果他们要,全部还武器,我们不要他们的俘虏,重新回到战场,也一样被我们杀掉。” 初一等人领命回了大营,大战将至。 顾梓潇回牡丹阁陪着林悠然母子三人,顾南也过来抱着小西西玩,既然阿爹喜欢妹妹,他就抱着弟弟吧,虽然他也很抱妹妹。 可是阿爹根本不撒手啊。 —— 京城一处庄子的山坡上,顾宸带着林筱茉正在与一黑衣人交涉。 “我们的人一个也没回来,虽然任务失败,但是你也要按照规矩将余下的两万两银子付了吧!” 他眼见着自己的兄弟进了丹州的镇北王府,一个都没出来,连夜就骑快马回京,跑死了三匹马才回来。 哪能想到千里迢迢的接了个活,居然这么狼狈的跑回来。 还害死了那么多兄弟,以后想再干这行,怕是不行了,好在能再收下两万两余款,下半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顾宸哪里有那么多钱,首笔款还是忽悠了亲王妃拿出了嫁妆才凑够了三万两,如今他母妃日日让他将嫁妆还回去,逼得他只能和林筱茉藏在庄子里不回王府。 好在王府里有孟婉烟哄着王妃,一时间还没有戳穿他将王妃嫁妆都卖掉的事情。 “好!”顾宸假意答应,给林筱茉使了一个眼色。 林筱茉走过去,假装掏荷包那银票的时候,顾宸这边的侍卫早已经埋伏好了,侍卫举起手臂,连续发射了三枚袖箭,其中一枚直接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当场就死了。 顾宸在黑衣人的身上翻来覆去的也没找到之前的三万两银票,气愤的连踹了刺客几脚。 钱找不回来,他就不敢回秦王府。 “世子,前些日子太子来寻您,其实......” 顾宸举手示意林筱茉不必说,他要想一想,如果真的跟着太子谋反,万一失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倒是有个好主意,昨夜刘姨娘跟他说,顾梓潇既然没死,在北疆还可能打胜仗,不如让他假意投靠太子,给太子出主意去北疆抢了顾梓潇的战功。 说不定回到京城皇上就能对太子更看好,苏云昊刚认祖归宗怎么也是不能越过太子去的。 这样一来,太子既不用谋反,也会感激他。 “世子妃,你联络太子良娣便是。” 顾宸依然想好了,明面上就由林筱茉出面,日后真的出了乱子也有人替他求情,左右林薄怀不会放着林筱茉参与争大位而不管她死活。 林筱茉一看顾宸想明白了,便笑脸相迎,“世子如此,便是想明白了,您不帮着太子,难道要帮着苏云昊那野种吗?” “你难道忘了,当初他落魄时,林悠然可是对他有恩的,倘若让他上位,以后还哪有咱们的好日子。” 顾宸当然没忘,可若是由他想,当年苏云昊落寞时林悠然是帮衬了,可也只不过给了一份王府里私塾先生的活儿,倘若日后登位,倒是要先杀了林悠然两夫妻才是。 毕竟哪有皇上能让别人知晓自己曾经的落魄样儿呢! 况且,刘姨娘可是刘尚书的私生女。 他分析的是对的,只有穷苦出身的苏云昊上位,他们才能控制他。 刘尚书才能封王拜相,荣登首辅。 那样,户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好,都听你的,以后你就是秦王府的一品王妃。” 顾宸假惺惺的拥着林筱茉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冒,哄的林筱茉直说要去求祖父帮着顾宸在户部往上抬一抬。 “还是茉儿待我最好,你放心,等大郎一岁了,本世子就将他过在你名下养着,刘姨娘和孟氏总不能越过你去的!” 第93章 喂奶 牡丹园。 顾梓潇陪着林悠然母子说话,过了一会儿,孩子突然哭闹起来。 而且小婴儿的哭声大概是能够传染的,一个哭,另一个开始还奇怪的转眼珠,后来也跟着一起哭上了。 新手亲爹和新手亲娘还不用丫鬟和乳娘管,非要两个人一人抱一个哄,顾梓潇抱着小闺女晃来晃去,孩子还没哄好,他已经一脑门汗了,可是小闺女哭的直打挺。 “王爷,还是给奴婢吧,小世子估计是尿了。” 谷雨轻声说道。 两个小家伙刚刚吃了奶,玩了一会儿,应该不是饿了。 林悠然也是没办法,便让霜降去将乳娘叫来,顾梓潇站在后面看。 打开襁褓一看,果然都湿嗒嗒的,谷雨连忙拎着热水进来,由于襁褓已经打开了,便将洗澡盆都拿到了林悠然的寝居内间。 两个乳娘一人抱着一个,丫鬟们试探着水温,将两个小家伙放进木盆里。 刚刚下水的小婴儿好奇的用小脚丫踢蹬着温水,好像就要游泳似的。 刚出生的小婴儿洗一会儿就好,也不能在水里待时间太长,用之前就准备好的婴儿香胰子打了一遍全身,便换了清水冲洗。 洗香香的两个小家伙抱到了林悠然的床上,按照凌羽裳笔记里的方法,林悠然和一位乳娘同时给小世子和小姐做了按摩,又穿上了小衣服。 林悠然知道母亲的初乳是很宝贵的,率先将孩子抱进怀里,让惜儿先吃了几口,而后又给小闺女喂了一会儿。 本来洗完澡孩子就累了,等到抱进怀里吃奶的时候,顾惜和顾思涵已经快睡着了,刚出生的小婴儿胃口也没多大,喝了两口母乳,便睡在了林悠然的怀里。 乳娘见状纷纷接过来孩子,“没想到王妃竟然开奶的这么早,小世子和小姐真实有福气!” 要知道这勋贵人家的夫人即使开奶也不会亲自喂养,看来这镇北王妃是真心爱孩子的人。 说道开奶,顾梓潇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午后他本来好好的守着林悠然,可夫人醒了之后,忽然说胸口疼。 而后...... 想到他竟比自己的儿子闺女先尝到了,此时竟然心虚的不行。 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 吃饱喝足的两个小家伙放进了婴儿床上,顾梓潇明日就要回大营,他和林悠然决定今晚上要跟宝贝们一起睡。 原本顾梓潇会担心夜里吵到林悠然睡觉,可是林悠然还是坚持夜里将孩子们留在房里。 后半夜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又醒了两回,顾梓潇和林悠然依然是手忙脚乱的给他们俩换了尿布,又喂了奶,之后再哄睡,基本上一个多时辰就要忙乎一遍。 到了早晨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一夜没睡,奶娘和丫鬟将孩子们抱走之后,顾梓潇搂着林悠然一觉就睡到了午时之后。 “王妃,吃了月子餐再睡吧。” 谷雨和霜降来屋子里摆饭,顾梓潇都没让叫醒林悠然,一直到一桌子汤汤水水都摆好了,林悠然才伸了个懒腰,一睁眼便看见顾梓潇满眼喜悦的看着她。 “悠儿,我今日才觉得过去的二十四年都白活了。” 林悠然觉得好笑,身为一个大将军不拿刀枪,抱着个奶娃娃哄了一夜没睡,第二天居然说之前都是白活了。 “为何?”她明知故问。 顾梓潇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还是没有休息过来,“悠儿,守着你和孩子的日子,才是人应该活着的样子。” 他脸上荡着春光灿烂的微笑,眼神温柔似水。 顾梓潇端着一碗排骨煮沸汤俯身喂给林悠然喝,一口汤水下肚,两人都觉得好饿! 今天的月子饭依然是没有盐的,顾梓潇居然陪着她一起吃。 “你不吃盐,我也陪着你,今夜我就会军营了,你和孩子好好的,等我打下两个城池送给宝宝们。” 林悠然眉眼弯弯的吃了一口芝麻红糖小三角,腮帮子鼓鼓的,也是一脸的幸福模样。 “那这两座城池,夫君就命名为西京和思悠城好了!” 本来林悠然是在有意笑话他,没成想顾梓潇略一思虑,重重的点点头,“夫人说的对,城池的名字就叫西京城和思悠城。” 知道疼媳妇和孩子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林悠然现在深以为然。 林悠然吃了几块麻油猪肝,还有小菠菜,又开始吃一碗炖得软软绵绵的银耳牛乳羹。 两个人一起吃,就连只有食物本身味道的菜肴都变得美味。 “悠儿,吃个八分饱就行了,多吃伤脾胃,歇一会儿,过会儿再吃。” 顾梓潇和霜降都劝着林悠然放下碗。 突然间肚子里空了,孩子又没在身边,林悠然闲着就想吃东西。 月子餐撤了之后,顾梓潇就跟林悠然说了会儿闲话,不然林悠然直接想躺下继续补眠。 “月底我便命人回京去接北北来丹州了,来回来去大约要一个月,到了也快过年了。”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过年的,留两个孩子在京城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悠儿要不要给祖父捎封信?” 林悠然有点感动顾梓潇想的周到,当初来丹州很是匆忙,甚至连告别一下都没有,林薄怀一定是担心坏了,如今估计也是早就知道了她跟着顾梓潇已经离京,定是要给祖父写一封信的。 “要的,我明日就写,之后你命人捎回去就好。” 顾梓潇听了却摇摇头,“月子里你不能写信,等命人回去的时候,你来念,我来写。” 也好,反正她现在也不想动笔。 “刺客查清楚来历了吗?” 林悠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其实就是找点话说,即使她不操心,顾梓潇也不可能放过来刺杀她和宝宝们的那些人。 这一点她还是很了解他的。 “大约是太子和顾宸,皇上的手笔不会是这样,不过左右谁也别想跑。” 算计他可以,刺杀他的悠儿和孩子们,他是不会再忍着他们了。 林悠然很赞同他的分析,皇上如果想杀她,不会现在才出手,“我困了,你也睡一会儿吧!” 夜里还要会军营呢,这连日来也没有休息好,她刚刚还想说呢,连胡子都出青茬了! 第94章 坐月子 其实顾梓潇之前都想让林悠然在京城生产和坐月子的,毕竟在王府里会方便一些,而且满月和百日宴他也可以找机会回京。 不过如今已经这样,就不用再想着京城里的那些污糟事。 满月宴的时候顾东麟和顾北煜赶不过来,百日宴的时候全家人在一起也是一样的。 他要给自己的孩子们开疆扩土,至于京城那父子两个,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林悠然有安慰保护,有丫鬟奶娘的照顾,欢欢乐乐的做着月子。 虽然一开始什么都做的笨手笨脚,但是也许母爱是与生俱来的,不出五日,林悠然已经可以将孩子们的尿布包的很妥帖了。 “王妃的手可真巧,奴婢还没见哪个勋贵人家的夫人亲自照顾孩子的。” 两位乳娘几乎每日都要感慨一番,不说给她们扣银子,还给的比别人家多,他们可真是找了好主顾。 林悠然每日几乎要亲自喂两个宝宝两三次,余下的时光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 而这期间初一偶尔会送来前线的战况,比如顾家军又打赢了北戎哪个军队。 比如黑风骑又将北戎哪个将领除掉了。 顾梓潇说不攻下城池不回来,果然再次见到顾梓潇已经是二十日之后了。 跟着顾梓潇来的还有一位老朋友。 荣国公世子裴玉斐作为副监军陪同太子一起来了丹州。 “裴玉斐在前院,我先过来看望夫人。”顾梓潇一脸疲惫,但是精神确是极好的。 “西京城已经打下来了!”顾梓潇身穿盔甲,还没有来得及换常服,便先来见林悠然。 林悠然起身帮着他卸下装备,谷雨端了温水进来,林悠然要帮着他擦脸。 “夫人,你坐下,我自己来。” 顾梓潇怎么肯劳动林悠然呢,夫人还坐着月子,这些粗活当然是他自己来了,他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还要丫鬟伺候才能净脸。 在军营每日都是跟着士兵们一起用井水洗脸的。 不过说出来又怕林悠然心疼,一遍擦着脸,一遍跟林悠然说起那西京城的情况。 “西京城是古城,原本在前朝就是中原的附属国,国号唤做渤海古国。” 顾梓潇拆下铠甲,到屏风后面净室里擦洗,还一便跟林悠然说这话,两个人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夫妻,林悠然站在屏风处,细心的准备着顾梓潇一会儿出来要穿的衣裳。 “渤海古国?” “对,就是这个国号,据说建国也长达几百年,至今宫殿还保留在原址。西京城里最繁华的时候城区便有十八座桥梁。” 那是相当繁华的都城了,十八座桥梁便是如今的大颂也就只有京城和南方的金陵能与之比较。 “还有些什么?”林悠然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 “这西京城的名字是你当时戏称的,原先这座城在渤海古国时期叫做上京龙泉府。虽然是前朝的附属国,但是算是一州府城的大小,有他们先祖的牌坊,还有一位将军的雕像。” 那个时代他们就已经开始抗击北戎人了,算起来也是一个民族。 “这西京城位置也是绝妙,往西再行几十里,还有成片的水田,那里的百姓自古以来就以耕种稻田为生。” 林悠然腾的一下坐起来,“难怪北戎人一直抢这片土地,而且他们在边关打仗都不用运送粮食!” 顾梓潇一提起这个就生气,啪的一声将帕子扔进盆里。 “你也看到了丹州的土地异常肥沃,可是百姓过的却苦不堪言!” 北戎二皇子正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的要将这几个州府抢夺走,可是大颂的皇帝却不以为然。 而且对待丹州的百姓就好像他们是后妈生养的一样,全是大颂的子民,可是田税和地税都是南方农民的一倍,难怪顾梓潇那么生气。 顾梓潇从十一岁起就镇守这片土地,当地百姓淳朴善良,对待军营的士兵就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时常往军营里送些农民家里自己种的玉米和地瓜,偶尔过年的时候,士兵们也是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不想家。 老乡们就会邀请他们去家里过年。 “他们不应该不被善待。” 林悠然看着红着眼睛的顾梓潇,就知道他是替他们不值。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今皇帝怎么会连这些都忘了呢? “还好,他们遇到了你!” 林悠然将顾梓潇拉到身边坐下,“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能,”顾梓潇用手抚了抚林悠然最近变得圆润的面颊,“太子来了。” 太子还在大营呢,以监军的名义来的,这又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知道的是来监军,可怎么看怎么也是来抢功劳的。 “来时容易的,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顾梓潇冷哼一声,如今他三十万兵马握在手里,什么监军,就是皇帝老哥来了也不管用了。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坚决,这些北地的百姓的利益最重要,他不是愚忠的将军和臣子。 所以那些个什么皇权,什么兵符大印,对他来说没用。 在想将北地的百姓当成牲口一样去给那些世家勋贵去卖命,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咱们要不要在丹州请一些工匠去修补修补那上京龙泉府的宫殿?” 林悠然想的到是另外的事情,古迹是要保护好的,她记得母亲说过,她母亲好像是这个地方的人呢? 不过她有些记不清了,京城林府父亲小书房里的那个箱子里大概是有记载的,只是后来一直也没有取出来。 “小王爷,这次去接北北,能不能讲我祖父将我父亲书房那个带锁的箱子运来给我?” 她总觉得刚刚听到这个城池名字的时候很熟悉的感觉,而且冥冥之中让她来到北地,也许就是为了能找到其中的关键呢! 说不定能发现她母亲失踪的秘密! “初一明日就出发,你想想跟祖父说什么,我先去跟裴玉斐聊一聊,晚些时候来陪你给她老人家写信!” 顾梓潇摸了摸林悠然的发顶,便大踏步去了书房。 第95章 照顾孩子也是很好玩的 顾梓潇去跟裴玉斐商量太子的事情,林悠然在屋子里见了连个乳娘。 两个乳娘分别是钱氏和孙氏,家里的孩子都满周岁了,有婆母看着,于是想问问林悠然小世子和小姐日后的乳娘会用到几岁,她们也好跟家里说一下。 之前就说的是满月之后给答复。 这不到一个月就问,显然是见王府条件好,更上心些,或者是看林悠然自己也喂养母乳,怕是担心会辞退一个乳娘。 林悠然觉得两位乳娘人品都不错,为人也都忠厚老实,这些天她也打算跟她们谈谈的。 之前让石六去查探了一下这两个乳娘的家人,一个是婆婆当家,虽然厉害但是并不亏待媳妇,钱氏拿回去的银子,她婆婆出了留起来一半,剩下的都给钱氏的闺女和儿子买肉吃,还给闺女买了花布。 孙氏的婆婆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家里孙氏当家,拿回去的银子也都是自己收着,但是对待婆母和夫君很是尊重。 “我会给小世子和小姐用乳娘到周岁。”一般富贵人家吃奶到三岁的都有,一听就用到周岁,两人都是一愣,可以没有明显的情绪表露。 林悠然又更满意了几分,“不过,若是你们愿意一直照看她们,周岁忌奶之后,可以继续在府里照看他们。” 乳娘的月例银子她给的是每人十两,到了周岁之后,她也打算按照十两给,但是忌奶之后,乳娘没有乳汁,以后想当乳娘就还得继续生孩子。 所以有些妇人是舍不得停了母乳的。 林悠然也不着急,让她们满月之后休息两日,可以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反正到周岁也还有十一个月呢。 不过没想到孙氏和钱氏都直接行礼叩拜,说愿意一直留在王府照看世子和小姐。 去了别处说不定也就是用个两三年,她俩的年纪都不小了,最多也就再生一个,哪有以后都留在王府里当个老嬷嬷体面。 一个月那可是十两啊,就算以后不喂奶了给个五两,那也是旁人家一年都不一定能赚来的数字。 丹州可不像南方的州府,乳娘的身价不高,因为能请得起乳娘的家就没多少。 立冬之后,北疆这边就开始下起雪来了。 顾梓潇和裴玉斐只住了一夜就又回军营陪着太子了。 也不知道顾梓潇是如何做到的,太子来了这么多天,愣是不知道西京城已经归了大颂,顾梓潇听取林悠然的建议,已经派人去修前朝的宫殿了。 他的想法跟林悠然不同,他是想修缮好了之后他和林悠然搬进去住的。 那边慢吞吞的修缮着,牡丹园这边的婴儿房添置的倒是很快,原本买了新宅子就应该布置婴儿房的,可是工匠非说要婴儿满月再布置,吉利。 林悠然便也觉得无所谓,是以今日刚好是三十天,请了工匠在牡丹园正院牡丹阁的东厢房添置打造好的两张黄花梨婴儿床。 这床设计得很是绝妙,除了四周都有围栏之外,四条柱子旁边还带着轮子,若是赶上天气好,孩子在床上睡觉,乳娘也能推着床出来晒太阳。 婴儿一岁之前,林悠然是将他们放置在一间屋子的,中间隔着一整扇的屏风,婴儿床旁边是乳母的床榻,外间还有二等丫鬟守夜的地方。 林悠然在后宅待惯了,是不可能让一个人单独看孩子的,说她是被迫害妄想症也无所谓,必须保证同时有两个下人在场。 但是多了也不行,必须分主次,这样不能推卸责任, 除了两张婴儿床,还有两个摇篮挂在窗子旁边,哄睡专用,其次还有可以摇晃的躺椅,林悠然说到了六个月之后,宝贝们可以半躺在上面,喂辅食。 所有的物件都分了蓝色和粉色,蓝色是顾惜的,粉色是顾思涵的。 包括吃奶时候的围兜,尿布都不能混用,得区分开。 衣柜和床的木料也是一样,顾惜的是老榆木的家具,顾思涵的是黄花梨的。 工匠们被王府雇用了一整年,林悠然还给了他们小木马,小餐椅的图纸,陆陆续续要给两位小主子做不少物件和玩具,都是实木的。 东厢房旁边新开了小厨房,单独给小主子烧开水,四个月之后是负责做辅食的,如今已经雇了厨娘,舒嬷嬷负责教她做饭。 也是林悠然给的菜谱,那厨娘闻所未闻,“这么小就吃蔬菜吗?” 舒嬷嬷按照林悠然传授的知识,一脸的骄傲,“当然了,小婴儿也需要青菜里的营养。豌豆煮熟了,玉米煮熟了,花菜,胡萝卜绞成泥,都可以吃。” 不仅如此,林悠然说六个月之后还得吃肉泥和鱼泥,总之就是成年人吃什么,小婴儿都跟着吃。 舒嬷嬷才想起来,林悠然就是这么喂养的,那小身体可健康了。 十八九年过去,她都有些忘了。 “虽然是冬季,每日午时也要将东厢房的窗户打开一个时辰通风。” 林悠然凡事都亲自交代一遍,对待孩子,她再仔细不过了。 她虽然在做双月子,外间的窗子也是要开上半个时辰的。 舒嬷嬷虽然不太赞同,但是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旺旺的,林悠然的皮肤都白里透着红,一看就养得很好,便也不反对了。 “里间的不能开了,到底是冬天。” 要是落了月子病,可遭罪了,那就要等下一个月子才能养好。 本来京城坐月子什么都有,来了北疆,王爷还不在身边,舒嬷嬷可不敢大意了。 她每日就是哄着林悠然说话,生怕北疆这边也没个亲戚朋友,林悠然生出寂寞孤单来,要是凌夫人还活着,母女两个作伴还能说说话。 顾东麟和顾北煜也还要一个月才能到,可是她不知道林悠然根本不觉得寂寞,每日看着小宝贝们,喂喂奶,给她们做一做按摩,再将两个故事,睡会儿觉,还要吃上四顿汤汤水水的月子餐,生活充实的不得了。 哪里还有时间寂寞孤单呢,要是顾梓潇在,都没空搭理他。 第96章 林筱茉要搬来丹州 军营里的副将们听说顾梓潇的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都跑来恭喜他。 “将军,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就有四位小顾将军了。” 他们都听说顾梓潇已经命顾东麟来北疆了,以御林军旗下士兵的身份参军。 “你们的恭喜我可全都收着,到时候都给我好好看着他们,不能有特例,不能特殊关照。” 顾梓潇对待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严格,但是将军们知道这是对他们好,轮到大将军的儿子,顾梓潇自然更是严厉,只不过平时越严厉,到了战场上那是能保命的。 太子这时候也走过来,一脸的神色莫辨。 “皇叔,恭喜恭喜,一下得了一对双胞胎,本太子觉得皇叔可真是大颂朝最有福气之人啊!” 太子拱拱手,笑着说。 其他人见太子来了,都纷纷行礼避让开,留给顾梓潇和太子空间去说话。 裴玉斐倒是不介意,一直站在一侧,听着两人不冷不热的对话。 “那是自然,有福之人自然是进有福之家,本王这福气别人可比不来的。” 这个他自认是天下最幸福之人,无人能比,就单说一个林悠然,谁能娶回来? 只有他,才能娶到悠悠这么可爱美丽聪慧的女子,这世间没有一个词能形容她的好。 裴玉斐不在乎太子和顾梓潇的气氛,听了这话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自恋的人也就是顾梓潇了,愣是不管太子的脸都青了,还故意气他。 哎!谁让他爹欠了人家呢,明明不是他的皇位,非要逼着先帝退位,气死了老子,人家连遗腹子都没看到,能不留密诏嘛! 先帝已经很够意思了,密诏等到今天才得以见天日。 要是他自己儿子怎么了,不孝顺他,直接派兵灭了。 太子本来带了一众人等来伺候,说是跟着来的,其实都是皇上派来的密探,结果没等到北疆,就几乎都死在了半道。 