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帝凰之永夜》
第一章 巧回异世1
阳春三月的天气,万里无云,有暖风从空中拂过,带动街道两旁的绿化树枝叶摇曳。
一栋高大的白色建筑矗立在人来车往的十字路口旁。
若站在那栋建筑的大门外,可以透过钢化玻璃制的感应平移大门看见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虽是上午八点多,但那栋建筑大门外两侧的停车位上已停放着不少私家车,各种品牌云集。
一辆白色进口奥迪q7此时正缓缓开到建筑大门左侧的一个空停车位上。
待那辆奥迪q7停稳,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个脚踩sainurent女士米黄色圆头高跟鞋,身穿sainurent女士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sainurent女士时尚休闲裤,身形修长,一头乌黑长发盘在脑后的女人。
一下车,随手关上车门,用左手中的感应钥匙将车门锁好,随即将感应钥匙放进右手拿着的lvvipbrodee手包中,那个女人便快步走向了那栋高大的白色建筑。
虽然脚上穿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却丝毫不比穿平底鞋的人慢,甚至还要快上几分,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总经理好!”
“总经理!”
“总经理!”
穿着干练的冷晴才一迈进博康总公司大门就遇上了不少跟她打招呼的员工,冷晴皆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脚下步子未停。
穿过铺满了米色大理石地砖的大厅,快步走到电梯旁,刚好电梯门在冷晴到的时候打开。
和其余几名等在电梯前的员工迈进电梯里,冷晴走到电梯最角落的位置静静靠在电梯壁上。
电梯升升停停,停停升升,服装单一的员工们走进电梯又走出电梯。近三分钟后电梯才终于停在了冷晴办公的地方——博康总公司顶楼。
一走出电梯,冷晴就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原本冷晴今天该是休假的,所以比平常起的有些晚,然而她刚一起床就接到她的私人秘书来电,说有一个陌生男人闯进了她的办公室,怎么劝都不肯走,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她的未婚夫,不见到她就绝对不走。
本来那位秘书在跟冷晴知会了之后就准备叫保安上来赶人的,却被冷晴制止了。
“总经理,他还在里面。”在冷晴走到总理经办公室大门前时,坐在放在大门边上办公桌后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立马站起来唯唯诺诺地向冷晴汇报。
冷晴微一点头,示意那个女人继续工作。然后她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大门边,伸手推门。
才推开办公室的隔音门冷晴就看见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坐在她那张宽大暗红色办公桌后那张黑色真皮椅上左右转着椅子,面上是一派悠然自得。
“还真是你!”关上办公室的隔音门,冷晴忍不住讥讽出声。
坐在皮椅上的陈浩贤一脸无所谓的笑看着冷晴:“怎么?冷大总经理好像特别不欢迎我这个未婚夫来看你啊!”
“未婚夫?”冷晴对这个称呼百分百的嗤之以鼻。
一步一步地走到陈浩贤对面站定,将手中的lvvipbrodee手包放在办公桌上,冷晴转而以双手支撑在办公桌上。
上半身前倾,目光冷冷地看着陈浩贤,冷晴满含讽刺地说到:一个在跟我订婚后却跟我的发小勾勾搭搭甚至让她怀孕,临到头却不认账害得她跳楼自杀的男人,对不起,这种未婚夫,我冷晴,不敢要,我怕哪天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或许是被揪到了痛脚,陈浩贤那张古铜色的俊脸在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简直比调色板还要精彩几分。
冷晴以为她这般羞辱陈浩贤,他会对她怒目相视甚至破口大骂,但陈浩贤却奇异的没有发火,连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
只见陈浩贤亦向前倾身,双手手肘搁在办公桌上,左手握住右手,面上笑意盎然地看着冷晴。
就在冷晴被陈浩贤看的心里发毛时,却听见陈浩贤十分温柔的声音:“怎么说我们也是订了婚的,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是我的未婚妻,做事何必那么绝呢?何况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冷晴冷冷地打断了陈浩贤的话,语气很不屑,更多的却是愤懑:“感情?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谈感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蒙蒙都做了些什么!她那么爱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既然你对蒙蒙一点感情都没有,又何必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你本来答应了蒙蒙要对她负责的,可临到头,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你却翻脸不认账了,害得蒙蒙在她亲人的嫌弃和朋友们的唾弃下跳楼自杀,这些,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陈浩贤,你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吗?”
冷晴越往下说,陈浩贤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却只剩下了——震惊。
看着一脸愤懑的冷晴,陈浩贤忍不住猜测:“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是她告诉你的?”但随即陈浩贤又推翻了他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她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为了她自己和她家人的名声,她也不可能说出去。至少她会告诉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对于陈浩贤的猜测,冷晴再度报以一声嗤笑:“你别忘了,我和蒙蒙从小一起长大,她有什么习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哦!对了,你或许还不知道蒙蒙有写日记的习惯吧!而且蒙蒙从小就喜欢将她的日记本藏在她家门前那颗老槐树的树洞里。也对,一个见色起意的禽兽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你说,是吧!陈浩贤,你怎么对我无所谓,可你怎么能忍心伤害蒙蒙这样的女孩,她把一颗心和全部的感情都给了你,你却只是将她玩弄之后摒弃,还处心积虑地诱导她自杀,你还是人吗?!她哪里对不起你了?!”
冷晴的话就像一把坚硬的铁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在陈浩贤的心脏上,让他的心慢慢地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陈浩贤怎么也没想到,冷晴居然会知道这么多!而且还是这么的详细!!他以为那个女人死了一切就都没人知道了,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天真了啊!
终于,陈浩贤收起了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冷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冷晴,冷声问她:“那本日记本呢?”
对于冷晴的羞辱和责问陈浩贤完全不在意,他只在意那本日记本的去向!
“日记本?”闻言,冷晴故作茫然地想了想。
眼看着陈浩贤越发迫切的神色,冷晴终于恍然般地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呢!就在我今天来之前已经把那本日记本送去警察局局长办公室了,上面从你对蒙蒙下手、到对蒙蒙做出承诺以及之后她自杀前一晚你跟她的对话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你应该知道现任警察局局长裴文徽是蒙蒙的亲舅舅吧,虽然蒙蒙未婚先孕的事让他这个局长脸上无光,但不管怎么说蒙蒙都是他唯一的亲外甥女,现在他得到了这本日记本,一定会严查蒙蒙的事。我想,法院的传票最迟在月底就会寄到你手里了。”
冷晴话音刚落,陈浩贤就猛地拍桌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怒视冷晴,咬牙切齿地说着:“你居然将日记本交给裴文徽了!”
看着脸色铁青满面怒容的陈浩贤,冷晴忽然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浅笑:“陈浩贤,你是不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一天?你以为你爸妈是退休干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到要看看,是你爸妈这退休干部厉害,还是现任警察局局长的权力大!”
与满面怒容的陈浩贤对视,冷晴没有丝毫的退缩。
明明眼中是冰冷和鄙夷,冷晴面上却浅笑依旧:“在得知蒙蒙自杀的那一刻我就对自己说过,我要让害死蒙蒙的畜生付出代价。现在的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找的报应。作为干部家属,你应该知道诱导别人自杀是什么罪刑,虽然判不了死刑,但我相信裴文徽不介意你在里面呆几年。我想,等到几年后陈大公子从里面出来,你现在拥有和辛苦建立的一切都该毁了吧!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你那张伪善的面孔,你是时候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在圈内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陈浩贤此刻已被冷晴刺激得失了理智。
在撇见办公桌笔筒里的剪刀时,陈浩贤毫不犹豫地拔出剪刀朝着手还撑在办公桌上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的冷晴刺了过去。
“就算要判刑坐牢我也要先杀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耳边是陈浩贤那几近癫狂的声音。
冷晴设想过很多种陈浩贤在知道他即将蹲大牢后的反应,却唯独没想过陈浩贤会这么疯狂,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只觉得左胸口撕裂般的痛。
讷讷地低头,冷晴常用的那把蓝柄剪刀此刻已完完全全地没入了她的左胸,殷红色的血液快速渗出染红了她那件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
绝美的容颜配上纯白上的殷红,看起来竟有种妖冶的美。
“总经理,董事长刚刚打电话来说有一位重要客户需要您去……啊!!!”拿着一份文件刚巧推门而入的女秘书正低头说话,当她抬头时,愣了两秒后就面露恐惧地发出一声足以惊动整层员工的尖叫声。
那张暗红色办公桌前的木地板上,冷晴瞪着眼睛躺在那,她胸前插着的那把剪刀和地上那一摊殷红色液体是那么惊悚人心。
明明听见了秘书的尖叫声,胸口也很疼很疼,更加知道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但在这一刻,冷晴却用她最后的力气笑了。
在冷晴生命的最后,她脑海里唯一仅剩的念头却是:蒙蒙,我替你报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第二章 巧回异世2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
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嵌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一辆古朴毫无花哨装饰的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官道上疾驰而过,车轮带起绵延尘土。
马车由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青色裋褐服的年轻男子。
车厢的门帘束在一侧,可以看见车厢内坐着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们一个一身锦缎华服一个一身深蓝色裋褐服,从衣着上便可分辨出他们所处的地位大不相同。
车厢中的车板上还躺着一人,但因车厢内光线有些昏暗,那人的脸又刚好处在车厢内的阴影处分辨不清样貌,遂只能从那浑身脏污的衣服上看出是名女性。
“爷,大少爷向来喜欢与您作对,这次老爷交代的事本就没办好,若让大少爷知道您贸然带人回府只怕会趁机落井下石,届时爷就真的麻烦了。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二姨娘想想啊!”坐在车厢门边,穿着深蓝色裋褐服的男子忧心忡忡道。
“知吾你无需多言,让我在一月之内筹集万两白银,他们本就是存心刁难于我,就算没有今日这事,一月之期一到只怕我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是一条性命,既遇上了又岂能置之不理?怕大哥趁机落井下石,不让他知道就行了。”坐在车厢靠里些的那个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是爷,她的身份尚不清楚,穿着打扮又是如此的……怪异,若是歹人可如何是好?”林知吾,也就是那个穿深蓝色裋褐服的男子看着躺在车板上的人如是道。
在说到穿着打扮的时候林知吾明显有些犹豫,他从未见过这等着装,委实不知该如何形容,踌躇之下才说出了“怪异”二字。
“这世上怪异之人又岂在少数?再则,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她一介弱质女流又能将我如何?你着实多虑了。”朱梓陌,便是那个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满不在意地说着。
“爷……”林知吾似不赞同般唤到。
朱梓陌却不再与之争辩,只吩咐到:“等下到了府里,你将她带进我的卧房,途中千万小心,绝不可让大哥瞧见她的样貌,若让大哥瞧见了,她就真的危险了,不论她是何人,绝不能让她毁在大哥手上。”
“是,爷。”见劝不动朱梓陌,林知吾只得恭敬答应了。
看向身边的车窗,透过随风飘摇的窗帘缝隙可以瞧见车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油油的一片仿佛与天际相连。
车厢内安静了好一会,忽闻朱梓陌问到:“知吾,再过段日子就是大哥的二十五岁生辰了吧?”
不知道朱梓陌此问何意,林知吾只老实地回答:“是,爷。估摸着老爷和大夫人也该着急大少爷的婚事了。”
闻言,朱梓陌却是轻笑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那随风飘摇的窗帘上。
林知吾只听见他家爷那语气不明的话:“知吾,你说错了,爹和母亲早就在着急大哥的婚事了。放眼瞧瞧京都中哪家的公子少爷不是弱冠之龄就娶妻生子了,只是,大哥那副德行却是没有哪家正经姑娘瞧得上的,否则也不至于拖到如今了。”
点头,林知吾不置可否:“这到也是,若不是因为大少爷太过不学无术以致没人敢接受大夫人的提亲,爷您也不至于拖到至今未娶!”
对于林知吾似抱怨的话语朱梓陌表现的毫不在意。
然,朱梓陌却觉得也需让林知吾记着什么是“主仆之分”,遂淡淡地出声提醒道:“知吾,莫要胡言!那毕竟是我大哥,朱府最尊贵的嫡长子。”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朱梓陌可以说的话,并不是林知吾也可以说的。只因朱梓陌再不济,也是朱府庶子,朱梓尧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府二少爷。
林知吾不傻,被朱梓陌如此提醒,林知吾悚然一惊,心道自己这般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确实不该,遂连忙点头称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晴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十分颠簸的环境下,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冷晴听不清亦听不懂这两个声音说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她浑身酸痛,左胸口更是一阵阵的撕痛,且手脚冰凉十分难受,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借此舒缓下。
十指连心,这不动还好,一动冷晴便觉得左胸口越发疼痛难忍,当即便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沉当中。
“爷,这位姑娘方才似乎醒了。”一直分神注意冷晴的林知吾在一旁出声提醒。
闻言,朱梓陌终究还是淡淡地瞥了眼躺在车厢车板上的冷晴,但仅仅只一眼朱梓陌便又看向了他身旁帘布飘摇的车窗。
朱梓陌语气十分淡然地道:“嗯,是醒了,不过又晕过去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这么久,这女子的毅力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看着双目紧闭的冷晴,林知吾也忍不住感慨:“是啊!被利物刺中了心口居然还有气儿,就算是七尺男儿也不一定能坚持这般久!这种毅力,着实是顽强得令人钦佩。”
倘若四年前,成姑娘也能有这般顽强的毅力,不!倘若那时成姑娘不那般轻贱自己,又或者那时他好好守着成姑娘,他家爷后来也不至于……
唉!多思无意,只叹红颜薄命啊!看着静静躺在那昏迷不醒的冷晴,林知吾十分想要如此感慨,可碍于朱梓陌在场,林知吾只能在心中默想,终是不敢表露出来。
“知升,将马车赶快些,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回府里。”朱梓陌忽地淡声吩咐坐在车外车辕上负责赶马车的林知升。
“是。爷。”林知升闻言恭敬地答应一声,随即手上马鞭高高扬起再落下。
马鞭凌空抽响,拉车的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立刻撒开蹄子跑得更欢了,可谓是一路狂奔。
虽说马儿拉着马车狂奔起来于朱梓陌和林知吾、林知升三人无碍,但他们着实也该顾忌一下身受重伤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冷晴的,若是一个弄不好,那可是火上浇油啊!只怕冷晴没被陈浩贤刺死也被这狂奔的马车颠死了……
傍晚十分,载着朱梓陌、林知吾、林知升与冷晴四人的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前。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远方天际一轮红日,四周浮着漫天红霞,显出一片灿然之色。
抬头看去,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赤金的匾额,那两个赤金大字却是“朱府”二字。
此时朱府门前檐下已悬起了灯笼,夕阳余晖映照得府门前阶梯两旁两尊脚踩绣球的石狮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坐在车辕上的林知升当先一步跳下马车,一身锦缎华服的朱梓陌随后下了马车,林知吾等到最后才抱着依旧昏迷不省人事的冷晴跃下马车。
直到此时冷晴才终于暴露于人前,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紧皱柳眉和紧抿的双唇无一不透露出她此刻的痛苦。
冷晴依旧是去见陈浩贤时的装扮,只是那一身昂贵的sainurent女士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已经染满了血污,衣服与头发上沾着不少草屑,实在无法想象她被陈浩贤刺伤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了避开朱梓尧,也就是朱梓陌那同父异母的大哥,林知吾很自觉地抱着冷晴绕过朱府正门,朝着朱府后门去了。
林知吾十分清楚,只有从位于人迹罕至的窄巷中的后门进入朱府,遇上朱梓尧这个混世大魔王的机会才最低。
看见是自家出远门办事的二少爷回来了,负责守门的那两名护院早已自觉地将朱府正门推开,只是当那扇朱漆两扇开的厚重木门推开后,门内却当先有一道上刻脚踏金银珠宝的貔貅石屏遮住了向里望的视线。
“知升,去南街那将绉大夫请去我的卧房给那位姑娘看诊,要快。”语速极快地吩咐完,瞧都没瞧那两名长的五大三粗的护院一眼,朱梓陌目不斜视地进了朱府正门。
得了朱梓陌的吩咐,林知升又坐上马车车辕,用力一抖手中缰绳,驾着马车去南街请绉大夫去了。
进了门后,绕过貔貅石屏,穿过垂花门,朱梓陌径直朝朱府内院深处走去。
一通七绕八拐后,朱梓陌走到了一座院门上刻着三个小篆字体的院落前。
进了院门,穿过萧条的院子,朱梓陌登上院中唯一阁楼的二楼。走到左侧靠楼梯的厢房前,刚一推开门朱梓陌就大声喊到:“娘,陌儿回来了。”
布置简单的厢房内室里,躺在床上的美妇乍一听见自己宝贝儿子的声音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满面惊喜地想要从床上起身,却奈何因身子委实太过虚弱,愣是半天没爬起来。
就在美妇兀自折腾的这会儿功夫,朱梓陌已经撩开分隔内外室的满月型拱门上垂挂的珠帘进了内室。
第三章 巧回异世3
罩着青纱帐的雕花木床上,披散着三千青丝此时正奋力起身的美妇便是朱府二姨娘,朱梓陌生母——刘如云。
一进内室便见自己日夜挂念担忧的娘亲强撑着身子想从床上爬起来,朱梓陌惊得立即快步上前一把将刘如云按回了床上,与其说是按,不如说是掺扶。
伴随那轻柔小心的动作,是朱梓陌担忧不已的声音:“娘,绉大夫不是说了您身子骨太弱不能随便起身挪动吗?若是不小心再染了风寒,绉大夫又得唠叨孩儿不好生照看您了。”
刘如云却是抬手轻抚朱梓陌那带着担忧的俊美脸庞,甚是宽慰地笑道:“娘快有两个月没见到你了,这乍一听见你的声音,便也忘了绉大夫的叮嘱。娘知道你心疼娘,以后娘一定小心着点,绝不让绉大夫有机会唠叨我的陌儿。”
闻言,朱梓陌终于缓和了面色笑着点点头。
侧身坐到刘如云床边,朱梓陌一脸正色地看着刘如云,问:“娘,若此次分家产陌儿什么都没有分到,娘可愿意随陌儿一同离开这里?”
刘如云听朱梓陌这般问,不禁有些怔愣,随即却淡笑着摇头:“陌儿,娘虽然只是个身份下等的贱妾,承蒙老太爷恩泽才抬了二姨娘的位置,但娘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娘自打嫁给老爷的那天起就从没想过要离开老爷。哪怕日后老爷不在了,娘也是要在这朱府住到去的那一日的。”
刘如云的话对于朱梓陌来说无异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将原本就有些不堪重负的他险些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这样啊!陌儿明白了。”朱梓陌面上淡笑着朝刘如云点了点头。
既然刘如云都这般说了,换而言之,不论朱梓陌在不在意朱家的家产,朱梓陌都必须去和身为嫡长子的朱梓尧争夺,否则,日后刘如云在这朱府的日子只会比现在还要凄凉难熬,因为朱梓尧绝不会容忍刘如云享受属于他的东西!
“陌儿,你为何突然这般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刘如云眼中徒然升起一抹惊慌。
刘如云其实很清楚,以她一个贱妾的身份生出的孩子是不太可能,不,是根本不可能分得一星半点的家产的!
刘如云之所以执意要留在朱府,并非贪图朱府每月那点凉薄的月银,她只是怕随朱梓陌一起离开会连累了朱梓陌罢了,毕竟她如今的身体可谓是每况愈下。
另一方面,刘如云则是想刺激一下朱梓陌。
毕竟是亲生母子,刘如云很清楚朱梓陌不像他在人前所表现得那样懦弱无能,他骨子里的狠辣和无情只有在面对外人时才会展现出来,在她这个娘亲面前,朱梓陌永远是乖顺温和的好孩子。
虽然刘如云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撕裂和善伪装变得狠辣无情,但想要在这个时代这种环境下生存,就只有使用卑劣甚至是残忍的手段。这是这二十多年来刘如云呆在这小小一方院落中悟出来的道理。
但是转念一想,刘如云又有些惋惜:可惜朱梓陌一直将朱梓尧母子当做亲人,而朱梓陌也从不在乎朱家那些家产,否则朱梓陌这些年也不会对朱梓尧母子一直迁就避让,这也让朱梓陌在外人眼中形成了懦弱无能的表象。
朱梓陌自是不知刘如云心中所想,朱梓陌只想着他不能再这样装和善装懦弱了,必需用点狠手段了,不为他自己,只为了他的娘亲以后在这朱府内能颐养天年他也必须动手了!
虽则就算离了朱府,朱梓陌也一样能让刘如云过上好日子,甚至比在这朱府好上百倍千倍万倍,但刘如云既然执意要留在朱府,朱梓陌这个做儿子的就一定要满足他娘亲的心愿。
朱梓陌淡笑着摇摇头,温声安抚刘如云:“娘,没事的。陌儿不过是想知道若是陌儿没能分到家产娘会怎么选择罢了,既然娘不愿离开朱府,陌儿自会让娘得尝所愿,让娘能在这朱府里颐养天年!”
刘如云听朱梓陌这般说,心里顿时明白,她的陌儿这是要褪去外面那层披了二十几年的懦弱伪装了!
但是明白归明白,刘如云还是聪明地没有去点破的,只是一手握住朱梓陌的手,朝朱梓陌略显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便好。只要你没事,娘就放心了。”
刘如云越是这样说,朱梓陌想要为刘如云争夺家产的念头便越是坚定不移。
坚定地拍了拍刘如云握着他手掌的手,朱梓陌起身告辞:“娘,陌儿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陪您了,下次陌儿得空了再来看您。”
“好。正事要紧,快去吧!”刘如云也不挽留,只目光含笑地目送朱梓陌大步离开。
“小姐,这样逼二少爷……好吗?”刘如云的贴身丫鬟紫雨从始至终都静静站在一旁听着,直到朱梓陌离开了许久才轻声询问。
由于长年累月的习惯,在只有紫雨和刘如云两人时,紫雨总是习惯唤刘如云为“小姐”,可是她们两人心里却又都十分清楚,刘如云哪里是什么尊贵的小姐呢?
刘如云抬眸瞥了眼站在不远处拱门内侧的紫雨,并不答话,只缓缓抬起手臂,轻声道:“躺了一天了,扶我起来坐会儿吧!”
其实一早在听见朱梓陌的喊声时,刘如云是可以喊紫雨过来扶她起来的,但刘如云却故意要自己起身,便是做给朱梓陌看的。
闻言,紫雨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刘如云坐起来靠在床柱上,又扯了枕头垫在刘如云后腰处,让刘如云能靠的舒服些。
待紫雨帮自己掖好了被子,刘如云才望向尤开着的房门,语气十分虚弱:“紫雨,你从小就跟着我,我想些什么你会猜不到吗?我并非想靠陌儿来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希望他能为自己争出一片天。你也知道陌儿的能力,只是陌儿生来凡事看得淡,性子又有些凉薄,若是现今不争出一片天来,我怕他垂暮之年会过得比我还要凄凉。到是那个朱梓尧,除了吃喝嫖赌,他还有什么本事?朱梓尧如今在府里的地位全是靠着大夫人挣下的,要是哪天老爷和大夫人都去了,你以为朱梓尧还有什么本事能撑起朱家这偌大的家业?只可惜大夫人才是老爷的正室,是老爷宠信疼爱的人,而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妾,还是最下等的贱妾。朱梓尧是朱府正经儿的嫡长子,陌儿却是个卑微的庶子。若非当年老太爷眷顾,陌儿能否活过周岁都不得而知。倘若老太爷还在,又或是没有这种种原因,我也不必为陌儿如此担忧啊!陌儿若想在这朱府生存下去,就必须争夺家产!这只是我这个做娘的心中希望自个儿子日后能够享福的微薄愿望罢了。”
刘如云的一番话让一旁的紫雨听着一阵心酸。是啊!天下间哪有不疼自个子女的娘亲,她家小姐这些年也着实不易了。
眼见刘如云说罢竟有些红了眼眶,紫雨连忙出声安慰:“小姐,您就放宽心吧!二少爷的本事您和奴婢都是晓得的,只要二少爷想争,就没有二少爷争不来的东西!”
听紫雨这般说,刘如云的确宽心了不少,遂朝紫雨笑笑闭目假寐不再说话。
见刘如云闭目假寐,紫雨识趣地轻轻退到外室守门去了。
咱们再来看看朱梓陌。
朱梓陌离开刘如云居住的院子后,先是回了趟他自己院落的卧房,将他身上的锦缎华服外袍褪下,换了件不太惹眼的蓝色粗布长儒衫,然后朱梓陌便悄无声息地来到朱府后门,从后门出了朱府。
朱府后门外是一条一米来宽的窄胡同,胡同两边皆是高高的灰色院墙,就算是白日里这条胡同都鲜有人迹,此刻天色将黑未黑,这条胡同更是空无一人。
出了朱府后门,朱梓陌转向右边,沿着这条深而窄的胡同走到尽头,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有人后朱梓陌才闪身进了旁边的一座小院落。
这座院落不论是院门还是院子都给人一种破败荒芜的感觉,但当真正踏进院子里的屋子时,这种破败荒芜的感觉立即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屋外院子里是残破的木桌木椅,连喝水用的杯盏都是泥质残缺的;屋内却是统一崭新的红木家具,连喝水用的杯盏也是全铜制的,且做工精致考究。
不过此时的朱梓陌可没心情欣赏这些昂贵的家具。
只见朱梓陌利落的关了房门,落闩,而后走到那张红木床边,伸手拉了一下床柱上垂下的两根蓝色丝带的左边那根。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听见原本安静非常的屋子里响起一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循声看去,赫然是床侧的墙壁上石门上升发出的声音!
松开手中的蓝色丝带,朱梓陌快速闪身进入了那扇石门,石门便自他身后缓缓落下,直至“嘭”地一声落地。
屋内,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第四章 好戏开场1
石门后是一条曲径幽深的密道,密道内并不黑暗,四处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柔和光华,仔细一看,那些光华赫然是每隔六米一个镶嵌在密道顶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的。
在天成大陆,夜明珠本就是稀奇之物,而这条密道共计有两百余米,啧啧!这得是多少颗夜明珠,多少黄金白银呐!
在如此极尽奢华的密道中行走,朱梓陌对那些镶嵌在密道顶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却丝毫不为所动,准确来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看了十来年的东西谁还会觉得惊奇呢?就算是再珍奇的宝物也该看腻了。
密道入口处是向下的阶梯,随后是一长段平地,然后是向上的阶梯。踏上阶梯,朱梓陌走到了密道尽头,被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只见朱梓陌伸手在旁边墙上摸索了一阵,他对面那堵石墙随后居然“隆隆”上升。
走出密道,却是一间有些昏暗的屋子。屋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唯有密道对面那扇覆着细沙的镂空雕花木门外透进了些许光亮。
走上前,拉开那扇木门,朱梓陌眼前忽地明亮起来。
原来,密道尽头竟是通往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
“爷?您怎么突然来了?”朱梓陌刚一跨出门槛就听见了一声甜甜的女音。
循声看去,是一个一身深紫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紫色珠花年约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此刻,这名妙龄少女正一脸惊喜地望着朱梓陌。
朱梓陌没有回答紫衣少女的问话,甚至没有多看紫衣少女一眼,只匆匆丢下一句命令的话语就直奔进了密道出口对面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末了还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朱梓陌说:“发信号,将他们三个召回。”
望着那扇被打开随即又紧闭的房门,紫衣少女委屈地瘪瘪嘴,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浅褐色竹筒。
将竹筒染着红色的一端对准天空,紫衣少女伸手拔去竹筒上端的木塞,下一秒只听“咻,嘭”地两声,铺满了淡红色霞云的天空上便炸开了一朵厚重美丽的蘑菇云。只是,这朵蘑菇云却是与此时天空颜色相当接近的深红色。
若是普通人,定只会当这朵蘑菇云是片云彩红霞什么的,但对于常年接触这种东西的人来说,却是紧急信号,是朱梓陌有急事要召他手下最得力的四人回总部的信号。
大梁国。平阳城。朱氏米行。
一个年约三十出头正直壮年,着一身赤衣,墨发束冠五官平平的男人正怀抱着一个年约八九岁着一身锦衣相貌清秀的男孩躺在米行后院中的竹藤躺椅上小憩。
院子四周竹林掩映,有阵阵微风拂过带起竹叶发出“沙沙”之音,一派祥和之景。
那个男人恰巧此时睁开了双眸,蓦然看见正对着他的北边天空上炸开了一朵深红色的厚重蘑菇云,惊得猛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爹爹,您怎么了?”原本安静躺在男人身旁睡着的男孩被男人的动作惊醒,忍不住揉着惺忪睡眼奇怪地问忽然站起身的男人。
闻言,那个男人却是微笑着俯身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语调异常柔和:“正儿乖,待会跟你娘说一声,爹爹忽然有急事要去处理,快则半个月,慢则半年,让你娘将家里的生意照顾好。记住了吗?”
男孩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乖巧点头:“记住了。”末了又加了句:“爹爹要早些回来陪正儿过端午节啊!”
男人笑着点头,说了句“爹爹一定早些回来”后就起身往米行后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米行后门是一条小胡同,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那个男人径直施展轻功直朝那朵蘑菇云炸开的方向奔驰而去,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大梁国。阜浒城。醉天香。
“爷,再多喝几杯嘛!”
“是呀,爷,您难得来一次,可要让我们姐几个好生服侍您呀!”
一间满溢香粉气、墙上挂着《仕女出浴图》布置暧昧的包厢,一张铺着粉色桌布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色下酒菜还有两个白瓷酒壶,几个衣着露骨的莺莺燕燕每人手端一杯酒围坐在两个青年男子身边,似在劝酒。
真要细究,其实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围坐在圆桌左边那个一身浅灰色长袍、发束玉冠满面春风的青年男子的身边。
另一个坐在圆桌右边一身墨服、满头墨发扎成高马尾的青年男子相貌虽比那个一身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要出众不少,却因冷着一张脸,着实有些可怕,自然让那些莺莺燕燕都离他远远地儿。
着浅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一脸笑意盎然地仰头喝下了他身边一个粉头递到他唇边的美酒,喝完便看向坐在他对面,那个一脸冰冷着一身墨服的男人。
看了一会儿后那个着浅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方似笑非笑道:“青龙,难得我俩能在这阜浒城遇上,我好心请你来这喝酒,你怎么一直摆着个冷脸呢?你摆给谁看呢?”
被唤作青龙的那个着墨服的男人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冷声道:“若不是爷下令让我盯紧了你,不能让你瞎胡闹,我才不会跟你来这种肮脏地。若是让玄武知道你又来这种地方,小心她揭了你的皮。”
青龙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他对面那个男人身边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和鄙夷。当然,这份不屑和鄙夷也要算上他对面那个男人一小份的。
“嘁!”那个着浅灰色长袍的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选择了无视青龙眼中的不屑和鄙夷,转而不以为意地嗤笑:“你自己想来就直说,干嘛有事没事就把爷给牵扯进来?莫不是进了这醉天香,除了行那事,我还能给爷闯出什么祸不成?再说玄武那么忙,哪儿有闲心天天盯着我,你这般说,莫不是要去她面前告我一状?”
“这可说不准。”青龙继续冷脸相待,“你白虎别的本事没有,这闯祸的功夫到是一流,否则爷也不至于叫我盯紧你了。至于玄武,她就算再忙,总也会腾出功夫盯着你的。”
那个一身浅灰色长袍,被称作白虎的男人闻言也不恼,只是淡笑着侧脸瞥了一眼大开的窗外,蓦然看见一朵深红色的厚重蘑菇云在正北方向的天空上炸开。
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坐在他对面一脸冰寒的青龙,白虎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紧急信号来了。”
别人听不懂,青龙却是明白白虎话里的意思的。
只见下一刻青龙“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二话不说也不再管仍坐在桌边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的白虎,径直奔到窗户边,右腿抬起猛地踏上窗沿,而后右腿发力往外一跃,接着青龙便施展轻功直奔正北的方向而去。
眼见着青龙的身影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白虎十分无奈地笑着摇头:“这个青龙!”
侧脸在身边一个姿色艳丽的粉头脸上偷了一口香后,白虎也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扔给他身边的那个粉头,而后走到窗户边,在一众莺莺燕燕还没从青龙突然的跳窗行径中反应过来时,白虎也一脚踏上窗沿,而后脚下发力,猛地跃出了窗户。
衣袂翻飞间,只见白虎亦施展其绝顶轻功直追先行一步的青龙而去,刹那便渺无踪迹。
一个半时辰后,天色早已漆黑,寥寥数点星辰点缀其中,使得这夜冷寂非常。
大梁国。京都绉平。西区某院落。三个身影一前两后地降落在这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从傍晚时分便站在这方院中等候的紫衣少女看见这终于现身的三人,终是皱起了纤眉。
上前几步走到那三人面前,紫衣少女颇为不满地朝那三人抱怨:“你们可比往日慢了半个时辰,让爷在里头等了许久可是不敬之过。”
这一前两后赶来的三人,当先一人正是平阳朱氏米行的老板朱雀,而另外两人则是在阜浒醉天香喝花酒的白虎和青龙。
唔……准确来说,只有白虎一人在喝花酒,青龙只是无奈在旁陪坐罢了。
见紫衣少女有些生气的模样,白虎立即上前一步站到紫衣少女面前笑嘻嘻地道:“事出突然实在是没有准备,晚了这一时半刻想必爷也不会怪罪的,玄武妹妹又何必动气呢?若是年纪轻轻脸上就有了皱纹可就不美了。”
被白虎称作玄武的紫衣少女在白虎凑近她后却是皱了皱鼻子,在白虎说完话的同时,玄武突然伸出一双白玉小手一把揪住了白虎的衣领,这下是真的怒了:“满身的香粉气,你又去喝花酒!活腻味儿了是不是?”
“没啊!我哪敢去喝花酒啊!只是今天实在赶得急,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卖胭脂香粉的大娘,她的香粉泼了我一身这才会有香粉气的。”白虎闻言急忙辩解,末了又指向一旁的青龙加了句:“不信你可以问问青龙。”
第五章 好戏开场2
玄武闻言,还真就满眼疑惑地望向了一旁的青龙:“青龙大哥,他说的可是真的?”
只要青龙说“是”,玄武绝无怀疑。因为她信他。
青龙却瞥都没瞥被揪着衣领,一直努力朝他挤眉弄眼的白虎,冷冷地开口吐出五个差点没把白虎气吐血的字来:“阜浒。醉天香。”
白虎一听青龙的话,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玄武一听青龙的话则是愣了愣,随后一脸阴冷地看向她面前还被她揪着衣领的白虎,连说出的话都透着一股子阴冷气息:“白虎,你敢骗我!”
“没有!真没有!我发誓!”否认的话不需思考就脱口而出。
看着眼前面色阴冷瘆人的少女,白虎顿时就有些悔不当初了:天呐!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爷娶玄武啊!这简直比传闻中的母老虎还恐怖啊!爷,他后悔了,很后悔,能悔亲不?!!
在玄武发威前,那扇从傍晚时分便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随即一身蓝色粗布长儒衫的朱梓陌出现在房门口。
朱梓陌的出现,很成功的解救了即将在玄武的怒火中堕入“十八层地狱”的白虎。
瞧见那扇紧闭的房门打开,站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的四人皆不敢再嬉弄,玄武亦松开了白虎的衣领收起了怒容,四人皆规规矩矩地按照各自的名号站作一排。
青龙在右边第一位,然后依次往左过去是白虎、玄武,最后是朱雀。他们四人皆低眉顺眼面上恭敬非常,完全见不到方才那一番闹哄哄的模样。
只见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同时朝朱梓陌抱拳作揖,齐声唤道:“爷。”
天幕,墨一般的颜色,只有寥寥数点星辰点缀其中,让这夜显得无比冷寂。这方小院中灯火依旧,与冷寂的黑夜形成鲜明对比。
站在房门边上的朱梓陌冷眼扫过不远处恭敬站着的四人,淡声问道:“你们说,朱辉要爷我在一月内筹集万两白银,爷我该如何做?”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一听朱梓陌的问话具是一愣,朱雀当即往前一步,道:“若爷需要,朱雀明日便可将万两白银送至爷府上。”
朱梓陌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三人之前的朱雀,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若是有人突然往你府上送上万两白银,你的家人会不心生疑窦吗?”
话语虽冷淡简洁,却字字珠玑。
“这……”朱雀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面色尴尬地退回了他的位置。
朱雀的确没往那方面想,只因朱雀一直记着,他如今拥有的一切财富皆是他家爷的,只要爷需要,就算让他全部双手奉上也是应当的。
朱雀退下后,玄武随即主动往前迈出一步,态度恭谨地问朱梓陌:“爷,玄武不明白,爷您的财富明明早已富可敌国,为何还要那一个小小朱家的产业?虽说朱家的所有产业加起来的确值黄金千万两,但那与爷您暗中积累的财富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朱梓陌没有回答玄武,反而踱步到距白虎有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视线扫向白虎,语气冷然:“白虎,你来说说爷我如今为何想要朱家的产业?”
“爷并不是想要朱家的产业,相反,爷不仅不想要,还十分的不屑,所以爷一直以来从不主动过问朱家的产业之事,而今爷突然想要朱家的产业,必是爷有了想要的理由,属下相信,绝非是爷贪图朱家的那点产业。”
被点名的白虎往前迈出一步与玄武齐肩并立,没有看朱梓陌,只束手垂眸恭敬地回答朱梓陌提出的问题。
闻言,朱梓陌似是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白虎,语气中带着些许赞赏:“不错,你们四人中唯你最懂爷我的心思,那你说说爷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引人注意地筹集万两白银且不惹朱辉和朱梓尧的怀疑?”
白虎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白虎不知。”
白虎这话到不是谦虚推脱,只是白虎的确是想不出法子,自白虎十六年前遇上朱梓陌,朱梓陌将白虎带进这座院子起,白虎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十六年来,白虎除了以他的名义替朱梓陌打理山庄和其它一些产业外,便是随时听候朱梓陌差遣,再则白虎手下又是能人众多,这些年来真正需要白虎出马的事委实寥寥可数。
朱家这两父子着实不是个东西,既要朱梓陌凑集万两白银,偏又一点属于朱家的产业也不交给朱梓陌打理,这就等于是要朱梓陌硬生生空手变出一万两银子来啊!还限期一月!!
虽则在经营一道上白虎也有他的一套方法,但实则白虎行事还是十分光明磊落的,“无奸不商”这句话用在白虎身上委实不太妥帖。
这么些年,不论是打压对手还是收购对手产业,白虎皆是让对手输的心服口服,甚至收服了几名对手为他所用,而今朱梓陌这宗事却委实不在白虎的能力范围内,这耍阴谋诡计着实不是白虎所擅长的啊!
