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清廷》 引子 我叫林夕,虽然有个作词非常好的人也叫林夕,可我却是个半点歌都不会唱的音乐白痴,所以喽,大学四年k歌我都是在宿舍好友的掩护下打哈哈。现在毕业了,转眼间同宿的人都各奔东西了,还真很舍不得。我呢,本地的,没地方去了,呵呵。 不管了,先去找发小紫秋去血拼一天再说,可她竟然在这么偏的地方工作,考古考古,天天想着考古,干脆把你变到白垩纪算了,够古吧。脑子正在千回百转,全然没看到远方开来得车,在我倒地的前一瞬,只看到了白光…… 我从来没想过,穿越这件无异于痴人说梦的事竟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 第一章 梦回 四肢好痛,撕裂般的痛楚将我从梦中惊醒,缓缓的睁开眼睛,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仔细打量着周围,淡粉的围帐,精巧的挂钩,还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好怪的地方,这是哪里,是那个撞了我的人住的地方吗?他好怪呀,虽然我也喜欢古色古香的东西,但要是常年住下去,却有些不情愿。 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吱呀吱呀”门开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为表礼貌,我强撑起疼痛的身子,半坐起来,可我等到的却是一张受到惊吓的脸。“小姐,快躺下,您的身子刚受了寒,经不起折腾。”一个梳着古装电视剧里小丫头头型的小姑娘忙扶我躺下,她可把我吓了一跳,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微微泪痕。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这是哪里呀?” 小丫头显然受了惊,“小姐,你不认得奴婢了吗,你不要吓冬儿,冬儿知道小姐心里苦,可你别吓唬奴婢呀……”我打断她的话:“停停,停……”看着渐渐不再哭泣的冬儿,我接着问:“现在是什么年份。”我的头好痛,虽然一时半会儿我还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相信我不是在拍电视,紫秋也不大可能这么恶搞我,难道我是在做梦,猛的狠掐了自己一把,疼,难道,我真的,来到了古代? 正在我头痛欲裂时,又听见有碎步声向我走近,接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梳着把子头,身穿藕荷色旗装的中年贵妇,见了我,不待冬儿向她行礼就向我扑来,哭喊着,“锦儿,你终于醒了,告诉额娘,现在好点了吗?不要再吓额娘了,我的锦儿。”我手足无措的任她抱着,两只手不知该摆在哪里,只得听她在一旁诉说着佛祖保佑,菩萨显灵之类的。趁着这会子功夫,我仔细端详了她的样貌,三十左右的岁数,乌发黛眉,白净的脸庞,看上去知书达理,很是通达的一个人。 待她向天祈祷完毕后又问我:“身子骨还疼吗?你阿玛也很担心你,你可别再怨他了,他也是不得已呀。哎,冬儿,还愣着干嘛,快去叫大夫,就说小姐醒了。”说完又要扶我躺下,嘴里还说着,“瞧我,高兴的都糊涂了,这半天才想起叫大夫。”我说不上来对这位夫人的感觉,反正一定是不反感她的细心照顾,我润润喉,小心翼翼地问道:“嗯……那个,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您也累着了,都是,都是女儿不孝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位古代的娘的眼角又湿了,我忙安慰着她,只是头真的好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到古代就病成这个样子。不一会儿,又听见一阵很急很快的脚步声,只听外面有一个很清脆的女声响起,“回夫人,小姐,陆大夫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夫人替我掖了一下被角,又把床帏放下,转身对着外面唤道:“陆大夫请进吧。”我透过围帐看那位进的门来的大夫,三十左右的年纪,只是蓄上了胡须显得岁数大些,我还真觉得古人奇怪,把自己弄得很老很威严吗?忍不住,我轻笑了出来,惹得夫人和那位陆大夫诧异得看向我。我忙把头低下,做柔顺状,只是嘴角仍挂着浓浓的笑意。 大夫为我把好脉写好了方子,又被夫人请到另一间屋子,估计是在谈论我的病情吧。我见冬儿和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还在房内,就唤冬儿替我把床幔打开透透气,再替我打点水梳洗一下。冬儿很是伶俐,扶我坐到梳妆台前,要给我梳头,说是提提精神。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惊讶,镜中的女孩儿五官与原来的我很神似但却稚嫩了许多,也精致了许多。许是大家闺秀常年在闺房呆着,皮肤白皙倒是白皙,可缺乏红润,有些苍白。转念一想,这锦儿看上去是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些不足为奇,清朝前期的贵妇格格们还会骑马打猎呢,想来不会身子骨太差……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冬儿已经替我梳好了头发,清秀大方,冬儿确实有一双巧手。 冬儿一边替我换着衣服一边说;“小姐,您别再吓冬儿了。冬儿知道小姐心里苦,可老爷这次是真的动气儿了,您就别再使性子了。”“我经常使性子吗?”小丫头一听,忙问道:“小姐,您生次病把脑袋病坏了?刚才连现年是康熙四十年都不知道,您可别捉弄冬儿了。”见她咋咋呼呼的,我心生捉弄之意,故意沉下脸色,“冬儿。”冬儿一见,以为我真的生气了,忙陪不是,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冬儿立刻反应了过来,双手在我腰间挠痒,弄得我连连讨饶,嘴里还嘟囔着:“小姐最坏,就知道欺负冬儿。”我笑着说:“这么厉害,看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冬儿转身倒了杯参茶给我,笑着说:“冬儿要伺候小姐一辈子,才不要嫁人呢!这天底下,只有小姐对冬儿最好了。”我微微一震,是怎样的感情使得这主仆二人有了如此深厚的情谊,接着冬儿的话又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入现实,“虽然小姐要进宫了,可冬儿会等着小姐的,等着小姐成为万岁爷的妃子,冬儿就能进宫继续伺候小姐了。”我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等等,进宫?康熙四十年,皇帝可是奔五张的老头子了,开什么玩笑,老牛吃嫩草呀,我可不想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深宫中,更不想浪费在一个老头子身上,即使他是一个有全挂子本事的千古一帝。 “冬儿,还有几天大选?” “今儿个初六,下个月初,还有一个月呢!” 开什么玩笑,就一个月了,我这身子怎么也得小半个月才好,还有怎么逃呀。差点忘了,我要逃了,这个家八成要满门抄斩,发配边疆,贬为官奴什么的,我不能这么自私,刚见面就害了人全家。 不过一碗茶的功夫,夫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娘,不,额娘,进来了。两个小丫头向额娘施了礼就退出门外去了,我将要起身施礼,额娘忙扶住我,“你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再说我们是亲娘俩,干嘛行这些虚礼。” 我和额娘一起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她先开口了:“锦儿,你是额娘的心头肉呀,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说,额娘可怎么活。”我忙安慰她,微微笑道:“以前是女儿太任性了,惹得额娘掉眼泪。”她用手帕擦了擦泪,接着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宫要慎言慎行,往后咱母女可就难见上一面了。”我轻叹一声,又听见“可咱们这样的人家,这是免不了的,何况,进宫也是咱家的荣耀呀!” “女儿知道,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儿,断不会再胡乱生事的。” “一会儿,你阿玛下了朝,下人们自是会把你醒过来的事告诉他,别再跟他怄气了,这事儿,他也是做不了主的!” 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吧,女儿有分寸的。” 就这样和她们聊天,我大体知道了,在这儿,我叫兆佳 锦若,现年十五岁,父亲是玛尔汉,满洲正白旗,现任尚书,是个文职。母亲是富察氏,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比我小。另外父亲大人还有两个姨太太,其中一个姨太太陈佳氏育有一女,另一个姨太太王氏有一儿一女,庞大的家族呵!更让我吃不消的是,这锦儿可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女红手到拈来,这我可弄不来, 。打小就没抓过针,让我抚琴作诗还不如让我去自杀。 “禀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在堂屋等着呢!” “知道了,你先回话去吧,就说我和小姐马上就到。”夫人拉着我的手,“来,别叫你阿玛等急了。” “哎。”我顺从地答道。 额娘拉着我从后院往前院的堂屋走去,一路上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到底是富贵人家,院子里花团锦簇春意盎然。穿回廊,过假山,终是走到了堂屋,我深吸一口气随着额娘走到门前,站在门口的小厮立刻行礼挑帘子,见有一甚是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本《春秋》,看到我们,便把书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我随着额娘向这位阿玛行礼,便坐在了阿玛右手边的椅子上。 “你额娘说你的身子好多了,是吗?”他问道。“回阿玛的话,女儿今儿个身子骨清朗多了,劳阿玛惦念了。”我尽量柔顺着说,虽然听丫头们说这小姐平常并不是太文静沉默的,可对这父亲却是极怕的。正想着,老爷子又开口了:“女儿家多读了两天书也还是女儿家,这几天叫嬷嬷多教教你规矩,那些诗呀文呀不要再读了,想读书就看看《女则》。” “是,女儿记下了。”看《女则》,还不如让我背诗呢。不过听说能出去玩,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下个月就是大选了,让你额娘给你准备几件新衣裳新首饰。”说完又对额娘说,“我看集庆斋的首饰不错,可以给锦儿和桂儿多做几件。”“好,老爷,我看这锦儿和桂儿的新衣就交给月嬷嬷做吧,她的手艺最好。”“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看他挥挥手,我便和额娘一起施礼离开了。看来这桂儿就是我那姨娘王氏的女儿,和我同岁,却大我两个月,虽是庶出,却很得老爷的心,这次和我一起进宫备选。听冬儿说,似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与锦儿处的还不错,天知道,这还不错究竟是哪般。可我与她毕竟是姐妹,进宫后理应互相扶持吧。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何必杞人忧天。冬儿一直在堂屋外面的回廊上等我,见我出门与额娘分开后一个人愣愣的出神,便走到我面前唤我,把我吓了一跳。随着她往后院走,走到凉亭处,冬儿眼尖,叫着:“小姐,大小姐来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瞅见远处迎面而来一位清秀佳人,高挑个,粉桃脸,一双眸子闪着水,两眉恰似初生的柳叶,好标致的人。 不一会儿,桂儿便走到了我跟前,关心地说道“妹妹身子好了没?这才初春,天还寒着,小心着些,别冻着。” “谢桂姐姐关心,姐姐这是要去哪?” “我去花园采了几朵刚开的桃花,做点糕点给阿玛,以后进了宫就不能在阿玛跟前尽孝了。” “姐姐有心了。” “你身子还虚着,快回房去吧,午后我去你那屋看你,说说体己话。” “哎,那我就先走了。” 等着桂儿和她的丫头秋儿离开后,我才和冬儿往我的闺房走去。这古代的女子真可怜,不用挣钱养家却没了自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三句话像三座大山一样压着全天下的女子。用自由和尊严换取生存,这就是古代的女子,尤其是这些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赶集或是赶庙会,不然出趟门也会遭人非议。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能坚持多久? 回到我的一方小天地,我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让冬儿替我准备了水,我要洗洗自己,彻底放松一下,下午一定有许多人来看我,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做做样子给某人看,对我而言都一样,只是累着我而已。 好好调理了小半个月,身子渐渐有了力气,看来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这园子我也玩的没了兴致,好想出门玩一玩。我叫来冬儿,告诉她我的想法,冬儿很吃惊的样子逗得我很好笑,“再张着嘴,小鸟就要在里面筑巢了。” “小姐,这老爷夫人知道,又要受罚了,这……”我打断她的话;“不会的不会的,选秀前这府里我最大,没人敢管我。”“小姐,可,可冬儿要受罚呀。”看着她那张快哭的脸,我才意识到我的想法太单纯,太自私,完全没考虑到冬儿是否会受罚。见我沉默后,冬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小姐,想你进宫后怕是再也没机会在集市上玩了,咱们今儿个下午出去怎么样?” “冬儿。” “小姐您说。” “还有几天庙会?” “这个,还有七天,就有庙会了。”冬儿不解地看着我。 “得,那我就在等七天。”不想看到冬儿感动的撒娇样,我差她给我把《智囊》拿来。看来我还要再等上几天才能去感受一下这纯朴的民风了。这三百年前的北京是个什么样子我还真的很好奇,市面上又有哪些现代已经消失了的小巧物件呢?古装戏是妈妈的最爱,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还有那些没心肝的狐朋狗友。甩甩脑袋,逼自己不要再想,爸妈那么坚强,会好的,没准哪天,我让马车一撞,又撞回去了呢?呵呵,现在还是开心点吧。 心情稳定下来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流泪了,冬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让她看到了我这么懦弱的一面,不好意思的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给她。 “小姐,您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一些。”冬儿以为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宫而安慰我,也好,正好借她的怀抱大哭一场。 第二章 庙会 舒服的伸伸腰,这些天也习惯了这绫罗纱帐,织锦棉被,甚至那天然的熏香。今天天气不错,暖暖的阳光把这初春都晒融了,正想着,木质的门上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想来是冬儿唤我梳洗来了。 “进来吧。”我冲门外喊道。门开了,冬儿领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梳洗用具进来了,放下后,两个小丫头行过礼就退到门外去了。“小姐,昨儿晚上是不是高兴地睡不着呀?今儿能出门了。” “贼丫头,睡不着的是你吧,看你两只眼肿的像核桃一样。”和我斗嘴,丫头你还嫩。冬儿认输倒是快,“好小姐,冬儿说不过您,成吧!”等冬儿走到我跟前,我也翻身坐到床边了,不习惯让冬儿帮我更衣,我总是抢在她动手之前穿好衣服。下床后,快速洗漱完,冬儿要帮我梳头了,虽然感觉怪怪的,可没办法,我不会梳这种把子头。“今儿逛庙会,不梳旗头,穿汉装。”冬儿迟疑了一下:“小姐,老爷会生气的。” “今儿要玩的不尽兴,小姐我也要生气。”我才不要穿旗袍梳旗头在街上逛悠,万一碰到天地会的,不小心再把我抓了,何苦来哉,最主要的是我还想穿一下清代美美的汉服呢。冬儿见我一定要穿汉服,便软了下来,给我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嘴里还在求苍天保佑,千万别碰到老爷。“冬儿,可是,我还没去向阿玛额娘请安呢!” 不理会早已呆若木鸡的冬儿,径自走到桌边拿起一小块糕点,轻咬一口,真香,心里乐得不得了,逗弄冬儿可是我每天的一大乐趣呀!过了好大一会儿,冬儿说;“小姐,夫人昨天好像说过今天这趟庙会怕是小姐们逛得最后的一次了,今儿个不用问安了,早点去就行了,是不?” “嗯。” “那,小姐,你又逗弄冬儿。” “哈哈,冬儿,你真是我的天使呀。”天天逗我笑的使者。 “天使?小姐,什么是天使?”糟糕,我忙打哈哈:“我有说天使吗?口误,一时口误。好冬儿,我们今天不用早膳了,去庙会上吃好不好?”冬儿一歪头:“那,小姐想吃什么?”我想了想,说:“糖葫芦,炒栗子,吃蜜饯,凉碗,喝藕粉,好多好多啦。” “小姐不减肥了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呀!” “小姐起身了吗?我家小姐要邀小姐一起去庙会玩耍。”门外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冬儿的嘴仗,是桂儿的丫头秋儿。“这就来。”冬儿答道,“小姐,大小姐的丫头来请了,咱们过去吧。” “好。”我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可也没办法,人家都来请了,总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吧。跟她一起出去一定没什么意思,这时的我还不知道一会儿我的话就错了。 庙会上可真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应有尽有。我和冬儿像两只好不容易飞出牢笼的小鸟,对什么都好奇,看见什么就想买什么。看这地界有耍百戏打莽式的、测字算姻缘的、卖胭脂水粉的,敲锣卖艺的,还有各式各样廉价首饰的,当然庙会上的吃食是最多的。不理会桂儿不置信的目光,我可打算好好玩一天的,天王老子也拦不得我。 “炒白果喽,热腾腾的白果。”一声吆喝吸引了我。炒白果不是冬天才有的卖吗?算了,反正现在是春天,有也不会不可能吧。我回头问:“桂姐姐,吃白果吗?” 桂儿思索了一下,便答道;“让秋儿去买点吧,我们去找家茶楼坐坐,等着她就行了。”我怎么忘了,在这儿我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男子说话的,有失体统,像这样的活让丫头去做就行了。真郁闷,就知道和她出门规矩多。“冬儿,你和秋儿一起去买点吧,我和桂姐姐到前面的客来茶楼坐坐。” 冬儿秋儿福了福身就去了,我随着桂儿来到茶楼,要了壶碧螺春,几盘点心,边坐下来闲谈。眼看着邻桌几个少爷摸样的人在对酸诗,净是些风花雪月,无病呻吟。末了,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唱曲儿。只见那几个听曲的少爷眼里净是淫秽的目光,实在惹人生厌,看姑娘的眼神活像看一盘上了桌的肉,下流至极。这姑娘很可能是从受了灾的地区逃来的,学了两天的曲儿,来这儿卖唱求生存。这就是“盛世”之景,要是遇到荒年,或是君王无道,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得过了。古代唱曲的姑娘,地位等同娼妓,她们原该命贱吗?还不是这世上薄情寻乐的男子太多,不公的世道毁了多少妙龄女子的一生。很多娼门女子是很有才华的,只是可惜沦为天下男子的狎玩之物。苦笑一番,我即使清楚又能怎样,无力回天,更何况,这官家小姐的命运又好在哪里去呢? “锦儿,锦儿……”一声声“锦儿”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桂姐姐,我失礼了。” “别这样说,自家姐妹,看,冬儿她们回来了。”只见冬儿手捧着白果回来了。我拉回越飘越远的思绪,专心吃着白果,本来想让冬儿坐下一起吃的,可转头瞥见桂儿也在,只得作罢。 不再注意茶馆里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桂儿闲谈,虽是无聊倒也解乏。 “啊!”的一声尖叫把我的目光再次引到邻桌,只见那几个少爷中的一个似乎想要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那唱曲儿的小姑娘似乎受了惊,便大叫了起来。本来姑娘我今天气就不顺,又遇见这等龌龊事,心里一把无名业火立马烧了起来,可我明白,就我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姑娘家根本没得办法,这事儿,只能智取。 一眼看到完全无动于衷的桂儿,心里想道:抱歉了,桂儿。“桂姐姐,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离开吧。”桂儿想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起身走到邻桌时,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白果装作不小心掉在地上,桂儿没来得及留步一脚踩在白果上,顺势一滑,恰踩在那个想占人便宜的少爷脚上。我忙扶住桂儿,嘴里道:“姐姐小心!”那个衣冠禽兽本想破口大骂的,一见桂儿的美貌竟改为调戏:“小娘子莫非看上本公子了,这么着急投怀送抱,看来本公子今天艳福不浅呀!”绝对的物以类聚,跟他一起的几个公子也跟着笑,只是这笑中还藏着几分不甘,几分羡慕。 “大胆狂徒,连内城的千金也敢冲撞,小心夜路走多了遇上鬼!”敢惹上姑奶奶,不扒你一层皮。有几个一听有了点胆怯,可还真有不怕死的在一旁叫嚣:“大爷我也不是吓大的,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更何况,内城也分三六九等,我还怕你不成。” 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好呀,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看一会子官爷来了,是向你还是向我。”又转身对冬儿说:“快去报官,让世叔派人快着点,别让几位公子等急了。”我故意加重了“世叔”的音,不信唬不住你。 “哎,奴婢这就去。”冬儿会意,急着跑向楼外。桂儿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多事,我回她心中有数。几个公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抬腿便走,嘴里却嚷着装腔作势:“今儿邪乎,遇上这摊子事,小心别栽我手里……” 真真的好笑,桂儿却是一脸后怕的瞪着我,我低声道:“对不起了,桂儿姐姐。都怪我不好,把白果掉在地上,连累了姐姐。”“傻丫头,没事。”桂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这时,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向我走过来,“施主,这些剩余的糕点打赏给贫僧吧!”见他指着桌上的东西,“师父,我们的在那边,这些东西原是不干净的人的,佛祖也不高兴用的。” “好凌厉的丫头!”声音从东面的屏障后传来,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形稍瘦,体型倾长,肤若美玉,身着月牙白绸袍,也不穿褂戴帽,腰间束了一条椫香卧龙带书生摸样的人,看岁数不过二十三四,看眼中却闪着坚韧刚毅。只是刚才说话的却不是这位公子,而是他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乳白衫子束玉带,眼中比起刚才那位公子多了分顽皮少了分稳重。看来这两位定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公子,又想起刚才那几个斯文败类,弄不好,他们是一丘之貉,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思及此:“公子要知道,好男不和女斗,可公子现在却在挑衅女子,君子所不齿!”小鬼,敢叫我丫头,气死你。 “我这哥哥可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可没见他不齿与我同行。” “是是是,敢问,令兄是梁上君子还是伪君子,又或是瘾君子?” “你……”见小鬼被我堵得没话说,脸涨的通红,“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姑娘倒是两样皆占,佩服佩服!”敢骂我是小人,哼。“是呀,今年刚到及笄之年,生辰还没过,不是小人还是大人不成?”与我年纪不相上下的你也是“小人”一个。 桂儿吃惊地看着我,可又不敢直视两位公子,很是优雅地说:“两位公子,我妹妹年纪尚小,有口无心,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拉着我就要走,我又不傻,免费让众人看好戏,就坡下驴,赶紧离开才是。 “是我管教不严,家弟得罪之处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不得不说,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很感性又让人很是信服。可是,他的声音又好像千年的寒冰威严中透着寒冷。和尚这会子又跑了出来:“冤家宜解不宜结!” 回到府里,不想去再想桂儿探究的目光,也不想去看冬儿后怕的样子。今天的我是怎么了,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流年不利。这以后进了宫,一定要少惹事,我可不想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可就我这性格若不小心谨慎这点,难保不成为冤魂。都怪那个小鬼,触我眉头,还说日后见着别再欺负他,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再见到他,最好老死不相见。 离进宫没几天了,心里慌慌的,虽然见到历史中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又害怕他们,甚至包括她们,一个个都是手段本事极大,害人功夫也不浅的主儿。 还好桂儿没把我惹事的事情告诉额娘阿玛,不然,一顿庭训是免不了的,没准还有什么家法伺候。这些日子也把该见得兄弟姐妹见了个遍。除了桂儿,与我年纪最相近的就是芳儿和景端。芳儿是锦儿同父同母的亲妹子,长的与锦儿也有几分相像,只是年纪尚小身量未足,景端是桂儿的亲弟弟,体貌端正,闪着聪慧,很得父亲的心。想是血缘关系,芳儿没事儿就爱往我房里跑,鬼精灵一个,听冬儿说以前芳儿就是与锦儿最好的姐妹,看来不差。 “姐姐,你又走神了,快看看,我画的怎么样。”芳儿又来缠我玩了,看她画的,忍不住笑了,“就你画的改天让教书先生看看,不打你板子!”芳儿画的先生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戒尺,嘴里流着口水。芳儿还嫌不够:“快帮我改改,怎么样更好玩。” “去叫桂姐姐帮你改,她的人物画的最好,对,让她画上仕女装给先生。”我替她出馊主意,芳儿撇撇嘴,说:“算了吧。整个府里,就她最假。让她看,平白惹来顿教训不说,还得让额娘知道,得不偿失。”看来她不喜欢那个世故的女人,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桂儿的错,但她的心机城府的确很深,惹人反感。 “好啦好啦,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人家背后嚼舌根。”我嗔怪芳儿,芳儿吐了吐舌头:“不说就不说。”跟着芳儿打闹了会子,心里畅快多了,突然间芳儿问了个很伤感的问题:“姐姐进宫后,还能再见面吗?”是呀,一进宫,半点不由人,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在这府里住了快一个月了,说没感情是骗人的,额娘和芳儿是真正的关心我,冬儿更是对我死心塌地。进了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是正常人过的日子,早晚要把我逼疯的。可一想到冬儿:“芳儿,姐姐求你件事。” “姐姐你说。” “等姐姐进宫了,你就把冬儿要到你房里,帮我照顾她,别让旁人欺负了她,好不好?” “好,姐姐进了宫可要常给我写信呀,我会想你的。”芳儿已经快要哭了,“傻丫头,过几年,你也要进宫的,咱们就又能见面了。”这丫头进宫,我还真害怕,希望到时候,我能够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哎,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不用去哪个装饰精美的笼子,只可惜我没那么好的命。最后冬儿端着暖酒进来时,看到我和芳儿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打趣说府里多了两只兔子,可惜了她的酒, 倒是缓和了压抑的气氛。 在府里最后的几天,额娘几乎天天跟我在一起帮我收拾东西,说是在宫里不比家里,要规行矩步,慎言慎行,不要冲动,要小心谨慎。又说以后见一面比登天还难,要好好看看我,记得常往家里头写信,她好知道我在宫里头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受罚,最后总要和我哭在一起才算完事。我本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每每想到进宫心就堵,还要安慰爱哭的额娘,说进宫是给家里头争光,不是去受刑,要额娘放宽心。好几天没见到桂儿,问了额娘才知道,她现在每天都在练琴习舞,很是忙碌。她是个聪明人,用不着我为她担心,也希望她进宫后能如愿以偿。 这个家谁真正对我好,关心我我看的出来,可进了宫,人人见面三分笑,我该怎么办,又能相信谁,未来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呢?看了那么多清宫戏,没想到这次还能实地考察一次,应该比客串好玩多了吧,事到如今准备好作战才是真的。只要自己不争不抢应该就不会那么倒霉吧。 第三章 初选 今早的太阳格外刺眼,往车窗外瞅一眼,还被晃了一下。这马车也是,晃得我只想把早晨吃的全吐出来,这官道就是不比柏油马路,小石块太多,弄得车子颠颠颤颤,晃得我脑子都晕了。不过,这都不要紧,马上我就可以看到清代美女们海选的情景了,好兴奋,竟冲散了我这几天的惆怅。听说,今天是初选,要由宫里主事的太监先筛选一部分人,也就是说没被这些公公们看上的就可以直接回家自行婚配了。要是这些公公的眼光有问题,那皇上可就惨了。呵呵。不过我可一定要进宫当女官,不然我可就更惨了…… “小姐,老爷昨儿说今早要给小姐们嘱咐几句,咱们早点过去吧。”冬儿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唉,每次见那个老爷我就郁闷,老是不苟言笑的,看上去好怕人。而且,每次不是圣人言,就是作为女子要怎样,三从四德讲一堆,看来今天又要“庭训”。还好,今早的花开得不错,一会儿剪来做书签,可冬儿提醒了我,今天是进宫的日子。 穿过廊子,我开始走缓步,慢慢的走出什么高贵典雅的气质,进了暖阁,见桂儿早已端坐的规规矩矩,两位姨娘也在。我向几位爹娘姨娘问安后,就在右边最下首的位置坐了。 “嬷嬷们教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阿玛缓缓地问道。 “回阿玛的话,学的差不多了。”我小心地回答。身旁的冬儿早已把帕子纂的死紧,手的关节都白了,桂儿也点头示意,说:“劳阿玛费心了。” “嗯!进了宫,要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须谨言慎行,规行矩步,不可同在家中一样肆意妄为。”说这些话时,老爷有意看了我一眼,似在警告我不要惹是生非,要安分守己。我忙低头表示恭顺,有瞥见姨娘抿嘴微笑,心里有些腻歪,可还得继续听阿玛讲要怎样效忠于皇家,怎样将主子的话奉为圣旨。我偷偷看了一眼额娘,只见她手里拿着帕子不停地抹泪,弄得我百感交集,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我看得出来,这娘是真疼我,虽然,她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是冒牌的,我想起远方的妈妈,希望她不要难过,也希望在那个世界有另一个我守着她向她撒娇。想着想着眼角就湿了,丝毫不知道父亲大人说的什么,只知道最后说了一句“若真不能蒙圣恩伺候圣上、娘娘,回来后就让你们额娘给你们好好找个婆家。” 今早在家时父亲早上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也就是说,进宫,我可能还有十几年“缓刑”,进不了宫,回家就要成“泼出去的水”了。所以说,这打死我,第一关也要过。我可不想在古代嫁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是圆的是扁的也不知道,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他为天以他为纲。反正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阿玛好歹是当朝尚书,还是有点权势的,他的女儿进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我被马车带到了什么地方,一下车,便看到好多马车,丫头,嬷嬷,家丁,还有待选的秀女。当然,现场还有好多太监和侍卫,难道是怕秀女逃跑?派这么多侍卫来当门神。这里的女孩子,看起来差异好大,有的家境殷实的派的马车舒适气派,还有一堆丫头嬷嬷伺候着;有的只是一般旗人的女儿,租的驴车,穿着朴素干净,一个人怯生生的望着陌生的四周。 等桂儿下了车我才知道,这里是内务府。在家丁们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小道,七拐八拐才到了大门前。丫头们报了我们的出身,姓名和生辰,一个像是管事的太监核对了名册,又递给我和桂儿一人一个竹碟,上面写着我们各自的全部信息。又从后面来了几个低一等的公公苏拉接过我们的行李,让我们跟着他们走。我知道,一会儿等人齐了,下午才初选,外面的下人们都要在这儿等着,直到确定自己家格格小姐被选上了才能离开。 府第很大,可我看大多数的秀女压根儿不敢抬头看周围是什么样的。只有几个蒙古格格看上去豪放大胆,很是活泼。从她们的言行举止来看,可能是蒙古王爷家的格格公主,虽然有些傲慢,却也是真性情。身份高贵,从小锦衣玉食说一不二自然可能被娇惯的有些过分,可是没什么心机却是最让我喜欢的。在这个人人习惯面具的地方,几位蒙古格格的出现宛若漆黑的夜空出现的几颗亮星。 我们按所属旗族,岁数大小分场地先后站好,五人为一组进入大殿。很自然的,我和桂儿先后站着,桂儿再世故毕竟年纪尚小,脸上漏出些害怕的神色却又强自镇静。我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必紧张,我看的出来,她有些吃惊,我不管她在疑虑些什么或是害怕我看出些什么,只给了她一个微笑,我知道那之后她就不怕了,或是表明上镇定了。不管怎样,要强的她是我姐姐,是我真正进宫后唯一的亲人。不管她怎样看我,我想她一定不会在我背后暗算我,读了那么多史书,也很少见后宫亲姐妹争斗的。 初选很快轮到我们这一组了,坐在主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公公,很是精神,而上午在门口主事的公公则坐在右手再右位。主堂五位公公分别考核我们的学识、相貌、出身、举止、规矩。 主位上的公公问第一个秀女:“何谓三从?”得到答案后问第二个秀女:“何谓四德?”接着第三个问题是“唐代长孙皇后写了本女子定要读的书是什么?”轮到我问的是“《女则》是谁写的?”看来这学识算是白考的。 第二个公公让我们来回走了会子,又行了两个礼,最后收了我们的牌子,这算是初选过关了,不过他这样的考法也筛不了几个人。想是本来就不太看重学识规矩吧,也没必要那么筛下那么多人,清代后宫不同前朝,门第最重要,清帝后妃多是满蒙贵族家的女子,一为联姻,二为保持血统,哼,无知的人。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面貌奇丑的人,基本上都能过得初选。 接近傍晚,主事的公公嬷嬷把我们过了初选的秀女们集在大殿前面,按一定的顺序站好,又恭顺的低下头。我倒不怕这些精奇嬷嬷,只是不想看她们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些嬷嬷挨个看过去我们,又回到最前面一排的对面。其中一个嬷嬷死死地扫了我们一眼,开口了:“今儿个你们算是过了这第一关,也就是说你们已经算是宫里的一份子了。从今儿个起,你们要在这里学规矩,学忌讳,一个月后的大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就知道了。”接着又介绍了几个嬷嬷,说明分别是教导我们干什么的云云。 等她训完了话又给她身后的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公公便一个步子走到我们跟前:“一会儿有人领你们到后院的偏房休息,记着自己的居室方向,走错了地儿惹来什么祸可得自己担着!”这鸭嗓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可还得等着小太监来带路。现在还好,冬儿还能跟着照顾我,多少也做个伴。 “来,姑娘,请跟我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还好我静地快,恭敬地回答:“劳烦公公了。”离开大殿所在的院落,在偏门找到冬儿便跟着公公继续走。这里的廊子院落比家多,左转右拐地走了半天才找到,一路上冬儿像个兴奋的小鸟,左右张望个不停。我看我住的这个院落优雅宜人,尤其是院中的翠竹最合我意。那小公公在房门前站定,躬身行礼,推开房门,说:“姑娘,就是这一间‘画眉室’,现在的德妃娘娘,静嫔娘娘都住过这里,是间吉利的屋子,住过这间屋子的秀女都有好出路的。”我一听就明白:“多谢公公了,以后望您照顾了。冬儿……”冬儿机灵地拿出银子,见他喜笑颜开地收下,嘴里还说:“姑娘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说一声就得,来福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以后还得仰仗公公照应。”反正什么电视都这么演,我也这么学,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那您就先歇着吧,今儿一天也累了,明天还要学规矩呢。”