可谁也没想到,顾梓潇派去接顾东麟和顾北煜的人,半个月之后就回来了,顾北煜和顾东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顾宸和林筱茉。 丹州的镇北王府牡丹园里,林筱茉虚情假意地逗这两个孩子,“小婶婶好有福气,这成婚才不到两年,都已经抱上龙凤胎了,真厉害!让人想都想不到!” 京城这边都来知道了林悠然也跟着来了北疆,差点没把皇帝气死,可是走都走了,他也没办法。 后来突然冒出来一个苏云昊,他才想起来当年那个貌美的小宫女,原以为是死了,谁能想到居然是被人给送出宫去的。 他一气之下责罚了贵妃,连带着太子的气也生了好些天。 不过没想到太子竟然主动请缨去北疆监军,他才又对这个儿子满意起来。 他对苏云昊是非常满意的,调查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是个状元之才,于是直接安排了国子监的位置,培养两年大概可以直接进内阁。 一个儿子从军,一个儿子从文,他也是不缺儿子的人了。 顾梓潇再能生又如何,小婴儿才多大,长大了能不能成才还不一定呢。 可是他两个儿子已经有一个成年了,而且还很有才华。 所以当顾宸说要陪夫人去北疆给镇北王妃的一对龙凤胎过百日宴的时候,他还大笔一挥,开了私库,赏了不少东西。 “有什么没想到的,双胎在大颂朝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龙凤胎少见了些,那也是常有的。” 林悠然淡然的说道,“而且这也都是天意,老天给你安排什么,就是什么。” 说的人很是轻松,可是听话的人却不是这般想的。 府里孟婉烟也有孕了,刘氏的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王妃喜欢的不行,只有她最先嫁进来的却一点消息东没有。 她眯了眯眼睛,瞧着两个小婴儿长的粉雕玉琢的,男孩长得像顾梓潇,女孩长得像林悠然,她嫉妒得快发疯了。 之所以引着顾宸来北疆,就是想独自霸占顾宸一段时间,不想让他接触府上的那两个妖精。 明明顾宸就去过孟婉烟的院子里两次,怎么就怀上了? “小婶婶,孟姨娘也有孕了,你说我怎么就没有呢!” 林筱茉觉得毕竟林悠然也是自己的堂姐妹,应该是比那些人亲近的。 其实这一点林悠然想过,上一世她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孩子,可是刘姨娘却早早生了儿子,应该不出一年还能生下小女儿。 只不过孟婉烟上一世没跟顾宸,跟在顾梓潇身边,不知道有没有过身孕,倘若是生过子嗣,王府一定是会知道的。 “你有没有去看看徐太医?” 林悠然有一搭无一搭的随着她聊天,大约觉得就是林筱茉有问题。 岂料,“徐太医说我通体健康,女子胞也温暖易孕......”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男子有问题,可是家里两房妾室有孕,难道是天意? 林筱茉非常不服气,这回来北疆,一定要日日缠着顾宸,不怀孕就不走了。 “小婶婶能不能借个人给我,我想买宅子。” “你们不走了?在丹州卖宅子?”林悠然原以为他们就是来看望他,顺便巴结太子的,林筱茉不想回京城,顾宸知道吗? 或者说顾宸同意吗? “这边买卖宅子的不多,原先我们租的那个院子就在往外卖,你们直接去问便是。” 借人就算了,谁知道办事好不好的,不好交代。 毕竟隔了一房,如今分家都快一年了,可不要扯在一起。 免得麻烦,她如今过得幸福,林筱茉不惹她,她甚至可以不去清算上一世她换嫁之仇。 但是帮她,她可没那么圣母。 “谷雨,你将地址写给世子妃。” 至于顾宸同不同意留在丹州陪着林筱茉,那也不是她能管的,这两人爱怎么琢磨都行,耽误了顾梓潇的事情,在这天高黄帝远的地方,丢了命,可不赖她! 这是他们上赶着来的,能怨谁。 “那就先谢谢小婶婶了,日后我们在丹州还会叨扰的。” 林筱茉扭着腰走了。 第97章 王府小郡主 林悠然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够烦人的,躲到丹州都能找过来,她的小北北也快来了,这才是她该开心的事情。 初一已经回京城去接他了,她问了问日子,估计也快了。 这两日,她已经让下人将牡丹园后院里其中连着顾南的两个院子收拾了出来,就只等顾东麟和顾北煜到了。 “王妃,您瞧,四公子如今抬头抬得多好。”舒嬷嬷这是在夸顾惜。 虽然从出生顾惜就被顾梓潇请封了世子,顾思涵也被封了郡主,但是林悠然如今还是让下人们按照顺序称呼家里的小公子们,她说这样可以让顾惜感觉到自己是个弟弟。 顾南也去念县学了,在丹州有一间开了四十年的书院,学子们倘若通过了县试是可以免费念书的,顾南没有下场参加过科举,所以一直等到通过县学的考试,才终于获得了念书的资格。 今日正好是县学休沐的日子,顾南问道,“四弟什么时候可以会坐呢?” “三翻六坐,六个月才能会坐呢!”舒嬷嬷乐呵呵的给顾南解释。 “那什么是三翻。”顾南试着去抱了抱顾惜。 他最近觉得还是更愿意跟顾惜玩,顾思涵胖乎乎的,他抱不动。 顾惜反而瘦一点。 因为顾惜爱运动,只要躺在小床上不睡觉,他就一直又伸胳膊又伸腿。 “三翻就是三个月就会翻身了。”舒嬷嬷一脸的宠爱,“三个月的时候,看他就得更上心了。” 林悠然也知道好些人家不注意,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会翻身了,会爬了从床上掉下去的可能。 所以才会将婴儿床,还有顾惜的屋子里的床榻都让木匠安装了围栏。 几人正说着话呢,就传来顾梓潇的声音,“快给你母亲请安去。” 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急,林悠然就知道是顾北煜到了。 正屋的门帘掀开,顾北煜一袭青衫,眉目清朗,几月未见,已从幼儿模样蜕变成小小少年。他进屋贵在地上给林悠然行礼,扬声唤道:“北北见过母亲,母亲安康。 “二哥!” 林悠然笑容满面,眼里却有温意涌动,走上前一步,一把扶住顾北煜的手臂:“倒是长高了。” 顾北煜站定,眼神扫过舒嬷嬷怀里的婴儿,有些激动:“这就是四弟和小妹?比我想的还要可爱。” “一路行的累不累?”林悠然含笑,“让你二哥带你先回院子去洗漱一番,一会来再来跟母亲说话。” 顾北煜又给林悠然和顾梓潇行了礼,跟着顾南往他们的院子里走。 兄弟俩并肩而行,后院里的花基本上都落了,只有庭前的松树还枝繁叶茂,顾北煜一看院名便是青松翠柏,他还挺喜欢的,几名仆从迎上来,连忙行礼:“见过二少、三少。” 顾南快步走过连廊,他身形清瘦,性子冷淡,倒是见了顾北煜后,罕见地露出一个笑:“这里还分了四个小院子,母亲之前让人将格局改过,里面的小院子如今连在一起,等顾惜一岁也会搬进来。” 顾北煜快步走上前,连声问:“二哥,可有想念北北。” 顾南回头笑意浅浅:“当然,母亲更是想念你和大哥。” 这边顾梓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忙去换衣洗漱,之后来抱小思涵。 “思思,想没想阿爹?” 顾梓潇抱着顾思涵,也不忘去摸了摸床榻上正在锻炼身体的顾惜。 “好像又胖了。”他这闺女怎么白胖白胖的,小胳膊都快摸不到骨头了。 “可不就是又胖了嘛!惜惜吃一顿,她能吃两顿,好像谁跟她抢似的。” 这倒是事实,每次从乳娘那来林悠然的屋子,本来都吃的饱饱的,玩一会儿,就哭咧咧的要吃母乳,林悠然就会喂她。 后来就形成习惯了,以来就去抓母亲的衣襟,再后来,每天都要林悠然喂个四五回。 嬷嬷们以为这是小姐跟王妃亲近,倒也无所谓,那就乳娘那里少喂几顿,可是顾思涵才不管。 只要是顾惜吃奶,他也照样哭唧唧的表示自己饿了,所以乳娘那里也是照吃。 能不胖吗? 顾梓潇难得回来,一直在屋子里抱着顾思涵,一会儿去抓林悠然养的海棠,一会去碰林悠然养的小乌龟。 “你叫她碰乌龟可以,她如果揪那海棠,我可打你!” 林悠然假装生气,那海棠养了半年,好容易在屋子里烧地龙之后才开了几朵。 “你母亲紧张这海棠,咱们不碰了,不然你母亲打你屁屁。”顾梓潇认真的跟顾思涵讲道理,她的小胖手一直够着那几朵粉色的花朵使劲。 顾梓潇虽然最是疼爱顾思涵,但是他并不惯着孩子,该讲道理的时候,还是认认真真讲的。 “等父亲也养一盆,养一盆小草,给你揪。”顾梓潇表示闺女懂事,肯定能明白。 林悠然一听他要养小草,“噗嗤”一声乐了。 “你看小草,她揪不揪。” 事实表明,小孩还是要试探的你的底线,顾思涵见父亲不让揪花,“哇”的一声就哭了。 边哭还边往海棠花那里使劲,小胖手在空中抓呀抓的。 这实在是有点考验顾梓潇了,他抱着闺女不停的哄着,最后汗都出了一身,顾思涵还在哭喊,只是没有几滴眼泪,一看就是装的。 “这小家伙很会看眼色,她在试探你呢!” 林悠然警告了顾梓潇一声,就看他会不会妥协。 “思思,阿爹明日就让他们给你养一盆草,到时候再揪,你母亲这里,父亲也不敢!” 顾梓潇一脸认真的表示。 “而且,花花这么可爱,不能让它不漂亮啊,对不对。” “思思想戴花了是不是?父亲一会儿去市集给思思买绒花戴,好不好? “思思现在还不能戴珍珠,等思思一岁,父亲送你一副珍珠头面,行不行?” 顾思涵再试探了一会儿,见顾梓潇也不让揪花知乎,就薅着顾梓潇腰带上的一颗东珠不撒手,吓的顾梓潇赶紧将腰带解开递给林悠然。 几个嬷嬷和丫鬟捂嘴笑的不行,这会儿林悠然让她们将孩子抱出去玩了。 “以后这种带珠子的腰带不要带了!” 第98章 太子的蠢笨 林悠然含笑警告顾梓潇,都五个孩子了还臭美什么。 “悠儿忘了?”顾梓潇一脸委屈。 林悠然拍了他一下,“我忘了什么?” 她歪着头一脸笑意的问道,顾梓潇这才知道她故意的。 不一会儿顾北煜沐浴完换了衣服和顾南又一起回来牡丹阁。 “母亲,四弟和小妹太好玩了,我刚刚在院子里抱着小妹薅了一会儿松树枝。” 林悠然一听,气笑了,“只许揪一点小草,这回倒好,她三哥抱着会揪松树枝了!” 顾南也笑,“我跟北北说了,他说明年春天攒一些松果,在院子里陪着小妹种几棵。” “一次只许她揪三下,可不能再惯着她!” 林悠然用食指点了点顾北煜的额头,“你们三个不能胡闹!” 顾南平时去上学,这家里可不就成了这三个小魔王的地盘了嘛! “过了年,你也去考县学!” 顾梓潇笑着说,不着急,这两日他不去军营,还要带顾北煜去骑骑马,丹州是平原,最适合起码,这一路上,顾北煜早就心痒痒了,一听要骑马,兴奋的不行。 正是晚饭的时候,丫鬟们陆续开始摆饭。 顾北煜刚落座便惊呼:“今日竟是特意备宴?” “你回来,自然要好好吃一顿。”林悠然笑着舀了碗汤递给他。 顾梓潇在上首缓声道:“丹州这里年节都吃炙烤猪肉,明日咱们去骑马,回来再让厨子准备炙烤羊肉。” 顾南将酒盏轻推至顾北煜面前:“这还有秋日母亲酿的葡萄酒,你尝尝。” 果子酒,林悠然允许顾南和顾北煜喝一两杯。 顾北煜和顾南在暖阁里玩起来,顾梓潇略带醉意地与林悠然回里间叙话:“军营里,前几日太子又擅自调兵点将,结果让敌军钻了空子,损了百名士卒。” 林悠然正要惊讶,顾梓潇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随即冷笑:“这种事若放在旁人身上,早被问责入狱。” “皇上也动怒了?”林悠然顿了顿低声问。 顾梓潇点了点头,“据说昨日,皇上召见了大皇子,要将西面的兵权交给大皇子。” 如今苏云昊成了大皇子,本来这大皇子其实就是太子,只是太子出生没多久便被封为太子,所以也没人称他是大皇子。 苏云昊认祖归宗入了玉牒,岁数比太子大了许多,可不就是大皇子嘛! 林悠然眉心一动,看向顾梓潇:“贵妃可气坏了?” “自然是气的,苏云昊一回宫,太后就表示都是自己的孙儿,自然是要一视同仁。” 苏云昊自然也表现的与太后祖孙亲热似的,时常去太后宫里请安。 皇上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第二个儿子,自然也是满怀着歉意,补偿了好些个好东西,那御赐之物不要钱似的往大皇子的宫里抬,贵妃都气病了。 顾梓潇只轻抿了口茶,道:“太子的兵符,是三月前送出的副本,我中断了其调令传达,敌军突袭便成必然。” 林悠然瞬时明白过来,震惊之余,心下竟有些钦服:“是你布局?” “我只是顺势而为。”顾梓潇语气平淡,“一味仁慈,护不住大局。” 林悠然低声叹息:“太子这谋略却是实在不行。” “本来监军,何必要自己上手排兵布阵,这是要抢军权。” 顾梓潇嗤笑,“皇上给他兵符,本就是来抢军权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兵符不是最终的兵符,先皇早就流了一手。 “如今军中暗里都笑称太子是‘夜游神’,只会夜里乱跑。”顾梓潇跟林悠然说,太子不知道在哪本兵书里学的,一味的在夜里调兵遣将,势要去北戎那里再打几仗,将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而且都不用提出他拿的是假兵符,顾梓潇给了他两次机会。 “他临战前,还将兵符交给了心腹,自己却深夜带几名随从去巡营,竟误入沼地,被困了一夜,狼狈不堪。” “更荒唐的是,”顾北煜扶额苦笑,“他失足跌入泥潭,还将佩剑遗落在水泽之中,翌日回营时,衣衫破烂,头发沾泥,被小卒当作流民差点拦住。” “你让他真的上手带兵打了一回?” 顾梓潇点头,“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蠢,总不好我以为他不行,连试都不试,就躲了他的机会。” “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这么些年他在宫里,什么都没学会,就是这猜疑心倒是跟他父皇学了个十成十!” 这种太子不好好在宫里带着,出来监军,这不是坑人吗? “用兵不在多,而在知与不知之间。”顾梓潇语气平淡,“太子心高气傲,不屑听从老将谏言,自以为调兵奇袭,却不知所用皆是空文。” 林悠然摇头:“太子虽贵为嫡出,却无韬略,性浮躁,贪功近利,实难堪大任。” “更讽刺的是,”顾梓潇淡淡道,“他还以为自己会打一场硬仗,出发之前就命顾宸密信回京安排人在朝中上奏请封赏。” 他失笑:“皇上知道快要气死了!” “今日已密召户部与兵部清查军饷,且私下传旨召大皇子筹建北境新军,此意,已昭然若揭。” “太子变成了马前卒?”林悠然大惊,这好好的棋局,太子自己给下成稀巴烂! 皇上这是要让苏云昊来夺兵权了,太子怕是要被废了。 “苏云昊真的会来吗?”她倒有些不确定了。 “这怕是要看他自己了,虽说他刚刚回宫,可之前他是下场科举过的,一贯文成都是对朝政非常敏感,他能看不出吗?” 说的也是,苏云昊明知道皇帝的心思,至于来不来,还要看他自己怎么想的。 京城的西大营就是都派出来,也打不过北疆的顾家军,而且明知道太子拿着兵符在这边,皇上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啊。 让两个皇子先斗起来? “怕是太后起了作用!”顾梓潇挑了挑眉毛。 “要不要赌一赌,苏云昊来还是不来?” 林悠然知道顾梓潇这是故意的,还为了她请苏云昊来王府教书吃醋呢,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第99章 颁布新政 苏云昊当然不会来,林悠然还算了解他,况且她还知道上一世的走势。 林悠然分析的很对,苏云昊跟皇上根本没有感情,别说是假意答应太后去夺权,就是真的他也犯不上去跟一个出生就没先皇,没外祖支持的镇北王爷去抢兵权。 顾梓潇这个人苏云昊还是了解,人品正直,英勇抗敌,爱吃王妃的醋。 他可不会跑去北疆给别人当鱼肉。 “父皇,儿臣觉得有太子在北疆便可,儿臣还是在朝中帮您肃清一些不听话的臣子重要。” 皇上虽然对太子失望,可是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有很深的感情。 听见这个长子不想跟弟弟争兵权,还很是安慰。 于是便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之职也给了苏云昊,啊,不,现在叫顾云昊。 苏云昊本来就是按照内阁大臣的路子培养的自己,如今成为九卿之首,自是会拉拢朝臣,而且自己本就是大皇子,一时间通政司征使,大理寺卿,吏部尚书都成了他府上的常客。 户部尚书虽然不打算理会顾云昊,但是也没到时候露其锋芒,故而皇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朝政是史无前例的清明。 他最近时常陷入了,大皇子是不是真的比太子更优秀的想法。 京城一片表面的祥和,北疆这边是真的祥和。 顾梓潇给太子留了一个城镇,让他和北戎人打了火热,太子也以为两国之间打的热烈是自己的功劳,然而另一片边境线已经突破了快五百里。 顾惜和顾思涵过百日的时候,顾梓潇又奉上了一座城池。 那里曾经被北戎人户屠杀了大颂子民无数,如今抢回来的东京城,城里几乎没有大颂人民。 北戎人和大颂百姓语言不通,是以顾梓潇不杀百姓,全都打开北面城门,放他们回国。 顾梓潇便以雷霆之势整顿兵政,安抚民心。北疆地处边陲,虽地广人稀,但气候严寒、匪患频仍,民户零散、兵源匮乏。 顾梓潇深知,要固边疆,不仅需兵,更需民。 于是他率先在北疆境内推行三道政令,既为顾家军招兵,也为西京与东京两地引流生气。 其一,颁《屯田安置法》。凡迁居丹州府之大颂百姓,户主可分地五十亩,五年免赋,粮种由军营暂拨,牛具亦由州府统筹支给。 此法一出,引得冀州等地饥民纷纷响应,短短一月已有两千余户报名北迁。当然这些,顾梓潇是不敢让京城那便知晓的,好在如今大颂的官员贪墨的多,干事的少,政令通常半年也传不到京城去。 冀州韩村的刘老汉牵着瘦驴,踏着泥泞翻过两道岭时对儿子说:“这次可得活了。听说北边不收田赋,还有官粮,哪怕冻点、苦点,也比在这儿活活饿死强。” 包括济州的百姓都有挑着担子,带着家里的孩子千里迢迢来北疆的。 架不住这大片免了赋税的黑土地吸引人呀,还有那满山的野核桃,野山货,快饿死的百姓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群一群的行程了大批的迁移。 其二,设“军户编名制”。凡壮丁愿投顾家军,三年兵役,战后优先的军屯之地,子弟纳入军学,家属免徭役三年。更规定军中战死者,由军府统一安葬,遗孤可得抚恤银五十两,录入“烈士堂”。 十九岁的姚青从冀州石头城出发,偷偷爬在商队车马上,抵北疆驻军营地时衣裳尽褴,他捧着征兵令对守兵说:“我家中没了地,娘亲病着,我拼命也要搏一份活路。” 而像姚青这样的男子还有不计其数的赶往北疆来的路上,凡是到了丹州,顾梓潇下令,进州府,皆开始设粥棚,设帐篷,给这些来投户投军的人衣裳穿,热粥吃。 不能寒了这些新丹州百姓和军士的心。 其三,建“边市互贸所”。允边地百姓设市三日一集,凡官盐、茶砖、马料,皆可军中换取银粮,不纳盐引,不查籍贯。更开放三座驿路,直通西京城,使北疆与中原货物流转通畅,渐成商贾新地。 起初,有人担心这是虚言。可当第一批西京商人踏入边市,带着铁锅、绸布与药材与民互市,不到半月,市井便如雨后春笋般生出。原来那看似荒凉的边地,竟也能闻鸡起市,人声鼎沸。 为防土匪趁乱,顾梓潇又于边寨周设五道巡哨点,每夜鼓令查巡,昼有鹰哨传讯,夜设火炬示警。短短两月,北疆盗匪出没锐减,流民安居。 白发老妪在灶下生火,对邻女道:“先前哪敢天黑出门,现在巡逻的兵三步一岗,灯都点到庄外去了,俺家孙儿都敢自己去挑水了。” 他更请旨调拨西京义仓余粮三千石,为初迁百姓赈济口粮,并修边仓三十六处,粮盐具备,冬月不荒。 最关键一着,是他在东南道等地悄然散布一则言语——“北疆新政,顾氏亲领,兵民共治,恩不减京营。” 此言虽未署名,却被意图避赋避役的寒门子弟视为指路明灯,争相北上。 顾梓潇于公,是为朝廷固疆;于私,则为他顾家军谋一方根基之地。 只要是上面那位不知道,他想怎么管理北疆,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深知,皇子夺嫡之争已起,朝堂波涛暗涌,唯有将军之功与民之望在手,方可在乱世中立身不倒。 “北疆者,非苦寒之地,而是未开之疆。” 这句话,被他亲手书于边政公示之首,字笔峻冷,却在寒风中激得无数人热血沸腾。 林悠然不管顾梓潇在外面如何颁布政令,都只是在家里安稳好他的大后方。 顾惜和顾思涵百日宴上,太子和顾宸一家都来了,就连顾东麟也到了。 顾东麟来是顾梓潇特意请了旨的,是正大光明来参军的,以后就在西京城跟着顾梓潇的一位副将,从普通兵士开始。 不过顾东麟在御林军受训过,是以并不觉得军中艰苦,何况偶尔休沐还能回丹州的家里看望母亲和弟弟妹妹,他感觉比在御林军可好太多了。 第100章 京城密信 顾宸和林筱茉果然在丹州买了宅子,不过他排出去探查顾梓潇军中真实情况的探子都被顾梓潇控制,让他们查到什么,他们才能汇报给顾宸什么。 不想让顾宸知道的,顾宸什么也不会知道。 不过政令这种事顾宸还是能听说的,一开始只是觉得顾梓潇是空有想法,根本实施不了。 等真的看见流民来了,顾宸和林筱茉觉得顾梓潇真是太傻了,放着赋税不收,弄这些流民来有什么用。 明明可以将土地给世家贵族,收重税的地方,却面赋税,这不是放着银子不要一样吗? 他倒是给朝廷写了折子,可是折子到了布政司那里,被大皇子顾云昊拦了下来。 “这种蠢货的折子以后就不用上报了,北疆那贫瘠的土地能收多少赋税?” 顾云昊觉得顾梓潇简直太聪明了,如果能让他安稳地待在北疆,有何不可呢? 于是他给林悠然写了一封信,是以若干年后,他都觉得多亏了写了那封信。 北疆有镇北王妃陪着镇北王爷守着,不就是替他守着国门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 镇北王爷的人品嘛!他虽不包准了,可只要有镇北王妃在,他还是没什么可顾虑的...... 不就是原先的两个城,现在十七八,九座城了吗? 反正都是从北戎那里打回来的,多多益善。 丹州顾梓潇都不屑于要,他的京城应该没事吧! 大不了,他的长公主嫁给顾北煜,顾东麟太老了,顾南那小子太阴了,都不行。 顾惜嘛,他那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二公主,镇北王妃不是很喜欢吗? 小郡主,他得给他的太子留着,镇北王爷该满意了吧? 还是回到顾惜和未来皇后百日宴这天。 顾宸和林筱茉带着礼物来到了牡丹园。 顾宸代表秦王府,林筱茉代表了太傅府,这可是太傅府第四代头一回添人。 虽然是姓顾,但是林薄怀还是很重视的,专门派人来送了贺礼,还有一封书信。 书信自然是说皇帝不让他来,说他年纪大了,车马劳顿不放心,其实就是怕林薄怀也向着顾梓潇。 太子亲自来自然是代表了皇家的诚意,顾惜和顾思涵是要入皇家御牒的,这也意味着顾梓潇这位先皇的七皇子添人进口了。 这一支要堂堂正正,热热闹闹地延续下去。 “不过生了个小儿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林筱茉不屑的讥讽。 