若是朱梓陌让白虎想法子利用现有的产业赚个盆满钵满或许白虎还能为朱梓陌出谋划策一番,可朱梓陌这档子事,着实是为难白虎了。
朱梓陌亦知道他这般问白虎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一个满心仇恨只懂杀戮的女子和一个严格要求自己为人处事光明磊落的男子,朱梓陌能对他们报以什么期待呢?
殊不知,在很后来很后来,这个在朱梓陌眼中行事过于磊落的男子终究被逼得亦是双手染满了鲜血。
朱梓陌终究无奈地挥了挥手,对玄武和白虎道:“你们退下吧!”而后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如同一块木头的青龙,问道:“青龙,你觉得爷我该如何做?”
朱梓陌话音未落,玄武和白虎已一起退回他们原来的位置,青龙则向前迈出一步。
虽然青龙的面色依旧冰冷无情,但那双黑眸中的恭敬却是如假包换的,语气亦是恭敬无比:“爷,青龙觉得,朱辉让爷筹集万两白银无非是不想将产业分给爷,只怕就是爷筹集了那一万两白银,这朱家的产业也落不到爷您的手上,与其做此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属下到觉得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干净利落。”
一旁的玄武被青龙的话说得一惊,没经思考话就已然脱口而出:“青龙大哥!你莫不是想让爷杀了朱辉和朱梓尧?他们毕竟是爷的父亲与大哥,这么做可是大逆不道啊!!”
青龙没有接话,却是朱梓陌冷冷地接口道:“青龙的话,爷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平日里爷我对他们的避让不是因为爷我无能、胆怯。爷我也不是什么善人,但如此一来,外界的闲言碎语只怕就不好听了。爷我到是无所谓,只是娘亲怕是不愿意听见那些闲言碎语的,也定不希望爷我以杀父弑兄的办法来夺得朱家产业。”
“爷说得是。是青龙鲁莽了。”青龙抱拳对朱梓陌行了一礼,自觉地退了回去。
见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的意见都表完了,朱梓陌终究也没得到个可行的方法。
良久,朱梓陌轻叹了一声,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爷我今日急召你们回来,并非找你们商量夺取朱家产业的计策,实则有要事吩咐你们去做。”
此刻朱梓陌才算是步入正题。
“但听爷吩咐!”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皆拱手抱拳齐声作答。
只听得朱梓陌字字清晰地道:“玄武前几日便飞鸽传书与我,她安插进宫中的细作已探明西方的大章和北方的赤冰正蠢蠢欲动,若预估不错,他们在明年开春便会有大动作,届时与我大梁接壤的良国与惠国必是不得安宁。一旦开战无非两种结果,良国与惠国双双被灭,或此二国投降大章和赤冰做其附属国。不论何种结果,摆平了此二国大章和赤冰就该攻打我们大梁了。”
“爷要属下怎么做?”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再度齐声发问。不是问朱梓陌想要他们做什么,而是需要他们做什么。
朱梓陌眸色比之前更加冷冽,冷冷地分布他们四人任务:“青龙,你青龙城锻造的所有尖兵利器在战乱开始前要以最低价全部出售给本朝朝廷。白虎,你将白虎山庄饲养的所有良驹宝马在战乱开始前皆以最低价出售给本朝朝廷。朱雀,你在战乱发生之时要将你在本朝所有米行的米价降至最低,但在大章和赤冰的所有米行都要将米价抬至最高。至于玄武,你派人将南方那几个不安分的货商给爷我盯紧了,要是他们敢做出一星半点通敌卖国的事——格杀勿论。”
“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齐声答应,然后同时朝四个方向纵身一跃,就此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茫茫无际的夜空,朱梓陌心中冷冷地想着:他倒要看看,如此一来,大章和赤冰还要怎么攻打大梁,想要点燃烽火乱了这天下,先要问问他朱梓陌同不同意!!
第六章 好戏开场3
深夜。朱府。韩院。
身心俱疲的朱梓陌轻轻推开房门,然后轻轻关上、落栓。
因此时已是半夜,屋内一片漆黑,朱梓陌却懒得再去点灯,只径直脱了身上的蓝色粗布长儒衫随手扔在地上便抹黑往放置于右侧内室的雕花大床走去。
走到床边,朱梓陌刚在床沿坐下忽觉床上有人,条件反射之下朱梓陌右手一弯,他手中赫然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不知朱梓陌是如何动作的,只眨眼的功夫那把匕首已经抵在了躺在他床上的人的脖子上,其动作之快不禁令人咂舌。
“谁?”朱梓陌低声喝问,其周身散发的冷冽寒意,竟比这清冷寂静的夜晚还要令人心中生寒。
漆黑的房中,回答朱梓陌的是一片静谧,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半天不见回应,朱梓陌奇怪地凑近了几分,借着窗外射进屋内的淡薄月华和本身异于常人的目力,朱梓陌看见躺在他床上的是一名姿容绝顶的年轻女子。
此时那名女子正沉沉睡着,呼吸浅薄,对于朱梓陌将匕首抵在她脖子上的行径毫无所觉。
盯着那张沉睡的容颜看了片刻,朱梓陌这才忆起这是他在外出办事回朱府的路上顺手救回的那名女子,亦是他吩咐林知吾将她送到他的卧房里的。
绉大夫想必已经来看过了吧!脸色比白日里红润了些许,呼吸虽依旧浅薄,却不再是若有似无了。知吾也算是上心的,连她身上沾着的草屑都清理了。
看着沉睡中的冷晴,朱梓陌兀自想着,同时将抵着冷晴脖子的匕首收了起来。
“咳咳!”一直闭目沉睡的冷晴忽然低咳两声,随后则轻声呢喃着:“蒙蒙……蒙蒙……”
朱梓陌虽听清了那两个字,却不知冷晴在呢喃些什么,只是越发看着眼前之人的睡颜,朱梓陌的思绪越发飘摇……
夜色下的树林,那些树木张牙舞爪得有些可怖,但此刻真正让人觉得可怖的,却是在林中那片空地上静静相拥着的两人!!
那个容貌俊美、玉冠束发、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单膝着地,他怀中拥着一名衣裙简单梳着少女髻、髻上簪着两朵白色珠花的女子。
本是唯美如诗的画面,却因那女子心口处深深地插了一把匕首而变得可怖、诡异。尚露在外的一小截匕刃虽沾了零星血迹,却依旧寒光闪闪。
那女子天蓝色的上衫连同与她相拥的男子那月白色锦缎华服已被殷红的血液浸染,看起来着实诡异非常。
“子衍,我好累,好想睡!”那个面容娇丽,脸色苍白,身着简单衣裙的女子蜷在衣着华贵的朱梓陌怀里低声说着。
女子的眼皮渐渐合上又被她自己强行睁开,然后又合上又睁开,如此循环往复。
每一次合上再睁开,女子眼中的光华便黯淡一分。
朱梓陌紧紧拥着怀中身体逐渐冰冷的女子,强忍着眼中酸涩,尽力笑着对躺在他怀中的女子柔声说着:“累了就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好……”那女子一个好字尚未说完,脑袋忽地往朱梓陌怀里一靠,永远地睡了下去。
朱梓陌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滴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悉数滴落在他怀中女子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颊上,然后沿着女子的面颊滑落至其衣襟中消失不见。
那夜,除了无声哀泣,朱梓陌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像别人失去心爱之人一样哭天喊地,更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安静的有些异常。
在朱梓陌的心底,成筱,他深爱的女子,只是睡着了。
四年前,朱梓陌刚及弱冠之年,也是在这样一个清冷幽静的夜晚,他深爱了两年的女子在他怀中永远沉睡,那面容的苍白、沉静,足让见者心碎。
哪怕时间已过去了如此之久,如今不经意间忆起,朱梓陌依旧觉得心口处有些隐隐作痛,那是朱梓陌此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冷晴与成筱,她们的相貌只有三分相似,但那濒临死亡的睡颜却有十分相似,以至于在回朱府的路上看见躺在官道旁的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冷晴时,朱梓陌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冷晴带回了朱府,只因朱梓陌心底那个一直沉睡的人儿。
看着冷晴,朱梓陌仿佛看见了那个已从他生命中消失长达四年之久的人儿。
“筱儿,这算是你对我的安慰吗?如今……你可还好?”有些近乎痴迷地望着冷晴的睡颜,朱梓陌此般呢喃。
“咚咚咚!咚咚咚!”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在这寂静的卧房中回响。
被这叩门声打扰,朱梓陌收回思绪,随即皱眉:深更半夜的,谁敢来敲他的房门?就算是庶出,他这个朱府二少爷的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更何况这韩院,可不是谁都能自由出入的!
仿佛是为了解答朱梓陌的疑惑,林知吾低沉清冷的声音至房门外传进:“爷,您回来了吗?知吾给那位姑娘端药来了。”
药?朱梓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便想起此时躺在他床上身受重伤的冷晴,遂起身走到外室门边,开门。
门外,漆黑的夜色下,一身深蓝色裋褐服的林知吾恭敬地站在门前,双手端着一个深棕色圆木托盘,其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尚在冒热气的药汁。
“爷,绉大夫叮嘱这碗药要用文火慢熬两个时辰才能熬出药性。”不待朱梓陌问药怎么这个时辰才送来,林知吾便已自觉地解释了。
闻言,朱梓陌也未多说什么,单手接过林知吾手中的托盘后便将房门关上了,丝毫没有让林知吾进到房中的意思。
转身,走到屋中的茶桌前,将托盘放在茶桌上,拿起茶桌上放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剩了半截的蜡烛,朱梓陌便端起托盘里的药碗走向右侧内室。
走到床边坐下,朱梓陌舀了一勺药汁,先放在自个唇边吹了吹,确定不会烫口后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冷晴唇边。
此时此刻的朱梓陌是异于平常的细心、温柔。原本冷着的眉眼,此刻看去却透着股子温和。
恰巧此时的冷晴正觉口渴,一道温热的水流滑进唇瓣,虽有股浓浓的苦涩之意,但冷晴还是悉数咽了下去。
这或许,是一种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哪怕此刻给冷晴喂的是腥臭的血液,只怕冷晴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冷晴不自觉的配合到让朱梓陌的药喂得很是顺利,不消片刻,朱梓陌便将满满一碗苦涩的药汁都喂进了冷晴口中。
见药已喂完,朱梓陌便起身走到外室,将空药碗放回茶桌上的托盘里,吹熄蜡烛后复又回到内室,依旧在床沿上坐下。
因那碗药里掺了定心安神的药材,喝完药,冷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也没有喃喃呓语。
坐在床沿边,借着窗外投射进卧房内的淡淡月华,朱梓陌目光深沉地看着沉睡中的冷晴。
静静地看了许久,再度想起前尘往事,朱梓陌不禁有些感慨万分——
当年成筱是在他的怀中离世的,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离自己而去却无法挽回的痛,无人知晓。
所有去祭奠帮忙的人都只看见成筱的娘徐氏趴在装着成筱遗体的棺木旁哭得晕厥过去,可是朱梓陌在看到那一幕时却只是扯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原本,朱梓陌若是不知道那些内情,或许朱梓陌在徐氏哭得晕厥过去时也会像成筱的那些邻里们一样七手八脚地上去帮忙。
但偏偏朱梓陌就是知道了成筱自杀的真正原因,彼时,朱梓陌心中对于徐氏除了愤恨便什么也没有了。
成筱,是被她的亲娘徐氏硬逼着嫁给远在邹阳的李富商才会悲愤自杀的。
彼年,李富商早已逾不惑之年,而成筱,刚过碧玉年华不足一年。
当时,徐氏会哭到昏厥,不是因为徐氏痛心成筱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而是因徐氏收了那邹阳李富商的聘礼,可成筱死时聘礼早已被徐氏赌光,唯一的女儿又死了,这亲事结不成那李富商肯定会来找徐氏的麻烦,所以徐氏才会害怕得哭成那般悲惨模样。
朱梓陌初遇成筱时,是在京郊的一片桃林中。只一眼,朱梓陌便决定了未来要与他同进退的那个人。
之后朱梓陌让人查探了成筱的身世,方知成筱与他们朱家的纠葛。
成筱的生父本是朱家庄子上的一名长工,当年在庄子里做事时失足从高处跌下亡故,彼时成筱年仅五、六岁,朱梓陌也不过七、八岁。
当年成父死时,朱老太爷尚健在,因怜悯成父留下的孤儿寡母,便送了成父原配徐氏一笔丰厚钱财权当抚慰。
徐氏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自古官商相护,又见朱老太爷事发的第一时间就送了丰厚钱财来,便也没有再继续追究成父之死。
头些年还好,徐氏精简持家,日常做些女工贴补生计,日子过的也算可以。
后来不知怎地,徐氏染上了赌瘾,输光了朱老太爷当年送的一应钱财,逼得时年只十余岁的成筱去有钱人府上做丫鬟挣钱养活徐氏。
第七章 人心为何1
当年若是徐氏愿意将成筱嫁给朱梓陌,成筱也就不会因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而悲愤自尽,徐氏自己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骗婚的下场被判流放了。
只可惜,徐氏宁愿将成筱远嫁邹阳,嫁给一个足可当成筱爹的男人做填房,只为换取那三百两聘礼也不愿让成筱与朱梓陌在一起。
只因徐氏瞧不起朱梓陌这个庶出且在朱家不受宠的身份,以为朱梓陌出不起如此“多”的聘礼,最后却是落得这么一个惨淡收场。
虎毒尚且不食子,成筱可是徐氏唯一的亲生女儿,为了区区三百两白银,徐氏竟然做出这般卖女的勾当!!这让性情倔强的成筱如何能够接受?就算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只怕也不尽是这般结局吧!
徐氏最后被京兆尹以骗婚之罪判流放,却因感染风寒病死途中,这也是应了那句“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了。
可是他的成筱却是何其无辜?与他相知、相识、相爱两年,成筱处处替他着想,从未做出过会让他觉得为难的事。
可,因徐氏的贪念,那般美好的成筱却就此赔上了性命,彼时她的人生才初初绽放啊!
若是当初成筱不那么傻,若是她相信他,能耐心等等他,等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与他人?
思及此,朱梓陌忍不住苦笑着叹气:他今晚这是怎么了?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这可不是他该有的作为啊!
朱梓陌不愿再作回想,十分体贴地为冷晴掖了被子,朱梓陌便背倚身后床柱闭目浅浅睡去。
当夜,朱梓陌梦回了六年之前,梦回了他和成筱初见时的那日。
彼时京郊桃林桃花灼灼,人潮涌动中,他却只看得见那十里桃花映衬着的那张浅笑盼兮的清丽面容,那是朱梓陌人生中至今为止最为美丽的一日,也终将印刻于他的记忆深处,此生不忘。
翌日。
清晨时分,天色将亮,万物苏醒,早起的鸟儿在尚沾着晨露的枝叶间轻巧跳跃着寻找食物,时而有一两声细弱鸟鸣不知从何处传来,偶尔有微风拂过树木枝叶,带起细碎的声响,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安然与平和。
朱府韩院一楼的一间厢房内,却有着一种与外界的安然平和大相径庭的氛围。
那躺在雕花木床上的女子,此刻正睁着她那双明亮的黑眸瞪着她头顶的深蓝色床帐,虽则她相貌过人,可配着她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委实不太好看。
深蓝色的床帐,硬得有些硌人的雕花木板床,色彩斑斓的锦被,斜依在床柱上穿着天蓝色宽大长衣睡着的俊美男人。
过去些,是一张靠墙脚放着的四方小案几,几上放着一只金色的铜制镂花小炉子,此刻镂空的炉盖上方青烟飘渺,满室飘着一股清香。
床尾是一架展开的绣竹屏风,屏风对面靠墙放着个一人多高朱红色两扇开木柜,似是衣柜。
柜子旁边,是一扇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两扇开窗户。此刻窗扉紧闭,窗扇上覆着一层细密白沙,透过那层薄薄的白纱,能看见屋外的天色已经微亮。
床对面是用来分隔内外室的镂空雕花满月型拱门,拱门上方垂着深蓝色帷幔,此刻已分开束在拱门两侧。
拱门外是朱红色的茶桌,桌上放着燃了一半的白色蜡烛的铜制烛台。烛台旁是铜制的茶壶与茶盏,还有一个放着青花瓷碗的深棕色圆木托盘。
茶桌边摆着一圈朱红色圆凳,一条圆凳旁的地上还丢着一件蓝色长衫。
从镂空雕花满月型拱门处斜斜望过去,可以看见茶桌对面亦是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的木门和窗扇,木门与窗扇上亦皆覆着一层细密白沙,有浅淡微光透过白纱投进屋内。
门后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木制盆架,架子上放着一个边沿搭着一条白巾的铜盆。
望向对面,又是一个镂空雕花满月型拱门,拱门上方亦垂着深蓝色帷幔,此刻同样分开束在拱门两侧。
拱门后放着一张全红木制的雕花长榻,榻上放着一张四方矮几,几上有书卷数册。
当沉睡了一日一夜的冷晴醒来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古香古色的场景,完全找不到现代化的痕迹时,冷晴真的彻底懵了。
她这是在哪?怎么感觉这么陌生?浑身上下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酸痛感?瞪着木床上方的深蓝色帐顶,一连串的疑问从冷晴心底涌出。
“就算要判刑坐牢我也要先杀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陈浩贤那句带着怨毒的话语蓦地在冷晴脑海中炸响。
冷晴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
从现在的情形看,只有两种可能:一,她被陈浩贤用剪刀刺中胸口,非但没挂掉,还很狗血地穿越到了古代;二,她被陈浩贤用剪刀刺中胸口,很不幸地挂了,现在在阴曹地府。
总之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冷晴来说,她都是杯具的。
冷晴也想过她现在可能是在哪个拍古装剧的剧组,但有谁见过哪个剧组会拉一个身受致命伤的人来拍戏的?那些人是觉得自己好日子过太久,想要去体验体验改造的生活吗?
所以,这个可能性还没成型就被冷晴自己给扼杀了。
以前念书那会儿,什么穿越小说玄幻小说冷晴也没少看,当时她看的时候还有过那么一点点小幻想着她要是哪天也能玩下穿越就好了,再不济,修个真也行。但现在真的面对这种情况了,冷晴却觉得十分欲哭无泪。
她才二十三啊!年纪轻轻就成了以酒店产业为主的博康公司的总经理不说,这正是她发展未来的大好年华,现在给她来这么一出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唱大戏也不是这么唱的啊!
此时此刻的冷晴,委实郁闷至极。
面对这徒然的变故,冷晴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老天!耍人也不是这么耍的啊!”瞪着床帐良久之后,冷晴哀声吐出这么一句话。
“醒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蓦地在冷晴耳畔响起。
冷晴惊讶地扭头看向身边,这才发现原本坐在床沿倚柱而眠的俊美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眸,虽依旧倚柱而坐,却眼含探究地看着她。
原本朱梓陌的睡眠就浅,从冷晴醒来打量他卧房的那刻他就醒了,但因心中好奇冷晴的身份,同时也想知道冷晴在醒来后面对陌生的环境会做些什么,所以他才一直闭目假寐。
然而事实却让朱梓陌大失所望,他竟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丝毫动静!
许久后终于听见冷晴的低声细语,朱梓陌深知再假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睁开眼看向冷晴询问。
因位高职重,冷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遂,几乎在瞬间冷晴就收敛了她面上的惊讶,转而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反问她眼前的朱梓陌:“你是谁?我又是在哪?”
见冷晴竟能够如此快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朱梓陌不免有些惊讶。
朱梓陌自十岁开始与外人接触,迄今为止已经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间朱梓陌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他从没见过有谁能在几乎瞬间之下调整自己的情绪与神情,哪怕是他最得力的属下白虎也做不到。
思及此,朱梓陌当即便给冷晴做了评价:看来,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不简单啊!
“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在下,朱梓陌。”淡然一笑,朱梓陌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冷晴的反问。
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在下,朱梓陌。
将朱梓陌的话在心里重复一遍,冷晴顿时就焉巴了:果然,她猜中了!苍天呐大地啊!她干嘛要没事去刺激陈浩贤那个混蛋啊!如果她不说那些话去刺激陈浩贤,她现在也不至于跑到这个没电视没电脑连个电都没有的破古代来吧!悔不当初啊!
看着冷晴一会儿一脸的淡然一会儿又一脸的悲伤,朱梓陌不禁蹙眉:这个女子究竟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自我安抚了情绪,冷晴再度将视线迎向朱梓陌,仔细询问:“那请问现在是何人当政?如今又是几年?”
闻言,朱梓陌的眉蹙得更深了,但还是一一作答:“现今当政之人是大梁国开国以来第十任皇帝,号曰敬武帝,如今是敬武帝开平七年。”
听了朱梓陌的回答,冷晴不禁有些奇怪:敬武帝?她怎么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个皇帝?
冷晴从小各科成绩从来都是以优异计算的,不提主要的科目,就算是历史、生物这类副科,就算没拿满分冷晴也从没拿过低分。
到冷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为止,每学期各种奖状都如流水一样发到她手上。
十余门副科中,尤以历史为最。从初中起,教冷晴历史的老师就没有一个不表扬冷晴的。
别说是有历史明文记载的朝代国家,就是没有明文记载的那些个小朝小国,冷晴都知道不少,可这个什么大梁国的敬武帝,冷晴可以确定她没有任何印象!
第八章 人心为何2
冷晴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电流:shit!看来她不仅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
是的,冷晴的猜想是正确的,她的确穿越到了一个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和国家。准确来说,这段时期的历史都没有记载,因为冷晴穿越到的是一块陌生的大陆,这块大陆上只有四大国五小国。
四大国是:位于大陆正南方气候宜人水土丰润的大梁国。位于大陆正西方处于高原地带空气稀薄的大章国。位于大陆正北方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冰雪覆盖的赤冰国。最后一个是位于这片大陆正东方四季如春的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凤鸣国,又名——女尊国。
五小国是:位于大梁国和大章国之间的良国。位于大梁国和赤冰国之间的惠国。位于大梁国和凤鸣国之间的萧国。位于大章国和赤冰国之间的燕国和位于赤冰国和凤鸣国之间的颖国。
而这块大陆,叫做天成大陆。
“二少爷,您起身了吗?老爷和大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去前院正厅,说是有要事要与二少爷商议。”门外,忽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朱梓陌听声音便知道这是朱府大夫人、他那大娘院里二等丫鬟陆雪月的声音。
看了一眼躺在他身旁还处于纠结状态的冷晴,也不回答陆雪月,朱梓陌起身走到床尾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件浅灰色的绸缎暗纹织锦长袍穿上。
随便整理了下衣袍便走到外室,捡起昨晚随手扔在地上的那件蓝色粗布长儒衫扔在面前的茶桌上,朱梓陌这才走到房门边伸手开门。
房门打开,站在房门外,梳着垂挂髻,两边髻上各簪了一朵深绿色珠花,穿一身湖绿色裋褐丫鬟服饰,恭恭敬敬地微垂着头,双手交叠轻贴于腹前的陆雪月出现在朱梓陌面前。
目光瞧见朱梓陌的房门开了,陆雪月立即行了一个深深的万福,用她那清脆的嗓音说着:“二少爷!老爷和大夫人正在前院正厅等您。”
朱梓陌目视前方,看也不看朝他行礼的陆雪月,淡淡地应着:“嗯,知道了。”说罢,却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见那床上躺着的人儿对他的离去丝毫没有在意,朱梓陌这才迈出房门,转身关上房门后才又道:“走吧。”
“是。”见朱梓陌迈出房门而退到一旁的陆雪月又施了一礼才跟在朱梓陌身后往朱府前院正厅的方向走去。
亦步亦趋地跟在朱梓陌身后,陆雪月只觉得她们的二少爷与以往不太一样了!
在陆雪月心中,以往的二少爷无论何时待人都是温和的,对她这个二等丫鬟也是时常面上挂着浅笑,但今日二少爷却是冷淡得紧,莫不是二少爷出去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遇到了什么事?
其实,陆雪月虽是服侍朱府大夫人陈氏的丫鬟,但她一直以来都是偏向朱梓陌一方的。
相较于性格温和待人亲切的二少爷,陆雪月真的很讨厌她们那位嚣张跋扈的大少爷,可惜陆雪月只是一名身份卑贱的丫鬟,没有选择主子的权利。
一直以来陆雪月都极其羡慕侍候朱梓陌的林知吾和林知升两兄弟,因为朱府上下皆知道他们的二少爷对他们兄弟二人是极好的,这么些年来连打骂都没有过。
不知不觉地,陆雪月看着朱梓陌背影的眼神渐渐变成了一种痴迷。
朱府。前院正厅。
偌大的前厅中,正对着厅门的主位上坐着两人。
一人年约四十五、六,身着深青色暗纹织锦长袍,腰束墨色宽腰带,掺着银丝的墨发以玛瑙簪束在脑后,却是一名眉目间透着英武之气但此刻却病怏怏地斜靠椅背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旁边那人年约四十出头,身穿深紫色绣莲纹绸衣,满头青丝挽成飞天髻,髻上簪着一支明晃晃的孔雀金步摇,却是一名风韵犹存的华美贵妇。
“老爷,尧儿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再不给他娶一门亲,可就娶不到好姑娘了。我瞅着东街张老爷家的小女儿不错,容貌出众,脾气也温和得紧,今年年初刚满十八。我早前找媒人给他们俩人对过八字,合适得紧,若是老爷同意,我明日就请人上那张老爷府上给尧儿提亲去。”只听得华美贵妇这般不温不火地对她身边那个有些病怏怏的男人说着。
那男人闻言沉吟了片刻方有些虚弱无力地接话道:“也好,尧儿是该娶一门亲事了。替尧儿提亲一事就交由夫人操办吧!”
贵妇闻言立时喜上眉梢,满面笑容地对那男人道谢:“多谢老爷!”
“老爷、大夫人,大少爷来了。”恰在此时,一个穿着浅灰色裋褐服,家丁模样的男人束手垂头地出现在前厅厅门口。
那个家丁话音刚落,原本坐在厅中主位上说话的两人就看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大踏步地迈进了厅门。
遥遥望去,来人二十多岁,身形有些臃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袍上绣着斑斑墨竹,腰间系着深棕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脚踩白色华纹嵌金丝长靴,三千墨发一半由一盏碧色玉冠束在脑后,另一半则稍显凌乱的披散在肩头。
待他走近了看,相貌虽说不上俊朗非凡,却也有那么三分俊美,但因他那满脸横生的肥肉,却硬生生去了他那仅有的三分俊美。
此人,正式朱辉与其正妻陈氏之子:朱梓尧。
大踏步地进了厅门,朱梓尧也不向坐在主位上的二人行礼,只径直大摇大摆地走到厅中主位下首右侧的首位上坐下,连开口询问的语气都显得有些目中无人:“爹,娘,找尧儿有什么事吗?”
朱梓尧今早刚从醉春香的花魁那儿出来,这还没踏出醉春香的大门呢,就被他娘派去找他的人给拉回来了,因心里头不爽,朱梓尧便也毫不隐讳地表现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正是这朱府现今的家主,朱梓尧和朱梓陌的亲爹朱辉。而朱辉身侧的华美贵妇自是他的正妻陈氏,陈柔。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目中无人的无礼行径,还有鼻尖隐约嗅到的那一股有些刺鼻的香粉味儿,陈柔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原本带笑的面色一沉,陈柔厉声斥道:“尧儿,你怎能在老爷面前也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起来向老爷行礼!!”
士农工商,虽说朱府只是一介商贾,比不得那些高官世家,却也是这大梁首屈一指的富贾人家,纵使规矩没有那些个高官世家严谨,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按朱家世代传下的规矩,子女面见自家长辈,应当先行礼,等到长辈点头让子女坐了,子女才能坐下。
可是这朱梓尧却一点也不在意那些规矩,简直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到了极点,连自己的父母亲都已然不放在眼中了!
陈柔在那里暗自恨铁不成钢呢,可朱梓尧根本就不把陈柔的话当一回事。
臃肿的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往两侧的椅把上一搁,二郎腿一翘,抬眸斜睨着主位上的朱辉和陈柔,朱梓尧以一副大爷的姿态和口吻问到:“娘啊,爹都没开口呢,你训我做什么?”
看着朱梓尧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再听朱梓尧的话,陈柔当即没叫朱梓尧气得背过气去。
偷偷瞥了眼身边的朱辉,见朱辉并没有生气的迹象陈柔才暗中舒出一口气,心里却在暗骂朱梓尧:真是养了个孽子!不懂礼数的混账东西!
“老爷、大夫人、大少爷,二少爷来了。”刚才那个家丁再次垂首向厅内的三人禀报。
在那个家丁的禀报声之后,一身浅灰色绸缎暗纹织锦长袍的朱梓陌迈着适度的步子走进了前厅的大门。
一直跟在朱梓陌身后的陆雪月在跨进了厅门后却是束手垂头地站在了厅门内一侧不再向内走。
相较于嚣张跋扈不尊礼数的朱梓尧,朱梓陌则显得极度温和有礼了。
只见朱梓陌走到前厅中央站定,双手抱拳于胸前,躬身四十五度,朝主位上的朱辉和陈柔行礼。
朱梓陌双眸定定地看着他身前的灰色地面,口中恭敬地说着:“陌儿见过爹、大娘。”
朱辉没有出声,陈柔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起吧。”
闻言,朱梓陌直起身,又转向背靠椅背,翘着二郎腿坐着的朱梓尧的方向,躬身作揖,口中恭敬不减:“弟弟见过大哥。”
“切!”朱梓尧却是将脸撇到一边,满脸的不屑与不以为意。
见状,朱辉与陈柔竟皆未多言,这偏心程度,可见一斑。
对于朱梓尧不屑的态度,朱梓陌只是报以平日里那般微微一笑,兀自站直了身子面朝坐在主位上的朱辉与陈柔。
只听得陈柔皮笑肉不笑地对朱梓陌道:“陌儿啊,今日老爷和大娘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大哥的婚事。”
朱梓陌看向主位上一脸病态有气无力的朱辉和满脸堆着假笑眼中透着明显算计的陈柔,暗中蹙了蹙眉。
第九章 人心为何3
暂且不论前厅之事,咱们回头来看看冷晴的情况。
好一番感伤之后回过神的冷晴却发现一直坐在床沿跟她讲话的男人凭空消失了,冷晴当下就有些急了:这人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这可是现在的她唯一能依凭的人啊!
环视了一遍屋子,冷晴再三确定人真的消失了后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动尚且没什么明显的感觉,冷晴起身时因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当即便疼得冷晴冷汗直冒。
左手紧紧抓着被子,抬起右手轻捂住心口的位置,冷晴牙关紧咬、双唇紧抿,如黛柳眉深深地纠结在一起,显然是在忍受莫大的痛楚。
良久,待痛楚减轻之后,冷晴方松开捂着胸口的右手,转而抬起左手掀开被子下床。
碍于男女有别,昨夜林知吾只帮冷晴清理了沾在她身上的草屑,是以衣服依旧是她在现代穿的那一套。
被子掀开,原本昂贵精致的白色衬衫此时心口位置有一道长约两公分左右的破口,破口四周是大片的血污,几乎染脏了整件衬衫。只是血迹早已凝固变成了黑红色,看着十分诡异。
赤裸的双足刚一踩在床下的木制脚踏上,冷晴当即就被冰凉的脚踏冷得缩回了脚。
低头去看,原来是她的高跟鞋被人脱下了,就放在脚踏边上。
因胸口的伤不方便弯身,有些艰难地穿上那双sainurent女士米黄色圆头高跟鞋,冷晴这才从床上下来。
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冷晴委实觉得周身寒冷,遂朝着放置在床尾的那个朱红色两扇开木柜走了过去。
冷晴直觉那应该是一个衣柜。当然,事实上那的确是个衣柜。
此时虽是初春,但冷晴尚在现代的时候却已经是夏初了,可想而知这时候冷晴穿着这样一套衣服会有多冷了。
打开柜门,里面用三块朱红色木板分作四层,最底下那层塞着一个朱漆的箱子,冷晴没有理会。
最上层是一堆纯白色的衣服,冷晴选择无视之。
中间那两层,上面一层是一堆折叠齐整色彩多样化的衣服,可惜太过鲜艳,不合冷晴品味。
下面那层只放了一件天蓝色上绣斑斑墨竹的衣服,虽依旧不合冷晴的意,却比那些纯白或色彩过于鲜艳的衣服好些。
遂,冷晴不再犹豫,拿起那件天蓝色上绣斑斑墨竹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然后关上柜门朝外室走去。
穿过满月型的拱门走到外室,未做停留,冷晴径直走到房门边,抬手,开门。
远方天际,朝阳初升。
近处是几棵苍翠繁茂的梧桐,温和的阳光透过梧桐树那茂盛枝叶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落下错落不一的光影,四周有轻微的虫鸣鸟叫。
往前望去,偌大的院子里林立着许多高大的假山怪石,粗略扫一眼,大概有上百之多。
房门一打开,冷晴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此刻,若是冷晴从韩院的二楼倚栏往下看,便会发现韩院中的这些假山怪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按着某种规律布置的。
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城市中的冷晴,虽然也去过山清水秀的自然风景区旅游,但现代的自然环境是怎么也比不上这几千年前的古代的,连空气都没有她现在呼吸到的清新透澈。
跨出房门,冷晴贪婪地呼吸着在现代怎么也呼吸不到,没有被一丝废气污染过的清新空气,竟奇异地觉得连胸口上的伤都似好了许多。
咦?奇怪,这里看着是座院子,怎么没有院门?
呼吸完新鲜空气,就在冷晴刚准备抬腿走出院子时,却惊奇地发现她身处的这座院子居然没有院门!
四下环顾,除了梧桐树、假山怪石,冷晴就只看见她左手那边建在院墙下的一座八角凉亭,厅中有石桌、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其实不是韩院没有院门,而是被那些按着某种规律布置的假山怪石挡住了。
若是冷晴此刻转身登上楼阁二楼,绝对可以一眼看见韩院的院门。不止是韩院,稍往远处望一点,整个朱府的布局便皆可呈现在冷晴眼中。
要说这朱梓陌也真是煞费苦心,用五年时间将韩院布置成了现在的模样。
原本的韩院,实则是朱梓陌的爷爷,朱辉的父亲朱靖生前居住的院子。
朱梓陌从一出生就是不幸的,在朱梓陌十四岁以前,偌大的朱府里从来没人将朱梓陌当做一回事。嫡庶之分,自古便定下了。
真正在意、为朱梓陌着想的,只有四人:朱梓陌的娘亲刘如云、朱梓陌的爷爷朱靖、伺候朱梓陌娘亲的丫鬟紫雨和彼时尚是朱梓陌贴身侍童的林知吾。
刘如云产下朱梓陌后,因先天身体羸弱再加上产后没有得到合理的调补,雪上加霜,以至于刘如云基本没什么精力和体力去照顾朱梓陌。
是以,在朱梓陌十四岁前,朱府老太爷朱靖去世前,都是朱靖在照顾朱梓陌。也可以这般说:朱梓陌是朱靖一手拉扯大的。
要说朱靖也是够倒霉的,他虽则从商,却是一生光明磊落,生前除了娶了一个正房夫人张氏,至死都没有一个小妾通房。
青楼楚馆等地朱靖虽去过,但那却是要与客人洽谈生意的无奈之举。但朱靖也仅仅是在那些地方陪客人吃饭喝酒,从未留宿。
可就是如朱靖这般性情耿直的人,偏就生了个专败坏他名声的独子——朱辉。
朱辉及弱冠前,虽也是个喜好流连烟花之地的货色,但至少还是没给朱靖惹过什么麻烦,丢过什么脸的。
本来嘛,男子喜好流连烟花之地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能像他一样一生只娶一妻的着实少之又少,这样想着,朱靖也就对朱辉放任自流了。
朱辉及弱冠后,有一天却往朱府上带了一名风情万种、姿色艳丽的女子。
之后朱辉就找到朱靖,说他要娶那名女子为妻,而那名女子,就是如今的朱府大夫人,陈柔。
当初朱辉说要娶陈柔的时候,朱靖真心是一千一万个反对。
为什么反对?因为在朱辉带回陈柔后,朱靖见过陈柔一面,和陈柔谈了近小半个时辰。
从和陈柔谈话的字里行间里朱靖直觉陈柔不适合做他朱家的儿媳妇,因为陈柔的心思太复杂,太有心计。
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乃至妻子,要的不是多复杂的心计、多动人心魄的美貌,而是贤惠。
所谓“妻贤夫祸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正是这个道理。
可是陈柔却恰恰与朱靖心目中理想儿媳的标准相反。
陈柔姿色过于艳丽、心计过于深沉,但于贤德上却丁点儿不沾边,是以朱靖坚决否定朱辉想要娶陈柔一事。
在朱靖的坚决反对下,朱辉不得以便将陈柔送回了陈家。
朱靖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后来朱辉却做了一件让朱靖丢光老脸的事——朱辉和陈柔,居然没有夫妻之名便先有了夫妻之实!
这种事若是传将出去,朱靖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最后委实没有办法,朱靖只得同意了朱辉迎娶陈柔。而陈柔过门后不到半个月朱辉就在府中公布陈柔已怀有身孕了。
原本一开始朱靖就对陈柔不满意,再加上她后来竟敢与朱辉未婚私通,这是有失德行的事啊!
因此,朱老爷子对陈柔这个儿媳妇从不满意直接升级成了反感、厌恶,连带着陈柔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反感、厌恶了。
可彼时朱老爷子不知道,朱辉给他丢脸的事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彼年,陈柔身怀六甲半年后的一天夜里,朱府里突然就闹开了,等朱老爷子弄清楚前因后果后,险些被气得双腿一蹬直接上如来佛祖那去报到!
当时究竟是什么事让朱靖如此大动肝火呢?
原来,朱辉竟将府中一名负责做女红的丫鬟弄怀孕了!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是个明眼人就看得出那丫鬟是怀孕了。
这是多么令人震惊,多么让朱老爷子丢脸的事啊!
就算朱靖再反感、厌恶,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朱辉的妻子、他朱靖的儿媳妇彼时还辛苦的挺着个大肚子呢!
朱辉到好,自家妻子不能陪他了他就去找府中的丫鬟!那丫鬟还是朱靖正妻张氏陪嫁丫鬟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扇朱靖耳光么?这要如何不让朱靖动怒?