送走了来福,我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屋子,没什么多余物件。冬儿说:“小姐,您先歇会儿,我这就开始收拾。” “你先收着,我想出去看看,晚饭时就回来了。”临出门又转过头去对冬儿说,“若是大小姐来了,告诉她我方便去了。” “小姐,这人生地不熟的,别找不到回来的路,还是让冬儿跟着你吧。”冬儿一脸担心的样子,难道怕我再寻短见:“就你乌鸦嘴,小姐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吗?” “人家不会,您就不一定了。”冬儿小声嘀咕。 “冬儿,麻烦你声音大一点,你家小姐我耳朵不太好使。” “小姐您早去早回。” 看看天,再晚就没什么看的了,便放了她一马。出了院子沿着小径来到一片花园,不得不说院子里的花开得好美。我不是个惜花懂花的雅人,有些花见了也不知叫什么,见到花也只想着剪下几束做书签。满园的春色煞是迷人,我绕到假山后面,挑了几朵白色的花,见四下无人,伸手便要掐花。幸好古时女子留长指甲,不然我还得回房取剪刀。这花的香气很淡,有点像兰花的香气,不过我不喜欢开得太富贵太娇艳花香浓郁的花,反而是这种淡淡的香气素素的颜色更吸引我。 “啊!”转过头时,一张兴趣索然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大叫,他忙捂住我的嘴:“小声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是这里的公公吗?”大选之前,秀女的身份是忌讳,连侍卫都不会随便出现在内院的。 “闭嘴!”他吼我。小鬼,竟敢吼我。每次见他都没好事,上次在茶馆不必多说,这次又是做坏事被他得个正着,“小鬼,你不是想报上次在茶馆的仇吧!” “做了亏心事被抓住的感觉如何?”看他脸上突然由生气变成奸笑,我就超不爽,“我又没办什么亏心事,有什么感觉。依我看,作了亏心事被逮的人是你吧!小鬼。” “不准叫我小鬼,丫头。”不让我叫我偏叫:“小鬼,小鬼,小鬼,小鬼,小……”气死他不偿命,看他一张脸越拉越长,心里那叫一个乐。“你这妮子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原来他是在威胁我,我把手中的花扔进花丛中,拍拍手,“我离开屋檐了。”反正除了他没人看到我摘花,本来等着他发怒的,没想到他反而笑了,笑的很灿烂,不含一丝杂质,有阳光的味道,没想到我竟看痴了。“怎么了,现在知道爷长的俊了。”听到他嘲弄的声音,我立刻反击:“是,比女人还俊,真适合唱女旦。”看他被我气得脸红红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既然你长得俊,长大后不一定得迷死多少少女,那我现在就把你气死省的祸害后世。不等他开口,我就绕开他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没成想,他竟跟来了。要是让别人看到,我可就惨了,不得已回头怒视他:“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这路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说我在跟你。”见他痞痞地回答,我真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只得在花园里面绕圈圈,他倒好,见我不出园子了,竟找了一处地势高的凉亭坐下了。不管我在哪,他都能看见我,只要我往园子外面走,凭他的脚程不消片刻便追上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走了,在下面冲他喊道,他摇摇头,走下凉亭来到我跟前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横竖我是不想和他耗了,不就是名字嘛,“兆佳 锦若。”他一脸兴味地问:“你父亲是尚书玛尔汉?”“是是是,家父正是玛尔汉,敢问公子有何赐教?”我不耐烦地说。谁成想他突然变得很认真,说:“告诉你,我定下你了!”我却呆住了,突然脸边传来温热的感觉,我脸马上就红了。刚想伸手打他却远远看到冬儿向这儿寻我来了,忙推开他向冬儿走去,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冬儿瞬间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我的好小姐,你可叫冬儿好找。”看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说:“我这不在这儿嘛,又走不丢。” “刚才桂儿小姐来找您了,她也住在咱们那个院子,住的是‘临水阁’,就在那片水边上。”冬儿很替我高兴能和桂儿住在一起,虽然是自家姐妹,可我与她并不十分亲厚,虽然想着日后在宫中要互相扶持,可我并不想在日常生活中与她有太多交集。不想让冬儿知道我复杂的心事而担心,只得说:“是呀,以后进宫有姐姐在一旁照顾,你也就不用担心着我了。” “小姐,既然这样那你干嘛还一直皱着眉呀?”原来小丫头一早看穿了我的心事,我苦笑,说:“那我把它放平好不好?”冬儿见我不愿多说也就不再问了,虽然心里有好多不解却也不行再惹我心烦,一路扯着闲话也就回到了画眉室。来福早就送来了晚饭,我看了看,菜色还真不错,再加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也顾不上形象开始大吃起来。冬儿看不过我这吃相,说:“我的好小姐,又没人和你抢,慢着点,別噎着。”又给我砌壶茶放在跟前,一阵狼吞虎咽后,我对冬儿说要去桂儿那串串门子,一来看看她找我有什么事,二来还了这礼数。冬儿收拾了一番便跟着我去了临水阁,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第四章 斗艳 天气渐渐转暖,越来越有暮春的感觉了。顺着小路往住处走去,石头铺的小路早已磨得光滑圆润,小路旁边偶尔也会有几颗顽皮的小草露露头,看看这新奇的世间。训练了一天的行礼、走步,身子早就乏了,偏这嬷嬷愣是要延长我们训练的时辰,要不是见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怕是她还不肯散呢! 我看这些秀女的拼命程度可比芒果台那些超女们厉害,这可是一选定荣辱,哪个都卯足了劲儿想在大选之日麻雀变凤凰。偏我是漫不经心,看她们训练像是看戏,有时都能笑场,嬷嬷自然是看不惯我的不认真,有时就像是故意找我的茬儿。可也有人不太在意这些训练,想是家里有权有势早已内定好的吧,那些嬷嬷是极力奉承讨好,在我看来一院子乌烟瘴气却又讽刺的很。 “等一等!”后面传来的声音,我四下张望没人,难道是叫我?停下来转过身去,看到撒容 博尔济吉特冲着我跑了过来。她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公主,又是孝庄太后娘家人,而且她本人长的也很甜美,很讨喜的一个孩子。我笑着看向她:“有事吗?”她和纳兰梓欣都是很有权势的贵族小姐,讨好她们的人很多,平常出场总是身边围了一堆人,我不习惯溜须拍马,平常也没什么来往,不知道她叫我做什么。 “那天谢谢你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原来说的是那件事,“格格不用往心里去,我只是帮点小忙而已。”“才不是,崴脚那天我痛得要命,德寿园里又没半个人,要不是你路过,将我背回去,我一定会冻死在那院子里,你真是菩萨赐给我的贵人呀!”那天我本是找清净才去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园子,哪知正好遇上崴了脚不能走的撒容,又不能把她扔在那里不管,才把他半扶半背出了院子,后来遇上了个小太监才算把她送回住处。“格格言重了。”我说。她急忙拽住我:“汉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了我,从今儿起,你我二人就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好不好,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安达的事就是我撒容的事。”见她说得如此郑重,我也不想泼她的冷水,便点头同意了,反正在宫中多个朋友不是什么坏事,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骗我,而我也没什么资本让她防备,以致先打好关系。见我点头,她兴奋地抓着我的胳膊,说:“说好喽,你可不能反悔,今儿晚上我们就让月亮做个见证,好不好。”这可使我犯难了,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什么公众人物,只想安安静静地挨过大选,不想惹起任何人注意,想到这儿,突然想起那个男孩儿。“你不愿意吗?是不是不喜欢我?”撒容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有些受伤地说,看她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随她去了。 本以为这件事不会惹来怎样的风波,没想到还是有人背后说我攀高枝,只是面子上还都过得去,毕竟我现在的父亲还是有些权势的。桂儿见我与撒容义结金兰后,却是很高兴,只是不知道她是为我高兴,还是为自己因为我的关系能与撒容走的近些而高兴。 我经历了这些事后,在众人面前倒是越来话越少了,只是有时撒容来串个门子什么的,与别人的来往甚少,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本来不是个话少的人,只是素来讨厌阿谀奉承的人,偏是秀女太监嬷嬷中这样的人太多,每天也就乐得清静了。桂儿与我不同,她是和每个人都亲厚,每日都与秀女们在一起玩闹。冬儿说我该和桂儿学学,这样到宫里才不吃亏,虽然冬儿不喜欢桂儿的脾气秉性,但也知道只有那样八面玲珑的人在宫中才能生存的更好。我笑着把话岔开,心里想着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本事的。 我还真是庆幸自己不是为了争什么荣宠才进宫的,看她们人前欢笑姐姐长妹妹短,背后却暗中咬牙较劲,真是替她们累。她们倒也没什么多坏的心眼儿,只是这样明争暗斗的叫我想笑也笑不出来。其实多少我心里是同情她们的,为了争皇帝的宠爱,也许以后还会变得狠毒,变得更加会算计,这让我想起一首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古人将一切的错都推给女人,说什么“最毒妇人心”,可男人狠起来却是“无毒不丈夫”,哼,说这些话的一定男人。后宫女人生存最不易,三千佳丽只是为了满足皇帝的一己私欲,清代的宫女命运稍好些,可那些娘娘们之间的争斗又能比前代好到哪里去呢?这些秀女,从小便被教育要光耀门楣,现在才会这样耍心机斗心眼。我虽是看客,心却不能单纯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在演戏,而是她们真实的人生。 “小姐,你怎么哭了。”冬儿的话把我惊醒了,冲她笑笑,说:“没事,明天要进宫等大选了,心里有些紧张。”冬儿也信了我的话,眼角也湿了:“过了明天,冬儿就再也不能服侍小姐了,您要自己多多保重呀!”这丫头每次都弄得我心疼:“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去送死,怎么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呢,别说傻话。”冬儿也不想让气氛如此尴尬,说:“昨儿大小姐还说呢,今晚上要来屋里坐坐,怕以后进了宫,见面也不容易,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下,怕是大小姐也快 来了。” 虽然我对这个桂儿没什么好感,可进了宫怕是真的很难再见上一面,我是定然不会去找她叙什么姐妹情的,她估计也是一样的吧。倒是撒容没准真的会在宫中关心我,也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让冬儿去准备些点心茶水,我拿起一本《饮水词》看来起来,到了这儿才真发现原来这些古代文人的诗词真是写的不错。 “妹妹雅兴真不错呢!”娇翠的声音传入耳朵,“原来是桂姐姐来了,快坐。”我把书放在炕上,招呼她坐下,秋儿和冬儿也到一旁说话去了。我拿起茶壶向她碗里砌了杯茶,说:“姐姐尝尝,是上好的普洱茶。”桂儿呷了口茶,说:“真是好茶,这些天姐姐有些忙,也没顾上来看看你,不会怪姐姐吧。” 脸上带着笑,说:“姐姐多虑了,我怎么会怪姐姐呢!”不知道我的话她相信几分,她的话我是半个字也不信,说到底我还真不怪她,也自认为没理由因为她的不亲近怪她,想来她也不过是跟我说说客套话罢了。“妹妹心地宽,不怪罪姐姐就好。昨儿妹妹收到太太的家书了吧,家里阿玛太太都好吧?” “姐姐费心了,阿玛额娘的身体都是极好的,只是有些挂心我们罢了。”我淡淡地说。 “以妹妹的样貌和才华一定会有个好去处的,不用担心。”我看她是说她自己吧,还是说在参详我的威胁级数,按说我们是姐妹怎么会呢,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桂姐姐,我看,那飞上枝头的一定是姐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说的是实话,桂儿的容貌在这堆秀女中绝对数一数二,况且她的才华学识样样让我惊讶,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个才女,只是心有些偏。看她脸红红的,一副娇羞状,我也不好在说下去,桂儿倒是开口了:“进了宫,真的能选上吗?”我那姨娘是个好强的人,虽然是个侧室,但她对女儿的教导真是极严格的,桂儿在她的教导下自然想出人头地。在家中,这桂儿就处处和我比,这次大选,想她定是藏了不少心思。我本就不想和她一较长短:“选上也好选不上也罢,听天由命。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的,放宽心。”“有时真羡慕你,无忧无虑!” “嗯?”我疑惑的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成了高贵典雅的淑女作风,仿佛刚才是我听错了一般。“没什么,你说得对,一切就看上天的旨意了。”古代女人都信命,用这个做说辞倒也说得过去,横竖我不能说反正我不想被选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大清早我就被冬儿拽起来,又是给我挑衣服又是选头饰,“小姐,你看这件好还是那件好?”冬儿举着俩件旗装给我看,嘴里又说着:“不对不对,还是这件水蓝色的漂亮!”冬儿自顾自地放下手中的两件衣服,又拎起另一件水蓝色印着小碎花的旗装让我看。“冬儿,今天只是进宫,后天才大选呢!”我实在是不想让她再这样找下去了,“冬儿,大选时所有秀女要穿相同的衣裳,你就不要操心了。” “那让冬儿给您梳头吧。”冬儿放下手中的衣服,到梳妆台上拿起木梳,我点头走到台前坐下,任冬儿在我头上“工作”。我知道冬儿不舍得离开我,而我又何尝愿意进入这个是非地呢?抬头看向铜镜中的那个自己,心里多少有了些高兴,打扮简洁大方,不媚俗,很清新的感觉。“冬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冬儿没有开口说话,我扭过头,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心里也明白,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原来一天的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早晨还和冬儿在伤感,现在却已到了皇宫。想着从神武门进入皇宫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回头了,看着一旁的秀女有兴奋的,有期待的,有彷徨的也有伤感的。这一刻我再也做不到看客的心情了,我知道,自己早已参与其中了。 看着入宫后的这间小屋,比内务府的还简单,也是,三年只用的着这两天,没必要花力气装扮它。这屋子连一个编号都没有,真是不小心走迷了找都找不对。没了冬儿的服侍还真有些不习惯,呵呵,看来我真的变娇气了,自己动手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物,刚才一个小太监已经送来了晚饭。 吃罢晚饭,还真是发现没有冬儿的日子好无聊,书翻了没几页就不想看了,一时兴起拿起未吃完的馒头向莲花池水旁边走去。这地方是我下午无意中发现的,离我的住处不近,但也因此少人来往。今晚的月光不错,照在树叶上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真美,不由在心中概叹。不知不觉中竟加了感情背了出来:“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彩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的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说的好!”一个陌生的男生传来,还伴着一阵拍掌声。我回头望向斑驳的树影后,一个状似慵懒的高挑男子,不得不说他长得很让人舒心,很清朗的样子偏偏配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很自然的问上一句:“你是谁?”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黑漆的眼瞳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同样拥有漆黑的眼瞳的男孩。他玩味地问:“你说呢?”我好笑地问他:“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别人问你问题,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回答吗?这是礼……数。”本来是要说“礼貌”的,可突然想起这是古代,说“礼貌”只会让听的人一头雾水。看他一脸惊愕,又勾起我整人的兴趣了,可他的话却让我有了想撞死的冲动。“我叫胤禟,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老天,我真蠢到家了,夜里还能在后宫里的不是公公就是皇子嘛,忙冲他行礼“奴婢向九爷请安,爷吉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茫然地看向他,遭了,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问题,他似乎是在看我笑话,明明猜到我没听清楚,就是不说话,跟我在这儿大眼瞪小眼。豁出去了,了不起一死:“爷可知道,又一味药材叫‘当归’,最是治虚寒的,眼下夜深霜露重,爷的身子会受寒的。” “刚才你说不回答问题是不知礼数,那你这连问题都没听的人又该怎么说?”他压根不理我这套,继续盘问。不得已,只得说:“奴婢刚才听九爷说话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九爷,正想着如何赔罪,望爷原谅奴婢不能一心二用之罪。” “你倒是伶俐,看来你没听清爷的问话,爷也要担些责任了。” “您圣明!”既然他承认了自己也有错就不能把错都赖我身上。 他突然笑了,说:“好有意思的丫头!爷问你,你叫什么?谁家的丫头?”心里暗暗叫糟,现在的我不应该惹起任何人的注意的,却还得回答:“回爷的话,奴婢叫兆佳 锦若,家父是玛尔汉。” 第五章 装病 从那园子离开后,心下就开始怕,脑子里也乱了,混混沌沌中睡着了,只是夜里睡得不太安稳,梦里一会儿出现那天的那个男孩儿一会儿出现九阿哥胤禟,好乱的梦。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的空气中混合了青草的气息,闻起来好清爽,明天是大选,今天我们这些秀女也不用学规矩没什么事,可以随便在宫中走走。可是我呢,宁可窝在房中看看书,要是再一不小心撞上哪位,未来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打定主意后,起床,着装,梳洗,“咕噜噜”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了,只是这送饭的小公公不知何时才到,许是昨夜睡得不好,今儿个起早了。在桌上找到几块桂花糕,几块蜜饯,先垫垫再说吧。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突然的一声差点把我噎到,而这声音的主人除了撒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撒容推门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吐吐舌头说:“我刚刚是不是吓到姐姐了?”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责怪她,摇摇头,说:“每天都被你吓,早习惯了!”撒容虽然娇气了点,但确实是个单纯没心机的孩子,没有坏心眼,这样的她真叫我放心不下。撒容见我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听到她说话,便生气地一撅嘴,赌气不理我了。 “好妹妹,今天是不是想到什么鬼点子去玩了呀?”见我开口问她,她似乎在犹豫是继续生气还是告诉我她的“伟大计划”,最后藏不住话的她说:“今天我带你去见两个人!”见她神秘兮兮的,我问:“谁呀?”这丫头还冲我卖关子,说:“等见了面你不就知道了。”瞧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看来我打算不出门的计划是泡汤了。 一路被她拽着往后花园走去,穿过无数亭台楼阁后,来到高处一个廊子上,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撒容撇下我,跑到那个一直跟我斗嘴的小鬼旁边叫着:“禛哥哥,祥哥哥,她就是我认的姐姐,叫锦若,名字好听吧!”说完我的脑子“轰”的一下,不再能思考了,直到听见撒容叫我:“锦儿姐姐,快过来,快过来!”我硬着头皮往前挪去,福了福身:“奴婢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爷吉祥!”十三没吱声,四阿哥微微点了一下头,撒容倒是热络的很:“不用那么生分,这祥哥哥是我远房堂哥,禛哥哥是祥哥哥最亲厚的兄长,他们打小儿就疼我,跟锦儿姐姐一样。” 现在我可没兴趣听他们说话,只是在消化这个“新讯息”,一直跟我斗嘴的是十三阿哥,他旁边那位就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天哪,我这究竟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呀,随处遇见一个就是这样了不得的人物,虽然现在的两个人身上还没有那股子威严,可这四阿哥胤禛还真是冷冷的一块冰,脑门上就像贴着“生人勿近”似的。想到这儿,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惹得三个人都看向了我,我只能将头垂的更低,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脸上的笑。撒容这时很不客气地问:“锦儿姐姐,你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少,枉我来带你见这两位哥哥。”我收住笑容,抬起脸,看向他们,说:“怎会。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四阿哥的眼神有些怪,似乎要把我看透,十三就不一样了,似乎在用眼神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撒容没想那么多,她认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替我解释:“姐姐常年深门大宅锁着,倒不似我们草原女儿无拘无束,头回见着这陌生男子,怕是紧张吧!”我笑着不再做解释,这理由倒也不赖。 只这十三可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我,嘴里嘲弄着:“是呀,这京城里的千金,整天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呀!” 我是真想好好回敬他几句,告诉他别以为自己读了几部经书就冒充方丈,我在现代好歹大学毕业,也算得上寒窗苦读十几载,耍嘴皮子的功夫看谁厉害。可没办法,如今是情势比人强,只能暂且压一压心头火。又不禁笑自己,这十三也就十五六岁,我跟一孩子叫什么劲呀,何况还是个可怜孩子。皇宫里的可怜孩子往往更可怜,没人疼没人爱的,要没四阿哥照料没准成什么样子呢!“十三阿哥说笑了。”我恭敬的回答,该有的礼数也有了。还是撒容好,替我说话:“祥哥哥,你就不要欺负锦儿姐姐了,锦儿姐姐讲的故事可好听了。”我一听就愣了,原来她是再说我给她讲的《一千零一夜》,还真是个孩子呢! “是吗?都给你讲些什么故事呀?”四阿哥问,好想也有些个兴致。 “很多了,对了,锦儿姐姐的鬼故事最好听了,有些虽然吓人,可有些故事听得我肠子都哭了。” “吓哭的不是?”四阿哥对撒容好像有种情在,要不然不会那么有那么柔和的语气,只是不知道是哪种情。 撒容向着四阿哥撒娇:“才不是呢!是感动,感动那些痴男怨女的情。”看撒容看四阿哥的眼神,我明白了,撒容心里是喜欢四阿哥的。现在的撒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何况她与四阿哥也算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暂且先不管他们两人的事,这十三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我不刺他一次心里就不痛快,一直想着法子要我同他斗嘴,好呀,既然你想姑娘我奉陪到底了!“十三爷,您知道为什么狗向熊家提亲去,熊的父母不同意吗?”看着十三不解我为何突然将话题拐到这儿问他这个的眼神,我就想发笑,可我还是故作镇静。后来,十三的暴怒,四阿哥眼角隐含的笑意和撒容天真不解的眼神一下子呈现了出来,我是乐不可支,脸上却还装着一副请教的样子。 一整天下来,我快累死了,可一想到明天的大选我就头皮发麻。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像选美一样让众评委打分,决定你是第几名,得个什么称号什么奖品的。 我不知道原来自己对明天的到来是那么害怕,尤其一想到十三和九阿哥,不由得更是怕起来,但我说不清怕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我会怕。如果我明天不去参加大选或者说不能去参加大选是不是就可以……想到这,焦急的心才算是暂时平复了。我看到木盆里早已放冷的水,又看到屋外深夜的寒气,心里知道该怎么做了。 早晨的空气依旧清新的很,温度也有了少许的回升,只是昨晚基本一夜无眠的我此时的眼睛定然和兔子有一拼,再加上昨晚的“冷水浴”,现在身上开始发高烧了,我知道,我第一阶段成功了。“锦若姑娘,到时辰了,该去順贞门集合了!”屋外传来顺公公的声音,只是我的嗓子根本不能发出足够高的声音回应他。顺公公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嘴上慌乱地喊着:“那,那锦若姑娘,我进来了!”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传到我昏昏沉沉的脑中,我虚弱地作势要爬起来,嘴上说:“公公,我,我这就起来,去……咳咳……去……应选,咳咳……”顺公公打断我的话:“唉,这哪天病不行,非得今天病,您这身子就别去了,让主子们见了,不吉的。”我装着要哭出来,说:“这怎么行?”顺公公说:“病气不能过给娘娘们,你听我一句,先把身子养好,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听他说完,我顺势趟了下去,专心养病。“那我就先下去了,还得去和杨总管说呢!对了,我这就给您叫太医去,您先歇着。” 看着顺公公出门又关上门后,我的心也总算落了地,反正我是真的发烧了,叫太医我也不怕。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我要被派到哪里去呢?好歹我父亲是从一品的尚书,应该不会太惨。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我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下午,我一醒来,就看到撒容和桂儿坐在我床边。我努力冲她们笑笑,撒容一脸泪痕地看向我,见我醒来过来,才放下心。撒容开始唠叨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不照料好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人家都担心死你了。”见我还是笑着看着她,“笑,就知道笑,要不是我要禛哥哥向德娘娘要你,现在你还不知道到哪里做小宫女去呢?”原来,我是分到长春宫了呀。“大恩不言谢,敢问恩人,您怎么样了?”我刚问完,撒容的脸就变得红红的了,见她别扭的样子,我笑她:“难道分给四阿哥了?”撒容一脸震惊地看向我,眼睁地大大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笑她:“天机不可泄露!”撒容见我还有力气笑她,就开始挠我痒痒肉,“病成这样还能笑我,让你笑我,让你笑我。” 我忙向桂儿求助:“桂儿姐姐,救我!”看桂儿在一旁不动,大有助纣为虐的嫌疑。等撒容闹够了,我问桂儿:“姐姐怎样了?”桂儿低头不语,撒容开口了:“桂儿姐姐被封为贵人了。”我笑着向桂儿贺喜,这下桂儿应该心愿得成了,家里应该也高兴了。桂儿说道:“承蒙皇上不嫌弃。”桂儿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是一定不需要我担心的,况且有个贵人姐姐,宫里也就没人敢欺负我吧!可同样的,想害桂儿的人也就多了,我恐怕也就要小心一些了。撒容给四阿哥作了侧福晋,也不错,以后四阿哥作了皇帝,撒容就是妃子了,四阿哥又比康熙小那么多,也就不算老牛吃嫩草了。 “你又在傻笑什么?”撒容见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之后问,我只好说:“看你们都有了好归宿,替你们高兴。”撒容怕我难过,安慰我:“德娘娘人很好的,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撒容三八兮兮地低声说,“祥哥哥喜欢你,他一定会讨了你的。”听了她的话,如果我刚才在喝水的话一定会喷出来,“小小孩儿,不要瞎说。”撒容以为我是害羞:“这是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害臊的!”天呢!撒容绝对适合当媒婆。“是呀!我应该向您好好学习是怎么讨四阿哥欢心的。”撒容一听,脸红透了,这时桂儿开口了:“两个姑娘家的,让人听了,又该背地里笑话了。”桂儿又对我说:“刚刚太医来过了,看了你的病,只是受了凉,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我点头示意,桂儿又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撒容也看出来了我身体确实不济,也就没闹着要留下来,随着桂儿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长春宫吗?历史上的德妃是为淡雅素净,不喜喧哗的人,而且守拙,在宫中地位也不低。从她生孩子的数量看,挺受宠的一位娘娘。如果我没生病,会怎样呢?想过之后又笑自己傻,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曾经有人问过我,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我吃不吃?我告诉他,不吃。如果人生真的可以像往电脑里打字一样不满意就删掉再重新输入,那人生就太完美,完美的枯燥了。就是要有遗憾,有伤心,有一切不美好的事物,人生才会丰满有趣,才不无聊。 记得当初看《浪客剑心》时,很多人都喜欢阿巴不喜欢阿熏,可我就是喜欢她。最喜欢她说:“我不是叫拔刀斋留下,我是叫浪客留下啊!”不去在乎过往,因为每个人都有过去。哎,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听撒容说纳兰梓欣封了嫔,几个大人或是蒙古贵族的女儿当了贵人,其他的有封为常在、答应的,也有赐婚给阿哥贝勒的,剩下的就是宫女、女官了。想我到长春宫做女官还真称了我的意,二十多岁就可以出宫了,多么美好的长景。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西游记》,没办法,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书比电视好看。前几天才看完《西厢记》和冯梦龙的三言两拍,估计过阵子就能找些唐诗宋词看了,也算是培养了自己的情操。没看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声音,不是公公们的尖鸭嗓,而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的想起,现在好像有些爷要来挑丫头的,怎么感觉好像奴隶市场呀,只是这里的奴隶是不要钱的,而且到时间了还能离开回家。好些个丫头还希望被挑走,这些丫头大都是没钱没背景的旗丁,散旗家的女孩儿,在宫里没什么出头的日子,到了阿哥府里没准还能让阿哥看上,找机会往上爬一爬。 原来这就是皇宫呀,严格来说,清代皇宫里的宫女数量真的不多,可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攀比,更何况这里的男人极少,为了上位,争斗是极其残酷的,但这就是我未来几年生活的地方。 第六章 阳光 没有污染的天空很是洁净,连空气都好闻的多,淡淡的青草味混着不知名的花香,深深地呼口气,感觉肺中好舒服,浑身也都有了力气,心情也变得更好了。经过几天的调养,我的病好了个七七八八,长春宫的宁公公领了德妃的旨接我去应卯。随着他在这皇宫里走,一路上看那高高的红墙,有种自己被囚禁在这里的感觉。跟着他好容易出了这让我窒息的红墙路,却让我遇到了让我更窒息的人。 一出红墙边上的门,我就看见九阿哥胤禟背手站立在廊子上,宁公公熟练地打了个千儿,喊着:“奴才给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吉祥!”宁公公伸手给我做暗示,我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忙向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微微颔首,我和宁公公才敢起身。“这是……”九阿哥意有所指,我只能把头低的更深,宁公公忙替我答道:“回主子的话,这姑娘是我们主子新收的女官,奴才正要带她去应卯。”我感到九阿哥探究的目光甚是犀利,我就是胆小鬼好了,反正不敢抬头看他。宁公公也是急了一身汗,宫里规矩,主子不问话,奴才是不能开口的,更不要说是先走了。这九阿哥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光看他一双眼就知道,他能看人看多深,平常又是一副高傲魅惑的样子,谁见到不怕?那日晚上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子看他眉横长剑,目如星辰,鼻若悬胆,真真一个飘逸出尘的美男子。怪不得都说他是一个风流种子,原来还真是有本钱。忽然想到我这样抬起头来违了礼数,忙又把头垂下去,一想到他被囚禁致死的后半生,竟然觉得他也是可怜人一个。就在我不知想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宁公公,娘娘都等急了,你们还在这里磨机什么?”十三走到跟前才惊讶地说:“九哥也在。”我随着宁公公向十三请过安后,便在十三的应允下向长春宫赶去,走远了还能听见十三的声音,“九哥,一起打布库去?”。没听见九阿哥的回答,只是庆幸十三赶到的及时,不然德妃等急了问起来,怕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姑娘快着点吧,让娘娘等久了,咱俩都得挨罚。”一路上宁公公一再唠叨,一副神叨叨的样子,步子也急了起来。我不再说话只是跟上他的步子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还好这一路还算顺利,没再碰上什么难缠的主儿,到了长春宫才知道这德妃的确是个守拙之人,不张扬,不骄奢,怪不得那么得康熙的宠。长春宫没有很多的娇花,倒是松柏不少,德妃从小也是大家闺秀,便是这书画不少。康熙挺喜欢西学的,不知这长春宫有没有英文书可看。差点忘了,德妃嘱咐我整理的书籍单子还没让她过目呢! 清代的女官没什么重活,宫女大都是包衣之女,就是宫女也没什么太重的活,下面还有太监苏拉顶着。德妃没给我安排太多的活,只是要我整理一下书籍字画,这倒很合我意。一来我本就喜欢国画轻灵飘逸,现在可以欣赏真迹,心里那叫一个美;二来这样就不用和德妃走太近,说实话,每次见她,看她那波澜无惊的目光我就害怕。这些书籍很好整理登记,一个下午基本上那些珍本、善本就整理地差不多了。将这些书目整理下来后,心里好是轻松,一点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危机。 十三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只是我一扭头看到的是他愤怒的模样。我哪里招惹到他了吗?从我来到长春宫就没见到他,倒是十四见过几面,还以为他早把我忘了呢! “那天跟老九是怎么回事?”十三开口了,声音透漏了他的不满,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之后小孩子的神情,只是一个人对他喜欢的玩具能喜欢多久呢?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点气,反而问他:“什么怎么回事?”十三非常不满意我的答案,继续发威:“你怎么认识九哥的?”不想让他继续缠着问下去,我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既然我要留在这里,有十三和四阿哥做后盾应该比较安全吧!何况,撒容还是四阿哥的侧福晋。“这下你没问题了吧,十三爷!” “下次离他们远点!”我知道他们指的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众人,十三一向与他们不对盘,“知道了,锦若紧遵十三爷的教诲。”反正我也不想和他们扯太近,心里面偷偷加了一句。说完还有模有样地向十三福了福身,十三看着我,表情很怪。我脱口而出:“怎么了?”说完就后悔,在这个地方,奴才可以向主子提问吗?十三的表情显然正常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锦儿。”看他一脸放心的笑,我不自觉有说:“本来就是我。”幸好没说“废话”,十三让我比较没有怕,相处也最是轻松,自然谈话时也会让我自然回到一个平等的状态去,也就容易犯错。十三大笑,很豪放的笑,也是很释怀的笑。我是真的第一次在后宫看到如此纯粹没有防备的笑,不觉间竟看痴了,等我反应过来时,他竟然眼瞅着我痞痞地笑,见我脸红还不知道收敛,最后被他在脸颊偷去一个吻才走。 我并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落在某人眼中,只是回过头准备将整理出来的书目去交给德妃过目时才看到十四阿哥正在看我写的那些单子。我不敢多想,只是恭顺地福了福身,估计刚才该死的十三是故意的。 “这些是你整理的?”十四问。我只得按部就班地回答:“是。”少说少错,所以我尽量少说话。“看来你和十三阿哥很熟呀!”十四云淡风轻的表情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问题,十四见我默默不吭,以为我是默许,倒也没怎么难为我,转了话题闲闲地胡扯了几句。十四话锋一转,问:“这些是要给额娘过目的吧?”“是!”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惊了一下,“交给我吧,我正要去向额娘问安。”开什么玩笑,交给你,先不说十三会怎样来质问我一番,光是德妃的目光我就受不了,要是其他宫女在添油加醋传到桂儿那里,天呀,我阿玛额娘不逼疯我!“谢十四爷的好意,只是这些细活还是奴婢亲自回主子妥当些,要是万一有点什么纰漏处,奴婢也好及时改正!”希望不软不硬的回答能打消他这可怕的念头,你兄弟之间的不和可别牵扯到我头上。“这也好。” 看他走远了,我才长舒一口气,身子骨活像打了一场仗,酸疼地很。这会子,十三十四都在娘娘屋里,我现在去才是找事,不如静静地待会儿。来到长春宫也有一阵子了,一直没去看看桂儿,这皇宫中的规矩太多,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随意见到她,毕竟她是贵人。可见到她又该说些什么呢,我与她虽是姐妹却没什么感情,就是正版的锦若与桂儿好似也不是很亲密。 这长春宫里,最得主子心的是秦嬷嬷和明月,秦嬷嬷是德妃的奶娘,明月是德妃跟前的大丫头,负责娘娘的膳食。还好,两人待我算是不错,想是我父亲和桂儿的缘故,而且我本身也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样算来在长春宫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打量周围没来什么人,我去摘几片好看的叶子做书签,德妃的这些书也很少有人翻翻,我要不利用也太可惜了! 打定主意后,抛开那些参天大树,我寻了几株不错的树木开始找寻心仪的叶子。找着找着就忘记了时间,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斜。“锦儿,锦儿,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大老远明月就喊道,我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快着点儿,趁主子现在还没问,快去把整理好的单子让娘娘过目。” “哎!”我赶紧答道,“谢月姐姐提醒了,小的这就奉命行事去也!” “你就甭在这儿耍宝了,贼妮子!”明月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我一路小跑,到了花厅听见屋里一片笑声,看来这二位爷还没走,唉,瘟神不走,我也得上呀!守门的两个小太监替我挑了帘子,进门后微微福身,答道:“给娘娘,各位爷请安!主子吉祥!”德妃在榻上微微颔首,问道:“有什么要禀的?” “回娘娘话,今儿个要奴婢整理的书籍数目奴婢都整理好了,这儿有单子,请娘娘过目!”“那些东西我也懒得看了,你说给我听吧!”德妃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是。廊上书阁中有宋刻本三十七,明刻本二十八,今朝刻本五百六十四,合计六百二十九册,库中还存放唐刻本五,宋刻本三十四,明刻本七十二,今朝刻本三千七百五十八册,合计三千八百六十九册,两处共计四千四百九十八册。奴婢已经对过往年的单子,数目名称略有增减,皆有案可寻。” “这就好!”德妃又说,“明儿给我把冯梦龙的《初刻拍案惊奇》找来,有日子没读了。” “是!”娘娘没说让我走,我只得退到一旁站着。 十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顽皮不正经地问:“额娘怎么不看《西厢记》《牡丹亭》,这劳什子的冯梦龙有什么看头?” 德妃甚是宠爱地笑笑:“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般胡闹,你要是没事多看看正经书,我也就不用这么费心操心你了!” “看额娘说得,十四弟最近收敛不少。”四阿哥说。一开始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屋子里有三个阿哥而不是两个,也是四阿哥太过安静的原因,后来一想,十三一直跟着老四,十三来了,四阿哥没理由不来。 正史也好野史也罢,都言德妃偏爱幼子,看他们说笑谈天,德妃看十四胤禵的眼神确实溺爱的很。十三很是活泼,都说十三十四脾气秉性最是相像,可能这也是德妃愿意照顾胤祥的原因,再加上四阿哥胤禛与胤祥这种非同一般的兄弟情分,胤祥对德妃也是尊重的紧。现在看来,四爷与十四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然变了,这样想想德妃也是一个可怜人呀! 德妃在宫中的地位是不低的,又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还不算她夭折的孩子,这说明德妃是很受宠的。这对于她的孩子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忽然间身子一冷,这就是尔虞我诈的皇宫,是个连亲情都可以被算计的地方。这一刻,我真的好想逃离这里,随便哪个地方都好,心里好厌恶这些阴谋算计。就像明月,长春宫里哪个宫女不想让她在德妃面前出丑,不想要她的强,若不是我父亲是朝廷一品大员,而我又素来随和,她又怎么会愿意和我交好。秦嬷嬷则是宫女太监们巴结的对象,她的话在德妃那里比几位爷的话都管用,宁公公胆小怕事,做事却是滴水不漏,老奸巨猾。这宫里人人话到嘴边留半句,习惯性的戴上各种面具。你来我往之间哪见半份真心,在我看来,这皇宫就是一个把人逼向罪恶边缘的加速器,是一个最好远远躲开的不见硝烟的战场,不知道我还要在这个阴森恐怖的修罗地狱待几年。 想的太远了,这样下去很危险,万一主子们发现我的心不在焉,后果可不太妙,不觉冷笑出来,拉回渐行渐远的思绪。听十三讲宫外有趣的市井笑话,十四讲学堂上先生的无聊经学,只四爷不声不响的听他们讲,不注意间微微有些笑意,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该附和的附和该吃惊的吃惊,演戏一般,真不知道,四爷的笑到底是为哪般。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德妃不能随意留他们在宫中,四爷早已开府建衙,再不回去,怕是宫门就要关了,十三和十四也有自己的宫殿。三个人打个千儿也就出门去了,随后德妃也乏了,除了秦嬷嬷,我们也都退了出来。 我是无聊的很,不想回自己的小屋,便来到假山上的廊子上,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廊子在高处,不时的吹来些风,很是惬意。 “你倒是自在。”循着声音看过去,胤祥原来还没走,藏在柱子后面,再加上天色暗,怪不得我没看见。“你怎么也在这里?”也许是太讶异于他在这里这件事,一时怔忪之间竟忘了行礼,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不想麻烦一遍行那些虚礼。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怎么不在房中伺候娘娘,来这里偷懒?”见他眼中有点促狭之意,看来他是早知道我闲时便会来这里散散心,便来这里守株待兔,“看来今天我这只懒兔子教您抓着了,要不要让娘娘罚一罚我呀!” “哈哈!”看他十分开心的笑,我不自觉摸摸脸,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笑的这么大声,一点都不含蓄。“锦儿呀锦儿,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女则》这些书?” “难道你没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他点头表示知道,却用表情告诉我不明白这和他的问题有什么联系,我笑着告诉他,“既然无才是德,我还看什么《女则》呢?” “玛尔汉大人难道没请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他可是文臣大学士呀!" “我虽不读《女则》却不代表不读书识字呀,自小和弟弟妹妹们一处读书,也是些经史子集什么的,甚是无趣,不如自己读的畅快!”很喜欢和十三在一起,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弟弟般,也不用装的太彻底。“那你素来读些什么书?”十三似乎对我的过往很感兴趣。“我看书很杂,什么书都看,但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都没有深读过。”我读的大都是现代白话文,说了也白说,看过的古代典籍还真是屈指可数,要不是刚来到这里那会子在府里看了一些书解闷,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文言有多烂,接着说:“我一向喜欢战国时的故事,看的也多是《春秋》《国语》之类,还有《战国策》也是我喜欢的。”这话也不假,在现代我就已经读过这些书的白话版,文言的多少也涉猎过一些,前些日子的恶补功课看的也是这些书。 “看来你喜欢《史记》一类的?”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只是单单喜欢春秋战国这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虽不喜欢那些阴谋算计,却很喜欢他们的机敏聪慧,最烦孔老儿的圣人说教,什么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殆’!”十三又是一阵狂笑:“那你最喜欢话?”见他问的仔细,眼神中认真的神态,叫我脱口而出:“弱水三千一瓢饮。”说完不觉间耳根子就红了,没事儿和他说这些干什么,横竖这些爷都做不到。随意将话扯到其它的地方,虽然他极不乐意,可是好像确实也没什么辩驳我的话。 第七章 (一) 风筝 康熙第四次南巡呀!没想到,德妃竟然在最后时刻对我说:“你也来吧。”好兴奋,真的好兴奋,可以出宫,看看盛世民间。我将自己攒下的月银全部带上,开始幻想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可现在坐在马车里晃荡的我可真是吃不消了,明月见我面色如此苍白也有些担心,反正德妃跟前向来没我什么事,明月索性就让我歇工了,愿意在德妃面前出彩的宫娥多了,所以愿意替我干活的人也多了。我是乐的轻松,明月见我微微我有些好转,也就好气又好笑的损我几句。 明月见我有了精神,便问我:“今儿个,咱们可到了山东地界儿了,皇上要拜孔圣人,咱们也能在这休整几天了,高兴不?” “嗯!” “我说了这么半天,您老就没句谢?”见她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我乐了,“我的好姐姐,大恩不言谢!” 明月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我站起身来,向她行了一个书生礼,嘴里说道:“姐姐这厢有礼了!” 明月好笑的扭过头来:“你个蹄子,行了,就会拽文,酸秀才一个。” “姐姐你不就想嫁个状元郎嘛!”说完,明月红着脸就来作势撕我的嘴,我忙讨饶。好容易闹完了,明月还说我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我讪讪的笑了,本来我就不是呀,只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而已。 这里不比皇宫,我和明月一间房,整理完后,还有时间,在花园里随便看看,虽说是皇帝的行宫,豪华程度却与紫禁城不相上下。看着这些草木,这些假石,还有这不相称的繁华。 “锦儿!”十三的声音传来,转过身去,看到十三很兴奋地向我跑来,手里拿着风筝向我献宝。我突然想到,这是那天,十三问我喜欢什么东西是,我随便说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还真给我带来了一个风筝。一边走,一边还说:“告诉过你,我很会做风筝的。”看他一脸满足的笑,我也笑了,见他一直盯着我看,不好意思地问他:“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他笑的更开心了,不再理会他奇怪的举止,夺过他手里的风筝线,让他往后走去。 十三没理会我的话,说:“这里不是放风筝的好地方,我带你到城郊,那里草地广阔,风也大,最适合放风筝了。” “我的十三爷,我不像你,可以如此自由,要是一会儿德娘娘找,明天估计就是我的祭日了。”我也不想吓他,只是不想在德妃等人眼中出挑。“这你放心,有人替我们说话!” 看他一脸秘密的样子,我还真是好奇,谁的面子这么大? 随十三来到德妃暂住的逸凤轩外,十三挑了轻纱帘,大步走进屋内,本来我不想和十三一起进去,后来一想反正德妃也看到我了,不进反而不好,索性也就跟进去了。前脚进去听到十三给德妃请安,后脚我也向各位主子行了礼。 其实进门我就看到四阿哥和他的侧福晋年氏和撒容,现在的四阿哥侧福晋。看她珠围翠绕,两颊微红,一对翠绿的翡翠坠子更是衬的她牡丹花似的娇美。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些少妇的成熟,再加上她身上未退尽少女的娇羞,自是有一种风情在其中。不过她眼中也添了一丝愁容,这是我们当初相识是从未出现过的。原来十三说的那个神秘说客是撒容,也是,撒容或许还真能说动德妃,如果真能出去,也可问问撒容愁来自何处? 宫里还真是一个啰嗦的地方,看他们互问长短,相互逶迤,就是不切入主题,我真怕等他们说完太阳和月亮就到交班的时候了。终于听到撒容用一种很温柔娇弱的语气说:“大姑姑,今日天高气爽,让撒容想到了还在科尔沁的时候,和姐姐们在大草原上骑马放风筝,喝奶茶跳篝火舞的日子!” “撒容是想去郊外放风筝吧?”德妃依旧用很温和的声音在说话,真的很想一个温婉的母亲在和年幼的女儿对话。 “是,”撒容像是鼓起勇气般,说到;“臣妾想,和锦若姐姐好久不见了,想和姐姐叙叙情谊,望姑姑准许!” 德妃听后,眼睛扫了我一眼,说:“去吧!难得出宫一趟,散散心也是好的。”听后我忙向德妃谢恩。德妃没再说什么,只说时间不早了,快去快回。 虽说清初的女子汉化还不是很严重,可是这些贵妇们抛头露面还是有违礼法的,再加上是宫里的,规矩就更多了,乘坐软轿来到郊外 第七章(二) 风筝 虽说清初的女子汉化还不是很严重,可是这些贵妇们抛头露面还是有违礼法的,再加上是宫里的,规矩就更多了,乘坐软轿来到郊外,虽说这是微服,可周围保护的护卫也有十数人之多。刚刚看到撒容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苦多一点吧!其实撒容变得这样温婉,时也,势也,虽然少了当初的影子,可对她今后在宫廷的生存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心下开阔了许多。 城郊的野地里早已驻满了来踏青的少男少女,一个个脸上带着红润的笑意,时而三五成群,时而一人驻足,很是舒心。灰色的城墙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虽是城郊,却因为是踏青时节再加上皇帝南巡路经此地,在此兜售各种精巧物件的小商贩赚足了银子。 一下马车,十三就拿着早准备好的风筝来寻我,本来我放不下撒容,抬头看到四爷走了过来,便和十三走了,撒容就交给他吧!还好年氏以有孕为由先回去歇息了,不然一个四爷还真不够两个人分。 十三跟我说小时候他奶娘教他扎风筝,趁着过节,他把扎好的第一个风筝送给他额娘,当时他额娘可高兴了直夸他孝顺,后来……看他表情突然有变,知道他又想起不愿想起的事情了,我笑眯眯的话题转了。十三的童年怎么可能有多幸福,或者说皇宫里的那些阿哥怎么可能有五彩缤纷的童年,更何况早早没了母亲的十三。他给我讲过很多四阿哥的事,也许在他心里,四爷的分量比他早逝的额娘还重吧。 也许见我许久不说话,目光涣散,十三将手在我面前晃晃,见我还没反应,“啊”的吓我,换回我追着捶打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十三任由我打,却甩给我一个问题。我噗哧一笑,回答:“都是你,一吓我,想到什么都忘记了。”“还以为你看见什么受伤的小狗了呢!”十三嘴里嘟囔着,原来刚才我的目光里有心疼呀! “快拿着风筝往那边跑。”我指着风的方向,十三慢慢又开始陪我放风筝,虽然有些不情愿不甘心被我打断,可还是乖乖的向我说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十三的问题,风筝就是飞不起来,我打趣他:“不是很会放风筝吗?”十三把我支开,叫了名侍卫来,不到一会儿,风筝就飞上了天,十三得意地看向我:“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说?” “是人家侍卫大哥本事大,你得意什么呀!”抢过他手中的线轮,任性的将手里的线往外放,看风筝越飞越高,丝毫没注意到十三宠溺的眼神和无可奈何的笑。 就在我们玩的正忘乎所以时,一个侍卫前来通报,说年主子来信说身体不舒服,四爷先回行宫了,我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撒容,游离的目光中饱含嗔怨。我将手里的线交给十三,十三会意,却说:“有些事,你管不了。”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怎样,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便向撒容身旁走去。 第七章(三) 风筝 静静地走到撒容身后,示意一旁的丫头仆妇离开,撒容游离的目光中混合着嗔怨、不干与不平。她知道我就站在她身后,可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我,“撒容变了,是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她也并不需要我回答什么,“锦儿姐姐,知道先帝废后吗?” 我怔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接着用那种有些苦涩的声音说:“静妃也是我科尔沁的格格,还是我的堂姑,阿妈说,是个苦命的女人!”转过身来接着说,“德娘娘说,我和她性子很像,都是那般任性憨直……”撒容的脸庞布满泪水,楚楚动人的柔弱竟然丝毫不似当初的活泼直辣,“我知道,他是皇子,身边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从小我就知道,从小我就喜欢那个会照顾我,会宠我的禛哥哥。开始时,我是会吃醋,可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知道在那个杀伐果断的雍正大帝心中,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也知道,他对年氏的片刻温柔不过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当然,在极其看重后嗣的古人眼中,此时的年氏无论如何,也比撒容重要吧!我依然记着,那个对撒容流露出一丝温柔意思宠溺的四阿哥,要说对撒容没有半分情意,我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我分明看到他对她的疏离,这样我不解,如坠云雾。 那位年氏,这会子将四爷唤走,分明是让撒容难堪,女人之间的斗争,让我只能冷笑。这一回合,年氏胜利了,可那又怎样,最终的胜利者并不是她。我将撒容搂在怀里,让她好好哭一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她并不需要我言语上的安慰,或者说任何安慰都是微不足道的。 撒容的这些让步,换做是我恐怕通通做不到,毕竟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好多事情我真的无法接受,将我转生在这个躯体内真的是个错误吗?古代女子被迫的无奈和隐忍是比任何肢体上的残害都残酷千万倍的痛苦,心里的不平和委屈让泪珠不由自主的滑下。“锦儿姐姐,我很傻,是不?” 我摇摇头:“不,撒容不傻。”是天道不公,心里偷偷加了一句。她破涕为笑:“我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可我还是锦儿姐姐的好妹妹。” “嗯。”我重重地点一下头,就让我暂时成为你的依靠吧,心里默默念到。 天已渐黑,来踏青的人也早散去大半,回到笼子的时间到了,不待十三来催,我便让撒容上了马车,在宫里她是主子,我是奴才,自然不能同驾回宫,心里冷哼。 十三骑着马来到我车窗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我的马车保持同一步调,心里不由的有些暖意,十三出去办了半年的差,回来后,身上的童稚尽退,当初所欠缺的稳重似乎也有了一些,都变了,没变的只有我了吗?还是不知不觉中我也变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你会吹萧吗?”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十三没防备我这一问,极快的回答:“会。”却又不明白我为什么问。“改天吹给我听。”十三没有再说话,可我看到了他嘴角的微微笑意。办差回来的十三送我一管萧,也是原来的撒容有点才名在外,可是我确实半点音乐细胞也没有,见我一脸的不明所以,十三当时可是嘲笑了半天。 第八章(一) 陷阱 自那日郊外游玩之后,年氏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回了京,不管是否服气,如今四爷身边就只有撒容了,这到是一件好事。其实想想,四爷好几位福晋,就带了年氏和撒容,足以证明,四爷心里是在乎撒容的,这也就够了,我心里多少能放下一点了。 清晨,明月服侍德妃用过早饭便来寻我,言娘娘有事找我,心下纵然有疑也是不敢多问的。看明月的神情也没有什么不对,想到要是真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叫我的就不会是明月了。立马丢下手中的活计,随明月来到德妃所居的暖阁前,宁公公见到我们示意我们停下,挑开帘子向里面通报:“启禀娘娘,明月带着锦若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有些慵懒的声音想起。 “嗻。” 宁公公命一旁的小太监将门帘卷起,明月和我先后进屋,先向德妃行礼道万福,明月利落地走到德妃所歇息的坐塌后,娴熟地锤起了背。秦嬷嬷恭谨地垂首站立在一旁,德妃喜欢清静,长春宫的宫女太监也就很少,看秦嬷嬷宁公公就知道德妃喜欢怎样的人。 德妃没有怎么看我,闭目养神:“来长春宫有一阵子了吧?” 我尽量用最恭顺的语气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来伺候娘娘已经有一年多了。” 德妃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上还在问:“还习惯吗?” “回娘娘话,大家都挺照顾的,奴婢生活的很好。”老实说,德妃是个很好伺候的人,不像一般电视演的那样随便打骂欺压下人,很安静的人,我并不是很得德妃的意,平常也都不在她身边工作,挺逍遥自在的。 德妃喝了一口秦嬷嬷递来的茶,说:“听说你还是个才女?” 我一听大惊,完了,锦若的才名可不要害死我,“娘娘谬赞了,奴婢只是粗通文墨罢了。”德妃没有深究,只是问:“都读过些什么书?” “略读过一些启蒙读物。”《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还能背几句,要是四书五经,我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识字就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德妃说,“你原来是负责宫里的一些书目工作吧?” “是。” “这里有几份礼物清单,一会儿你去核对一下,回去把它总起来也就得了,不懂的问宁公公。” “是。” “你和四阿哥府上的撒容侧福晋很要好,是吗?”德妃话锋一转,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照实了说,总归不能错,德妃的心里可是比谁都明白,明里守拙,暗里精明的很,谁也别想糊弄她。想明白后,清楚的回答:“奴婢是在去年选秀时和侧福晋相识的,因为话语投机便拜了姐妹,侧福晋心地宽厚,对奴婢很是亲厚。” “这样啊,得,也是闲来唠唠家常,你先下去吧。”德妃说,“以后就和明月一起在我身边干吧。” “谢娘娘恩典。” 离开暖阁,回首看看这个女人住的地方,还真是寒意凌然。快步走到小花园凉亭上,没成想,听到一让我有些后怕的闲言碎语。几个丫头聚在几株柳树后,说年氏是因为有小产迹象,才会这么着急回京。难道德妃怀疑撒容?是呀,目前,如果真是有人故意加害年氏,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撒容。 第八章(二) 陷阱 不可能是撒容,虽然说撒容现在变了好多,可是我依旧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如果是有人故意想嫁祸撒容,那这个人是谁呢?如果是四爷的其他妻妾,这可谓一箭双雕,年氏流产,撒容失宠甚至丧命;如果是年氏本人,就说明仅仅是为了争宠。可是这是很险的一步棋,弄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现在处在上风的年氏自己,有必要这么做吗? 要是年氏自己弄的,操作起来方便的很,证据证人便不好找,而且基本没人会怀疑她。如果是其他人,想在这么严密的保护之下作案又不被抓到,很狡诈的人。 想必娘娘是怕我和撒容之间不单纯才有了刚刚的一番对话吧,德妃并没有屏退左右,看来并不怎么怀疑我。只是想从我身上找寻撒容的蛛丝马迹,还是警告我不要和撒容走的越了矩?听那些丫头讲,撒容并没有被直接波及到,只是有些想象力丰富的人开始散播于撒容不利的谣言。 “在想事呀?”促狭的声音着实惊了我,“这么胆小,可不像是我听说的那个锦若。”十四阿哥胤禵的突然出现搅乱了我的思路,慌慌张张地行过礼。 “坐吧。”他指着他旁边的位置,也就是我刚刚坐的地方,星般的眸子闪着光亮。不想闲扯很多,张嘴回绝:“奴婢不敢。”十四有点错愕,却不再难为我:“也好。” “谢十四阿哥体谅。” “听说前阵子你把李白的诗给改了?”十四没理我的谢意,而是问了一个让我脑子里过乌鸦的问题。“那是我们闲里逗闷子罢了,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原是那日我和明月,春桃在一起玩闹,金钥要我代她写封家书,明月就说你们读书人就是讲究多文邹邹的酸,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闹腾起来了。偏是春桃不知打哪听来一首歪诗,引得我们哈哈大笑,让我想起小学时大家一起篡改的几首唐诗,随口就说了出来,娱乐大家嘛!没成想,让这位爷知道了,还真是有些汗颜。 第八章(三) 陷阱 不敢再在这些能人面前有什么异动,也不想再招惹什么目光了,想要帮撒容理清这些思绪就要使自己不招人注意。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怕什么来什么,十四并不想如此简单的放过我:“难登大雅之堂?”说完后,豪迈的笑声振聋发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一阵好气却不得发作,十四大概是笑够了,“早就听闻马尔汉大人的女儿是才女,果不其然,只是此才非彼才呀。” “十四爷不知,才女指的是我家姐姐兆佳 桂若而不是我。”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听见“才女”这两个字,我可不是原版锦若,反正桂儿是才貌双全,足以匹配“才女”二字。 “是吗?我看未必吧。”高深莫测的十四倒是第一次见到,只是此刻我没兴趣:“请恕小女愚钝。” “锦儿!”远处一声大喊促我回头看,大惊,十三快步朝我们走来,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了过来,“十四弟好闲情。”十四的脸上又是那种痞痞的坏笑,故意说道:“是呀,和锦儿真是相见恨晚呢!”我不知道我脸上什么表情,只是看见十三脸上的火气很大,两眉怕是要打架,忙说:“十四爷说笑了,奴婢怕是高攀不上。”双手下意识扯住十三的衣服,十三感觉到后稍微有了一些放松,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抿着嘴一声不吭。十四似乎有些不悦,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变,嘴上说着:“正主来了,我就先告辞了,锦儿姑娘,咱们改天见。”话未说完起身要走,看十三的表情瞬时要发飙,我死死拽住十三,双手几乎快把他的左臂拽脱臼。 十四走后,十三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软化,我知道他的心里就仿佛是千年未曾爆发的火山顷刻间沸腾了,天崩地裂,此时的他是狂怒的狮子,狂怒于别人威胁了他的所有权。十三不肯看我,一个人背对着我生闷气,无论我说什么就是不肯回头。 “那我走喽。”我试探性的说出,然后佯装要走,十三猛地转过身来从后面抱住我:“他叫你锦儿。” 我真是好笑:“那就是一个名字呀!”真是无话可说。 “那是我叫的。”还真是小鬼一个,我挣脱他的怀抱,面向他:“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无所谓的,德娘娘,撒容还有四爷都这样叫我呀,不要太在意了。” “他不一样。”十三固执地说。 “有什么不同,都是猴子进化过来的人。”说完我就想咬舌自尽,果然,十三不解地问:“什么猴子,人的?” 第八章(四) 陷阱 我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看来真是祸从口出。不想和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好啦,什么猴子,还猩猩嘞。”十三见我有些恼,也就没有再问,本来心里有些不忍,可一想到撒容的问题,看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找出幕后真凶。 “你知不知道四爷府上年福晋的事。” 十三收起了小孩模样,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他的眼神在警告我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为难的说:“撒容是我朋友,我不可以见她无辜受冤而无动于衷。”十三的表情很坚定:“四哥对我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撒容又是我妹妹,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清楚,可是对于出身皇家的十三他们来说,父子手足尚可算计杀戮,这点亲情又能算作什么。我可以相信十三,可是别人呢,要我怎么相信。十三像是看出我心中的顾虑,缓和了表情,十分轻柔的语气安抚我:“相信我,好吗?现在这一切只是传言,你何必庸人自扰之。” “我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顿了顿,问他,“这不是传闻吗?难道已经开始调查了吗?”明明没有要调查的迹象呀!只是我想私底下找到那个人,可以万事早做准备,怎么会这样。 十三笑了,有点讽刺的冷笑:“总有些不安分的人。”十三在想些什么我可以猜到一些,这件事也是各方角力,只是各方目的不同罢了。“你也小心一点,不要让他们牵扯到你。”十三接着提醒。我心一紧,再想到刚才德妃的话,未必不是在提醒我不要将长春宫搅进去。可是这与长春宫没关系呀,好乱那。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一切有我。”十三诚恳地望着我,希望我信任他依靠他,突然发现,半大的少年真的长大了,虽然还会和我拌嘴斗气耍脾气,可是已经有了宽广的肩膀,广阔的胸怀。 我点点头,将有些沸腾的心神压下,闭上眼,将眼泪留在心里:“我相信你。” 第九章(一) 宫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巡大驾刚行至德州,一向身体强壮的皇太子竟然病倒了,就这样还没到目的地便打道回府了。这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冲淡了人们对年氏事件的热心程度。 回到宫里就看到往日歌舞升平的热闹全换成急匆匆的步伐,全换成诵经祈福的经文声。不管那些娘娘心里是多么想看着太子就这样一病不起,表面上却都是诚惶诚恐的为皇太子祈福,仿佛他死了天就要塌下来,大清朝就要无能为继。那些皇子皇孙们,更是这样,心里乐的都快睡不着觉了,却一个个看上去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表情木然的忙前忙后。 一个月后,皇太子终于痊愈了,太医们的小命终于保住了,宫里也仿佛一夜间活了过来,又是繁华富贵,一片喜意融融。 大概是为了庆祝,也是为了给太子冲喜,康熙决定在慈宁宫后花园开家宴,所有的皇子皇孙及在京的格格都要进宫叙天伦。钦天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康熙决定夜宴皇家,给某些不安分的人一些警示。康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帝王,也许是先天聪慧再加上后天磨练,看对好些事情是尽在掌握之中的,这些儿子的心里在想什么,很难说他不清楚。他很了解他的儿子,对于这些儿子干了什么,他更是清楚。每一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可毕竟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尤其是对有二十多个儿子的康熙而言,他根本不可能对所有儿子一视同仁,所以子以母贵,母亲受宠,儿子自然会让老子多看几眼。而太子是康熙帝糟糠之妻赫舍里以命换来的儿子,虽不敢说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可至少是他心中不一样的人,在加上胤礽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父子俩人朝夕相处,这份情是其他所有阿哥都不曾有的。也只有对胤礽来说,康熙是个父亲,而对其他皇子来说,康熙只是皇阿玛。 所以,康熙爱胤礽是真爱,可这份沉甸甸的父爱下还有更多的家国责任,因此康熙对他的期望又是极高的。我现在不知道他这个太子是否合格,可是从康熙的表现来看,他现在只打算把大清交给这个他精心培养了三十年的儿子。 第九章(二) 宫宴 德妃在宫中是很有地位的妃嫔,这次的宫宴除了敬事房的总管在张罗外,德妃也要协助贵主儿参办。当然,德妃动的是嘴皮子,跑腿之类的活计是我们这些宫女太监的工作。宜妃郭洛罗氏也是主事人之一,偏又与贵主儿不和,德妃则是冷眼旁观,这就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不知听谁的,而且谁都惹不起。 也是明月与我要好,让我伺候在娘娘跟前,不用人前人后跑断腿还两面受气。可这样一来,那些长春宫里其他的丫头就更是看我不顺眼了,尤其是和我同期入宫的,更是变着法儿的找事。我原就不想与人结怨,更不想让别人背后给我使绊子,便更加“大度”起来,从不与人争长短。德妃倒是因此夸了我几句,派给我的事也多了一些,我倒不像以前闲人一个的样子了。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宫宴就要开始了,那些要在宴会上伴奏、跳舞助兴的人已经在匆忙进出了,很多人鱼贯而出,忙里忙外,因着各司其职的缘故,我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在德妃暂时休息的屋子里闲待了会儿,见德妃在宴会开始前想小憩片刻,我们这些没事的宫女太监们便出来了。 “锦儿,你在这里呀,要我一顿好找?”刚刚从德妃屋里出来,正想轻松一下的,没想到在长廊拐角处遇到了嫣红。 “是嫣红姐姐呀,姐姐急着找我有事吗?”我虽然不太耐烦却依旧装作很闲暇好奇的样子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事正紧,偏是我脑痛的毛病犯了,你能帮我到太医院拿点药吗?”我还真是有点犯难,虽然,一会儿宴会上我并不需要陪在德妃身边,可到太医院的路是很远的,拒绝的话,又不知道要编排我什么了,虽然她们确实有事走不开,一旁闲呆着的小内侍总使唤的动吧!算了,去一趟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答应了她,走在去太医院的路上,真是一肚子的闷气,我干嘛要那么好说话,连明月都说我忍让的过头了,我是女官,她们只是宫女罢了,虽然我明白人与人应该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可是不能你们平等,单欺负我一个呀。 好容易走到太医院,向门口的侍卫拿出了通行令牌,进的太医院的大门便随意找到一个小太监,问他林全林公公在哪,林公公是嫣红的同乡,在太医院还算有点脸面,知道嫣红每次吃的是哪味药。问明白了地址,我便直接找到了那位林公公,一个三十上下的矮胖公公,很会看人说话的一位,知道我的来意后便领我来到后院药房,还没走进药房,迎面走来一位英俊后生,穿着官服,还不是医正,想是太年轻吧。 林公公先给年轻人打了个千,道:“张大人今儿当值呀?” “嗯。公公这么晚来药房,病了吗?”被称作张大人的这位年轻后生问。 “不是,不是,是我这同乡有点脑痛的老毛病,让我来讨点药回去,大人通融了。” “公公哪的话,公公要用,但取便是。” “那我就先谢过张大人了。”林公公拱手答谢,张大人侧身要我们先过。 第九章(三) 宫宴 别了张大人,我和林公公进了药房,林公公熟稔地找出嫣红的药递给我。打量四周,有些昏暗的光照着典型的中药柜子,药房里人并不多,林公公说磨药配药另有去处,想到宴会上胤祥可能会喝许多酒,便顺便向林公公讨了丸醒酒的药。 道别林公公后,前脚刚刚走到太医院花园的门前,就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传来,看到左前方斑驳的树影后好像有两个人影,眼见周围连个守卫都没有,不敢贸然前行,便躲在了宫墙的阴影下。 “大人,我们主子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姑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声音传来吓我一大跳,这是刚才张大人的声音,见他长的还算端正,就是办的事情有些龌龊。 “上次就失手了,这次主子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 “这次是我亲手配的,准保万无一失,还望姑娘替我转告主子,我张正翔对主子的忠心。”张大人的声音有些急促,声音也就未免大些。 “小声点。”那女人有些不悦,说:“主子知道你的忠心,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差人送到大人府上了,还是以德隆商铺的名义,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嗯,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出手的。” “有劳大人了,还望大人早有佳音传来。” 待他们离开后我才放松瘫软在地上,没想到让我碰到这么一出戏,强自借力支撑起自己,让自己不要慌张,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慢慢走出太医院,离了太医院门口侍卫的视线,我疯了似的往回跑,这鬼地方再也不想来了。 