顾宸心里给了发妻一个白眼,说得轻巧,她倒是生一个啊! 看着牡丹园红绸高挂,喜气盈门,这两夫妻还真是嫉妒到一处去了。 府门前灯笼齐整,金线绣着双喜团纹,檐下挂着“惜思同春”的匾额,寓意双生子女,和顺并育。 丹州大小官员、乡绅世家皆遣人送礼,镇北王府前厅堆得锦盒如山,金银器物、珍果异宝琳琅满目。 林悠然抱着顾惜坐于主位,身旁的顾思涵则被顾梓潇揽在怀中。夫妻二人虽衣着素雅,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喜色。 宾客渐至,顾府今日不设朝堂礼节,只设围桌宴饮,更显亲厚。 丹州知府今日早已患上了顾梓潇从先前军中的董大人任职,刘大人早已被调回了京城,在一小县做县令,这个确是户部尚书调的。 顾梓潇之所以还留着刘大人,也是打算放长线,毕竟户部尚书还没有被抓到实质性的证据。 林筱茉手中捧着礼盒,里面装的是“金凤百岁锁”,随她同行的还有顾宸,满面笑意:“恭喜小叔小婶,这双胞胎长得可真好。” 太子顾珩也到了,他今日未着朝服,神情温和,带了宫中赏赐的鎏金如意一对,道:“听闻双胞胎长得结实可爱,本宫特来道贺。” 顾梓潇拱手:“殿下莅临,寒舍生辉。” 太子眼落在两个襁褓中的婴儿身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心,“惜儿这眼像你,思涵倒是像黄婶多些。” 一时厅中皆笑。 裴玉斐姗姗来迟,一身紫色交领袍裙,发上点翠发冠,面若桃花,向林悠然施礼:“贺喜嫂夫人,听说你生产那日彩霞满天,想必是天赐麟儿。” 林悠然起身还礼,轻笑:“托福而已。” 太子和顾宸却是对视一眼,面色均是有些尴尬。 顾梓潇瞪了裴玉斐一眼,这货就是在这故意的给他惹祸呢! 谁知道那太子傻货会不会有什么行动,要是有行动了,太子大概就回不去了。 看来荣国公已经选好人选,这裴玉斐来替他爹办事呢! 等了一会儿,顾梓潇不悦的低声道,“你要递刀子,别再我闺女百日宴上。” 裴玉斐只是笑,也不说话。 气的顾梓潇够呛。 众人赏灯听曲,酒菜香浓,顾惜与顾思涵在乳母怀中睡得安稳,一切热闹而不失体面。 林筱茉确实偷偷的找机会摸了摸顾惜的手,林悠然看见未动声色,让乳母回院子立刻给顾惜和顾思涵的衣服全换了一遍,用清水和她制作的香胰子彻底洗澡沐浴,连衣服洗了都要滚水烫了三遍。 包括今日带出来的乳母丫鬟,全都将衣服烧了,沐浴三遍。 她可不信林筱茉是简简单单的碰了碰孩子,这人心思毒着呢! 不过换下来的东西,府医倒是没有查出来有什么,可是林悠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林筱茉这人又蠢又坏,谁知道最近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这回林悠然倒是有些愿望林筱茉了,她就是听人说多摸一摸小男婴,可以增加受孕。 席散回府之后,林筱茉的丫鬟取出怀中一封密信,神情微凝。 她低语跟林筱茉说,“这是刚京城传来的密信,说孟氏最近常常出府,且多次前往西市茶肆、古玩行,有时还携着一个面生的随行丫鬟。” 林筱茉眉心轻蹙:“她的月例银子不过十几两,哪来的钱财去古玩行?“ “你说,她是在查什么?还是……在见谁?” 丫鬟当然不知道,能打探到这些,还是林筱茉单独给她银子,她找了自家的表兄盯着秦王府里的女眷才知道的。 第101章 怀远侯夫人 自从顾东麟来了,就跟着顾梓潇在西京城和东京城两边跑,一会儿跟副官去校场训练新兵,一会儿去边关跟黑风骑去突击敌营。 顾梓潇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顾东麟非常英勇,而且友爱新兵,愿意帮助小分队里的兄弟。 这天顾梓潇在寻新兵营,顾东麟的千户正往上报要升职的名单,里面居然有顾东麟。 刚刚顾梓熙哦啊就看见他了。 脸上晒得黝黑,穿着普通军服,背挺得笔直,看上去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打架斗狠的小公子。 顾梓潇没说话,倒是站在他旁边的副将先忍不住了,开口就是一句:“主帅,这小子有点东西,短短两个月,立了两次不小的功,咱们都看在眼里。” “哦?你说说看。”顾梓潇挑眉。 副将点点头,说:“第一次,是前阵子咱们粮仓那边出了点事。敌军潜进来一个细作,打算放火烧粮。夜里顾东麟值夜,听出柴垛那边有动静,没吭声,先绕了过去设了埋伏。结果一举逮到那个细作,还顺带揪出咱们营里一个通敌的内鬼。” 顾梓潇闻言,视线落在顾东麟脸上:“你怎么发现的?” 顾东麟拱手道:“风不大,那晚外面太安静。我听着柴垛边上有动静,不像是猫狗,更像是有人拉绳子。我没动声色,换了路线,先悄悄绕过去看了眼,就看见那人准备点火。” 副将接着补刀:“第二次是前两天,打小丘岭那仗,前军中了伏,乱得一塌糊涂。顾东麟跟着副营去支援,他主动带了十五人小队,从侧翼抄过去,直接断了敌人的后路,把人困死在山谷里,一下子打乱了敌方主力。” 顾梓潇微点头,脸上没太多情绪,声音却一分一分地压了下来:“这两件事,都是他自己判断的?” 副将这时让人将顾东麟喊过来,又问了他一遍。 “是。”顾东麟答得干脆,“没人教我,但仗是打出来的,人在前头了,总不能退。” 底下几个将官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顾家出来的小子,不光有胆子,还有脑子。 顾梓潇看着他半晌,终于说了句:“干得不错。你是顾家出来的人,不该是个只靠关系混日子的废物。” “从今天起,记军功一等,发银三十两,装备一套换新的,升副队将。” “这是真干出来的,他打那场山口仗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冲在最前头,人都杀疯了。” 顾东麟没笑,也没说话,只是拱手谢令,然后回队列去了。 顾梓潇看着他背影,低声对副将说:“这小子,再磨一磨,说不定能用在正经地方。” 副将笑了:“他在军营里比在御林军要合适多了,兄弟们也服他,是块打仗的料。” “那就再给他点火候,别急着推太快。”顾梓潇轻声道。 这话一出口,副将立刻明白,当然也是担忧怕其他将士们不服气,不过这点应该也没事,毕竟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 眼瞅着就过年了,林悠然也不管别的,牡丹园过年的采买布置自然有管家和舒嬷嬷去忙乎,她就只是观看孩子,偶尔还会去书院接顾南和顾北煜下学。 别看丹州就是个州府,进入腊月之后,民间还会自发很多过年的节目,街灯和游园数不胜数。 有些勋贵世家还会在自家的山庄邀请亲朋好友赏雪,家宴。 知府每年也会组织在冰上冰嬉,都是年轻公子和小姐们冬日的好消遣。 今年的林悠然却并不想参加这些,她乐意在家围着孩子转。 只是胖的都没事,知府夫人邀请在丹州的青峰山上赏雪和宴请她没法子拒绝。 当然她也不能带着顾惜和顾思涵,便只身前往,还没等到青峰山呢,就已经开始想家了,跟谷雨念叨起来,“也不知道顾惜有没有被小思涵打。” 镇北王府的大姑娘可是厉害的很,只要和四哥一起玩,小巴掌时不时的就呼到顾惜的脸上。 谷雨笑起来,“王妃放心吧,有霜降和两个嬷嬷看着呢,再说小姐也是跟惜少爷闹着玩呢!” 小孩子的手劲能有多少,而且每次打完,顾惜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也不知道那孩子随了谁,脾气好的不行。 顾北煜那么疼爱妹妹的人,有一次都拉着顾思涵的小胖手,说道,“妹妹,那是你四哥,你不能总打她。” 然而顾思涵根本不听,还想上手去抓顾北煜,只是看了看顾北煜比她大好几圈,小手上去摸了摸,愣是没敢打。 舒嬷嬷就说,“你看大姑娘精着呢,知道三公子疼她,就去摸脸,四公子跟她一样大,她倒是不怕他。” 到了宴会刚开始,知府夫人便请林悠然上座,说了几句开场白。 “各位夫人,去年王妃还在京城,怀远候夫人在中秋宴上弹了几首曲子,让大家喜欢的紧,如今王妃来了,大约还不能认全了咱们丹州的这些夫人,不如让怀远侯夫人再给咱们弹几首,请王妃欣赏一下!” 知府夫人话音一落,林悠然就看了看那位怀远侯夫人。 倒是前两年在京城见过,那时她还没有成婚,如今据说已经育有一子了。 其他夫人们倒是个个很兴奋,这丹州一年有半年都是冬天,女眷们就靠着这些宴请游园活着呢。 怀远侯夫人倒是没有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欣赏谈不上,自己的琴艺也不精,弹一首让大家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 林悠然倒是有些喜欢她这个性子,也表示很想听一听。 接着知府夫人就命丫鬟搬上来一张古琴,怀远侯夫人坐下来,接着就是美妙的古琴曲响彻大厅。 她弹的是前朝一位公主做的曲子,传说叫做‘红梅曲’,这位公主爱恋远在边关的爱人,于是偷偷前往北疆来与她爱恋的将军相会。 可是京城的皇上却将公主许配给了其他的大臣,拍了御林军来抓公主,于是在分别的时刻公主为情郎弹了这首红梅曲。 第102章 宴会 当琴音结束后,有一位伯府的小姐就笑着说,“咱们丹州也有梅园,只不过是三月梅花才开,到时候咱们也去赏赏红梅吧!” “好呀,这个提议不错。”说话的是知府夫人,她有两个女儿还没出阁,自然愿意多多设宴,以方便各家想看。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镇北王府都是未极冠的小公子,不然一心攀附的人估计也不少。 “王妃,到时候不知可不可以请王爷给劈了那处庄子,请咱们去赏一赏梅花?” 一位同怀远侯夫人坐在一处的夫人热心的说,“那一块梅园好像是离军营很近。” 所以大约是要顾梓潇批准,这些女眷才能前往。 “那我要提前问问王爷了,我都不知有这么一处庄子。” 说来就有些意思了,林悠然掩唇笑了笑。 林悠然在太傅府的时候,不怎么出门,但是林筱茉对各家还是很熟悉的,今日的宴会林筱茉也来了,那怀远侯夫人一讲话,林筱茉就说不出来的兴奋。 林悠然自然就想来有一年,这位怀远侯夫人傅三姑娘效仿前朝公主,私自一人前往北疆来找顾梓潇的故事。 但是可是轰动了京城,只不过重活一世,林悠然之前将这事忘记了。 今生倒是跟上一世一摸一样,五六年前吧,这位傅三姑娘也如同上一世一般,跑来了北疆。 只不过当时傅三姑娘闯错了硬仗,上错了床,只能嫁了当时还是怀远侯世子的人。 去年老怀远侯去世,世子袭爵,她才成了怀远侯夫人,听说跟怀远侯拜堂之后,那位侯爷也是丹州有名的纨绔,自然不能忍受妻子是爬错床才嫁给他。 两年都不曾碰过她,可是那一晚便珠胎暗结,傅三姑娘生下儿子,怀远侯爷至今也不喜欢她。 府里头一房侧室,三房贵妾,还有两位姨娘,都是傅三姑娘嫁过来之后纳的,可是一点颜面都不给她。 也是个可怜人,林悠然对她倒是没什么第一敌营,只是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她进错了硬仗,还是其他什么事。 “小婶婶,你认不认得这位侯夫人?” 林筱茉贱兮兮的凑过来与林悠然搭话。 林悠然本来不愿意搭理她,看着她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便嗤笑了一声。 “世子妃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内院吧!” 林筱茉看了林悠然一眼,不知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脸色有些尴尬,“婶婶什么意思?” 原本林悠然都不想说,可是初一回京城办事凑巧看见了,回来跟她说完,林悠然又派人详细查了,而且前些日子顾宸在军营受了点惊吓,林悠然让一位信得过的军营给他诊了脉,这就更确定了。 “顾俊熙回京了,据说经常去一些古玩行会友,你说奇不奇怪?” 其实林悠然真不愿意透漏这事,不过三房真的是过分,看在顾政这些年对顾梓潇还不错的面子上,林悠然倒是不想让他们兄弟之间乱养孩子。 到头来每一个是顾宸的子嗣,上一世顾宸为了一个私生子,还不是自己的种,让林悠然惨死,他今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报应。 不过他若是不知道,哪还来的报应一说。 林筱茉一听立刻脸就白了,她能听不懂吗,她刚刚查到的消息,林悠然就知道了,不过她也不意外,顾梓潇的消息渠道是她不能比的。 不过孟婉烟的孩子若说不是顾宸的,对她可是有利的! 只是,“婶婶,若是我自己动身回京,能不能让小叔派个人送我?” 林悠然笑了,这是回去抓奸还得拉上他们,想什么呢? “我听王爷说,顾宸在北疆的公务都了了,你说你自己回去有意义吗?” 林筱茉想了半天,也确实,顾宸不回去,即使抓到孟婉烟红杏出墙,秦王爷现在瘫在床上,王妃和孟侧妃还不是要向着孟婉烟。 思虑了半天,林筱茉决定晚上要跟顾宸想个注意,将顾宸骗回去再说。 宴会当然还在继续,女眷们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说笑聊天。 怀远侯夫人端着酒杯来到林悠然这里,笑着坐下,林悠然都没让她,她倒是很不客气。 “见过镇北王妃。” 怀远侯夫人施施然行了一礼,客气多些,礼貌正好,虽然主动过来,却一丝亲热没有,倒显得疏离。 林悠然心里好笑,既然如此,她还过来做甚。 她和林悠然年龄相当,都是京城的贵女,哪能不知道彼此的心思。 “说起来,我同王妃还是表亲,正巧在丹州遇上,在这里,我祝王妃腊月安康,上月我身子不适,王府的喜事没有过去,也一并祝王妃喜得麟儿。” 怀远侯夫人翘着兰花指将被子里的梨花酒干了一杯。 林悠然也将被子里的酒喝了,笑着道谢。 她和傅三姑娘确实是表亲,林悠然的祖母是长公主的嫡女,傅三姑娘的外祖母是长公主的次女。 也算是缘分,傅三姑娘自幼就自视甚高,而且还是外祖母身边长大的,这外祖母出身公主府,自然是一切都按照公主府的标准教养傅三姑娘。 是以傅三姑娘内心也将自己看作是公主,而且她的古琴弹得好,京城里许多公子小姐都很追捧她的琴艺,红梅曲也是她当年的成名曲。 所以曾经在京城见过顾梓潇一面时,就彻底动了芳心。 本来想着复原前朝公主和将军的爱情故事,前朝公主被皇帝抓回京城,那边关的大将军却帅了一支骑兵连夜追回去,将公主抢回便将。 还给皇帝写了百余字的负罪书,据说感情真挚,语言动情,感动的皇帝和皇后再也不反对两人的爱情,还赐婚给二人。 后来公主便和将军幸福的生活在边关。 “王妃,可知当初侯爷欺我?妾身每年都给皇后上书请旨和离,怀远侯欺辱我,不仅不和离,还纳妾羞辱我!皇后母家与怀远侯府有姻亲,自然也不会帮妾身。” 怀远侯夫人含泪将林悠然请到偏厅,请求林悠然帮帮她。 第103章 翻脸 林悠然并不清楚傅三姑娘当年的品性,只不过这事求她,是欺负她回京的年头浅,不清楚五六年前的事吧! 只听她又旁敲侧击,“怎么说如今这北地是王爷打下来的,若是王妃请王爷开口,侯爷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林悠然就是在傻也觉出些不同来了吧,更何况林悠然还有上一世十来年的后宅经验,真真是服了这些只觉得自己聪明,别人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来。 “侯夫人这话我竟不知如何回答了,你若是求到我头上,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我皆是女眷,还有些远的我都不会算的表亲关系。” “我家王爷向来不理后宅之事,怎的要跟怀远侯提出让侯爷跟侯夫人和离?这北地即便是镇北王爷打下来的,他断然也没有给人家赐婚和离的皇权,倒不如你去求求表舅!” 算下来皇上也是这傅三姑娘的表舅了,林悠然端茶送客,再没掀开眼皮子瞅她一眼。 这怀远侯夫人也知道碰上不好惹的了,尴尬的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所说这点子小事在林悠然心里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但是一直到离开知府宅院,林悠然也没露出几分真心的笑颜。 谷雨一直伺候在林悠然的身边,气的小丫鬟一直在骂这傅家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来。 难怪傅老夫人当初要将她撵去老家,让她带发修行。 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整日里跑出去惹事,也不知道长公主这个嫡次女是怎么教养她的。 回到牡丹园,林悠然自然是要抱一抱两个刚满百日的小宝贝,马上就过年了,舒嬷嬷带着乳娘和几个嬷嬷给五个孩子量身,管家说王爷请来了绣娘,要一并给王妃做新衣裳。 自打孟婉烟的上一世误会解除之后,林悠然还没这么烦躁过,初一说怀远侯夫人居然跑去军营找顾梓潇去了,虽然顾梓潇没在,但是太子见到了怀远侯夫人。 这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让人恶心,简直是不要人各应人。 于是,京城过了几日,御书房那边的皇上就亲自批复了太子的折子,堂堂一国皇帝,居然给人家和离。 “都说是镇北王爷将怀远侯夫人给抢去军营了!” 秦王府里孟侧妃跟王妃宋氏说着闲话,孟婉烟嗤之以鼻,“还当小叔多宠爱小婶呢,这不刚一生了孩子,立刻就变心了,还不如当初直接娶了傅三姑娘。” 也不知怎的,这傅三姑娘和离倒是让皇上宠爱上了,封了畔月县主,还在丹州赐了府。 然后竟然让他的掌印大太监来镇北王府给镇北王妃林悠然送了一封密信。 信中大致的意思就是他也是迫不得已,顾梓潇跟太子痛哭流涕说他也没办法,让一个女人缠上了,只能给名分。 作为皇兄,他也是盼着林悠然和顾梓潇夫妻和睦,所以封了傅三姑娘一个县主,也算是稳住了她,若是顾梓潇真的去县主府住了,便由着他吧! 男人吗,新鲜劲过了还能不回家吗? 若果林悠然觉得委屈,就回京城来,皇帝亲自给她做主。 一接着迷信,石六就飞奔去西京城将顾梓潇请了回来,顾梓潇这边还啥也不知道呢,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就都送来了贺礼,他一问才知道,人人都以为他纳了畔月县主为侧妃。 “哪来的谣言?” 顾梓潇一边洗手,一边回头看着林悠然。 林悠然也不看他,一门心思给几个孩子绣帽子花边,三九严寒的,顾东麟整日在城门楼子里守着,不戴个虎皮帽子估计脑瓜皮都快冻掉了。 “哪来的谣言!” 顾梓潇一愣,“我再问你啊?” 林悠然撇撇嘴,我可不是问句,顾梓潇一琢磨,这才发现夫人这是生气了! “悠儿,我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好生冤枉!” 他换了常服,跟富家公子哥似的歪在床上,枕着林悠然的腿,用手悄悄挠了挠林悠然的后腰。 “别闹!” 林悠然白了他一眼,“你冤枉?六年前你穿一身骚红色的铠甲回京招惹了京城数名贵女在城墙上看你,你冤枉?” “四年前,傅三姑娘千里寻夫,找到北疆大营里,你让当时的怀远侯世子写在你帐里,导致他俩鸳鸯错配,你冤枉?” “前几日,你的副将将她带到大营,见了太子,是你冤枉?” “为何一个京城贵女可以没有令牌,没有圣旨,轻轻松松的被你的副将两次,事隔四年还能认出她,将她带入军营?” “你不是说军营中女眷不能入内吗?我来了数月,想去看看咱们北疆的战士,你是怎么说的?” “你冤枉?” 林悠然越说越气,如若不是顾梓潇给了副将一些错误信号,那些个副将如何胆大包天将傅三姑娘带进去。 然而她问了石六,这四年前的副官和前些日子的副将均没有收到任何形式上或者实质上的处罚。 “傅三姑娘进入北疆军营,堪比踏入你顾梓潇的府邸!” “丝毫不讲北疆展示,大颂军权当做一回事!你说皇上给我的这个有处死一人,或者是废为庶人的密旨,用在谁身上?” 顾梓潇从未见林悠然动这么大的气,即使当初结婚初期,他嫉妒吃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倒雪地里,她也没曾这般生气。 林悠然没有红着眼睛吃醋,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拈酸吃醋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前,她已经用皇帝给他的令牌,将东京城的一位不服顾梓潇的千户,召回了丹州。 她命他带了千户的兵将,找到怀远侯,去北地大营找太子算账! 还有一位百户去了县主府,以县主干涉军政,处死! 不是林悠然心狠,这傅三姑娘这一系列的做法,是要将她和她的孩子置于死地,是以她才要先下手为强的。 若是顾梓潇不理解,那也只有和离了! 上一世都做过一遍的事情了,如今也没什么遗憾和顾虑的,终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石六,”林悠然将石六喊进来,“想必你回府就打探了,将我做了什么,给你主子汇报汇报吧!” 第104章 林悠然不见了 林悠然动怒自然是王府里所有下人都有所耳闻,她给了顾梓潇和石六一些时间,便去了小厨房看看今日的饭菜。 舒嬷嬷和霜降都没想到林悠然还能好端端的来看饭菜。 “姑娘心里不痛快,就哭一哭。”舒嬷嬷还像以前一样,只要是觉得林悠然委屈,就不喊王妃,反而唤姑娘。 “嬷嬷安心,情爱都是虚的,我早就看开了。” 若不是这一世顾梓潇死缠烂打,她也断不会跟他心贴心的做那许多犹小两口般的日子,六年前她确实先抛下他跟祖父回京了。 可是不久之后他不也是打了胜仗就鲜衣怒马地惹了那傅三姑娘一见倾心吗? 看了厨房的饭食,又去看了看顾惜和顾思涵,两个小家伙刚刚吃了奶,睡的直淌哈喇子。 正巧顾南和顾北煜下了学,在院子里打弹弓。 橘猫小七如今胖乎乎的蹲在树上,看着哥两打鸟。 “二哥,你打那个麻雀。”顾北煜喊道,“打下来给小七玩。” 林悠然去捏了捏顾北煜的脸,都快五岁了,还是肉嘟嘟的,“你自己怎么不打?” “娘亲,我的弹弓不准,扫清给我做的没有大哥的好!” 顾北煜一脸的向往,他也想早点跟大哥一样去镇守边关城墙,那是就可以背着真正的弓箭了。 现在还只能跟顾南打打树上的小鸟。 林悠然笑的不行! 又忍不住逗了一会顾北煜,顾南走过来,都快到林悠然鼻子尖了,“阿娘,傅三姑娘的事,其实也不来阿爹!” 他虽然整日在学堂,可是街边小巷也传遍了,可顾东麟给他传了信,顾梓潇都没离开过西京城和东京城,怎么会与傅三姑娘有私情。 “是没有私情,但是你阿爹这事处理得不好,你再好好想一想。” “皇帝为何给我了一封密信,还有密旨,处置谁都可以,杀了都行!” 顾南本来就心思细密,琢磨了半晌,忽然一慌,“这,母亲,没那么严重吧?” 林悠然摸了摸他的头,“你说呢!” “你大哥,你,我,还有弟弟妹妹的命,抑或是我们的颜面,不重要吗?” 