后来,朱靖在刘如云生下朱梓陌半个月后,硬是逼着朱辉纳娶刘如云。
朱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你朱辉要了刘如云的清白身子,让她为你诞下孩子,你就必须负责到底!
虽则彼时朱辉也曾反对,但终究抗不过一家之主朱靖的威逼,终还是纳了刘如云做朱府的二姨娘。
尽管当时朱靖在逼迫朱辉纳娶刘如云时没有宴请任何宾客,但是在这之后朱梓陌的满月宴,朱靖却是大肆宴请了宾客的。
彼时,那些和朱靖交好的人员纷纷送了厚礼至朱府恭贺朱靖又喜添一名胖孙,这也就等于是变相宣布了刘如云在朱府“二姨娘”的身份。
第十章 寒芒乍现1
因唯一的夫人张氏向来性子寡淡不爱管事,尽管作为男子不便管太多内院的事,但为了让刘如云更好地在朱府生活,朱老爷子在刘如云成为朱府二姨娘后,亲自给刘如云指了一名贴身丫鬟,就是紫雨了。
紫雨是在儿时五六岁时被人牙子卖进朱府的,签的死契,一生都是朱府的丫鬟。
因自小聪明伶俐,很讨朱老爷子和其夫人张氏的欢心,等到紫雨长到十来岁时,张氏便将紫雨提拔为了她身边近身侍候的一等丫鬟。
因是幼年入朱府,紫雨算是从小和身为家生子的刘如云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十分要好,紫雨也一直视刘如云为亲姐姐。
那时虽蓦然成了刘如云的贴身丫鬟让紫雨有些不太适应,但从本心上来说紫雨还是十分欢喜的。
以前紫雨还可以热络地喊刘如云“姐姐”,但是彼时刘如云成了朱府二姨娘后,紫雨再这般称呼刘如云便是逾矩了。
然,要紫雨张口闭口喊刘如云“二姨娘”,紫雨又喊不出口,因为“二姨娘”这个称呼听起来不过屈居正房夫人之下,但是紫雨却明白,说到底也还是个妾!
是以,从被指派的那天起,紫雨便开始在私底下喊刘如云“小姐”了。
当年,朱老爷子之所以逼着朱辉纳娶刘如云,原因有二:
其一,刘如云是朱靖夫人张氏的陪嫁丫鬟所生,为人性子和她娘一样,温润祥和、不骄不躁,正是朱靖心目中的标准儿媳,不似那个陈柔满腹心计,且此事若是闹开了,刘如云今后怕是再也不能嫁人了。
其二,便是为了自己的老脸不至于全被朱辉那个孽障丢光。
虽则朱靖直到朱梓陌出世才让朱辉纳娶刘如云颇有些投机取巧之嫌,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般做,至少能最大程度地为朱靖乃至朱府挽回一些颜面与名声。
可是朱辉却不这么想,朱辉心中对朱靖的决定简直是万分不满!
朱辉只想着,他堂堂一个朱府的嫡子,更是朱靖的独子,凭什么要他这么高贵的身份去纳娶一个做女红的家生丫鬟做二姨娘?
后来,朱辉虽因抗不过朱靖的威逼,万般无奈纳娶了刘如云,但是朱梓陌却因此被殃及池鱼了。而之后等待刘如云的二十多年的寡居生活,也自此开始。
朱辉因不满刘如云一个下等丫鬟做了他的二姨娘,所以在朱梓陌出生满百日取名那天,直接给了个“陌”字作朱梓陌的名。
两个儿子,一个“尧”一个“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辉此举的用意显而易见:就算你朱梓陌是朱府二姨娘生的,他朱辉也只当朱梓陌是个于己无关的陌生人。
虽然朱靖十分不满朱辉给朱梓陌取的名,但因朱靖已干涉太多朱辉与刘如云之间的事,再也不好越过辈分去给自己的孙儿取名,便也只能随着朱辉了。
所谓“三岁看老”,朱梓尧三岁时每天只知道追着府里的丫鬟下人要他们陪他玩耍,而朱梓陌却知道为朱靖端茶倒水、有时还会主动要求朱靖教他认字习文。
看着两个年岁几乎相同的孙儿截然不同的为人处事,朱靖越发觉得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再则,虽然朱靖的夫人张氏早有明言陈柔和刘如云皆不必每日早早地起身去给她请安,但该有的规矩却还是有的!
刘如云后来不再去跟张氏请安是因为自身身体状况不行,怕将病气过给了张氏,但陈柔呢?陈柔可是自打嫁进朱府就没去跟张氏请过安的!
是以,这么两层叠加,时间一久,朱靖对朱梓陌是越看越喜欢,对朱梓尧则是怎么看怎么厌烦。
因一直有朱靖这个朱家家主护着,朱梓陌和刘如云两人在朱府虽无甚地位可言,但彼时他们两人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何况还有紫雨这个忠心耿耿的下人护着呢!
然而,再好的日子也有走到头的那一天!再强大的靠山也有倒下的那一刻!
在朱梓陌十四岁生辰那天,朱老爷子当着朱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宣布了一个让朱府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在他去世后,他所住的韩院及韩院内的所有财物皆归朱梓陌所有!
听到这个消息后,朱辉那个气呀,陈柔那个恨呀,朱梓尧那个咬牙切齿呀!
但是,这一切统统在朱老爷子的一句话下化作了天边浮云。
朱老爷子说:“你们要是有谁不服气的,就来一刀捅死我这把老骨头,谁捅死了我,这韩院还有韩院里的财物就是谁的!我保证不让官府动捅死我的人一根汗毛。”
啧啧!朱老爷子为了朱梓陌是做了多大的牺牲啊!一个近花甲之年的老人了,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孙儿,当着朱府上下一百多口人说出这般狠绝的话来,这要让人多么敬佩!
实则,若单是韩院这一座院子,朱靖要给朱梓陌也就给了,毕竟朱靖是朱家的家主,也没人敢拦着说朱靖的决定是错误的。
再者,朱氏虽比不上那些王公贵胄,但怎么说也是几百年传下来的家底,单是朱府就占地五十余亩(1亩等于666.67平方米),府中内外院的大小院子加起来统共十余座。韩院虽是朱府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院子,朱靖非要给了朱梓陌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韩院本身不值钱,可韩院里那栋两层楼阁里的布置可就非常值钱了!
单是朱靖惯常用的一楼那间书房,里面的一应文房四宝都是配的最好最昂贵的,那些个桌椅柜格,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红木打造的,其余的房间就更不必说了。
这些还是次要的,真正让朱辉和陈柔、朱梓尧心动的,却是韩院楼阁后面的那间小库房。
要知道,朱靖在世时人脉十分广阔,跟不少当朝官员都有往来。其中不少后来甚至成为朝中要员。
古语云:士农工商。那些在朝当官的,就算是寒门子弟,哪怕是小小的穷秀才都瞧不起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但是朱靖却能和不少当朝官员结交,这在商界可谓是十分传奇的。
也因此,朱府的门槛都被那些眼巴巴地凑上来巴结朱靖的商贾踩烂了。
朱靖虽秉承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不愿收那些凑上门来巴结的商贾送来的各种礼物,有时甚至直接将来访者拒之门外。
但人总有迷糊的时候,只要朱靖小小的迷糊一下下,那韩院的小库房就立马能堆满各种奇珍异宝。
总的来说,陈柔和朱梓尧瞧上的,并非韩院这座院子,而是韩院阁楼后面小库房中那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
陈柔深知,那个比一间厢房要小上一半的小库房里的东西,随便取出来一件拿去卖了都够她和朱梓尧俩人一年的花销。
只要得到了那个小库房,陈柔就可以不用再在公中吃饭,可以单独开小灶,而那些首饰衣服也可以挑着自己喜欢的买,不用再受月银的限制。
因此,自打朱靖宣布了要将韩院以及韩院内的所有财物划给朱梓陌后,视财如命的陈柔和朱梓尧都急了。
陈柔和朱梓尧一急,朱府就开始闹腾了。
陈柔深知朱靖向来不待见她,更不会傻不拉几地自己凑到朱靖面前要求朱靖收回将韩院送给朱梓陌的话,只敢教唆着朱辉去跟朱靖闹。
原本陈柔打算着,朱氏一脉单传,朱靖就朱辉这一个儿子,只要朱辉开口让朱靖把韩院划给他,凭着朱辉对她的宠爱,那以后这韩院里的东西还不就是她陈柔的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柔的算盘终究在朱辉第三次去找朱靖闹腾,被朱靖亲手用竹条打出韩院而告终。
后来这件事过去了一个半月,朱老爷子突然就去了。是在睡梦中去的,走的时候十分安详。
在韩院书房内的书案上留着一份字迹工整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除了韩院及韩院内的一应财物外,朱府上下包括朱家的所有产业都归朱辉所有,但前提条件是,朱辉不准动韩院一草一土。
并,没有朱梓陌允许,朱府上下所有人等不得私自进出韩院,违者,一律逐出朱府。
另,在朱辉迟暮之年,必需将朱家家主之位交给能担得起朱家这份庞大家业的人。
至于这个“能担得起朱家这份庞大家业的人”究竟是谁,朱老爷子却没有在遗嘱中明言。
可别以为这份遗书只是一张纸,朱老爷子活了五十余年,虽则他一生耿直,但正所谓无商不奸,朱靖不可能没有先见之明。
为了防止朱辉或者陈柔、朱梓尧母子不按他的遗嘱办事,朱老爷子在立下这份遗嘱之时就去找了京兆尹立了文案。倘若朱府有一人不按他的遗嘱办事,朱梓陌皆可向京兆尹告案,京兆尹就有权也必须将那人赶出朱府。
不论朱辉和陈柔、朱梓尧母子对那份遗嘱恨得多么咬牙切齿,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和官斗的,尤其是京兆尹,那可是大梁的京都府尹,大梁官员中出了名的清正廉洁!
第十一章 寒芒乍现2
全绉平的百姓都知道,彼时,大梁新任京兆尹执法严苛,公正严明,上任虽半年却从未冤枉好人,也未放过一个坏人。
朱梓尧为人糊涂,曾因不慎误伤同窗而落在前任京兆尹手中,好在没出人命,又有朱辉禅精竭虑地护着,否则朱梓尧早就进去蹲大牢了!
一年前,朱梓尧当街醉酒调戏良家女子一事后,现任京兆尹终于放了话,若再让他抓到朱梓尧借故为非作歹,新帐旧账一块算,那朱梓尧可就只有等着吃牢饭了。
介于以往种种,陈柔和朱梓尧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放弃争夺韩院,是以,韩院的事也就此揭过了。
自打搬进韩院,朱梓陌便逐渐在朱府有些地位了,只是不论如何,朱梓陌仍旧是个丫鬟生的儿子,是个庶出。
不论朱靖生前如何宠爱朱梓陌,他的地位永远及不上朱辉正室夫人陈柔所生的儿子,朱辉嫡子朱梓尧。
是以,朱府上大多数下人明里尊他敬他,背后却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只有极少一部分下人是打心眼里尊重朱梓陌这个庶出二少爷的。
因为朱靖留下的遗嘱之故,自朱梓陌搬进韩院,韩院就成了朱府禁地,所有下人路过韩院都是绕道走,生怕朱梓陌一个不高兴找来京兆尹让他们在朱府做工的生涯就此结束。
然,真要细究起来,这偌大的朱府中,还是有四个人可以随意进出韩院的,除了朱梓陌本人和刘如云,那四人就是林知吾、林知升两兄弟和紫雨,最后一个便是陆雪月了。
说起陆雪月,她的相貌虽只算得上清秀,但胜在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后来因为人老实从不背后乱嚼舌根,长到十二三岁时,竟然破天荒地成了陈柔院里侍候的二等丫鬟。
虽只是二等,地位、月银都比不上陈柔身边侍候的一等丫鬟,倒也是个有身份的丫鬟了。
陆雪月的身世和紫雨一般凄惨,幼时四五岁就被人牙子卖进了朱府,签的亦是死契,此生至死都是朱府下人。
许是因为这一层关系,陆雪月和紫雨竟格外亲近,但终究因为各自侍奉的主子不同,走的不是很近,但平常对方有个什么小忙的也是互相帮衬了。
陆雪月对刘如云和紫雨的好朱梓陌是看在眼中的,是以,对于陆雪月进出韩院的行径朱梓陌也就默认了。
当然,陆雪月虽说是有随意进出韩院的权利,但她毕竟是伺候大夫人陈柔的二等丫鬟,所以不必朱梓陌明说陆雪月也知道她的“随意进出”是只限于进出韩院的院子的。
正式入住韩院后,朱梓陌开始在韩院的布局上动起了心思。
朱梓陌先是命白虎给他寻了许多假山怪石,然后又画了张阵图让白虎带人按照阵图将那些假山怪石布置好,还设置了可以令院中那些假山怪石自行移动的机关。
当朱梓陌不想让人进入韩院时,只要触动机关,由那些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便会启动,只要有人误闯进假山怪石中便会迷失方向。
反之,当朱梓陌想让人进韩院时,关闭机关,由那些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便会关闭,不论是谁走在其中都不会迷失方向。
将韩院中的迷阵弄好已是两年过去。
正巧青龙已将青龙城建立起来,朱梓陌便动用青龙城的力量,在不伤害韩院内楼阁的情况下,将楼阁的底部挖空,然后再填上更多的泥石,将整栋楼阁硬生生地抬高了三米!
原本韩院就处在朱府中位置最高的一处,比朱府任何一处都要高出近两米,如此一来,原本只是有些局限的视野便一下子变得开阔了。
站在楼阁二楼的走廊上俯视整个朱府的布局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论是哪个院落,楼阁也好角落也罢,皆可看得一清二楚。
五年前,当朱梓陌终于将韩院中的楼阁抬高了三米时,府中不知是谁无意中注意到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所有人都被这一景象惊呆了,纷纷说是朱老太爷的魂魄回来守着韩院了,那些下人就差捧着香烛祭品跪在韩院外祭拜了。
对于府中那些下人的风言风语,朱梓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如这五年中的每一天一样。
原本这韩院中的迷阵已经有四年多没开启了,今早儿陆雪月来请朱梓陌去前院正厅,走到院门口时朱梓陌突然想到他卧房里还有个冷晴,趁着陆雪月不注意,顺手就把这迷阵给开启了,结果就是麻烦了冷清。
冷晴自然不知这一切,只是看着这偌大一个院子竟然没有院门,煞是奇怪。
然,奇怪归奇怪,冷晴还是迈下那楼阁前的十几阶青石台阶,步入了那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中。
走进迷阵后,冷晴沿着左边走了一会,可走着走着却总感觉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到最后冷晴竟然直接走到死路上了。
看着面前这座表面凹凸不平有三米多高的假山,冷晴郁闷了。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它路可走后,冷晴只得转身沿原路返回。
退出迷阵,冷晴走上台阶最上方,转身,看着几乎和她视线齐平的假山群,冷晴只能是再次郁闷。
叹息一声,仰头,冷晴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不远处的假山群,冷晴转身朝她左手边的楼梯口走去。
登上楼阁二楼,走到走廊护栏前,双手扶住栏杆,冷晴放眼看去,整个迷阵的布局一一清楚地呈现在冷晴眼前。
仔细看了一会,冷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原来是九宫八卦阵啊!
冷晴有些感慨,一个她四岁时第一次走就走出来的迷阵今天到是把她给难住了。难怪她在里面转悠半天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走不出去!
冷晴小时候走九宫八卦阵,进口和出口是挨在一起的,现在这个由假山怪石排布的九宫八卦阵进口和出口却是相对设置的。进口在这栋楼阁的阶梯旁,而出口正是在院门那里,是以,冷晴刚才竟没想到这是后世十分普及的九宫八卦阵。
再往远处望去,冷晴怔住。
层层叠叠的以深灰色瓦片覆盖的屋顶,竹林湖泊,建立在湖中央的湖心亭,矗立在花草树木中的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的回廊,朱漆的护栏和圆木柱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做事或闲聊的丫鬟家丁。
好一派安逸祥和的景象啊!
当然,这是冷晴在看到朱府表面的安宁后产生的想法,殊不知,此时,在朱府前院的正厅中,一出好戏悄悄拉开了帷幕!
微笑着转身走下二楼,重新步入迷阵,冷晴信心满满地大步穿梭于假山怪石之间。
片刻之后,冷晴走出了迷阵,站在了韩院的院门外。
回头望着身后的满月型拱门,拱门正上方雕刻着两个字,是用朱漆描绘的小篆。
冷晴以前读大学时报了书法班,学的是草书,同寝室的室友也学过书法,却是篆书。
两人经常闲来无事一起练习,耳濡目染地,虽说冷晴没有将中国的所有篆书字体全学会,但那两个字冷晴恰好认识,是“韩院”二字。
低头,看向拱门后的迷阵,冷晴得意地勾起一边嘴角。
一个小小的九宫八卦阵而已,比这更复杂的迷阵冷晴都走出去过,连凤梨花园迷宫(世界上最长的迷宫位于夏威夷瓦胡岛的杜尔凤梨园),对于她这个新世纪的新新人类来说都是小case!
四下看了看,树林阁楼,冷晴也不知道她该去哪找朱梓陌。
看着面前通往四个方向的四条石子小路,冷晴索性选了最左边那条石子小路抬腿迈了上去。
一边沿着凹凸有致的石子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走,冷晴一边左张右望着欣赏沿路的风景。
还别说,这古代就是不一样,只要有几个钱,就可以把自己家装饰得跟苏州园林一样。
入目的不是假山怪石就是花草树木或者亭台楼阁,这要是搁现代,就算有个几百几千万的,要是没有人脉也别想装修出这种风格。
兀自想着,冷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座院落的院门前。
止住脚步,抬头,冷晴看见面前的满月型拱门正上方雕刻着三个字,也是小篆,没有用任何颜色的漆描绘。
很不巧,这三个字冷晴也恰巧认识。
暖香阁?这是什么地方?
冷晴皱眉想着:这古代人就是麻烦,不管家里几口人都要分几个院子住,这暖香阁看上去应该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之类的人住的院子吧!
走进院门,冷晴只觉得这座院子十分冷清,院中除了零星的几棵枫树和院墙下种着的一排兰花,就只剩院子最中央矗立的那一栋两层八室的楼阁了。
而且这座名叫暖香阁的院子明显比冷晴刚走出来的那座韩院要小上三倍不止。
反正已经走到院门口了,冷晴索性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步靠近那栋楼阁,正要迈上楼阁前的三层阶梯时,突然炸响的一声厉喝着实将冷晴吓了一跳——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暖香阁!!”
第十二章 寒芒乍现3
朱府前院正厅。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朱梓尧,纯一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之态。
有这样品性的孙儿,真是污了朱老太爷生前的名声!
心中鄙夷,但面上朱梓陌却是温声反问坐在主位上的陈柔:“陌儿不知大娘此话何意?大哥的婚事岂用与陌儿这个做弟弟的商量?”
陈柔似是知道朱梓陌会如此反问,于是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是这样的,你大哥以前做了些糊涂事以致错过了最佳成亲年纪。如今你大哥想娶门亲好好过日子,正巧东街张老爷家的小女儿今年年初满了十八,且容貌出众,脾气也温和得紧。但若是以你大哥的名义下聘,那张老爷断然是不会答应的。老爷和大娘便寻思着能否这样,大娘先以你的名义去张老爷家下聘,待到成亲那日你和张家小女拜完了堂,便让你大哥和张家小女洞房,这样一来生米煮成熟饭,张老爷就是想反悔也是不成的了。”
听了陈柔的话,朱梓陌胸中却窜起一把无名火。
他朱梓尧是做了“些”糊涂事吗?整日只知流连于胭花酒巷、赌博**,这种无用之徒,任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现在娶不到亲了就想到找他帮忙了?想让他和朱梓尧狼狈为奸,日后也遭人唾弃吗?就算他朱梓陌要当小人也不是这样当的!
当下,朱梓陌便朝陈柔抱拳恭敬道:“请大娘恕罪,这个忙,陌儿帮不得!”
他朱梓陌可不是傻子!若是帮了这个忙,他的名声也得跟着朱梓尧被败坏了!
只听得“嘭!”地一声,却是一旁的朱梓尧被朱梓陌的话激得拍案而起。
虽然在陈柔说出今天叫他来的目的前朱梓尧并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要给他娶亲,但如今他娘亲开了口朱梓陌还敢拒绝,这人真是活腻味了!
抬起那肥胖的手指向站在厅中央的朱梓陌,朱梓尧也不管朱辉和陈柔也在场,直接开口便骂:“你一个庶出的庶子也敢拒绝我娘亲的要求,本少爷看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不是我娘亲当初仁慈,你以为你能当得了我朱府的二少爷?你那个病得快死的娘能坐上我朱府二姨娘的位置?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谁,一个贱婢生的贱子而已,居然敢不知死活地……”
朱梓尧的话音戛然而止,在场的几人上至朱辉、陈柔,下至厅中侍候的丫鬟和那厅门处的陆雪月都惊呆了。
此刻,朱梓尧的脖子上抵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而拿匕首的人,赫然是朱府上向来以温和如玉著称的朱梓陌!
最最重要的是,没人看清朱梓陌是怎么到的朱梓尧身前,仿佛他们只眨了个眼的功夫朱梓陌就到了朱梓尧身前。更没人看清朱梓陌手中的匕首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抵住朱梓尧的脖子的,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朱梓陌听到朱梓尧骂的第一句话时就眼皮一跳,而朱梓尧却还在继续往下骂,而且越骂越难听。
当“贱婢生的贱子”这句话传进朱梓陌的耳中时,朱梓陌是真的怒了!
朱梓陌可以容忍任何人对他无礼甚至是欺辱,却绝不能容忍有人欺辱他的娘亲!
对于当年的事,朱梓陌听紫雨和他讲过,所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虽然不可否认朱梓陌的娘亲刘如云的确是最卑微的奴婢出身,但刘如云会成为朱府的二姨娘不是刘如云勾引了朱辉,而是朱辉在陈柔身怀六甲时没忍住侮辱了刘如云!
朱梓陌相信,他的娘亲,绝不是那种靠爬主子的床上位的下作丫鬟,他的娘亲,是被迫的!娘亲会怀上他,并非娘亲之过。
当年,朱辉所做的事迹败露,刘如云在十月怀胎产下朱梓陌后,是朱老太爷下令让朱辉纳娶的刘如云,并给了刘如云一个朱府二姨娘的身份。
与什么狗屁陈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朱梓尧而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骂他朱梓陌的娘亲不知廉耻,是靠着爬朱辉的床才当上这朱府二姨娘的吗?
“你你你你你你……”朱梓尧被朱梓陌的举动吓得心惊胆颤,指着朱梓陌的手仍旧横在空中没有收回,双眼瞪大盯着他面前的朱梓陌一连“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陈柔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用匕首抵住了命脉,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急,可又不敢贸然上前。
犹豫半晌,陈柔终只敢拍桌而起朝朱梓陌怒喝:“朱梓陌!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将匕首给本夫人放下!”
语气不仅饱含命令,连称谓都变了。
朱梓陌理都没理会陈柔,只满眼冰霜地看着他面前一脸惊恐的朱梓尧,吐出的话语都能将朱梓尧冻得直打冷战:“大哥,你刚才骂我是什么?”
明明是很轻柔的声音,朱梓尧却直觉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气息在向他逼近。
双腿已经抖得跟筛糠一般,但朱梓尧还是不怕死地开了口:“一个贱婢生的贱子……”
“很好!”朱梓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梓陌一句大声的“很好”打断了。
这声“很好”,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肝都颤了一颤,朱梓尧更是吓的双腿猛地一抖,险些跌到地上。
虽不明白朱梓陌为什么要这般大声地喊出那句“很好”,但是,所有人都直觉感到情况开始不妙了。
离朱梓陌最为贴近的朱梓尧清楚地看见朱梓陌的脸在一点一点地凑近他的脸,听见朱梓陌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大哥,我既然是贱子,那我娘自然就是那个贱婢了,是吗?”
朱梓尧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死活不肯再张口说一句话。只因眼前这一改往日和煦风范此刻皮笑肉不笑的朱梓陌已经吓得朱梓尧不敢再开口了。
感受着脖子上的那丝冰凉,朱梓尧再混账也不是傻子,要是这会还赶着上去触霉头,朱梓尧敢肯定,他这个弟弟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见朱梓尧如此窝囊,朱梓陌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与朱梓尧拉开些距离,将视线转向主位上一坐一站的朱辉和陈柔,朱梓陌眼中不屑更甚。
只听得朱梓陌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说着:“我朱梓陌这么多年来对你们毕恭毕敬,一直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你们以为这样的我就可以随意欺辱了是吗?必需在一月之内筹集万两白银证明我的能力后我才能分得朱家的产业?哼!朱辉,在我朱梓陌眼中,你们朱家的产业根本就是少得可怜,不值一提!”
外人不知有多少心心念念想要得到朱家产业,他这个儿子究竟是得有多少钱财,才能视朱家的产业如无物?
朱梓陌的话,于坐在主位上一副病怏怏之态的朱辉无疑是极大的震撼,震撼到以至于让朱辉忽略了朱梓陌对他的称呼不再是“爹”,而是直呼他的名讳!
朱辉的震撼是有理由的,只因朱家的产业,足以买下大梁半壁江山!!
这边,朱辉还在那震撼着,朱梓陌却在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继续说着:“这二十多年,你们以为我是稀罕你们朱府二少爷这个身份才留在朱家的吗?若不是为了我娘,我早就离开朱府了。你们的那些鬼魅伎俩也敢拿到我面前显摆?一万两白银吗?只要我朱梓陌愿意,就算是一万两黄金都可以随手拿出来!!”
闻言,朱辉更加震撼了:一万两黄金??这可是朱家产业的十分之一了啊!!他这个儿子是傻了还是气疯了?不!朱梓陌虽一直软弱不堪,却从不信口开河,看他那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模样,绝不似在空口说白话!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是何等的震撼人心,朱梓陌只将视线转移落在朱辉身旁此刻一脸菜色的陈柔脸上。
看着那张风韵犹存却让他恶心反胃的嘴脸,朱梓陌一字一句地说着:“二十年前,我四岁,你意图下毒谋害我的性命,但我命大,让绉大夫救了回来。十五年前,我九岁,在府上的桃林玩耍时不慎被毒蛇咬伤,绉大夫再次救了我一命,而那条毒蛇又是你的杰作。九年前,我十五岁,也就是爷爷过世第二年,你再次下毒谋害我,但那碗下了毒的粥被我赏给了你的贴身丫鬟菊儿,我没死,她却死了。最最可恨的是四年前,我及弱冠那年,你竟怂恿筱儿那嗜赌如命的娘将筱儿嫁给邹阳那已逾不惑之年的李富商,最后害得筱儿悲愤自尽!两个月前,我外出办事,半个月前启程返回朱府,你事先买通了江湖杀手想要在半路截杀我,但很可惜,我没死,你买通的那些江湖杀手到是全部死光了。想必,昨夜你知晓我完好无损地回府的消息时定是惊讶愤恨不已吧!陈柔,你心心念念想要我的命,真是何其歹毒!不过这一切我都忍了,包括筱儿的死,我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你们侮辱我的娘亲!”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朱梓陌的话惊呆了,尤以陈柔为最。
第十三章 朱二姨娘1
厅外,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阵阵轻微的虫鸣鸟叫,厅门前相对种植的那两行桂树如今尚未到花季,只有茂盛的枝叶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地上光影游移。随风而来的,是早春的花儿那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厅内,或靠墙或倚柱而立的一应丫鬟家丁皆束手垂头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厅中站着的两人皆是锦衣华服,只是一人手执匕首抵着另一人脖颈,厅中主位上的两人一深青一深紫,一坐一站,一人面色灰白,一人面色震惊。
怪不得这二十几年她三番五次迫害朱梓陌,每次却都被朱梓陌给逃出了生天!原来朱梓陌竟是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
陈柔一直以为她做的那些事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如今听朱梓陌这么一说,她才终于想通个中缘由。
再看朱辉,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又苍白了几分,显然他受到的惊吓并不亚于陈柔。
也是,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了二十几年的人,如今却这般刚毅强悍,朱辉所受惊吓可想而知。
至于朱梓尧,他已经被朱梓陌那些话说得浑身冒冷汗了。
朱梓尧从来都不知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竟是这般厉害,看他平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还以为是个一捏就烂的软柿子,没成想却是块踢不得的硬石头!
此刻的朱梓尧只想离朱梓陌远远的,可是垂眸瞥见那搁在自己颈间寒光闪闪的匕首……
朱梓尧的小心脏不可遏制地颤了两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别动吧!兴许他这个弟弟会因为他的老实而放过他,毕竟那些迫害朱梓陌的事也不是他朱梓尧做的啊!
朱梓陌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对在场众人造成了何种震撼,或许朱梓陌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无视主位上的朱辉和陈柔那变化多端的脸色,只听朱梓陌继续往下说着:“我娘是奴婢出身不错,可我娘会做这朱府二姨娘,是我娘错了吗?不是,错的人是你朱辉!当年,若非你侮辱了我娘,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既然你娶了我娘,就应该给她公平的待遇,而不是将她一个人丢在暖香阁不闻不问二十四年!”
“我娘是那么温柔和善的人,当初奶奶在世的时候,娘明明自己身子不好,依旧强撑着每天早早起身去给奶奶请安,直到后来身子委实不行了才不再去奶奶的院子。娘知道你这个丈夫不乐意看见她,所以这二十四年都老实安分地呆在那个狭小角落的暖香阁中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想起自己那温柔的娘亲,朱梓陌的声音格外温和。
“但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不理睬我娘,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三年前当我娘病入膏肓时你又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你居然让人在我娘救命的药里下砒霜,还说出‘毒死算了’这种狼心狗肺的话!朱辉!就算你不待见我娘,也不用恨不得我娘死啊!!不过我却要谢谢你三年前的下毒行径,绉大夫说,若是没有那碗被下了砒霜的药,我娘早就病死了,这也是你当初没想到的以毒攻毒吧!”
眼中是满满的暴戾,语气却十分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朱梓陌说的,只是于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然,朱梓陌的话,却可谓是句句诛心,光是看朱辉那瞬间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脸色就知道朱梓陌这连珠炮似的诘问有多么震人心魂了。
但是,朱梓陌觉得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你不想将朱家的产业交给我,想交给朱梓尧这个只会吃喝嫖赌挥霍钱财的混世魔王,我管不着,也懒得管,因为我从来就没稀罕过你一文钱一两银子。”
“你可知我为何要答应你在一月之内筹集万两白银?那是因为爷爷在临终前对我千叮万嘱,让我在你临终前将朱家的产业夺到自己手中,绝不能让你交给朱梓尧这个混账东西,否则朱家这百年基业就算是走到头了。你懂得爷爷临终前这句话的含义吗?我看你是不懂的。我是庶出不假,身份没有嫡出的朱梓尧高贵也不假,可我也是朱府堂堂正正的二少爷!我不能让爷爷兢兢业业守了一辈子的家业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他,替他的爷爷不值。
“朱梓尧想悔改?想娶门亲好好过日子?你们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想借我的名义去娶了张家小女回府,朱辉,陈柔,你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别说我不答应,就算我答应了,我告诉你们,一旦洞房花烛夜时张家小女发现她嫁的人不是我朱梓陌而是这绉平臭名昭著的朱梓尧,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张家小女死于非命!”他,为朱家有此子孙而愤懑。
“嘭!!”陈柔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再次猛力拍桌怒喝着打断了朱梓陌的话。
“你少在那信口雌黄!尧儿为人的确混账了些,可你也不要什么脏水都往尧儿身上泼!能嫁给尧儿当正室,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语气凌厉非常,许是因为太过愤怒,陈柔那弱柳扶风的身子竟有些微颤抖。
对于陈柔的反应,朱梓陌只是嗤之以鼻:“我说陈柔,你连张家小女的脾性都没弄清楚就妄想将人家娶回府给你的宝贝儿子做媳妇吗?你难道不知张家小女不仅容貌出众,脾性温和,同时还刚烈得很吗?”
陈柔脸色有些难看,朱梓陌说的话,她是知道的。听闻张家小女之所以拖到年方十八都未曾嫁人,便是因为张老爷嫡妻许氏给幼女寻的几个夫家都不尽人意,张家小女誓死不嫁这才拖到如今。
“我记得去年有个富贾公子在青楼里喝醉了酒,在大街上意图非礼张家小女,可她抵死不从,正欲咬舌自尽时却被一蒙面人搭救,这才逃过一死。这件事,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记得这件事当时还给咱们朱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啊。”就在陈柔分心的这么一小会,朱梓陌却提起了往事。
说到这里朱梓陌故意停住不说,盯着陈柔的脸看个不停,直到看到陈柔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最后又转变成红色才觉满意。
再度施施然开口,话语里充满了鄙夷:“去年那个意图非礼张家小女的醉酒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你陈柔的好儿子朱梓尧,而那个蒙面人,是我,朱梓陌。陈柔,你到是给我说说,哪个女子会愿意嫁给一个曾意图非礼她的男人?除非那女子是傻子,要么就是疯子。”
朱梓陌的话让厅中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去年那个从朱梓尧和一应朱府随从手下救走张家小女的蒙面人,竟然是朱梓陌???
换而言之,朱梓陌的功夫岂不是非常了得??要知道,去年那个蒙面人可是只用一招就打倒了朱梓尧那十余名随从并救走了张家小女啊!
丝毫不在意厅中众人面上那震惊万分的神情,只见朱梓陌看向一直沉默的朱辉,冷笑着问他:“朱辉,你可知我为何明明拥有一身好武艺,这些年来却没有趁机杀了你吗?是顾念着父子亲情才没有杀你?朱辉,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朱梓陌从来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既未曾将我当做儿子,我自不会将你当做父亲。”
朱梓陌说到这里再次故意停住不再说下去,而是仔细观察朱辉的表情,果然,他看见朱辉的眼角不可抑制地一跳,脸色也愈加苍白。
满意地冷笑一声,朱梓陌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你应该猜到你这三年来为何会缠绵病榻了,不错,你那根本不是病,是毒,是我亲手下的毒!”
无视朱辉那瞬间惨白的脸色,朱梓陌徐徐道来:“从三年前你想要我娘性命那日起,我就开始在你的日常饮食中下毒,慢性毒,只要我不加大毒的剂量,十年内你都不会死,但是每日都要受万虫啃咬的痛苦,那比死还难受!我要慢慢地折磨你,我要你也体会体会那种日夜缠绵病榻是何等的痛苦,我要你也体会体会,我娘这些年有多痛苦!!”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原本一直如陈述事实般轻言细语的朱梓陌忽然将声音提高了不少,只因这些年他心中的怨恨一直无处发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深吸一口气,朱梓陌渐渐平复了心绪,声音也回到了往常的平和,只是却透着一股寒意:“绉大夫的确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可他却一直解不了你的毒,原因无他,只因那毒就是绉大夫给我的。我这一身武艺,是二十年前我第一次中毒被绉大夫救治后,机缘巧妙下跟秦山一位老前辈暗中学的。算算日子,从我拜那位老前辈为师那日起,迄今为止,我已经习武整整十九年了。”
朱梓陌的话对在场的众人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震撼,而朱辉的震撼是最最严重的。
第十四章 朱二姨娘2
看着站在大厅里,手拿匕首抵着自己心爱儿子脖颈的朱梓陌,朱辉的心情不可谓不纠结不复杂。
朱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三年来缠绵病榻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手促成的,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这个儿子居然在十九年前就开始习武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暗自习武十九年,他这个朱府家主居然一直毫无所觉,朱梓陌的心计不可谓不深沉。
再观陈柔,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直被人用匕首抵着脖颈威胁着性命,陈柔算是揪心揪到了极点,但耳听着朱梓陌的一字一句,陈柔只觉得一道道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枉她陈柔一直自诩聪明富有心计,可今日在听了朱梓陌的话后,陈柔只觉得她的那点聪明和心计与朱梓陌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一个从五岁起就能够瞒过朱府上下百十双眼睛习武的人,明知她一次又一次的迫害却能全部忍下的人,拥有一身好武艺这么多年还对她低眉顺眼的人,这样的心计,真的令陈柔感到胆寒。
至于朱梓尧,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早就被朱梓陌说出的那些事吓得傻掉了。
朱梓尧虽整日流连胭花酒巷沉睡在温柔乡里,但他也不是傻子,要是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那他真可以直接一头撞死了。
四年前成筱下葬那天,朱梓尧为了看好戏特地跟着朱梓陌去了成家,彼时朱梓尧就隐隐感觉到他这个弟弟不简单,但随后他却被他自己给迷惑了。
朱梓尧总觉得在成筱的娘徐氏哭得晕厥过去时朱梓陌嘴角的那抹冷笑不真实,久而久之,他也就真的以为自己当时是看花了眼,然后这件事就这样被朱梓尧淡忘脑后。
如今,朱梓尧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突然发现,朱梓陌当时的冷笑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朱梓尧自问虽然他们兄弟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但不论如何也是在一处长大的,从五岁起进学堂,到十五岁参加科考,这十年的时间他几乎和朱梓陌同吃同住,朱梓陌是哪来的时间习武的?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朱梓陌,这个男人的心计,真的让他这个当大哥的感到心惊胆战。
一旁的陆雪月虽然也被震撼得不轻,但还是有些头脑的,直觉告诉陆雪月,她家二少爷要发威了。
虽然不知道朱梓陌会把朱辉和陈柔、朱梓尧怎么样,但陆雪月直觉朱梓陌今日肯定不会善了。
陆雪月知道刘如云在朱梓陌心中的地位,她实在太清楚了。刘如云于朱梓陌,可以说是一切,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刘如云在朱梓陌心中的地位。
陆雪月知道,她必需阻止她家二少爷才是,她不愿意看到她心中那个温和有礼的二少爷日后遭世人的谩骂与唾弃。
可是,陆雪月深知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二等丫鬟,莫说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她连听的资格都没有,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开口阻止了,只怕她人微言轻的,二少爷也是不会听她的。
想来想去,陆雪月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在这偌大的朱府,也只有那个人可以阻止朱梓陌犯错了!