在奔跑的过程中我冷静了下来,思虑到,这也可能和撒容的事情有关,两件事离得很近,而且那个女人说上次失手了。那个女人不是宫里的宫女,清代宫女相较前朝少了很多,我们彼此或多或少都碰过面,那声音不是我听过的,而这类事情那些主子们是不可能让苏拉们来做的,可以断定这不是宫里的娘娘们的阴谋,只可能是各开衙建府的皇子府中的。我定了心神,也就不再慌乱,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发丝,缓步走回后花园。 康熙的家宴已然开始,我悄悄走到大堆宫人中间寻找十三跟前的人,偏巧胤祥跟前的小太监彦喜也在找我,遇上后把他拉至一旁,满头大汗的彦喜说:“锦儿姑娘,奴才总算找到您了,十三爷一来就满园子找您呀。” 我把手上的醒酒药丸交给他,见旁边没人注意我们,说:“这是醒酒的药,让他一会儿服了,你告诉他,宴会完了后到花厅后的荷花池旁等我。” “嗯。”彦喜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又回到人群,明月差一小丫头来找我,说是德妃找,没多想便跟着来人走了。没声音的走到明月身旁,见秦嬷嬷伺候在德妃身旁,我们就是来凑数的,也没什么大用,不知把我找来干嘛。小心把头转到主位,看年近五十的康熙戴着一顶明黄简洁的沿帽,上绣着一圈的金丝飞龙,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色绣着金龙的长褂,外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饰的马尾丝带子,已经有了些许花白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仔细看还能隐约看到不甚明显的麻子,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健旺,举手投足间显不出一丝老态。一想他就是那位精算术 ,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八岁登基,十五岁智擒鳌拜,十九岁乾纲独断,决意撤藩,六下江南,三征西域,南征台湾,北靖东北,修明政治,疏浚河运,恩科取士,一网打尽天下英雄——是个文略武功直追唐宗宋祖,全挂子本事的一位千古帝王,心里微微有些兴奋。我对他的了解,除了清史稿上的数笔,更多的是从电视剧《康熙大帝》上了解的,如今见到本尊,方知那些演员怎么也没有这种无形的气势。 第九章(四) 宫宴 收收心,学着人家欣赏歌舞表演,不期然,看到了十三,他倒是不看歌舞瞅见我后便一直示意我和他对视,我给他使了个眼色,没想到这小子愣是不在乎,不想和他一起疯,跟明月说我要去如厕,借机离开了。 远离了宴会,没有了舞乐的吵闹声,心里反而畅快多了,寻了一方大石坐下,静静听湖中的鸣蛙声,丝丝凉风吹来,好不惬意。突然有人轻拍我肩头,回首看去,竟是四爷,忙起身准备行礼,四爷把我按下,叫我不必多礼,一向冷峻如冰川的四阿哥难得的有了些许暖意。 “怎么不去凑凑热闹?”四爷开口问,声音悦耳浑厚并没有寒意。 我笑笑说:“我本就不是风雅高士,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也欣赏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何必在那里滥竽充数呢。”因着胤祥和撒容的关系,我并不害怕这位“冷面罗刹”,说话自然也就随便一些。 四阿哥嘴角微微有些笑意,说:“那你就和我这十三弟相投了,他是通晓音律偏又很腻歪这个。”怪不得看他在宴会上了然无趣的样子,原来是这样,胤禛如此关心胤祥,看来兄弟清很深呀,也不枉胤祥如此忠于他。 “四爷怎么也离席了?”我也问他,他应该不是那么闲的人吧? 没说话,只是坐了下来,慢慢开口说:“有点酒醉,出来醒醒酒。” “哦。”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词,只不过也没必要深究,本来想问一下撒容的近况的,可这非常时期也就不好问,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头。 也许我的脸上真的藏不住事情,也可能是这些爷都成精了,反正他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说:“不用替撒容担心,她今天没来是因为有喜了,要安胎。” 我顺口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刚问完就有些后悔,干嘛问这么白目的问题。 “我该回去了,离开太久会被注意到的。”说完起身便离去了,望这他的背影,清瘦坚挺,是要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到明月旁边,胤祥没有喝太多的酒,看他身后的彦喜,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胤祥对面坐着的是十四胤禵,因与我是同侧,倒是看不清正面,只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也没怎么同身边的人说笑。胤祥旁边是十阿哥胤礻我,一想到他被后世人叫作“炮仗”就想笑,看他的样子也是一副莽汉模样,略一转头看到九阿哥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猛地把目光转开,正巧看到被称为“八佛爷”的八阿哥胤禩,他身上确实有种儒雅的气质,脸上永远带着三分微笑,不时和身旁的人聊上几句。看来真是龙生九子,每个人都不一样,而且不同心。悄悄把头扭向康熙,他满脸笑意的看向这群儿子,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一直这样和乐融融,兄友弟恭。今天宴会的主角——皇太子胤礽虽然大病初愈,看上去还略有倦容,可是和康熙及众兄弟的笑谈中面色也有微微红润的感觉。和康熙纯粹的高兴不同,虽然他也一直笑意盎然,可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有一丝隐忧稍纵即逝。 银月高照,早有年纪尚幼的皇子皇孙支撑不住倦意,被乳母嬷嬷们抱走休息去了。康熙打赏了那些表演歌舞的人,说了一些希望兄弟和睦的话,等康熙銮驾一走,这些天潢贵胄们才互相告辞,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互相招呼再去喝几杯。 我随德妃回到长春宫,伺候娘娘睡下,才起身和不用值夜的宫女一起离开。不过我没有回房间,而是找了个理由来到与胤祥相约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胤祥负手站在池边,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我轻轻走到他身后,轻咳一声,胤祥转过身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马上被灿烂的笑容所取代。 “今天知道我的好了吧。”一副顽皮不正经的模样。 我好笑的看着他,说:“今天找你有正事。” 胤祥还是那副表情,说:“想你也是正事。” 我可以感觉到脸上热热的,不接他的话径自往下说:“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德隆的商铺。” “查它干吗?”胤祥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我将今晚在太医院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他,看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什么都不要管,记着,你什么都不知道。”看他非要我答应的样子,我点点头。 第十章(一) 新忧 这几天,十四阿哥要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春宫,今儿个娘娘叫我去十四阿哥的宫里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回去要好好回话的。来到阿哥所,就看到几个小太监进进出出甚是匆忙,看来这十四的殿里很是繁忙呀!绕过人群,走到偏殿就遇上了下学归来的十四,规规矩矩行过礼后将德妃的话转给了十四。十四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匆匆往前走,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可我穿的是花盆底儿,走都走不稳,还要跟上这位爷的速度,谈何容易!没过一会儿,我就气喘吁吁跟不上了,瞅瞅四周,没什么人,便把两只脚上这碍事的东西去了下来,嘴里喊着:“十四爷,请等等奴婢!”手里拎着鞋跑到十四跟前,不理会他惊讶的眼神,先他一步说道:“望您原谅奴婢不敬之罪!只是主子步子太快,奴婢跟不上。” 他看向远处,我趁机穿上鞋,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阿哥所后面的花园,十四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来,只是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你知道要跟我大婚的是谁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只是回答:“奴婢只知道是礼部侍郎罗查大人家的小姐完颜玉如,听说是位绝代佳人。”我这回答够详细了,再多我就成八卦专家了。十四并没有看向我,只是问:“还有呢?”这可难为我了,我又不认识她,哪里知道她是长是短,是圆是扁呀!“回爷的话,奴婢不知了。” “弱水三千一瓢饮吗?”十四突然看向我,问的犀利,问的不容我不回答。而我震惊的模样也从他的眼瞳里看地一清二楚,这是那日我和在阁楼里练字时写下的,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又有多少人知道,德妃怕是也知道了吧!原来这就是皇宫,没有任何秘密可以存在的地方,你的一言一行都有旁人在盯着在看着,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你放心,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多人知道。”他仿佛能看穿我在想什么,回答了我在心里最担心的问题,见我还没回答的意向,他又开口了:“你想十三哥能做到吗?”我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历史上的十三是有好几个妻子的,虽然历史上十三的嫡妻是兆佳氏,但我并不确定是我,我下面还有好几个妹妹,她们都有可能!我知道的太多却从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可既然他问的这样犀利,我回的也干脆:“这宫里又有谁能做到?人这一生纵然有许多无奈,但无奈并不能当做借口!”见他微微一震,我笑了,笑的那样灿烂:“虽然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道,但人心没有,它是最自由的!”我转身离去的刹那,心里很是释怀,也很痛。十四说的对,在这个皇宫里我没可能自己选择爱谁,一切都要看老天。可是自己的心并不受理智的管束,也许它陷入了,理智还在固执。突然发现我还是喜欢现代灰蒙蒙的天,至少在那片天空下我是自由随性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长春宫的,又是怎样怎样在德妃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禀的,只是出来后好累好累,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门外的小太监见到我灰灰的脸都不敢打招呼,我无意识的向一座人少的园子走去,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 第十章(二) 新忧 恍恍惚惚走到一所不知名的一座秋千旁,这里杂草丛生很是荒凉,我就坐在秋千上想着进宫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一幕幕就好像过电影一样,十三的温暖,十四的不甘,在我的心里融成一个火球,一个随时会爆的火球。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而且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继续下去,直到,直到我离开,无论是以怎样方式的离开。 面前慢慢出现了一条人影,我抬起头,婆娑的泪眼看清了来人,淡淡地说:“九爷吉祥,恕锦若不能行礼之罪。”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也不知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他仿佛看够了才开口:“你似乎很喜欢荒凉的地方?” “奴婢只是不喜欢争闹,喜欢安静的地方,并不喜欢荒凉,何况九爷您不也是吗?”我累了,不想再假装柔顺,我承认我浑身带刺。 他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一样:“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感觉不一样?”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也不想深究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就这样沉默了多久,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是两塑雕像。最后还是我沉不住气了,开口问:“九爷想知道什么?” “全部的你!放心,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我微微一震,无奈的笑了:“我很简单,你看到的就是全部。” “是吗?”他不信任的语气太过明显,明显到我不能装作看不出来,我只能淡淡的反问:“难道不是?”将皮球又扔给他,等待着他下一个棘手的问题。我看向他星般的眸子,不得不承认,他是所有阿哥中最邪气的一个,很让女人着迷的那种邪气,与十三的明朗不同,他是阴霾的,是冷冽的,却不同于四爷的冷漠。 “十四大婚?” “是!” “娘娘让你去做什么?”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问,但我还是简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见他邪气的眼显示出不屑的眼神,嘴里却说出了让我感到冰冷的话:“她还是不放心吗?”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我明白了里面的种种厉害关系,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放心什么?我吗?我不太懂,但直觉告诉我,这里面绝对与我有关系。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思索,思索德妃和我的种种。我的直觉告诉我,德妃不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清楚她平静的表面下对我的防备很深,是因为十四吗?难道她指派我去阿哥所是为了斩断什么? “你似乎有点明白了。”胤禟的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我知道我很容易被看穿,可他这样轻易读懂我的表情还是让我很沮丧。在宫里这个是非地,我这种人是不容易生存的,可同时也是最容易生存的,很矛盾也很现实。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我已经慢慢从虚脱的状态中恢复了。 他摇摇头:“你觉得呢?”他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很快镇定下来:“谢谢你提醒我。” 他又摇摇头:“不谢!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在我的兴趣消失之前,不想让你那么早死。” “我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的。”说完后,我跳下秋千,逃似地跑开了,我知道他在我身后开心地大笑,只是我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半点打击,我需要平静。 我庆幸这阵子胤祥和四爷在查那些官员欠国库银子的事儿,否则我现在的境遇只会更糟。一肚子的苦水不知道能倒给谁,也不能写给自己,这就是皇宫,一个表面繁华的地方。在这里我知道了,友情的可贵,只是在我遇到的那一刻,我就几乎失去了。 我不知道现在可以往哪里去,只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去静静地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难道我所有的桃花运都在这里伴着毒药和匕首,弄得我头痛欲裂,对我而言,进宫以来唯一听到的好消息仅是桂儿已经承过圣恩了,似乎近来挺得宠的。 …… 第十章(三) 新忧 前些天明月还要我多去看看桂儿,我却打不起精神去,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个场景,又想到还要对她行礼,心里一阵腻歪,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生活吧! 今天是十四大婚,应该已经结束了,我没去凑热闹,只是听说很美得婚礼,宫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不知不觉走到假山后的长廊上,这地方很是隐蔽,呵呵,不知道怎么自己笑的这么无力,深深地吸口气,再将胸中的那口闷气彻底的呼出来。将手里的食篮放下,打开看看,今天伙食真不错,估计是沾十四阿哥大婚的光,夹一口笋片虾仁在嘴里,好棒的味道。 “ 今天十四阿哥喝了好多酒呢!”假山那面的声音传来,我竖起耳朵继续听。 “是呀,好像都没要别人挡酒呢。” “都说新福晋是一位绝代佳人,想是十四阿哥太高兴了吧。” “才怪,我听说,十四阿哥不怎么想大婚呢?” “你可不要乱说,要是德娘娘知道……”慌乱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心也凉到谷底。 那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也许是我避着他,也许是他避着我,虽然他日日来长春宫向德妃请安,我天天在长春宫内做活,也好,不用太尴尬。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选择胤祥一边,也许是过早的知道了结局,为了自己自私的打算,也许是我先遇上的他,多少有点情愫在里面,现在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对胤祥有种心疼的感觉,也许是被历史影响了吧,不单单对他,我对他的兄弟他的姐妹都有这种感觉,甚至德妃她们,我同情她们也憎恨她们,矛盾的心理。 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很高很亮,这才想起我在这儿坐了半天了,顺手收拾起早已放凉的菜,揉揉有些酸麻的腰,勉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提了篮子往回走。心想这回到后跨院好好泡泡热水澡,解解乏,胤祥送我的香精还没开瓶呢,正好看看合不合适。刚走回跨院大门,就被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拉到了一边,我正要大叫,看到十四恶狠狠的目光,半天没敢说话,今天是他的新婚夜,跑这儿来,不太好吧! 被他拉到小桥后,一直盯着我看,我不敢看他,只是尽力想挣脱他的钳制,力气对比太过悬殊,他抓着我的胳膊越来越紧,我吃不住轻声喊了一声“疼”,他猛地松开了我。 “今……” “我不想听你说恭贺新婚一类的话。”十四硬生生打断了我的话,听得出他在气头上,硬碰硬,吃亏的是我,我选择了沉默。 过了好久,问:“你就没话对我说吗?” 我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语气说的:“您想让我说什么?” 十四冷冷地看向我,眼睛里却有极其浓烈的情,说:“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不管我的表情有多么吃惊,他快步走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第十章(四) 新忧 恍恍惚惚回到房内,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天微亮,梳洗完毕后拍打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所有一切都随着梦散去了,今天是新的一天。 我同明月来到暖阁,秦嬷嬷示意我们娘娘醒了,我挑起帘子,让一众伺候德妃梳洗的宫女鱼贯进入,明月正遇帮助德妃梳洗,德妃摆了摆手,说道:“自己来。”明月福了福身退到一旁,德妃自己利落的梳洗完,让一班宫女退下,坐到桌旁,德妃用早膳的时间到了,侍奉膳食有专门的人,我插不上手,退到一边垂手站立。德妃举箸未下,就听到门外宁公公的声音:“禀娘娘,十四贝勒携新福晋向您请安来了。” 德妃高兴的神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放下筷子用高昂的声音唤到:“都是自己生养的,通报什么,快进来。” 我只想找个地缝藏起来,只是德妃素来不饰奢华,宽大的屋子愣是找不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就在我脑子千回百转之际,十四已经掀帘子进来了。 “儿臣给额娘请安!” “新妇完颜氏给娘娘请安!” 德妃笑着扶起这对新婚夫妇,让他们在自己旁边坐下后仔细打量着完颜氏,体貌端庄,温柔贤淑,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真是绝代佳人。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小女儿神态,看来十四阿哥真是好福气,德妃对她甚是满意,嘴角频频流露笑意。 “玉如呀。” “是,娘娘。”低眉顺眼的娇弱,温婉的性情尽显其间。 “跟着胤禵喊我额娘就好,‘娘娘’二字太生分了。” “是,额娘。” 德妃眉开眼笑的问:“宫里还习惯吗?” “嗯,玉如在宫里生活的很好。” “过一阵子,等这混小子的府邸修好,你们就可以搬过去了,那里比这里住着自在些。” “那我就不能常常见到额娘了。”玉如失望地说。 “我个老太婆有什么瞧头!”看来玉如把德妃哄的很开心。 一直未曾说话的十四阿哥开口了:“额娘看上去也就像玉如姐姐,怎么能说老呢?” “就你会耍贫嘴,”德妃咯咯的笑着,“也不看看都娶了媳妇的人了。” “再娶媳妇,我也是您的儿子不是。”十四还在耍着贫,一点也没有昨晚悲怆的影子。 “行了,行了,就你机灵。”德妃含笑嗔斥十四。 “额娘,要论机灵,我可比不上您宫里的一个人。”十四从来了就一直没看我,这句话却叫我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德妃的表情没变,还是笑,只是现在这笑让我有点不安:“你说的是隆福这孩子吧?确实挺机灵的。” “额娘,我……” 不等十四说完,德妃就说:“好,那额娘我就把这孩子送你了,你可不能再挖额娘墙角了。” 十四看到德妃不想再谈的样子,又看了看玉如,没再说话。 德妃又对玉如说:“虽说出了宫,你还是随时可进宫的,还可以和你妯娌们一起来,没关系的。” “谢额娘。”玉如说,表情却有些黯淡。 第十一章(一) 真相(上) 一晃少半个月过去了,近来长春宫安静的很,几位爷都在办案子,鲜少来后宫。如履薄冰的度过这些天,德妃倒是没怎么难为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我的心老是悬着。 “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明月不知什么时候跳到我身后,说,“难道你在想十三爷?” 我的脸就像火烧一般,许是平常在一起的时候多,明月多少知道一点我和胤祥的事,时常在没人的场合拿这事开涮。 “我的祖宗,还学会害羞了?”明月一脸大惊小怪的样子。 “明月姐姐,小的脸皮子薄,不像您,习以为常了。”我冲她拌了个鬼脸。 明月好笑的看着我,说:“少来,我可是没那么好的运气,没人要的老姑娘喽。” 我故意露出一副三八兮兮的样子,说:“是哦,不知谁老是求姻缘签。” “你,哼,不理你了。”明月被我说的有点急了,恼了我。 我忙赔罪:“好姐姐,就不要和小的我一般见识嘛!好不好哦。”我撒娇的拉着她的衣袖。明月“噗哧”一声笑了,点着我的头:“你呀,一张嘴利的要命。” “那是姐姐教导有方。”我笑嘻嘻的回她。 “我可不敢居这天功。”明月一副养女无方的无奈面容,还没等我说话,明月脸上有好像抓住了什么好玩的似的笑意,说:“看来说曹操曹操到呀!” “啊?”我转身看,远远的十三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朝我们走了过来。 “看来我该走了。”明月似有所指的笑着说,“我可不干这惹人厌的事,回头见。” 等十三走了过来,明月早消失了,我故意叹了口气说:“唉,看你惹人厌的,赶走了明月。” 十三可不上当,一脸不以为然:“这可正是她聪明的地方。” “行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那些朝廷大员们,把银子都还上了?”十三一直不太喜欢明月,说她心机太重。 十三明显的一脸怒不可揭,语气也转作严厉,说:“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老家伙,仗着自己有点功勋后台硬,一个个哭穷不说还反咬我和四哥一口。” “他们敢惹你们?” “哪呀,他们只敢中伤施世纶。”胤祥稍微控制了一点,说,“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也不见得爱听。” “嗯。”算了,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反正早就知道结果,问那么详细干嘛。 胤祥接着说:“你让查的那个德隆商铺确实有问题,和天地会也有点关系。” 一听这个我倒是来了精神,见我这样,胤祥便说的更加详细了:“德隆商铺是个老店了,可是这商铺的主人却是近年来新换的,你说的那个宫女可是没查出来是谁。这个店和好多王府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大都是早些年就有的,那些王府里的人应该大都不知情。” “如果是天地会要害人,这个人会是谁?”我没让胤祥继续说下去。 “很多,但是联系上最近发生的事,必定是四哥的侧福晋年氏!”十三想的果然和我一样,因为年羹尧是汉人又多次围剿天地会等反清复明的组织,那些人恨年羹尧更甚于满清。 第十一章(二) 真相(上) “可是为什么要嫁祸撒容呢?”我提出了疑问,“如果那个张大人也是天地会的人,若有机会不可能不向皇帝下手呀?” “这正是我要往下说的。”胤祥说,“我和四哥暗查了德隆商铺后就以处方不当的罪名将张正祥赶出太医院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没动他们。” “没上报都察院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诉朝廷的。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四哥在负责,只是他们好久没大动静了,才先放在了一边。” “哦。”我知道康熙器重四爷,可是那“八佛爷”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呀,差点忘了现在太子爷的位置还很稳当,怪不得。 “至于为什么嫁祸给撒容,应该只是凑巧,当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唉,为了自己的目的,让无辜的人背黑锅,好歹毒的心。”反清复明,不错,很多侠客义士都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且我不想站在任何立场来评价这件事,可是拿人命不当命就是不可以,再伟大的事情也不能是用白骨累累筑成的。 胤祥擦干我眼角的泪,道:“好了,总会抓主幕后真凶的。” “我有感觉,是四爷府的人,让我听声音辨认好不好?”她还留在四爷府,有可能会狗急跳墙伤害四爷府的人。 “四哥很是谨慎的,要是四哥的府上会出这种宵小,别人的府邸就成贼窝了。”胤祥不想让我置身危险之中。 “嗯,可是还是小心为上,那个年氏没事吧。”也许是我多虑,我总是容易紧张,反正现在撒容的嫌疑洗清了,剩下的我就没兴趣管了。 “她呀!”胤祥又换了一副尊容,“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四哥府上的好事她快占尽了,还有两三个月临盆吧!” “这么恃宠而骄很容易遭人嫉恨的。” “四哥宠她?”胤祥冷哼了一声,“我那四哥根本就是个清淡性子,就差出家了。” 我一脸危险的看向他:“这么说来,你很懂得怜香惜玉了?” 胤祥一副闪着腰的样子,悔不当初地说:“我又不是我那三哥,文人骚客,整天赏花弄月的,我哪里懂得什么花,什么月的。”看他一副急忙澄清的样子,我也不好在找弄他,当场笑场。 “好啊,你耍我!”一见我笑,十三立马知道自己上当了,作势要我好看。 “好男不和女斗,这可是圣人说的。” “真怀疑,玛尔汉夫人教你的女德哪里去了。”十三一脸娶妻不贤的后悔样可是乐翻了我。 “你想的太多了吧。”偏和他唱反调。他总是带给我许多快乐,不管在我多烦闷的时候他总能把我逗乐。 第十一章(三) 真相(上) 胤祥现在身上担子不轻,往常进宫也是忙里偷闲来看看我,不过一会儿,也就离宫了。今儿个是德妃千秋节,她的这些儿子再忙也得进宫祝寿以尽孝道。 “你还不去给娘娘拜寿吗?”问一直耗在我身边的胤祥。 “等四哥来了一起去。”胤祥显然被我打断这宁静的氛围不满。 十四阿哥早就到了,这四爷真不会讨德妃喜欢,我淡淡地说:“哦。”胤祥听出我语气中的不解,说:“四哥忙,抽不开身,四嫂带一干嫂子早到了,在和娘娘话家常。” “我们现在就去,也许我能找到那个神秘女子。”我一脸亮光看向胤祥。 “都是女人家的,我不去。” “不是还有十四阿哥吗?” “那还有人媳妇呢!”胤祥一脸坏笑看着我,合着在这儿等我呢,哼! 我只好耍蛮,问:“你真不去?” “不去。”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好好瞅瞅几位福晋,尤其是年氏。” “你可不要去招惹那位姑奶奶,算了,我去。记着不可意气用事,有什么事我们出来再说。”胤祥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我保证。” 和他一前一后走到花厅门前,我大声向里面通报:“禀娘娘,十三爷来了。” 明月挑了帘子,十三走进花厅,朝主坐上盛装打扮的德妃行了大礼,拱手抱拳,单膝跪地:“儿臣祝德娘娘青春常驻,永隽圣恩。” 德妃拿手帕掩嘴而笑,说:“快起来坐吧,就你花花肠子多,尽说些没由头的话。” “这可是儿臣的心里话。您可不要冤枉儿臣呀。” “油嘴滑舌,快见过诸位嫂子。”因着胤祥额娘死的早,从小就是德妃在照拂他,更何况还有四阿哥胤禛的关系,自然亲昵些。我看,四爷从小是跟皇贵妃佟佳氏长大的,德妃对四爷还没胤祥亲近些。可毕竟四爷是德妃亲生的,什么事情也并不好妄下结论。 我随明月站至一旁,恰巧看到十四表面如常的底下是深握的双拳。强行将目光转至一旁,寻找声音。那拉氏身后站的是她多年从家带过来的华嬷嬷和身边大丫头紫钥,李氏身后也是大丫头琴芬,还有撒容和她的大丫头燕芯,当然大肚便便的年氏也是光彩照人的坐在位置上,她的心腹丫头杜鹃则立其身后。 一众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不时我们这些宫女太监们附和几声,热闹的极有分寸。那拉氏话不多却不怒自威,李氏也是老实性子缺少存在感,撒容的脾气也几乎磨了个精光,几乎所有人都被年氏的光芒掩盖了。虽然不想去注意,可是十四的福晋完颜氏那种娇羞也确实和年氏平分秋色。 第十一章(四) 真相(上)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些福晋们,确实第一次着实感到她们之间那种尴尬关系,众女共事一夫,还要和平共处表面文章,实在是让我从心底可怜她们。 就在大家谈天消磨时光时,宁公公通报,四爷姗姗来迟了,待德妃进屋后,他的那些福晋们一个个脸上都有些许红润,而年氏早已欣喜的有些按捺不住了,那拉氏是最镇定的一个,也许是掩藏的最深的一个,她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有一闪而逝的波动。 我接过嫣红手中的茶,款款向四爷桌旁走去,将茶杯稳稳放在茶几上,感觉身上有几道目光让我不安。以最快的速度退至一旁,其实我今天主意开始就打错了,跟前这几个都是见过的,根本不可能是那个神秘女子。现在我在这里进退维谷,不知所措,胤祥几次为十四的事大为火光,酸醋乱飞,看他今天一直频频暗示十四已经娶了一房好妻室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连那拉氏都笑他是不是也想娶媳妇了,他可好,反问那拉氏又不是不知道,弄得整个屋子都笑翻了,十四扯着脸皮笑肉不笑。 我偶尔能感觉到德妃探究的目光,深沉的笑意,只是看她是又是一脸平和。 “锦儿。”德妃忽然唤我。 “是。”我走上前去,德妃将手中的茶放下,说:“宜妃娘娘前几天放这儿的花样你收哪了,拿来给几位福晋分分。” “是,奴婢这就去拿。” “让紫钥和锦若姑娘一起去吧,娘娘,您看怎么样?”那拉氏说。 德妃说:“好吧,就让她也去吧。” 紫钥和我一起出了屋子后,一路闲话来到放德妃这些纸质杂物的地方。我拿了花样给紫钥看,紫钥赞叹着:“好美的花样。” “宜妃娘娘心灵手巧是出名的。”我虽然不懂,可多少知道宜妃当年正是因为堪比苏绣的一手绣活得到康熙的宠爱的。 “我们府里也有一位姑娘绣的可有些灵气呢!”紫玥有些嫉妒地语气说:“前阵子皇帝南巡,她也随撒容福晋去了。” “她也去了?”我有些疑问了,在撒容身边我并没有注意过这号人物,“什么名字呀?” “可不是,她叫月娘进府没几年,要不是那手苏绣绝活,哪能这么得主子宠,这次是年主子硬要带的。”紫玥可不似她主子一般,是个话多简单的人,真不懂那拉氏怎么会将她带在身边。 “可她不是撒容福晋带去的吗?”我继续问。 “年主子太招眼了,这是我们主子的意思。” “她今天来了吗?这么好的本事,也让我们见见呀!” “姐姐这话说的,宫里什么能耐人没有,还眼馋我们这一半个的。” 一路闲话回到花厅,将早分好的各花样让各位福晋的大丫头收好,我开始琢磨那个月娘姑娘。 第十二章(一) 真相(下) 会苏绣的姑娘,这个词让我联想到的,可还真是那些反清复明之类的。而且她太符合这个神秘女人的形象了,难道只是巧合?连胤祥都没查到这个人,可见这个人是很厉害的。她一点线索都没给我们留下,那个德隆商铺的内线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得存在。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低沉而优雅的男生突然传入我的右耳,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根本就没注意到四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四爷吉祥!”行过礼后,我把目光放在远处。 “十三弟在陪娘娘看戏。” 我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四爷笑笑说:“十三弟脾气烈,多担待了。” “四爷说笑了,我只是不太习惯直盯着你的眼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 “夏天还好,看着凉快,冬天……”不好再说下去。 “怎么?” “冻成冰呗,到了夏天正好给您镇凉茶喝。” “呵呵。”四爷笑了,就像初春解冻的小溪,徜徉着春意。“还是笑笑好。”不知不觉话从口出。四爷微微收了笑意:“什么?” “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过每一天呢?”我反问。 “锦儿呀锦儿,为什么你只有一个呢?”他说的很小声,仿佛我听错了一般。他说:“都在听戏,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 “不是说过吗,我听不懂那些戏文。” “哈哈!”四爷笑得有些不一样,“锦儿有古人之风呀。” 第十二章(二) 真相(下) “古人之风?”我微怔,又一想,反正这是夸我,说:“惭愧惭愧!” 四爷揶揄道:“古人之风未必是夸你,商纣夏桀亦是古人,锦儿如此冰雪聪明怎也上当。”在我心中一直认定四阿哥胤禛不仅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更是一个醉心于国计民生的问题中而忽略了人正常的七情六欲的人,所以没有笑,只有一沉不变的冷漠,没想到他也有另一面,有轻松的一面,有没有城府的一面,一时之间,竟然发现他和胤祥胤褆还真是兄弟,都是内心充满阳光的。 “四爷应该多笑的。”我脱口而出,发现后忙出口掩饰,“恕我唐突。” 四爷没怎么说话,只是表情突然间又僵回去了,依旧一个冷冰冰的四爷,倒仿佛我刚刚看到的都是假象,是我幻想出来的。我不知道怎样形容现在的四爷,杀伐果断?有青松之志?还是心中一腔热血?这些都是他,却都不是完全的他,历史上的雍正大帝没有儿女情长,可我看到了他对撒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历史上的胤禛只有冰冷的宝座,可我看到了他对兄弟的关爱虽不善言辞却溢满于胸。所有人都认为他只对十三有真正的兄弟情谊,可我看到了,他看十四的眼神中那抹熟悉的光彩。没有太多的人懂他,甚至好多人误解他刻薄寡恩,可是一个内心充满天下的人,心中很是疲惫吧! 第十二章(三) 真相(下) 回到戏台下,看着四周没人注意到我们的离开,台上演的《贵妃醉酒》,只见那杨贵妃的高雅媚态,全然想不到是一男的在唱。转眼看台下,撒容的活泼俏皮已经尽退,现在的撒容身上更多的是一些不太自然的高雅端庄,魅力尽失,多想将她眼中的那抹愁容隐去,这就要看四爷了。眼睛不经看向四爷,他却正好看向我,对视的那一刻,看的出,他微怔,接着眼中便隐隐含着些笑意,我慌忙将目光转向十三,他并没注意到刚刚的事情,就在我刚刚放下心的时候,突然看到十四眼光中的寒意和一些不平及隐怒,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在想着抓到真正的犯人,怎么会将另一件事情也变的如此复杂。撒容那么喜欢四爷,甚至是爱四爷……我绝不能,何况我还有胤祥唉,自己怎么会这么花痴,明明是自己想得多,看自己脸蛋普通,身材普通,原来的锦若好歹是才女,可我呢,我算什么嘛!想通之后趁人不注意走到撒容身边,撒容见到我,眼睛一亮,很是兴奋,我暗示她不要引人注意,她明白的点点头,我凑她耳边叫她叙旧。 一起来到花下,捡了干净的石凳坐下,离戏台不远,却安静多了,周围还有些个级别不够的小太监小苏拉在听戏耍闹。 “锦儿姐姐,我们可好日子没见了。”撒容的活泼劲儿回来了,便又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瞎说,今儿在娘娘屋里不是见到了吗?”