任由流言四起,皇帝直接一道赐婚圣旨下来,这北疆百姓还以为成全了他们王爷和青梅竹马的爱情呢! 往小了说,林悠然回京,往大了说,那就是一死几伤! 上一世,林悠然不就是外室要去回来做平妻死的吗? 顾梓潇在北疆的地位稳了吗? 算是稳了,皇帝派了太子来,都没有动摇他的民心。 可是抢了怀远侯夫人呢? 这事林悠然不可能忍着,一旦回了京城,北疆注定要乱! 要说皇上确实对林悠然动了情的,不然不用给林悠然密旨,直接赐婚圣旨依一到,林悠然势必返京! 只是皇帝这次让林悠然自己选! 皇帝不信顾梓潇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林悠然这刀冲着外人举起来,就彻底将自己跟顾梓潇划在一起了,若是顾梓潇这次对傅三姑娘动了心,林悠然必定伤心伤身,回京。 若是这刀朝着顾梓潇,那不正好了嘛! 只是林悠然有自己的想法,皇上也好,顾梓潇也罢,谁也别想算计她。 “瞧着没有?”林悠然说,“你爹骑马回大营了,并没有来见我!” 她听见马蹄生了,估计是去救那两个副将去了,跟他出生入死的,不过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将傅三姑娘领进去了大营,他怎么可能舍得杀了呢! 只是,林悠然手持的是圣旨,傅三和那两个副将都得死! 还有将这事捅出去的太子,也注定回不去了! 林悠然这次要跟所有人掰了! 顾梓潇也好,皇帝也一样,说是让她自己拿主意,还不是想看她的笑话! 男人,没有好东西! 她母亲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顾南,”林悠然唤着他的大名,“被马车吧,我们去西京城找你大哥!” 林悠然这边收拾了行李,让舒嬷嬷和霜降,谷雨带上了几个孩子,从京城出发的马车又往北行驶了。 这边顾梓潇和石六刚刚骑马离开,顾梓潇就反应出来不对了,他一拉降生,跟石六说道,“你跟副将把我的话带到,就说我不能跟他们告别了,今生欠了他俩的,他们的爹娘我来照顾!” 原本顾梓潇是想去送行的,可是越想越不对,林悠然刚刚的脸色,他有些后怕,总觉得林悠然的眼神过于严肃,神色过于冷清。 “完了!” 他和石六待在一起太久了,悠儿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不舍得杀那两个副将! 她...... 来不及多想,他飞快的骑马赶回了牡丹园,可惜,扫清,舒嬷嬷,凡事林悠然从太傅府带来的下人都跟着走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好在顾南和顾北煜也跟着走的。 林悠然要是没带他俩,估计顾梓潇这会就疯了! 他刚刚为何一句话没说呢? “悠儿,悠儿,你误会我了!” 顾梓潇自然先去问了南门的守卫,听说没有王府的马车出行,还算放下心来。 于是又去了西门和东门,也都没有,听说林悠然的马车从北门出城了,顾梓潇闭了闭眼睛,他知道林悠然要干什么了! 太子也好,副将也好,爱谁是谁吧,爱怎样怎样吧! 他不能让他的悠儿继续对他失望了! 刚刚离家的悠儿一定是伤心的,好在骑马要比马车快许多。 顾梓潇一个人骑着黑马,无论哪个暗卫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他驰骋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追逐着林悠然的马车。 可是当他追赶上的时候,马车里只有下人陪伴的孩子们,没有林悠然的身影。 顾梓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的,他颤抖着双手,撩起车帷,双眼猩红,“王妃呢?” 舒嬷嬷不想搭理他,可是看着霜降和谷雨气的眼睛通红,小丫鬟不懂事无所谓,她一把年纪了,想了想说道:“王爷,王妃说让我们先去西京城跟大公子汇合,并无说自己去了哪里!” 第105章 顾梓潇慌了 诺大的丹州,林悠然能跑去哪儿了呢? 顾梓潇眼下也只能护送孩子们先去西京城,他没法子扔下他们几个四处去找林悠然,约莫林悠然就是算准了他会如此,才会将他们呢送出了州府就离开。 “阿爹也不必过于忧虑,石六跟着母妃,想来应该就在丹州办事。”顾南不紧不慢的说着,旁人会以为他是性子清冷,可是小小的少年此时却是有些怪怨顾梓潇的。 林悠然这边并没有去县主府,她之前一是气不过倒是想去扇那个傅三姑娘几巴掌的。 你愿意追随你爱恋的男人是你的自由,可是这个前提是你没有伤害到别人,顾梓潇的身份有多特殊,寻常百姓不知道,她一个长在皇亲贵族十几年,如今又在怀远侯府生活了几年的外命妇会不懂吗? 这是要逼死林悠然和她的孩子,让顾梓潇在本身就被皇帝忌惮,要建功立业之时逼着人家娶她。 其心可诛! 林悠然想了想,将死之人,她不屑于去见,她心里能不清楚做这些事的后果吗? 只是没想到皇上能给林悠然一封密旨罢了! 只要有林悠然在,皇帝也相信,凭着那小仙女养大的女儿,就做不出来谋反的事情,至于顾梓潇支持他的哪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哪个儿子不是他的种? 何况他最近也越发觉得太子不堪大用,还不如后来回来的大皇子呢! 皇帝最近调查了,林悠然对大皇子有知遇之恩,甚好! “想来你母亲也会与咱们汇合!” 顾梓潇也只好如此,在这丹州境内,还没人能胆子大的去动镇北王妃。 唯一伤害了她的是镇北王自己。 顾梓潇死死的抓着他的配建,定定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原,心底竟是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恐慌!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这六年拼死拼活地寻找他的小凌嫣,如今找到了,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他怎么能对他心生不满呢? 是了,他去给那两个犯错的副将送行,在林悠然看来,就是对她的决定心生不满了! 由着林悠然拿着皇帝给的密旨赐死他俩和傅三姑娘,不就好了嘛! 他想做什么,后果要看看能不能受得了失去她! 原先他竟是觉得林悠然也该理解理解他的...... 马车颠簸,帘子轻晃,外头是茫茫大雪。 顾梓潇靠在软垫上,本是闭目小憩,不知怎的,就那么沉进了梦里。 梦境里,锣鼓喧天,红烛如昼。他站在喜堂中,周围是络绎不绝的宾客,喧闹的贺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瞧出来这不是他成亲那日吗? 花轿停下,新娘踏进门槛,盖头轻掀,他看见那张脸——不是林悠然。 是林筱茉。 他整个人一愣,嗓子像被什么噎住了。他记得他是娶了悠儿的,她穿着嫁衣笑着朝他走来,一步一步,走得慢极了,像是怕惊着什么。 可现在,眼前这个人,不是她。 他说不出话,只觉得四周都静了,连那婚鼓声都像被扯断。他在梦里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婚礼,不是他想要的新娘。 不过还好,他知道这是在梦里,可他还是皱了皱眉,梦里他也不愿意娶旁的女子。 而皇帝那道圣旨却也紧接着落下——命顾梓潇即刻赴北疆平乱,不得延误。 他披甲出征,离开京城那天,连新娘的脸都没回头看一眼。 北疆的风是冷的,战场是血腥的。他不知打了多久的仗,只记得最后一战他中箭落马,血流不止。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面前是一张女子的脸。 那女子眼神温柔,眉心一点朱砂痣,美得惊心动魄。他愣住了,几乎脱口而出:“嫣儿……” 女子怔了怔,却轻声回道:“嫣儿在。” 他心头猛地一震。 他知道那不是林悠然。 可她那眼神、那笑意、甚至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型,都跟林悠然像极了。 他在远处看着梦境里的自己,他没找到凌嫣,错娶了人,一心杀敌、血战边关,战场上唯一一丝温暖,竟然是这个跟她相似的女子。 可如今他又活了一世。 他梦中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现在,他已重来一遭,已娶到了林悠然。可那个梦,却分明还在拉扯着他,像是命运的报复,偏偏要让他在最落魄、最孤独的地方,遇见一个“假的悠儿”。 “你不是她……”他喃喃地说。 可梦里的顾梓潇跟傻子似的,跟那个蒙着轻纱的女子笑着说话。 那一刻,他心里像被谁拿刀生生刮了一刀。 梦境翻涌,他再次看到林悠然穿着嫁衣,在漫天喜乐中朝他走来,唇角含笑:“阿潇,你来晚了。” 他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悠儿——” 顾梓潇猛然睁眼,冷汗浸透了后背,马车还在缓缓往前走,车内一切安静如常。 他低头望着掌心,指节发白,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拳头。 他缓缓吐了口气。 那是前世吗? 太可怕了。 如果上一世林筱茉嫁给他了,那顾宸岂不是娶了林悠然,这痛心疾首的遗憾,他不会再让它重演。 这辈子,他已经把悠儿娶回家了,亲手盖的喜帕,亲口应的亲事。他不会再松手,也绝不会再看错人。 那一世的“凌嫣”,只是一场失望到极限之人对爱人的幻想。 可这一世的林悠然,是他用命换来的真实。 “这一回,不会再错了。” —— 梦里娶错了人的后怕,时时刻刻追随者顾梓潇,他倒有些不受控了。 顾梓潇吸了口气,在马车到了西京城的时候,他下车吩咐道,“送他们去瑞雪宫。” 西京城的前朝皇宫已经修缮完毕了,顾梓潇取了瑞雪宫的名字,本来也打算今日接了林悠然和几个孩子来赏雪的,没想到如今他和孩子们来了,林悠然却不知去向。 想到此顾梓潇竟是对林悠然也添了几分怨言,他是他的夫君,就不能将委屈跟他合盘道出,到底有没有将他当作是依靠? 第106章 林悠然怒了 都说西京城里只知镇北王不知道皇上,其实一点不假。 甚至更为严重! 今天这瑞雪宫上下都知道镇北王府的几个小公子和小郡主要来,上下一齐将宫里收拾得整齐利落,甚至早了几天就将过年时用的灯笼和红绸都布置上了。 原本这个宫殿里的宫人都没剩下多少了,上个月顾梓潇便开始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一批又一批的宫女。 林悠然心善,能解救一个小丫鬟就解救一个小丫鬟,是以,如今瑞雪宫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还有七天就过年了,可是身为镇北王妃的林悠然却在山林里猎起了狐狸。 若不是实在想念女儿,她倒是真想永远不回王府,哪怕在这深山里当一个孤单的猎户,也是自由自在的。 只要传上一个信号,几家铺子的掌柜的就会纷纷随她来这北地,可惜如今北地也在顾梓潇的额掌控之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去哪呢? 难怪当初母亲是长叹气,虽说父亲很是爱护母亲,可那时她母亲就时常念叨什么自由。 如今她倒是明白何为自由了! 就是无能人束缚自己的内心,先前几个月她也挺自由的,可是当傅三姑娘的挑衅,皇帝的皇权,太子的算计,顾梓潇的无奈和隐忍,一起压过来的时候,她只想逃跑。 她确实不是个勇敢的人,当初父母出事的时候,她就没法子担负起金陵林家的重担,想着和童年玩伴一起行走江湖,如今她长大了,倒是不需要被人陪着,即使是石六也被她甩掉了。 她去见了太子,就在几个时辰之前。 杀掉那两个副将,她倒是不愿意给顾梓潇招黑,密旨一下,好些个将士都不服气。 有人骂她狠,也有人说她冲动。两位副将死于密旨之下,虽无公开罪状,但毕竟是顾梓潇麾下的老将,骤然毙命,自然引得不少将士心中不忿。 “主帅不在,就敢杀人?” “她不过是个女人,凭什么动军中骨干?” “还密旨?怕不是借机清人罢了。” 议论声四起,火星一样漫在军营各处。 直到那天傍晚,她穿着玄衣立于大营外,眼神冷得像霜,声音却沉稳如刀:“副将贺良与沈都,擅自放外人入主将大营,无军令无通报,擅闯军心重地,勾连可疑之人,你们说,该不该杀?” 众人一时哑然。 “军营是什么地方?”她一步步走下石阶,目光掠过在场所有将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花园茶馆,是战场的心脏,是顾梓潇的命根子。” 她停住,声音一字一句:“你们口口声声说顾梓潇是你们的主帅,你们护他、信他、追他赴死。那你们该最明白,大营有多重要,有人领了外人进来,不是亲信,不是军中编制,就这样走进主帅案前,你们说,他们是副将还是敌人?” 没人再出声。 她继续道:“你们说我杀人冷血,可若他们此举是为设局,是为让顾梓潇回营时一头扎进陷阱,是为太子另立新帅夺了兵权呢?” 沉默如坟。 她不等众人回话,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你们若是不服,去问顾梓潇,看他回来后,还认不认这两个副将。” 那两个副将,的确是为傅三姑娘引路而来,而且此举确实被太子利用,往京城送了密信。 可是,难道傅三姑娘不是因为爱慕他们将军吗? 将军不也没说什么吗? 皇上真的不信任将军吗? 所有人心中都有无数个疑问。 可是,镇北王妃说了一句话,他们都是哑口无言,就是军中以令为命,若是真的有间隙,真的被副将领进了军营,他们都必死无疑。 他们是为了国家护卫疆土,可是也是为了护卫家人,若是被人钻了空子,便是死了也不是英雄。 不仅不是英雄,还是傻瓜!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 —— 她见太子的时候,太子一身锦袍,笑容含着旧日熟悉的温柔,却也带着三分俯视。 “你太过激了。”太子轻声说,“本宫不过想看一眼这位顾家军中无人可撼之人是不是也难过美人关。” “你不该招我夫君。”她淡淡道,眼中没一丝温度。 太子挑眉:“他是顾梓潇,不是谁的私产。” “在朝堂上、在战场上,你要算计他,我不管。”她语气平静,“可你若算计我,想借别的女子将他夺走,那就是我林悠然的事了。” “你也未免太自信了点。”太子嗤笑。 林悠然却冷笑:“太子,您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派人进大营偷鸡摸狗了。” “林悠然,你就不怕我?”太子眯起眼,“你不过是顾梓潇的女人,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林悠然上前一步,声音淡得近乎冷漠:“你若敢离开军营一步,我就雇江湖杀手,追你到天涯海角。你信不信?” 太子眼神微凝。 “你当我是闹着玩的吗?”林悠然低声道,“我不是富可敌国,可我若下死心买命,杀一个未来储君,只是花多几个价钱的事。” 太子不说话了。 林悠然却已转身,语调不带一丝情绪:“你若真做得出,就别怕我真疯得起。” 说完,她骑马离去,直接进了北山山林。 她拔刀下马,拎弓带箭,杀了三只兔子,狼没见到,见到了她也不怕,直到天色将暮,汗水湿透衣襟,她才坐在树下擦拭长刀。 她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握过笔,也捏过人的脖子的手。 她心里很清楚。 顾梓潇是她的。 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抢走。 她可以不要,但是别人想抢,就得先丢了命再说。 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重活一世,她谁也不怕! 她的儿女不能没有父亲,如今她这么一来,倒是想起了什么。 若是有军队,她还真就谁也不怕了,这些将士们都是她花了钱养着的,虽然不都是她的钱,可是若是她不在出了呢? 这个冬天的米,便能掐住这些人的命脉了,以前她可以深居幕后,如今她不想了。 “石六,你去给你们家王爷报给儿,从京城到丹州的大小米粮店,我从下月便接收回来。” 石六觉得这是个大事,于是飞马前行,压根不知道这是林悠然将他甩开的套路。 第107章 镇北王失魂落魄 将近年关,满城热闹,唯独瑞雪宫里凄凉如雪。 再过五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月亮如钩子一样照在雪地上。 顾梓潇接连几天拍了骑兵去找寻林悠然,石六回来了,可是林悠然还没有音信。 他不知道林悠然在哪,他的心空捞捞的。 晚饭的时候,孩子们也不怎么言语,显然也都是想母亲了,顾惜和顾思涵这两日夜里醒了也是哭起来没完。 他命初一拿来了烈酒,穿着鹤氅在亭子里坐着喝酒,下人们看着王爷好生可怜,在亭子里围了一圈炭盆。 不过没一会儿顾梓潇握着酒壶的手还是僵硬的不行。 “初一,你说本王是不是错的离谱,不值得原谅?”顾梓潇叹了口气。 “王妃在外面玩几日,消了气就回来了。”初一安慰道。 “本王从小没有母妃,不知道正常的夫妻相处之道,大哥虽说也尊重大嫂,可后院也有侧妃和姨娘。” 他起初还觉得即使将孟婉烟也纳进来也不算什么,正妻的脸面他总归是要给林悠然的,直到那天夜里她说她不反对他纳妾,只是若是纳妾,她便和离。 “王妃的父亲很爱重她的母亲,一生只娶一位夫人,后院通房侍妾从不曾有,王妃对此很是看重。” 初一很是为难,他才及冠,哪懂这些啊! 可顾梓潇不管这些,他一边饮酒一边诉说,他有些醉了,又好像没有醉,身边没有林悠然的陪伴,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他也是个男人,也曾有些埋怨林悠然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孩子才这么小,她就真的舍得吗? 他试着想象一下,如果他娶了别的女人,可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内心就是一阵钝痛,喝的有些多,都有些醉意了,却跑去了顾惜和顾思涵的屋子里,乳娘一看是王爷来了,都慌忙守在屋子外间。 顾梓潇倒是跟小儿子和闺女睡了一夜。 —— 又过了两日,丹州那边来了消息,林悠然派人给傅三姑娘送了毒酒和白绫,傅三姑娘哭闹了一个时辰,要见王爷,最后实在是没有人能传递消息出去,又说要见王妃,王妃也不去见她。 实在是没法子,宫里给林悠然送密旨的两个大太监给她用了毒酒,用完了两个太监只说晦气。 “惹谁不好,惹镇北王妃!” 大太监心里腹诽,连皇上都梦寐求之的女人,你敢跟她抢男人,真是活够了! 林筱茉刚回京城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吓得好几天没反过味来,“还好,我竟不知道小婶婶如今这般张狂了,多亏了我在丹州与她交好了!” 自从林筱茉在丹州待了半年,她自认林悠然跟她的关系已经缓和了,毕竟林悠然都给她传递消息了呀! 而孟婉烟才是跟林悠然有矛盾的那一个,林筱茉心里自然也是不会放过孟婉烟。 但是她调查了几日,发觉孟婉烟真的是与顾俊熙约会的时候,她倒是兴奋了,她跟贴身丫鬟说道,“你说刘姨娘的孩子,是不是也不是世子的?” 紫樱哪敢瞎说啊! “世子妃,咱们要不还是先解决孟姨娘吧?” 林筱茉不这么想,如果刘姨娘的孩子也不是世子的,那抓住孟婉烟和顾俊熙的时候,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最近林筱茉没拿到孟婉烟的实时性证据,就假装的客气而疏离。 最多也就是场面话说一说,毕竟在一个府里,她又是当家主母,总不可能避而不见。 不过内心两个人是较着劲的。 自从顾宸带着林筱茉去了丹州,一住就是半年,她就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宸回来之后也对林筱茉很是关爱,毕竟是结发妻子,他这点体面自然会给林筱茉。 这种种迹象都让孟婉烟感到不安,毕竟她是和孟侧妃联手要将世子位夺过来的,又或者她生了儿子,以后继承顾宸的位子。 比起刘姨娘生的私生子,她的儿子可确确实实是生在王府里的。 当初他们成婚虽然不大光彩,但是她也是比刘姨娘先入府的。 自从丹州回来,顾宸也就在全家宴会上对她问候了一下,也是出于怀孕后的关怀,眼看着就生了,顾宸也并没有去她的院子里看过她。 这天是过小年,全家人又坐在一起。 孟婉烟仗着自己快生了,跟顾宸撒娇。 “世子,过年的新衣裳,姐姐已经添置了,可是妾身的却穿不上了。” 意思很明显,肚子大了,之前准备好的新装穿不进去。 林筱茉就坐在顾宸的另一侧,当然听到了,却讽刺的笑了笑。 孟婉烟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宸,想得到顾宸的怜爱,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顾宸不死,她都不可能嫁给顾俊熙,就是顾宸死了,她更不能嫁了。 她的得到王妃和侧妃的支持,她的儿子得是王府的继承人。 顾宸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坏的孩子亲近不起来。 “明日吧,你去挑块布料,府里的绣娘给你量身再做一件。” 王府里的料子多的是,顾宸自然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还有六日就过年了,怕是来不及,妾身能不能去成衣铺买一件?” 顾宸撇了撇嘴,淡淡的说,“你这么大个肚子,出府太招摇了,让人冲撞了如何是好,老实在家呆着吧!” 孟婉烟悄悄扫了一眼顾俊熙,后者根本没看她,要不是她母妃一定让他讨好孟婉烟,他才不想跟自己哥哥的姨娘有牵扯。 林筱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瞧不起孟婉烟,那顾俊熙有哪好了,跟离不开似的,大着肚子还想出去约会。 不过她倒是愿意成全她。 “世子,都说这怀孕的女子容易伤感,您还是让妹妹去挑一件成衣吧!派几个婆子看护着些就是了。” 孟侧妃也看出来孟婉烟是想跟儿子见面,她现在一心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可千万不能出差错,“我看世子说的对,这么大的肚子,就别出去了。” 孟婉烟眼里有些含泪,委委屈屈地说道,“过了年就生了,我怕是半年出不去屋子呢!” 顾宸很烦这种哭哭唧唧的声音,不悦的说,“罢了,你愿意去就去吧,多带几个人。” 第108章 京城的年下大戏 新春将至,京中处处挂红灯,年味渐浓。 街上妇人多是买年货备新衣的,可偏偏今天最惹眼的,是王府里那位大着肚子的姨娘——孟婉烟。 她身段本就妖娆,这会儿七个月的身孕更显得婀娜摇曳。 