想定了人选,陆雪月悄悄地一边偷眼打量着僵持在厅中的四人,一边悄悄抬腿往厅门外挪去。
此时陆雪月在心中庆幸着,幸好之前随二少爷到前厅的时候她没有跟着二少爷进到厅内,只是站在了厅门口,她现在要离开前厅还是比较容易的。
出了前厅大门,陆雪月深深呼出一口气,暗暗庆幸着她离开前厅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没有被朱梓陌发现。
朱辉和陈柔、朱梓尧还有厅中的其他侍从都被朱梓陌的话震慑住了,的确没有注意到厅门口处有一抹湖绿色的身影悄悄地摸了出去。
然,对于常年习武,各项感官都超乎常人的朱梓陌而言,陆雪月的一举一动他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朱梓陌之所以没有阻止陆雪月,是因平日里陆雪月暗中处处护着刘如云和他,还处处照拂着暖香阁内的一应事物,这些虽然于朱梓陌而言无所谓,但朱梓陌也不是个黑白不分的人,所以也就随陆雪月去了。
站在厅门外一侧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天色早已大亮,日头也洒在了前院的花草树木屋檐墙壁上,本该是享受阳光的一个温暖春日,可陆雪月却跟本无心去享受。
稍稍平息了下心中慌乱,陆雪月直奔后院一角的暖香阁而去。只有住在暖香阁里的那位才能阻止朱梓陌!!
陆雪月身后的厅内,好戏依旧。
另一边。朱府。暖香阁。
发出厉喝的人正是今早起床洗漱整理,服侍刘如云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守在刘如云房外的紫雨。
紫雨刚刚只是在想着她家小姐和二少爷的事,等她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穿着打扮怪异,那衣服上似乎还沾着血污的女子进了院子,这才忙不迭地出声喝住对方。
冷晴仰头看着站在二楼走廊左侧靠楼梯的一间厢房门前,冷冷地俯视自己的中年女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只是不小心进了这座院子而已,至于口气那么严厉眼神那么冰冷吗?好像她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不过在紫雨眼中,冷晴的不作声是因为心虚。
遂,紫雨语气更加严厉地喝问:“你是哪个院子的?!竟敢未经允许就擅自踏进暖香阁!”
这府上的下人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连主子的院落也敢随便闯?还是他们越发不将她家小姐放在眼中了??
听完紫雨的喝问,冷晴觉得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合着这暖香阁是哪个有身份的人住的院子啊!可是看这院子的萧条似乎又不太像啊……
带着满心疑惑,冷晴仰头望着一脸冰冷的紫雨,微微笑道:“恕我冒昧了!只是刚来这里还不熟悉环境,若是打扰到了谁我这就走。”
冷晴说着就转身准备走,可她刚一转身就又听见紫雨冷冷地道:“站住!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我没让你走你也敢走!”
看着转身欲走的冷晴,紫雨那叫一个气呀!
随便闯进主子的院子不说,被发现了竟敢随意离开?不管怎么说她家小姐也是这朱府的二姨娘,怎能容得他们这群下人放肆!若是她今日不杀鸡儆猴,他日他们不得欺负到她家小姐头上?
小姐仁善,那这个坏人就由她紫雨来做吧!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
不过冷晴就郁闷了。这说她不该进这院落的人是她,说她不该走的人也是她,她到底是想要她怎样啊!
“紫雨,怎么了?何事如此嚷嚷?”房内,刘如云那虚弱的声音传出。
紫雨侧身恭敬地回答刘如云的问话:“回二姨娘,是个不懂规矩的丫鬟闯进了院子,奴婢正在教训她。”
现在有外人在,紫雨还是得尊称刘如云一声“二姨娘”的。
紫雨说完后,房内却没了声音。
就在紫雨准备继续教训冷晴时,刘如云的声音却是再次传出:“罢了,也别教训了,你让那丫头上来吧!这三年来我也没见过什么旁的人,整天躺在这屋里也怪闷的,让她上来陪我说说话儿解解闷儿吧!”
“是。二姨娘。”虽然不太情愿,但紫雨仍旧恭敬地答应了。
转身,看着仍旧背对着她而立的冷晴,紫雨冷声命令道:“你,上来。”
虽然刘如云和紫雨的声音都不是很大,但冷晴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此时冷晴才知道,她竟是不小心进了朱府二姨娘的院子。
二姨娘??难道是朱梓陌的夫人?看来她是需要去见一见了,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也不一定!现在她孤家寡人一个,在这个异世没有人脉没有依靠,她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冷晴如是想着,依言转身迈上了楼阁前的阶梯,然后上到二楼朝紫雨站着的那间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紫雨并未领冷晴进内室,而是在外室的茶桌前停下了脚步,冷晴也识相地跟着停下了。外室茶桌与内室的雕花木床在一条线上,不远不近的相望着。
见冷晴还算聪明地也停了步子,紫雨这才走进内室,直接走到那张垂着细密青纱帐的雕花大红木床边。
侧身站到一边,紫雨恭敬地对青纱后的刘如云道:“二姨娘,人带到了。”
冷晴虽是束手站着茶桌边,但视线却毫不避讳地看向她正对面的那张垂着细密青纱帐的雕花大红木床。
因有些距离,纱帐织的又密,冷晴便只能模糊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靠躺在床畔边,看不清容颜。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青纱帐内传出刘如云略显虚弱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情绪。
冷晴自是知道这躺在青纱帐后的人是在问她,遂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叫冷晴。”
“放肆!你一个丫鬟也敢在主子面前自称‘我’!!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紫雨忽地厉喝一声。
第十五章 朱二姨娘3
冷晴猛一听见紫雨的厉喝声,虽不像之前一样莫名其妙了,却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不过,冷晴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在古代,尤其是高门大院,是很讲究尊卑之分的。下人在主子面前称“我”,是为大不敬!
但是……
视线越过满月型拱门看向站在床头一侧怒瞪着自己的紫雨,冷晴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威严:“我从未说过我是贵府上的下人,就算是在朱府老爷面前自称‘我’也算不上放肆。况且,我是朱梓陌带回贵府的,你这样对我大呼小叫才叫做‘放肆’吧!”
冷晴虽还没弄清她眼前这个几次三番呵斥她的人在朱府到底有多高的身份地位,但冷晴想,就算再高,她充其量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之流吧!
冷晴虽是初到这个时空,对这个时空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好歹她也是经过中华上下几千年古代历史教育的现代人,对这种身份地位的事情冷晴还是能猜测个八九分的。
冷晴念书时间比同龄孩子都要早,冷晴大学毕业时才刚满20岁,因大四在博康实习一年,大学毕业后冷晴便直接进了博康工作。
恰逢那时候博康前总经理贪污被撤职,总经理一职空悬,冷晴便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接替了前总经理的位置,没点头脑冷晴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这个高位上的。
几年的社会磨砺,冷晴早就修成了人精,若是跟冷晴玩心计比气势,冷晴岂会输给一群古人?
拿身份压人这种事,冷晴也会,而且绝对比刘如云、紫雨这些早该作古的人道行高深。
不管这个二姨娘是谁的二姨娘,但朱梓陌既然姓朱,必是这朱府的少爷甚至老爷,冷晴先表明自己不是朱府的丫鬟再把朱梓陌抬出来,她到要看看她们还要怎么拿身份来压她!
话虽如此,不过呢,冷大总经理似乎忘了一件事。
这个二姨娘若是和朱梓陌关系好还好说,但如果和朱梓陌是冤家对头呢?在古代这种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不过冷晴命好,她赌对了。
冷晴的话让刘如云一惊,不等紫雨开口,刘如云已径直抬手撩起了垂在她身前的青纱帐。一旁的紫雨心领神会,上前去将垂着的青纱帐收起束在两侧床柱上。
那边,刘如云那略带惊疑的声音响起:“你是陌儿带进府中的?!”
话落,在看见冷晴那张脸的那一刻,刘如云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她们的神色竟是如此相似,难怪她的陌儿会带她回来。
冷晴此刻终于看清了这位二姨娘的容貌,用弱柳扶风、秀雅绝俗这些词汇都不足以诠释她眼前这位二姨娘的风采,不过她的脸色太过苍白,让人一眼便知她正处于重病之中。
“是。”冷晴微微颔首轻应,脑海中思绪却在急转。
看她的模样与年纪,应该不是朱梓陌的二姨娘,眉眼顾盼间与朱梓陌到是有几分相像,应该是朱梓陌的妈妈吧!那朱梓陌的身份应该是朱府的少爷了,既然他妈妈是二姨娘,那朱梓陌的身份至少应该是二少爷吧!
不得不说冷晴真是聪明得过分,只是凭借着清晨她和朱梓陌的对话还有现在紫雨和刘如云的对话就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透彻。
刘如云并不知冷晴在几乎瞬间的时间内就将她和朱梓陌的关系以及朱梓陌在朱府的身份地位猜了个透彻,自顾自地朝冷晴温和地笑:“过来床边坐,让我仔细瞧瞧你。”
“小姐不可啊!”一听刘如云叫一个陌生女子到她近前去坐,紫雨一急竟是把她在私底下对刘如云的称呼喊了出来。
紫雨在担心。
就算这女子说的是真的,她真是二少爷带回府中的,她也不可以让她随意接近她家小姐,谁知道这女子会不会心怀不轨呢?要是小姐出了个什么意外,不仅她心中难受,二少爷也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紫雨也是在那瞎担心,因为冷晴站在原地压根就没有进内室的意思。
于冷晴,虽然她对这个朱二姨娘有着莫名的好感,但毕竟是陌路之人,冷晴心中清楚,这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不是随便在路上遇上个人就可以和对方天南地北胡扯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不论怎样有些规则她还是不能逾越的,否则她只会为自己找麻烦。
看冷晴没有进内室的意思,刘如云还以为冷晴是被紫雨的严厉吓到了,遂转头责备紫雨:“我只是让她上前来给我仔细瞧瞧,你急个什么劲儿?”
刘如云说的虽是责备的话语,但聪明人一听便可听出刘如云的语气里丝毫没带着责备,反而有些嗔怪之意。
“是。奴婢知错了。”紫雨轻声应着。
紫雨也知道刘如云的脾性,若是放在平时,紫雨跟刘如云笑着打个哈哈也就揭过去了,但今日有冷晴这个外人在场,紫雨便只得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再度看向冷晴,刘如云将身子往雕花木床里侧挪了些,而后抬手轻拍了拍她身边空出的床沿,依旧笑得温和:“来,孩子,别怕,到我这来坐。”
冷晴这次到是听话,乖乖地上前去在床沿边与刘如云面对面坐下了。
冷晴不是个矫情的人,知道进退,第一次刘如云叫她上前她可以不动,但如果叫了第二次她还不动那就是不知事理,有拿乔的嫌疑了。
伸手握住冷晴放在腿上的左手,刘如云笑容温和地问冷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从丫头到姑娘,冷晴在刘如云心中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视笑意盈盈的刘如云,冷晴亦微笑着回答:“我叫冷晴。”
似乎觉得这样说刘如云不明白似的,冷晴又补了一句:“冷若如霜的冷,晴空万里的晴。”
微点了下头,刘如云继续笑容温和地问着:“你说你是陌儿带回府中的,不知冷姑娘你与陌儿是何关系啊?”
刘如云并非怀疑冷晴所言,因为刘如云知道,冷晴身上披着的那件天蓝色绣竹缎布长衫,是五年前朱梓陌十九岁生辰那日成筱送给朱梓陌的,那长衫上的斑斑墨竹,皆是成筱一针一线所绣。
五年来,朱梓陌一直将这件长衫视若珍宝,从不让任何人触碰,如今这件长衫竟然披在了冷晴身上,这足以证明冷晴进过韩院。
然,韩院却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所以刘如云相信冷晴是朱梓陌带回朱府的,只是朱梓陌和冷晴是何种关系就有待商榷了!
“这个……”冷晴没料到刘如云会问她和朱梓陌是什么关系,所以也有些茫然了。
在刘如云探寻的目光下,冷晴终于浅笑盼兮地这般说到:“他既然将我带回了府上,这其中的意思您也应该明白的。”
含糊其辞,丢出一句模凌两可的话任由对方去猜测,四两拨千斤正是如此。
“果真如此啊!”闻言,刘如云霎时笑得眉眼弯得跟那天边的月牙似的。
四年了,她的儿子孤寂困守了四年,而今终于是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啊!好啊!这样就好啊!
看着笑靥如花的刘如云,冷晴但笑不语。
于冷晴而言,对于她其实是被朱梓陌救回朱府的这件事,冷晴并不打算告诉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
见冷晴笑看着自己,刘如云微笑着点点头,复又问冷晴:“那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冷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她之前的猜测大胆地说了出来:“您应该是朱梓陌的妈……”话锋陡然一转,冷晴改口道:“娘亲吧!”
说罢,冷晴暗自呼出一口气:好险,幸亏她反应快,不然可就差点把二十一世纪的词汇说出来了!
冷晴的话却是让刘如云一惊,只听得刘如云惊疑道:“是陌儿告诉你的?”
摇头,冷晴十分诚实地回答:“不是。是我自己猜的。”
冷晴嘴上说得随意,心里却在好笑:朱梓陌告诉她的?开什么玩笑!从她醒来见到朱梓陌,到朱梓陌突然消失,前后总共不过几分钟时间,这期间他们也只是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况且朱梓陌之前也不认识她,怎么可能告诉她这“暖香阁”里住的人是他妈妈啊!
冷晴的话却是让刘如云再次一惊——自己猜的?不是陌儿告诉她的?
笑意加深,刘如云轻轻拍了拍冷晴的手背,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还诚实,陌儿果真没有看错人!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以后你可一定要多来看看我多陪我说说话啊!我每天呆在这屋子里,又不能随便下床,可闷儿了。”
听着刘如云这话,冷晴当即就忍不住诽腹:以后?不知道以后她还在不在这朱府里,说不定明天就被朱梓陌赶出去了呢?!
不过这也只是在冷晴心中想想,冷晴嘴上还是轻快地答应着:“好!以后有空闲的时候我一定来陪您聊天解闷儿。”
第十六章 望春玉蝶1
和煦的阳光洒满层层叠叠的以深灰色瓦片覆盖的屋顶和绿意盎然的大地,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阵阵轻微的虫鸣鸟叫,竹林湖泊,建立在湖中央的湖心亭,矗立在花草树木中的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的回廊下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做事或闲聊的朱府下人。
在这派繁荣的景象下却有一处十分冷清甚至萧条的院落,院中除了几棵零星枫树和院墙下种着的那一排兰花,就只剩院子最里面矗立的那一栋两层八室的楼阁了。
楼阁二楼左侧的厢房内,刘如云对冷晴是越看越顺眼,那眼神里已经带了几分未来婆婆看儿媳的神色了。
只见刘如云忽地扭头看向一旁候着的紫雨,含笑吩咐着:“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紫雨啊,去把我那个首饰匣子里的白玉镯子取来给冷姑娘戴上。”
“小姐!这……”紫雨有些犹豫。那可是她家小姐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私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送给一个陌生人!
冷晴也没想要刘如云的礼物,便接着紫雨的话说下去:“这只怕不太好……”
拒绝的话尚未说完,已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不好了!二姨娘不好了!出大事了!二姨娘!”伴着呼喊声,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隐约传来。
人还未出现,那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就已经远远地传进了在厢房内的冷晴、刘如云和紫雨三人耳中。
不等刘如云开口,紫雨已先一步朝外室快步走了出去,同时大声呵斥着:“什么不好了!二姨娘哪里不好了!谁在瞎诌诌呢!”
紫雨说完时刚巧走到外室门口,抬起的右腿还未来得及跨出外室的门槛呢,迎面一抹湖绿色身影就直冲冲地撞进了紫雨怀中。
“嘭!嘭!”两声,湖绿色身影和紫雨皆因惯性摔倒在地。
顾不得摔疼的身子,紫雨连忙抬头看向撞到她的人。她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然,在看清来人后,紫雨一下便怒了:“雪月丫头!你真是越发的大胆了,二姨娘的院子你都可以随便闯了是吗?还喊着什么‘二姨娘不好了’,我看你是皮紧了吧!”
陆雪月撞翻了紫雨,紫雨可以不计较不生气,但紫雨却不能容忍陆雪月这般没规没矩的直闯刘如云的院落,还高声喊着什么“二姨娘不好了”,这不是咒刘如云吗?
陆雪月摔的委实不轻,手腕着地,似乎扭了手,眼泪都险些疼出来了。可看见紫雨竟也被她撞翻了,也不管紫雨正斥责她,陆雪月连忙忍着疼爬起来上前去扶紫雨起来。
“紫雨姑姑,雪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事情太严重了,所以雪月才忘了规矩。”双手扶着紫雨,陆雪月讨好地解释着她贸然闯进暖香阁的原因。
听了陆雪月的话,紫雨的火气并没有降下多少,出口的语气也显得颇为不耐烦:“什么事严重到让你这般没规没距的?!!”
倘若不是往日里这陆雪月没少护着刘如云和朱梓陌,紫雨现在早就教训陆雪月了,哪还会听陆雪月做什么解释呢?
虽说紫雨也只是个丫鬟,可紫雨进朱府的日子却要比陆雪月久上二十余年,在朱府也算是老资格一辈的了。
再则,紫雨当年好歹也是跟在朱靖夫人张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光这一点,紫雨的身份就比朱府上的一众丫鬟家丁都要高上一等。
即使张氏已过世十余年,紫雨曾是朱府内院最尊贵的女人跟前服侍的一等大丫鬟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所以,即使作为主子的刘如云不受宠,可若紫雨真心要教训一个年轻的二等丫鬟,她还是有那个能力的。
听紫雨问她缘由,陆雪月忙不迭地开口:“是二少爷。二少爷他正在前厅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的脖颈和老爷、大夫人对峙着呢!”
“什么?!!”下意识的惊呼,紫雨显然被陆雪月的话吓得不轻。
再也顾不得斥责陆雪月,紫雨兀自转身就朝着内室跑了进去。若是旁的人这般说紫雨定是不信的,可说这话的人是陆雪月,紫雨就深信不疑了!
见紫雨如此反应,陆雪月知道紫雨是去通禀刘如云了,遂抬手抹了蓄在眼中的泪水,揉着扭伤的手腕站在外室门边安静地等着。
紫雨一进内室就忙不迭地跑到刘如云床前,急道:“小姐,不好了,二少爷在前厅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脖颈威胁老爷和大夫人呢!”
紫雨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什么尊称不尊称了,连话都说得有些失了原貌。
“什么?!”刘如云大惊,握着冷晴的手猛的收紧。
然,刘如云身体委实太过虚弱,就算再用力也无法捏疼冷晴。不过聪明如冷晴还是察觉到了刘如云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心中顿时又清明了几分。
虽然刚才紫雨在外室和陆雪月说话的时候声音不是很大,但对于冷晴这个耳聪目慧的人来说,却是清楚地听见了的。
此刻,冷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了呵!
“是的。雪月丫头就是这么说的。”紫雨连忙回答。
呃……其实陆雪月不是这么说的!
刘如云朝紫雨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陆雪月的身影,急道:“人呢?快把人叫进来!”
“是!”紫雨连忙答应着复又转身去外室将陆雪月叫了进来。
冷晴看着跟在紫雨身后微垂着头安静走路的那个湖绿色身影,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神情也有些恍惚。
这身影……怎么会那么相似?
由紫雨带到刘如云床边,陆雪月“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去,仰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一脸急色的刘如云,张口便道:“二姨娘,今早儿我奉大夫人的命去韩院请二少爷去前厅,可到了前厅后大夫人说什么要二少爷帮大少爷给张老爷家的小女儿下聘。二少爷不肯,大少爷就骂了几句,然后二少爷就怒了,现在正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的脖颈与老爷大夫人在前厅对持着呢!您赶紧想办法阻止二少爷啊!不然二少爷一定会酿出大祸的!”
陆雪月将在前厅发生的事捡要紧地讲了,虽是大概却也听得刘如云心头直跳,愣是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
一旁的紫雨明显也被吓到了。
紫雨是知道她家二少爷非池中之物的,却不知道她家二少爷竟会做出这等事,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孝的罪名啊!!
至于冷晴,她早在陆雪月抬起头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虽然眼前的人儿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那张含泪的双眼和那张显得柔弱惹人怜爱的鹅蛋脸,冷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那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脸啊!
“蒙蒙……”冷晴含泪呢喃。
因为她的纵容而丢了性命的人啊,如今竟这般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冷晴的那一声呢喃却是将怔愣中的刘如云唤醒,只见回神的刘如云第一时间看向候在一旁的紫雨,语气急切地吩咐:“快!快扶我去前厅!我必需阻止陌儿做错事!”
刘如云自己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今天她要是不去阻止,那她的陌儿就会铸下大错,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陌儿日后遭受世人的唾骂,她绝不能让她的陌儿自己毁了自己!
“小姐,还是我去吧!您的身子受不起这般折腾啊!”紫雨连忙上前制止想要勉强下地的刘如云。
“不行!你去陌儿未必会听!”刘如云仍旧坚持要亲自去阻止朱梓陌。
就在刘如云和紫雨拉拉扯扯的空档,冷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冷晴知道,她眼前这人叫做陆雪月,不是她的发小蒙语,她的蒙蒙已经被那个叫陈浩贤的畜生逼死了。
扫视了一眼陆雪月和紫雨还有刘如云三人,个个都是面色焦急,显然她们都想阻止朱梓陌。
虽然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看在刘如云如此疼爱她的儿子,她和刘如云初次见面刘如云就要送她礼物的份上,她就发善心帮她们一次吧……
“我有办法既不让二姨娘亲自去劳了身子,同时又可以阻止二少爷犯错,只是这理由却有些不好。”冷晴语气淡淡地说着。
冷晴知道刘如云在乎朱梓陌,而朱梓陌肯定也是在乎刘如云的,否则刘如云不会对紫雨说出“你去陌儿未必会听”这样的话来,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她绝对有办法让朱梓陌自己来暖香阁报到!
“什么办法?”刘如云霍然一脸希冀地看向冷晴。
从第一眼见到冷晴,刘如云就觉得这是个聪明得过分的孩子,刘如云有预感,只要有冷晴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看着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刘如云,冷晴忽地勾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到达前厅,紫雨是跑着去的。
经过暖香阁外的游廊时,紫雨忍不住于心中暗骂着:这冷姑娘的办法也委实够缺德的,竟敢咒她家小姐!回头她一定要让小姐好好惩罚惩罚这个缺德的姑娘!!
第十七章 望春玉蝶2
朱府前厅,呆在厅中侍候的下人本就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自陆雪月偷溜出去后,厅内三个身份最高的人物也各怀心思地沉默了,遂,这偌大的前厅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造成这一诡异景象的罪魁祸首——朱梓陌却在静默良久后忽地慢慢放下了抵在朱梓尧脖颈上的匕首。
只见朱梓陌优哉游哉地走到朱梓尧身旁的靠椅上坐下,双手搭在两侧椅把上,冷眼睨着沉默的朱辉和陈柔,还有那个早已吓得双腿抖个不停甚至还尿了裤子以致身上一股骚味儿的朱梓尧。
朱梓陌静静看着他们三人,面上表情冰冷,心中亦冷笑不止:跟他玩儿?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朱梓陌对朱辉、陈柔他们本就没有几分情谊,但不论如何他们和朱梓陌还算是亲人,所以朱梓陌对他们一直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但今日,朱梓陌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恻隐之心在朱梓尧辱骂他的娘亲时便彻底湮灭了。
朱梓陌只想着,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那他就最后再陪他们玩一次,他到要看看他们在知道一切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朱辉他们的反应还算是令朱梓陌满意的。
厅中的气氛越发诡异,主位上的两人依旧一坐一站,厅下的两人,一人坐在靠椅上,一人躺在地上,除了始作俑者一脸无谓,其余三人皆是面色惨白。
良久后,朱梓陌忽地一手撑住脑袋,一手拿着匕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手下的椅把,闭目静静等着朱辉和陈柔、朱梓尧三人反应过来。
听着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朱辉的眼角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陈柔则是朱梓陌每用匕首敲击一下桌几,她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
至于朱梓尧,在朱梓陌敲到第二十下的时候,终于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朱梓陌脚边。那臃肿的身子触地时不出意外地发出一声闷响。
朱梓陌没有睁眼,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拿匕首敲击椅把的动作也蓦然顿住。
抬腿,朱梓陌只轻轻一脚便将倒在他脚边的朱梓尧踢了出去。
朱梓陌很讨厌朱梓尧这种废物碰他,就算只是沾到他的衣角也不行。而后,朱梓陌继续用匕首淡定地敲击他手下的椅把。
朱梓尧被朱梓陌一脚踢了出去,虽只摔出去一米多远,可他背上被朱梓陌踢中的地方却一阵阵地刺痛着。
朱梓尧想哀嚎,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就是朱梓陌砍他一匕首他也是不敢出声的,否则朱梓陌一个不耐也许会要了他的命!所以,朱梓尧只能咬牙忍受。
朱梓尧不知道,朱梓陌刚才踢他的那一脚看似轻巧却是用了内力的,伤内不伤外,就算是将朱梓尧体内的骨头踢断了,外表的皮肤上都不会有半点伤痕。
“朱梓陌,我终究是你父亲,尧儿也是你大哥,你现在这般姿态是要做什么?”一个称呼就足以说明朱梓陌和朱梓尧在朱辉心中的亲疏远近。
听着朱梓陌又继续用匕首将椅把敲了十几下,朱辉终是忍受不住开口了,声音有些微愠,但因缠绵病榻三年,所以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朱梓陌闻言,却是终于停住手中动作,继而缓缓睁开双眸看向了靠坐在主位上的朱辉。
看着那有些微愠的苍白面孔,朱梓陌嘴角冷冷地勾起,讥讽地开口:“父亲?大哥?真是可笑呵!你们哪一个当过我是儿子,哪一个当过我是弟弟了?朱辉啊朱辉,这话也只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才说得出口啊!”
“你……”朱辉被朱梓陌用讥讽的话狠狠地呛了一下,想要发怒展示下父亲威严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朱梓陌说得不错,从朱梓陌出生起朱辉就没有管过朱梓陌,亦从没有尽过身为父亲该尽的责任。
不说生活起居,就连以前朱梓陌在书院念书时的成绩是好是坏朱辉都不知道,仅仅知道朱梓陌十五岁时参加了三年一次的秋闱。
以前朱靖尚在世的时候,朱辉还会虚情假意地问候一下朱梓陌的近况什么的,关心一下朱梓陌的冷暖。但,自从十年前朱靖去世后,朱辉连虚情假意的问候都免了,一年之中和朱梓陌见面的次数从未超过十次。
彼年,朱梓陌于秋闱中一举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的解元,原本,朱梓陌若是照着这个趋势一路考下去,甚至能进入殿试,成为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试试员。
可是后来朱梓陌却突然自己停考,自断前程,而对于此事,作为父亲的朱辉却不闻不问,反而格外关心连学业都做不好的朱梓尧。
朱府上的所有人都明白,若不是朱老太爷临去世前留了遗书,现在在朱府,朱梓陌只怕连一处栖身之地都没有!这一点,朱梓陌本人更是清楚。
低头把玩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朱梓陌看也不看朱辉,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让整个厅内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朱梓陌说:“就算是弑父杀兄又如何?你们一个从未当我是儿子、一个从未当我是弟弟,那我也不需要当你们是父亲和大哥。我朱梓陌,从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朱梓陌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前厅内的十几号人都给劈了个里焦外碳、神志不清、南北不分。
然,作为始作俑者的朱梓陌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因他的话所造成的低气压,只顿了一顿,朱梓陌便看向被他一脚踢得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的朱梓尧,吐气如兰:“你说是吗?朱梓尧,你应该也不屑于拿一个贱婢的儿子当兄弟吧!这样多丢你这朱府嫡子的脸面啊!”
吐气如兰,幽如蛇蝎。
朱梓尧听到朱梓陌的话,瞬间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真的是自己找死!明知朱梓陌有多心疼他那个贱婢娘亲,他居然还那么大大咧咧毫无遮拦地当着朱梓陌的面骂了出来,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可恨的是这贱子还会武艺,这一脚似乎都快将他骨头踢折了!
朱梓陌不知道此时朱梓尧还在心中骂他娘亲是贱婢,否则估计此刻朱梓尧已经去西天陪佛祖喝茶了。
看向主位上面色惨白血色褪尽的陈柔,朱梓陌笑容温和地问出了一句话,一句让陈柔听到后差点从主位上摔下来的话。
朱梓陌问:“我娘亲是最卑微的丫鬟出身不错,然而真要论起身家清白绝对比你干净千百倍。你只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为了嫁进我朱府,不惜残忍杀害了陈家小女陈柔后冒名顶替她的身份,你说,到底是谁的身份不如谁呢?望春楼的粉头玉蝶儿?嗯?”
听了朱梓陌的话,朱辉和陈柔皆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朱梓陌。
他们两人心中此时皆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何况当初他们做得那么隐秘,他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
可惜,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朱辉和陈柔二人不信。
“古语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陈家小女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陈家的骨血,就算你们拿了千两白银封了陈家人的口,可这世上没有不透封的墙,一些闲言碎语什么的还是会传出来的。况且,玉蝶儿的名声虽不响亮,未传遍大梁的大江南北,但这玉蝶儿好歹也是一方名妓,这一夜之间却突然消失了踪迹,外人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望春楼的**可是一清二楚的。不巧的是,我前年去邹阳办事从望春楼门前路过,‘一不小心’就听说了一些关于玉蝶儿的事。”朱梓陌深知他的话对于朱辉和陈柔而言是何等的惊吓,遂十分“好心”地为他们解惑。
说是一不小心,可这话打死朱辉和陈柔他们也是不信的。
都过去二十六年了,谁还会提起玉蝶儿?虽说玉蝶儿当年在邹阳是小有名气不假,可毕竟不过是一介青楼粉头,没人会闲着无事记挂一个已经消失了二十六年的人!
的确,关于陈柔的身份来历,朱梓陌并非是偶然听闻,而是他在四年前成筱自杀身亡后特意派玄武亲自去调查得来的。
朱梓陌一直都觉得奇怪,陈柔的娘家陈氏虽也是经商的小世家,可毕竟是落根在大梁北边的京都绉平,祖祖辈辈都是居住在大梁的京都城的,而邹阳却是在大梁国最南边的一个城镇,两地间相距岂止是千里之遥?
朱梓陌很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商家小姐,怎么会那么清楚远在大梁南方的邹阳有一户姓李的富商?就算是他朱梓陌,也是在知道成筱为何自杀的原因后才知道邹阳有那么一户人家的。
这不查还好,一查把朱梓陌都给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陈柔根本就不是什么陈家小女,而是大梁江南邹阳一家名为“望春楼”的青楼里的二号粉头——玉蝶儿!
第十八章 望春玉蝶3
在当年的望春楼,除却花魁玉瑟儿,这玉蝶儿也算是望春楼里响当当的第二号人物,追求羡慕者仅次于花魁玉瑟儿。
当年徐氏逼迫成筱远嫁的李富商,祖籍便是邹阳人,其祖上三代从商,也算是小有家底的富贾人家。最重要的是,这李富商亦是当年追求玉蝶儿的羡慕者之一。
朱辉和玉蝶儿的相识,就像戏本里写的那样,十分富有戏剧色彩。
当年朱靖派朱辉去邹阳办事,朱辉和几个商贾公子哥儿在望春楼喝花酒时认识了当时已颇有名气的玉蝶儿,两人就“一见倾心、一见钟情”什么什么的。
而当年,为了玉蝶儿,朱辉没少往望春楼里砸银子,险些把朱靖交代给他的事都给办砸了。
再后来,朱辉办完事返回大梁京都绉平时花了三千两白银为玉蝶儿赎了身,将她一同带回了绉平。
因为深知朱靖不会要一个风尘女子做儿媳,遂,朱辉和玉蝶儿设计杀害了陈家外出的小女儿,事发之前就先用金银珠宝堵住了陈家老爷的口。
至于陈家老爷,他本就不喜他那个卑妾所出的小女儿,如今死了替他换了金银回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遂没有报官,还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朱辉奉上的金银珠宝。
再后来,陈家老爷就将玉蝶儿以陈柔的身份嫁进了朱家,而他则每年都会收到由朱辉送给他的白银一百两,直到五年前陈家老爷暴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怕当年朱辉和陈柔他们如此精心地安排,以为过去了二十几年早已无人知道当初他们所做的一切,但最后还是被朱梓陌轻而易举地知道了全部。
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强,又有多少事情是能真正隐瞒永远的呢?
看着陈柔的脸色一点一点由惨白转变成死灰,朱梓陌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娘亲,您过去二十多年里所受的委屈和苦楚,今天陌儿要替您在他们身上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抬手抚了下宽大的衣袖,朱梓陌把玩着匕首站起身,一边走向躺在地上的朱梓尧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好了,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的,你们也该明白了,到了地府,你们也不算冤死,好歹也是个明白鬼不是?”
自出生至今,在朱府上这二十四年的日子,朱梓陌可以说是咬着牙根熬过来的。
若不是惦念着他还有一个娘亲需要他照顾,朱梓陌自己都怀疑他有没有这个毅力能熬过这二十四年的日子。
二十四年,朱府上来来去去那么多下人,那些下人是怎么看他的,朱梓陌一清二楚,朱梓陌更清楚,他遭受的那些白眼、鄙夷,都是拜朱辉所赐!
朱梓陌本就生性淡泊,不喜争夺,若只是他一人日子过得清苦些也就罢了,只是他却不能不替他的娘亲不值!不替他的娘亲抱屈!
自朱梓陌有记忆起,他就从未见过朱辉去暖香阁看望他的娘亲。
随着朱梓陌逐渐长大,渐渐明白事理后,朱梓陌方知道他的娘亲在他出生后便被遗弃在了暖香阁,而这一遗弃,就是二十四年!
暖香阁啊,那是历来朱府内院最深处未出阁的朱氏女子才会居住的院子啊,朱辉嫌恶他娘亲已经到了连中院的院子都舍不得给一座的地步!
走到朱梓尧身边缓缓蹲下,朱梓陌用他手中匕首一边的刃轻轻划过朱梓尧那肥胖的脸颊,因匕首太过锋利,只这轻轻一划便在朱梓尧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感受着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痛,朱梓尧却始终不敢动亦不敢吭一声。
朱梓尧不蠢,知道这种时候他越是躲避越是出声,他死得也就越快。
“尧儿!”
“不要啊!”朱辉和陈柔一齐喊出声,却终是喊喊而已,并未真敢上前阻止朱梓陌,他们心中都清楚,他们阻止不了。
朱梓陌闻言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地对紧咬着下唇忍耐的朱梓尧道:“大哥啊大哥,你看看,平时他们有多宠溺你,就算你当初当街非礼了张家小女给朱家招来麻烦他们都没责怪过你,还有当年你在青楼一夜挥霍千金的事,他们都没有多言过一句。可真到了这生死关头,他们谁又会管你的生死?他们对你再好,终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百年后有个人供养而已,而你呢?一直都没想过这一点吧!”
人都是自私的,谁会真的愿意为别人付出生命呢?于朱梓陌,他早已看透了这世态的炎凉。
当然了,朱梓陌从来就是个厚此薄彼的人,他自动将他的娘亲刘如云划出了此列。
“你……你不必挑拨离间!”朱梓尧终于恨恨地瞪着朱梓陌吐出了这句话。
朱梓陌冷笑:“挑拨离间吗?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大哥你了。”
朱梓陌一副恍然的模样,笑容却越发地寒冷:“朱梓尧,你说我娘是贱婢,好!我认了,只因我娘的确是奴婢出身。可你呢?你真的知道你的亲生娘亲是谁吗?”
闻言,朱梓尧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便将视线越过朱梓陌看向了朱梓陌身后主位上的——陈柔。
看着朱梓尧的举动,朱梓陌轻轻摇头:“啧啧啧!说我娘是贱婢,可你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你可不可悲!”
不等朱梓尧问她,陈柔张口便喊:“尧儿!不要听他胡说!我是你的亲娘啊!你是我的亲生孩儿!”
陈柔急了,她不知道朱梓陌究竟知道多少,但她知道绝不能让朱梓陌再继续说下去,否则,就算她今天平安无事,日后朱辉也不会放过她!
朱梓陌却是回头朝着陈柔冷笑:“亲生孩儿??大娘,你这么急着承认是因为你的确是朱梓尧的亲娘还是因为……心虚呢?!”
“朱梓陌!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当然是尧儿的亲娘了。”陈柔怒喝出声,可朱梓陌却听出了陈柔声音里隐含的颤抖和心虚。
朱梓陌不再理会陈柔,而是看向陈柔身边的朱辉,笑意吟吟地道:“朱辉,枉你疼爱了朱梓尧二十五年,可你连他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你比朱梓尧更可悲啊!”
闻言,朱辉眼角的肌肉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两下。
看向躺在朱梓陌身边地上的朱梓尧,看着那与自己仅有两分相似的眉眼,朱辉眼中写满了疑惑与茫然还有眼底深处那一丝怀疑。
将朱辉眼中的所有神色看在眼中,朱梓陌忽地冷笑着看向朱梓尧,冷冷地陈述着:“二十五年前,玉蝶儿假借陈柔的身份嫁进朱家。爷爷之所以会同意陈柔嫁进朱家,是因为‘陈柔’怀上了朱辉的孩子。只是有谁想过,在风尘中打滚的女子,又有几个能孕育下一代的?”
顿了一顿,朱梓陌很满意地看到朱梓尧的脸色逐渐苍白,继续道:“不是她们身体不行,而是每个风尘女子在踏进青楼的那天就会被青楼**逼着喝下一种药,一种绝孕的药。一旦喝下,终身不孕。望春楼的**曾跟我做过保证,在玉蝶儿进望春楼的第一天她就给玉蝶儿灌下了那种药,也就是说,玉蝶儿此生绝不可能怀有身孕。朱梓尧,你说,一个终身不孕的女人是如何怀上并生下你的呢?”
听完朱梓陌的话,不仅是朱梓尧,就连朱辉的脸色也是死灰一片。
不敢相信地看向身边的陈柔,朱辉颤抖着声音道:“柔儿,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陈柔早在朱梓陌将话说完的那刻便跌坐回了位子上,此刻听到朱辉如此问她,陈柔只能一再地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老爷,您别听他胡说八道,尧儿怎么会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呢!”
朱梓陌此刻已不屑回头去看陈柔,只背对着陈柔冷笑:“玉蝶儿,我的好大娘!直到此刻你还要隐瞒啊!”
看着默不作声的朱梓尧,朱梓陌继续不咸不淡地说着:“你的生辰是六月初六吧!可是那并非你的生辰。二十五年前,玉蝶儿嫁进朱家的第九个半月临产,外人皆道朱辉得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而就在几日前,在绉平南区北街的一个破败院落里,一位丈夫早亡、二十来岁的少妇被邻居发现于家中自缢,她初生一月的儿子则消失无踪。”
再次故意停顿,朱梓陌看着朱梓尧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现在,你该懂了吧!你的亲娘,是在二十五年前自缢的那个少妇,可你却喊了或逼死或害死你亲娘的女人二十五年‘娘’。朱梓尧,比起我这个奴婢生的儿子,我真的替你感到可悲!”