我故意反问她,撒容撒娇似的拽住我衣袖,嘴里嘟囔着:“不管,不管,那不算。见了也不能说话,活生生憋死我。” “在娘娘屋里那个温婉贤良的撒容福晋哪里去了。”我故意笑她,她假装生气,放开我衣袖,不再理我,我笑笑说,“好啦,还真生气呀,嘴巴厥的可以拴马了。” 撒容说:“就会笑我。” “你这手帕的花绣的真好,没想到,几日不见我们撒容的女工见长呀。”我问。 撒容看看自己的手帕,说:“这你可就夸错人了,这不是我绣的。” “那是谁?”我故意问。 “是我们府里的一个苏州丫头绣的,漂亮吧,她呀不仅绣的好,还画的一手好丹青呢!” “看来是个才女了。” “那是。” “能让我认识一下吗,我想让她给我画几个花样。” “怎么不能,姐姐跟我还真客气,只是你出不得宫,怎么办?” “你下次进宫是带上她不就行了。” 撒容为难地说:“不行,那拉姐姐不让带,说她是汉女。”难道不是她?撒容接着说,“上次皇帝赐家宴,年氏带她来了,回去那拉姐姐就训斥了杜鹃一顿,要不是现在年氏怀着爷的孩子,那拉姐姐也饶不了她。” “上次她来了?”我问。 “是呀!”撒容剥了颗葡萄,接着说,“上次我还想说让才女见才女,让桂姐姐见见她,谁想她偏是闹肚子,一直去茅厕,看她来回跑着麻烦,年氏便叫她呆在长春宫里没去后花园。” “福晋比较谨慎,性格导致,既然不让见,那就算了吧,省的麻烦。”现在我已经八成确认那个月娘就是那个神秘女人,见不见没多大必要了。顺便提醒撒容:“福晋年长你几岁,知道的事情多,她都这么防着那个姑娘,你也离她远点。” 撒容好笑的看着我,说:“我的好姐姐,你怎么也这么顽固了,汉人怎么了,就因为这个,你们太多心了。” “撒容,我……” “锦儿姐姐,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会听你的话,离她远点的。”撒容一脸无奈的表情让我感觉她是在哄小孩一般,总不能告诉她我自己就是汉人,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呢,只是月娘是天地会的呀! 第十二章(四) 真相(下) 这几天越想越不对,以胤祥的聪明应该早就查到了那个月娘,而那天我将月娘的事情告诉他时,他也没有什么反应,若是他早知道了月娘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存在的危险性。 “锦儿。”德妃的声音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不管怎样,现在的撒容安全了,天地会也好,反清复明也罢与我何干? “是。”我恭谨的回话。 “前儿个,皇上赏下几匹绸缎,你清点一下入库吧。”德妃喝了口茶慢慢地说,“秦嬷嬷年纪大了,怕热却扇不的风,你寻上几匹料轻透风的缎子给秦嬷嬷做上几件衣服。” “是。” “奴才谢主子惦记。”秦嬷嬷唏嘘半天,感念主子的恩,想来这也是德妃的优点吧。秦嬷嬷平常对我们这些宫女女官们虽然有些严厉,倒也不曾真的打骂责罚,有些难事也是帮忙的,和德妃有一路人的感觉,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人。 “明月准备一下,过不得旬日要进山参佛了。”德妃继续吩咐道,“好啦,你们都下去吧。” 我们离开左暖阁,明月离开准备清单,我去找宁公公要库房钥匙。宁公公每天这个时辰一定在弄他的盆栽,虽然跟人平常话不多,可是若扯到他的这些宝贝盆栽上,宁公公可以和你聊上一个时辰。还好德妃宠信宁公公,他可以在长春宫的花园里肆意的栽种培植他的花种,当初我送了本《花镜》给宁公公,弄得他足足请我喝了半年的花茶。 果不其然,刚走进花园就看见公公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细细地给一盆**松土,脸上的汗也顾不得擦,我走过去蹲下拿起一旁的花肥袋,轻轻将一点点花肥撒在**,说:“公公年纪这么大了还自己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怎么不找个小公公来。” 宁公公将手里的活放下,拍拍手里的泥,说:“叫他们来我哪放心,重手重脚的,别糟践了我的花。” 我拉他一旁坐下,挽起袖子捡起地上的铲子,说:“那让我来帮您吧。” 宁公公笑了笑,一点也不给我面子的说:“就你?拉到吧!” “公公怎么这么看不起我。”我撅嘴讨笑,宁公公哈哈笑着,看着他笑,我也开心。宫里的公公们很是可怜,纵然可以高升又怎么样,一辈子在这高墙中没有尊严的活着。我们这些宫女们到了岁数就可以出宫自行婚配了,可是这些公公却要在年高退休后在宫外孤独终老。宁公公对我们很是和善,从来不欺负我们,也不像那秦嬷嬷有时纳威严压我们一压,宫女们都挺喜欢他的。听胤祥说,小时候,宁公公还让自己骑过大马,这让我更敬重他了,对一个在宫中没有依靠的小阿哥那么多关怀,我愿意看他开心。 “锦丫头呀!说吧,找公公什么事儿呀?” “看您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找您了似的。” 宁公公说:“公公知道锦丫头心疼公公,可是也得先办正事不是?” “嗯。”我向宁公公行了个大礼,顽皮的说道:“谢公公教诲。”便把德妃的交待向宁公公说了。 “锦儿!”胤祥的声音传了过来。宁公公忙起身向胤祥行礼道万福,胤祥这才看见宁公公,说道:“宁公公也在呀。” 宁公公起身请辞说:“奴才还有事,不打扰了。” 看着离去的宁公公,我赌气般的问:“来找我干嘛?” “不想知道那个月娘的事?” “少卖关子,想说便说,不说拉倒。” “真的不想知道,这可是有你的功劳的。” 我好笑的说:“你们早就顶上月娘了不是?只是瞒着我怕打草惊蛇罢了。” 胤祥眼中闪过意思惊讶,说:“锦儿果然聪明。”不理会他的夸赞,言:“快说吧,我可要听故事了。” 第十二章(五) 真相(下) 胤祥终于开始说:“如你所言,我确实查到了月娘,这个月娘原名吕四娘,江南人,是天地会的香主……” “吕四娘?”我看过好多电影电视剧,吕四娘要不是杜撰的人物,也应该还没出生呀,难道是她的那些传闻都是后人附会的,真实的吕四娘是……那雍正就不会是她杀的了,现在的她到了那时怕也四十了吧! “嗯,是叫吕四娘,天地会不满年羹尧欲杀之而后快,可是要杀年羹尧又谈何容易,便把目光放在了四哥的侧福晋年氏身上。” 我打断胤祥的话,问:“既然都能打进四爷的府上,为何不连四爷一块杀了,单单要杀年氏?还要嫁祸撒容?” “嫁祸撒容不是预先设计好的,只是正好赶上是她,至于为什么进了府里却拐弯抹角的只针对年氏……”胤祥没在说下去,想是不愿让我看到皇家血腥的一面,现在的四爷和胤祥表面上太子是不错的,朝廷上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结交了好一批大臣,而大阿哥早年从军又是长子,也有人拥护,三阿哥看上去是个读书人不闻政事,可背地里却很是得文人文臣的心,天地会不动四爷是想等他们内乱,自相残杀吧! “他们想动手又岂是容易,连小小的年羹尧防备都甚是森严,何况是贝勒府,要不又何必大动干戈碾转他人,还只能下慢药,一步一步来,做急了只会满盘皆输。”胤祥说的也对,要是那么好下手,这些人还不早死光了。 “她怎么混进四爷府中的?” “你听我慢慢讲呀。”胤祥故意露出不满地看着我,我假意赔笑,他方说:“两年前四哥出京办差瞅见两个要卖身为奴甚是可怜的小男孩儿,心有不忍就带回来了,府里的人见了都说四哥是菩萨心肠。四哥的侧福晋李氏本就不得宠,便想也捡回一个孩子来得到他人赞许,得到四哥注意,李氏本是江浙人,这月娘说自己是苏州的,李氏觉得投缘就将她领回来了。” “东施效颦!”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就这样的人能在险恶的宫廷斗争中生存下来吗。 胤祥没接我的话,继续说:“这月娘,不,吕四娘可不蠢,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少,在府里这前两年什么动作也没有,老实本分,和府里所有丫头婆子都处的来。一手苏绣的绝活让我这些嫂嫂们很是喜欢她,直到年氏怀孕,她感觉到时机来临了便有了这场阴谋。她很聪明,这道怎样使自己置之度外,那个太医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她根本不沾手那些药。要不是你听见那场对话,这案子真的很难查下去。” “她所说的什么主子,是怎么回事?”“是李氏。” “李氏?”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 “李氏妒忌年氏受宠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又知道年氏怀孕了,便受了吕四娘的挑唆,要叫年氏流产。” “那吕四娘自己不就暴露了,还聪明呢,那个太医又为何会听从李氏的命令?”好多不懂的地方,好乱的案子。 “李氏是前明将军袁崇焕的后人,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吕四娘就利用了这点,那张太医是支持前明的,知道李氏的这段渊源后,自是向着李氏。” “英雄后人怎么偏是草包呢!”英雄的后人让我不自觉的多偏心了她一些,很关心她以后的情况,“李氏怎么样了?” “李氏原本就有些后悔,中途已经叫吕四娘停手了,后面的事根本和她就没关系,年氏出事,她已猜的是吕四娘所为,可为了不把自己陷进去,她就当自己不知道罢了,李氏已看破红尘,出家了。” “吕四娘呢?” 胤祥眼中有些亮光闪着钦佩和可惜:“她是个人物,和天地会有关的一概不说,现在就等问斩了。” “四爷府估计乱了吧?”我无奈地问。 “怎可能,已经平静了。”胤祥有些轻松地说。 “哦。”可是我心里很乱,好不希望这些事情的发生。 “不要皱眉了,已经过去了。” “嗯。” 第十三章(一) 上香 德妃要去寺里上香,命我和嫣红先行到广济寺里通报,德妃要来拜佛,百姓自然是要回避的。进了广济寺,分三路,中路依次为山门、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圆通殿和多宝殿,西路有持梵律殿、戒台、净业堂和云水堂,东路有法器库、延寿堂等,东西两侧除钟楼和鼓楼外,还有整齐的配殿。在寺庙的西北隅,有一座戒坛殿和汉白玉砌成的戒坛。整个寺院布局严谨,整齐对称,寺中有院,错落有序,曲径通幽,庄严寂静。 早就听宁公公说过,广济寺的大雄殿是帝王所敕建,故着黄琉璃瓦。殿脊有香水海,整体呈山形,由水、莲花和一个梵字构成,寓意好像是永恒世界、不生不死之类的。大雄殿所供奉的是三世佛,从西侧过去是世迦叶佛,中间是现在世释迦牟尼佛,东侧是未来世的弥勒佛,德妃就要在这大雄宝殿里祈福。 德妃在大殿里磕了头,许了愿,又有住持文世法师亲自为德妃诵经祈福,我和嫣红在外烧纸钱元宝,明月代德妃去寺里布施结善缘。礼罢,文世和尚请德妃后院清静处讲经,宁公公就带着我们这些女官宫女们去大殿里向神明许愿。后来又到圆通殿拜菩萨,看着身旁这些诚心诚意向神明祈求的人,心里很是感慨,这些佛寺是信徒、香客心中顶礼膜拜的神圣场所,他们希冀于佛菩萨的加持,而这缕缕的香烟,也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 德妃在寺里吃罢斋饭要回宫了,明月领命赏了庙里众人三百两银子,秦嬷嬷扶着德妃向文世法师告辞,又转身对我说:“旬日之后宁公公回来接你的。” “是。”我顺从地回答。 为了向佛祖聊表自己的虔诚,德妃希望可以留在寺里修行几天,说是修行,也就是抄抄经书,吃吃斋饭之类的,可是作为深宫贵妇,德妃要遵守的实在是太多了,便选了我代她在寺里做功课。 德妃转向文世:“有劳大师照顾了。” “德娘娘严重了。”文世法师不卑不亢地说道。 看着一众人离去,我才发现,原来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了。百无聊赖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寺规甚严,大部分小沙弥都躲我远远的,不敢同我说话,文世法师将我叫到禅房,吩咐小沙弥倒了杯茶给我喝,让我坐下,法师坐回打坐之处,说:“锦若姑娘。” “大师请讲。”放下杯子,听文世说。 “寺内生活清苦,望姑娘不要介意。” “原是我打扰了寺内众人清修,还希望大师原谅,怎敢对寺内生活有什么微词。”我尽量恭敬的回答,在广济寺中生活本就对寺内和尚有些歉意,可这是德妃的命令,我也只能顺从。 一直微闭双眼的文世睁开了眼,手里的念珠也不再转动,嘴里也没了原先的不理不顾,说着:“姑娘大义也。” “大师谬赞了。” “大师不敢当,姑娘唤我文世即可。”没有了傲然,现在的文世谦谨却带着世俗所没有的威严。 “文世师父,我唤您师父,您叫我锦儿就好。” 第十三章(二) 上香 寺里的茶水果然好喝,虽然不是什么名泉天茗,可是甘洌清新的味道很是醒人。每天早钟响起的时刻我就醒了,洗漱完成后跟着一众和尚到大雄宝殿里诵经,一个时辰后,天色明朗起来,早晨斋饭的香气弥漫整个寺院,这不得不归功于做斋饭的慧静师兄,他能把青菜萝卜做成天下一等一的美食,怎能让我不期待。 上午是我抄写经文的时刻,自然要全身心投入,本来我根本就读不懂那些经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抄的什么,可看久了,抄久了,也就有些喜欢上这些经文了,因为它确实可以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早已过了旬日,宁公公连影子都不见,不仅如此,就连平日宫中该有的讯息也是星点没有,突然想到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没记错,索额图是在这一年逼宫失败后倒台的,太子也没了母族的靠山。这次的事情不知道在康熙在心中怎样,反正他那些手眼通天的儿子们可是自认嗅到了机会,开始有不轨的心了。 离开皇宫对我是误打误撞,可是因此能更安全些也是我运气了,心里开始为胤祥庆幸,他一直和他亲爱的皇阿玛在一起视察河道,只是还滞留在京的胤禵多少让我担心,也不是喜欢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他有事,这种担心不止对他,还包括宁公公,明月,撒容,桂儿,等等等等,当然还有四爷,他是胤祥和撒容非常关心的人。 现在宫里一定乱成一锅粥了,也就没人想到还有我在宫外呢,也好,能享几天自由。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门外稚趣的童声响起,这时候跑来厢房找我的也只有慧嗔了。在寺里住了几天后,这些小沙弥们倒是不躲着我了,还时不时来我房里找我玩耍,这个慧嗔今年只有八岁,是从小被人放在寺院门口的,文世师父养大的孩子,因我经常去禅室听禅,又给他一些小零食吃,粘我粘的紧。 “在呢,你个小懒虫,这会子不在和师兄们一起诵经,来我这干嘛?”打开门,蹲下身,拉他一个骆驼问。 “今天文觉师叔回来了,特地找你去看看的。”慧嗔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好无辜哦。 “他不该回来吗?”不就回来一个和尚吗,怎么这么开心? 慧嗔像是要给我指点迷津的样子,小大人一般说:“文觉师叔是我师父最看好的师叔,师父常说他慧根高,有满腹经纶,很会替人指点迷津的,只是常年不在寺里,可是每次回寺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 我无语:“恐怕你是因为吃的才这么兴奋的吧。” “哎呀。锦儿姐姐,你就不要这么严格啦,你去听他讲讲佛经也好呀。”慧嗔拉着我急欲往外走。 被他磨的没办法,收好桌上一干用具,跟着他来到方丈室,在门外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跟寺里静谧的环境还真是有点格格不入。慧嗔可不想那么多,离门口还有两步的距离,就开始冲里面喊:“师父,文觉师叔,我带锦儿姐姐来了。” 第十三章(三) 上香 得到文世师父允许后,跟着小慧嗔往室内走去,进屋后先向文世师父合手行礼,抬头却看见早前在茶楼见过的疯癫和尚,我多少有些意外:“是你?” 疯和尚没有一点吃惊之色,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出现一样,文觉还说:“看来姑娘真有些佛缘那。” 我已经从惊讶中恢复了,有些调皮的回答:“师父的意思是,我应该出家了?” 文世师父显然不知道我们见过面,不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吃惊的感觉,像是久经风霜,早已看透世事,什么也不再放在心上。慧嗔不然,小小的脸庞上透着迷茫不理解,疯和尚也收起疯癫,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径自向文世师父解释:“两年前我曾与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既是故人,就有劳师弟给锦儿讲两天佛经了。”文世师父缓缓说道。 “是。”疯和尚合掌允诺。 等等,他不会就是文觉吧?疯和尚,等同于满腹经纶的文觉大师?不过有济公的先例,想是可以接受的。 离开方丈室,就看见小慧嗔要我解释问题的样子,天哪,身边有个好奇宝宝确实有时很麻烦。 “姐姐,你怎么认识文觉师叔的?” “碰巧遇上的。” “在哪呢?” “城里的茶楼,刚才你师叔不是说过了。” “茶楼是干嘛的地方?” “擦楼当然是喝茶的地方。” “为什么不在家喝茶,要到茶楼呢?” “……” 幸好中午斋饭时间到解救了我,要不然,我要被慧嗔问到死,小孩子怎么问题这么多,真是奇怪,不过我一上午没了,下午还要补经文,痛苦呀。到了斋房,才发现不对,好多人都不在。问了慧静才知道,文觉回来了,好多人去看师叔,慧静一声声叹息,又有人要挨罚了。也是,寺庙是清规戒严之地,这么没有规矩的事,自然是要受罚的,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很高的慧根,很好的修行的。只是,“文觉大师不在斋房用饭吗?” “文觉师叔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着位施主,施主喜欢清静每次都是在后院房内用饭,不跟我们一起的,文觉师叔也就陪那位施主在后院用饭。”慧静还真是有问必答呀。 “你们和那位施主很熟吗?”这么熟习那人的生活习惯,想必是这里的常客吧,到底是哪位善男信女,还是上京赶考数次不得志的落魄书生呢? “也不是很熟,只是那位施主每年都会来寺里住上几日,都是文觉师叔陪着。” 这文觉上次见面就感觉有些不对,难道他是……四爷身边的和尚,如果推断成立的话,那个爱静的施主,是胤禛!也对,照慧静的形容,挺像的。 走到云水堂,翻开手里的经书,就是读不下去,不得不承认,胤禛的出现搅乱了我的心湖,还真巧,大家在这里遇上,疯和尚粉墨登场是福是祸呢? “锦若施主,咱们还真是有缘呢。”疯和尚有开始疯言疯语了。 “和尚也与人有缘,怕是尘缘未了,六根未净吧。”我知道我的言语泼辣了些,可是想到他是四爷旁边的人,心里就有些不爽,忍不住恶言相向。 疯和尚没理会我的不敬,脸上依旧疯疯傻傻的笑,说:“我说施主和佛有缘。” “我该出家喽?”皮皮地问。 疯和尚摇摇头,说:“此佛非彼佛,施主用心体会。” 见我不语,疯和尚又说:“姑娘蕙质兰心,怕是猜到了。” “笑话,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姑娘不要误会,这只是我个人之言罢了。” 第十三章(四) 上香 摆脱了文觉却依旧不得清静,文觉的话像是什么似的老是缠绕着我,让我不知所措。我承认,任何女生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心里会有莫名的满足感和丝丝窃喜,可是我不是花痴,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更明白有失有得的道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有些失落,有些迷茫 …… 我承认,自从得知四爷也在寺里暂住之后,我尽量不出房门,怕遇上不知道怎样相处,还好这样的尴尬只有我自己,那文觉也说了,是他自己的意思,四爷不知情。只是四爷怎么有功夫住到这寺里,宫里应该发生事情了,他不回去可以吗?虽然我不希望他回去,以免索额图的事牵扯到他,可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作为一个很有分量的阿哥,此时可以这么闲适,不太正常啊。 上午已将《法华经》抄完,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丢开杂思,绕到没什么人的竹林,却不想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一身白衣素净,腰上挂着垂龙带,负手站立远端前方,我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四爷沉稳静娴的声音:“怎么这么急着走?” 我转回去,看着他的背影,这不是在宫里,他不是我主子,不卑不亢的回答:“不想打扰爷的清静。” “还有呢?”他没回头,只是声音里透着坚定和些许温和。 “四爷有自己的想要的未来吧。”我扯开话题,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看清楚。 “我的,未来?”他不明白我想要说什么,转过身,一双眼直要望进我眼底。 深吸一口气,说:“是呀。你不是一个没有抱负的人,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说清楚些,我的命就要没了,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呢。 “你知道?”四爷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可是眼中也有一丝欣赏之色。 “恐怕不止我知道吧。” “都是不甘心吧。”四爷没了怀疑,只有卸下面具的疲惫。是呀,都是皇帝的孩子,凭什么太子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他们连场比拼都没有就直接被判出局。心里都不甘心吧,若是太子有着一个帝王该有的一切品质,也许这些兄弟们也就掀不起多大的浪了。我没说话,四爷也不在看我,自顾自说了起来:“偏是这太子爷,心软没主见,任由一帮没良的奴才在外惹是生非,他护短,为这些,惹了多少王公大臣,兄弟们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谁能看着这样的主子在自己上面作威作福。”头一次见四爷说这么多话,怕是心里积怨已久,看来这太子和史书记载的出入很大呀。 想来四爷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说:“锦儿见笑了。”“有了主意就为自己搏一把,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一切吗?”四爷的眼神中有些迷蒙,可是我知道在这个人心中,任何柔情都抵不过一张王座,那是一个敢于挑战天地的男人心中的梦。 “有失有得。”说完后,我们同时笑了。 第十四章(一) 玩耍 清风吹来,一片会心的笑意便荡在这风中了,寺里的翠竹被风吹地摩挲出了音响,仔细听还闪着动人的旋律。心静之人与这自然是相通的,看来那疯和尚说的对,我现在确实觉得出家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一个可以彻底自由的选择。 慧嗔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锦儿姐姐,有人来找。”待慧嗔跑到跟前看见胤禛后,合手行礼,说:“施主也在,小僧有礼了。” 不理会他的小大人做派,专是问他:“谁来找我,认得吗?” “不认得,是个英俊潇洒的哥哥。”慧嗔一脸孩气的笑。 我故意问:“人家送你多少好吃的呀,这么夸人家。” “才不是,是真的很好看的哥哥,人也好,送了我一串糖葫芦。”小慧嗔不打自招。 “估计是十三弟。”胤禛突然开口说道。 我“哦”了一声,问:“一道去吗?” “好呀。”反正胤祥应该知道四爷也在寺中,有意躲闪,反而不好。就他那性子,醋劲上来,真成“拼命三郎”了。 我牵着慧嗔,跟在胤禛身后往前殿走,慧嗔说他在净业堂前等我,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一再告诉自己不需要如此,却还是有些忐忑。四爷回头笑问:“十三弟的脾气是有些爆,还受的住吧?” “还好。”其实胤祥只是怕自己本就拥有不多的在失去一些,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也很心疼他,说到底,他只是个大孩子,还是个从小缺乏疼爱的孩子,性子上有些野却不失正道,很有侠义精神的人。从小缺人管束,便生就一番天真率性,任侠仗义,没有多少儒生的迂腐,可天生的富贵也让他豪放不粗犷。 “人生难得一知己。”四爷突发感概。 “四爷须知,红颜也可为祸水。”不想他兄弟徒生间隙,也不想他的对手抓住他的把柄,话一出口四周空气便见凉意。 一路无话来到净业堂,胤祥想是等了好久,见到我们,嘴角有笑,却不真切,上前说道:“四哥也在。” 四爷说:“我每年都会在寺里住上几天,静静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胤祥摸摸脑袋,有些尴尬,笑说:“一时性急,忘了。” “文觉那秃驴怎么不见?”胤祥向我们身后看去。 “佛门圣地,不可胡言乱语。”四爷冷了脸面,训斥道。 胤祥无所觉,依旧大大咧咧的说:“何须这般拘泥,都是老相识了,怎的玩笑还开不得了。” 我走过一旁,说道:“就你满嘴胡噙,也不怕亵渎神明,佛爷怪罪。” “好好好,我认罚。”胤祥作势对天抱拳,大声说:“我胤祥刚刚多有得罪,还望佛祖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 “滑舌。”四爷的评价。 “哈哈,真是一物降一物呀。”疯和尚的疯言疯语传了过来,慧嗔高兴的喊道:“文觉师叔!” “你这和尚,饶是知道我来,也陪我斗上一斗,干看笑话,忒没情谊。”胤祥笑着说道。 疯和尚现了身,说:“要是我出现了,见不到这出好戏,岂不损失?” “出家人,怎么商旅一般。”胤祥的嘴厉我是见过的,此时还是不说话为上策。 第十四章(二) 玩耍 “十三爷,还是这般厉害哟!”文觉没有再斗下去,而是偃旗息鼓了,四爷摇摇头,说道:“你呀,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白历练了。” “是四哥偏心。”胤祥装委屈。 “我怎么偏心了?”四爷不知胤祥心里又闹什么花样,问道。只见胤祥小媳妇模样,好似有天大的委屈一般,说道:“打量我不知,四哥想着出家修道位列仙班,便不想管兄弟我了,还说自己不是偏着和尚。” 四爷好笑地看着他,说:“偏是你贫嘴,就你这野性子,怕是佛爷也不敢收。” “兄弟我的八字与佛门不合。”胤祥笑言。 等着这位仁兄,怕是将我忘了,只得自己出声,问他:“十三爷不是来耍贫嘴的吧?” 胤祥总算马上答应,说:“当然不是,这不是遇着四哥高兴的,你来寺里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怕你闷,趁娘娘还没来找你,去市集玩玩去。” 看来动乱平息的很快,基本没什么大的波折,为了显示皇家一切正常,这天下还是太平的很,也没严禁这些天潢贵胄们出行。我属于那类按理说不知出了什么变动的人,政治嗅觉不需要那么敏锐,四爷不同,他不是闲散阿哥,自小生活在这阴谋圈里,对这次索额图的事情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才是。 “现在出去玩合适吗?”四爷紧缩眉头不放心地说。 胤祥一脸无需多虑的表情,又带着些善于谋略的感觉说:“现在是最合适吧。” 四爷思索片刻,点头应允。胤祥又问:“四哥不忙,一起去?” “不了,额娘估计也该派人来接了,我交待几句。” “不会这么巧吧?”胤祥有些不信。 四爷说:“你自去你的,不要在管别的了。” “谢四哥。”胤祥脸上有些复杂。 来到市集也就乐的忘记今夕是何夕了,拉着慧嗔一路兴奋。我久居深宫,慧嗔久住山门,都是难得有机会出来玩。 第十四章(三) 玩耍 凑到一个卖凉碗的小摊上,我拉着胤祥的袖子吵到:“快快,我要吃这个。”慧嗔也看着胤祥,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眼神,胤祥取银子也快,小贩看到胤祥就知道遇上贵主儿了,一边给我们乘着一边向我们夸耀:“你们放心吃,我孙六的凉碗可是京城里数得上的可口,这份手艺多少年了。” “敢情还是老字号呀。”我笑着说。 小贩连连摆手,说:“别看我这摊小,比不上什么老店,可是,这份东西也是做了多少年了。”小贩将最后一碗递给胤祥,扭头问慧嗔:“小师父,好吃不?”慧嗔吃的满嘴都是,被这一问,嘟嘟囔囔的也让人听不清楚,胤祥说:“看他这样就知道,好吃。” 吃完了凉碗,向小贩道谢后,拉着还想吃的慧嗔跑开,眼瞅着卖驴打滚的推车就要走开,偏偏闹市上人多,不好追,正在失望时,看到了豌豆黄和枣切凉糕,反正驴打滚是赶不上了,有这代替也是好的。我把东西指给胤祥看,胤祥二话没说挤过去,买了回来,这不像买豆汁儿的提供位置坐,也不能站在大街上就胡吃海塞呀。四处张望,也快到了饭点,我打算找家酒楼吃上一顿。胤祥说京城里的小吃最可口,要吃酒楼不如回宫里呢,玩的不地道不尽兴,听了他的来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茶馆,要了壶毛尖,悠闲悠闲。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街上的视角不错,慧嗔第一次喝茶,直喊苦,我笑他,下次给他喝苦丁茶,胤祥还说苦丁茶味道清苦挺适合醒神的。 要说巧了就什么都可能碰上,这不有碰到了上次在茶馆遇到的几个烂人,还真是时运不济。不希望胤祥和他们起冲突,躲了他们,希望他们已经忘记上次的事了,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就见当中最不入流的一个浪荡子弟穿着锦绸华缎,手里应风景拿着折扇,一脸惹人厌的痞笑,朝我们走来。走进桌旁,也不问我们径自坐下,邪气的眼神流着下流之色,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姑娘还想着爷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胤祥一听火就上来了,脸上明显变了色,我对他使眼色要他冷静,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应付他:“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从未见过公子。” “偏偏公子我认得你。”下流坯子的嘴角闪着狰狞,虽是注意到了胤祥,可他们仗着人多,也就没多加理睬。又一个一丘之貉游荡过来靠在窗边,手里拿着茶,说:“怎么不叫你的世叔过来了?”遇到一群流氓,怎么办?思索片刻,见一刁蛮夫人从楼下经过,前簇后拥的乌泱泱一堆人,我计上心来,旁边板凳朝那人踢去,那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没准备,手一抖,手里的被子掉了下去,能不能砸到人是一说,这场纷争是免不了了。 马上就听到楼下一阵慌乱,一个女高音飙了上来:“哪个不长眼的敢砸我的人?”我故意将手里的茶杯装作不小心砸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引来了注意,我故作惊慌大声问道:“哎呀,是你?”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那夫人上得楼来,冲着我们喊道:“哪个泼皮,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这般辱骂,都在喊着:“是我怎样,你能奈我何?” “你们都是一伙的?”那位体态过于丰盈的夫人问道。 “不不不,我们不认识。”我忙回答,可不想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慧嗔也挺机灵,说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第十四章 玩耍(四) 那夫人手一挥,又从下面上来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见到这些少爷们,便开始往死里打,清初重骑射,少爷们多少会些功夫,可毕竟是花架子,根本就不是对手。茶楼的掌柜也上了楼,求爷爷告奶奶,央求停手,夫人身旁的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便不再言语。 趁乱,我拉着胤祥和慧嗔悄悄溜了出去,跑出茶楼才开始哈哈大笑。胤祥笑着指向我,嘴里说道:“就你鬼点子多。”我不否认,只是说道:“与一帮小人打架会脏了我们的手,那么让一位贵妇人来替我们解决也是替她积德,惠及子孙的,她应该谢谢我。”说完,调皮的吐吐舌头,回头又看了一眼茶楼,听见上面的打骂声,说:“真是的,上次骂你就算了,非要等到我打你,才知道我文武双全。” “哈哈……”胤祥笑着说,“锦儿呀锦儿,你怎么这么古灵精怪!” 慧嗔早就被我带坏了,一面“嗤嗤”地笑,一面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天小沙弥罪过了,佛祖爷爷不要怪罪呀!”我摸摸他的头,问:“慧嗔呀,今天玩得高兴吗?”慧嗔笑嘻嘻地回答:“嗯!”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可以由衷快乐的人是好人,佛爷是不会怪罪好人的,更何况,我们这样做,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在为所欲为,是造福这一方的百姓,是善举,菩萨会看在眼里的。”说完,我双手合十暗暗祈祷。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接着玩了吧!”十三是最烦婆妈的人,见我们这样,心里早就不耐烦了。看着天色还早,现在回寺太吃亏了,而且早晚要回宫,下次出来还不知要到何时,抛开那些不开心尽情的玩才是王道! 看到路边还有摔跤打布库的比赛,赢了还有奖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在说着一些挑衅的话,有几个青年汉子经不住,光了膀子就要上去比试,几个大汉的眼光中透着比试,其中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着:“就你们几个干柴棍还想和我们比试,哼,你们一起上,我一个,赢了我,这草原上的牛骨就归你们了。”剩下的几个大汉站在一旁,十分认同他的话,几个人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卯足了劲,眼光里就透着一种不服,他们没有听大汉的一起上,而是一个一个和他比,输了便爬起来继续打,直到见血,那个大汉也不是吹的,摔跤的功夫很是了得,不一会儿这几个人便都倒下了,可这大汉并没想过适可而止,还在一旁教唆着,嘲弄着,几个人硬是站了起来,要和他再比试比试。胤祥看不过去,冲上台去,说道:“他们几位已经输了,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有本事和我比上一比。” 几个大汉一看,都笑了,其中一个说着:“小子,毛还没长全吧,快回家喝奶去吧!哈哈……”另一个嘴里也是不干不净:“你这样的奶娃想是最得窑姐的心,可就怕你那玩意儿没长好呢还。啊,哈哈哈哈……”胤祥在宫里在怎么受欺负,好歹也是天潢贵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我看这几人还真是不好惹,怕他真有什么闪失,赶在胤祥发怒前上台,给这几个大汉赔礼:“几位大哥,我弟弟不懂事,做事鲁莽,还望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刚才那几个人也劝胤祥下去,一个小孩子不要在这里丢了性命。没成想,胤祥反而急了:“谁是你弟弟?明明你是我老婆。”天哪,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纠缠这种事情,弄得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第十五章 表白(一) 几名大汉见势,不仅没有罢手,反而言语更加张狂,更加下流:“小娘子,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奶娃,想是守了活寡了,放心,今天晚上,就让我们几位替他教教你什么叫快活!”胤祥的怒气使得周边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成人了,现在他要为男人的尊严而战。“锦儿,让开!”他的声音在我看来十分陌生,却是那么有气势,那么不可侵犯,那是一种“有来犯者,虽远必诛”的霸气和与他年龄身形不相符的力量之感,你会感觉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你精心照料的小树苗,而是可以为你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让开的,慧嗔把手放在我手里让我放宽心,我看着他和那名大汉在台上比试,起初那个大汉确实凭着气力上的优势一再处于上风,可是胤祥在几个回合后已经看透来了他的招式,凭着技巧胤祥开始反攻,那个大汉一再被摔在台子上,我紧张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可是其他的几个大汉不服气了,作势要教训胤祥,刚才的那几个上台比试的人站在胤祥前面堵住了几个来势汹汹的大汉,已经倒下的大汉也算有几分正气,嘴里喊着:“哥哥们,让他们走!” 胤祥的气消的差不多了,拾上衣服,跳下台子,亲在我的脸颊,抓住我手臂就要走,慧嗔跑跳着跟上。一路上他都不说话,快走到山门时,一拳打在一旁的大树上,背对着我,一眼都不想看我的样子,我站在他身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许久他开口,却是问我:“怎么不说话!”语气中还含着好大的怒气,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刚开口说:“我……”就被他给打断,“我不再是小孩子,我说喜欢你,要讨了你也不是孩子的无心之言。我是认真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呢?” “我不是……”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我胤祥虽然没有什么通天通地的本事,可是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欺负,不会让你落泪,我会拿命去保护你。”胤祥转过身来,看到我满脸的泪,轻轻地替我擦去,抱住我,亲吻我眼角的泪水,我哭够了,突然想到慧嗔还在,完了,让一个小孩子看见如此场景,怎么办?猛地将胤祥推开,慌张的说道:“慧嗔啊!”转身看去,哪里还有慧嗔的影子,还好这地方偏,没人,要不可就丢人了。胤祥却不放过我,硬是要我说喜欢他,不说就要亲我,我阻止他继续胡闹下去,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想娶我?” 胤祥见我这样问,又着了急,吼道:“我不喜欢你,不想娶你会和你耗这么久?” 我没让他继续吼下去,而是告诉他:“我很小气,我不会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你能吗?你是皇家阿哥,娶妻纳妾是祖制,你能反抗吗?你的婚事是由皇上来决定的,我不笨,不说不代表我不懂,阿哥们的婚事是政策,是联姻,你说你要娶我,的确不难,因为我阿玛还有点权势,在皇上眼中这是你能娶我的唯一理由。可是这就像筹码,当这筹码不够时,皇上还会为你娶另一个筹码回来。” 第十五章 表白(二) “我……”胤祥要说话,我没让他说下去:“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我知道你为我可以做好多事,也知道你喜欢我的这份情是真的,可是我自私,我不能让自己活在那种环境中。