偏偏她穿的还是一身水红色绣花披风,走在成衣铺前,招摇得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约会情郎的,哪像是来买衣裳的呢! “夫人,真的要自己来?奴婢跑一趟去铺子取也成啊。”陪嫁的乳娘小声劝着。 “你不懂。”孟婉烟低声笑了,摸了摸肚子,“孩子也该感受感受街市的热闹,做娘的,总得疼他。” 可她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往不远处那家“怀芳茶馆”瞥了一眼。 冬雨知道自己的任务,姨娘出门之前,她就去催过三爷了,可是人家就是磨磨蹭蹭不出来。 这会儿,孟婉烟已经将东市里三四家成衣铺子都逛一遍了,只能先来了茶馆等着。 “嬷嬷,我陪姨娘吃会茶,别累着了,嬷嬷们在一楼等着就行。”孟婉烟可不敢跟乳娘说实话,也就小丫鬟听话。 过了一会儿,顾俊熙进了茶馆,他避着人出来的,孟侧妃全了好一阵子,他是万分的不想见孟婉烟。 如今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脸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不该来的。真的不该。 可冬雨来催了三回,说婉烟走不动,说她晕车,说她想见他一面,说她……怕了。 就连顾倾城也劝,“哥,你要不去,她就要一个人挤人堆,肚子那么大,你真放心?” 他说服不了自己,最后还是带了斗篷来茶馆了。 可他也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顾俊熙,私会哥哥的姨娘,还搞出人命,那真是头掉下来都不够赔的。 “婉烟,你疯了吗?”顾俊熙皱着眉,一见她进门就压低声音,“你还出来做什么?你肚子这么大——” “我想见你。”她轻轻坐下,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我看着二爷跟林筱茉,就想到咱们,为什么咱们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顾俊熙闭了闭眼,想骂她,可终究还是一句没说。 婉烟握住他的手,手心是汗,但眼睛却亮得吓人:“你说过的,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过……但你也知道,咱们不就是为了以后吗?你要忍耐些。不能任性!” “可他不是顾宸的孩子!他是你的,这大过年的,谁家不团圆,你就不想摸摸他?”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也幽怨。 以前顾宸还能看她两眼,她心里还好受,如今顾宸被林筱茉带走了半年,眼里更没她了。 顾俊熙抬起眼,却愣住了—— 门口,一个熟悉的倩影静静站着,眼神里藏不住的怒火。 是林筱茉。 而在她身后,顾宸紧随而至,脸色如铁。 “好啊,真热闹。”林筱茉冷笑,“不知妹妹在这儿跟三爷密会茶馆,是有什么事呢?你们还真是会玩。” “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顾俊熙一下站起,脸都白了。 “那我该怎么想?”顾宸一字一句,眼里几欲喷火,“她肚子里,是谁的种?” 婉烟脸色一变,抬手就挡住肚子:“二郎,您怎么能这么怀疑妾身?” 孟婉烟一贯会装可怜,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肚子晃晃悠悠的也像是要马上承受不住摔倒在地。 “来人,把人带回王府!”林筱茉冷声开口,“这事儿,得让王妃知道,二房的脸不能这样让人踩着!” 顾宸后面跟着好些小厮和婆子,顾宸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估计林筱茉是早就知道,故意引他来此的。 不过他心里倒是不怨恨林筱茉,谁能容忍这种事呢? 绿帽子被自己弟弟轻轻松松的戴在头上,憋屈!气愤! 如今王府是他说的算,他还以为大家对他很尊重,父王躺在病床上半年多了,什么事不是他出面,岳父一路照顾,他如今已经是户部左侍郎了,朝廷的银子他能把持一半。 谁敢给他不痛快,真是找死! 婆子们搀扶着孟婉烟,说是抓回去,可也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谁也说不清这肚子是谁的种啊! 但无论是谁的,却也是秦王府的不是吗? 婆子们小心翼翼地将孟婉烟扶上马车,一行人呼呼啦啦的都会了秦王府。 王妃正和侧妃在哄着刘姨娘那个儿子玩呢,快满周岁的孩童,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 顾宸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回来,那孩子蹒跚地走过去,想让顾宸抱抱,顾宸此时哪有心情! 心情不悦地躲开了那顾元鹏的小手,径直朝王妃走去。 顾元鹏一晃神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刘姨娘很是心疼,小跑着过来抱孩子。 她哪里知道顾宸此时正气得不行,平时也经常跟顾宸开玩笑,便笑着说,“世子,那可是你儿子,你不抱,别人可愿意抱呢!” 本俩一句玩笑话不算什么,可此时说给顾宸听到,就像是阴阳怪气说孟婉烟的肚子里可不是你顾宸的儿子一样。 顾宸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刘姨娘,“怎么着,不愿意当我儿子?那就让别人抱去!” “老子不稀罕!” 一着急,居然这话就冒出来了,王妃气得拍了桌子,“世子!慎言!” 秦王爷还活着呢,他是谁的老子? 顾宸气的脸色铁青,略略一躬身,跟王妃道了个歉,“母妃,是儿子失言!” 婆子们将顾俊熙和孟婉烟也搀了进来,他们走得慢一些,才将走进前厅。 王妃和侧妃都不明就里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孟侧妃有些恼火,“世子,婉儿她怀着身子,你怎么能让她跪呢?犯了多大的错啊,就这么着将人带回来!” “你自己的媳妇,回了院子怎么说都行,这是闹什么呢?” 孟侧妃一贯在府里有王妃照顾着,都是将自己摆在长辈的位子上的,如今顾宸已经是世子了,还像是小时候一样跟他说话,她自然是没觉着什么。 可是放在顾宸这里可就不是这么一会儿事了! 第109章 谁的孩子 “犯多大的错?侧妃觉得孟氏会犯多大的错?我堂堂秦王府世子处置犯错了的姨娘,侧妃也要管上一管吗?” 孟侧妃一愣,从小到大顾宸都对她尊敬有加,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常年的尊敬,她如今倒是有些不习惯,一时还不能很好的适应顾宸的语气,“宸儿,你是怎么跟侧母妃说话呢呀?” “姐姐,你看宸儿这是怎么了?” 孟侧妃还想装装侧妃的架子,根本没注意一旁自家儿子顾俊熙的眼神。 林筱茉冷笑,好一家子不知羞的,难怪上一世林悠然怼孟侧妃呢,还侧母妃,跟谁说话呢! 那可是世子! “孟侧妃这话倒是好笑了,什么时候世子也要称呼您侧母妃了?” 林筱茉这个是觉得她必须站在顾宸这一边,只有这个时候立场坚定了,顾宸才能看见自己的好! “林氏,到底怎么回事?” 王妃此时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一般情况顾宸还是很给这个表姨面子的,怎么也是她娘家的表妹。 “回禀母妃,儿媳同世子去给各王府候府送年礼,送得累了便去茶楼喝口茶歇一歇,没成想一个雅间里孟姨娘正拉着三弟的手,说什么让三弟摸一摸他自己个的孩子!” 林筱茉三两句就讲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而且人家还还原了她跟世子是去办正事大事的,孟姨娘居然借着买衣裳的借口出去私会情郎。 王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噗嗤一声倒是吐了一口血,自从秦王爷病倒,宋氏老了不少,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这回可真是伤了筋骨,“宸儿,林氏说的是真的?” 顾宸铁青着脸点点头,没出声。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三郎在府里带的好好的,是孟姨娘的丫鬟回来说她动了胎气,没找到世子,才让三郎帮忙去接她回府的!”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孟侧妃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顾宸嗤笑一声,“哦?动了胎气,不找母妃,找三弟?” 这不明摆着糊弄傻子呢吗? 王妃重重一拍桌子,“大胆,好你个孟婉烟,竟然私下跟三郎苟且,还像蒙骗我儿!” 顾俊熙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他能说什么,都是他姨娘给他安排好的,他从江南查盐税得罪了户部尚书,九死一生才回到王府,自然孟侧妃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她原本不愿意招惹二哥的姨娘,什么玩意,可是一想到以后自己的儿子是王府继承人,也就生了贪念。 “不是的,母妃,妾身冤枉,妾身真的是有些肚子疼,才让冬雨回来找人的,至于找三爷,根本不是妾身吩咐的,全是冬雨这个贱蹄子平时就想爬三爷的床,逮着机会去见三爷去了。” 林筱茉都气笑了,真是姑侄两一家人,撒谎都这么流利的吗? “找三爷接你回府,你让三爷摸你肚子干嘛?我和世子进去的时候,孟姨娘可是拉着三爷的手不撒开呢!” 林筱茉将阴阳怪气发挥的淋漓尽致,可算是报仇了,她一会儿还得将刘姨娘啦车上呢! “母妃,秦王府的子嗣断然不能让她们给混淆了,谁知道生出来不是世子的儿子,她们有什么阴谋呢?” 当初刚怀孩子的时候,确实顾俊熙刚回来,这后院又不想皇宫里看的那么严实。 王妃不觉间还看了看顾元鹏,那孩子可是跟顾宸长的一点也不像呢,原先倒是没多想,可是除了孟婉烟的事情,不由的她不多想。 “孟氏,你如今还不承认吗?你虽然红杏出墙,但是也怀着是顾家三郎的骨肉,本妃倒是可以成全你和三郎!” 孟婉烟一下子站起来,想反驳,可这会肚子却真的疼起来了,这回不是装的了,疼得像刀绞。 “痛……我肚子……肚子疼——” 她脸色瞬间煞白,一把扶住冬雨:“快,快叫大夫——” 王妃和顾宸也以为她还在装,都离得她远远的。 孟婉烟想来抓顾宸,可是顾宸躲了,爬过去想抓顾俊熙,顾俊熙这会儿自身难保,下意识的也避开了她的手。 冬雨倒是一心为主,而且今天是她帮忙受着雅间的房门,主子在里面偷会,她可上心了,可哪成想,世子和世子妃是从另外一个门进来的,她都没看到。 直到吵闹声传出来,她才发现雅间又进去了人。 其实林筱茉一早就买通了茶楼的伙计,两个雅间中间是有一道隐门的。 她和顾宸进来就去了孟婉烟和顾俊熙的隔壁。 王府里是有府医的,即使距离再近,但哪里来得及。 大夫让婆子们将孟婉烟抬进前厅旁边的一个耳房,不多时,孩子就早产了。 血染了整个褥子。 她痛到失声,哭得撕心裂肺。 “救孩子!快救他!他是——他是我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早就没了气息。 八个月,就差一个月,就该落地叫哇哇哭的奶娃娃。 可现在,却连一声啼哭都没发出来。 顾宸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握成拳。 林筱茉虽说早有准备,可看着产婆抱着的孩子,孟婉烟挣扎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孩子,哭得要昏过去,也是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事儿闹大了。 王妃也晕了过去,王爷躺在床上闭门不见人,整个王府如临大敌。 顾俊熙被关进了后院柴房,三日不准饮食,顾宸说了先关着,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出来。 所有人都在等一句话——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现在,似乎,不用了。 孩子没了,血也流了。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遮掩、所有的所谓“真心”——都没了证据。 也没人再敢提了。 林筱茉倒是说了句,“可以滴血认亲。” 可是跟个死孩子认亲,有点瘆人,顾宸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事儿,算是就此按下,可谁都知道,孟婉烟和顾俊熙的结果,不会就这么算完。 而林筱茉,站在一旁看着孟婉烟哑着嗓子痛哭,唇角冷得像冰。 她轻轻开口:“想做王妃的人,得有命才行。” 第110章 收拾那对狗男女 王府后院,月色凉如水,夜风卷着几声压抑的呜咽,在檐角回荡。 柴房外,侍卫轮流把守,里面的顾俊熙坐在角落里,一身锦袍早已褶皱发灰,脸颊削瘦,眼底血丝纵横。 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 可他不是不饿,是吞不下去。 他脑子里全是孟婉烟大出血的画面,还有那孩子……生出来时血淋淋的一小团,没气,没声。 他不傻,他知道,那孩子是他的。 他也明白,林筱茉那天,是故意钓他来的。 从他踏进茶馆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顾俊熙。”顾宸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外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克制的怒气。 “哥……”顾俊熙站起来,声音嘶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宸站在月下,一身玄衣如墨,神情漠然。 “你可知错?” 顾俊熙低下头:“知。” “她是我名下的姨娘,你是秦王府的三郎。”顾宸一句话,像一记闷棍,“你这是玷辱了整个王府的脸。” “那孩子……是我的。”他喉咙里像卡着一块石头,憋了半天才吐出来,“我不想瞒。” 顾宸眼神倏地一冷:“可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哪怕他没喜欢过她,可只要是他认下的人,就是他的。 “二哥,我不想争什么,只是……”顾俊熙抬头,眼底带着疲惫与痛苦,“孩子没了,她命也快没了,我……我不想她一个人撑着。” 顾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冷冷甩下一句:“从明日起,你搬去郊外西北别院反省,半年之内不许出门半步,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能回京。” “是。”顾俊熙垂首认命,“只是我娘?” “侧妃如何,轮不到你来问,自有母妃处置!” “二哥,我娘她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混蛋,是我没经受住!”顾俊熙闭了嘴,总不能到这一步还要去攀扯一个女子。 可当他抬起头时,眼里却闪过一丝被剥夺的怨意。 顾宸自然没看见,他转身走了,在他眼里,顾俊熙什么也不是,根本撼动不了他在秦王府的地位,何况侧妃也在他母妃手里握着呢! 简直是自不量力的母子两。 —— 王妃宋氏躺在内院,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 “那个孽障……那个婊子……她竟然敢——敢背着我养三郎的种!” 林筱茉在一旁轻拍她的手:“母妃息怒,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孩子也没了,她再不能翻天。” 宋氏咬牙:“婉烟是我挑进门的,我愿意为她是个孝顺孩子,我对她百般护着,她竟然、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事!” “她利用的是母妃的信任,才敢肆无忌惮。”林筱茉温声哄着,却字字带锋。 “母妃,现在婉烟名声尽毁,顾俊熙也被贬去别院,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宋氏恨得吐了血,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们,“那大孟氏,怕是也是知道的,枉费我这么些年对她的宽容,他们母子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想当初,要不是我看她岁数小,可怜,哪能轮得到她一个罪臣之女进王府里来,如今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越发贪心,竟然还想让我儿给他养着野种!” 宋氏气的狠了,一想如果不是今日发现了,那来日他疼在手心里的指不定是谁的孩子,更何况这还是王府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很有可能就将他当成接班人去培养的。 现在她想一想还有些后怕,眼里瞧着林筱茉也顺眼了不少,这个儿媳妇还是顶用的! 宋氏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那小孟氏若再有一口气在,就还会招祸。” 林筱茉眸光微动:“儿媳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她在后院拆房里......那身子,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 宋氏点了点头,这么处理很是妥当,万万不能让孟婉烟再见天日了,这府里的奴才也得封口,她如今下床都难,还好! 还好有个精明的儿媳妇。 “这是管家的对牌,以后王府后院你来掌家!” 宋氏难得一见的大方和宽容,兴许真是受了刺激,现在才知道还是自己的儿子才是最亲近的,再也不似往日一般搂着顾清晨亲热了。 哪怕是自己的儿媳妇也比旁人强,宋氏觉得她现在看清还是来得及,什么外甥女,什么表妹都赶不上自己亲生儿子和儿媳妇。 毕竟儿媳妇的利益跟儿子是紧紧相连的。 “孟侧妃,你先将她软禁在院子里,罚她跪抄写佛经,明日我要问问你父王,怎么处置她。” 其实这也是借口,处置一个侧妃,宋氏就可以直接出手,只是今日儿子刚处置了三郎,她今日再出手,穿出去怕不好听。 “儿媳听母妃吩咐,这对牌儿媳拿着,也跟在母妃手里一样。” 林筱茉握了握宋氏的手,两婆媳还是头一回这般亲热。 —— 西南偏院的拆房里,孟婉烟虚弱地躺在一堆杂草里,脸色惨白,手一直捂着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她低声呢喃,眼神空洞,“他明明是活的,我感受得到他在动……是她,是林筱茉,她害了我……” 冬雨守在床边,红了眼:“小姐,奴婢都记下了。林筱茉那日带了那么多眼线来,就是想闹大、想让您没命。” “她算计我……她还夺了我的夫君……”孟婉烟捏紧了床单,“我不甘心,我不甘……” 她忽然哑声道:“你去查,林筱茉有没有和那位宣王府的人来往……我要知道,她是不是也拿我做了筹码。” “是。”冬雨狠狠点头。 孟婉烟不服气,明明她什么都是照着那书来的,可怎么都不一样了呢! 她要赌一次,书里写着林筱茉也有情郎,就是宣王府的世子! “要死,我也要拉着林筱茉一起!”孟婉烟等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拆房的上空。 —— 而此时的顾梓潇,陪着孩子们发面,蒸枣糕,收拾院子里的灯笼和贴窗花,他得把院子收拾得红红火火的,不然他的悠儿回来会怪他的。 第111章 过年 西京城瑞雪宫,雪花纷飞,宫前宫后积了三寸雪。 大年三十这天,宫里早早挂起了红灯笼,连回廊的柱子都缠上了红色绸带,一点点年味从四面八方挤进来,挤进顾梓潇的心里。 前殿门口,几个孩子裹着厚厚的棉袄,正围着桌子写福字。 “我要写‘福’!我要写最大的!”顾北煜抓着毛笔,一手压纸,一手甩得满手黑墨,“这张是我写给娘的!” “你那像‘福’吗?”顾南如今在练行书,看不上顾北煜的簪花小楷,手里的‘福’字也被风一吹倒贴了。 他撇撇嘴,女孩子才行簪花小楷呢! “没事,倒着贴才招福。”顾梓潇笑着走过来,亲自帮他们把纸晾起来,“你娘以前也最爱写福字,说是家里要福气满满才好过年。”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满脸骄傲:“那我写的‘福’最大!娘一定最先看见我写的!” 顾梓潇低头笑了笑,眼底那点温柔,连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都忍不住说:“殿下您今儿心情真不错。” “嗯。”他淡淡一应,抬头看了一眼雪空,心想:如果她在,就更好了。 这会儿,后殿那边,裁缝铺送来的新年衣裳也到了。 顾梓潇亲自给几个小公子换上。 顾北煜穿的是一套青金色的团鸟缎袍,腰系玉带,配了双新靴,站在镜子前踮脚照了三圈; 顾南则是墨青小鹤纹,领口滚白绒,穿好之后用开始拿红纸写春联,他想着给林悠然的院子里贴上春联,许个愿,兴许母亲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东麟穿的是绯红织锦直缀,很是喜庆的样子,平时整日穿着顾家军的将士铠甲,难得一见的家常公子哥模样,舒嬷嬷看着都直夸,“大公子如今这般俊俏,若是在京城,想来那些个贵女要被迷得团团转了!” 顾东麟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嬷嬷莫要笑话我!” 而屋里,两位小的才刚满四个月。 顾惜和顾思涵裹着湛蓝和杏黄两套小肚兜,软软的一团,各自躺在奶娘怀里,额头被点了一粒红砂,一动不动,像对瓷娃娃。 顾梓潇站在床边,忍不住弯腰亲了亲闺女和小儿子的额头。 “惜惜乖,思涵乖,再过几年,就能陪哥哥们一起写春联啦。” 孩子没回应,倒是啪地吐了个泡泡。 顾梓潇笑出了声,轻声道:“等你们娘回来,她要是看见你们这么可爱,估计会一口一个亲个够。” 话音落下,身后小厮来报:“殿下,后厨热好水了,元宝饺子准备下锅。” 顾梓潇点点头,“让孩子们都去厨房,今儿一家人自己包。” 