“嘭!”坐在主位上的陈柔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从主位上滑下跪坐到了地上。
听完朱梓陌所有的话,朱辉的脸色已灰败得不能再灰败,完全已没有了人色。
此刻,朱梓陌却施施然站起身,转身冷眼看着身后即将开始上演的好戏。
能在送他们下黄泉前看一次他们相残,这种感觉真的很愉快!
第十九章 是非对错1
看着眼前这个跪倒在他脚边,他疼爱了二十几年,问他要星星他不给月亮的女人,朱辉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对他朱辉造的孽的报应!他疼爱了半辈子的女人竟是这样设计他,他疼爱了二十五年的儿子到头来却不是他亲生的,反倒是他一直厌恶的庶子,才是他的唯一亲子!!
“柔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朱辉出口的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陈柔仰头看着一脸悲切的朱辉,忽地抬起双手紧紧抓住朱辉搭在膝上的手,泪流满面地替自己做着最后的辩解:“老爷,老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想给老爷生个儿子的,可我真的生不出来,所以我才会做出这种事的。老爷,您原谅我吧!我知道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您……”
用力甩掉陈柔抓着自己的手,朱辉一手扶着椅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忽地扬手狠狠掴了陈柔一耳光,直把陈柔掴倒在地。
冷眼看着扑倒在地上的陈柔,朱辉语气冰冷:“给我生儿子?你是怕没有儿子会保不住你朱府主母的位子吧!陈柔,不!玉蝶儿,我真后悔当初将你娶进门,没有你,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就是来祸害我们朱家的!!”
陈柔被朱辉一巴掌打懵了,俯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一脸冰冷的朱辉。
陈柔想不明白,她苦心经营了二十五年,为什么会有今天这种局面?陈柔更不明白,她眼前这个疼爱了她二十六年的男人,有朝一日竟然会出手打她!
反观朱梓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朱梓陌心中要多畅快就有多畅快。
这一切,朱梓陌早就知道了,只是今天之前朱梓陌对朱辉他们还有一丝恻隐之心,也就一直没有说出来,而今看着这由他一手造成的局面,他真的很畅快,一种终于出了满腔怨气的畅快。
转身,朱梓陌重新在朱梓尧身边蹲下,匕首再次搁到朱梓尧那肥胖的脸上。
看着朱梓尧那已然呆滞的表情,朱梓陌淡淡地笑:“怎么,才这么一点打击就承受不住了?真是窝囊废一个。既然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了,你就是死,也该瞑目了吧!”
说罢,朱梓陌缓缓举起握着匕首的右手,在厅内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对准朱梓尧的脖颈大动脉狠狠地刺下——
“住手!”一声疾呼蓦地从前厅厅门处传来。
朱梓陌下刺的动作猛地停住,匕首的刃尖险险地停在了离朱梓尧脖子一毫米都不到的地方,只要再进一点点,朱梓尧的脖颈就会被利刃刺穿。
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前厅厅门处的紫雨,朱梓陌只觉得诧异。
抹了把额上的汗水,远远地看着停在朱梓尧脖子边的匕首,紫雨暗自呼出一口气:还好她及时赶到了!这要是再晚上一步,她家二少爷就真的要铸成大错了!
“不好了二少爷!小姐她吐血了!吐了好多!您快去看看吧!”不等朱梓陌发问,紫雨复又一脸急色地一边朝着朱梓陌跑,一边将冷晴交代给她的话用急切的语气喊了出来。
为什么不说“二姨娘”而是喊“小姐”呢?用冷晴对刘如云她们说的话说就是:“如果二姨娘真的吐血了,紫雨不可能还从容地喊‘二姨娘’,因为我发现紫雨在着急的情况下会情不自禁地喊二姨娘为‘小姐’,既然朱梓陌是二姨娘的儿子,这二十几年,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紫雨你要记住,到时候一定不能喊‘二姨娘’,必须喊‘小姐’,否则以朱梓陌的城府,可能听出些端倪来。”
一听紫雨的话,朱梓陌根本没有细想紫雨为什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人已经下意思地丢下手中匕首和一厅的人施展轻功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前厅直奔向后院一角的暖香阁。
尚在往厅内跑的紫雨只觉得一阵劲风忽然刮过她的耳畔,等她停下脚步看向趴在地上的朱梓尧时,朱梓尧身边的朱梓陌已然消失不见,不用细想,绝对是奔去暖香阁了。
抬头,紫雨眼神冰冷地看着厅内主位上一站一趴的朱辉和陈柔。
此时紫雨并不知朱梓尧并非朱家嫡子,遂按着冷晴的交代对他们三人道:“今日是二姨娘救了你们,日后,还请你们好自为之。大爷少也莫要再说那些没分寸的话了,否则,二姨娘救不了你们第二次。”
说完,紫雨不等他们反应,冉冉转身离开。
在紫雨离开以后,厅内依旧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动,只因他们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突然,趴在地上的朱梓尧伸手抓起朱梓陌离开时丢在他身边的匕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陈柔。
朱梓尧像是着了魔一般恨恨地盯着背对着他伏趴在朱辉脚边的陈柔,双目赤红。
待终于走到陈柔身后,朱梓尧高高举起手中匕首,而后对准陈柔的后心没有丝毫犹豫地狠狠刺下……
“啊——”
“大少爷!!!”
在众家丁丫鬟的惊呼声中,满面泪痕的陈柔转头看向她的身后,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有那张一脸恨意的肥胖面容。
在陈柔尚未反应过来前,她只觉后心处传来一股剧痛,而后,身子不受控制地俯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就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她就这样永远离世。
在陈柔一生的最后,她看到,拿着匕首杀她的人,是她疼爱了二十五年的宝贝儿子。
朱梓尧却像是疯了似的,即使陈柔已经被他杀死了,朱梓尧还是一匕首又一匕首地刺在陈柔身上,陈柔的血溅了他满脸满身他还是一直刺一直刺。
厅中侍候的家丁丫鬟没一个敢上前拉住朱梓尧的疯狂举动,他们只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内心却在可惜着:唉!好好的一个嫡子身份到头来却是假的,连自己亲生母亲被谁杀了都是到现在才知道,可怜呐……
至于朱辉,从朱梓尧爬起来到走到陈柔身后,再到朱梓尧举起匕首刺向陈柔的后心,这一切的一切朱辉都看在眼中,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的人。
但朱辉没有阻止,因为,那是陈柔该遭的报应!二十五年前陈柔逼死了朱梓尧的亲娘,二十五年中又算计了那么多,现在,该是陈柔接受报应的时候了。
另一边。
离开前厅后,朱梓陌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刘如云居住的暖香阁。
摆在外室中央的圆形茶桌边侧坐着一名女子,身上披着当年成筱送给朱梓陌的天蓝色绣竹缎布长衫。此时,那名女子正静静地捧着陶制茶盏品着香茗。
那名女子身后束手站着一个身穿湖绿色衣裙的丫鬟,头微微垂着,很恭敬的模样。
推开刘如云卧房的门,朱梓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看着屋中的两人,尤其是看见坐在桌边品茗的冷晴时,朱梓陌虽觉得十分诧异,但也没有多问,只管快步朝内室走去。
冉冉的白色轻烟自内室角落一朱红色方形小案上放置的熏香铜鼎中飘出,勾勒出如梦如幻的景象,而后渐渐消散于空气中,室内弥散着一股清冽的香气。
大红木雕花床的青纱帐静静地垂着,遮住了纱帐后的人,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走到床边站定,朱梓陌伸手就要去撩开那垂着的青纱帐。他是真的很担心他的娘亲,这三年来娘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
“住手。”很轻的两个字自冷晴口中溢出,却足以让朱梓陌要去撩开青纱帐的动作顿住。
收回伸出去的手臂,朱梓陌转身冷淡地看向冷晴,冷淡地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晴并不在乎朱梓陌的冷淡语气,依旧斯文地捧着茶盏品着香茗,微垂着头不紧不慢地答道:“我在这儿陪二姨娘聊天不可以吗?二姨娘说了,她不想见你,所以,你也不必撩开纱帐了,免得二姨娘看见你真的气得吐血,那可就不好了。”
闻言,朱梓陌看着冷晴的眼神倏地变得冰冷,朱梓陌突然就明白了紫雨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前厅厅门前并阻止了他。
现在想想,就算是他的娘亲真的出了什么事,紫雨又恰好在那时找到了他,当时紫雨喊的也应该绝不是“住手”二字。
光从这一点他就应该能想到事情不对劲儿的,但他当时实在是担忧他的娘亲,遂没有多加思考就急忙赶来了暖香阁。
“你真是够有手段的,居然能利用我对娘亲的关心将我诱来。”朱梓陌朝着冷晴森然冷笑。
从冷晴醒来后,朱梓陌第一眼看见冷晴能够那样迅速地调节情绪后,朱梓陌就感觉冷晴不简单,就算心思不是深沉如海,只怕也不比他差。如今前后才不过两个时辰就验证了朱梓陌的感觉。
闻言,冷晴轻轻放下手中茶盏侧过脸与朱梓陌对视。
对于朱梓陌眼中的冰冷,冷晴丝毫不为所动。
第二十章 是非对错2
冷晴淡淡地笑着:“二少爷过奖了。既然我有幸踏入这暖香阁认识了二姨娘,自是不能看着二姨娘为了阻止二少爷而亲自跑一趟的,所以只能使计将二少爷‘请’来了。”
耳听着冷晴这一番话,朱梓陌的眼神更加冰冷。
下一秒,朱梓陌人已来到冷晴面前,右手倏地扼住了冷晴的脖子:“是吗?那你是否知道,本少爷向来很不喜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是的,朱梓陌很不喜欢被人算计,尤其是一个与他毫无交往的陌生女子竟将他算计得如此准确。这于有着极强好胜心的朱梓陌,既是一种挑衅,亦是一种侮辱。
以前,朱梓陌处处忍让着陈柔,是因为陈柔虽然算计他,但好歹从没有打过他娘亲的主意,所以朱梓陌可以忍让二十余年。而今天,这个女子却拿他的娘亲来算计他,他不能忍受!
最令朱梓陌不能忍受的,却是他的娘亲和紫雨两人竟听这个女子的话联合起来骗他!这是被最亲近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
冷晴身后的陆雪月已被朱梓陌的话惊吓得手心直冒冷汗了。
早在朱梓陌冷眼朝冷晴这边看过来时,陆雪月就感觉到了那寒冷得足以让她打寒战的目光。
虽然那冷冽的目光不是看向陆雪月的,但仍旧让身为下人的陆雪月觉得喘不过气,而冷晴和朱梓陌那几句不轻不淡的对话直接叫陆雪月听得是心惊胆战。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时真不该留下来的!陆雪月有些懊悔地想着。
因为陆雪月是低着头,所以她现在并不知道朱梓陌已经到了冷晴面前并用手扼住了冷晴的脖子,不然,她会更加懊悔当时不该留下来。
至于一直靠躺在床上的刘如云,自朱梓陌进门起她就想掀起眼前的青纱帐仔细看看朱梓陌有没有事,然,因记着冷晴之前交代的,让她在朱梓陌出现后不可以出声更不可以有动作的话,她便忍下了。
现在,隔着青纱帐,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刘如云仍旧可以模糊地看到朱梓陌用手扼住了冷晴的脖子,可刘如云除了干着急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她已经答应冷晴了。
在紫雨离去后,冷晴对刘如云说:“二姨娘,若是二少爷一来您就急着关心他,那么,今天这种事绝对还会发生第二次。您若是相信我,待会二少爷来了后,您就安静地呆在这纱帐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您什么话也不要说更不可以有任何动作,一切都交给我处理。”
蓦地被朱梓陌扼住了脖子,虽然朱梓陌手下的力道不是很重,但对于重伤未愈的冷晴来说仍旧痛苦得很,从冷晴那紧紧皱在一起的柳眉就可以看出此刻的她有多痛苦。
虽然冷晴一早就料到朱梓陌在知道他被她设计了后会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但她完全没料到朱梓陌会直接扼住她的脖子,所以在这一刻,冷晴也有些懵了。
皱眉看着扼住她脖子的那只大手,冷晴勉强扯出一丝冷笑,出口的声音亦有些艰难:“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算计你?如果不是二姨娘,你的娘亲怕你铸下大错想要亲自去阻止你,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就算错也是我错。”朱梓陌冷声打断冷晴的话。
冷晴嘴角的笑更冷:“你以为日后遭人谩骂的只有你一人吗?还有二姨娘,外人会在背地里骂二姨娘‘教子不严’、‘教子不孝’、‘图谋家产’这些难以入耳的话,你,可曾想过这些?”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认识不到他的错误?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他的娘亲吗?盯着朱梓陌,冷晴有些忿忿地想着。
朱梓陌被冷晴的话问住了。
朱梓陌不是没想过,这些连锁反应朱梓陌都是知道的,可朱梓陌当时早已被气昏了头,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荡: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娘亲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就都可以报销了!
而今,在冷晴问出这些话前,朱梓陌的理智已然恢复,他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冲动,然,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愿承认是他错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在潜意识里,朱梓陌觉得他今天若是留下了冷晴,那么属于他的使命将无法顺利完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她消失!
可是为什么他找不到话来反驳冷晴?更……狠不下心将她掐死?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朱梓陌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和她相识连一天都不足不是吗?为什么会狠不下心?为什么……朱梓陌闷闷地想着,手中的力道却不由得放轻了些。
感觉到扼住自己脖子的手掌放松了些力道,冷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才冷笑着道:“经你今日这么一闹,最多三日,你们朱府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什么大少爷大夫人的铁定失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但你娘亲也不见得会就此得宠。
这句冷晴没说出口,出口的是另一句更冷的含着鄙夷的话语:“你又何必如此决绝?非得要了他们的命?”其实她是比较喜欢看人自相残杀来着……
朱梓陌眸色冷冽,声音冰冷如寒冰:“好,我今日就暂且放了你,若三日后你的话没成为现实……”
话音一顿,朱梓陌扼住冷晴脖子的手力道骤然加紧。
无视冷晴瞬间变得痛苦的脸色,朱梓陌语气森寒地继续说着:“你该知道你的下场!”
说罢,朱梓陌狠狠一甩手,完全不顾冷晴被他挥倒在地,兀自转身拂袖离去。
看着朱梓陌拂袖离去,刘如云终究没有出声唤住他。
“咳咳……咳……”伏趴在地上,冷晴轻咳几声,右手按上心口的位置再拿到眼前一看,手心上赫然是一片湿润的殷红。
果然受伤的人不能太过激动更不能被人扼住脖子不能呼吸啊!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冷晴双眸一闭,原本伏趴着的身体轰然倒地。
“姑娘!!!”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陆雪月被突然晕死在她脚边的冷晴吓得手足无措,只知跪倒在冷晴身边,一个劲儿地喊着“姑娘”儿子。
“冷姑娘!!!”刘如云终于在这一刻撩开了遮在她面前的青纱帐。奈何因身体虚弱不堪的缘故,没人在一旁扶着刘如云根本就下不得床榻,便也只能一脸急色的喊着冷晴。
“小姐,二少爷他刚才……冷姑娘!!”从前厅返回暖香阁,刚一进门的紫雨原本还在说着什么,可一进内室看见晕死在地上脸色苍白胸口处一片暗红色的冷晴时,紫雨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原本要说的话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而换成了惊呼。
难道是二少爷……没有继续想下去,紫雨不待刘如云开口就转身直奔向房外。
刘如云那虚弱的声音几乎同时自紫雨身后响起:“紫雨,快去请绉大夫!!”
其实就算刘如云不喊那一句,紫雨也是要去请绉大夫的。
虽然紫雨很不满冷晴出的那个馊主意(在紫雨看来是馊主意),但她也跟在刘如云身边二十几年了,她自是一眼就看出刘如云有多么喜欢冷晴。
紫雨深知这么多年来,除了对她家二少爷和她,刘如云还是第一次在看一个人时露出那种甚是喜爱的眼神来,所以她绝不能让冷晴有事,她不想看见刘如云伤心的模样。
紫雨这边抄近道直奔绉大夫住的南街而去,那一边,刘如云连忙支使着陆雪月去朱府别处找了个丫鬟,让她两人合力将冷晴抬到了二楼另外的空置厢房去。
话分两头,但说朱梓陌一脸森寒地独自离开刘如云居住的暖香阁后,便沿着院门外的石子小路慢慢踱步往韩院走,算是用踱步调节自己的情绪,可朱梓陌才走到韩院院门处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林知吾喊住了。
“爷!不好了爷!不好了……”朱梓陌循声看去,就只瞧见林知吾正满头大汗着急忙慌地从左边那条石子小路上朝他跑来。
朱梓陌微蹙眉看着跑到他面前站定,双手撑着双膝弯腰喘气的林知吾,轻声斥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怎得这般没规没矩?”还有,他怎么不好了?
林知吾被朱梓陌斥责,却也不似平日里那般连忙认错,只是喘着气道:“爷!不、不好了!大少爷把大夫人杀了!这会儿还在前厅里发疯呢!我试图阻止大少爷,却险些被大少爷刺伤了。”
“什么??”闻言,朱梓陌的眉蹙得更深了。
朱梓陌真的没料到朱梓尧居然会对养育了他二十五年的陈柔痛下杀手,就算陈柔逼死了朱梓尧的亲生娘亲不假,可毕竟朱梓尧当年实在幼小对他的娘亲根本无甚记忆,而且陈柔的确十分疼爱朱梓尧,朱梓陌委实想不通朱梓尧为何要对陈柔痛下杀手?
如是想着,朱梓陌遂也不管林知吾了,径直迈步朝着朱府前厅行去。
“爷!等等我啊!爷!!”林知吾看见朱梓陌径直朝着前厅去了,赶忙在朱梓陌身后追着喊着一同往前厅而去。
第二十一章 是非对错3
朱府前厅。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朱梓尧披散着三千墨发,那一身宝蓝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此刻被污浊的血液染得斑驳,他双目赤红,满脸的鲜血,同样沾满了鲜血的右手举着一把被血液遮盖了寒光的匕首见人就刺,宛如一个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啊!!”
“不要啊!!!大少爷!”
“不要啊——”
“救命啊!!”
原本奉命长期在厅中侍候的丫鬟家丁此刻皆惊声尖叫着,为了避免被朱梓尧刺到而在厅中四处逃窜。
可奇异的是没一个人敢往厅门处跑的,因为那里横趴着一个穿淡绿衣裙的丫鬟的尸体。
那个丫鬟,就是因为企图跑出前厅才被朱梓尧当做了首要目标,结果那个丫鬟反而最先死。吃一蛰长一智,前车之鉴,那些活着的朱府下人自是不敢再往厅门的方向跑了。
前厅中的主位上,朱辉有气无力地靠躺在那里,气若游丝地看着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幕幕血腥画面,平静无波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待朱梓陌和林知吾匆匆赶到前厅厅门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发狂的朱梓尧,惊声尖叫着四处逃窜的丫鬟家丁,主位上只剩一口气的朱辉。
不等朱梓陌制止朱梓尧的疯狂行为,朱梓尧便举着匕首朝朱梓陌冲了过去,嘴里还不断地胡乱喊着一些话,却没人听懂朱梓尧喊的是什么。
此时的朱梓尧早已心智大乱,俨然已是一个疯癫之人,见人就杀,压根就不记得朱梓陌身怀武艺这件事,只知一看见朱梓陌站在厅门处便毫不犹豫地举着匕首冲了过去。
看着手举匕首朝自己冲过来的朱梓尧,朱梓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
待到朱梓尧冲到朱梓陌面前将举着的匕首朝着朱梓陌刺下时,朱梓陌快速抬起右手使了一招“顺水推舟”便将朱梓尧朝他刺下的匕首准确无误地返送进了朱梓尧自己的心口。
一股心头血顺着匕首刺中的地方喷涌流出,朱梓尧握着插进他自己左胸的匕首跪到了地上。
下一刻,朱梓尧那臃肿的身体轰然倒在了朱梓陌的脚边,几滴尚带余温的血液溅在了朱梓陌那暗纹嵌银丝的月白色靴面上。
直到死,朱梓尧都不曾闭眼,仍是瞪着他那双血红色的双眼看中空气中的某一点。
直到这一刻,厅内的一众下人方渐渐停住了逃窜的脚步,一个个都呆愣愣地望着站在厅门处的朱梓陌,他们的“二少爷”。
朱梓陌冷眼扫视一圈厅内的丫鬟家丁,而后低下头看着倒在他脚边至死都没闭上眼的朱梓尧,心中百感交集。
忽地,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朱梓陌缓缓蹲下身,然后缓缓伸手覆上了朱梓尧那依旧通红瞪大的双眼,再缓缓下移。
朱梓陌之前确实有杀了他们的心思,可是后来和冷晴的一番对话让朱梓陌明白,不论他有多讨厌甚至是恨他们,他们终究是他的亲人,他更不能让他的娘亲因他的一时冲动而背负上骂名。
而今真的杀了与自己相处二十余年的朱梓尧,朱梓陌心里却又有那么一丝不忍起来。他终究是个人,做不到那般冷血无情。
收回手,朱梓陌站起身轻轻呢喃了一句“安息吧”。
绕过朱梓尧已闭上双目的尸体,径直朝着主位上走去,那里,还有一个未曾瞑目的人。
林知吾看着朱梓陌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虽然朱梓陌刚刚那句呢喃很轻很轻,但林知吾站得那么近,还是听到了的。
林知吾不禁回想起他过去那十五年的人生。
十五年前,林知吾将将满十岁,那年冬天,一直含辛茹苦养育他和弟弟林知升的娘亲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
父亲早亡,林知吾用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料理完娘亲的后事,便带着他七岁的弟弟林知升来京都绉平投靠亲戚。
谁曾想,他那位姑姑,他的嫡亲姑姑啊,在看见他和弟弟林知升后只丢给他们一个冷笑便和他们的姑父扬长而去,留下他们兄弟两人在风雪中站了近一个时辰。
大梁虽地处九国最南方,可是位于北方的京都绉平在寒冬时仍会下几场不大不小的雪。
那天的雪不大,可是林知吾却觉得风雪刮得他心里都是冰凉的,那种冰凉,简直就像将他丢进冰窖里一样寒冷刺骨。
那晚,林知吾带着弟弟林知升住在城郊的破庙里,第二天清晨两人便都发烧了。林知吾没钱去给林知升抓药,所以,林知吾只有带着林知升进城去沿街乞讨。
林知吾和林知升两人都发着烧,可是为了活下去,他们都硬挺着没有倒下。
林知吾带着林知升沿街乞讨了两天,却只讨到了两个脏兮兮的馒头和一碗林知吾拼命从狗嘴下抢来的冰冷的白米饭。
两天,林知吾只吃了半个馒头,其余的他都给了他的弟弟林知升。
第三天,风雪早已停了,林知吾仍旧带着林知升去沿街乞讨,在一户富庶人家大门前的石狮子旁,高烧不退加上饥寒交迫,林知吾终究没能挺住,倒下了。
在倒下的那一刻,林知吾听见了他弟弟林知升的哭喊声。
那声声哭喊,让林知吾心痛到极点,可是他却只能无力地闭上双眼。
当林知吾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美且温暖的屋子里,他的身下,是铺着一床厚厚棉絮的大木床,身上盖着厚实暖和的棉被。
醒来的第一时间林知吾便想到了他的弟弟林知升,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林知升的身影,林知吾慌了,赤着脚就跑出了屋子。
寒冬的地面,凉意刺骨,可是彼时林知吾却完全不在意,心里只有他的弟弟林知升,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
当林知吾推开房门的那一刹,林知吾愣住了。
林知吾看见的,是一位面目和蔼的老爷爷抱着他的弟弟林知升坐在屋外院子里一张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的躺椅上晒太阳。弟弟脸上的笑容很天真很快乐,看晃了他的眼。
当天林知吾就知道,救了他们兄弟二人一命的是大梁京都绉平富商朱靖朱老爷。
那天,朱老爷外出归来,看见林知吾晕倒在朱府府门前,小小的林知升趴在林知吾身上哭得昏天黑地,朱老爷便将他们兄弟二人带回了朱府。
林知吾因高烧昏迷了四天,那四天里,朱老爷一直都让人悉心照顾着林知吾还有林知升。
朱老爷后来问了林知吾的身世,可怜林知吾两兄弟,便将林知吾和林知升留在朱府当起了家丁。
彼时,朱老爷见林知吾和林知升都还只是孩子,也未让他们兄弟俩做过什么粗活重活,只是每天清晨给朱老爷打盆洗脸水,在朱老爷写字时为朱老爷研磨。
住进朱府后的半个月是小年,那天,林知吾认识了将将从书院回朱府准备过大年的二少爷朱梓陌。
彼时,林知吾只觉得,朱梓陌是个十分温和有礼的男孩,虽小他一岁,却比他知道的懂得的要多得多。
同一天,林知吾又认识了大少爷朱梓尧,第一眼林知吾就不喜欢这个什么大少爷,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半年后,林知吾成了朱梓陌的贴身侍读,林知升则仍旧留在朱老爷身边侍候。
朱梓陌一直都对林知吾很好,几乎是拿林知吾当手足看待的,不论朱梓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始终不会落下林知吾那一份,只是几乎每次林知吾都将朱梓陌给他的吃、玩等物背地里偷偷塞给了他的弟弟林知升。
后来,在林知吾十五岁,朱梓陌十四岁那年初冬,朱老爷突然就去了。
因朱老爷的离世,林知吾和林知升都着实伤心了一阵,也流了不少泪。
彼时,林知吾看见朱府几乎所有人都流泪了可是却独独没见朱梓陌流泪。
朱老爷出殡那天,朱梓陌连一滴泪都没有落。
林知吾当时是讨厌过朱梓陌的,他觉得朱梓陌太无情了,自己的亲爷爷去世朱梓陌都没有落一滴泪,更何况,朱老爷生前是那样的疼爱朱梓陌。
但是,在朱老爷出殡后的那天晚上,林知吾之前的所有讨厌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看见了躲在朱老爷的书房里默默流泪的朱梓陌。
林知吾至今还记得,那晚,朱梓陌静静地坐在朱老爷生前常用的书案前,细细抚摸着朱老爷生前最爱用的那只狼毫,默默地留着泪。
林知吾就在一旁站着,直到他也被朱梓陌的悲伤感染得落下泪来。
林知吾更加记得,那晚,朱梓陌在拭去脸上的泪痕后看着他,问他:“知吾,你愿意一生一世效忠于我,绝不背叛,对我不离不弃吗?”
林知吾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很干脆地点了头.
然后,第二天深夜,林知吾见到了朱梓陌彼时手下最得力也是最受朱梓陌信任的四名干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第二十二章 双翼生蛇1
彼年。
那四个以四方神兽命名的人,除朱雀是个二十二三岁的成年男子外,不苟言笑的青龙尚不及弱冠,只有十八岁。
看似玩世不恭不着调的白虎和朱梓陌一般年纪,只有十四五岁。
至于玄武,她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才八岁,还是个扎着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比林知吾的弟弟林知升还要小上三岁。
林知吾很惊讶只有十四岁的朱梓陌怎么会有这样四个年龄相差甚远的属下,更令他惊讶的是,他们四人皆拥有一身好武艺,尤以轻功最为擅长。
虽则惊讶,但林知吾聪明地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安静地听着朱梓陌轻描淡写地介绍他们四人的身份:
青龙,尚在建立中的秦山青龙城的城主。
白虎,三年前建立于凤鸣国弥陀山白虎山庄的庄主。
朱雀,大梁平阳朱氏米行的幕后老板。
这些都不是令林知吾最吃惊的,最最令他吃惊的,是那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玄武,她居然是两年前凭空冒出的不知是哪国建立的暗杀组织“苍蝶”的老大,那时候,她才六岁吧!!
这样四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居然都是朱梓陌的属下!!!
那晚,林知吾被他所知道的一切惊得一宿未眠。
那晚之后,朱梓陌开始安排林知吾与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接触,逐渐代替朱梓陌处理一些事物。
四年后,朱梓陌年及十八。
那年,灼灼桃花盛开的季节,朱梓陌喜欢上了绉平西区东街一户平民的女儿,那个女子,叫成筱。
林知吾虽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但他看得出,朱梓陌真的很喜欢,不,应该说是很爱那位叫做成筱的姑娘。
有一天,朱梓陌却对林知吾说,成筱那嗜赌如命的娘看不起朱梓陌这朱家庶子的身份,不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林知吾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朱梓陌拥有那么多财富却始终不愿意让外人知晓,朱梓陌甚至不让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的亲弟弟林知升。而且,朱梓陌有那么高强的武艺,为什么还要任由大夫人陈柔和大少爷朱梓尧他们欺凌?
林知吾不明白,从知道朱梓陌底细的那个夜晚起他就没想明白过。
不过,林知吾却知道一点,既是朱梓陌吩咐的,他就只需照着朱梓陌的吩咐去做就好。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两年后,在那个深秋,那个花一般的少女就如同彼时朱府荷花湖岸边种着的那些枫树的树叶一样飘落在地,而后永远消逝在这个世上。
彼时,林知吾就站在朱梓陌身后两米不到的位置,朱梓陌和成筱的对话,林知吾一字不落地都听进了耳中。
后来,在成筱说出半个“好”字时,林知吾看见成筱那一直搭在朱梓陌脖子上的右手顺着朱梓陌的脊背滑落到了地上。
成筱是因被她的娘亲徐氏逼婚而自杀的,是死在朱梓陌的怀里的。
彼年的彼夜,成筱约朱梓陌去京郊看星星,可是地点却是不适合看星星的种着密集桃树的桃花林。这一点,是林知吾很久以后才回味过来的,当时的林知吾并未多做猜想。
后来,成筱说她很冷,朱梓陌便去桃花林外的马车上为成筱拿披风,明明朱梓陌走时叮嘱过林知吾的,叫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成筱,可是,他却让朱梓陌失望了……
对于成筱的死,林知吾一直很自责,倘若那天他没有听成筱的话去帮成筱摘什么野果,倘若他能注意到成筱的不对劲,倘若他听朱梓陌的话寸步不离地守着成筱,也许成筱就不会自杀了!至少他不会让她自杀!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当林知吾于夜色中摘了红彤彤的野果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桃花树下,朱梓陌抱着成筱蹲在地上,朱梓陌脚下是一大滩暗色血迹的场景。
那一刻,林知吾的脑袋瞬间就空白一片,用衣摆兜着的野果掉了一地也不自知。
那晚,朱梓陌就那样抱着成筱在那片他们初识的桃花林里坐了一夜。
林知吾不知道朱梓陌那天有没有落泪,因为朱梓陌让林知吾先行回了朱府,但林知吾可以肯定的是,朱梓陌那天很伤心。
成筱死后,朱梓陌消沉了近一年的时间。
虽然彼时朱梓陌没有酗酒买醉,表面和平常一样吃喝休息,却将什么事都交给了林知吾去办,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林知吾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成筱自杀的事,也是林知吾此生至死都无法释怀的一件事。
就算对于成筱的死朱梓陌什么也没有说,可林知吾却始终郁结在心。只因成筱,是朱梓陌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却因他的疏忽,葬送了朱梓陌的心爱之人。
因为愧疚,因为悔恨,自成筱死后,林知吾便发誓,他此生都不会再做对不起朱梓陌、违背朱梓陌的事,一切都要严格按照朱梓陌的吩咐办事。
所以,在朱梓陌消沉的那段时间里,林知吾不论办什么事都格外小心谨慎,处处都办的妥妥帖帖,丝毫不差于朱梓陌亲自经手。
一年后,也就是三年前,二姨娘刘如云突然病入膏肓药石枉然时朱梓陌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在林知吾正式在朱府做工的第一天他就见过那个柔弱得不像话的二姨娘。
在林知吾的记忆里,除了他的娘亲,二姨娘是他见过的最好最温和的女人。
只可惜,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却终日脸色苍白,虚弱得就如同那年寒冬那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仿佛一眨眼便会消逝在这个世上。
后来,偶然听到朱老爷提起林知吾才知道刘如云的身体之所以会那样虚弱,其一是本身体质羸弱,其二便是因为当年生朱梓陌时难产所致。
彼时,母子二人虽保住了性命,可刘如云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便变得更加不好了,再加上坐月子时又没能好好调理身体,刘如云的身体可谓是一日不如一日。
原本,绉大夫说以刘如云的身体活到五十多岁应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三年前,刘如云却是病来如山倒……
三年前倘若不是刘如云一病不起,只怕朱梓陌还会继续消沉下去。
这三年来,林知吾跟着朱梓陌走南闯北,在没有外人只有林知吾和朱梓陌时,朱梓陌总会跟林知吾谈论些九国之间的时事,并不时地还会问问林知吾对那些时事的看法。
在有外人包括林知吾的亲弟弟林知升在时,朱梓陌就又变回了朱府那个温和有礼甚至是有些懦弱的二少爷。
而林知吾,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陪着朱梓陌在人前演戏,这一演,就是十年。
一晃眼,十五年的光阴就这样消逝了。
林知吾从当年那个带着弟弟沿街乞讨最后晕倒在朱府门前的孩子长成了而今的朱府副管事,朱梓陌这十五年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只有靠他最近的林知吾看得最清楚。
林知吾觉得,其实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也没有是非对错,因为那都是人说出来的。
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每个人的目的不同,所以对与错的意义也就随之不同。
多年以后,林知吾曾回想起当初那个弃他和弟弟林知升于风雪中孤立的姑姑,谁又能说她当初做得错了呢?
若是换做他人,又有谁愿意收养一对父母双亡,毫无家世背景无依无靠的兄弟?
这世上,像朱老爷那样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只能说当初他们兄弟二人何其有幸,让他们遇上了朱老爷那样的好人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而今,朱梓陌终于不用在人前辛苦伪装了,可是为什么林知吾却从朱梓陌的背影里看见了……寂寥?他的爷,他发誓要终其一生尽忠的主子……终究还是对大夫人和大少爷他们有那么一丝感情的吧!
林知吾一直知道朱梓陌真正的性格:对外冷酷,但只要是他在乎的人,绝对重情、重义。
就算大夫人陈柔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想尽一切办法设计陷害朱梓陌,但因大夫人从未做出任何伤害二姨娘的举动,所以朱梓陌虽然厌恶大夫人,但在心底,朱梓陌还是当大夫人是一位亲人的吧!
至于朱梓尧,那个和朱梓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朱梓陌也是有拿他当亲人看待的,毕竟,那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以林知吾所知道的朱梓陌,若是朱梓陌没有拿朱梓尧当亲人看待,刚刚朱梓尧扑过来刺下的那一匕首就不是被朱梓陌用“顺水推舟”送进朱梓尧的心口了,而是——咽喉。
那样,朱梓尧会在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出他的身体那种无助的只能默默等待死亡的痛楚后才死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死得如此——舒服。
林知吾当时虽未在场,但从那些家丁丫鬟那听来的只言片语林知吾也大概猜得出朱梓尧究竟是说了何等不敬的话来侮辱二姨娘,否则以朱梓陌一向的沉着冷静,岂会不顾后果地动手?
第二十三章 双翼生蛇2
古语有云:“夫龙之为虫也,可扰押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撄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这世上,能算上朱梓陌逆鳞的人,只有已逝的朱老爷和成筱姑娘,另一个尚在世的,就是朱梓陌的亲娘——刘如云。
朱梓尧今日之举,准确无误地触到了朱梓陌的逆鳞。
曾几何时,朱梓陌与成筱携手于京郊踏青,有登徒子意图轻薄成筱,彼时虽被随侍在侧的林知吾挡下了,可是当夜,那名登徒子却惨死家中,双手被人齐腕斩下,死状凄惨无比。
那件事,京兆尹查了一月有余也未曾查出结果,就此成为悬案。然,林知吾却连猜测都不需要便知道那事是何人所为。
所以,若不是朱梓尧对刘如云口出不敬,朱梓陌是不会起杀心的,而今的一切,也只能说是朱梓尧和大夫人咎由自取的罢了。
在林知吾回忆感慨的时候,朱梓陌已经走到了主位旁。
看也没看半死不活的朱辉一眼,朱梓陌径直在早已血肉模糊的陈柔身边蹲下,抬起右手覆上陈柔那瞪大的双眼,往下移了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又停顿了良久后才收回手。
低头看着陈柔那无法阖上的双眼,朱梓陌只能在心中叹息——
所谓的死不瞑目大抵便是如此吧!
站起身,朱梓陌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脸色灰白的朱辉,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朱辉,看过了今日这一切,你也该明白所有,能毫无眷恋地离开了吧!”
耳听着朱梓陌那冰冷的话语,朱辉嘴角赫然开始流出鲜血,只是那鲜血却是灰暗的颜色,显然是中毒已久。而后,在他的嘴巴张合了两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后,他,朱辉,朱家的现任家主终于闭上了双目——与世长辞。
在朱辉闭上双目的那刻,他的左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浑浊的泪,只是没有人看见,包括朱梓陌在内。那,应该是悔恨的泪水吧!
朱梓陌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杀了朱辉、陈柔和朱梓尧三人,而是和他们磨蹭着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让朱辉至死也不能安心。
比起直接杀了朱辉他们,朱梓陌更乐意折磨他们的精神、灵魂,只有这样,朱梓陌才觉得他报复成功了。
若只是为了杀人性命,朱梓陌早在十几年前就可以动手了。
朱梓陌一直都觉得他们三人不欠他什么,可是,却欠了他的娘亲太多太多,多到他不愿意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死去。
很显然,朱梓陌的目的达成了,朱辉至死也没能得到“安心”二字。
冷冷地看着已死了的朱辉,朱梓陌转身朝厅内的众人沉声吩咐:“老爷、大夫人、大少爷皆已亡故,从今而后,朱家家主便是我朱梓陌。”
平稳的语调,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厅中终于有一人拜倒在地大声喊道:“小人拜见新家主!”