我额娘是我阿玛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在我阿玛额娘成亲前,他已经有了一房妾室,我额娘生了三个女儿才有了弟弟,在这期间,为了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我阿玛又纳了一个姨娘,我见过我额娘和姨娘间那表面的和谐,那份所谓的‘姐妹情’,可是她们之间那份尴尬的关系让我毛骨悚然,我额娘不是没有怨言,可是不知道是哪位古代圣贤所说的‘三从四德’‘七出之罪’硬是将我娘逼成一个话都不敢多说‘贤德大度’。要我说,哪个妻子要是对自己的丈夫纳妾没一点反应的话,那她不仅仅是不爱她的丈夫,她不是心里另有他人就是早被逼成了疯子。我额娘还算是幸运的,阿玛还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只纳了两房妾室,也不会三房之中,额娘的孩子最多。可那又怎样,额娘还是在落泪,在维持自己表面那份不嫉妒。宫里的场景你比我清楚,妃嫔们花无百日红,人老珠黄后,怎样的清凉景象,有子嗣的还有个盼头,无所出的呢,只能盼着负心的皇帝多活几天……”胤祥用手捂住我的嘴,语气有些紧张:“这些话不许和别人说!” 我将他的手拿开,福了福身,一派疏离的样子:“十三阿哥请回吧,奴婢该去为娘娘祈福了。”不理会他在身后的呼喊,我一步步挪回寺院,天黑了,空气中也有了凉意,我脸上凉凉的,泪没有停止过,遇到的僧人看着我不敢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到被子上开始哭。哭这份被我亲手斩断的缘分吗,不,是哭我自己,也许只是哭,什么都不为,离开皇宫之时就是我重生之日,我会找一处清静地方生活,远离京城,远离繁华,远离尘世纷扰。胤祥的脸又闯入我的脑中,我们的争吵、欢笑、打闹交换在我脑中浮现,用力摇摇头想要把这些甩出去,可好多事情发生了就再也忘不掉,老天,这样痛苦的日子何日才是个头!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替我盖得被子,睁开眼却不想下床,就这样看着床帏,脑子里乱乱的,早课怕是早就过了,一晚上没吃东西的胃也罢工了,竟然还不饿。房间里竟然有股淡淡的禅香味,也是,这是寺庙,有这味道很是正常,只是原来没注意罢了。起身下床,险些叫出声来,四爷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行,胤祥……转念一想,经过昨天,怕是从此成陌路了! 第十五章 表白(三) 想到这里,泪又流了出来,就在我出神之际,四爷醒了,见我这副样子,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将我搂在怀里,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慌忙间将四爷推开,说到:“四爷请自重。”四爷好像我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一样,脸上竟然闪现出笑意,径自坐在床边,不理会我的话,也没责怪我的不知好歹,声音不再寒冷,还透着些许温柔:“昨夜你哭着睡着的。”我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可是这种爱情追逐游戏,我玩不起,也不想玩,我用着疏离的语气回答:“是。” 说完后,我不想保持如此暧昧的姿势,下了床,站立在窗户边上,盯着窗户外面的几株兰花,我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开口说到:“四爷,撒容是我的好姐妹,她很爱你,我相信四爷心中也有她,锦若十分感谢四爷一直替撒容关心我,照顾我,可是皇宫里人多口杂,我不想有什么不利于你的传言,影响到你的未来,你有自己的抱负,不是吗?” 不敢回头去看四爷的眼睛,我只能靠骗自己才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我不能对不起撒容,绝对不可以。室内的空气在我开口之后仿佛凝结了,好安静,安静的让我害怕,许久后,我以为他已经离开,可回头去发现他的十指关节扣得发白,硬生生地攥住被子,额上青筋暴起,满腔的不甘和气愤强压在心底。 第十五章 表白(四) 他的眼睛直视着我,让我无处躲闪,忽然间他竟然笑了,这份笑中含着太多的东西,我不知所错地站在窗边,很想把眼睛别开,却做不到,被他眼中那种强烈的孤独感所魅惑,就像是在告诉我他这二十多年来是怎样的活过来的,在通向宝座的路上他走得多么辛苦,他软软的心是怎样一点点变得坚硬,而我在他的心上又划上了怎样一刀。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这两天究竟是怎样了,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好想逃离这里,我怕我坚持不到二十五岁离宫了。 “额娘今日会派人来接你回宫,好好准备一下吧!”说完他就离开了。回宫,又要回去了吗?我可以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当做没有吗?哼,何必骗自己,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吗?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弄好一切后来到方丈室,走到门口却失去了进门的勇气,停留了一会儿,转身想要离开,发现,文世师傅就站在我身后,“来了,怎么不进去?”绕过我,开开房门,进去了。我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合掌向大师行礼:“今日,锦若就要离开了。” 大师点点头:“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姑娘不必太伤感。” “师傅,锦若迷茫了,我佛慈悲,望指点一二。”我不知道要告诉文世大师,可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第十五章 表白(五) 文世大师将桌上的佛珠拿起,说:“锦儿,出家人不问俗世,求的是什么?” “佛?”我不解文世大师的意思,回答了自己的答案。 文世大师笑笑:“也对也不对。世人只晓得出家人要六根清净,遵守清规戒律,生活清苦,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是心。” “心?” “对。红尘之中的世人,欲望无尽,就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忘了自己的心。人心最可贵,只有能保持一颗真心的人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快乐。”文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更不要被自己的心所欺骗。” 我仔细的想文世大师的话,可是怎么也不明白,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更不要被自己的心所欺骗。文世大师不再说一句话,只让我自己参透,只有自己参透的东西才能融到自己骨子里,才能真正理解明白。 离开寺院时,慧嗔一路喊着不让走,我安慰他以后会来看他,眼眶里也噙满泪水。 回到宫里,立刻发现往日里热闹的宫廷静寂了许多,很多人行色匆匆,低头行事,好多人再也没见过。索额图被圈禁,太子虽然没事却是在康熙心里留下了一道疤,一道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的疤。四爷本来和太子表面亲厚些,这次没被牵连到,却也失去了一些信任,这对他来说怕是要抑郁一阵子了,可他只会因此而更加坚强,更加强大,算了,我又何必多余替他操这份心呢!自嘲了一会儿,开始收拾自己的屋子,一个多月没人住没想到却不脏,就像是天天有人打扫一般,是谁呢?会是他吗?算了,都和他说的那么明白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不干不脆的。 第十五章 表白(六)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明月来了,手上还拿着德妃赏的时令水果,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快来看看,都瘦了一圈,看来寺院的伙食真不怎么样,不过这模样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好了,姑奶奶,您就不要再那我开涮了,真是,拿这些水果来是给我补补的吧!还是明月姐姐知道疼我。”脸上故意露出馋猫像,手也向那篮子水果伸去,明月侧身,将我的手拍开:“看你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哎,先洗手去。”我将手伸给她看:“刚洗的,很干净。” 明月无可奈何地将篮子放下,看着我吃,突然想起胤祥也是这样,每次我吃东西,他都在一旁看着,问他光看我干嘛,他都说最喜欢看我开心的样子,而吃东西时,我的嘴角总是在笑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在我一旁这样做了。心里真的好难过,泪自己流了出来,明月不知我怎么了,慌张起来:“锦儿,怎么了,怎么哭了……哦,不哭了啊。”我靠在明月身上,尽情的哭:“明月,我,我想家了。”我好想在二十一世纪的爸妈,我好累啊,好想回去,我快撑不住了,头一次这么想家,明月只以为我单纯的想念家,嘴里安慰我:“快了,快到会见家人的日子了,好锦儿,不哭了啊!”我“嗯”了一声,还是在哭,我只是想把内心的一切都哭出来,哭给自己听。明月想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到:“你家里还有个妹妹,是吗?” 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吗,我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回答:“是啊!” 明月脸上带着喜色说:“还有半个月,就要选秀了,你妹妹也到年龄了,到时你们姐妹就可在宫中团圆了。” “可是,三年一选,这还不到两年?” 明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我也明白了,这次整顿,宫里缺了不少人,所以选秀要提前,想到这儿就把话岔开了。 第十六章 姐妹(一) 没想到芳儿也要进宫了,虽说是进得宫来姐妹两个,也可有个照应,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就她那性格进到这步步为营的皇宫中来,福祸难料呀!自从寺里替德妃祈福归来,德妃说我需要休息,这两日也就没什么活计派给我,想到那日额娘来信让我与桂儿姐妹间多走动走动,也罢,近日就去看看她吧! 桂儿被封为贵人,住在延禧宫,进宫快两年了,也承过恩,就是肚子没消息,我那姨娘早就急坏了,阿玛额娘也让我在宫中多照顾着些,若是能生下一个阿哥,那可是一门的荣耀呀!要我去也是为了让我开导开导她,越是抑郁焦虑越是不容易怀上孩子。只可惜我常年在长春宫,见面是极少的,也是我懒,不想走动,其实还是我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根本就很少能想到去看看她,倒是她经常托人给我送些东西,想来还是我太端着了。一路思想来到延禧宫,宫门前深吸一口气,扶着墙迈了进去,路上遇见几个同期的秀女,叙叙旧情便来到东厢房。刚从偏厅进来就在廊子上遇见了桂儿身旁的女官谨葵,“姑娘是来看主子的吧,主子要是知道您来了准高兴。”谨葵挽上我的胳膊往桂儿的寝室走去,一路走一路和我说着桂儿的近况,来到门前,谨葵挑开帘子,“主子快看,是谁来了?” 桂儿正在炕上躺着看书,见是我,忙是下床,谨葵领着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退下后将一方安静的天地留给我和桂儿。桂儿拉着我在炕沿上坐下,又将桌子上的糕点拿给我吃,眼睛里有着我原来没见过的温情。“姐姐,自家姐妹,客气什么。”我用些嗔怪愉快的语气将气氛弄活,桂儿也笑了,看她的脸上有不少倦容,不带一丝生气,全然不像是那个精明能干,长袖善舞的桂儿。 “锦儿,你我是亲姐妹,我也不想和你再比了,你看看我现在,虽说是皇帝的女人,是贵人,是主子,可我真真儿的不知道,原来后宫的生活是这样难。”桂儿一脸疲惫,言语中带着一些我从没在她口中听到的消极,我同情她,如同同情这皇宫里的每个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她是我姐姐,说到底是我不用防备害我的人,见她这幅摸样我也感同身受。 第十六章 (二) “宫里头生存原就困难,可是当初既然选上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我从怀中拿出一叠纸,“这是我从医书上查到的,你就照着方子试一试吧!” 桂儿接过手中,看也不看就放下了,脸上的愁容像是深秋的落叶,手里把玩着茶杯,语气哀怨:“皇上已经两个多月没翻过我的牌子了,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脸上带着让她宽心的笑:“这些可不是帮助你怀孕的药,你看看原本一张粉面桃花,现如今憔悴的好似病美人,虽是我见犹怜,可是少些生气,这是让你养血补气的,对了,我还从太医院要了些珍珠粉过来,你配上牛奶蜂蜜敷在脸上一星期两次……” “可是这样打扮给谁看呢!”桂儿打断我。 我神秘兮兮的看着她:“山人自有妙计!”在她疑惑不解的神态下,我悄悄告诉她我想了好久的计划:“附耳前来……” “葬花?这有用吗?” “肯定有用,只要前期配合的好。” 桂儿念到:“不写对皇上的思念之情,只写对皇上身体健康的担忧!”不用我解释她也知道,那些儿女情长宫中泛滥,不值钱,关心皇上龙体,以花祭拜上苍,证明体贴不争宠。桂儿是聪慧的,听过后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而怎样把皇帝吸引到预定的地方,她自是知道,更用不着我教。 “锦儿,我的衣服也要穿的素一些,可那样就不能……” 我打断她,谁说素色衣服就不能吸引人的目光:“衣服要淡雅高贵,可不能灰头土脸的,准备些淡雅的熏香,最好是有安神作用的。那些绒花什么的少戴。” “我知道,嫦娥嘛!”桂儿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了。我也算尽力了,曹雪芹呀,你的黛玉葬花就让我暂借一下了,至于版权归属问题,嘿嘿,姐姐我现在比你还早,这清朝也没什么著作法保护专利问题,就当我便宜你了。 随后和桂儿闲聊了一会儿,我想我该做的都做了,心也不会抗议了。“姐姐,我该走了,德妃娘娘那还得用人呢!”桂儿稍作挽留,也就没再拦我:“德主子的性子敦厚大度,你也不会太受委屈,可在这宫里,咱们都是一样呀,万事忍着点。”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说法,这皇宫里都是奴才,那些嫔妃们表面光鲜亮丽,可实际上还不如我们,我们为奴为婢的还有个期限,可那些皇帝的女人要一辈子被禁锢在这黄金打造的笼子里,争奇斗艳不过是为了皇帝多看自己一眼,皇帝要是生气了,照样香消玉损。 第十六章 姐妹(三) 离开延禧宫,天色还早,回长春宫也是没什么事情可做,德妃最近没有让我在身边照顾,说是让我休息,实际的意图我并不清楚,我像是又回到刚进长春宫时每天只和书本瓷器打交道,看来这轻巧的日子我是无福消受!寻了一个比较隐秘的林子,找到一个比较平缓的方石便坐下了,这块石头放置的地方也不错,半隐在花丛中,一面又临着一汪池水,四下无人脱了鞋袜泡在池水中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脑中不知怎的又浮现出十三的笑脸,可马上又出现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猛地睁开眼睛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老十三都快没魂了,你却在这儿享清福。”一声肆虐的嘲弄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十四阿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心里本来就因为十三的事烦,如今再加上这一位的刻意挑衅,话到口边留不住:“十四阿哥好闲情,有空管奴婢的琐事儿。”套上鞋袜,起身回头低下身去向他行礼:“奴婢向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吉祥。”不等他说什么,起身接着说,“主子没什么事,奴婢现行告退。” 走到他一侧就要离开,可还是慢了一步,他抓住我的胳膊。很用力气的抓,就好像一松手就会被遗弃一样:“为什么我不行?”很受伤的语气让我又想起十三,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长痛不如短痛,可我的自私还是伤害到了他。“为什么不说话?”十四的话把我从感伤拉回了现实,他的手如铁铸一般牢牢地抓着我的胳膊,我不知怎样来的勇气,用另一只手去掰,他震惊的目光看着我可抓着我的手却更加用力。“十四阿哥,先放开我好吗?”我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对他说,不知何时面对他我感到了压力,一种逃不开的压力。我向他保证:“我不会逃,再说我也逃不掉不是吗?” 很是看我一番后他慢慢放开我,我用手轻轻揉被他捏过的地方,开始思考如何对他说,我没了那天的勇气,面对这个压抑的时代我不知道即使我说了他又能理解多少。“十四阿哥究竟想让我说什么?”我反问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完后开始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工于心计,令人反胃。 “你知道的,我只想向你证明我的好。”十四急切的话语和如此明白的表白让我不知所措,我不是一个好猎手,可他是,他知道怎样让我失了分寸,有时候伤人的话也是良药,至少我认为对他是:“你已经成亲了,十四福晋才是你应该好好对待的人,向我证明又有什么用,你的好让福晋知道就足够了。” “不要用话激我,你明知道娶她不是我愿意的,那是皇阿玛的指婚。” “十四阿哥,你说的对,你的婚姻你不能做主,那是皇上的旨意,在君臣之道他是君你是臣,在父子之道他是父你是子,所以你不能违背,我明白,可是你究竟想过没想过我的意愿,这是两情相悦的事,可是我的想法你想过吗?” 第十六章 姐妹(四) “你从一开始就没给过我机会,又怎能知道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呢。原来还有老十三横在我们中间,可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为什么你不能试着让我来照顾你?”十四阿哥走到我的正面,脸上带着宠溺,“我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也不在乎你现在不喜欢我,只要你信任我接受我就好。” “十四阿哥,我……”他还是不明白,跟他们交流真的很困难,思维方式想法习惯,差了太多太多,我正欲解释却被他打断:“我记得你的话‘弱水三千,只饮一瓢’,虽然我不保证以后自己身边还是会有很多皇阿玛赐的女人,但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你喜欢的结果的。” “哦”的一声抽气声从假石后传来,接着就摔出一个宫女,心里暗暗叫糟,完了这下可解释不清了,弄不好会有杀身之祸的,十四的反应、身手可比我快多了,一个飞身甩过便已抓住她,那名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的厉害,不住的讨饶:“十四阿哥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十四才不会信她的话,负手站立,脸上充满戾气:“告诉我是谁让你跟来的,我就饶你一命。” 那个宫女头也不敢抬,就对着十四的皂鞋,声音更加恐惧:“回十四阿哥的话,没,没人指使奴婢,奴婢指使正好,正好经过这儿。”十四来回踱步,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并不急于吃掉像是要戏耍一番,语气中也是饱含嘲弄和不在乎:“哦。正好经过?”语气中的不信任谁也听的出来,那名宫女慌乱点头:“是。” 十四阿哥停了下来,蹲下身去,轻轻地说:“这里这么僻静,正好经过去哪里呀。辛者库还是化人厂?说!”最后的严厉的我从来没见过,那是撒旦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平常嬉笑怒骂的影子,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令人胆寒的声音,来自地狱的声音,我不自觉捂住嘴,想将心中的恐惧压下。那个宫女显然哭了,哽咽地说:“十四阿哥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嘴还挺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一个饶你一命的理由。”十四轻巧地说到。这一刻我真的想尖叫,我仿佛感觉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就是我自己,恐怖极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我竟然说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算了,让她走吧。”十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她走,你下一刻就会死,你知不知道。” 其实在我说出后就后悔了,这个世界和我原本所处的世界不同,我自己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却还有心管别人,而且那个人很可能要我的命,可我还是做不到视人命如粪土:“她可能真的是恰巧经过,要是将来有什么传言再杀她不迟。如果她真是别人派来的,就算你除掉她我还是随时在那个人的箭口下,还有其他的人会来盯着我。而且她不说你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我会知道那个人是谁。”十四自信的样子很有气魄,真不愧是“大将军王”,那份气吞万里的气势很镇人。“可是他会选择在你发难之前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留着她,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会知道该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十六章 姐妹(五) “妇人之仁会害死你。”十四很紧张,我承认作为一个女孩子被这么优秀的人担忧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可是如今我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牵绊,心里苦笑,酸涩的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懂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丈夫,在你看来她贱如蝼蚁,可在我看来是繁花似锦的生命,不应当被轻贱。”十四还是很气:“可如今她要伤害你。”我低下身去抱住她,给她温暖:“她没有,你会有办法不伤她性命也保住秘密不是吗?” 十四突然满室心事地看向我:“你就不怕我顺水推舟,让她到处散布你我再次相会的事,把谣言坐实,到时你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拒绝?” “你不会这么做。” “这么相信我?” “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的直觉。”将她扶起,“你不笨,我不想伤害无辜的生命却不代表我软弱可欺,你知道在这皇宫里风水轮流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在宫里平淡的生活,安稳的到离宫之日,你走吧。” “谢十四阿哥天恩,谢姑娘救命之恩。”她有跪下磕了三个头,便快步走开,十四盯着她的背影:“也许她是冲着我来的。” 如今太子之位尙稳,阿哥们之间的争斗还不算激烈,何况此时的十四阿哥才刚刚开始在军营中历练,在那些年长的阿哥眼中还称不上对手,冲他来的可能并不大。我不笨,他更是人精,心中感激他为了宽慰我而说的谎言。谁会跟踪我才是我现在应该担忧的事,背后的主人只会的有背景权势的女人,一个是善于藏拙有城府极深的德妃,另一个应该是那个刚刚过门的十四福晋。若是十四福晋,那也可能是派来跟踪十四阿哥的,看他是否有沾花惹草。可不对呀,十四府中的丫头他会不认得吗?可宫里的女官宫女十之八九我都认得,长春宫里的更是熟悉,难道她真的只是恰巧路过?很快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在这宫廷之中什么都那么难看透。 我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把十四阿哥还在身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眼里充满了温柔,嘴角也含着笑。“第一次看见你一点儿也没防备地在我身边。” 被话惊到的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麻烦还没弄干净:“十四阿哥,你不了解我,只是对我好奇,如果你了解了,好奇心就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腻了之后可以在找到一个新的目标,可我不行,我玩不起,所以,请放过我吧。” 骤然变了脸色的十四怒吼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不肯放手,我没办法让他明白我的想法只能说到:“十四阿哥,请珍惜你眼前所拥有的吧,那才是真实的,而我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远远看着好看,新奇,可并不长久,而且我所要的,你们这些帝王家的贵胄们给不了。现在,请放开我。” 十四平静了下来,可手并没放下来,他的目光灼热逼人,我不敢看他:“大婚那天我告诉过你,我永远不会放弃,永远不会。”说完后他放手了,没再看我,大步走开,留下我瘫坐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第十七章 被罚(一) 我的生活自从我莫名其妙来的这里就完全脱轨了,快乐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终日与阴谋为伍。那日之后,我的生活清闲了许多,没有什么谣言传出让我微微有些松口气,德妃似乎打算彻底无视我,每天清闲的让我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做好本就不多的活,坐在室内描花样,下午德妃有午睡的习惯,伺候的宫女也三三五五的回来了,一个个坐在炕上就累的不想动的模样。春桃倒倒茶壶里的水,发现早没了半点,不情愿的起身去重新泡一壶来,嫣红看着我不酸不苦的说:“我要是有一受宠的贵人姐姐,也不用这么累了。”听了她的话想起桂儿听了我的话在御花园的那出戏,真是把康熙迷住了,这几日都是翻得她的牌子。看着嫣红那嫉妒又可恨的嘴脸我忍着没出声,金鈅倒是先说话了:“这你羡慕什么呀,都是丫头,你自己迷住皇上做成贵人,那才是真本事。”话里藏刀啊,这些丫头话里的由头真多,既羡慕我有个贵人姐姐不用做那么多的活,又想说大家都一样是奴才,不是主子,真是,这可只是她们的想法,我如今被闲置的真正原因究竟怎么我都不知道。 嫣红可没金鈅伶俐,只照着字面理解,认定了金鈅是说她,自己也不服气:“我只是出身不好,要是我也有那么好的家庭,凭我的样貌也能做娘娘。”春桃回来了,恰巧听到这一句,赶忙放下茶壶:“我的姑奶奶,你们消停会儿吧,这话要是到了秦嬷嬷耳朵里,还要命不要了。” 金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顺手倒水来喝,嫣红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要命的话,冷汗都冒出来了,春桃顺势坐我旁边看着我手里的花样:“这是你描的?”我看看她:“嗯。”将手里未完成的花样递给她:“真漂亮,改明儿也给我描一副吧。”我也乐的找点活做:“你要喜欢,这副就拿去,我自己再做就好。”春桃笑颜迷离:“这怎么好意思呢。”我笑着将花样拿回继续做:“你要是不要意思就给我绣个帕子,这总可以了吧。”春桃拍手:“那敢情好,你可不能嫌弃我绣的不好。” 一旁的金鈅唯恐天下不乱,装腔作势道:“真是会巴结,跟唱双簧一样,假模假式的。”春桃是老实人,平常不会发脾气可不代表她没脾气,这是直接把战火拉到自己身上了,春桃气结想回她两句,可我知道她不是对手,忙拉住她,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让无辜的人陪我下水我做不到:“平日里大家姐妹处的好,互相让让就算了,可在宫里最避讳的就是不讲尊卑,不错在主子面前我们都是奴才,可在这儿,你自己掂量。”我是女官,本来应该是她们这些宫女讨好的对象,可我也知道在这样的社会中大家都没什么人权,在那些所谓的主子眼里都是奴才,什么是奴才,就是奴隶。自知大家都是一样的,跟本不想拿品级去压人,那就像是在嘲笑我,自己也陷入了这样的漩涡之中,可有些人就是这样,都是在烂池塘中了,还非要比谁是最后一个沉沦的。 第十七章 被罚(二) 拉着春桃离开屋内,把身后那乱七八糟的嘲讽甩在脑后,迎面撞上明月,见我脸色不好,明月气不打一处来:“那帮小蹄子又给你气受了吧,看我去收拾她们。”我拉住风风火火的明月:“她们也没捞到什么好。”春桃也在一旁帮着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劝反倒把明月的火气劝上来了:“就是你们太软弱,她们才敢骑到你的头上来,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她们那帮无耻之徒哪配给你出气呀,小的谨遵您的教诲,再不让她们骑到我的头上来。”见我还能贫嘴,明月也笑了:“就你没心没肺。”春桃本就不愿多事,常是忍着让着,如今更是不愿让明月在把事情挑起来,明月可是德妃眼前吃香的主儿,可见其本事,那些小丫头片子哪里抵得上明月。 说笑间走到回廊,三伏的天气很是恼人,古人还穿的很厚,这么热的天也不能凉爽一下,正想着,远处跑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几位姐姐好。”连入宫最久的春桃也不认识,这不是长春宫的太监,明月问了:“你是哪个宫里的,看着面生。” “小的章福是布库房的,主子让小的来找锦儿姑娘。” 我倒是没想到是来找我的:“你主子是谁?” 小太监章福还在卖关子:“这小的不能说,姐姐见了自会明白。” 这到惹了我:“我若不去呢?”想必是没料到我敢不去,他显然有点蒙,反应倒是挺快:“还请姐姐不要为难小的,听差办事,小的也不容易。”想想也是,何必为难一个小太监:“好吧,我跟你去。” 明月拦住我,不放心地看着章福:“长春宫的人不是好欺负的,要是你敢骗我们,有你好看的。”警告完后替我打理打理坐皱的衣服:“放心去,想必不是什么坏事。”我笑着答应又对章福做出手势:“劳烦公公带路了。” 布库房离长春宫可不近,一路打量这个给我带路的小太监,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走在我前面一句话也不曾说。不远处就是布库房了,章福停了下来:“姐姐留步,里面都是男人,不方便,这儿僻静一些,小的这就去请主子前来。”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定主意后:“麻烦公公了。” 不过片刻我变后悔了。 第十七章 被罚(三) 折磨了我近半个月的人就这样离我越来越近,可以看出来这段日子他过的也不好,憔悴布满脸颊,微红的眼睛,因打斗有些凌乱的头发,表情慎人,轻薄的白色外衫罩在鼓起的肌肉上。胤祥不是四爷,永远清冷干净,仪表整齐,他不刻意的收拾自己反而露出野性的美感,汗珠顺着脖颈流了下来,上半胸膛裸露在外,起伏的呼吸也能看见,一向快意人生的十三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现在走还是否来得及,面对此刻的他我一点底气也没有,他像是压抑很久的火山,就待喷发的那一刻将所有东西全部烧毁。我就愣在那里,忘记行礼忘记一切,什么也说不出来,脚像是生了根动也动不了。 突然感觉到黑影压来,不待我有机会反抗,干裂的带着男子汉气息的唇压在我的嘴上,一时反应不过来向后仰去,一只大手稳稳贴在我的背上托住我。快没了呼吸,意识也渐渐回来,理智接管大脑,双手开始推他,可力气上的对比太过悬殊,根本就没什么做用,感到我的抗拒胤祥改托为抱,两只铁臂紧紧地将我锁在怀里,情急之下我踩着寸子朝他踢去。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气愤恼怒害怕,又带着点不忍,各种感觉全部混到一起,放弃挣扎。 突的将我放开,胤祥手忙脚乱地替我擦眼泪:“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想你了,再见不到你,我会疯掉的。” 我不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说什么,原本就是我伤害了他,我还能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十三阿哥……” “不要叫我十三阿哥,先听我说完。”拉住我的手,本想挣脱,可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便随了他去,见我没挣扎,他显然很高兴,拉我到树荫底下,“那天你说的话,我想过了,虽然我的婚姻要皇阿玛赐婚,可是我们可以请皇阿玛为我们赐婚呀。至于你说的其他问题,我肯定不会喜欢其他人的,要是皇阿玛以后再为我说别人,我可以拒绝呀,这个阿哥了不起我不当了,反正皇阿玛那么多儿子,谁爱当谁当,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看到他那双害怕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他说的,这个皇宫给他的坏多于好,一切不开心的回忆都是皇宫给他的,我像是无边黑暗的一抹属于他的亮色,他只有这点亮,抓住了便不想放手。当时我告诉他,他的亮色不止这一点,他以后会拥有很多。对于雍正年间的胤祥,权势、地位都不在话下,通向权利宝座的一路艰辛全部有了意义,这些他日后定会知道。可当时的胤祥只是轻轻靠着我说他知道,因为他相信我的美好他需要一生去挖掘。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当时他眼中闪现的幸福和快乐变成现在眼中的害怕脆弱,我觉得自己好残忍,伤害着他却催眠自己是为他好。 第十七章 被罚(四) “我值得吗?”真的很想知道,我承认我很自私而且不成熟,注定悲伤的恋情我宁可不要,可是为什么要如此踟蹰,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他的目光太炙热,即使不看也能感觉到在盯着我:“愿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我挣脱出他的双手,逃避着:“可我没有你那么坚强的心,我会害怕,会坚持不住,会退缩。” “我会保护你,永远站在你前面,让你不再害怕。你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要是被个阿哥看上一定会认为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你却只想着逃,可我不会再给你逃开的机会了。”胤祥坚持着,这让我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要不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们在做什么?”十四阿哥的声音传来,我大感不妙,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另一个又来了,十四阿哥大步走过来很大的力气将我甩到他的身后,我来不及反抗就听见胤祥冲着他吼:“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为什么你还来纠缠锦儿?”十四阿哥的眼睛也像是要喷出火来,这种护卫的架势彻底惹怒了胤祥:“锦儿也是你叫的吗?”一拳打向十四的左脸,十四毕竟在军营历练了一些时日,灵敏地躲开了,迅速出手反击,看着他们扭打起来大喊:“住手!”可打红了眼的两个人谁也不松手,继续打,没办法只能自己拦架,可是拳脚无眼就算是不小心也会打到我身上。“啊”随的我一声尖叫,两人都停手了,一人抓住我一个手臂又开始争执,知道他们的拳脚功夫了得可是这种状态真的让我很生气:“够了你们两个!” “听到没有,锦儿让你松手,还不快放开她。”十四冲着胤祥大嚷,手却抓的更紧。胤祥根本就不理会,只是看着我:“锦儿,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锦儿不需要你来关心。”十四很不服气。 我很无奈,甩开他们两个:“两位阿哥请自重,锦若只是一名小小女官,受不起如此抬爱,若是因为锦若而使两位阿哥大打出手,恐怕我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什么来什么,秦嬷嬷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奴婢给两位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秦嬷嬷请起。”两个阿哥同时说到。十四阿哥毕竟是德妃的亲生儿子,开口也更合适些:“嬷嬷来此所为何事?” “回十四阿哥的话,奴才奉德妃娘娘之命来找锦若回宫受罚。”秦嬷嬷面色不改,却使我吃惊,我做了什么要受罚? 胤祥率先维护我:“大胆奴才,你倒说说锦儿犯了什么错,要德妃娘娘惩罚?” 秦嬷嬷在德妃跟前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根本就不怕胤祥的几句话,依然十分稳妥地回答:“回十三阿哥,这是主子的旨意,奴婢只是奉旨办事,还望两位阿哥不要使奴婢为难。” 我不是这些王子阿哥,出了错自然要受罚,若是他们执意要为我出这个头,只怕我的生活会更加糟糕,想好后拽住两个要大干一场的斗牛:“请两位阿哥息怒,德妃娘娘一向赏罚分明,宽容大度,怎会冤枉锦若,想必是锦若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主子,主子宽宏大量不会重责奴婢的。秦嬷嬷,我们走吧。” 第十七章 被罚(五) 秦嬷嬷并不急着回宫复命,领着我在后宫转了好大一圈,前脚踏进长春宫的大门,后脚大门就关上了,砰,的一声,使我有些害怕。要说真做错什么我是不信的,这不过是德妃的手段,为的什么才是让我真正担心的。秦嬷嬷的态度又让我摸不到头脑,只是主子的命令,她应当即可带我回宫领罚,可她却带我在后宫绕了许久,这难道是后宫的什么神秘仪式不成?想想自己也笑了,又不是什么神秘埃及宫廷,这里可是最讲实际清宫,我的笑倒引来秦嬷嬷的怪异眼神,见我竟然不害怕还能笑出来,她没想到吧! 进了暖阁,德妃经常休息的地方,明月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春桃不敢看我,其他的宫人有幸灾乐祸的,有装作没看见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没看明月,不想因为我连累她,明月是极聪慧的女子,马上别眼低下头去。 