他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后殿,雪正大,那月牙灯笼在风中微微晃着,他心里忽地一动:她会不会,也正往回赶? 后厨热气蒸腾,厨娘们准备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案板上还码着切好的韭菜、白菜、香菇和猪肉,几个孩子围成一桌,小手揉着面团,笨拙得不行。 “爹,我这算不算元宝?”顾北煜抓起一个包得歪七扭八的饺子,硬塞进顾梓潇手里。 别看几个孩子功课都没的说,平时可从未进过厨房,如今都挽着袖子干的热火朝天。 顾梓潇看了看,差点没笑出来,“这个像是……被马踩过的元宝。” “哈哈哈哈——”顾南差点笑喷,一边笑一边把自己捏成的“迷你饺子”藏进竹盘。 “谁包得最圆,年初一给压岁钱双份!”顾梓潇一句话一出,孩子们立刻认真起来。 顾北煜眯着眼搓皮,奶奶声声地问:“那娘回来了吗?” 顾梓潇动作微顿,低头帮她收了个口,“快了。” “那我包两个最大的,给娘亲留着。” “好。” 他眼神柔和了些,却也泛出一丝压抑的寂静。 大年三十,不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吗?可林悠然还没回来。 可今夜雪这么大,连东门城道都封了,她该不会—— 年夜饭瑞雪宫里的老人都说要准备十八道菜,可是两个小的早就睡下了,顾梓潇想着到放鞭炮的时候兴许给吵醒了,这会儿先睡就睡下吧! 顾梓潇和三个入境都帅气英俊的小公子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年夜饭,四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去年过年,林悠然还兴致勃勃的带着他们玩闹,如今跟秦王府分了家,也来了父亲自己打下的天地,可是母亲却离家出走了。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吃过饭,父子四人居然去演武场练了一会儿弓箭,射了几次靶子,玩的还尚算开怀。 初一准备了鞭炮和小魔术棒,几个孩子都不爱玩小魔术棒,放起鞭炮还觉得挺有趣的,叮叮咣咣的放了一会儿,追逐打闹。 守岁的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顾北煜玩的满身是汗,小厮伺候着沐浴更衣之后,初一来传话。 “殿下,水开了,要下饺子咯!” 厨房传来吆喝声,几个孩子一窝蜂冲过去围着锅边,苏嬷嬷一边笑一边把他们往后拨,“别烫着别烫着!” 饺子下锅的香气不一会儿就满屋飘。 几个小的嚷着吃饺子,大的却抢着去院子里堆雪人。 “咱家几口人,就堆几个雪人!”顾北煜提议。 顾梓潇也脱了大氅,袖子一卷,“我们一起来堆。” 小雪团一把一把垒起来,顾东麟堆身子,顾南团脑袋,顾北煜和顾梓潇用红枣点眼,碧豆做钮扣。 “这个是爹,最高那个!”顾北煜挥着手。 “这个是娘,要最漂亮,还要披头发!”他小心地用麻绳拴成发髻。 两个奶娘也将顾惜和顾思涵果然被震天响的鞭炮惊醒了,倒是没有苦恼,此时裹得像两个小汤圆,放在一角软垫上,咿咿呀呀地看着雪人咯咯笑。 七口雪人排成一排,高高矮矮,一家人模样。 “娘回来看到,会不会很开心?”顾北煜歪头问。 “会。”顾梓潇轻声笑着,望着雪地尽头,“她若是看到,会笑得最甜。” 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呢? 第112章 林悠然回来了 天色越晚,雪越厚,宫灯一盏一盏点亮,映得整座瑞雪宫红黄交辉,屋檐滴雪,瓦上凝霜。 顾梓潇站在回廊下,披着披风望着夜空。 月亮很圆,清辉洒在地上,如银似霜。 他忽然轻声喃喃:“悠儿,你在哪儿?” “启禀殿下——” 一道风雪中传来的脚步声。 小厮匆匆跑进院中,满身雪花,喘着气道:“王妃她……进了城门,快到了!” 顾梓潇一愣,连忙从廊下转身,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滑倒。 “她……她真的进城了?”他声音发颤,眼底压着半月的思念,一下被扯了出来。 “属下亲眼所见,王妃乘雪橇从北关绕回,马蹄还没停,正在往宫门这边赶!” 顾梓潇披上鹤氅,也顾不得脚下积雪,吩咐一句“替我守好孩子们”,便转身出宫门,一路风雪踏出一条黑靴印。 他得去接他的悠悠。 她一走就是十七天,信也不回,连宫里赏雪的日子都空了,他心里像被霜冻了那么久。 她是真的生气了。 为那个傅三姑娘。 为他明明没做错,却也没拒绝的彻底的“顾忌”。 那晚他梦见林悠然眼圈红着,对他说说:“你去守你的军纪,我带孩子去寻点清净。” 说得冷静,走得果断。 他以为她不过几日就消气了,谁知一别就是半个月,连瑞雪宫大门都没回。 他恨自己那时候怎么就能想着去跟他那两个不懂事的副将去告别呢,也怕自己多言会惹她更气,才想着等她回来,可现在—— 他脚步几乎是奔跑着出门,袖口被雪打湿,唇边却浮出一点久违的温热。 林悠然,他的悠悠终于回来了。 宫门口初一早就备好了马,顾梓潇跨上马鞍飞一般的奔向东城门。 城门口风大,鹅毛雪飘成了帘,冻得连人眼都睁不开。 可那抹熟悉的浅青色身影,还是一眼就撞进了他的视野。 马车刚停,帘子一掀,她穿着雪狐大氅,长发被雪打湿,脸色苍白,眼神却冷得像结冰的月。 她一眼就看见了顾梓潇。 他站在雪中,没打伞,也不戴帽子,肩头积着薄雪,下马之后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心里一颤。 顾梓潇在她面前站定,嗓音发哑:“回来了。” 林悠然垂眸,不言不语。 他眼眶有点红,“我……一直等你。” 林悠然忽地抬头,眼里情绪翻涌,半晌才冷冷道:“若不是几个孩子日日盼着我,我也不会回来。” 她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雪粒砸在他心口。 “顾梓潇,你做错了。” “我知道。” “这世上牵扯太多,”她扯了扯嘴角,冷意比风雪还重,“你却未能保持初心。我是你媳妇,我要的是你一颗干净的心。” “我没有变心。”顾梓潇声音急了,“我发誓,我对她没有情意,连一丝都没有。” “那你为何要顾虑?” 林悠然盯着他,声音冰凉。 他沉默了。 风雪翻卷着他身后的披风,他低头,像个认错的少年:“是我没守住你给的界限。我不该心软,不该让你失望。” 林悠然抿唇,沉默半晌,才淡声道:“回去吧,孩子们还等着。” 说完,她率先抬脚,走进风雪里。 顾梓潇怔了片刻,最终还是快步追上,撑开一把伞,覆在她头顶。 瑞雪宫的大门悄然打开。 林悠然刚踏进院门,扑面而来的就是孩子们的欢呼声。 “娘亲!娘亲回来了!” 顾北煜第一个冲出来,身上还带着面粉和墨水,小手软乎乎的,抱住林悠然大腿就是一通蹭:“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饺子都下锅了!” “母亲!”顾东麟从屋里和顾南飞奔着跑出来,都是翩翩少年郎了,可是看见母亲大年夜归家,还是激动的红了眼眶。 林悠然蹲下身,把孩子们都抱了个满怀。 这一刻,她心是热的,是真回来了。 屋里灯火通明,饺子香气氤氲,两个小奶团也早被奶娘裹着披风抱到屋檐下,顾惜和顾思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咿呀乱叫。 林悠然心口一酸,伸手接过两个小不点,一左一右抱在怀里。 “娘亲回来了。” 她声音轻极,却落在顾梓潇耳中,像春雪化水,渗入心田。 可她终究没有再看他一眼。 顾梓潇走上前,想接过其中一个孩子,她却微微侧身避开,只把顾惜递给了奶娘。 “孩子们都吃了吗?”她语气平淡,好似从未走过那半个月的别离。 “吃了。”顾梓潇低声,“他们一直等你才下筷。” 林悠然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抱着顾思涵,缓缓走进屋。 屋内暖炉正烧得旺,窗上贴着她亲手剪的“福”字,红得晃眼。 桌上饺子热气腾腾,几个孩子围着热锅等第二轮,小嘴叽叽喳喳,眼里都写着团圆两个字。 林悠然脱下斗篷,坐在孩子们中间,熟稔地给他们分碗夹饺子,笑容温和,但眼神始终不落在顾梓潇身上。 那笑,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他的。 顾梓潇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熟悉的动作,一口气压在心口,堵得慌。 孩子们终于吃饱了,欢天喜地的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顾北煜觉得这个年完美了,他最喜爱的娘亲回来了,只有顾东麟和顾南看出来母亲还不是很开心。 不过能回来就表示有机会原谅他爹,顾南叹了口气,对顾东麟说,“我是无论如何都跟母亲一条心的。” 顾东麟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父亲不是?” —— 顾梓潇见孩子们离去,忍了许久,终是开口:“她去军营,副将领她进去,的确是不对,但我从不曾对她心动。当年她是傅将军的掌上明珠,我若直接撕破脸,军中人心会乱,且当初我真不知道怀远侯世子在我营帐里等着,后来被下了药。” 林悠然没抬头,只道:“那你解释给你自己听去,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争风吃醋的话题,没意思。” 她一句话堵得他没法再辩。 第113章 不想轻易原谅 顾梓潇哑口无言,确实,夫人回来半点也没提之前的事,他这解释显得未免有些可以...... 林悠然身穿月白软袍,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疲惫,看了他一眼,又转身进了内间。 谷雨早就为林悠然备好了热水,今日她骑行了大约有四个时辰,如今泡在浴桶里,果然消散了周身的疲惫。 过了许久,林悠然出了浴桶,换上了丝质的藕粉色里衣,出来去看到顾梓潇居然还在。 “夜深了,该歇了。”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顾梓潇站在内间和外间门口的帘子下面,半晌没动。 林悠然回头,看见他还在门槛外站着,微微蹙眉:“怎的还不回去?” 顾梓潇喉头微动,低声道:“我……今晚想在主院歇。” 屋内炉火跳动,映着他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衫,身形如松柏,清朗无双的俊颜,眉目如钩。 林悠然垂眸,手指在宽袖下轻轻绞着,半晌,道:“不方便。” 脸上半点笑意都无,眉目间神情清冷疏离,顾梓潇一见便知林悠然此刻心如平镜,心下更是慌张。 顾梓潇一怔,眼神暗了暗。 他走了几步进来,站在她面前,声音低哑:“悠儿,大年三十,夫妻......该在一处。” 林悠然没看他,只抱着怀里小小的思涵,柔声拍了拍女儿的背。 刚刚顾思涵回到东厢房就哭闹不止,想来是刚刚见过母亲,不肯跟乳娘睡觉,谷雨便将她抱回来了。 “孩子们在,你在不在,又有什么要紧?”她轻声说着,字字却像雪刀刮过心头。 顾梓潇上前一步,想要握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低头苦笑,嗓音发涩:“你还在气我。” 林悠然抬眸,眼里一片清冷:“我不是在气。我只是不想再强迫自己笑着原谅。” 顾梓潇心脏一紧,伸手去捉她的袖子,她侧身避开,袖角在他指尖滑过,像一缕风,怎么也抓不住。 他咬牙,低声道:“悠儿,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难堪半分。” 那日他陪着顾东麟和顾南去城里买金墨,听一妇人说起镇北王妃时,便有这么一句。 “镇北王妃身份再尊贵又如何?镇北王还不是令她难堪!” 他很是不解,有些急切的问了一句,“为何?” 原本那妇人是同她夫君在闲聊,看也是一位男子问起,她有些不屑的说,“果然你们男人不懂,那镇北王的下属都能带着其他妇人进军营,在军中自然是所有人都知道镇北王不将王妃当回事,才敢如此!” 后来那妇人又说了什么,顾梓潇都没听到。 原来旁人是这样看待此事...... 林悠然轻笑,笑意却落在他心里像冰霜。 “说得好听。若不是这两个孩子,我现在还会站在这儿?” 她声音不高,却让顾梓潇背脊僵了僵。 一阵沉默,屋外的雪还在下,风吹得檐角咯咯作响。 半晌,顾梓潇抬手,去拉她的手。 林悠然避不开了,手腕被他握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执拗。 “让我留一晚,好不好?我不动你,不逼你,我只想守着你,守着咱们的家。” 林悠然低头,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样子,心底一阵刺痛。 她微微用力,想抽回手。 顾梓潇没放,反而低头,额头轻轻抵在她指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悠悠……别赶我走。” 林悠然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覆着薄茧的掌,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心头一阵微颤。 她不是不知道,她回来瑞雪宫就意味着日后会原谅顾梓潇。 其实舒嬷嬷也说了顾梓潇近些日子陪着孩子们日常起居,没有半点怪怨林悠然处死了傅三姑娘。 可是林悠然就是不想轻易原谅,置于会不会解开心结,她也不知道。 一晃神,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些日子,他在丹州镇北王府,那日听说她有皇上密诏之后疏离的身影。 她倏然一僵,轻轻用力,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顾梓潇指尖一空,仿佛被割裂了心脉般,脸色一白。 “悠儿……” 他低低唤着,声音里透着哀求。 林悠然没有应,只转身走到床边,蹲下身,替熟睡的小女儿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而细碎,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对软软的婴孩,唯独没有他。 顾梓潇走过去,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停住,嗓音喑哑:“我不走,我今晚就守在外间。哪怕只是守着,也好。” 林悠然轻轻笑了笑,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冷静。 “顾梓潇,感动我一次容易,可让我再信你一次,很难。” 她起身,转身与他面对面,目光冷静而疏离:“今夜,你若真心悔过,就该懂,尊重我。不该强留。” 顾梓潇喉结滚了滚,眼中隐隐有些发红。 尊重。 这两个字,比千刀万剐还要重。 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大年三十,雪夜灯暖,一家人该团团圆圆,她的心却离他如此遥远。 他一步步退到门槛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林悠然站在床边,抱着手臂,目送着他。 顾梓潇闭了闭眼,突然转身,猛地跪倒在门口,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悠然心头猛地一震。 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会如此。 他一向傲气,宁折不弯。 可今夜,他跪了,跪在她的门槛下,只求留宿一夜。 风雪卷进门缝,将烛光吹得微微摇曳。 林悠然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指尖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上前。 顾梓潇就那么跪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风雪中不肯倒下的松。 许久,他低声开口,声音哑得近乎破碎。 “我不走。悠悠……只要你还在这里,只要你还肯回头看看我,我就不会走。” 林悠然咬紧牙关,转过身去,不让自己软下来。 她怕,一旦心软,便会忘了那日的失望与疼痛。 “王妃,”谷雨轻轻劝着,“王爷如此怕是不妥!” 第114章 心里的小墙慢慢裂开 夜,渐渐深了。 屋外雪越积越厚,门前跪着的人影,宛如孤松傲雪,任凭风吹雪打,也不曾挪动半分。 林悠然抱着怀里小小的思涵,紧紧闭上了眼。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但她终究没有开口。 “你去将主院的院门关上,今夜主院不必留人。”她虽然不愿意原谅顾梓潇,但也知道镇北王的面子不能不留。 他能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跪在房里,她脸皮可没这么厚。 —— 晨曦微光透过窗棂洒进瑞雪宫,映出屋内一片淡淡的金光。 林悠然抱着小思涵迷迷糊糊地醒来,怀里的小女儿咿呀一声,软软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轻手轻脚地给孩子盖好被子,下床时,发现外头静悄悄的,才想起来此时主院大概只有他们三人。 门缝开了一条细缝,一股冷气钻了进来。 林悠然皱了皱眉,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一半。 一开门,就看见了—— 顾梓潇还跪在那里。 一夜风雪,他肩上、发间、甚至眉梢都积了薄薄一层白霜。玄色披风早已冻得硬邦邦,露出的手指关节发红,几乎冻僵。 他头垂着,靠着门框似是昏睡过去了,但呼吸还在,一声声浅浅缓缓。 林悠然怔在门口,指尖攥紧了衣袖。 她昨夜咬着牙不肯心软,可如今这一幕,却像一把细细的锯,在心上慢慢来回碾过。 那一瞬,她差点就要上前把他扶起来了。 可她终究只是站着,静静地看了很久。 —— 谷雨悄悄跑来,一看到门口的情景,吓得差点哭出来:“王妃,殿下他……一夜没动……若再跪下去,只怕身子要坏了。” 林悠然心里一涩,偏过头去,不看。 谷雨见她不说话,咬咬牙,鼓起勇气跪下,偷偷掀了掀顾梓潇的披风角,想要给他加件小氅。 可那一掀,小翠惊叫出声:“王妃,殿下的膝盖——” 林悠然猛地回头。 只见顾梓潇的膝盖处,玄色的锦袍已经被雪水浸湿,冻得发白,膝盖位置隐隐透出血色,怕是早已冻伤。 林悠然心头一紧,终于再忍不住,快步上前,蹲下身,抬手去扶他。 刚触到他肩膀,顾梓潇却像惊醒一样,猛地睁开眼。 “悠儿……”他的声音又哑又轻,像风中断了弦的箫。 林悠然眼眶一酸,咬着牙,扶着他的手一僵,最终咬牙吐出一句话: “你要是跪死了,就算真悔过了我也不会心软。” 说着,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地上半扶半拽地拉起来。 顾梓潇吃力地撑着站起身,脸色苍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又被林悠然一把按住。 她低着头,动作生涩又僵硬,一边给他掸雪,一边冷冷道: “能不能走回自己院子?” 顾梓潇眼眶微红,嘴角却弯了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能。”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难得的乖顺。 林悠然一愣,想骂,偏又骂不出口,只能咬牙拉着他,一步步挪回主屋里去。 风雪已歇,门扉半掩,炉火跳动,将两人拉扯着的身影,暖成了一片模糊的光。 顾梓潇拥着林悠然假意要摔倒的模样,被林悠然扶着带进了屋,外头的风一关上门便被隔绝了,可屋里头的气氛,却依旧僵得透不过气来。 炉火烧得旺旺的,温暖扑面而来,林悠然一抬头,就见顾梓潇冻得通红的手指,已经僵直得几乎握不拢了。 她心口一滞,明明气着,却还是沉着脸吩咐谷雨:“去拿姜汤,快点。” 谷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像被绷紧的弦一样,细微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顾梓潇浑身都是冻出来的寒气,他站在原地,半低着头,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 林悠然看着他,心里堵得难受,嘴上却还是冷冷地道:“膝盖也冻伤了?你倒是本事大,拿命来赎罪?” 顾梓潇嗓子沙哑,轻声应着:“是我该受。” 林悠然咬了咬牙,气恼地拿了软垫子来,扔到他身前。 “坐下!别到处滴水!” 顾梓潇看着那软垫,眼中闪过一丝酸涩,却还是乖乖坐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 林悠然气得手指发抖,半蹲下身,抓起他的手给他揉着。 一双手又冰又硬,指节泛青,掌心干裂,摸起来刺手。 “疼吗?”她咬牙问。 顾梓潇眨了眨眼,轻轻摇头。 “不疼。” 林悠然抬眸,狠狠剜了他一眼,鼻子一酸。 明明疼得连手指都发颤了,还在嘴硬。 不敢让旁的下人进来,只得是谷雨,她端着姜汤匆匆回来,林悠然接过来,吹了吹温度,才塞到顾梓潇手里:“喝。” 顾梓潇捧着姜汤,低头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进胸膛,带着一丝炙热,把整颗冰冷的心也慢慢烫化开了。 他喝着喝着,忽然哑着声音道:“悠悠……” 林悠然没看他,转身给睡着的小女儿掖被子。 顾梓潇放下姜汤,去净室沐浴之后又换上了谷雨刚刚放置好的里衣和外袍。 浴室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林悠然身上特有的花香,顾梓潇渐渐红了眼眶。 半晌。 她换上了干爽的衣裳,顾梓潇缓缓走到她身后,轻轻伸出手,想要抱住她。 指尖才触到她的衣角,林悠然就猛地一僵。 顾梓潇立刻停了动作,低声道:“不动你……我只是想,靠一靠你。” 林悠然闭了闭眼,指尖轻颤,却没再躲开。 顾梓潇小心翼翼地环住她,隔着一层衣料,连她微不可察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他低头埋在她肩窝,声音微哑:“让我靠一靠,就一会儿……我真的,很想你。” 