有一便有二,越来越多的家丁丫鬟朝着朱梓陌的方向拜倒在地,喊着“小人(奴婢)拜见新家主”。
视线扫过跪了一厅的朱府下人,朱梓陌微点了下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礼拜。
看向站在厅门边深深陷入回忆中的林知吾,朱梓陌朗声道:“林副管事,你即刻去找刘管事算算哪天是黄道吉日,我要在那天为老爷、大夫人、大少爷出殡。”
“啊?!是!”突然被朱梓陌点名,林知吾虽有些莫名,但仍旧领命去找刘管事了。
另一厢。
暖香阁二楼最右侧的那间厢房。
“绉大夫,冷姑娘如何了?可会有事?”紫雨站在厢房内室木床一侧有些焦急地问着。
循着紫雨的视线看去,一位头发胡子花白却红光满面似中年男子的老人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仔细地为躺在床上的冷晴把脉。
绉大夫微垂着头,一手把着冷晴的脉搏,一手习惯性地捋着他那有十几厘米长的白胡子,并不理会焦急的紫雨。
怪事啊!真是怪事啊!昨夜他给这个姑娘治伤时就觉得这个姑娘的身体异于常人,受了那般重的伤再加上那一日的车马颠簸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非但如此,今日还奇迹般醒来了,莫非……
莫非这个姑娘真的如古书中说的那般?她的心脏……是偏位的?不似常人在左而是在右??若真是这般,那当日那位道长的预言只怕是要成为现实了,届时……他是救还是不救?若是……
绉大夫兀自蹙眉想着,但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着:罢了,他身为大夫,他的职责就是救人性命医人伤病,而今怎可为了日后的不明之事而……
紫雨不知绉大夫所想,见绉大夫忽地轻轻摇头,只当是绉大夫在回应她刚刚的问话,紫雨顿时便急了:“绉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活冷姑娘啊!您可是咱大梁的神医啊!没有您救不活的人医不了的疾不是吗?”
这要是没救活,小姐不得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小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了,这要是再一伤心岂不是雪上加霜??
绉大夫被紫雨的莫名着急弄得是一头雾水,心道:他有说什么这姑娘救不活了的话吗?好像没有吧?!
虽有些奇怪,但绉大夫面上并未有何异色,只收手起身走到外室茶桌边。紫雨亦跟上。
看了一眼茶桌上整齐摆着的文房四宝,绉大夫提起搁在砚台边的毛笔沾了些墨汁在洁白的筏纸上写下药方。
开完药方,绉大夫复又对紫雨仔细叮嘱:“这药你可得配得仔细,每一副的药材不可多也不可少,一日两次,每次用三碗水以文火熬成一碗了方可拿来给这位冷姑娘喝。记住,在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前,万不可见水,否则易感染炎症,届时就真麻烦了。还有,三日内,一旦这位冷姑娘有任何的发热迹象你都务必尽快通知于我,万不可有何拖延。”
紫雨一一记下了绉大夫的叮嘱,然后笑着送绉大夫离开朱府。
话分两头。朱府前厅。
林知吾前脚刚走,林知升后脚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左腿才迈进前厅,林知升张口便喊着:“二少爷!府外有一穿紫衣的女子求见您,这是她给知升的信物,说只要您见了这信物便知道她是谁了!”
闻言,朱梓陌顺着林知升的喊话声看向林知升那高举的右手。
在林知升的右手上,以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块上系天蓝色锦线下系天蓝色流苏,通体呈血红色的蝶形玉佩。
待到林知吾跑近了,方看见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双翼上各雕刻着一条身体缠绕在一起的小蛇。那两条小蛇仿佛是从那只蝴蝶的翅膀上生出来的一般,诡异而妖丽。
乍一看见林知升手中捏着的那块蝶形玉佩,朱梓陌便知是谁找他了。
也不多问,朱梓陌直接吩咐已快跑到他面前的林知升:“知升,将那女子带去韩院书房,我先行过去等候。”
“呃?!是!”听见朱梓陌也不问来者何人便直接叫他将人带去韩院书房,林知升不免有些诧异,但诧异过后仍旧恭敬地领命退下了。
对于厅中的一切,林知升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走出前厅的厅门时,林知升直接从那名横趴在厅门口早已死去多时的丫鬟身上跨了过去。
方才林知升进门时便如同现在这般坦然自若地跨过了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丫鬟的身躯,彼时朱梓陌可以当做是林知升跑得匆忙没有在意脚下,可是现在……
将林知升的所有动作收入眼中,朱梓陌的眸色忽然间变得冷冽非常。
林知升并不知朱梓陌在他离去时用何种眼神看他,只是自顾着拿着那块蝶形玉佩去朱府门外领那名紫衣女子去韩院。
朱府府门前。
“爷让我带姑娘你去爷院子的书房,请姑娘随我来吧!”林知升在领命回到朱府的大门外后,如是对府门前三级阶梯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紫衣女子说道。
梳着少女垂挂髻,两侧髻上簪着紫色珠花的紫衣女子应声抬头,赫然是昨夜暗道外那灯火通明的小院中的玄武!只是,昨夜她不是已被朱梓陌派去江南了吗?何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呢?
“多谢小哥。”玄武淡笑着双手搁置腰间福了身子对林知升道了声谢。
起身,玄武姿态盈盈地迈步踏上阶梯走至林知升面前。
林知升看了一眼低眉顺眼显得十分乖巧的玄武,似是随意一问般地问到:“姑娘的这块玉佩看着怪奇特的,怎么会有蝴蝶的双翼上长小蛇的呢?”
林知升话音刚落,玄武便不疾不徐地答到:“小女子也不知这是何种蝴蝶,只是三年前偶然与二少爷结识,二少爷便将这块玉佩赠予了小女子,道是日后有何难处便以此玉佩做信物来这里寻求二少爷。小女子听二少爷说,这玉佩也是二少爷偶然结识的一位女子赠予二少爷的,只是自那以后二少爷便未再见过那位女子,二少爷觉得留着这玉佩也无甚大用处,便转赠予小女子做危急时刻的信物了。”
第二十四章 双翼生蛇3
玄武回答得十分巧妙,让人猜不透她的话是真是假。
对于玄武的说辞,林知升似是相信一般地笑着点点头,随后伸手将他手中那块蝶形玉佩还给玄武。玄武见状,便很自然地伸手去接。
哪知,就在玄武捏住玉佩上端系着的天蓝色锦线,准备拿回玉佩时,林知升却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玄武的皓腕。
“疼!!”玄武当即便轻声痛呼出声。
闻声,林知升连忙将双手都松开,对玄武作揖道歉:“真是对不住,是我冒失了!我原是看姑娘的手腕如此纤细白皙,突然便想试试女子的肌肤是否真的如书上说的那般滑如锦缎,结果却不慎弄疼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怪责我的失礼,否则我便要寝食难安了!”
玄武一手提着因林知升徒然收回双手险些掉到地上的玉佩上端系着的锦线,另一只手轻轻揉着被林知升握过的皓腕,宛如黑曜石的双眸隐隐含泪。
哼!说的好听,若是她不原谅他便寝食难安吗?这哪里是给他自己找台阶下,分明是压着她给他台阶下!若是她真的有求于朱府二少爷,便不敢真与他计较,真是好心计啊!
玄武心中冷笑,口头上却似是很勉强地朝林知升笑道:“小女子也无甚大碍,还烦请小哥您带小女子前去面见二少爷吧!”
“好好好!姑娘请!”林知升如释重负般躬身笑着将玄武迎进了朱府。
绕过貔貅石屏,穿过垂花门,走在前面的林知吾忽地侧脸笑问落他身后半步的玄武:“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怎么会识得我家二少爷呢?”
“小女子乃是江南邹阳人士。三年前,小女子随同家父来京寻访亲戚之时却遇上了恶霸,当时是二少爷出手相救才让小女子幸免于难。后来,因亲戚早已举家搬迁,也未寻访到亲戚,小女子便随家父回到了邹阳。”玄武轻声轻气地回答着。
“姑娘是在说笑吧!我家二少爷又不懂武,怎么能从恶霸手中救下姑娘呢?”林知升依旧笑意盈盈。
“并非二少爷出手救下的小女子,是二少爷身边的那名随从救的小女子。小女子当时听二少爷喊那名随从‘知吾’,小女子想,若不是二少爷让那名叫做知吾的随从出手相救,想必他是不会管小女子的事的。”玄武淡定微笑,答得滴水不漏。
“我曾听闻邹阳多种植杨柳树,每到三四月漫城皆是柳絮飞舞,好似春日飞雪,极其美丽,可惜我身在京都从未见识过那般景象,既然姑娘祖籍邹阳,敢问一句传言可否属实?”话题一转,林知吾脚下步伐依旧,脸上笑意依旧。
闻言,玄武先是轻雅一笑,而后才纠正道:“小哥说错了,邹阳多种植香樟树,多种植杨柳树的乃是南岭一带。南岭与邹阳相隔少说也有百里之遥,在邹阳是见不着那春日飞雪的。”
林知升不以为意地浅笑:“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一路上,林知升天南地北地和玄武闲扯,言语间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试探之意,只是林知升的所有试探都被玄武一一巧妙地化解了。
朱府。韩院。
带着玄武绕过那繁杂的假山石群,走上那高高的十二层阶梯,推开那扇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两扇开木门,林知升朝跟在他身后的玄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玄武抬头看了眼一脸恭敬的林知升,淡笑着朝林知升福了下身子,然后抬腿跨过门栏走进了书房内。
“知升,你先退下吧!”书房内传出朱梓陌那淡然的声音。
“是,爷。”林知升恭敬应着,伸手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书房内,玄武见房门已然关上,便快步走到坐在内室书案后的朱梓陌身边,然而,玄武刚准备开口说话便被朱梓陌抬手无声地制止了。
玄武正在诧异时,却见朱梓陌从书案上的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浅浅沾了些磨好的墨汁,然后,朱梓陌右手执笔左手捏袖,在铺在书案上的那张洁白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小篆:隔墙有耳。
一看那四个字玄武便明白了朱梓陌为什么不让她开口说话。只思索了片刻,玄武便知晓该如何应付那隔墙外的耳了。
只见玄武也从书案上的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沾了墨汁,一边在朱梓陌写过字的宣纸上写着什么,一边佯装哭哭啼啼地说着话:“二少爷,小女子此番前来找您实属被逼无奈,一年前小女子父母携小女子来京都谋生活,可是一个月前小女子父母皆猝然离世,只留下小女子一人孤苦无依。原本小女子依着父母遗留下的一些钱财还可以艰苦度日,可就在昨日,那恶霸竟又找上小女子家门,逼迫小女子嫁与他为妾,还说小女子若是不从,他便要强占了小女子。小女子骗那恶霸给小女子一日时间收拾细软物件,这才寻了机会来找您。二少爷,三年前您将小女子从那恶霸手上救了下来,三年后,小女子求您再救小女子一次!求您可怜可怜小女子!”
“我也不是那冷血无情之人,否则三年前也不会救你一次,只要我能做到便尽力而为。”目不转睛地看着玄武笔下的字,朱梓陌口中却是十分默契地接过了话头。
故意停顿了片刻,朱梓陌才再度开口:“若不然,明日起,你便来我朱府做丫鬟如何?有我朱府作你庇护,谅那恶霸也不敢拿你如何。”
笔下字迹未停,玄武却似是思考了片刻后才接口道:“二少爷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小女子有一指腹为婚的夫婿,小女子此次前来找您,便是希望二少爷能帮小女子找到小女子的未婚夫婿便好,若二少爷愿意帮助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少爷恩德。”
目不转睛看着玄武笔下的字,朱梓陌淡淡地道:“如此我便不强求了,你将你那未婚夫婿的姓名写下交与我,我即刻派人去寻他下落。”
“小女子多谢二少爷,二少爷之恩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话音落,玄武一直在写字的手也随之停下,继而将手中狼毫轻轻挂回笔架原处。
默了一阵,朱梓陌将书案上写满了字的宣纸轻轻拿起,随后右手在那张宣纸上只轻轻一抚,那张宣纸便如同空气般消失不见,连一丝灰烬都没有。
皱眉看向玄武,朱梓陌冷声询问:“你刚才所写之事确实属实?”
玄武知道朱梓陌此时开口必是屋外那偷听之人已走,便放心地回答:“是的,爷。昨夜属下原本领命前往江南,才出京都不远便想起七分堂堂主几日前曾请属下去处理一些事,但这几日属下皆未得空,便临时转道去了七分堂,不曾想却在路上听闻此事。他们既然半夜密谋,还特意选在了两国相交的偏远山村之中,想必便是为了避人耳目,却不想会被属下偷听了去。听他们口音,其中一人还是良国人士。遂,属下猜测此事应不会有假,是以属下才急忙赶回来禀告给爷知晓。”
“为何要走府门?”朱梓陌并未接话,只如是问玄武。
“属下回赶途中遇见数人在行恶事,属下看不过便出手教训,却不慎受了内伤,虽及时服用了圣使研制的保命银丹,但近几日怕是都无法施展内力了,无奈只得走大门求见爷。”玄武不敢有何隐瞒,据实回禀。
听完玄武的解释,朱梓陌的眉蹙得更深:“以你之身手竟能使你受内伤,可知对方是何人?”
摇头,玄武懊恼道:“不知,夜里也未曾看清面容。他们个个虽身手平平,却阴险至极,趁属下不察竟撒出毒药,属下躲避不及不慎中毒还被他们打伤。若不是属下逃得快,这会定不能安然站在爷面前了。”
往后靠在椅背上,朱梓陌声音低缓:“只怕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门派,下次再遇上,不必去管。如今这世道,不平之事太多了……既然受了伤,去江南一事便先缓上一缓。”
“是。爷。”玄武抿了抿唇,挣扎良久后才开口问朱梓陌:“爷,属下不明白,爷究竟为何要帮着大梁?以爷的实力,爷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何必屈居大梁皇室之下?他们要联盟就让他们联盟好了,若是这天下真的乱了,对爷岂不是一个机遇??”
玄武是真的不明白,这十多年来,朱梓陌的想法总是那么奇怪,所以玄武一直是最不懂朱梓陌的那一个。尤其是九年前朱梓陌突然放弃科考一事,这是让玄武最迷惑的。
以朱梓陌的才情,只要继续参加殿试,状元及第,手到擒来,可是最后临门一脚,朱梓陌却丢盔弃甲打道回府了!
闻言,朱梓陌只淡淡地瞥了眼玄武,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玄武,你逾矩了。”
淡淡的眼神和那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和威严。饶是早已杀人如麻的玄武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连忙垂下头,双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身侧拧着衣裙,玄武战战兢兢道:“是,玄武知错了,玄武再也不敢了。”
看着如此局促胆小的玄武,朱梓陌忽然扯起一抹微笑,那笑如三月春风,温暖人心,让人忍不住跟着心头一片暖融融的。
然而,眼角余光瞥见朱梓陌那春风化雨般的微笑,玄武却吓得双腿一颤,直直地跪倒在朱梓陌脚边!
第二十五章 心惊胆颤1
玄武与朱梓陌初见那年,玄武才四岁,朱梓陌也不过十岁。
如今不过十四年而已,玄武竟然忘记,她眼前这个男子,当年是何等的霸道恐怖与——杀人不眨眼。
彼年,玄武是个沿街乞讨,连几岁孩童都敢欺凌她的孤女,饿极时甚至从狗嘴下抢过饭,啃过树皮吃过野草。
彼年,玄武游荡到大梁京郊却被人牙子强行抓住,他们说她虽是乞儿,却长的不赖,好生拾缀一番再送去富贾人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人牙子一手抓着玄武的肩,一手揪着玄武的发,她反抗,她撕咬抓着她的人牙子,一口下去,生生咬破对方皮肉。
后来,小小的玄武被人牙子一耳光扇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嘴里是泥土与血液的混合物,似乎还有碎牙。
彼年,着一身干净整洁浅紫色衣袍的男孩带着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出现在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甚至是丑不堪言的玄武面前。
“放了她。”精雕细琢的五官,温暖如三月艳阳的笑容,看呆了趴在地上的玄武。
“哟!一个管闲事的小屁孩!长得还真不赖,送去楚馆养几年绝对是抢手货。哥几个,一起抓了!”被玄武咬伤了手腕的人牙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呵呵……是吗?要将我……送去楚馆吗?”属于孩童的懦懦的声音,语调却有着不属于孩童的冷淡。
“对!怎么?你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你了,哈哈哈……”其中一个人牙子仰头大笑。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啊,对了,是那个一身紫衣的男孩微笑着慢步走到那几个人牙子面子,风起衣飞,手起匕落,只转瞬之间那几个人牙子便已身首异处。
那一刻,看着淌了一地的鲜血,玄武只觉得恐惧。
那被深埋已久的往事,曾一度是玄武梦魇的往事,就那样被轻易勾起。
可是,那个男孩却丢了匕首,微笑着走到玄武面前,伸出了手:“起来。”
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掌,玄武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她那脏兮兮沾满了泥土的手放到了浅紫色衣袖下那只肌肤白皙指节修长的手掌上。
看着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握住脏兮兮连肤色都分辨不清的小手,那一刻的玄武,是自惭形秽的。
他拉着她的手,扶她站起。他的手比她的手大一圈,很硬,很干净,很暖。她的手,很软,很脏,很冷。
他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他微笑着又问她:“你从哪来?”
她依旧不答话。
他保持微笑再问她:“你家人呢?”
她继续沉默……
终于,他敛了笑容无奈地问:“你不会说话?”
她终于有了反应,轻轻地,带着迟疑地——点头。
他又笑了,笑得比之前还要温暖人心。她听见他说:“没关系,不会说话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发誓,你此生都只会效忠于我,我便给你你可以拥有的一切。”
彼年彼时,那个紫衣男孩温暖如三月艳阳的笑容与面前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子那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渐渐重叠,玄武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那种——恐惧。
她怎么可以忘记,她眼前这个男子,最恨背叛与欺瞒,最厌的,则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玄武,记得当年爷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张书案高吧!浑身脏兮兮不说,脸上都是血和土,一转眼,你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啊!”静静地看着跪倒在他脚边的玄武,朱梓陌的声音很轻很淡,似回忆,似感慨。
“是的。爷。玄武一直铭记着爷的养育教导之恩。”死死盯着眼前紫色与浅灰色的衣摆,玄武战战兢兢却真心实意地答着。
真的,她一直记得朱梓陌的恩德。当年若是没有朱梓陌,绝没有如今的,令九国中人听之便闻风丧胆的苍蝶刺客团首领——玄武!
“呵呵!”很轻的一声浅笑,朱梓陌语气淡淡地道:“玄武,还记得爷我当年将你许给白虎时,是如何与你们说的吗?”
闻言,玄武重重地点了下头:“玄武记得。”
“爷说,爷一直拿我们四人当兄妹看待,可有些事,爷既然不告诉我们,自然有爷的道理。我们四人只需记住,虽然我们只是爷的属下,可我们都是爷花了极大心血培养起来的人,只要我们忠心于爷,爷绝不会有亏待我们的时候。”不需回忆,当年朱梓陌曾说过的话已脱口而出。
左手摸上玄武的发顶,清楚无比地感受到玄武浑身一颤,朱梓陌笑得越发温暖:“记得便好。爷我,很懒的,不喜欢将过去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玄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玄武谨记!”
收回摸着玄武发顶的左手,朱梓陌恢复了往日冷淡:“行了,起来吧!”
“是。”玄武声音低低地应着。
站起身,见朱梓陌脸色已恢复到往日的冷淡,玄武这才壮着胆子问:“爷,那个偷听之人……爷可知是谁?”
朱梓陌把玩着手中不曾放下的狼毫,看也不看玄武,淡淡地道:“大概知道是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你从未来朱府禀告过我何事,况且当时我也不是这朱府家主,所以也就懒得去管。不过现在看来不管不行了,让一个细作一直留在身边,始终不太安全,早晚要出事。”
玄武不知道朱梓陌说的细作是谁,只是怀疑地对朱梓陌道:“爷,刚才带我来的那个小厮,在府门前曾问过我苍蝶玉的事,还用内力试探过我,之后还几番用言语试探……”
玄武话没有说完,但她知道她家爷一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知道了,你还是先去江南吧!把你该办的事办好才是正经,其余的,爷我自有主张。”朱梓陌抬手挥了挥,示意玄武可以走了。
见状,玄武应了声“是”后便转身走到房门边开门出去。
若玄武没有受内伤,此番前来本可以施展轻功潜进朱府寻朱梓陌,且定不会让人发现生疑。可偏生玄武就那么不走运,是以,在不确定朱梓陌究竟在朱府何处时,玄武也不好贸然潜进朱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只会徒惹麻烦。
遂,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假以借口光明正大地走进朱府,此刻既然要禀报的事已禀报完毕,玄武自是要光明正大地走出朱府的。
书房内,看着手中的狼毫,朱梓陌眸色一片冰冷。
“咔嚓”一声,伴随着朱梓陌的冷笑,他手中尾指粗的狼毫竟被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生生拦腰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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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雨送走了绉大夫便转身回了朱府,在前往暖香阁的半道上,紫雨遇上了行色匆匆的林知升。
林知升却仿若没有看见紫雨,径直快步从紫雨身边走了过去。
转身,紫雨本想喊住与她擦肩而过的林知升问问前厅那边情况如何了,可是紫雨还未来得及张口,林知升便在前方回廊的转角处转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紫雨有些莫名地看了会儿林知升消失的那处回廊转角,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抿着唇转身继续朝着暖香阁而去。
话说林知升为何这般火急火燎的呢?原因无他,只因玄武之前在府门前交给他的那块作为“信物”的蝶形玉佩。
他们还真以为那玉佩他林知升不认识?开什么玩笑!只要是道上的人,不论商道、官场亦或是武林黑白两道,就无人不知苍蝶玉是何物的!那可是苍蝶刺客团首领的贴身信物!
林知升虽从未见过苍蝶玉,却听别人描述过苍蝶玉的模样——双翼生蛇血玉蝶!
那苍蝶刺客团近两年可谓是搅得九国武林,乃至九国官商都不得安宁。
据闻,苍蝶刺客团皆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行事乖张,不论武林**白道还是商道官场里的人,只要是她们看不顺眼的,她们便会杀了那人。
这些年,丧生在苍蝶刺客团手下的性命,数以千计!其中不乏九国官场中人,清官有,贪官污吏亦有,更多的,则是武林中人。
两年前,前任武林盟主傲龙就是被苍蝶刺客团所杀。傲龙死后,群侠无首,以至于这两年来武林中人无人带领,弄得门派与门派之间……
唉!总之而今的九国武林可谓是黑白两道交错、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起初那些以正义之士自诩的武林人士还嚷嚷着要为傲龙报仇雪恨,可是忙活了大半年,那一干武林人士却是连苍蝶刺客团的影子都没找到,最终只得罢手各自斗法去了。
不过好在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主选举大会,算算日子,还有三个月就是了,届时,他林知升也许还要去江南凑凑“热闹”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他该操心的,林林知升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通风报信。
而今,苍蝶玉现身于朱府,不论那紫衣女子与朱梓陌是何关系,林知升都觉得他必须赶紧禀报给那个人知道才行。
如果没有那个人,就没有而今的林知升,所以,不论那个人要他做什么,他都万死不辞,何况只是小小的打探消息!
第二十六章 心惊胆颤2
大梁绉平。万春楼。
“爷,快来抓我呀!呵呵呵呵……”一个打扮得如花鹦鹉般的女子在高朋满座的大厅中跑过。
“别跑!看本爷抓到你了怎么收拾你!”一个脑满肠肥、年约四十有余的男人追着那个女子而去。
“呵呵呵呵呵……”大厅中只留下那个女子的一串娇笑之声。
“爷,再喝一杯嘛!”一个穿着齐胸襦,肩披浅绿色薄纱的女子坐在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腿上,手中拿着一只白瓷酒杯劝酒。
“美人,咱们去你的房间慢慢喝可好?”那个男人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女子猥琐地笑着,双手还极不老实地在女子身上游走,惹来女子一叠声的娇笑。
“爷,来呀!”
“爷,你好坏呀……”
“爷,今晚奴家一定好生伺候您。”
“爷……”
红灯高悬,娇笑之声不绝于耳,男女搂抱而行亦或相拥而坐,更有甚者,衣裙歪歪斜斜地披在肩头,露出了香肩与胸前处的一抹春色,男子则更是毫不避讳地盯着那抹春色看,女子却是掩嘴一声娇笑,勾魂蚀骨。
当林知升踏进万春楼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声色犬马的**景象。
林知升才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头带着一身脂粉味朝他贴了上来。
那粉头一手挽住林知升的左臂一手轻抚上林知升的胸膛,用甜得腻人的声音说着:“哎哟爷!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啊!可想死奴家了!”
林知升看都没看那粉头一眼,径直甩开那粉头的手朝着楼梯处走去。
他真的很不能理解那个人,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选这个在绉平最有名的不分昼夜皆接客的青楼??他着实不喜欢踏进这种地方。
上了二楼,林知升未做停顿,继续往三楼而去,过耳之处,皆是**之音。
上到三楼,林知升走到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门前,抬手,一重一轻再一重地在房门上敲了三下。
片刻后,厢房门后传出一个沉沉的男子的声音:“进来。”
林知升应声推门而入,一进到厢房里便立刻转身将房门关上。
再度转身,林知升看到的是层层垂在他眼前的青纱帐,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这一层层的青纱之后。
也不管那青纱之后的人看不看得见,林知升径直朝着那层层青纱深深一拜:“知升拜见公子。”
“行了,有何事就直说吧!”帘后传出一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林知升直起身子,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在朱府发生的种种皆告诉了帘后的人。
帘后之人听后沉默了片刻才发出一声轻啧:“没想到啊!本公子这个师弟还真不是盏剩油的灯啊!也难怪他能当我师弟呵!苍蝶……他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与公子比他还不够资格。”林知升轻蔑一笑。他潜在朱梓陌身边这么多年,朱梓陌都没发觉他的细作身份,他有何资格与公子相比??
其实这只是林知升的自以为是罢了,朱梓陌既能在暗中建立起那样庞大的势力,又岂会不知他身边有细作?又岂会不知那细作是谁?是何人安排在他身边的?
“知升,你可别小看了本公子这位师弟,他的本事……呵!他可并非池中之物,你在他身边还是小心点的好。”帘后再次传出那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男声。
林知升收起心思,恭恭敬敬地朝着那层层青纱帐一揖:“知升多谢公子关心,能为公子效力,是知升前世修来的福气,知升定为公子鞠躬尽瘁。”
“你的心思本公子都知道,只要你忠于本公子,本公子自不会亏待你。你出来的也够久了,还是速速回去吧!免得惹人怀疑。”那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公子,知升告退。”林知升恭敬地应着退出了厢房。
“爷,朱梓陌他手上的势力太深,属下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到多少,只一个林知升……爷觉得靠得住吗?”林知升走了好一会后,厢房内才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恭敬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层层青纱之后,朦胧的光晕下,一只指节纤长的古铜色手掌把玩着一只崭新的青花瓷酒杯,声音较之前愈发的慵懒:“你何时觉得爷我是那么没有算计的人了?”
“属下不敢!”那沉沉的声音稍显畏惧。
把玩着酒杯的手指未停,声音仍是同样的慵懒:“林知升只是一颗无关紧要随时可弃之的棋子罢了,爷我也未曾指望他能如何,不过……他今日带来的消息确实与爷我有益。尚在这之前,你也只是查到他手中的势力掌控着九国的经济命脉,并且可以随意让任何一国断粮。但今日,据林知升所言,这近两年把九国朝野上下闹得鸡犬不宁的苍蝶,很有可能也属他的势力之一。”
“没想到他一介商人之子却有如此谋略,属下斗胆问爷一句,爷为何不将他收为己用?凭爷与他的关系……”沉沉的声音中带着犹疑。
那个慵懒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接话道:“你真以为他只是一介商人之子吗?他的身份,真要论起来,只怕比你家爷我还要来得名正言顺。他的身份,不,应该说,他们整个朱氏的身份,恐怕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爷我还有师傅他老人家和我那个傻师弟清楚了。只是,我们三人都不是会将他的身份宣扬出去的人罢了。”
“爷的意思是朱梓陌的身份和爷是一样的?这……不可能吧!”那个沉沉的声音显得十分诧异。
“那已是很久远的事了,你不知晓也无可厚非,就算是爷我也是当初在秦山时无意中听到他和师傅的谈话才知晓的。若不是那次偶然听到了他和师傅的谈话,只怕爷我至今依旧被蒙在鼓里,爷我那个师弟也是一般无二。”慵懒的声音十分低缓。
慵懒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再度响起:“关于他的身份,你就不必深究了,至于他手下到底有多深的势力,你尽力而为便可,就算查不到,爷我也不会怪罪与你。他既然能和爷我一样在天下人面前装傻充愣这么多年,他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查到他的身份和他在暗中建立的势力,否则,他也不配做爷我的师弟了。”
“是,属下遵命。”沉沉的声音恭敬地说着,话锋陡然一转却是开口询问:“爷,那两国联盟应是对我们有利才是,属下不懂爷为何要插手破坏此事?”
把玩着酒杯的手终于停下,却是将酒杯搁在茶桌上,转而拿起一旁的青花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
重新拿起盛满醇香酒液的酒杯,声音慵懒依旧:“你错了,不是爷我想插手,是师傅他老人家要爷我插手。说到底师傅的三个徒弟有两个是生长在大梁的,既然师傅开了口,爷我也不好违了师令。反正,能坏了他们的联盟也好,免得到时候给他们一家独大,那可就不太妙了。你别忘了,这件事,他们可是背地里进行的,也就是说,他们压根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属下明白了。”那沉沉的声音透着一丝顿悟。
“牧文,你可知为何爷我每次出来都是带着你却独留王泉做爷我的替身?”那慵懒的声音突然发问。
“……属下,不知。”被称做牧文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后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呵!”慵懒的声音轻笑一声后道:“因为王泉比你机灵,更比你懂得随机应变。你的办事能力虽比起王泉要强上许多,可惜在为人处事方面比起王泉就难免太过憨实了些,所以爷我每次都带着你出门却从不独留你一人,爷我的意思……你懂吗?”
又是一阵静默,良久之后牧文才接话道:“属下懂了,属下与王泉,也只有王泉有那个能力应付那个老女人,若是让属下去应付……”
“被识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那慵懒的声音淡淡地接了口,而后,又接着道:“那两国联盟,真正的得益者,是他们,与我们无关。”
半晌,房内一片寂静,无人接话。
“对了,刚才林知升好像有提起朱梓陌在回朱府的道上救了一名女子是吗?”原本安静了的房间内突然再次响起那慵懒的声音。
牧文恭敬地回着:“是。林知升好像还说那女子的衣着打扮很是……独特。”
“牧文,你即刻去摸清他们届时要走的路线,既然敢背着爷我在暗地里做事,爷我就让他们追悔莫及。”沉默了一会,那慵懒的声音却如此淡淡地道。
“是。”牧文那沉沉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双边沿镶嵌着金丝的黑靴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以及房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一阵微风从微敞的窗户边沿拂进厢房内,青纱轻摇,带着几分旖旎,几分诡异。
轻纱后,薄唇邪邪地一勾,举杯,杯中醇酿被一饮而尽。
放下青花瓷酒杯,尤沾着几滴酒液的薄唇微微开合,慵懒中带着些许邪魅的声音溢满整间厢房:“敢得罪本爷,就要做好承受本爷怒气的准备,就先从你们开始好了!说起那名女子……若有机会,爷我到是想见她一见……”
第二十七章 心惊胆颤3
“知升,如此匆忙,是去哪了啊?”很轻很淡的话语,可是却陡然让刚推开门迈进自己卧房的林知升浑身一震。
林知升身体略有些僵硬地转向房门左边的方向,那面墙下放置着的一张赤色书案后,朱梓陌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其后的靠椅上,而朱梓陌的手上正把玩着一支令牌。
“怎么?不认识此物了?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啊?”见林知升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己,朱梓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由刚才的轻淡瞬间转变成冰冷。
“知升不知二少爷此话何意,知升更加不认识二少爷手中的物件。”虽然直觉朱梓陌可能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林知升仍旧自以为聪明地选择了抵死不认。
冷笑更甚,朱梓陌将手中的令牌随手往面前的书案上一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悠然的姿态。
看向林知升,朱梓陌出口的话语有些飘渺空灵:“元光十年,我前往平阳,朱家族谱被人翻阅;开平二年,我前往邹阳,朱家家业机密被窃;开平三年,我前往酆都,韩院里里外外全部被人翻找了一遍;开平四年……开平七年,也就是今日,我在韩院书房与人谈话,书房外却有人偷听!”
说到这里,朱梓陌故意停住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眯长了睨着立在房门边一动不动,脸色却开始变得有些灰白的林知升。
半晌过后,林知升才缓缓开口,话语里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知升不明白二少爷在说什么。”
朱梓陌不着痕迹地斜了眼林知升身后的某个地方,淡淡地道:“这十年来发生的别的一些小事,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我刚才说的那几件事……知升,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做的,尤其想知道,今日,到底是何人在我书房外偷听。”
“知升确实不知二少爷说的是什么,知升觉得,二少爷若想知道那些事是何人所为,应该去盘问一下府中的下人才是。”林知升心中虽惊慌不已,但面上仍强装镇定,努力使自己语气淡然地接话。
“知升,自从爷爷过世,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我的脾气以前你或许还不了解,但今日府上发生的一切你应该一清二楚。你难道不觉得此时此刻还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是件很没意思的事吗?”睨着林知升,朱梓陌用平静的语调说着没有感情的话。
林知升咬紧了牙关皱眉望着坐在书案后的靠椅上显得十分优哉游哉的朱梓陌,直到此刻他仍旧不明白他究竟在何处露出了马脚,以至于被朱梓陌发现了这八年来他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
见林知升不再答话,朱梓陌也觉得没必要再跟林知升浪费口舌了,直接将话挑明:“十年前,爷爷出殡后一个月,朱辉派我去江南查看朱家在江南一带的产业,我带着知吾出发那天,你一直将我们送到京郊那片去江南必经的树林里才停步。然而,在你返回京城内时却遇上了被朝廷追杀的流寇,就在你险些丧命之时,一个少年忽然出现救了你一命,那之后,你便开始为那个少年办事了。知升,你说……我说的对吗?”
关于十年前的事,虽然对于常人来说可能不是那么清楚记得,但是朱梓陌一手教出来的玄武手下可不是只有一个专司刺杀的苍蝶刺客团,还有专司情报调查的——苍蝶情报网。
只要朱梓陌想,就算是八百年前的事他都可以将它翻出来,何况只是区区十载光阴。
自从离开秦山后,朱梓陌以为他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就算有,也是等到他履行他的使命的那天。
早就知道当初在秦山时与师傅的谈话被他听去了对他终究是一种威胁,但他当时却及其天真地以为那个人总会顾及着师傅他老人家而不会对他有何动作。
然而,让朱梓陌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却是那么的急不可耐,早早在十年前就在他身边埋下了细作,而且还是他最信任的人的亲生弟弟……到底该说是他太大意了还是那个人太过精明?
想到这,朱梓陌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那个被安排在朱梓陌身边的细作是别的什么人,他一定早就毫不留情地将那人解决了,绝不会让一个细作在他身边呆上十年之久。只是,那个人还是太过了解他了,所以才导致了今日的一切。
听朱梓陌如此分说,林知升终于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了,就差跳起来地冲朱梓陌喊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梓陌冷冷地勾起一边嘴角,细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仿若喃喃自语:“果然没错。”
顿了一顿,朱梓陌复又伸手捏起书案上的那块木质令牌兀自把玩了一阵才淡淡地开口:“这块令牌是他独有的,九国中在各国安插细作的事并不稀奇,可是使用令牌的却只有他一人。”
虽然手中的令牌上没有雕刻任何代表身份的文字或图案,可是朱梓陌却清楚,这种以令牌认人的做法,九国中也只找得出一人了。
那个人的行事作风够精明却也的确够好笑,不论在什么事上都非要把他自己弄得与众不同才肯罢休。
以前在秦山那会儿也是。
犹记得那天清晨师傅让他们师兄弟三个在空地上扎马步,独他一人偏要跑到梅花桩上去扎马步,直接结果就是那天清晨师傅没给他早饭吃。
想起在秦山的过往,朱梓陌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抹弧度,只是转瞬却消失不见,让人觉得刚才那抹微笑的弧度只是一种错觉。
不论以前如何,那个人还有他,在那天之后,终究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睨着林知升,朱梓陌冷冷地道:“知升,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林知升盯着朱梓陌手中的令牌看了一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林知升终只是倔强地吐出一句话:“我没有错!我只是选择了我该尽忠的主人而已!”
“哦?该尽忠的……主人吗?”朱梓陌的话说得极轻,可是却让林知升陡然觉得寒冷无比。
依旧把玩着那块令牌,朱梓陌并未管林知升的反应,只是继续说着:“其一,你不该因别人救了你一命就效忠他人却背叛你真正的主人,这是为不忠;其二,你不该为了一个故意设局救你一命之人而对你的真正主人心存怨恨,这是为不仁;其三,你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而反过来害你的亲兄弟,这是为不义。仅此三点,你还觉得你没有错吗?”
“你说我不忠不仁我认了,可你不能说我不义,我从来没有设计过哥哥更不可能害他!”听了朱梓陌对他定的罪,林知升差点没跳起来。
是,他是背叛了朱梓陌不假,他说他不忠不仁他也无话可说,但是他不能说他不义!他就算再没人性,他也绝不会去害那个不论在何时都对他不离不弃的亲哥哥,于他而言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朱梓陌也没有要与林知升争辩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话:“那只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
的确,林知升太年轻,经历的风浪也太小太少,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他听从那个人的命令设计的从来都只有朱梓陌一人,但林知升却不知道,他在听从那个人的话设计朱梓陌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间接设计他的亲哥哥林知吾。
十年前的那天,林知吾说他此生都会忠于朱梓陌,绝不背叛。
在今天以前,仍旧披着一层“懦弱”伪装的朱梓陌在外人面前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危险,能够“替”朱梓陌解决的,就只有一直跟在朱梓陌身边的林知吾。
朱梓陌时至今日都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那天,因为他不能忘记。
三年前,朱梓陌被朱辉派去邹阳,那天清晨他们坐的马车才行至京都城外百里不到便被一伙山贼拦住了去路。
然,朱梓陌却知道,眼前的这伙山贼并不是普通的山贼,不仅是因为这是在京都附近、天子脚下不可能有山贼出没,更是因为他们个个看起来都十分的训练有素,不是精心训练过的人是不可能有那么好的默契的。
那天,因为随行的人员有十几人,朱梓陌也不好显露他的真实身手,便只能一边佯装躲避一边不着痕迹地解决那些山贼打扮的人。
可是在朱梓陌佯装躲避实则打斗时,遥遥地却有一支短箭从朱梓陌身后朝朱梓陌射来。
朱梓陌一时未有察觉,等朱梓陌察觉到时,那支短箭已经钉在了与他背靠背的林知吾的左肩上。
看那支箭射的方向,朱梓陌大概猜到对方并非想取他的性命。
虽然对方并未想取他的性命,但对于林知吾以身挡箭的行为,朱梓陌仍是有些自责的。
事后,因为林知吾说不想让他弟弟林知升担心,所以,朱梓陌在办完邹阳的事返回绉平的朱府后并未向任何人提起林知吾曾受伤的事,更是严令那日那些随行之人不得提起分毫,否则通通逐出朱府。
第二十八章 冰寒如刀1
当年朱梓陌去邹阳一事是朱辉临时通知的,外人不可能在段时间内得知。
所以,朱梓陌敢断定,他们于京郊外林中遇刺,只可能是有内鬼将他要去邹阳一事传递了出去。
索性当时那些人怕是早已领了他们主子命令不能要他朱梓陌的命,否则,朱梓陌十分怀疑他现在还能不能如此泰然地坐于此处!