秦嬷嬷恭敬自然地向德妃行礼:“主子,锦若老奴给您带回来了。”德妃斜靠在坐床上小憩,明月跪在踏板上捶腿,窗前的香炉中飘出淡淡的青烟,满室的熏香,秦嬷嬷斜了我一眼,回过神来服从内心求生的欲望,双膝跪地:“锦儿向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德妃慢慢睁开双眼,丹凤的眸子闪出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这份淡然让我从心底渗出寒意,不知道她在算计着什么,不知道我的命运将走向何方,这种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让我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锦儿,你在我这里快两年了吧。”淡淡的声音却不使人舒心,反而很有压力,我谨慎地回答:“回主子的话。一年单八个月了。” “日子也不短了。” 德妃自言自语,说完后便不说话了,弄得我忐忑不安,我宁可她把话一次说完,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好过如此。她不发话,我也只好继续跪着沉默,还好原来看《还珠格格》学到了往膝上加护膝,虽然不太舒服,可现在想想真值,这样想来,心也有些不怕了,不管有什么麻烦在前方等着我,我都会找到方法一一化解,这是我的优势,在现代社会学到的那些知识多少都会让我反劣为优。给自己鼓完劲儿,开始等待德妃的发落。 不知过了多久,德妃直起身子坐正,挥手将明月等一干丫头打发出去,整个屋子只剩下了秦嬷嬷和我。“有人告诉我说你做了些违反宫中制度的事情,你可有何说的。” “娘娘,锦儿入宫虽短,可对宫中避讳还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故意做出什么违反宫中制度的事情,入宫前阿玛就再三叮嘱锦儿,宫中人多,万万不可出半分差错。锦儿愚钝,若是平时行为有些差池断不是出自本心,还望娘娘明察。”搬出阿玛是希望德妃不要太绝,宫中为了自己利益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太正常,何况有人要是真要害我,德妃顺水推舟要我消失也是不得不防。理智告诉我自己没那么大的威胁,不会让一贯端庄贤良的德妃痛下杀手,可直觉却一再警告自己这里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先例太多,不要抱什么幻想才是保命之道。 德妃并没感到意外,脸上的神情还是一贯的淡漠:“你在我宫中这么些日子,本宫也相信你不会真的做那些事的,可既然有人在我这儿告了你,也拿出了些证据,本宫就不得不罚你。这样吧,罚你在御膳房做两个月的烧火丫头。” “谢主子恩典。”被罚的人还得向罚自己的人谢恩,心里自嘲,这就是绝对的权威,绝对的等级。磕过头后,起身听到:“秦嬷嬷,你带她去御膳房吧。” “老奴领旨。” 跟着秦嬷嬷离开长春宫,虽然这件事整个下来都是稀里糊涂的,可是刚才德妃的态度已经告诉我必须这样糊涂地领罪,弄明白了我的小命怕就真的不保了。不知道是谁在害我,不知道受罚的缘由,这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的,德妃很是满意我不问缘由的态度,这对我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第十八章 遇袭(一) 御膳房的工作相比长春宫来说很是繁重,宫女也少的可怜,我是戴罪之身,周围也没什么人与我多做交谈。有几个跟我一样受罚的小宫女每日也战战兢兢的,生怕再发现什么错被发到辛者库去,哎,单纯的孩子,辛者库哪有那么容易去。 “锦儿姐姐,你的法子真管用,现在真的不用再一直守着烧开水了。”从阿哥所被罚到这里的宫女伊彤有些不可思议,其实我不过是将现代有些地方的那种可以报警的热水壶变通一下,在这里依葫芦画瓢罢了,伊彤是唯一一个敢和我说话的,性子憨直可爱,长的也水灵,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他人陷害到这里受罚的。 “所以我们可以腾出时间休息一下了。”平心而论,御膳房的生活更加平静,可是也更容易没命。这里的人过日子都如履薄冰,那些御厨们是谁也不敢得罪,就怕背后有人使绊,自己死了事小,连累了家人就惨了。那些小太监,小苏拉更是逢人便笑,自矮三分,活的好辛苦,与我们遇着更是躲着走,就怕被我们这些倒霉的宫人连累,小命是怎样丢的都不知道。可是在这里我反而更舒心些,不用面对尔虞我诈的争斗,也可以暂时躲躲与他们的正面交锋。 伊彤偏着头看一行太监绕着我们走过,气愤极了:“我们又不是瘟疫,需要这样吗?”我笑着开解她:“他们也是不得已。” “我也知道,怪不得我额娘说现在世风日下,真是的,我们到这里的又不真是罪大恶极的人。” 听到水开的声音,我将水壶提了下来:“没有落井下石,算不错了。”伊彤小我两岁,人也单纯直肠子,就算是来到这里也没磨了她的棱角,闪着几分聪慧和执着。 伊彤帮我拿来木桶,偷偷看看在院子里挑拣蔬菜的几个宫女:“她们就不一定了。”我瞪她一眼,什么事儿也藏不到心里,在这皇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要是传入那几个宫女耳中,她的生活只会更惨。 第十八章 遇袭(二)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我和伊彤的磕牙,往身后看去原来是内务府的凌普,他老婆是太子的奶妈,是太子的心腹之一,看他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子真让人恶心。这是小人得志的典型代表,到哪都要孝敬钱,真是狐假虎威,骄纵跋扈,见谁不顺眼便是一顿毒打,可谁也不敢吭声,逆来顺受是宫中的生存法则之一。 “太子说你们最近的菜不新鲜,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声音让耳朵十分不舒服,太子多半就是被这群小人带坏的。 御厨王大福立马跪下:“凌大人,这里的蔬菜都是内务府每日清早送来的啊,小人怎敢用不新鲜的给太子殿下做菜呢。”不说还好,一说凌普的眼神闪过一丝狠绝:“你是说,本大人送来的菜是坏的,是为了陷害你们御膳房?” “扑通扑通”所有御膳房的人全跪下了,我们在后面见状也跪下避祸,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才是最安全的。御厨首领赵顺成很老到:“大人说的是,是我们御膳房的不小心,混进了坏菜,您放心我们这就去买最新鲜的蔬菜,保证让太子殿下满意。”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食盒,“这是小人特意为大人您做的私房菜,还望笑纳。”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夹着脑袋做人,不会故意做出这种事来的,肯定是手下人不小心,以后注意些就好了。”凌普的脸变得比什么都快,虽然脸上还是还是高傲的令人作呕,可毕竟已经没了戾气。 赵顺成谄媚地讨好:“谢大人抬爱。” 待凌普走后赵顺成扶起害怕不已的王大福,眉露担忧,安抚着大福:“好了,起来吧,以后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说话了,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啊!”又对我们一干众人说:“大家都起来吧,以后要把眼睛放亮点,记住了!” 我和伊彤相互搀扶随着众人慢慢起身,听到一声“锦若一会儿准备一下和何公公一起出宫买趟东西。”御膳房总管沈公公不阴不阳的声音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伊彤抢先一步说到:“公公啊,让我陪锦儿一起去吧?” “你?”沈公公打量一番:“我还怕你们跑了呢。” 伊彤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小女儿的神态:“怎么会?宫里这么好,我哪里会逃跑!” 沈公公神色不虞,看样子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了,不想伊彤受罚:“好了,公公下次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去的,这次就不要再闹了,公公您别介意,小孩子玩心大。” 沈公公不再说什么,离开了,伊彤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锦儿姐姐,你怎么这样啊,再和他说说一定可以的。”看她抱怨,真是这么久了还不会看人脸色,让人为她担忧,想来她和芳儿挺像,以后都是惹祸的主儿,估计等我“刑满释放”,芳儿就进宫来了。拉着身边的伊彤往后院走去,那是我们这几个小宫女的住处,比起长春宫来很是简陋,一想这里毕竟是给犯错宫人的住处,能这样就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看伊彤眉心不展知道她还在生气,这种事又不能明说,只能让她慢慢体会。 第十八章 遇袭(三) 换好衣服跟着何公公往宫门走去,令牌在他手里,我都不知道到底出宫做什么,十分确定不会真的出宫买蔬菜给太子爷做,要是除了差池,全体御膳房都得跟着陪葬,谁也没那份胆量:“公公,我们出宫买些什么啊?” 何公公回头看我一眼,有些怪我多嘴:“买些什么到了不就知道了,急什么。”这种时候不能硬碰硬,谁都不能得罪,任何人给你一只小鞋穿你就受不了:“是锦儿心急了。”走到了宫门,给侍卫看了看令牌,说明缘由便出去了,大门的守卫盘问甚严,看来逃离皇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何公公领着我来到一家香料铺子,挑着各式各样的调料,末了还和掌柜聊上了,想必是经常来,是熟客。聊的时间有些长,我小心问着:“公公,我去看看胭脂,好吗?” 公公不放心地看着我,我连忙保证:“就在对面,不会出事的。”我相信我的眼神中充满真诚,原本就不想过要逃,后果的严重性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去吧,不要乱跑,误了回宫的时辰要受罚的。”何公公提醒我,他也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自是明白:“谢公公。” 心里很是兴奋,来到小摊子上挑拣各式胭脂水粉,倒不是自己喜欢这个,只是兴奋短暂的自由,深深吸口气,发现空气都是甜的。想是太过兴奋,完全没感觉到危机的逼近,直到打斗声在身后响起回头看,胤祥竟然和三四个青衣人打斗起来,眼看一只剑就要砍向他的后背,在危机时,大脑永远是反应最慢的,“小心身后!”自己的声音闯入自己的耳朵才发现自己多害怕。胤祥一直在我身边打来打去,这才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我,胤祥为了不让我受伤自己都不知道挂了多少彩,有时候来不及用剑保护我直接用身体替我挨,我大声喊着:“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何公公,救命啊!” “快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十三阿哥都敢伤!”何公公的声音是那么害怕,却使我安心,这里毕竟是闹市,他们不敢久留,更何况要是伤了皇子阿哥,全家都得死。很快,他们撤了,胤祥盯着他们走的方向尽全身力气站着,看他们走远后心里一松,倒了下来,我扶不住他,何公公快步走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小的保护不利,望责罚。”可以看出他很害怕,不管怎样要是胤祥有了什么闪失,他都得死,不害怕才怪,我顾不得擦脸上的泪,脑子里空空的,只知道抓着胤祥不放手,脑子里唯一的图像就是他伤的很重,害怕失去的感觉第一次如此强烈,整个心都在颤抖。 “快扶我,起来。”胤祥的声音很虚弱也很强硬,何公公刚跪着走到胤祥身旁准备扶起他就被一股强力抓住:“记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胤祥的脸上布满狠绝,威胁完后像是虚脱了所有力气,所有重量都压在何公公身上。我不肯松开胤祥的手,一路牵着,胤祥不想把事情弄大不肯回宫,只说去四爷府上,何公公哪敢说什么雇了辆马车就往四爷府上走。 到了四爷府上,赶巧四爷进宫议事还没回来,四福晋赶紧叫人去请太医,胤祥勉力维持清醒,我回过神来,看着四福晋若有所思的目光赶忙想松开胤祥,感觉到我手的离开,胤祥反手握住我的,力气大的不像是受了如此重的伤,看他眉目紧皱,我不敢再挣脱,知道他难受却半分办法也没有。 胤祥已经躺在床上了,何公公不敢耽误太久,向四福晋请辞:“福晋,奴才还得回宫复命,您看这?”四福晋可以说是女人中的典范,不管什么时候见她都是最好的状态,最得体的仪容,最端庄的神情,遇到如此慌乱,她也不慌忙,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最合适的,就像这次她根本就没问是为什么受的伤,只是把善后工作做到最好:“那你们就先回宫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十三阿哥在我这儿是最保险的。”她没有摆主子的谱儿,清冷的声音和四爷很像,可你会不由自主相信她。何公公曲下身打千儿行礼,我想将手从胤祥手中掰出来,可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我也不敢乱动,慌了心神,也意识到自己原来一路眼泪就没停过,止住眼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什么秘密被揭穿一样,不敢看向他们,只得把头低下假装柔顺。 第十八章 遇袭(四) 四福晋也错愕了,可她毕竟是宫中历练了许久的人,很快就平复了:“这样吧,就留下这位姑娘来照顾十三阿哥吧,她是德妃娘娘宫里的,我认得她,改日我亲自将她送回。” 何公公有些为难,毕竟我是他带出来的,有了这些意外就很是问题了,再留宿宫外,他回去根本就交不了差,四福晋怎会不了解宫中规矩,一向通情达理的四福晋也谅解何公公的难处:“我修书一封给你带回,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何公公惶恐道:“福晋见外,能为福晋办事儿是奴才的荣幸,哪能让您但这份责!” “行了。我也知道你们在宫中当差的不容易,这点子责任我还能担,改日还得仰仗公公呢。”场面上的话,四福晋是个中高手,一席话说的何公公受宠若惊,连连惶恐,我的手在胤祥手里不方便行礼,只得在脚踏上跪下:“谢四福晋!” 四福晋竟然亲自扶我起来:“胤祥是我兄弟,你替我照顾我兄弟,原是该我谢你。” “回主子,太医请来了。”门外丫头的通报让我莫名担心起来,四福晋冲着门口:“快请太医进来。” 挑帘子进来一白胖富态的半百老人,该有的虚礼是半点错不得,看着他严肃认真地打千儿行礼,我就急的不行,真是急病人,慢郎中,四福晋也急:“虚礼就不要了,快给爷们儿看病吧。”我好容易挣脱开来站立一旁,早有小丫头将准备好的椅子放在床边,太医诊断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很快就下结论了:“十三阿哥没什么大碍,受的都是皮外伤,喝几服药调养几天就好了。”顺手写下张药方,又从医箱里拿出两瓶药放在桌子上,“外敷的金疮药和雪莲露,一天抹上一次就够了。” 四福晋看着利落的太医:“有劳了。”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太医回答地极有分寸,也很谦虚,这就是所谓的虚怀若谷吧! 第十九章 心动(一) 太医和四福晋客套片刻,因四爷不在不便久留也就离开了,四福晋好好嘱咐我一番也借口走了,临走说胤祥需要静养撤去了一干丫鬟嬷嬷。胤祥龇牙咧嘴做鬼脸逗我笑,可看他伤的这么重我哪里笑得出来,看得出他很疲惫,不想他看到我流泪再不肯休息,强忍泪水替他掖掖被角,轻声细语:“睡吧,睡醒了还得再陪我放风筝,我还要学骑马,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胤祥勉强扯了一个笑容给我,可以从他的眼角看出他真的很开心,很是疲惫的他很快就睡熟过去了。 睡熟的胤祥很执拗的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也随他,其实我也不敢放开,就怕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我会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地方,孤独的死去。看着他熟睡中的笑颜,眉终于松了,好久不曾看到他如此放松,如此满足,原来我真的很自私很傻,原本握在手心里的幸福差点因我的愚蠢偏执而被我打碎。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在这里我又有神一般的先知感让我感到安全,可对自己生命的不可知性让我担忧害怕,可那又怎样,一路有他的陪伴,他的保护,我还怕什么,这一路的风景一定够我回忆一辈子的。 想通后,我放下了好多,发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想的久远未必就是好事,杞人忧天就是明例,为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担忧是极其愚蠢的。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我不知道四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压低声音:“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已经睡着了。” 四爷没说话,清冷的眸子闪着我不熟悉的某些东西,很纠结很无奈,不甘心又很迷茫,这样的四爷让我感觉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那么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方外之人,不是俗世中的平凡人可以比的。我更喜欢这样的四爷,不拒人千里之外,像是一下子从云端回到地面。轻声问道:“是为你伤的。”可语调分明是肯定句,想来他早已猜到一切:“是。”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四爷没怪我,而是早就知道的样子:“他就这性子,你也不用自责。”清清淡淡的声音很纯净,可我就是感觉他在压抑着什么,不自觉想到文觉那个疯和尚的话和那日清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强自镇定下来觉得还是自己多心了,一心装满天下的人没有多少怀抱留给儿女情长。 “我知道,他什么都是为了我。”借着给胤祥擦虚汗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四爷拿过我手中的方帕给胤祥擦汗,他身上淡淡的禅香味传入我的鼻中,不同于胤祥身上混着草料的汗味,不由自主的拉开了距离,让自己更清醒。 听到挑帘子的声音混着寸子与地面的摩擦声,虽然很轻,可因为屋子里静的连针掉地上都能听到也就不意外会知道有人进来,回头看四福晋端着一碗药进来,很意外四爷也在屋里:“爷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叫人准备晚饭去。” 四爷没回答福晋的问题,语气淡漠的仿佛他们只是相识多年的邻居:“这是十三弟的药?” “是,刚熬出来,现在药性最好。”福晋从容回答,脸上丝毫看不出尴尬,可她的眼神透着失落,还带着一份认命。温婉贤淑是这些皇家女人的准则,不管骨子里是多么善妒狡黠,面子上都能维持着端庄大度。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而是一尊冰冷受人供奉的活菩萨。 第十九章 心动(二) 四福晋将手中的药递给我:“叫十三弟起来喝药吧。”温润的声音让我不自觉联想到德妃,两个不同的女人却给我相同的感觉,很压抑自己的感觉。我矮下身去恭敬地接过药,在两个所谓的主子面前不敢坐下,站在床边轻轻推胤祥:“十三阿哥,醒醒,吃药了。” 胤祥极不愿意地睁开眼,看得出来他很累只想休息,我轻声柔和地说:“把这药喝了再睡,凉了药性就散了。”胤祥强行半坐起,端过药,闻到味道嫌弃地皱眉,像个小孩子一样巴巴的看着我,见我没什么表示,猛的一仰头一口气喝完把药碗给我,抓住我另一只手又滑了下去继续睡。我不敢看其他两个人探究的目光,四福晋显然有些怔忪,还是四爷反应快将药碗接了过去,我低下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可是心里却安定了许多。 四福晋见状也很快回神,对四爷笑言:“这十三弟就是好福气,有这么可人一知己陪着心里肯定甜着呢。”又转向我:“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谢四爷,四福晋。”我客气说到,送走了两位,我专心看着熟睡中的胤祥,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看着他的脸也会如此满足。还是一张孩子的脸,可又不全是了,没有一个孩子的脸会如此坚毅透着男子汉的气概,他没有极大地野心,也注定成不了史诗英雄,可那又怎样,至少他可以给我一个胸膛来依靠来遮风避雨,给我一片无忧的天空。我知道自己在笑,也在清醒自己悔悟的早,“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更不要被自己的心所欺骗。”这句话响在耳边,那时的文世大师恐怕就已经知道一切了,绕了一圈原来最傻的那个竟是自己。 “锦儿,锦儿,不要,小心,小心身后。”后半夜,胤祥开始呓语,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摸摸他的头,好烫,想起太医走前说过要是晚上发烧要小心照料多喂些水。门外虽然有侍女守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麻烦她们,也许是不希望胤祥虚弱的样子让其他人看到,希望他在别人面前是坚不可摧的。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即使是睡梦中他也极不开心,脸上怒容微露,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出水回身坐在床边,轻声唤道:“胤祥,醒醒,喝点水。”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眉心显然舒展很多,可能是烧的太厉害没睁开眼,只蠕了蠕嘴唇,我轻轻托起他,不得不说他很重,虽然看上去他很瘦,可我见到过他很健壮,绝对不是书生的孱弱清瘦。为了让他舒服些,让他靠在大靠枕上,替他整理好被褥,拿出准备好的水慢慢用瓷匙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温柔,见他还不安稳,柔声细语回应他:“我在这儿,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已经被你打跑了,我们安全了。”可能是听进了我说的话,慢慢地安静下来,喝了些水,看他很难受的样子,我的泪坠到手背才发现自己心疼了,我还真是后知后觉。 第十九章 心动(三) 一夜就守着他,莫名的安心,抓住他的手让他好好休息,看着他的脸我开始回忆我们的相遇,相处,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我心里的,我对他是喜欢还是感动?搞不清楚,却只让自己困惑,这样也好,我有很久的时间来弄清楚,湿了帕子放在头上给他降温,好想让自己闲不下来。 天渐渐开始发白,胤祥的烧也退了,估摸着有人快来了,将手放开他,没想到这一轻微动作竟然弄醒了他,有些不高兴的脸更显孩子气,见他都可以生气了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笑笑解释:“会有人来的。” 他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弄得我哭笑不得:“我的闺誉呀!”他有些不耐烦,声音里底气还不是很足,可很霸气又带点痞气:“谁敢说什么,我宰了谁。” “亏你还是皇子阿哥,又不是地痞恶霸,怎么动不动就宰人,真是毛孩子一个。”我本是说笑,可他听了竟是十分不爽,直嚷着:“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都可以成亲了。” “呦,都急着成亲了!”戏谑声传来,听声音就知道是年氏,又听见几声捂着帕子的嬉笑,我是没脸看她们,可毕竟她们是皇子福晋,我是宫中女官,品级在那摆着,不行礼是不行的,福身行礼:“奴婢给各位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起来吧,再跪下去,咱们十三阿哥要心疼了。”年氏娇笑,起身看到怀着身孕的年氏,娇媚动人,不知含蓄的美太扎眼,容易让人眼晕。四福晋那拉氏与她相比太过素朴,太过清冷,端庄有余缺乏娇嗔,撒容活泼艳丽,可毕竟青春年少没年氏来的妩媚性感,而年氏身上的自信也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几位嫂子,这么早就大驾光临,真让胤祥我受宠若惊啊!”想必是胤祥看我又走神了,怕我一时不察惹了几位,几位福晋早已坐下,我拿起已经换过水的茶壶给她们倒茶。 那拉氏年岁最长,表面看来也最有慈母风范,更何况有句话叫做“长嫂如母”,他看胤祥的眼光完全是看孩子的样子:“每天满嘴胡吣,没个正型,要你四哥听到又要说你。”胤祥也不客气:“四哥的正经我学不来,我这样子是石头生孙猴子——天生的。” 几位福晋都被逗乐了,四福晋又笑又气:“看你这么贫就知道好的差不多了,看来太医的药是真管用呀!” “看嫂子说的,太医院要都是草包,朝廷的俸银不就白出了。” “行了,行了,我们也就是来看看你好的怎么样了,也就不听你胡诌了。”四福晋看的出来,胤祥的强撑精神和她们应酬,他需要的是休息,“你四哥上朝前来过一趟,看你没醒就没叫你,下朝后肯定会来看你的。”说完就拉着几位侧福晋一起走了,虽然和撒容没说上话,可看到她挺好的也算放心了,六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显了,与快要临盆的年氏刻意张扬不同,撒容内敛多了,脸上的母性光辉使她身上交叉着清纯与成熟的神秘,自是有一番动人处。 第十九章 心动(四) “在想什么?”胤祥的话让我回过神,转身看向他,摇摇头,轻声问到:“要不要吃点东西?”有些事情告诉他有弊无利,何况那些事原本与我们无关,就像他说的有些事我管不了。 胤祥轻轻咳出声来,忙走到床边拍打他的背部,希望他能舒服一些,刚刚好受些就抓住我的手:“不要再离开我了。”那个倔强的孩子眼里满是祈求,我伤他太重,轻轻点点头,看到我肯定的回答他笑了,一时激动又开始咳嗽,看着他这样心里的悔意淹没了自己,恨自己的无情,厌自己的自私,胤祥倒是没想这么多稍稍好点就直嚷嚷饿了,要吃好多东西。 先将他安置好,走到外屋对着守门的小丫头说:“十三阿哥要吃东西,煮些菜粥来吧。” 小丫头领命走后,胤祥就喊:“我才不要吃草,我要吃肉,哪见过猛兽吃素的!” 见他挑食,故意埋汰他:“哪有猛兽被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关入笼子的,也就是你,学艺不精。” 胤祥委屈地看向我:“好歹我救了你,不以身相许就算了,怎么还怨上我了?” “呸,也不嫌脸红,什么话都敢说。”看他故作没事的与我玩笑,可我知道他的身体还很虚,需要休息:“趁粥还没熬好,你先睡会儿。” “叩叩叩”门外有人在叫“姑娘,十三阿哥的粥已经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进来吧。”从我叫门外去厨房传话到告诉我粥已经好了不过片刻,这四爷府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就在我惊叹四爷府的办事效率时,小丫头已经将一碗菜粥,一碟瓜丝酱菜,两个金银馒头放在桌子上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手里端着一碗米粥,一盘笋抄肉丝,外加两个金银馒头。打头的丫头看上去很本分,说话很利落:“我们福晋说了,在这儿就跟在宫里一样,不要拘束,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这些都是福晋早上给准备的早膳。” “替我谢谢福晋的照顾,锦儿在这谢过两位姐姐了,这几天打扰了。”我客气说到。毕竟是别人家,胤祥是主子,又是四爷的好兄弟,想必是经常来自是不别扭,可我不同,我心里明白的很,在四爷这里,福晋可是抬高了我的待遇,要是撒容当家我还能理解,可四福晋呢? “姑娘客气了。” 两个丫头走后,胤祥向我解释:“四嫂一向心思细腻,你想不到的她都替你想到了,就这粥,四嫂肯定准备了好几种备着。” “哦。”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胤祥一边喝粥一边说:“四嫂做事最有分寸。” “那你以后娶个像四福晋那样的大家闺秀好了。”我拿话堵他,胤祥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夸了那拉氏那么多,可很快又换上痞痞的笑容:“你是不是在吃醋?” 第二十章 流言(一) 早知道回宫要面对很多流言蜚语,可没想到情况之严重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有说我为勾搭十三阿哥献身的,有说我和十三阿哥分明是约好在宫外相会的,有说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为我在宫外大打出手的,还有说我勾搭十四不成反而把十三阿哥骗到手了。整个御膳房就没一个人拿正常眼神看过我,有羡慕妒忌的,有不齿看扁的,有冷眼旁观的,竟然还有巴结讨好的,逼得我简直要自杀。 一个上午,我忍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自己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不想见她们的那些指指点点的动作,不想听她们明嘲暗讽的讨教,只想静静吃顿饭,好有精神和这些对抗。 “锦儿姐姐。”伊彤竟然跟了过来,在旁边怯怯叫我。我回了她一个笑容,她大着胆子走了过来,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有些困惑:“她们说的可难听了,你怎么也不辩解一下。” “她们说的你信吗?”我问她。 “当然不信,她们每天就能这样胡乱扯乱砍,巴不得别人过的不好,好让她们有舌根可以嚼。”伊彤有些气愤,她很讨厌那些人。 我笑笑,继续说:“可如果她们说的有些事是真的,怎么办?” “啊?”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想了想回答我:“那些是事实呢?” 很好,伊彤已经会冷静思考,慢慢分析了,这样她在宫中的生活也就不那么让人担心了,“我确实喜欢十三阿哥是事实,其他的都是假的。”听了我的回答,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可很快又开始担忧:“可他是阿哥啊?” “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看看还不太理解的伊彤,我笑道:“你还小,等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就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了。” 没想到伊彤脸上显现出一丝伤悲:“我有喜欢的人,可那有什么用,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啊!”惊讶万分,平日里见这孩子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这小妮子藏心事藏得这么深,人都有好奇心 ,何况我是真的想帮她:“是谁?” “知道是谁又怎样,就算他知道我喜欢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难得的,她会有这种落寞的表情,想到这时代的孩子真的很早熟,看她的眼就知道她用情很深,不知道是谁让她这么钟情。 “不争取过,怎么知道不可能,事在人为。”我不放弃,希望她得到幸福,她的眼里忽闪一下,可马上又充满绝望:“我早就放弃了,只愿在心里默默看着他好,就够了。” 也罢,这个时代人们毕竟很害羞,面对感情尤其避讳,逼她也没用,只会让她更加窘迫,更加难堪,今天对我说的这些已是极限了吧。“锦儿姐姐,十三阿哥是好人,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伊彤突然开口祝贺,然后哭着跑开了,想是看着我想到了自己,没有勇气说就放弃了的爱情,不能厮守的痛吧,可我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第二十章 流言(二) 如果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的话,我的生活还是挺开心的,都说流言过了二十天就会消失,想想也是,当新谈资出现时谁还在意老旧的韵事呢!可这二十多天挺难熬的,每天面对一群女人的攻击确实很费体力,十三的脸皮是厚,天天没事就来找我,一点也不知人言可畏。那日恰好伊彤不在,胤祥见到我被她们孤立的事,火上来把我手中的活计往地上一摔,指着不远处几个刚刚说我不检点的宫女大声嚷着:“你们几个,今天不把锦儿的活干完,就不准吃饭睡觉。” 我拉着劝他:“你这不是让我更不招人待见吗?”他只单单抓起我一双手看:“你看,多好的一双手就变糙了。”我不好意思的将手抽回,拽拽袖子,听到那几个宫女的抽气声,余光看见她们双手下垂低头敛目,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干活的手都是这个样子,在长春宫是也是呀,就不要挑了,这点子活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倒不是我心软,只是不想让她们怨恨我,给自己找不痛快。 “既然不多,那你干活,我在这儿陪着你。”胤祥耍赖,还真找了一个长凳在旁边坐下了,这样一来,那几个宫女的腿都软了,几个苏拉太监也是怕,不知道这位爷要干嘛。 我是哭笑不得,赶不走他又不能真让几个宫女帮我干活,只好哄他:“你先去看书也好,打布库也好,我干完活就去找你。”胤祥不信,坐定的样子,打定主意不会一个人离开这里,我继续撵他:“你在这儿,我怎么干活儿呀?” “我又没抓着你的手,怎么不能干活。”胤祥理直气壮,打定主意不让我赶走他,幸好伊彤回来了知道情况后要替我干活,好气地对胤祥说到:“走吧,十三阿哥!”特意在“十三阿哥”三个字上加重音,看到胤祥一脸无可奈何宠溺的笑。 比起这些来我更担心那天袭击我的人,背后的凶手是谁?他既知道我那天会出去,还知道去处,这个人很不简单,脑中闪过几个人影,却不敢妄加猜测。不管是谁,我的命随时都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胤祥这些天,天天来找我,莫不是担心我会遭人暗算,其实我倒是不担心在宫里怎样,否则他大可不必在闹市上动手,宫里一定有他不能动手的理由。现在我倒是很期待,等我回到长春宫时,面临的到底是怎样的宫廷,也可以慢慢考虑到底是谁这么费尽心思的想除掉我。也许韬光养晦,静默一旁并不是很好的自保之道,离开宫廷也未必能带给我平和的生活,我要好好准备战斗了。 “在想什么?”胤祥很不满我忽视他,不喜欢我老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而忘记了周边尘世。我想我这一刻一定笑靥如花,不然他不会痴了的:“我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第二十章 流言(三) 胤祥看着我,冰冻了一般,久久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抓住我的双肩:“好,我,我这就去和皇阿玛说,要他赐婚!”他的脸上布满红晕,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面,很萌的感觉,我想我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砰砰砰”急速加快,不再是稳健规律的心跳,也许这就是心动吧!看他如此激动,我更加确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原来的我太过偏激不成熟,等到你害怕失去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一切认为是重要的东西都不再重要。 “先等等,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去,万一皇上认为我是狐媚子,故意迷惑你,到时候恐怕不要说长相守了,就是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他这急性子,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糊涂,我故意说得严重些,要他害怕就不敢这么着急了。 胤祥倒不是真傻,要不怎么可能做“贤王”,还得到史官那么高的评价,“我知道,我会找到妥善的人帮我去说这件事情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谁呀?” 胤祥痞痞的带着一脸坏笑,故意色迷迷地说:“这么急着嫁给我?” 脸一红,他笑的更放肆了,更可气的是低下头在我耳边吹气,带着蛊惑:“我会很快的。”说完还在我脸上重重的印下一个吻。他一定是故意的,看我害羞,脸上发烧他就高兴地不得了,我急着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就偏是要往我身边凑 “别闹了,会有人来的。”我紧张,现在我的名声已经被他弄得很糟了,可不想落人口实,那样恐怕就真的要惨了。 他倒是满不在乎,极嚣张地说:“那又怎样?反正也是事实。” “你!”气结,见我真的有些生气,他连忙赔笑:“好啦,我知道了。”还主动站到我三尺之外,故意问我:“这距离够了吧?” “还不够,再远点,最好离我十万八千里!”想整我,没那么容易,看他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哧”的一声,我笑了,“就会耍宝。” 见我笑了,他抓抓头,一不注意又溜到我身边:“你笑得真好看!”他折了一支花要往我头上戴,我一偏头,强过他手里的花:“路边的野花,你不准踩。”我说的一脸理直气壮,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强词夺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知道我的意思,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到真诚,漆黑的瞳孔闪着光亮,剑眉趁着英气,不再是奶娃模样高挑的身材略显单薄,可是我见过他与别人打架时矫健的身手,凌厉的眼神,迫人的气势。 第二十章 流言(四) 御膳房的管事姑姑不知得了胤祥多少钱,把我的活都分了出去,他是出门办差,倒是不远就在直隶境内,可依旧一天一封信的往宫里寄,旁的宫女们看我的眼神也从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巴结,弄得我倒是不好意思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看上去也越是平和大度。上天大概是看我太平日子过久了,怕我忘记宫廷里的阴暗争斗,特意让十四阿哥来提醒我一下。 