林悠然咬着唇,眼眶微微发热,心底那堵早就裂开的小墙,在这一刻彻底碎了一角。 她还是气他。 可她更气自己,明明说好不会再心软,可一看到他这样狼狈地跪了一夜,一声不吭地受着风雪,就恨不得把自己连着心都剖给他。 林悠然伸手,可却还是万分艰难的攥了攥,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来。 细细的动作,顾梓潇看在眼里,心中苦涩。 第115章 北戎又挑衅了 顾梓潇低垂着眼眸,看着林悠然那僵在半空、又悄悄收回的手,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可他却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像是抱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暖。 这一夜,林悠然没有坚持不让顾梓潇进院子,顾梓潇当然也不能贸然,只待在外间的暖隔里,只不过他能进屋子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天光破晓时分,林悠然醒来,换了衣服,看见乳娘带着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晒太阳,三个大点的公子已经去学堂了。 顾梓潇穿着粗布短褐,正在厨房里忙碌。火光跳动,他动作生疏却小心翼翼,烧水煮粥,劈柴添火,甚至还笨拙地学着林悠然曾经的样子揉面做饼。 小小的灶台前,他的身影在晨雾中拉得很长很长。 林悠然咬了咬唇,“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给你和孩子们煮点稀粥,烙个鸡蛋饼。” 顾梓潇说的自然,抬头笑盈盈地看着林悠然。 林悠然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哄顾惜和顾思涵玩去了。 顾梓潇也难得过几日这样清闲的日子,他每日清晨早早起身,劈柴担水,煮饭遛娃,打理院中琐事。 林悠然偶尔清晨醒来,便能听见院子里那细微的木柴声、桶水声,甚至是他轻手轻脚走路的声音——怕吵醒她,也怕吵醒孩子。 林悠然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将心封死,可时间如涓涓细流,总在不知不觉中浸润干涸的土地。 顾梓潇不善言辞,做起事来也有些笨拙,偶尔炖汤炖得过咸了,给孩子缝衣服缝得歪歪扭扭,却都不声不响地一遍遍改,一次次学。 有时夜里小儿啼哭,林悠然刚要起身,便见顾梓潇已经披衣而起,抱着孩子轻声哄着,一遍一遍地轻拍着后背,低声念着从前军中哄士兵的顺口溜:“小将军不哭,小将军要睡觉了……” 一声声哄着,耐心地仿佛能揉碎夜色。 林悠然藏在被子里,听着听着,眼眶又酸了。 冬去春来,瑞雪宫里后院有一块空地,顾梓潇都给劈了出来,准备撒一点菜籽,体会体会田园生活。 林悠然听见这话,低头抿唇,却终究什么都没反驳。 顾梓潇就这么一日日地陪着她和孩子,哪怕林悠然仍旧冷着脸,也不曾有丝毫怨怼。仿佛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已是世间最好的恩赐。 可这份短暂的安宁,并没有维持太久。 一日,营地传来急报——北戎再度南侵,边关告急,兵部急召顾梓潇归营。 他回来那日,天色微暗,林悠然刚给孩子换好衣裳,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梓潇一身寒意踏进门槛,手中紧攥着调兵的文书。他看着林悠然,眼中有不舍,有牵挂,还有深深的歉疚。 “悠然,”他嗓音低哑,“我要走了。” 林悠然怔住了,指尖微微一颤,“万事当心......” 战场上都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林悠然不想顾梓潇还顾虑家里,笑了笑,“等你回来。” 顾梓潇一听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盼着林悠然跟他多说说话,盼了几个月。 林悠然终于给他一丝好脸色。 顾梓潇激动过后频频点头,将林悠然拥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林悠然也丝毫没有躲闪。 又不是真的不过了,这么长的日子,顾梓潇表现的不错,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都要去军营了,虽然距离西京城也就百余里,可是一来一回也要一整夜,打仗的时候,瞬息万变,怎么可能总回家来。 既然不能总会来,当然也不能让他心里存了事,打仗的时候分心,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悠儿,等我。”顾梓潇声音沙哑,蹭了蹭林悠然的额角,不能再耽搁了,几个月没有温存,他这会儿都僵硬了,等他回来,再好好疼爱他的悠悠。 林悠然点点头,帮顾梓潇换上铠甲,送他出门。 —— 顾梓潇率军驻扎在葫芦谷口,三千精锐,如同雪夜中最冷峻的刀锋,寂静中绷紧着杀意。 北戎人这一回来势汹汹,探子接连报讯,敌军已逼近五十里外的黑石岭,且兵锋锐利,人数数倍于己方。 顾梓潇披着沉重的铁甲,蹙眉看着地图,指尖轻轻划过那条弯曲如蛇的山脉。他身后几位副将神情凝重,空气中仿佛能嗅到将至的血腥气。 “明日卯时,兵分三路。”顾梓潇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道。 帐外寒风呼啸,吹动战旗猎猎作响。顾梓潇独自走到营帐门口,仰头望着夜空。 远处,天边已有火光隐隐——那是北戎大军点燃的篝火,如同一只只贪婪的野兽,在黑暗中潜伏、窥伺。 顾梓潇缓缓握紧了手中佩剑。 他心底知晓,这一战凶险异常。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后退——因为这片江山,这座城池,还有城中的她,林悠然,都在他身后。 翌日卯时,天未亮,寒意刺骨。 军营中,士兵们无声整装,甲胄在微光中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顾梓潇翻身上马,长枪直指苍穹,一声令下,三千将士随他破风而去。 葫芦谷口狭窄曲折,两侧皆是高山,正是设伏的好地方。顾梓潇布下重兵,将三千人硬生生布成一道死线——誓死挡住北戎南下的步伐。 北戎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天动地。 长矛、铁盾、弯刀,混乱中碰撞出刺耳的金属声。血花在冰冷的土地上绽放,溅满士兵的盔甲与战马的鬃毛。 顾梓潇策马冲杀在最前方,长枪如蛟龙飞舞,每一次出击都带走数条敌军的性命。他身上的披风早已被血水浸透,面容冷峻得仿佛雕刻而成,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一名北戎大将挥刀直取顾梓潇的胸膛。 顾梓潇身形一闪,反手一枪穿喉,鲜血喷涌而出,那名大将轰然坠地。 然而,敌军太多了,前仆后继,像无尽的黑潮。 夕阳西下,血染黄沙。 战至酉时,顾梓潇左臂中了一箭,血流不止,但他咬紧牙关,连连指挥阵型,不肯退后一步。 士兵们亦被他的血性激励,死死咬牙支撑。 有人倒下,有人冲上前补位。 呐喊声、嘶吼声、兵器撞击声,混杂在一起,仿佛将整片天地都撕裂。 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北戎大军第一次出现了溃退的迹象。 顾梓潇挥剑高呼:“乘胜追击——!” 将士们士气大振,如怒潮般涌向北戎阵营,将他们压制至谷外。 这场鏖战,从拂晓一直打到月挂中天。 当最后一声厮杀消散在夜风中,谷口只剩下一地血泊与残破旗帜。 顾梓潇坐在战马上,浑身是血,盔甲破碎,脸色苍白如纸。 这次战役顾梓潇亲率黑风骑突围,初一等人留守营帐,此时两边汇合,见顾梓潇脸色惨白,心中震动,“将军,你没事吧?” 第116章 前往军营 自从顾梓潇走了,几乎每隔一日就有士兵送顾梓潇的信回来,边关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跟林悠然说起。 可最近一连七日都没有信送回来了。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林悠然微微一怔,想着大约是送信的来了。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起身朝外望去。 只见顾东麟一身尘土,翻身下马,快步走进院来。少年眉目之间满是焦急,却又故作镇定地笑着,朝她一礼。 “母亲,我回来了。” 林悠然挑了挑眉:“不是说近来城防紧张,不许擅离职守么?你怎回得来?” 顾东麟垂下眼眸,神情不自然地笑了笑:“千户让我回来看看母亲和小弟……顺便带些军需回营。” 说着,他快步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动作又急又乱,似乎怕她多问。 林悠然盯着他,眼底掠过一抹细不可察的沉色。 东麟向来稳重,从小受顾梓潇亲自教养,行止如律,怎会擅自离开驻守地,只为探望? 更何况,他眼眶微红,像是压抑着情绪,手指也在轻微颤抖。 一股不安在心底慢慢蔓延开来。 林悠然垂下眼帘,语气温和:“既然回来,就歇歇吧。我炖了汤,正好给你补一补。” 顾东麟一听,连连摇头,支吾道:“不,不必了,孩儿一会儿就走,不打扰母亲……” 话音未落,他却不小心碰落了桌上的汤碗,清汤洒了一地,袅袅热气腾起。 林悠然轻叹一声,弯腰拾起碎片,抬眸看向他的神色。 少年眉头紧蹙,嘴唇苍白。 她忽然问道:“你可有去前线?你阿爹近日可好?” 顾东麟身子明显一僵,垂着头不语。 林悠然心中一沉。 顾东麟一向敬重顾梓潇,提起他来,总是满脸骄傲。可今日,她提到顾梓潇,他却避而不答。 林悠然敛去眼底波澜,语气更轻了几分:“怎么不说话了?你父亲可是出事了?” “没有!”顾东麟脱口而出,声音太快太响,反而更显心虚。 林悠然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一室寂静,仿佛连风都停了。 半晌,顾东麟终于再也绷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哽咽着道:“母亲,儿子……儿子骗不了您了……” 他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他,在葫芦谷一战重伤,高烧不退,已昏迷多日了。军中怕动摇军心,一直封锁消息,孩儿也是偷偷得知的……” 林悠然心头狠狠一震,指尖冰冷。 她咬紧牙关,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仍是出奇的平静:“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顾东麟低下头,声音哽咽:“儿子怕……怕母亲伤心。” 林悠然闭了闭眼,心中仿佛有什么轰然碎裂开来。 她素来不喜轻信旁人,可唯独对顾梓潇,总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今听闻他重伤,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林悠然站起身来,吩咐丫鬟抱走孩子,又沉声道:“备车,我要去军营。” 顾东麟慌了,拦在她面前:“母亲,如今葫芦谷一战胜了,北戎恐怕会报复,此时去太过危险。” 林悠然冷静地看着他,眸中透出一丝决绝。 “你也莫要拦着我,你父亲若死了,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声音极轻,却沉如暮钟。 顾东麟怔住,眼中涌出热泪,只能低头应声:“儿子这就去备车。” 秋雨潺潺,落在檐下,打湿了屋檐的红灯笼。 林悠然披着青色斗篷,登上马车,沿着泥泞的官道,一路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风雨茫茫,车轮溅起水花。 她指尖紧攥着衣角,眼眶通红,却倔强得一滴泪也不肯落下。 顾梓潇,你且撑着—— 我来了。 北方秋风烈烈,天色阴沉如墨。 马车一路疾驰,穿过泥泞官道,终于在夜里三更时分抵达了葫芦谷外的军营。 顾东麟在外头通传过,林悠然才得以顺利进了营地。 军帐密密排开,遍地都是血与泥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血腥混杂的气味。林悠然下了车,斗篷下的手指冰凉得毫无知觉,却一步不停地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帐门掀开,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和沉闷的气息。 顾梓潇静静躺在榻上,浑身裹着层层血迹斑斑的纱布。苍白的面容上,连唇色都失了血色,只余下一点微弱的呼吸在薄薄的胸膛上起伏。 林悠然站在帐门口,整个人像被定住了。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归来的模样——策马扬鞭,意气风发,带着漫天风雪,步履铿锵。 可眼前的他,虚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散去。 林悠然的心,像被利刃一点点剜开,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缓步上前,跪坐在床榻旁,颤着手抚上顾梓潇的额头。 一片滚烫。 “阿潇……”她哑声唤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顾梓潇没有任何回应。 军医轻声走进来,低声禀告:“夫人,王爷高烧不退,箭伤深及肺腑,无需担忧性命,但尚需细心调理……” 林悠然攥紧了手指,沉声道:“我来守着他。” 军医一怔,眼底浮起一丝敬意,默默退了出去。 帐内只余下昏黄的灯火,和林悠然轻微的动作声。 她取来温水,一寸寸擦拭着他额头上因高热渗出的冷汗,又仔细清理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 顾梓潇的眉头紧皱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偶尔喃喃低语,像是在梦魇中挣扎。 林悠然俯身听去,只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悠然……别走……别丢下我……” 她的眼眶一热,几乎无法自持。 原来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唤的,仍然是自己。 现在想想,何必执着于那点小事,若是这回顾梓潇熬不过去,那之前的几个月便是他们最后的相处,然而那时, 林悠然只顾着跟他生闷气。 耽误了好时光。 林悠然将湿巾拧干,小心替他擦过额角,又用汤匙蘸着药汁,一点点喂到他唇边。 顾梓潇咳了两声,药汁从嘴角溢出。林悠然急忙用帕子拭去,动作温柔得仿佛生怕伤着他。 夜渐渐深了。 帐外风雨大作,雨点敲打着营帐,发出密集的声响。 林悠然却一动不动地守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轻声呢喃着,像是在同他说话,又像在自语:“阿潇,你说过要带我去看边关的雪,看春猎的鹰,怎么可以食言?你要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烛火在风中摇曳,照亮她湿润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落在顾梓潇冰冷的手背上。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掌心,喃喃道:“顾梓潇,你若不醒来,我便将这手剪了,省得日日等你归来,空守一场梦。” 第117章 皇帝病重 林悠然就在营地住下来了,她带来了扫红和舒嬷嬷,单独给顾梓潇做一些汤汤水水的,用勺子喂下去,不然这样昏迷者,不到五天就会被饿死。 舒嬷嬷早早吊了一锅清鸡汤,熬得极细,连浮沫都打净了,只剩一层浅浅的清油漂在表面,汤色澄澈,隐隐带着一股温润的香气。 林悠然亲自用细纱滤了又滤,将鸡汤盛入小碗中,舀了一匙,吹凉了,试探着送到顾梓潇唇边。 可顾梓潇昏迷不醒,牙关紧闭,勺子轻轻抵在唇角,汤水却顺着他下颌滑落,淌湿了枕巾。 舒嬷嬷在旁边急得直搓手,低声道:“这样不行啊,王妃……这昏迷的人若五天喂不进水米,怕是……熬不过来的。” 林悠然将勺子放下,指尖微微发颤。 她低头看着榻上苍白的男人,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全是钝痛。 初一小声劝道:“要不,属下去叫军医再想想法子?” 林悠然摇了摇头。 她盯着顾梓潇半晌,忽然起身,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舒嬷嬷和初一默默退了出去,将营帐门帘掩好,只留给她一室寂静。 林悠然回过头来,轻轻跪坐在床边,舀起一勺鸡汤,含进了自己口中。 汤水温热,带着微微的肉香,她压着呼吸,俯下身,一点一点,将汤渡到顾梓潇的唇边。 起初,他仍旧没有半点反应,汤水又顺着嘴角溢出。 林悠然不气馁,舀了一次又一次,含住,再一点点喂下去。 渐渐的,也不知是她的唇舌动作太过温柔,还是顾梓潇潜意识中感受到了,她明显察觉,他喉间轻轻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地吞咽了。 林悠然心头一震,眼眶发烫。 她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更加小心地,一口一口,一点一点,耐心地将温热的鸡汤,慢慢喂进了他的身体里。 夜风透过帐门缝隙吹进来,火盆中的炭火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林悠然的膝盖早已跪得麻木,嘴唇也因反复接触热汤而有些发烫,可她一刻也不敢停。 等到小碗见了底,她才终于停下来,用帕子细细擦去顾梓潇下巴的汤痕。 顾梓潇仍是闭着眼,眉心紧蹙着,却似乎比前几日多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 林悠然轻轻为他理了理发鬓,指尖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她低头靠在榻边,脸埋在他掌心,喃喃地道:“阿潇……你要快些醒来啊……我已经在这里,不会再走了……” 顾东麟在帐外默默铲雪,小小年纪,眉宇间已带了几分大人的沉稳。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营帐,眼中满是担忧。 —— 京城这边的气氛也不怎么好。 林筱茉站在秦王妃跟前,眉眼带着几分刻意收敛过的温柔,轻声道:“母妃,世子事关血脉,岂能不慎?儿媳也是为了王府的颜面着想。” 秦王妃这些日子被风言风语搅得头疼,听她一劝,心下也起了疑心。 于是,便顺势应了林筱茉的主意,暗中叫人设了局,让顾宸和刘姨娘的儿子一同滴了血。 本是想静悄悄地试一试,没成想结果一出来,秦王妃差点当场昏过去。 血滴在一处,清清爽爽,毫无融合之象。 刘姨娘抱着儿子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声。 顾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指尖微微颤着,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刘氏,不是早早对我心生爱意吗?” 亲王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姨娘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院中风雪交加,刘姨娘抱着孩子,不住地磕头求饶,可顾宸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将她送去郊外庄子,锁好,不准放人。” 又顿了顿,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还有孟婉烟,也一并关了。” “世子!”刘姨娘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冲上前拉住他衣袖,却被侍从一把按住。 顾宸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雪夜的冰:“本世子心软一回,今日却落得这等田地。既然如此,便也无须再留情面了。” 很快,刘姨娘母子和孟婉烟便被押出了府门,往郊外而去。 秦王府的大门再次紧闭,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只是从那一日后,顾宸彻底变了。 他脱下王府的世子长袍,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青衣,带着心腹,悄悄入了大皇子的门下。 为表忠心,顾宸亲手献上了一份大礼。 刘姨娘在被押走之前,哭哭啼啼间交代了一桩旧事—— 当年刘大人还只是户部侍郎,为了私下贪墨黄河发水时的救济银两,暗中扣押了五处灾区的粮赋,还在账册上做了手脚,栽赃给了下属。 这桩事原本被压了下来,可如今顾宸手中有了确凿证据。 大皇子得了这份供词,亲自呈报给了病重在床的皇帝。 萧皇前几日给林悠然送去密旨时就已经病了,他想着若是能让林悠然回心转意收拾了顾梓潇他倒是很欣慰,若是不能,也定将这夫妻二人的情分伤了彻底。 这样就能给他的儿子匀出些时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太子继位,顾梓潇忙于应付北戎,就没有时间来跟他的儿子夺皇位。 另一个,有林悠然在,两夫妻不能齐心合力,想必夺位便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龙影卫也不是敢吃白饭的,打探到的消息是从京城到北疆,所有的军饷目前几乎都是林悠然的铺子出的,朝廷不给顾梓潇银钱,他拿什么养兵? 