在林知吾心中,朱梓陌是主人,是他穷尽一生也要尽忠守护的主人,所以不论朱梓陌遇到何种危险,林知吾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替朱梓陌挡下。
即使有一天,射向朱梓陌的箭是要取朱梓陌的性命,林知吾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以身想相挡!这也是朱梓陌为何说林知升帮着外人害他的亲兄弟的原因。
林知升,终究还是太年轻……
“你胡说!我没有!”林知升大声喊着,眼中暴戾之气突起。
忽地,林知升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雪白的匕刃被阳光照射到时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举起匕首,林知升便奋力朝朱梓陌冲了过去。
瞥了眼高举匕首朝自己冲过来的林知升,朱梓陌却见所未动,依旧坐在靠椅上把玩着那块无字无图的令牌。
“住手!知升!!”
就在林知升离朱梓陌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林知升身后的某个地方忽然传出一声厉喝,硬是生生止住了林知升往前冲的步子。
林知升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在看到他身后那个站在门边的身影时,有些愣然地张了张口,出口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哥……哥……”
林知升身后的那扇雕花门边,站着神色复杂的林知吾。
看着林知升,林知吾眼中神色及其复杂,思绪有些飘渺:
林知吾和刘管事商量完事情便回去前厅找朱梓陌,却只看见一群丫鬟家丁在大厅里打扫,而朱辉和陈柔、朱梓尧的尸身也已被抬离了前厅。
没见到朱梓陌,林知吾便随手抓住在厅门边擦地的一个家丁,问:“二少……新家主呢?”
那个家丁仰头看了眼林知吾便又低头做事去了,只轻淡淡地回答:“新家主差人来吩咐了,若是林副管事来找家主,便让林副管事去知升的卧房。”
林知吾听了那家丁的话虽觉奇怪却也未多说什么,转身便往家丁住的下院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林知吾看见了不少满面郁色的朱府下人。
“知吾,和刘管事商量得如何了?”林知吾才一踏进林知升卧房的房门,耳边便响起朱梓陌的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情绪。
林知吾向左转身面向着坐在书案后的朱梓陌,垂首拱手,一五一十地道:“知吾和刘管事找了算命先生一道算过日子了,老爷和大夫人、大少爷三位一同出殡只怕不太合适。大夫人和大少爷五日后也就是初七出殡是最合适的日子。至于老爷,算命先生说,以老爷的生辰八字算,最好是在八日后出殡,也就是初十。”
朱梓陌点点头,搁在书案上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案面,声音依旧清淡:“就按你们算的日子出殡吧!知吾,他们三人的丧礼就全权交给你办理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爷。”林知吾垂头恭恭敬敬地答应。
“去门后站着吧!”朱梓陌忽然看着林知吾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知吾以为他听错了,愣愣地看着朱梓陌许久未曾动一步,直到朱梓陌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林知吾才确定他刚才没有听错。
惊讶错愕之余,林知吾终究还是乖乖地听从了朱梓陌的话,退到门后去站着了。
思及此,林知吾终于明白了朱梓陌要他去门后站着的原因,只为,要让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的亲弟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哥哥……您……怎么会在这里?”林知升仍旧有些难以接受林知吾的突然出现。
林知升什么都不怕,不怕朱梓陌发现他的细作身份,更不怕死,可唯一最怕的,便是他的哥哥林知吾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林知升真的很害怕他的哥哥对他失望。
仰头,闭目,林知吾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低头后再睁开双眼,林知吾眼中那些复杂神色已散。
定定地看着林知升,林知吾一字一句地问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爷有哪里对不住你了吗?还是你嫌朱府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想尽早为你自己谋条好的后路?”
林知吾的声音及其淡然,可是林知升的心头却颤得厉害。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亲手足兄弟,林知升知道,林知吾说话越是淡然说明他的怒气越大,林知升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哐当”一声丢下手中的匕首,林知升转身“咚”地一声朝着林知吾跪了下去,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哥哥,知升知错了,您要打要骂知升都不会有二话,只求您别生知升的气好吗?”
撇开眼不去看跪在地上的林知升,林知吾的声音依旧冷淡:“你去跟爷认错吧!爷若肯原谅你,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林知吾很心痛,真的很心痛!这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亲弟弟啊!他究竟是该说他执迷不悟还是该说他太过倔强?
林知吾从未对林知升抱过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他只愿他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朱府做个本分的下人,他相信他家爷是不会亏待他们兄弟二人的,而且,爷他也的确从未亏待过他们。
可是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听了林知吾的话,林知升只是低头咬了咬下唇却并未转身去向朱梓陌认错。
他林知升可以向他的哥哥下跪认错,但他绝不会向朱梓陌认错的!
斜了眼地上动也未动的林知升,林知吾的语气有些不善:“怎么?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你现在就只听你认的那个主人的话了是不是?”
“我……”林知升开口说了个“我”字便停住不说了。
深吸一口气,林知吾出口的声音很淡然,可话语却十足十的决绝:“要是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就立刻去跟爷认错,否则,我权当没你这个弟弟!九泉之下的爹娘也不会承认你这个不忠不仁不义的儿子!!”
若是让已故爹娘知道他这个兄长竟然教得弟弟背叛主人,他林知吾日后还有何颜面于九泉下面见爹娘??
被林知吾那决绝的话语惊得仰起了头,林知升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但是,在看到林知吾连看也不看他时,林知升眼中的不敢置信慢慢被痛苦所取代。
低下头使劲咬了咬下唇,再抬头时,林知升的眼中透着坚定:“哥哥,我没有错!您只是不知道主人的身份,要是您知道了,您也会觉得知升当年做的选择是对的。朱老爷对您对知升有救命之恩,知升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二少爷于我们无恩无德,主人于知升却有再造之恩。知升效忠主人,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替哥哥您某条好的后路,他日待主人成事,至少不会伤害哥哥啊!”
“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听了林知升的话,林知吾终究没忍住,当着朱梓陌的面怒声朝着林知升吼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衣食是谁给的?你知不知道,当你哥我身受重伤的时候是谁给我疗的伤?!你又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当你哥我几次徘徊在鬼门关的时候是谁将我救了回来?!!”声声悲愤,句句撕心。
林知升被林知吾突然爆发的滔天怒气吓得怔住了,只呆呆地仰脸看着林知吾不做声。
林知吾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林知升,深吸了口气方将怒气尽数压下。
然后,林知吾猛地朝着朱梓陌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身前地上,出口的声音坚定有力:“爷,千错万错都是知吾的错。知吾幼年丧父后又丧母,家中只余我兄弟二人,俗话说长兄为父,知升犯下此等大错皆因知吾昔日教导无方。知吾不敢有何奢求,只敢求爷念在知吾这些年对爷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知升一命,爷若要罚便罚知吾罢,知吾绝无怨言!”
此时此刻,林知吾真的别无所求,只求朱梓陌能大发慈悲放过他唯一的弟弟林知升。
“哥哥!!”林知吾的话让林知升蓦然惊醒,可他却只喊了声哥哥便张着嘴不再言语。
此时的林知升,已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林知吾为了维护他而做出了何等牺牲,他心知肚明。
“求爷惩罚知吾。”抬起头,相对而跪,林知吾没有看林知升,只是眼神坚定地望着林知升身后的朱梓陌,恳求着。
只要朱梓陌能放过林知升,就是要他林知吾的命,他也认了。
一直未曾开口也未有过动作的朱梓陌瞥了眼跪在门边的林知吾,忽地轻轻放下手中令牌,悠悠地站起身,绕过书案踱步到门边。
在门边停了一会儿朱梓陌才继续往屋外的院子迈去,只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飘散在风中:“这是你们林家的家务事。”
第二十九章 冰寒如刀2
在一阵微风中,朱梓陌迈着大步渐行渐远,三千墨发与衣摆如同院中种着的槐树上的枝叶般轻轻摇曳。
朱梓陌并非不想杀了林知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朱梓陌明白。
只是,朱梓陌不愿伤害林知吾,他身边的人都道他无情,可只有林知吾知道他只是外冷内热,只要忠于他的人他从来都不会亏待更不会去伤害。
林知升是林知吾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朱梓陌不想让林知吾日后对他心有芥蒂。
今日,朱梓陌若处置了林知升,林知吾必会心怀怨恨。而怨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发芽成为不定时炸弹,稍有不慎,不知何时便会被引爆。
朱梓陌宁愿放过一个林知升,也不想失去一个得力属下又或者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隐患。
屋内,林知吾和林知升相对静默地跪着。
良久后,林知吾终于缓缓站起身,看也不看跪在他对面的林知升,淡淡地道:“离开朱府,离开京都,今后都别再回来了。”
语气淡淡,却冰寒如刀。
“哥哥!不要赶我走!不要啊!”林知升惊慌地喊着跪行向林知吾。
林知吾没有理会林知升,在林知升的呼喊声中大步离去。
“哥哥!不要赶我走啊!哥哥……”跪在地上,林知升望着林知吾离去的背影,无助哀号。
听着身后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林知吾只能流着泪在心中默念:爹、娘,请恕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再替您们照顾弟弟了。
朱府。韩院。
迈上最后一级阶梯,林知吾走到面朝栏杆、背着双手望着远方的朱梓陌身后站定。
望着朱梓陌的背影,林知吾的嘴巴张合了几下,但终究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闭上了。
朱梓陌最不能容忍、最痛恨的就是背叛,若是换做旁人,朱梓陌早就杀了那人,林知吾知道,朱梓陌之所以会放过林知升,全是因为他。
不论是当年成筱的事,还是今日他弟弟林知升的事,林知吾知道他欠了朱梓陌太多,且只会越来越多,此生……都偿还不清了。
“今日的事,算我还你往日的情,你无需记挂。”良久,朱梓陌才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朱梓陌说完后四周再度陷入沉静,只余院中那些轻微的虫鸣鸟叫,连风声都隐匿了。
朱梓陌倚栏极目远眺,林知吾垂头束手站于其后,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站了近半个时辰——直到紫雨跌跌撞撞地跑进韩院。
“二少爷!二少爷!”紫雨一边哭喊着一边慌不择路地冲进了韩院,结果没跑几步便陷入了院中的迷阵中。
朱梓陌只低头看了一眼便飞身跃下了楼阁直接落在了被困迷阵中的紫雨身边。
原本就惊慌不已的紫雨被从天而降的朱梓陌吓了一跳,但只愣了一下,紫雨便连忙双手抓住朱梓陌的手臂失声哭喊起来:“小姐吐血了,吐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啊!”
朱梓陌今日本就已被紫雨骗了一次,原本有些不信,可待朱梓陌仔细看了看紫雨面色,确定紫雨脸上的着急不似作假,朱梓陌脑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朱梓陌人已消失不见。
紫雨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愣住了,连哭喊也忘了,直到几秒后才恢复过来,遂又着急忙慌地开始在迷阵里乱闯。
站在楼阁二楼远远看着的林知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朱梓陌在跃入迷阵后又突然如一阵风般冲出了韩院,而朱梓陌去的方向,正是刘如云住的暖香阁。
心中突然升腾起不好的感觉,林知吾连忙转身下楼走进迷阵中。
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在迷阵中打转的紫雨,林知吾一边询问紫雨出了什么事一边带着紫雨朝院门的方向走。
原来,紫雨送完绉大夫回府后先是遇上了行色匆忙的林知升,紫雨本想问问林知升前厅那边情况如何了,可是紫雨还未来得及张口,林知升便在前方回廊的转角处转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紫雨本没有在意,继续朝着暖香阁的方向走,可没走几步又遇上了一个丫鬟,紫雨便问那个丫鬟前厅那边怎样了,谁知那丫鬟竟告诉紫雨,朱辉、朱梓尧和陈柔都死了。
想起神色匆匆的林知升,紫雨顿觉不妙!
当紫雨跌跌撞撞地跑回暖香阁将这一消息告诉刘如云后,刘如云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便晕死了过去。
紫雨被吓了一大跳,遂又忙不迭地去将绉大夫请了回来。
因刘如云猝然吐血,紫雨不敢耽搁,进了府门便让绉大夫自己去暖香阁,她则跑来韩院禀报朱梓陌。
听着紫雨的叙述,林知吾沉默不语。
对于紫雨所说的林知升神色匆匆之事,林知吾直觉只怕不是因为朱辉、陈柔、朱梓尧之死。
然,不论出于何因,朱府,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林知升其人了……
待紫雨和林知吾匆匆赶到暖香阁刘如云住的厢房时,朱梓陌正一脸乌云地站在床边,而绉大夫则坐在刘如云床边的矮凳上为刘如云把脉。
此时此刻,刘如云躺在红木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脸色苍白,嘴角已被擦拭干净,可露在锦被外的衣襟处仍有明显的血迹。
“唉……”收起把脉的右手,绉大夫无奈地叹气。
“绉大夫,小姐怎样了??有没有危险?!!”朱梓陌还未发问,一旁的紫雨便已急不可耐地问了出来,足见紫雨有多担忧刘如云。
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朱梓陌,绉大夫轻轻摇头无奈道:“二姨娘心脉已断,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朱梓陌被绉大夫的话惊得怔住了。心脉已断……他如何不明白心脉已断的含义,可是……
抬手猛地抓住绉大夫的双肩,朱梓陌急道:“绉大夫!您可是神医啊!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您当年能将我娘亲从鬼门关救回来,现在也一定能救活我娘亲的,我知道您一定能……”
“二少爷!”绉大夫淡淡地开口打断了朱梓陌的话。
见朱梓陌停住不再说话,绉大夫才继续叹息道:“正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二姨娘这些年身体本就一直十分虚弱,当年老夫就说过二姨娘最多活到知天命之年,仔细算算也不过十年光景了,而今二姨娘因心中绝望以致心脉具断,就算老夫医术真的近乎神迹也是回天乏术啊……”
顿了一下,看了眼已呈现一脸苍白之色的朱梓陌,绉大夫有些不忍,却只能继续道:“以二姨娘如今的情况,最多三日。二少爷,请节哀,还是安心为二姨娘准备后事吧!恕老夫先行告辞了。”
说罢,绉大夫拿开朱梓陌抓在他双肩上的手,走到茶桌边拿起他的医箱背在肩上。
回头看了一眼怔怔不言的朱梓陌,绉大夫终究只能轻轻叹息一声后离开。
不是绉大夫不想救,而是一个已然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人,他救不回来。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朱梓陌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
原本立于一旁的紫雨早已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林知吾虽未哭泣,心中却也悲切不已。
当初初入朱府时,刘如云对他们兄弟二人十分好,从未拿他们当过下人看待,可如今……唉!
比起林知吾和紫雨,朱梓陌此时有多悲伤自不用明言。
朱梓陌虽未像紫雨那般嚎啕大哭,可正所谓“大悲无泪”,此刻的朱梓陌正好应验了这句话。
朱梓陌不是不悲伤,只是他已悲伤到忘记了该怎么哭,该如何流泪。
曾经的一切都如昨日般鲜明地存在于朱梓陌的脑海中,他伪装了二十几年,为的,只是在他卸下伪装后能给他的娘亲一片安乐的天地。
可是,就在朱梓陌卸下伪装的今日,他却被告知他的娘亲活不过三日了……呵!这是多大的一个玩笑!
一旁泣不成声的紫雨因哭得太急,一口气没有接上,蓦然双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紫姨!紫姨!!”林知吾急忙跑到紫雨身边,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抬头看了眼朱梓陌,见朱梓陌仍旧一脸呆滞地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紫雨已经昏厥,林知吾无奈,只得自作主张打横抱起紫雨离开了刘如云住的厢房。
深夜。
朱府。暖香阁。
换下了十多公分的高跟鞋,穿着早些时候紫雨为她准备的白色暗莲纹绣鞋,站在刘如云厢房内间隔内外室的拱门边上,冷晴一手扶着镂空雕花的拱门一手捂着胸口受伤的地方,不远不近地看着内室里侧对着她于刘如云床前站立着的身影。
内室房顶悬着的灯笼光亮将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的身影投射到他身后的地面上,无端地让冷晴感到了孤寂还有苍凉与悲切。
今天下午天快黑时冷晴就醒了,才睁开眼就听见隔壁厢房传来一阵女子哭泣的声音。
冷晴好奇地披衣下床去隔壁厢房探看,谁知进去后却看见紫雨蜷缩着坐在床里侧抱着双膝哭泣,床边站着一个不断安慰紫雨的陌生男人。
第三十章 冰寒如刀3
冷晴见过紫雨却没有见过林知吾,就算她这条命能保住有一半要归功于林知吾,不认识仍是不认识。
遂,当冷晴走到床边后只是在床沿坐下询问紫雨发生了什么事,可彼时的紫雨正因刘如云活不过三日的消息而伤心欲绝,又怎会搭理她??
然而一旁的林知吾却认出了突然出现并坐在床沿询问紫雨的女子,那正是昨日被他家爷救回朱府的女子。
见冷晴似乎认识紫雨,林知吾便出言让冷晴也帮忙劝劝,毕竟紫雨待林知吾也是不错的。
不说与他有血缘至亲的林知升,在这有百十号人的朱府,除了朱梓陌和刘如云,林知吾也就只和紫雨走得近些。
在林知吾心底,他一直拿紫雨当小姨看待的,他真的不愿看到紫雨哭得如此伤心欲绝,那嗓子都快哭哑了。
冷晴大概了解了紫雨为何而哭后便也开始劝紫雨,不是心善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冷晴最厌烦哭声了,仅此而已。
起初不管冷晴怎么劝紫雨都不听,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冷晴只得拿出刘如云来压紫雨:“你难道想让二姨娘一睁开眼就看见你哭得眼睛通红的模样吗?你们相依相扶了二十几年,你难道要二姨娘临了也看着你一副丧脸?那样二姨娘能走得安心吗?莫非你要二姨娘在九泉下也惦念着你而无法瞑目??”
还别说,冷晴这一激将倒是让紫雨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在那里小声啜泣。
见算是安抚了紫雨,冷晴便开始询问林知吾今日朱府发生的所有事情。
冷晴觉得,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哪怕是别人家的隐私她也不能放过。
林知吾眼见他劝了一下午的紫雨被冷晴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心内难免有些感激,况且今日发生的种种迟早是要传出去的,遂在冷晴询问时林知吾便将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顺带着也说了一些关于刘如云和朱梓陌的往事。
听完林知吾的话,冷晴当即便对朱梓陌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
冷晴想起了她小的时候,那年,她只有三岁。
原本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该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活得无忧无虑,可她三岁的时候却经历了一场足以改变她一生的事情:爸爸出了车祸,妈妈拿着爸爸用生命换来的赔偿款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之后,冷晴本该被送去市立孤儿院,可是却被她爸爸的好兄弟,蒙语的爸妈收养了。
蒙语的爸妈收养了冷晴后,不仅待冷晴如亲生女儿,还送冷晴去市里最好的学校念书,不管冷晴想学什么蒙语的爸妈都会尽全力满足冷晴。
为了报答蒙语的爸妈,冷晴拼命学习,想要以最完美的姿态来回报他们。
后来,冷晴做到了,所有教导过冷清的人在提起冷晴的名字时,脸上无不自豪。
而今,在朱梓陌身上,冷晴似乎看见了以前的她:坚韧、固执、孤立、敏感、沉着、不妥协。
或许是因为有着类似不幸的过去,冷晴对朱梓陌不仅是同情,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怜惜感。他们的努力都不是为了自己……
“咳、咳咳……”一阵轻咳声拉回了冷晴的思绪。
冷晴抬头看去,是躺在床上一直呈昏厥状态的刘如云渐渐转醒了。
“娘!”兀自站了几个时辰的朱梓陌在听见刘如云的轻咳声后终于回了魂。
朱梓陌大跨步迈到床沿坐下,伸出双手就要去扶刘如云。
然而,刘如云对朱梓陌伸向她的双手却视而不见,只用她那虚弱到极点的声音问着:“老爷……死了,是真的吗?”
已经伸到刘如云面前的双手猛然顿住,良久后才缓缓收了回去。
朱梓陌看着他的娘亲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就算再傻此刻也猜得到他娘亲是为何而哀伤以致心脉具断了。
“告诉我!咳咳!”刘如云见朱梓陌久久不肯回答,心中急切,一开口便咳出一口血来,本就苍白的面庞,因沾了血,变得有些凄美。
“娘!”朱梓陌被刘如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拭刘如云嘴角的血渍。
刘如云却在朱梓陌碰到她前将脸避开到一边,出口的声音更加微弱:“陌儿,告诉娘亲,紫雨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朱梓陌见实在避无可避便只得实话实说:“是!紫雨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朱辉死了,陈柔死了,朱梓尧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是啊,他们都死了,如今他仅剩的亲人也快要离他而去了。
“是被你逼的,对吗?咳咳……”刘如云淡淡地问完便又轻咳起来。
朱梓陌垂下了头,良久后才淡淡地回答:“是。”
从朱梓陌口中证实了一切,刘如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老天爷啊!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这辈子要如此惩罚她!她的亲生儿子竟然是逼死他的亲生父亲、她丈夫的凶手!!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
“娘,我……”朱梓陌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朱梓陌可以十分坦然自若地对任何人说“他们死了都是活该”,可是他无法也不能对他的娘亲说出这句话。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冷淡的话语自兀自闭目的刘如云口中溢出。
这是二十四年来,刘如云第一次对她的亲生儿子如此冷淡。
朱梓陌看着不愿再搭理他的刘如云,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伸手轻轻帮刘如云掖了被角,而后未留下只言片语便起身离开。
冷晴见朱梓陌朝外室走,并未躲避,依旧淡定从容地站在拱门边,仿佛就是在等着朱梓陌走向她。
朱梓陌走到拱门边一抬脸便看见了站在拱门一侧的冷晴,他的脸色更加冰冷,但也未多言什么,而是径直朝着房门的方向走。
就在朱梓陌与站在拱门边的冷晴擦肩而过时,冷晴忽然张口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若不认真听都听不清冷晴说了什么。
冷晴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内室,走向了平躺在床上却倔强地将头扭向床里侧的刘如云,只余朱梓陌怔怔地站在拱门边。
冷晴说:“那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
冷晴的话着实将朱梓陌震撼住了,朱梓陌从未想过他的娘亲对朱辉居然会有情!
朱梓陌以为他的娘亲是恨朱辉恨陈柔他们的,他以为他也是恨他们的,可到了此时,他所有的以为居然还抵不过一个外人看得透彻!!
望着冷晴的背影怔愣良久,朱梓陌最终只能是仰头长呼一口气,离开了。
或许,有些事,他是该好好想想了。
走到刘如云床边坐下,冷晴还未开口便听见刘如云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到:“我让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对于刘如云的态度冷晴早已预料到,怕是将她当成朱梓陌了。
遂,冷晴只是轻声笑道:“二姨娘难道也不愿意看见冷晴吗?”
缓缓转头,见坐在她床边的真是冷晴,刘如云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便流淌出来,泪流成河。
刘如云一边流泪一边轻咳着对冷晴道:“咳咳、冷姑娘,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咳咳、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咳咳咳……”
冷晴右手轻捂着胸口,轻抬左手覆上刘如云的脸颊,一边为刘如云拭泪一边轻声劝慰着:“二姨娘,我知道您心里有苦难言,如果您愿意,便对我说,看我能否为您解除忧苦。”
冷晴这次对刘如云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因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让冷晴想起了蒙语的妈妈,她们的柔弱是那么的相似,令冷晴情不自禁地便会想要去关心她。
而且,这个柔弱的女人只剩三天的生命了不是吗?对待将死之人,她应该良善的。
刘如云闭上双目微微叹息,片刻后又再度睁开。
看着一脸关切不似作假的冷晴,刘如云终是流着泪开始了关于她过往的讲述。
而冷晴,也渐渐知道了刘如云内心深处埋藏的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往事。
刘如云的娘亲王氏是朱靖唯一正室夫人张氏的陪嫁丫鬟。
陪嫁丫鬟,顾名思义,若是夫家看得上,便可以收入房中抬做姨娘的,可朱靖却没那个想法,反而几番提醒张氏,若是有合适的,便安排王氏嫁了。
是以,王氏随张氏嫁入朱府后的第四年便由张氏安排嫁给了朱府上一个刘姓年轻家丁,两年后便生下了她,取名如云。
彼时,刘如云还是一个襁褓中的新生婴孩,而朱辉已经有五岁了。
在刘如云八岁时,张氏见刘如云也懂事了,会做许多活计了,便将刘如云派到了十三岁的朱辉身边做贴身丫鬟,顺带着也让刘如云做府里的女红。
两年后,刘父不慎从高处跌下亡故,一年后王氏也抑郁而终。
彼时,刘如云十一岁,朱辉十六岁。
不知是不是因为基因突变,朱靖一生光明磊落,张氏也是个典型的性格温婉的大家闺秀,可他们两人却生出了个终日不办正事,喜好流连烟花场所惹是生非的独子——朱辉。
第三十一章 自讨苦吃1
朱辉年轻时绝对是个美男子,刘如云亦是个不差的美人儿,这点光看他俩的结晶朱梓陌就知道了。
是以,当时才十六岁的朱辉便已经是花名在外,但即使是这样,在朱府,仍旧有许多丫鬟一见到朱辉便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刘如云便是这些丫鬟中的其中一个,但刘如云从未妄想过要爬上朱辉的床榻。
后来又过了四年,刘如云十五岁,朱辉二十岁。
那年,原本终日流连烟花场所的朱辉却突然定下了心,因为朱辉突然跟朱靖说他要成亲,而朱辉迎娶的对象,便是“陈家小女”——陈柔。
原本朱靖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可后来也不知道朱辉跟朱靖说了些什么,朱靖突然便改变主意答应了朱辉与陈柔的婚事。
之后,陈柔嫁进了朱府,成为了朱府少夫人。
直到陈柔嫁进朱府一个月后,刘如云才知道朱靖为什么突然便答应了朱辉与陈柔的亲事,因为陈柔早在嫁入朱府前便已经和朱辉有了夫妻之实。
大概在陈柔嫁进朱府后的第二个月的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改变了刘如云后来二十几年生活方式的事情,也让这世上有了朱梓陌这个人。
朱辉的院子是梅院,因为陈柔怀有身孕,自嫁进朱府后便与朱辉分房而睡了,朱辉住在东厢,陈柔住在西厢。
那夜,朱辉突然带着满身酒气回了他的卧房,彼时刘如云正在为朱辉铺床。
也不知朱辉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那夜要了刘如云。
刘如云原本便喜欢朱辉,虽从未奢望能爬上朱辉的床榻,可那夜刘如云却也没有拒绝朱辉。
第二天清晨,刘如云醒时朱辉还未醒,因不想两人尴尬,刘如云便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离开了朱辉的卧房。
刘如云原本以为没人会知道那夜的事,直到两个月后,东窗事发了。
那晚,刘如云正准备入睡时,突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后刘如云便扶着房中的茶桌狠狠干呕起来。
彼时刘如云虽是朱辉的贴身丫鬟,可毕竟也只是个丫鬟,每天做完了她分内的事便要回丫鬟仆妇居住的院子休息。
那时和刘如云同住一间屋子的,是一个在朱府做了三十几年工的老人。
那个老人一眼便看出了刘如云是因何而干呕不止,如此,刘如云未婚先孕的消息几乎在瞬间便在朱府传开了。
刘如云真的从未想过仅那一夜朱辉便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种子,而那颗种子也很坚强地生根发芽了。
当天晚上刘如云就被张氏叫去问话,刘如云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便将全部事情如实告诉了张氏。
彼时,张氏听完刘如云的话后只是不住地叹气,除了安慰,便是让刘如云别再干劳累的活计只管好好养胎,也没说什么别的。
第二年的六月初六是朱梓尧的生辰,而两个月后,正值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朱梓陌就在那天晚上诞生在了这个世上。
朱梓陌出生半个月后,刘如云尚在坐月子,可那天清晨她便接到了朱靖的吩咐,让她第二天穿上嫁衣,正正经经地和朱辉拜堂成亲做他们朱府的二姨娘。
刘如云当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晕过去。
第二天,朱辉果真娶了她,给了她一个朱府二少姨娘的身份。
可是自那天以后的二十四年,刘如云仿佛被朱辉遗忘在了朱府内院最偏远角落的萧瑟小院——暖香阁。
除了朱靖亲自赐给刘如云的丫鬟紫雨,二十四年来刘如云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更加被朱辉遗忘了。
可是刘如云忘不了,即使朱辉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在她心里,朱辉依然占了她大半颗心,剩下的一小半装的是她和朱辉的儿子——朱梓陌。
刘如云与朱辉成亲的那夜,朱辉并未留宿在暖香阁,而是去了他和陈柔的院子。
虽然因为此事刘如云被朱府上的丫鬟下人嘲笑了好一阵子,但刘如云却从未对朱辉心生怨恨。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刘如云自住进暖香阁后无事便不会踏出暖香阁半步,遂,在这二十四年里,刘如云只见过朱辉五次。
第一次是在朱梓陌的满月宴席上。
第二次是在朱梓陌满周岁的宴席上。
第三次是在朱梓陌五岁时张氏辞世后的丧礼上。
第四次是在朱梓陌十四岁时朱靖辞世的丧礼上。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竟是四年前朱梓陌行弱冠礼的时候。
二十四年中每一次相见刘如云都只是站得远远地望着朱辉,而朱辉,从未注意过站在远处凝视他的她。
可是就算是这样,刘如云也从未埋怨甚至是恨过朱辉,因为她觉得朱辉不待见她也是应该的。
当年朱辉是贵不可言的朱府少爷,后来是高高在上贤身贵体的朱府老爷,而她刘如云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家生子,这在刘如云心里是亘古不变的尊卑身份。
其实,就算朱辉因为在醉酒的情况下要了刘如云,给刘如云留下了一个孩子而娶了刘如云,以刘如云的身份,最多也只能做个贱妾,连良妾都算不上。
刘如云深知她之所以能坐上朱府二姨娘的位置,全是因为朱靖的耿直,就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刘如云不怪朱辉的绝情。
“二姨娘,都过去了……”对于刘如云的悲苦经历,冷晴很同情也很怜悯她,可冷晴除了安慰刘如云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悲哀的,她们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物而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自由没有地位更没有尊严可言。
所以,冷晴也迷茫了。
“冷姑娘!”轻咳加哭泣着的刘如云蓦地抓住冷晴为她拭泪的手,一脸恳求地望着她道:“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求你!咳咳……”
实在不忍心刘如云一脸恳求地看着自己,冷晴一边点头一边轻声答应着:“好,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您。”
“咳咳咳……”又轻咳了几声,刘如云缓缓开口:“冷姑娘,我知你是个好姑娘,陌儿……我虽怪他逼死了老爷,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孩儿,我也知我时日无多,所以,冷姑娘,我求你,在我没去阴曹地府陪老爷前,让我能亲眼看着我的陌儿成家立室。咳咳……”
屋外似乎有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之音,屋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听完刘如云的话,冷晴眼皮一跳,隐约猜出了刘如云话里的意思。
看着刘如云,冷晴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二姨娘的意思是……要我嫁给二少爷??”
刘如云终究流着泪笑了:“冷姑娘,你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啊!陌儿若能娶了你,绝对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朱家的福气啊!”
“可是……”冷晴本想拒绝这个无理的请求,但看着刘如云苍白的脸,想到刘如云只剩三天的生命了……
冷晴终究不忍心伤害刘如云,于是迅速转变了话语:“也不知二少爷答不答应。”
让一个将死之人失望,于冷晴,她觉得这是一种罪过。
刘如云自己抹了抹泪,朝冷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马上便让紫雨去传话,陌儿一定会遵从我这个娘亲的意思的,陌儿他,毕竟是我的孩儿,我还是知道他的。”
听见刘如云说要叫紫雨去传话,冷晴连忙拦住她:“不必了,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照着紫雨现在这种状态,要是知道了刘如云的心思,绝对又是一场泪雨,冷晴最烦看见人哭了。
刘如云有些诧异,但看着冷晴带笑的脸庞,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孩子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她时日无多,只要能看着她的陌儿成家立室她便也能瞑目了。
冷晴轻轻抽回被刘如云握着的手,将刘如云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替刘如云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关好刘如云卧房的门,冷晴走到紫雨所在的厢房,林知吾果然还呆在厢房里。
走到林知吾身边站定,冷晴缓缓开口:“带我去见你家二少爷,二姨娘有话要我转告他。”
听见冷晴的话,林知吾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抿唇朝冷晴点头:“请冷姑娘随我来。”
说罢,林知吾走到窗边拿起放在窗户下小案上的灯笼,点亮。
提着灯笼,看了一眼蜷缩在床里侧身子轻轻颤动的紫雨,林知吾无奈地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开,冷晴则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原来古代的夜空也比现代的好看啊,那么多明亮的繁星,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没有为能够看到如此多如此明亮的繁星而感到雀跃?
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看漫天繁星的吗?对了,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是漂流在异世的一个独特的存在,在这里,她没有过去,而她,亦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这一步迈出,她不知是对是错,是吉是凶。
这一步迈出,等待她的也许是富贵荣华,也许……是万劫不复。
可是,她要赌!她必须赌!无关乎刘如云,只为了——她自己。
第三十二章 自讨苦吃2
还是白日里冷晴来暖香阁的那条石子小路,无边夜色下,林知吾又将冷晴带回了韩院。
穿过错综复杂的迷阵,林知吾将手中灯笼放得极低,带着冷晴步上那十二阶青石台阶,径直走到了左侧最外面的那间厢房门前。
“你确定你家二少爷在里面??”冷晴非常不确定地问。
除了林知吾手中的灯笼散发着还算明亮的光,韩院里漆黑一片,包括冷晴面前的这间厢房,里面黑乎乎的看不见一丝光亮。
“确定。”林知吾回答得很肯定,他还很好心地轻声为冷晴解惑:“这间厢房原是老太爷生前常用的书房,自老太爷过世后,每当遇上什么伤心事爷都会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书房里,若是晚上便不会点灯,这个习惯十年来从未有过改变。”
冷晴了然地点头。
接过林知吾手中的灯笼,冷晴轻声道:“你回去照顾紫雨吧!我自己进去。”
说完,不等林知吾有所反应冷晴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又转身从里面将门关上,落栓。
借着灯笼散发出的光亮,冷晴很快便找到了朱梓陌。他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内室里那张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案后一脸呆滞地看着书案上放着的某件东西。
冷晴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地靠近朱梓陌。
因穿的老布千层底的绣花鞋,冷晴又刻意放慢、放轻了脚步,便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
直到冷晴快要走到书案前时,朱梓陌才终于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谁让你来的。”
冰冷的话语并没有止住冷晴前进的步子,她仍旧一步一步地朝着书案走着。
直到走到书案前将手中提着的灯笼放在书案上,冷晴才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你娘。”
朱梓陌的身子蓦地一怔,他缓缓抬头看向冷晴,有些怔愣地问:“我娘……让你来干什么?”
闻言,冷晴并未直接说明来意,而是伸手拿起书案上的东西似是很随意地问朱梓陌:“这是什么?”
朱梓陌眼神倏地冰冷,伸手一把从冷晴手中夺回那件东西,冷声道:“我娘究竟让你来干什么?!”
“这个莫非就是二姨娘说的,她让紫雨花了一月时间寻得的上好桃木,而后又花了整整五天时间用那根桃木亲手做的,后来在你行弱冠礼那天送给你的桃木簪?”冷晴对朱梓陌的冰冷眼神视若无睹,径直详细地问着。
被朱梓陌夺回去的是一根很普通的桃木簪,除了簪身光洁无木刺,簪子上没有镶嵌任何装饰品更没有精心的雕刻。
可就是这样一根普通的在市集上随处可见的桃木簪,对朱梓陌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因为这是他娘花了心血一点一点削出来又仔细打磨了送给他的弱冠礼。
冷晴的话对朱梓陌那颗此时脆弱万分的心灵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撼。
朱梓陌震惊了,他的娘居然将这根桃木簪的来历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眼前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子?!
朱梓陌还在震惊,冷晴却在继续加深朱梓陌的震惊:“你五岁那年你的奶奶过世,那天,你躲在你娘的厢房里哭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开始发烧,那次你整整烧了四天三夜,最后还是靠绉大夫才将你医好。你八岁的时候养了一只金丝雀,可没过几天那只金丝雀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笼子里,为了那件事你又伤心哭了好久。后来你十四岁时你的爷爷过世,那次你没有哭,只是一直沉默……”
刘如云在对冷晴诉说她的过往时自然不可避免地要说些跟朱梓陌有关的事,而这些,便是冷晴从刘如云口中知道的所有关于朱梓陌的事中极少的一部分。
朱梓陌由震惊转变成惊慌,他不明白冷晴究竟有何本领竟能让他的娘说出这些陈年往事?但真正令他不明白和惊慌的是,他的娘为何要对冷晴说出这些陈年往事??
“我娘……她还告诉你什么了?!”或许连朱梓陌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出口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答朱梓陌的问题,冷晴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你娘其实很在乎你。”
在乎到即使你逼死了她心爱的人,她也要在她临死前亲眼看着你成家立室。
冷晴的话和她那淡然的态度蓦地让朱梓陌觉得心里不畅快,仿佛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而后,只听朱梓陌声音冷然道:“我当然知道我娘在乎我。”
薄唇轻抿,冷晴微微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朱梓陌,出口的声音透着不可忽略的严肃:“那么,为了你娘,我们来定个契约。”
朱梓陌冷笑:“契约?你想跟我谈条件?为什么?又或者——凭什么?”