就在我出事的前一天,十四阿哥去巡视相礼营,这些天我的日子才能如此平稳,可昨儿个回房休息是,在走廊拐角遇到一个小太监交给我一封信就跑了,回房拆开一看,顿时傻眼,这才想起还有十四的事情没解决掉,怕是我和胤祥没那么容易走到一起。信里说到他就要回京,希望在他进宫时能一眼看到我,最麻烦的是他已经听说了宫里的流言,他要我当面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想到这我就头痛,还好胤祥不在宫中,不然他们肯定要打起来,而德妃恐怕会更加忌惮我,十四福晋恐怕早就想将我除之而后快了。 不知道我坐在凳子上沉思了多久,当伊彤送饭给我时,支撑着头的右手已经麻的动不了了。伊彤好笑地看着我:“一脸明白样,怎么就这么糊涂了呢!”将晚饭摆好,看我还在揉搓手臂,“哎”了一声,带过忧伤,再看向我时已经满脸笑意了,这丫头一定有什么心事,一向藏不住话的伊彤竟然会这样,这件事就是她心底的秘密了,恐怕和她心底藏了多年爱恋的那个人有关,我不便相问,就当没注意到她的伤悲,故作开心地夹了口菜吃:“今天菜色不错,有什么喜事吗?” 伊彤笑得更加灿烂,边吃边说:“今天十四阿哥回来了,还带来一种新的,什么火枪,什么的回来。” 听到这儿,我脸一僵,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伊彤也看出我的不正常,关心地问到:“怎么了,不舒服吗?” 好容易挤了一个笑脸给她,看到桌上的菜花,胡扯道:“我一吃菜花就不舒服,老毛病了。”怕被她看出来我心慌,埋头吃起米饭来,伊彤倒是相信了我的说辞,把我跟前的菜花和蛋花掉了个个儿,还埋怨我:“怎么不早说,要是吃出什么毛病来,看谁管你。” 我心虚地笑笑,忙吃起饭来,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丰台离这儿怎么也得两天走吧,心里乱了也就不怎么想吃东西了,伊彤以为我是因为吃了菜花胃不舒服,劝我怎么也多喝点水,我胡乱应付的点点头,见我脸色有些发白,以为我是身体真的不舒服,拿了菜篮子去还,临走说:“我马上回来。” 第二十一章 礼物(一) 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很烦,心里不平静,满脑子都是胤祥和十四阿哥,感觉到门口有人鬼鬼祟祟的在晃悠,我大着胆子问:“谁?” “锦若姑娘不要害怕,小的是替十四阿哥传话来的。”门口传来的声音很陌生,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我不太敢面对他,没让小太监进来,冲着门口小声说:“你走吧,我睡了。” “可否让小的进去说话,这里不方便。”门外的小太监并不死心,在这样下去最后倒霉的那个一定是我,不情愿给他开开门,进来后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匣子,我看看四周没人,这才放心把门关上,小太监机灵地说:“姑娘放心,小的是瞅着附近没人了才来打扰姑娘的。” 想来这个八成是十四的心腹,没有些本事怎会放心让他来办事,我没心情装什么好人,不耐烦地问:“公公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太监恭敬地捧上匣子:“这是主子给姑娘的。” “还请公公拿回去吧,锦若受不起。”小太监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他一定认为我会兴高采烈地接受,一瞬间又恢复平静带上笑容:“姑娘还是打开看看吧,这是主子特意给姑娘的。” 我尽量维持礼貌,可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心里祈求上苍放过我吧,我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不想再受人陷害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定主意后坚决对他说:“公公,请帮我转告十四阿哥,锦若内心十分感激主子的恩典,东西我就不收了,天太晚了,公公在这儿多有不便,我就不挽留了,请自便吧。” 我的逐客令已经十分明白了,可他的定力还真强,愣是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缩着肩低着头显着十分卑微:“姑娘,小的是奉命办事,东西我就留在这儿了,主子说了,若是姑娘不想要这东西就自己给儿还给他,明日傍晚在楚芳轩等着姑娘,不管姑娘去不去,主子都在哪等着,小的先走了。”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怕等会儿伊彤回来看见不好解释,把匣子收了起来,根本无心去看匣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倒不是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可是感觉看过后我的生活会发生变化,我不是个喜欢把生活复杂化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外部环境相当复杂的地方。 感觉到门动,我闭上眼假装睡着,现在我根本就不想说话,心里复杂的难受,又不能向别人倾诉,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伊彤静静走到床边,帮我盖盖被子就静静地吹灭灯,等她回到床上,我放松下来,睁开眼睛,望着屋顶不知道何时睡着的。 我故意让自己的整个一天都很忙碌,伊彤在一旁看着很是担心,我笑着让她放心,晚上天上的那轮弯月都以挂到正空,往房里走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伊彤笑我自虐,我回她一个威胁的表情,她笑着说我不领情,我白她一眼,故意吐舌头气她。她今晚当值,也就是说今晚我不必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以好好静一静了。狠心在有时候是必要的,快刀斩乱麻,不该发生的感情就应该早日斩断,否则就是害人害己,从来不认为搞暧昧就是证明自己的魅力,苦笑自己的处境,也许我的狠心可以让他认为我不值得他的付出,抽离自己的感情越早越好。 走近自己的屋子才发现灯是亮着的,狐疑着开了门,门内的景象让我抽气,十四阿哥坐在桌旁,很生气,周围温度骤降,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地气息,我下意识转身想要逃跑,可冰冷的声音响起:“站住!” 第二十一章 礼物(二) 如果我够胆,我一定会当做没听见逃跑,然而理智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一点理智都没有了,若是我继续激怒他,恐怕后果不是我可以承担的。慢慢转过身,第一次发现他和四爷真是亲兄弟,此时他身上所散发的寒意和这种迫人的气势,这是天生的威仪,也是后天环境所培养出的傲视天下和桀骜不驯。 吞咽口口水,小心翼翼盯着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四周空气流动的声音,还没准备好和他见面,此时根本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他的怒火很旺,可四周所散发的是冰冷的气息,已经退到门边,背部抵着雕花门,从脚底升起的凉意让我不住打颤。 “你在害怕?”十四阿哥嘲弄着问,我没做反应,不管我怎样回应都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十四的瞳孔都在结冰,原本就像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比平时更黑了一些,也更冷硬了一些。 十四像是在嘲笑自己般摇摇头:“你怎么会害怕,要是害怕怎么会不来见我,难道我说的还不清楚?”不知道他到底在质问谁,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控诉,可我什么也不能说。 一个箭步走到我跟前,常年习武略显粗糙的手硬是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这种感觉像是侮辱,他的强势让我极不舒服,我把头错开,可是抵不过他的力气,想把他的手拿开却被他反握住我的手,往后一别就硬吻了下来,情急之下伸出另一支手打了他,鲜红的手印给了我勇气。我愤怒地盯着他,挣脱出另一只手,十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已经被点燃怒火的我也不再顾及后果:“十四阿哥,我不是后宫里那些贪慕虚荣,喜爱荣华的宫女,我渴望的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懂,你从来不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 “不告诉我你渴望的是什么,你怎么不知道我不懂!”面对他的质问,我已经坦然,也无数次想到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渴望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两厢情愿,还有长相守,更有共患难。” “不管经历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愿意与你相伴到老,只要你愿意将手给我!” 轻轻摇头,他还是不懂,慢慢笑笑,回答他:“长相守不止是说相伴到老,那是不够的,可你连放手都学不会。”我咬字很轻,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震动,只懂得占有和掠夺的大男子主义是古代男子的通病,不应太过苛责,他们受的教育和周围的环境都告诉他这是正确的,而我要挑战这种权威无异于以卵击石。 静默了好久,他认真问我:“如果当初是我为你受的伤,你会选择我吗?” 电击一般,大脑仿佛真空,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也是自己一直在躲避这个问题,就在我犹豫的瞬间,他笑了:“我不会放弃。”刹那间所有的冰冷寒意全部消失,他的愤怒也因为我的迟疑平息,我就钉在原地,身体像是抽空了一样不敢挪动,十四满意地走了,只留下我在烦恼痛苦。 桂儿让人托信给我,她怀孕了,算算是康熙的第十九个皇子,十八皇子刚刚满月,都还没起名字,本来想去看看她的,可是一想到最近的烦心事就扯不出笑脸来,去那给她添心事也不好,就写了封信托人送去。阿玛额娘也来信让我多照顾着些,信里也看得出他们不是一般的高兴,我没把被罚的事儿告诉他们,一来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来不想听他们的唠叨。 伊彤已经被调回阿哥所了,这到让我松了口气,省的害怕她看出什么来,回到房里也就可以尽情的发呆。 “锦儿!”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赶紧回头看,原来是春桃,她神色欢愉,想必是德妃要我回长春宫了,走近了一看,春桃微微蹙起眉头:“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御膳房的工作很是累人吧?” 第二十一章 礼物(三) 放下正在刷洗的银盘,掩饰自己的心情故意逗她:“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怎么会呢?”春桃怕我真的生气,连忙解释,她还真是好骗,要是明月非得损我一顿了事,我捂嘴发笑,春桃知道我是在逗她也不恼,戳了我脑袋一下:“你呀!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遵命!”笑着跑开,转过身去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笑僵了,仿佛是舞台上的演员,一举一动都不是自己的,只是为了让别人看。 回到长春宫先到德妃寝室去谢恩,心里很是腻歪,德妃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很是淡然的坐在榻上,见到我跪在那里,像是有些不忍又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苦了你了,孩子。” 连忙表示惶恐的低下头,心里很是不理解德妃的反应,她也很快又摆出主子的架子,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让我退了下去。晚上大家都回来休息时,自然会关心到我身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问我在御膳房的日子,唯独没人问我为什么被罚,想到这一层,我整个人都冷了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回避一个问题说明什么,她们都是共犯?不,她们只是明哲保身,也许嗅到些什么,但没人敢深究,皇宫里处处都是阴谋和陷阱,她们只是躲得远远的。突然间,看着她们如此谈笑显得那么陌生,从没想过宫女间的防备会这么严,每一双眼睛都可能是监视器,每张嘴巴都可能缝的紧紧地,压抑的环境让我无处可逃。脸上硬是扯出些笑容和她们虚与委蛇,客套成了我和她们之间唯一的话语。 没等太晚,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点休息,提前回房睡觉了,女官一人一间,倒是让我可以享受这无边的宁静和舒心的自由。有心事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我不断想着进宫以来的所有画面,反复回忆反复思考,头痛的要命,偏是无法入睡。 “吱”的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闭上双眼假装熟睡,随着人体渐移渐进,空气中淡淡混进一种果香味,是今日在德妃寝室闻到的味道,来者是明月,声音很轻,走到床边,给我掖掖被子,坐在床边“哎”一声叹气,很快就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迷惑,又好像有点抓住问题的一角,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可是那一刻我感觉她和德妃的反应是一样的,这让我反感,更让我害怕。突然间觉得我根本就不适应皇宫的生活,一切都太过复杂诡异,本以为自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如今发现自己还是过于单纯,宫斗远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等到破晓,也想通了好多,自己不想争不代表别人不把你当做绊脚石,保护自己就要做强者,直到离开这个鬼地方。单纯依赖胤祥的保护是不行的,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懂得防守,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既然假想敌很多,那么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好,首先,要联手桂儿,争取更多皇帝的宠爱,到时德妃就要好好忙着争宠,哪里还能想到我呢。至于十四福晋吗,我会好好替十四阿哥物色好侧福晋人选的,皇家子孙问题最重要,至今还肚子没消息的十四福晋就有了最大的弱点。 向秦嬷嬷请好假,带着准备好的一干东西去找桂儿,反正我说这些东西是家里托我交给桂儿的他们谁也不好说什么。因怀了皇家骨肉,桂儿也从贵人升为嫔,桂嫔。因是老路子,走起来也快,桂儿怀着孩子身子懒,劝她走动走动,扶着她走到景轩榭,屏风挡着背面的风,坐下吃些瓜果。桂儿笑得很甜,脸上很是幸福,一瞬间她身上的母性光辉让我不忍利用她,纠结于自私的宫斗还是放弃,桂儿看出我的困扰,关心地询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轻轻摇头,桂儿根本不信:“不要骗我了,前阵子我也听说了,德妃娘娘寻了个错将你撵到御膳房受罚,我本应该去看看你的,无奈宫法森严,我去不得,想你也是因我受罚。” “不是的,我受罚是因为做错了事,在后宫这么久你还不明白吗?”我劝她不要多想,也在犹豫是不是要改变计划。 第二十一章 礼物(四) 桂儿的神色黯淡下去,原本愉快的氛围也变得僵起来,雾蒙蒙的眼睛诉说着寂寞,好一会儿,桂儿让一干宫女嬷嬷下去,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你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处于后宫身份低微,帮不得你,虽是怀上龙裔,且不说不知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就算是阿哥又能如何,皇上已经有太多的儿子了。” 不知道桂儿到底想说什么,我暂且听着,“在这里,不管你多顺从多大度,有些人还是看你不顺眼,想着法子整到你,往身上泼脏水,原来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怎样都成,可如今,”桂儿摸摸肚子,看着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他我不得不学着保护自己,在宫中虽说是树大招风,可怎么也比弱小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好。你是我妹妹,这话我只与你说,帮不帮我都不怨你。” 明白了她的意图,竟然是想要争得皇宠,与我的初衷不谋而合,既然她想我自然就坡下驴顺着她说,可一眼看到她的肚子,忍不住还是劝了她一劝:“莫不要连累了孩子。” “没关系,我做的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能长大成人,你要是怕,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桂儿误会了我,笑着看向她,肯定地问:“你认为我就这点胆量吗?”桂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笑了,放心地说:“还是自家姐妹信得过。” “只有一点,绝不做害人之事,如若不然,宁可自尽也不做帮凶!”我要她的承诺,虽是要自保可是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无辜人的鲜血,桂儿并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有野心的人往往有其凶狠的一面,帮她无疑与狼共舞,什么时候尸骨无存都不知道。现在的桂儿还是善良的,她只是为了争得皇帝的多看一眼,为了自己孩子的未来,为了保住这抹纯良,我必须把底线告诉她,自私的说,要是真是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这一生也就攥在她手中了。 桂儿笑我想的太多直言:“怎么会?不为别的,就为了肚子里的,我也要积福的。” 吃一瓣雪梨掩饰内心的紧张,装作不经意间题起:“我来时带的那篮子东西,你可收好。” “是什么?”桂儿好奇,也明白我这时提一定是有用的东西,放下吃一半的梨子,压低声音:“糕点方子,还有酒。” 桂儿不解,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酒?” “我从郎世宁大人那里借来的葡萄酒,还有父亲送的水晶杯。”要让皇帝感觉到什么是不一样的诱惑,要让他离不开桂儿,要让德妃痛到骨子里。 桂儿还是不太明白我说的方法是什么,慢慢解释给她听:“当御花园中全是种的牡丹,单单一朵百合,你想要的会是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礼物(五) 桂儿心领神会,皇宫中雍容华贵的女人有,妖艳妩媚的女人有,风情万种的女人有,清纯矜持的女人也有,皇帝怕是早就腻了,当独特的浪漫展现在皇帝面前,异域的风情还不让皇帝眼前一亮?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使尽手段,而我只不过是帮她得到皇帝的注意力,不害人亦不害己,顶多是自保,桂儿的这份争宠之心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上天赐的一份礼物,至于你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工具的,他应该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如果有一天,你的心里只有权势和地位时,我会离开你,替你保护这个孩子!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可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怪,怕什么来什么,心中的欲望会吞噬自己的灵魂,后来的我明白了,有些事错了一步就会一直错下去,只可惜现在的我并不知道! 离开延禧宫已是傍晚,待这么久也是为了躲他,自从那天之后一直没见过他,好像又要出去办什么学差了,江浙一带,远远见过十四福晋富察氏几次都让我躲过去了,今天是来长春宫践行的,偏是十三和四爷也回来了,今天都到德妃跟前尽孝。磨蹭着不想这么早回去,可是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只能希望他们已经办要紧事去了,合掌祈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一直念叨什么呢?”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看看四周,已经走到长春宫了,虽然不愿意遇上他们,可好歹遇到的是胤祥,拍拍胸口埋怨他:“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在里面陪娘娘?” 胤祥笑笑,认真地说:“等你。” 脸一红背过身去,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全回姥姥家休假去了,胤祥从后面轻轻搂住我的腰:“想你,真的!”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古人大都很纯情,也许他们知道情事很早,可是对着女孩子说情话与礼教不合,很少有人会做。 胤祥松开我,好奇地转过身一个精致轻巧,绘着仕女图的扇子在眼前晃,最奇特的是它是闪着光的。“是涂着荧粉吗?”好奇地拿过扇子来看,原来是萤火虫,最好的轻纱制的薄薄的,普通的扇子都是一层,能工巧匠们将它制成两层,中间的夹层正好能放进十几只萤火虫,“好美!”很自然的赞叹。 “你喜欢就好,这虫我可抓了好几天。”胤祥得意地邀功。 “萤火虫可以在里面活这么久吗?”印象中萤火虫的生命很脆弱,也很微不足道,就像我在某些人的眼中一样,突然对它们同病相怜起来。 胤祥软软地说:“确实,这几只是今天刚抓的。” 仔细摸索着这把扇子,扇骨不是紫竹而是紫玉,偏侧有一细小的开关,轻轻打开,一只只萤火虫都飞了出去,胤祥没有阻拦我,看着自由的萤火虫问:“为什么放走,这样就不好看了?” “不,很美,你看,像不像星星?”天已全黑,一闪一闪的光亮比呆在扇子里美的更有生命力,如果我不能自由,就让你们替我在这广阔的天地尽情的挥洒自己的生命吧! 第二十二章 摊牌(一) “快回去吧,要是娘娘发现了就不好了。”月亮已经升到树梢,再不回去肯定要被发现的,胤祥不听劝,反而拉住我的手,“走!”胤祥脸上的笑让我安心,顺着他的意思走,路上遇到几个太监头低低的,不敢看我们,本来想把手挣脱出来的,转念一想何必呢,既然打算在一起就要坦然面对。想通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胤祥看着我顺心地笑了,这个笑容让我相信,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跟着他跳下去。 来到暖阁,门外就已经听见热闹的欢笑声,屋内灯火通明一派繁华,深吸口气,抱着上刑场的心跟着胤祥进屋,抽气声在瞬间的安静中尤其刺耳,很多人眼睛都是惊讶,接着是了然,只有德妃太过淡然从容,就像一切都在她料想之中一样,那一刻我真的有些不确定,我刚刚的决定是对是错,和这样的人打擂有有赢的可能吗? 十四阿哥暴怒,声音中的克制很明显:“老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敢看向他,可以感觉到几束探究的目光在我、胤祥、十四之间流连,已经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了退缩的理由,很坦然的任由他们猜想琢磨,就在我脑子千回百转之际胤祥已经开始宣誓他的所有权:“我是想请娘娘为我和锦儿做主。” 富察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十四不满的情绪也越来越明显,声音低沉粗暴:“不要玷污了人姑娘家的清誉!” 胤祥眼看就要爆发,“够了,额娘面前不容造次!”四爷清冷的声音在最后一刻浇熄了十三的火焰却使十四愤怒。 “四哥!”十四怒吼,德妃的脸色真的变了:“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容我好生想想。”声音不大却震慑人心,不由自主的害怕听从,转向我,还算温和地说:“你先下去吧。”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什么,可是除了镇定外什么也没有,不得已回答:“是!”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富察氏娇娇弱弱地说到:“媳妇今天身体有些微恙,现行告退。” 没听见德妃说什么,我知道她是要来找我,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解决的好,故意放慢步子,走到一处隐蔽的凉亭就听见富察氏在后面叫我:“锦若姑娘,请留步。” 转身行礼,头低低的没看她的脸色:“锦若向十四福晋请安,十四福晋吉祥。” “快请起吧!”没想到她竟会亲手将我扶起,仔细打量我半天,还以为她会上来就给我一巴掌,没想到这么贤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任她端详打量,她的脸上有着不可置信有着黯然,这瞬间即消失的唯一情感流露,让我同情她也厌恶她,喜怒不形于色是这些贵妇的特色,完美的微笑是她们的招牌表情,这些隐忍的高贵光鲜背后是阴谋算计,不知道我自己的表情她读懂了多少,我和她注定成不了朋友,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假象。 “你什么时候认识十三阿哥的?”她也感觉到一直盯着我看是不行的,迅速抛给我一个问题,不想去想为什么这么问照实回答:“进宫前有一面之缘。” “哦。十三阿哥对你很好吧?”富察氏继续问,想了一下,认真回答:“是的,十三阿哥对奴婢很好,奴婢很知足。”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也难怪,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守着,是会丢了的。” 她的话像刺很扎人,可只能忍着,轻飘飘的语气和这话很不相称,明白这算是客气的,表面上好歹还是恭维的,惶恐地表示:“福晋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 第二十二章 摊牌(二) “哪里,就咱十三阿哥这劲头,咱们一定会成为妯娌的,还客气什么!”富察氏有意拉近关系,我自是不能拒绝,可要是就这样接受又会显得自己小人得志,只能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福晋不要再逗奴婢了。” “哎,我倒是觉得咱们两个挺投缘的,要不是十三阿哥先看上了你,真想让爷讨了你,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姐妹。”富察氏试探着说,表面上很是失望,小心把厌恶这种虚伪的情绪藏起来,认真地说:“十四福晋,奴婢不想想那么多,承蒙十三爷不嫌弃,我很知足,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我已经得到了,不想再乞求更多,人生有失有得,额娘教的,让您见笑了。” 富察氏看着我,想知道我的话里有几分出自真心,坦荡荡的让她看个仔细,我说的也是实话,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不真实的笑,等我说完,她拉住我的手表现的很是亲昵:“你额娘真是个充满智慧的人呢!” “锦若代额娘谢福晋夸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女人最大的幸福啊!”富察氏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有些苦,马上又恢复了端庄娇羞,我自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低眉顺目表现柔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斗心眼,在这宫里我倒是都学会了,而且是拿命在赌,想来好笑,赌的竟然是自己的命,只盼着能早日脱离。 第二十二章 摊牌(三) 回到自己房中时还不太敢相信竟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想进宫以来的这些日子真像是一场梦,一场说不清楚的梦。即使能够离开皇宫,可我离得开这些阴谋算计吗?在这里,这身女官的衣服提醒着我,我已经是一个宫斗高手手中的一颗棋子,可是毕竟还可以作为一名旁观者透透气,等我嫁给十三以后呢,等待我的不仅仅是长相厮守的浪漫,还有作为真正的参与者的那份恐惧。 一瞬间,有仿佛是看到了德妃的那双眼睛,不自觉地浑身发冷,把手搭到眼睛上才发现自己哭了。站起来去洗脸,拼命地洗,拼命的流泪,骨子里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滑落到地上抱着双膝,默默地哭泣。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些月光漏进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地上有些凉,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任由自己坐着,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挣扎了一下,放弃了,接着在地上坐着。“吱”的一声,门开了,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也知道他现在有些微怒,见我就这样待在屋里,想要替我点灯。 我制止了他,让他捡张椅子坐下,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倒是比我想象中好点:“我听着!”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却是激动异常:“我真的不想等了,我怕,我不知道娘娘怎么想的!”听他这么语无伦次,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怕自己会保护不了我。我现在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上,要是不能顺利嫁给胤祥,不知道还会生出怎样的波澜,最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娘娘只说是等等。”不等我说完,胤祥就焦急地打断了我:“放心吧,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害怕,娘娘不愿意我就自己去找皇阿玛,你一定会是我的新娘!” 胤祥早已看出我在想什么,又怎不知道我那安慰之语是多么惨白无力,我怎么忘了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言怎么能骗到胤祥,更何况,他是那个要保护我的人,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属于我的一片晴天。 第二十二章 摊牌(四) 胤祥将我抱到榻上,替我掖好被角,湿湿的印在额头上一个吻说待我睡后他就走,我假装熟睡静静等他走后才睁开双眼,怕是一夜无眠。 德妃将我所有的活计全交给了其他人去做,虽不禁我的足,我却尽量不出什么门,长春宫里的所有宫人都让秦嬷嬷训诫过,不敢说什么闲言碎语。明月春桃也许是心里真的有些担心我,日日来看看我和我说上几句话,好几次春桃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我什么也不能说,她也不能。很感激她,更不想将她拖入这里面来,每次都是笑着遮过去。 十四已经办差去了,不得不庆幸,这是对我而言最好的消息,德妃将要怎么处置我完全不知道,可我确信,我的性命无忧。倒不是会幼稚地认为她是什么良善之辈,借刀杀人的事原来还有可能发生,可现在,哼,一切都放到了明面上,真要了我的命,她失去的将是最爱的儿子的信任。这让我对十四多少有些愧疚,毕竟我终究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了他对我的那一丝好感,只能在心中默念对不起,我并非圣人,心终究还是偏的。 胤祥天天来长春宫请安,也经常让身边的小太监给我带些宫外的有趣之物给我解闷儿,知道我现在在德妃眼中不讨巧,更知道在她眼中我是障碍,怕我有什么意外,不知在我身上用了多少心! 第二十三章 妹妹 日子一天天过,德妃基本上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或者说表面上忽略了,暗地里不知道周围有几个人在注视着我的一言一行。 窗外下着点点秋雨,打落在保护的完好的娇嫩花草上,听着外面有了脚步声停在门口,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儿,肯定不是送饭的小太监,胤祥白天有公务处理,更何况为了不让我难做,不会此刻来找我,那会是谁? 明月的声音响起,才知道是德妃召见,不知道流放我这么久此时召见是为了什么事。怀着疑问跟着明月走到暖阁,规规矩矩请完安后垂首站立在一旁。德妃只留下了秦嬷嬷,让明月领着一众宫女下去了,斜卧在贵妃榻上,示意我去捶腿,跪坐在脚踏上不紧不慢地捶着,等着。 半饷,德妃依旧用平静贤淑的语气说给我听:“本宫十六岁入宫,十八岁做额娘,二十岁封妃,然后又有了老十四,到如今已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这宫中什么样的妙人儿没见过?知道本宫最喜欢你什么吗?”不知道德妃想说些什么,老老实实摇了摇头,德妃接着问:“那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什么吗?” 这句话问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更害怕答案,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又摇了摇头:“还望娘娘念在女婢年纪小不懂事儿的份上指教一二。” “是你的小聪明。”心凉了一半,原来我帮桂儿的事情她都知道,可是此时点给我是为了什么呢,“锦儿啊,你聪明伶俐,识文断字,心也正,是个很可人的孩子,那些小聪明本宫也能理解,那是同胞之情,本宫相信你很珍惜你的同胞情谊。本宫作为额娘,也希望我的孩子们兄弟情深,手足相惜,彼此扶持关照,老十三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可他自幼便是跟着我的,又和你四爷最是要好。在本宫心里,他和十四就是亲兄弟,本宫不希望他们兄弟因为你而失和,途生间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已经跪在地上:“奴婢愚钝!” “深宫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本宫想让你离开他们兄弟,你自己觉得如何?”德妃的声音并没有高昂,只是这气势有些骇人。 那么久没有更新,对不起了,我会坚持更完,为了喜欢这本书的每个人,谢谢!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妹妹(二) 德妃的话像是在冬天浇我一身冷水一般,我就像是冻僵了一样,只能感到数九的寒冷,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软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德妃面前流露。 “后天就是大选了,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也要进宫了,看着你便知道这芳若姑娘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好的命数啊!”德妃见我不说话也并不着急,语气依然是那么云淡风轻,只是这话传到我耳朵里就像是把锥子扎进我的心脏。 我像是被抽空了,德妃真会抓人的痛处,什么叫受制于人生不如死,我想我现在懂了,向德妃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挺直了腰板要回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说道:“娘娘,奴婢懂得娘娘的难处,奴婢愿意离开京城,寻一处安静地方自生自灭!” 德妃听我这么一说,直直的看着我,这是第一次德妃有了不一样的反应,仿佛不再是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样。心里知道德妃不杀我不是因为宫里的女人信佛不杀生,这可真是讽刺不是,宫里的女人最是没心的吧,可她不杀我终是因为不想十四爷恨她吧,这是一个母亲最怕的。我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可是她懂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一辈子的,她再狠也是母亲,她不愿她最爱的儿子恨极了她,想来真想冷笑啊,我竟然是因为十四才没死,看来我这一鸣终究是欠了两个人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至死我都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德妃很快如常了,问我:“你可愿意起誓?” 哪里容得我说个不字,默默点头。 德妃开口,要我跟着她说,我没有法子,举起右手起誓。 “皇天在上,信女兆佳氏锦若对天起誓!” “皇天在上,信女兆佳氏锦若对天起誓!” “离京后!” “离京后!” “永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永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如若违誓,兆佳流血满门,男为奴,女为娼不得翻身!” 我的泪滑落脸庞,这个誓言不得不发,“如若违誓,兆佳流血满门,男为奴,女为娼不得翻身!”可是德妃,此生我就算流落在外,若是让我知道我家门有任何不幸因你而得,我不会就此罢休,熟知未来是我的优势,也是我未来唯一的依靠。 那么久没有更新,对不起了,我会坚持更完,为了喜欢这本书的每个人,谢谢!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