只要林悠然这只钱袋子不给顾梓潇银子,他就没有钱来勤王。 顾梓潇搅合的他的儿子们夺嫡之争,他就搅合顾梓潇夫妻分崩离析。 皇帝在床榻上翻阅了卷宗,气得咳嗽连连,当场命人拿了刘大人,抄了户部刘氏三房家产,尽数入罪。 朝堂上,一片哗然。 刘家在京中盘根错节多年,如今一朝覆灭,许多人心中不免生出惶恐。 而顾宸,却因这件事,得了大皇子一声“忠勇可用”,在摄政新班子里占了一个要紧的位置。 自此,秦王府虽表面仍旧安然,实则已暗流涌动。 顾宸一面在外为大皇子奔走效力,一面暗暗经营自己的势力。 大皇子顾云昊这边给皇帝侍疾之后回了寝殿,心腹陈昭来回话,“殿下,镇北王妃禁了太子,太子是回不来的。” 顾云昊微微一笑,“王妃还是这个性子,给王妃回个信,让她专心陪镇北王就是,顾宸在我掌控之中,比不让顾宸翻出什么花来。” 陈昭有些疑虑,“殿下,这顾宸也算是效忠点下了......” 顾云昊眼皮子都没抬,沉声问,“秦王府出来的,两派,你觉得我用谁?” “属下不敢。”陈昭默默退出,身边的大皇子贴身太监小安子瞪了陈昭一眼。 送他出来就是想提点他,“你呀,日后留心吧,那位,是殿下的心尖尖!” 小安子朝北面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 陈昭愣了一下,想想就明白了! 他的殿下是个恋旧又重情义的。 第118章 顾梓潇醒了 夜深了。 烛火燃到了尽头,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帐外风雨如骤,呼啸而过,仿佛要把整座军营撕裂。 林悠然已经守了不知道几个日夜。 她倚靠在床榻旁,手依旧握着顾梓潇冰凉的指尖,脸色因疲惫而苍白,睫毛在灯影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忽然—— 指尖微微一动,仿佛极轻的一缕颤抖。 林悠然蓦地惊醒,抬头望去,只见顾梓潇的眉心微微皱起,唇角动了动,似乎在挣扎着从昏沉中醒来。 “王爷......”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 顾梓潇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片浑浊的迷茫之中,看见了那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 他喉咙干涩,唇角微动,嗓音沙哑如破碎的风:“……悠儿?” 林悠然一颗心猛地一沉,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她连忙俯下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是我,我在这里。” 顾梓潇的眼睛一点点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艰难地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她,却因虚弱而无力地垂下。 林悠然赶忙握住他,手心冰凉,心却滚烫。 顾梓潇喃喃道:“别走……别丢下我……” 林悠然心头酸涩,却还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温声道:“你终于醒了。” 顾梓潇怔了怔,眸光里划过一抹暗痛。 “你不是最擅长打仗么?怎么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林悠然继续轻声责备,声音微微发颤,“早知如此,打下了东京城之后,咱们就自请外放,寻个不打仗的封地做个耕读的闲人,也省得我担心到如今……” 每一句,像是责怪,实则字字含泪。 顾梓潇静静地听着,苍白的唇边,慢慢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虚弱地闭了闭眼,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歉意:“……对不起。” 林悠然再也绷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她俯身抱住他,紧紧地,把自己所有的害怕、委屈、心疼都融进了这一场拥抱里。 顾梓潇挣扎着抬手,费力地覆在她的发顶上,动作轻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帐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温暖着彼此冰冷的灵魂。 许久,林悠然抽泣着开口:“顾梓潇,你若再敢这样……我便真的,真的不原谅你了。” 顾梓潇嘴角微动,眼角却渗出一点湿意。 他喃喃道:“好……都听你的,不敢了。”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扛着,”林悠然的声音哽咽又倔强,“哪怕是生死关头,也要先想想我,想想孩子……” 顾梓潇轻轻点头,像是刻在骨血里的誓言。 “我想过,”他声音低沉,“那一剑落在身上时,想的都是你和孩子。” 林悠然心脏一抽,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外头风声凄厉,可帐内一片安静。 两个人,相拥着,像是终于在风雨之中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他们都知道,未来还有无数风雪,但只要此刻紧紧相拥,就能撑过所有黑暗。 林悠然伏在他怀里,耳畔是顾梓潇虚弱却坚定的心跳声。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却终归是带着一点点笑意。 这一生,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葫芦谷的秋风吹得更紧了。 营地之中,顾梓潇的伤势在林悠然的悉心照料下,渐渐稳住了高烧。每日,她亲自熬药、换药,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下每一口食物,连夜里也不敢合眼,只怕他再有一丝异变。 顾梓潇醒来后,倔强得很,明明虚弱得连坐起都困难,却总想下地行走。 林悠然气得红了眼圈,按着他的肩膀不许动,语气又气又心疼:“你若再胡来,我便回去,再不理你了!” 顾梓潇无奈,只能安分下来。 夜深人静时,他看着床榻旁那抹纤细倔强的身影,心中涌动着无尽柔情。 从前,他只知披甲上阵,守护家国,却不曾想过,原来守护一人、一家,竟也是这般沉重又甘愿的事情。 然而,世事难料。 战报在第三日黄昏传回——北戎残军退而复返,意欲偷袭偏关要塞。 军帐内气氛一片肃杀。 顾梓潇倚在床榻上,听着副将禀报,眉头紧紧皱起。即便身受重伤,他的神情仍旧冷静坚毅,宛如寒夜里燃烧的孤狼。 “人手不足,若偏关失守,敌军可直逼京畿。”副将跪地请命,眼中满是焦虑。 顾梓潇闭了闭眼,沉声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全军调动,我亲自领兵前往偏关。” 副将大喜,正欲领命而去,却见一抹倩影闪电般拦在了前方。 林悠然站在帐中,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声音因压抑而微微颤抖:“你不能去!” 全帐将士一时噤声,齐齐望向她。 顾梓潇抬眸看着她,眼底有深深的愧意与无奈。 “悠然……”他声音极轻,带着无比的温柔。 林悠然直直望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还带着伤,”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去打仗,是送死!” 顾梓潇垂下眼眸,长指摩挲着被子上的纹路,沉默半晌,方低声道:“我若不去,偏关便守不住。” 他声音很轻,却沉得如同千钧巨石。 林悠然心头一颤,浑身都在发冷。 她知道,他是军人。 从他披上战袍的那一日起,他的命就早已不全属于自己,更属于天下苍生。 可她又怎舍得? 林悠然闭了闭眼,胸口一阵阵剧痛,像是被利刃一寸寸剜开。 她跪坐到顾梓潇榻前,抬手覆在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上,声音几不可闻:“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便真的,与你一刀两断。” 顾梓潇垂眸望着她,心中刀绞一般疼痛。 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拂过她鬓角凌乱的发丝,低低道:“若能得你一刀两断,也是我修来的福分。” 林悠然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落下来。 她抬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哽咽着骂他:“你混账!你没良心!你只知道国事,什么时候心疼过我,心疼过我们的孩子!” 顾梓潇一动不动,任她捶打,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寒冰。 待林悠然哭得累了,他才哑声道:“我只求这一次将北戎打退五百里,让他们百年不敢犯我大颂。” 他抬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声哄着:“等我回来,好不好?回来便不再离开,从此再不去边关打仗。” 林悠然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着狠狠点头。 她明白,拦不住。 既然拦不住,她便只能咬牙撑着,亲手为他披上战袍,送他上战场。 第119章 北戎设伏 葫芦谷,寒风呜咽,雪意漫天。 顾梓潇披挂上阵,身披银甲,苍白的脸色在寒风中更显冷峻。 他虽然刚醒不久,伤势尚未痊愈,可眼中却有着旁人难以直视的沉沉杀意。 消息早已探明,北戎残军不甘心败退,妄图趁大雪未封山时,偷袭葫芦谷,一举打开南下的门户。 若是将葫芦谷夺回到大颂的手里,那么,北戎再想过来,也会难上加难。 然而这一回,北戎人比以往更狡诈。 头日清晨,哨探回报,说北戎军已自谷西悄然逼近,人数不过五六百,阵脚散乱,看似不过小股扰袭。 副将们纷纷请战,要趁敌未稳,主动出击,一举歼灭。 顾梓潇却按剑不动。 他坐在军帐中,凝眉看着探子绘制的地形图,指尖轻敲桌面,眼中寒光一闪。 “太过容易了。”他低声道,“北戎人不蠢,怎会孤军深入,只送几百人来送死?” 副将们面面相觑。 顾梓潇起身,亲自登上了西边的望台。 放眼望去,谷中一片雪白,零零散散的确有北戎骑兵在山腰活动,旗号乱,行军散。 可山脊线之上,隐隐有雾气翻涌,仿佛有重物踏压过雪地留下的痕迹,又很快被飞雪掩埋。 顾梓潇眼神一凝,冷声道:“这是诱敌之计。” 他转头吩咐:“传我令,全军不动,且设两翼伏兵,待北戎大军现身,再以疑兵诱之入谷,关门打狗!” 命令传下,三千兵马安静如林,静静埋伏在雪谷两侧。 直到午后,北戎小股骑兵果然作势挑衅,甚至故意留下破绽,似乎要诱南军出谷追击。 顾梓潇稳如磐石,丝毫不动。 终于,未时将近,天光微暗,谷口远处突然杀声震天,雪雾中滚滚而来的,是北戎真正的大军! 他们藏身于雪岭之后,绕了近三十里路,伺机突袭。 若顾梓潇贸然出击,待谷中空虚,这数千北戎骑兵便可从背后断他退路,一举围歼。 这一战,本是北戎设下的死局。 北戎的二皇子心思深沉,早就有南下的打算,据说他自幼时起便喜欢南颂文化,传言他的母妃就是南颂人,一直以来他并没有争皇位的资格。 可是去年大皇子突发急病昏迷,直径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其他北戎的皇子都是纨绔子弟,不堪大任,所以北戎皇帝没办法,只能让这个二皇子上位。 顾梓潇早已布下伏兵,两翼兵马悄然出动,左右夹击,将北戎大军堵在狭窄谷口,前有高地,后有断崖。 雪地上,长矛穿透甲胄,箭矢如雨落下,喊杀声震破长空。 顾梓潇旧伤未愈,只得站在高处指挥,他这次顾及良多,一是要第一时间看清整个战场的地形,做出判断。 第二也是不敢不听林悠然的命令,这种先要关口,冲锋陷阵是最要不得的。 北戎人见久攻不下,又有后军被断,只得四散逃窜。 傍晚时分,雪势更急,天地一片苍茫。 顾梓潇下令:“关谷口,围而歼之!” 鼓声如雷,三军齐动,将残敌尽数擒杀谷中。 这一仗,南军虽胜,却也极为惨烈。 天黑后,谷中遍地尸首,血染雪原,俨然一片修罗场。 顾梓潇坐在马上,望着苍茫雪夜,手中长枪还滴着血。 副将上前请命:“王爷,敌军已退,可否整军回营?” 顾梓潇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沉声道:“回营前,搜净谷中,伤者救治,死者收殓,一个不留。” 副将应声而去。 顾梓潇勒马立在原地,任雪落满肩甲,心中却比这天地还要清醒。 这只是开始。 若想真正保南境安宁,单靠守,是守不住的。 他要做的,不止是守住葫芦谷。 他的理想,是要把北戎铁骑,彻底击退五百里之外,逼他们签下城下之盟,保北地百年太平。 葫芦谷内,士兵们忙碌着清点战场,绑缚俘虏,收敛尸首。 血腥气混着寒风,在谷中久久不散。 顾梓潇换下满是血迹的战甲,身上只着一件藏青色战袍,腰间挎着佩剑。他一瘸一拐地巡视营地,走得不快,却走得极稳。 伤口在寒风中作痛,可他眼神冷静如常,一一过问战况。 “西翼战损八百二十人,谷口守军伤亡七百,医官已在紧急救治。”副将禀报道。 顾梓潇点了点头,低声道:“给阵亡兄弟记功,名单册上报,不得遗漏。” 副将一凛,应声领命。 待一圈巡查完,顾梓潇返回中军大帐。 舒嬷嬷、扫红等人早已候在帐外,见他面色苍白,连忙上前搀扶。 林悠然披着厚厚的棉斗篷,自帐中迎出来,眉眼微皱,仔细打量着他一身寒意。 “进去。”她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藏不住的心疼。 顾梓潇笑了笑,顺从地让她扶着进了帐。 帐内炭火烧得旺,温暖扑面。 林悠然亲手为他换下湿冷的外袍,动作极轻,生怕碰到他新结痂的伤口。 顾梓潇低头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眼中柔光一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林悠然愣了愣,抬眼望他。 顾梓潇笑了笑,声音低哑:“悠儿,明日,明日我要杀北戎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林悠然眸光微微一动,轻声道:“你想的远。” “不止是想。”顾梓潇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北戎人若一日不被彻底击溃,南境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葫芦谷固若金汤,可再坚固的城池,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坚定:“我要他们签下和约,誓百年不敢南侵大颂。” 林悠然听着他的话,心头酸涩又钝痛。 这是怎样的志向?又是怎样的孤勇? 她垂下眼眸,轻轻覆在他胸前的手收紧了几分,喃喃道:“阿潇,不管多久,我都会陪着你。” 顾梓潇眸色一沉,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夜里,顾梓潇召来心腹将领,商议战后部署。 “北戎主力已伤,余部退回黑岭以北。趁他们未稳,兵锋可北进三十里,压至摩云河。” “但冬雪封山,粮道难继,若贸然深入,恐有后患。” 军帐中众将低声商议。 顾梓潇静静听着,良久,开口道:“先驻葫芦谷,整顿兵马,修筑堡寨,以谷为基,步步北推。来年开春,便动兵北驱。” 他的声音沉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让人心折的决然。 将领们齐齐抱拳,应道:“遵命!” 第120章 北戎战败 顾梓潇领着两千残兵,衣甲破旧,旌旗斑驳,自葫芦谷一路北推,行至摩云河边。 这里,是北地与大颂的天然界线。 河水冰冷湍急,河对岸,北戎大军列阵,以骑为主,旌旗如林,战鼓声声。 副将策马奔来,低声禀告:“世子,探子回报,北戎内部起了内乱。汗王病重,大皇子醒了与五皇子争位争位,各部族已乱作一团。” 顾梓潇眯了眯眼,看着对岸那片兵荒马乱的阵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机会来了。 怕是战场上的二皇子已经打不下去,着急往回赶了。 要说对手,其实北戎二皇子是个好对手,只是过于狠辣,不将百姓的死活当回事,不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顾梓潇抬手一挥,铁骑列阵,寒光刺破天幕。 摩云河上风雪飞扬,大军缓缓推进,马蹄踏碎冰面,发出沉闷的脆响。 这一战,不求全歼,只求一击压制,打断北戎最后的骨气。 敌军本就心神不齐,见南军步步紧逼,本能地收缩阵型,却反而自乱阵脚。 顾梓潇一马当先,长枪一挑,旗帜高举,号角声中,三千大颂兵齐声怒吼,如怒潮扑向北戎阵地。 两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溅如雨。 北戎人悍勇,善骑射,初时凭着人数优势,勉力抵抗。 可北军士气本就涣散,汗王之死的传言像毒瘤般蔓延开来,许多人心思已动。 顾梓潇指挥若定,专攻敌阵薄弱处,每一击都快准狠。 他身上带伤,行动间牵动着旧患,汗水混着血水顺着盔甲流下,可他脸色冷肃,眸光不动,像冰雪下的一柄出鞘利剑。 副将焦急劝道:“世子,后军稍缓,可否暂且收兵?” 顾梓潇却只道:“再压一炷香,破敌气!” 他清楚,这一场仗,比拼的不是刀枪,而是气势。 北戎若今日败走,便再无颜提兵南侵! 战局如潮,北戎军心渐溃。 傍晚时分,一声长号自北戎阵中响起,几员敌将丢盔弃甲,纷纷败走,河对岸顿时大乱。 南军乘势追击,火光连天。 直到夜幕降临,顾梓潇才下令收兵。 摩云河畔,尸横遍地,血水染红了冰雪。 他勒马立在高坡上,望着河对岸残破的北戎营帐,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战,他赢了。 不仅是赢了摩云河,也赢下了未来百年南北边境的格局。 副将策马赶来,抱拳高呼:“王爷威武!” 士兵们也纷纷高呼,刀枪敲打着盾牌,响彻寒夜。 顾梓潇却没有应声,只是静静俯身,从马鞍上取下一块折叠的帛书。 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文书。 上头只一行字—— 《摩云河和约》草案: 北戎自摩云河以北五百里,悉数撤军,不得再侵;百年之内,不得越界南犯,违者,天下共伐之。 顾梓潇沉默地看了很久,指尖在纸上缓缓摩挲,最后收起,收回目光,转头吩咐:“传信北戎使者,若要讲和,就照此而行。” 副将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和谈很顺利,北戎内乱没定,二皇子急于回北戎都城额古纳去,直接派了右翼将军来和谈。 顾梓潇一直盯着和谈之后,签订了条约,当然也让人进京去送了信,条约也是一样给京城那边也送去了一份。 目前丹州和西京以及新占领的五个城池,一并归为镇北王封地。 处理完这些事,顾梓潇又安排了边防守卫这些,就带着林悠然回西京。 顾东麟被留在了边关,他这次的突围中表现出色,任命为边军游击将军。 林悠然给他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嘱咐了让他每个月回家一趟,便动身回瑞雪宫了。 这一趟没有带着那几个小崽崽,一晃都快半年了,顾梓潇和林悠然都归心似箭。 瑞雪宫四季松柏常青,院落深深,别有一番幽静雅致。 顾梓潇一身家常素袍,抱着还未满岁的顾惜在廊下缓步而行。 小世子睡得香甜,白嫩的小脸埋在父亲怀里,小手不安分地抓着顾梓潇的衣襟,嘴里咿呀着,像是做了个甜甜的梦。 林悠然坐在廊下石凳上,怀里抱着一旦放在地上就乱爬的小姑娘——顾思涵。 小姑娘穿着绣了团花的锦裳,粉雕玉琢,睫毛长长的,正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草地上奔跑打闹的哥哥们。 顾南已是英气勃发的少年郎,一身墨蓝色袍服,牵着顾北煜,两小只笑着在玩得不亦乐乎。 林悠然看着这幅画面,眼角眉梢皆是柔软的笑意。 顾思涵在她怀里扑腾着要下地,小手挥舞着,小脸红扑扑的。 林悠然无奈,只得抱着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草地里。 细软的奶音飘过,像一颗软软的糖,甜得人心头发烫。 顾梓潇听见这一声,笑着弯腰,一手抱着顾惜,一手张开怀抱,接住了爬过来的小女儿。 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软糯糯的小家伙,整个人都像被映得柔和了光。 林悠然走过来,蹲下身,帮顾思涵理了理歪掉的帽子,又替顾惜擦了擦花落的哈喇子。 顾梓潇抬头看着她,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温柔。 “阿潇,想什么呢?”林悠然轻声唤他,声音里有抚不去的柔情。 顾梓潇伸手把她也拉进怀里,声音低低的:“只觉得,得了全天下的好。” 他们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岁月静好。 身后,顾南、顾北煜在比试他们最近进步的射箭。 林悠然笑着拉过他们,手心一人揉了一把小脑袋,柔声道:“都是咱们家的小英雄。” 顾东麟站在旁边,看着林悠然宠溺地笑着,眉眼温暖宁静。 他本以为这一生只能在刀光血影里挣扎,却没想到,能有这样一方净土,一家人安然共度光阴。 顾家一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林悠然自从来了丹州,就根本无暇去想上一世,和京城那边的事了,好像都与她无关。 “我们一家不要回京城了,就在这里吧。” 林悠然将头靠在顾梓潇的左肩上。 顾梓潇轻轻揉搓着她的发梢,心里也是恬淡,缓缓问道,“喜欢这里?” “嗯,四季分明,百姓安居乐业。”林悠然想着,而且是你打下来的城池,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