朱梓陌面上冷笑不止,内心却在不断压抑,抽搐。
朱梓陌不相信冷晴,这个与他相识不过一日的女子会无缘无故地想要和他定什么契约!
毫不避讳地点头,冷晴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是关于婚姻的契约。”
“婚姻?”朱梓陌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已经冷笑出声:“哈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居然来跟我谈婚姻?难不成你还想做我朱梓陌的夫人不成?!!”
对于朱梓陌的话,冷晴十分诚实地摇头:“大错特错!说句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什么夫人。”
先别说她冷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想将她一生的幸福赌在这个世界,单说自身问题她就不会也不想当什么夫人,她才被人背叛过,她已经不想也不敢相信男人了。
“那你说什么跟我定婚姻契约?”朱梓陌继续看着冷晴冷笑。
哇!这人除了冷笑就没别的表情了吗?冷晴感慨过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说了,是为了你娘。”
“荒谬!”朱梓陌忽然用力拍案而起,冷冷地看着冷晴,声音越发寒冷:“你再敢拿我娘说事,小心我要你的命!”
冷晴并不惧怕朱梓陌那冰冷的眼神和威胁,依旧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是为了你娘才想跟你定契约的……呃……”
似乎是被冷晴激怒了,冷晴话音还未落朱梓陌便猛地伸出右手捏住了冷晴的脖子,力道之大令冷晴不禁止住话语痛苦地轻吟出声。
看着在微弱的烛火下紧皱眉头却仍旧淡淡看着自己的冷晴,朱梓陌一脸冰霜地冷声说着:“哼!你自己想死便怪不得我了。”
强忍着想要用手去掰开朱梓陌捏住她脖子的手的想法,冷晴艰难地开口:“你、你要杀我尽管杀就是了,大不了到、到时候我去黄泉、路上跟你娘赔罪。但我相信她、不会怪我,要怪也是、怪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朱梓陌似有些发怒,捏着冷晴脖子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这么多年来,他对他的娘亲就算不是百依百顺,但也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不孝更是无从谈起,这个女人……居然敢说他不孝!她该死!!
痛苦地紧紧闭上双眼,咽喉被紧紧地掐着,很疼,最重要的是冷晴觉得她快要窒息了。
直到此刻冷晴才有些后悔不该在朱梓陌面前卖关子,如果一开始就把话都挑明了说,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这就是所谓的自讨苦吃吧!呃……应该就是!
然而现实却不容许冷晴那样做,她必须让朱梓陌自己认识到他错在哪了,否则他只会逆刘如云的意再次伤刘如云的心!她怎么可以让刘如云带着遗憾告别人世?!而她,亦不容许自己失败!
“我说的是实话……”冷晴艰难地开口,对于朱梓陌越来越冷的神色视而不见,“如果不是你逼死了你亲爹,你娘又怎么会只剩三天的寿命?”
朱梓陌猛地收紧手掌,眸色冷冽:“你都知道什么!!”
实在太难受了,因长时间缺氧,大脑开始混沌,眼神也有些涣散,冷晴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朱梓陌捏着她脖子的右手,但始终都未曾挣扎,只是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十分艰难地说着:“你……先……放……开……我……再……说……”
“哼!我到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冷哼着,朱梓陌蓦然收回了他扼着冷晴脖子的右手,看也不看冷晴一眼便倏然坐回了靠椅上。
朱梓陌为何会每每临到头都放过冷晴,无人知晓,只怕朱梓陌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又或者,是朱梓陌自己不愿去深究……
没有了束缚,冷晴一手抚着她的脖子大口喘气,一手扶着书案以免自己腿软摔到地上。
这个男人,真是阴晴不定!怪胎一个!
待喘息了一会儿不再那么难受了,在朱梓陌的耐心彻底消失前,冷晴终于站直身体以一副俯视的模样看着坐在书案后的朱梓陌,语气淡得就像在说一个故事。
事实上,冷晴的确在说故事,一个开始和她无关的故事。
第三十三章 自讨苦吃3
“你可知你离开以后你娘都告诉了我什么吗?”
冷晴停顿了一下,见朱梓陌只是低头听着并没有要问的意思才继续道:“二姨娘告诉我,二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不是你爹强要了她,是二姨娘心甘情愿的,因为二姨娘爱你爹……”
冷晴的那一个“爱”字虽没让朱梓陌惊讶地抬头,但也令朱梓陌不自觉蹙起了眉。
果然和他想的一般无二,他的娘亲……真的爱上了那个混蛋。
冷晴并不知道朱梓陌所想,只兀自继续说着:“知道为什么二姨娘一个人呆在暖香阁近二十四年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吗?不是二姨娘不想走出那个被人遗忘的小院落,而是二姨娘不想给你爹、给你带去困扰。二姨娘对她的出身一直很自卑,她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只是一个家生子,可她从没怨过你爹的薄情,因为二姨娘爱你爹,很爱很爱!那种爱,是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你爹一眼就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冷晴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她亲眼见证了刘如云对朱辉的爱,那种深入骨髓的爱。
“当有人告诉你,那个你很爱很爱的人被你的亲生孩子逼死了时,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凄凉?悲切?痛苦?还是绝望??不!这些都不足以描述那种被最亲近的人逼得失去至爱的痛楚。”冷晴的声音有些飘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过往。
定定地看着垂头不语的朱梓陌,冷晴的声音逐渐有些冰冷僵硬:“生,不能相伴,但求死,能相守,这就是你娘对你爹的感情。你曾经也失去过你的至爱不是吗?那种感觉,我相信你很清楚,只是二姨娘没你那么坚强而已。当二姨娘得知她的至爱已故时,二姨娘所思所想只剩随她的至爱而去。你扪心自问,你娘如今这般不是被你害的还是被谁害的?”
冷晴的话十分准确地戳中了朱梓陌的痛处,冷晴不知道,此刻的朱梓陌内心是多么的混乱。
朱梓陌恨,他恨当初的他没能阻止成筱的死,更恨现在的他,如果他能早点卸下伪装,如果他不将那些隐秘说出来,或许今日的一切就会不一样。
这个女人说得不错,是他逼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是他害得他娘亲心脉具断生无可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的确——大不孝!!
看着朱梓陌搁在书案上的右手逐渐紧握成拳,冷晴知道他已经在后悔他今日的所作所为。
“我们后天便成亲,为了你娘。”不疾不徐地再度开口,明明是婚姻大事,冷晴却说的那般随意。
朱梓陌倏地抬头,怔怔地看着冷晴,半晌才冷声问:“为什么?”
轻闭双眸,冷晴深呼吸后才睁开那如星双眸定定地看着朱梓陌,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今年中秋节一过就满二十五了吧!别人家的儿子弱冠一过便都成家立室,有的甚至不及弱冠便已成家,你却因你大哥的原因一直孤身一人,身边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你难道想让你娘离开人世前看着你仍旧孑然一身?在黄泉路上还要担忧你的婚事?”
“我现在还不想娶妻。”盯着冷晴看了几秒,朱梓陌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仍旧有些冰冷。
在他完成他的使命前,他不允许有任何可能成为他拖累的人存在,除了他的娘亲,可而今……
“呵!”冷晴嗤笑出声,双手撑在书案的边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梓陌:“原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错在哪了!不娶妻,让你娘带着遗憾离世,你以为你这么做有多孝顺!”
朱梓陌又被冷晴激怒了,看着冷晴的双眸寒彻似冰,说出的话也是毫不留情:“你别得寸进尺!我说了不娶你听不懂吗?你怎么如此的不知廉耻!”
“你以为我愿意吗?!”冷晴终于也怒了,她大声朝朱梓陌吼着:“从我进来我就一直在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娘,要不是你娘想在她死前亲眼看着你成家立室,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娘做这种荒唐事吗?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什么破夫人啊!咳咳咳……”
由于胸口的伤还没有恢复,冷晴刚一吼完就剧烈咳嗽起来,而朱梓陌所有的情绪在冷晴吼完的这一刻统统灰飞烟灭。
颓然地朝后背靠在椅背上,案下的左手紧紧握着那根桃木簪,朱梓陌出口的声音淡得有些飘渺:“你的意思是……我娘她……想要在她辞世前看着我成家立室……”
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痛意,冷晴伸手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没好气地瞪着朱梓陌道:“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奶奶的!居然敢说她不知廉耻!她招谁惹谁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朱梓陌他妈的就是一混蛋!
“好,我答应你。”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这样自朱梓陌的口中吐出,可是却用光了朱梓陌所有的力气。
紧握在左手中的桃木簪此刻竟是如此的烫手,从一开始他娘亲就没有放弃过他,不论何时,他始终是他娘亲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再让他娘亲失望了。
见朱梓陌终于答应了,冷晴不由得松了口气。
深呼吸几次后感觉胸口受伤的地方没那么疼了冷晴才开口:“我可以和你成亲,但你必须先答应我几件事。”
她冷晴可没傻到真把自己卖了还倒过来帮别人数钱!未雨先绸缪这种事,她可是很拿手的。
“什么条件,说。”此时的朱梓陌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整个人似虚脱一般瘫软在靠椅上,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似乎没料到朱梓陌的态度会这么好,冷晴一时怔住了,但随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将她在从暖香阁来韩院的路上想到的几个条件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完冷晴的条件,朱梓陌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回答了冷晴:“好,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压根没想到朱梓陌能答应得这么干脆,冷晴不禁愣了愣。
旋即又有些不放心,怕朱梓陌到时候毁约,冷晴遂补充道:“空口无凭,必须立下字据。”
冷晴好歹也是堂堂一大总经理,不管谈什么事,还是签了合同最靠谱。
这下换朱梓陌愣住了,他完全猜不透他眼前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
她难道以为他很想娶她为妻还是怎样?就像她说的,他答应娶她也只是为了他娘而已,仅此而已。
“你到底立不立字据?!”冷晴急了,他不会是看出了什么,现在就想毁约了吧!
朱梓陌淡淡地瞥了眼有些着急的冷晴,没有说话,只是借着书案上搁着的灯笼那淡淡的烛光从书案左上角的那叠书册中抽出几张洁白的筏纸,而后伸手取下一只悬挂在书案笔架上的狼毫握在手中,又细细沾了墨汁才看向冷晴:“再说一遍。”
很淡的声音。
冷晴知道朱梓陌这是要立字据,遂忙不迭地重述:“朱梓陌和冷晴二人签订如下婚姻契约:一,两人成亲只为让朱梓陌之生母高兴,不存在实质性婚姻关系,即,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需履行夫妻间的任何责任;二,由于冷晴无父无母无家,成亲当日不存在自带嫁妆入朱府一说,嫁妆由朱梓陌自行负责;三,待朱梓陌的生母过世,朱梓陌与冷晴之间的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四,婚姻关系解除后,朱梓陌需付冷晴白银一百两以作为报酬,两人从此往后互不相干。”
冷晴一字一句仔细地说完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四个条件前三个是为了保障她不会被朱梓陌占便宜,嗯……也许这个是她多虑了。
第四个嘛……是为了让她在离开朱府后有独立生存的资本,况且一百两白银对朱梓陌这种富商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嘛!
在现代的时候冷晴闲着无聊时曾换算过盛唐时期一两银鉼换算成21世纪的人民币,大约是4100元左右,一百两银鉼也就是21世纪的41万人民币。
当然,前提是这个时空的物价和盛唐时期是一样的情况下这个换算才成立……
“五,朱梓陌之生母过世后一月内,冷晴必须留在朱府为朱梓陌之生母披麻戴孝一月,若冷晴日后离开朱府,则其三年内不能另嫁,否则冷晴将失去契约上的三千两白银。”就在冷晴放松下来时,朱梓陌突然停笔低头看着他面前书案上放着的写了许多字的筏纸,如此淡淡地说着。
“什么!!”冷晴呆了,不是为了朱梓陌突然追加的条件呆了,而是因为朱梓陌最后的那句“三千两白银”呆了。
三千两啊!要是换算成人民币,她也是百万富翁了啊!
兴奋之后冷晴才感到不对劲,契约上的内容都已经说好了的,朱梓陌为什么突然将一百两改成三千两?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呃……原谅她这么小心谨慎,谁叫她也是商人呢!正所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她必须谨慎点才行,别到时候真被人卖了还倒帮卖她的人数钱!
第三十四章 消息传开1
有些暗淡的烛光下,隔着书案,冷晴定定看着朱梓陌。
“我不希望我娘亲一过世你就立刻离开朱府另嫁他人,那样,我娘亲在九泉下只怕难以瞑目。你往后三年的时间,就算是我用三千两白银买下的。”似乎看出了冷晴的怀疑,朱梓陌一边在契约上写着他追加的条件一边淡淡地说着。
用三千两白银换个心安,值得。
牙一咬,心一横,冷晴朝朱梓陌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
不就是三年吗?反正她也没打算在这个异世嫁人,所以她没什么好顾虑的。
“对了,契约要一式两份,你我各一份,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冷晴见朱梓陌已经立好了契约便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朱梓陌微抬起脸扫了冷晴一眼,复又默默低头拿起手边一张干净的筏纸将刚刚写好的契约书誊抄了一遍。
静静地等着朱梓陌写好第二份契约,冷晴又将两份契约拿在手上想要仔仔细细地验看一遍,谨小慎微总是不错的。
可是……
人生在世,最恨的就是“可是”二字,因为每当这两个字出来,就代表不会有好事,就比如现在——
当冷晴拿起那两份立好的墨迹都没干透的契约后,冷晴瞬间就头大了啊!
你妹!为什么都是小篆??为什么不是楷书或者隶书?就算是狂草都比小篆好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冷晴只学过草书中的狂草(草书分章草、今草、狂草三种),狂草属于草书最放纵的一种,笔势相连而圆转,字形狂放多变,在今草的基础上将点画连绵书写,形成“一笔书”,在章法上与今草一脉相承。
至于小篆……
虽然受大学室友熏陶冷晴的确认识不少小篆,但那也仅限于皮毛!
所以,冷晴看到的契约内容就是:一,两人什么什么朱梓陌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婚姻关系,即,两人只是名义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的任何责任;二,由于什么什么,成亲当日什么什么朱府一说,什么什么朱梓陌负责;三……
看到最后,冷晴脑子里就只剩下“什么什么”在打转了。
这两份契约,除了靠直觉瞎猜,冷晴可以说是完全看不懂!
但冷晴还是相信朱梓陌不至于坑她的,因为冷晴打赌朱梓陌一定不知道她其实看不“太”懂篆体字。
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冷晴接过朱梓陌手中的狼毫在两份契约的最后,朱梓陌的署名边上签上了她自己的名字:冷晴。
还好还好,她自己的名字她还会用篆体书写,不然这一笔下去她就露馅了!
这一刻,冷晴不禁庆幸她虽没学过篆体书法,认识的篆体字也不算多,但糊弄人还是足够了的。
于契约上签好名字,冷晴将其中一份放回到书案上,小心地收好另一份。
拿起书案上的灯笼,冷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朝朱梓陌淡淡一笑:“好了,契约也签了,我先回去了,记得,后天便成亲,你娘亲可没那么多时间等我们。”
说罢,冷晴提着灯笼兀自潇洒地转身离去。
“成亲当日我会先给你一百两白银。”没有了烛光,黑暗中,朱梓陌的声音淡淡响起。
冷晴步子没停,依旧缓步向前走着,待走到门边打开门后冷晴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抬腿迈出门外。
门外。子夜。月寒。星繁。
待冷晴回到暖香阁时刘如云已虚弱地昏睡过去,她不想打扰刘如云,为刘如云放下系在床柱上的青纱帐,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后便去看紫雨。
紫雨依旧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小声抽泣,林知吾则依旧乖乖地站在紫雨身边小心安慰着。
“后天你家二少爷要成亲,记得明日便将一切成亲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包括我的嫁妆在内。”冷晴站在厢房门边静静吩咐着。
闻言,林知吾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冷晴说的是什么。
猛地睁大了眼看向冷晴,林知吾惊道:“爷后天要和你成亲?!”
这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冷晴并不在意林知吾的态度,仍旧静静地说着:“是为了二姨娘,所以,你必须将婚礼办得隆重盛大且热闹。”
听到冷晴提起刘如云,紫雨终于抬起了头,她的两眼已红肿地不像样子,声音亦是破碎嘶哑的:“冷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淡淡地望着紫雨,冷晴微叹一声,道:“二姨娘自知时日无多,但担忧二少爷至今仍未娶亲一事,遂要我在她离世前嫁与二少爷。为了让二姨娘安心,我刚才已经和二少爷商量过这件事了,二少爷已经答应了,我们后天便成亲。”
关于婚姻契约一事,冷晴自动省略。
“小姐!呜呜呜……”听完冷晴的话,紫雨又一次埋头痛哭起来。
林知吾这次反应到是快速,连忙对痛哭的紫雨道:“紫姨,您别哭了,后天您还要出席爷的婚宴呢!要是让宾客们看见您这副模样,对二姨娘和爷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紫雨抬头用力擦着泪水,倔强道:“好!我不哭!我要高高兴兴地参加二少爷的婚宴,我不哭!不哭!”
但就算紫雨嘴上说着不哭,仍是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涌出不断滑落。
看着这样强装倔强惹人怜惜的紫雨,冷晴只能摇头无声叹息,不愿久留便提着灯笼去了隔壁的厢房。
关上房门,走到茶桌边放下灯笼,拿起桌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吃了几块充饥,又连续倒了三杯凉茶灌进腹中,冷晴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刚一躺下倦意便袭来……
今晚折腾太久了,身子吃不消了啊!
翌日。
寅时过半。天色未亮。
韩院。书房。
“就按我吩咐的去准备吧!天黑前将一切都准备好。”朱梓陌坐在书案后淡淡地吩咐着。
朱梓陌身上穿着的仍旧是昨日那一袭浅灰色锦衣,似是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是。”林知吾站在书房门边拱手答应,随后转身开门离去。
怔怔地看着握在手中足足一夜的桃木簪,朱梓陌在心中默念着:娘,陌儿这次一定不会再伤您的心了!
卯时过半。天色将亮。
朱府。前厅。
“……先去买些蔬菜瓜果备用,府上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得一层不染,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大官世家还有和咱们有生意往来的商贾都要列入宴请的范围。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原本低沉的声音此刻因为大声喊出来而传得很远。
林知吾站在主位下方大声喝问着整齐排列在他对面的一众朱府下人,还有好些身份太过低贱没资格进入前厅等地方的下人就都站在前厅厅门外听着。
“听明白了!”不论是厅内的还是厅外的朱府下人皆一齐高声回答林知吾的喝问。
“那就赶紧去做新家主交代给你们的事!天黑前必须将所有事情办好!否则每人减三月月银!”林知吾继续大声喊话。
“是。”一众家丁丫鬟大声答应,随即立刻各就各位去做林知吾交代给他们的事。
写请柬的回房准备写请柬的东西,打扫朱府的拿着洒扫用具打扫朱府,准备宴席的纷纷揣着银子挎着菜篮子出府买瓜果蔬菜,整个朱府顿时陷入一片忙碌的景象中。
不知是否是有意,似乎朱府的那些下人们都已然忘记了昨日清晨才发生的那血腥的一幕幕,忘记了他们的老爷、大夫人、大公子相继离世才不到一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没有沉痛悲伤之意。
或许,是因为离世的不是他们的亲人,就算死的是自己的主子,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于他们也就无关痛痒吧!只要新主子不折腾、刻薄他们就够了。
这,也是人性的冷漠。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一点是亘古不变的,没有人会为了别人家的生死而伤心劳神,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会为别人家的生死而悲伤的,但终究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辰时一刻。天色大亮。
朱府。刘管事的房间。
“兵部尚书岳大人,礼部尚书陈大人,吏部尚书季大人,通奉大夫宋大人,中侍大夫刘大人……这些位大人都是老太爷在世时和老太爷交好的朝中官员,记得待会儿先将这些大人们的请柬送出去,万不可怠慢了。”刘管事一边写着请柬一边对站在一旁的某个家丁细心叮嘱着。
“是。小的记住了。”那个家丁恭敬答应。
另一边。朱府。前厅。
“你们都仔细着点!千万别打扫漏儿了!明儿个可是咱们新家主的大喜之日,万不能让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笑话咱们连个家都打扫不干净!!上至房梁屋檐,下至桌椅板凳,全部要打扫的一层不染!!要是让我发现哪出没打扫好,可仔细你们的月银!”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胖仆妇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掸桌椅板凳上的灰尘,一边时不时地粗声提醒着那些负责洒扫的家丁丫鬟。
“是。”三三两两的家丁丫鬟轻声应着,应完后更加仔细地打扫。
第三十五章 消息传开2
绉平。某家制衣店。
林知吾大步迈进制衣店内,随意扫了眼店内摆放在外面柜台上的布匹和衣裳后,便走到柜台前问站在柜台后正飞速拨算盘的一年约四十来岁的男人:“请问您是这的老板吗?”
闻言,站在柜台后拨算盘的男人立刻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林知吾:“正是正是!不知客官您是要买成衣还是订做衣服啊?”
“订做。喜服和嫁衣!”林知吾淡淡地回答。
“喜服也就罢了,还要定做嫁衣?”那个男人有些讶异。
大梁习俗,不在意手艺技巧,也不在意嫁衣是否华美,女子出嫁皆要自己亲手缝制嫁衣,就算是不善女红的女子,甚至是从未碰过针线,也必须自己亲手缝制嫁衣。
若不绣花,单纯的缝制一件嫁衣其实只要三四个时辰,然,林知吾见到冷晴第一眼就看见冷晴张开的手掌掌心和指关节上有明显的薄茧。
那样一双手,不像是拿绣花针的,到像他们这些常年习武拿刀剑的人。所以当时林知吾才会一再反对朱梓陌将冷晴带回朱府!
因此,林知吾只能找借口:“因时间太过仓促,来不及再自己绣嫁衣了,只能定做。”
呃……指望冷姑娘绣嫁衣,这亲事大概不用结了。林知吾默默地想着。
绉平。西区。菜市场。
几个穿着深绿色衣裙,挎着菜篮子的朱府仆妇走到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前。
其中一名仆妇伸手拿起摊位上的一颗青菜看了看,然后看向摊位后那卖青菜的摊主,问:“摊主,你这些青菜都是新鲜的吧!”
摊位后,三十多岁的摊主笑容可掬地回答:“是是是!这些都是清晨刚从自家菜园子里摘的,您光看它那叶子就知道新鲜不新鲜了。”
“好,你这些青菜我都要了。一共多少纹银?”那个仆妇将手中的青菜放回摊位上,颇有些豪气地说着。
一听对方要全部买下,那卖青菜的摊主立刻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一样:“一共五十文。”
仆妇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数了五十文钱递到那卖青菜的摊主迫不及待地朝她伸出的双手上,然后招呼和她一起来的另几名仆妇一起往各自挎着的菜篮子里装菜。
装完摊子上的青菜,那名仆妇又问那个卖青菜的摊主:“你这可给别人府上送菜?”
那摊主笑眯眯地回答:“送啊!不知你们是要送到哪户人家啊?”
“西区西街的朱府。明儿个一早就把你家菜园子里的菜都摘了送到朱府后门,到时候自会有人给你结算银钱。”仆妇笑着说完就呼喝着另几名仆妇挎着装着满满一篮子青菜的菜篮子走了。
另一边……
一家卖牛、羊、猪肉的店铺前,几名同样穿着深绿色衣裙的朱府仆妇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伸手戳了戳放在案板上的一块猪肉,又捡起一块带着血的牛肉看了看,然后问正在切肉的老板:“老板,您这猪和牛都是刚宰的吗?”
老板抬起他那满脸横肉的脸冲几名仆妇笑道:“那是肯定的!您要是买得多的话,我可以给您现宰一头。”
仆妇收回戳猪肉的手指,笑着对卖猪肉的老板道:“那就麻烦老板您明儿个一早给现宰一头猪、牛、羊送到西区西街的朱府上吧!我们现在先给您定金,等明儿个您把东西送到朱府了,再跟您结余下的银钱。”
……
巳时过半。暖阳高悬。
吏部衙门。
“大人,这是您府上的下人刚刚送至吏部的请柬,说是西区西街的朱府上差人送给大人的。”一名吏部官员手拿一张大红色请柬走至坐在案后一堆卷宗后正在办公的季云面前。
季云搁下手中正在翻阅的卷宗,伸手接过那名官员递到他面前的大红色请柬,打开。
看罢了请柬上的内容,季云搁下请柬,对那名官员道:“本官府上的下人可还在外面候着?”
“在。”那名官员拱手答应。
“让他回府去跟本官的夫人回禀一声,让本官的夫人准备好贺礼。不要过重也勿过轻。”言简意赅地吩咐,季云复又拿起之前的卷宗翻阅起来。
对于此时的季云而言,没有什么比今年的官员考核更重大的事了。
兵部尚书岳卿府上。
“爹,这是西区西街朱府上一大早遣下人送来的请柬。”刚下早朝回到家中的岳卿才一踏进主厅就被随后赶来的独子岳瞿极喊住了。
“请柬??”站住脚步,疑惑地接过儿子递上来的大红色请柬,岳卿愣了愣。
知道自己父亲所想,岳瞿极连忙解释道:“是朱家庶子朱梓陌的婚宴,来送请柬的下人说,爹您当年尚在任京兆尹一职时曾和朱家已逝的老太爷有过一段交情,所以希望您明日傍晚能赏光去一趟。”
岳卿已缓步走到厅中主位上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请柬。
请柬上用工整的隶书写着赴宴日期,受邀人为兵部尚书岳大人,以及席设何地与开席的具体时间。落款处是“朱府家主”四字。
新郎官自是不必说的,至于新娘……
冷晴!除了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其它详述。
那头,岳瞿极解释完毕,却又话锋一转道:“爹,自古士农工商,士为第一商为末,儿子觉得我们为官者和商贾混迹在一道终是不妥,若是被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参奏……”
似是没有听见岳瞿极后面的话,岳卿随口一问般地问到:“他们也给你送请柬了吗?”
岳瞿极连忙自袖中暗袋里掏出一张同样的大红色请柬,上前一步递到岳卿面前温言答道:“送了。”
瞄了一眼岳瞿极递到自己面前的请柬,岳卿抚了抚他下巴下留着的那一小撮山羊胡。
眯着眼,岳卿语气平淡地道:“那就去吧!为父当年与朱老太爷的确交情匪浅。如今朱家人愿意请我们,不论是看在已辞世的朱老太爷的面子上,还是给朱家家主的面子,既然受邀了,那我们就去吧!至于旁的事,吾儿无须担忧。想必这请柬也不止我们一家收到,当年与朱老太爷交好的朝中官员可不止为父我一人。切记,法——不责众。”
“是。”退下一步,岳瞿极恭敬地应着,复又问:“那贺礼呢?”
岳卿想了一会儿,这贺礼还真有些不好办,送重了不行,送轻了有失颜面……
将手中请柬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岳卿终于道:“就将今年初为父做寿时礼部尚书陈大人送的那对绿如意拿去吧!”
“是。儿子遵命。”岳瞿极不疾不徐地答应着,然后退下。
礼部尚书陈阳府上。
“老爷,这是朱家刚刚遣下人送来的请柬。”同样是刚下早朝回到家中的陈阳刚一迈进卧房外室的门,他的正房夫人江氏便迎了上来。
江氏手中亦捏着一张大红色的请柬。
“朱家送来的请柬??哪个朱家??”同样地疑惑着接过江氏递上来的请柬,陈阳都没有找个位置坐下就立刻打开请柬看了起来。
看完请柬后,陈阳走到茶桌边倒了一盏茶。
一手拿着请柬,一手拿起茶盏,陈阳边喝茶边兀自说着:“原来是朱兄的二孙子成亲啊!自从朱兄过世后为夫也有快十年没见过那孩子了,难为他还记得为夫啊!”
“老爷,别怪我一妇道人家多嘴,这自古就忌讳官商……且这朱府庶子直到成亲前一日才送来请柬,这也未免太过……老爷您的意思是?”江氏在一旁不确定地问着。
将请柬缓缓合起放在身旁的茶桌上,陈阳轻啜了一口茶水才道:“必须去!那孩子虽只是个庶次子,可为夫瞧着却是比他那个嫡长子的大哥强多了,是个可造之材。为夫记得当年那孩子参加过秋闱,若不是那孩子临阵脱逃,不说状元郎,榜眼可是非那孩子莫属的。且朱兄辞世前曾千叮万嘱让我日后好生照顾他的二孙子,若是连这孩子的婚宴我都不去,又怎么对得起朱兄的在天之灵?旁的事夫人不必担忧,朱兄当年结识的朝中官员,可不止为夫一人。至于成亲前一日才送请柬,为夫相信这其中必有原由,却是不必深究了。”
“那贺礼呢?”江氏再次问到。
“去年老三成亲时收的那对龙风血玉还在吧?”陈阳反问江氏。
江氏点头:“在,就放在后院的礼房里,我前些天才打开查看过。”
放下茶盏,陈阳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地说到:“就把那对龙凤血玉送给朱兄的二孙子作为新婚贺礼吧!”
在天成大陆,血玉,乃玉中精品,若是毫无瑕疵,小小一块巴掌大的血玉甚至价可值千金。反之,瑕疵越大,价格越低。
相较于岳卿的犹豫,陈阳于贺礼一事可谓是净挑着贵重的送了。
前后不过三个时辰的功夫,绉平西区西街的朱府庶子将于明日大婚的消息就这么在绉平传了开来,闻着皆是惊疑满面。
自古成亲之事就是重中之重,可这朱府庶子大婚,却不说直接省去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的流程,竟是临到成亲的前一日才公诸于众??
第三十六章 消息传开3
午时刚过。
大梁京都绉平。
万春楼三楼第四间厢房内。
轻轻摇曳的重重青纱,屋外是声色犬马的**世界,屋内,却出奇的安静。
“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忽地,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自重重青纱后响起。
“爷,千真万确。此刻朱府的下人正在城内大肆采购明日需用的一应物品。”站在青纱外,一身材纤长衣着简朴的灰衣男人面朝重重青纱沉声应着。
那灰衣男人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从侧面看去,男人脸型偏长,薄唇,高鼻梁,大眼睛,眼窝深陷,明显不是五官圆润的大梁人氏。
此人正是牧文。
“那你可知新娘是何人?”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据朱府下人所言,是朱梓陌近两日才带回朱府的一个神秘女子,朱府下人至今无人见过那名女子。不过,属下猜测那个神秘女子就是林知升口中那个两日前被朱梓陌救回朱府的女子。”牧文说的不是十分确定,却有八分把握他的猜测是不错的。
“呵!”一声轻笑响起,慵懒的语气透着几分邪肆几分不羁:“这个朱梓陌,亲爹、大娘和大哥才刚死他居然还有心思成亲!也罢!既然如此,那你也替爷我备份贺礼吧!就将他最想要的那个东西准备着,明日爷我要亲自给朱梓陌送去。”
“爷!万万不可啊!那个东西可是您险些……而且您来大梁一事……”牧文想说否定的话,可犹犹豫豫地终究没有说下去。
“牧文,你可知我二师弟朱梓陌的字?”那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并未接话,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牧文显然是不能适应那个慵懒声音的主人那过分活跃的跳跃思维,愣了好半晌才沉声答道:“……属下不知。”
“子衍。朱子衍。”慵懒的声音缓缓地念着。
在牧文反应过来前,那个慵懒的声音又问:“那你可知为何他取字子衍?”
“属下……不知。”依旧是牧文那沉沉的声音。
“他的字,是十年之前爷我与他尚在秦山时爷我帮他取的,意寓‘一辈子富足有余’。不久之后爷我和他却……本是玩笑时取的字,而今,他却还在用这个字。你……可懂爷我的意思?”慵懒的声音此刻却夹杂着淡淡的感伤,那欲言又止的话语,暗含着心酸。
根本就没给牧文回答的时间,只听见那个慵懒的声音继续道:“所以,没什么不好的。虽然爷我是悄悄来的大梁,可也无人说爷我就不能来大梁啊!明日,爷我不是以我的身份去,而是以朱梓陌大师兄的身份去参加他的婚礼。再则,虽立场不同,毕竟师兄弟一场,当年秦山一事亦是爷我对不住他在先……”
“是。属下遵命!”眼前人影晃动,带着青纱也轻轻摇曳。
前一刻还恭敬拱手答应的牧文,下一刻便消失了踪影。
“子衍,若是没有那件事,此刻,我们仍是把酒言欢的师兄弟吧!”淡淡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整间厢房,带着股落寞之意。
朱府。暖香阁。
冷晴不知道她要和朱梓陌成亲的事几乎已弄得大梁京都城人尽皆知,当冷晴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是午时初刻。
已有下人将饭菜送进了房中,冷晴吃过午饭没多久紫雨就捧着一碗浓稠黑漆的药汁走进了厢房。
径直走到仍穿着那身脏衣躺在床上小憩的冷晴面前,紫雨的声音清淡得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冷姑娘,这是您的药,赶紧趁热喝了吧!”
看了一眼眼眶红肿如桃,神情有些木然的紫雨,冷晴没有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坐起身默默接过紫雨手中的药碗。
刚将药碗凑到嘴边,一股浓烈的苦涩中草药味就扑鼻而来,冷晴皱紧了眉仰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良药苦口,这个道理,冷晴懂。
上天既然给了她穿越异世重获新生的机会,她便要好好活着。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没脸去九泉下见那因她而死之人。
没有多余的表情与话语,接过冷晴手中的空药碗,紫雨默默转身走到厢房门外关上房门离去。
待紫雨走后,冷晴复又躺下休憩,可没过一会儿,厢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冷姑娘,您起身了吗?”
是林知吾的声音。
“没,等会。”冷晴一边应着,一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以最快的速度将床铺整理好,穿好鞋子,走到外室将不知是谁放在茶桌上的那件天蓝色绣竹缎布长衫穿上遮住身上衣服上的斑驳血迹,冷晴在茶桌边坐下后才不轻不重地道:“进来吧。”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林知吾领着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和善的男人走到冷晴面前。
林知吾侧身对冷晴恭敬地介绍:“冷姑娘,这位是周氏制衣铺的余裁缝,是二少爷吩咐来为您量制嫁衣的。”
此刻外人尚不知朱辉已逝,在外人面前,林知吾还是得称朱梓陌一声“二少爷”,以免惹人生疑。
“哦。”冷晴轻点了下头,乖乖地站起身任凭那位余裁缝拿着一把木尺在她身上量来量去。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余裁缝便量好了尺寸并一一记下。
见状,林知吾对冷晴道了声“告辞”便带着余裁缝离开了冷晴的房间。
屋内,已经起床的冷晴懒得再脱衣躺回去,便兀自去屋角那儿的书架上拿了册书籍打发时间。
屋外……
白色小石子铺就的小道上,林知吾和余裁缝一前一后地往朱府府门的方向走。
只听走在前面的林知吾对走在后面的余裁缝道:“余裁缝,二少爷的喜服和冷姑娘的嫁衣不知明日辰时前能否制好?”
闻言,余裁缝面露难色:“这时间也太紧迫了些,二少爷的喜服倒是简单,不过是绣些华纹,三四个绣娘合力两三个时辰也就赶制出来了,可这新娘的嫁衣只怕不太好办……”
林知吾一脸歉意地对余裁缝道:“我也知道时间的确紧迫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还是努力赶赶吧!要不这样,我出三倍的价钱?!”
“哎呀,林副管事,这不是价钱的问题。”余裁缝仍旧一脸难色。
林知吾忽地站住脚步,回头朝余裁缝扯起一个大笑脸,右手五指张开伸到余裁缝面前:“五倍!!”
闻言,余裁缝微抿双唇,考虑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吧!老夫尽力而为吧!”
朱府。暖香阁二楼一间厢房内。
冷晴坐在茶桌边一手捧着书籍看着,一手端着茶杯浅酌着有些微凉的茶水,看似心不在焉心思却在急速转动。
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量制喜服的人已经来了,这说明朱梓陌已经将他要和她成亲的事公诸于众了。
虽然说是为了刘如云,但朱府上下都知道朱辉、陈柔、朱梓尧刚死,他们尸骨未寒,也不知他们这么急着成亲对还是不对。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只能继续走下去,希望满天神佛不要怪罪她才好。
要怪就去怪朱梓陌吧!真正造孽的人是他不是她。
再则,撇开刘如云这些外界因素不谈,这一局冷晴为自己赌赢了。
冷晴在大学主修商贸管理,毕业后直接进入博康商业企业有限公司任职,后来又成为博康总经理,可以说冷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无利不起早,于冷清而言,她绝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益可言的事。
答应刘如云嫁给朱梓陌,是因为冷晴看见了这件事背后可得的利益。
不论她和朱梓陌是否存在实质性婚姻关系,至少与朱梓陌挂上关系,她在这异世该走的路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
有朱梓陌为引,冷晴至少不会像个无头苍蝇。
朱府。韩院。书房。
“……请柬皆已送到和朱家交好的各位大人、老爷们手中。明日要用的物件已经吩咐人去置办了,傍晚前便会办好。爷您的喜服和冷姑娘的嫁衣也已经吩咐人去赶制了,明天辰时前应会送到府上。明晚的席宴要上的菜色也已安排妥当,厨房的刘婶已经将菜单拿给属下看过了,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林知吾送走了余裁缝就立刻赶回韩院来向朱梓陌禀报他大清早便吩咐下的一应事情。
一直坐在书案后的朱梓陌安静听完林知吾的禀报后微微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了什么,忽地问道:“绉大夫可请了??”
林知吾闻言愣了一下,不需思索便答道:“没有。刘管事请的都是京都里的大官老爷和与朱府有生意往来的富贾。”
自古哪家成亲会请大夫来观礼的?医术高超的大夫虽被世人敬重,可他们长期与病患打交道,也会被有喜事的人家顾忌啊!
因为这一点,就算朱家与绉大夫关系颇好,刘管事也没有请绉大夫。
“你立刻亲自去请绉大夫。今晚就先将绉大夫请进府中住下,我不希望明日结束之前再生出什么变故。”没有犹豫,朱梓陌语气冷然地吩咐。
“是,爷。”林知吾自然明白那“变故”是指什么,连忙答应着便离开书房立刻出府亲自去请绉大夫了。
第三十七章 大喜之日1
小半个时辰后。
朱府。暖香阁。
林知吾走在前面,他身后跟着他刚请来的背着药箱的绉大夫。
二人一步一步走上楼阁来到冷晴住的厢房前,林知吾伸手扣了扣房门:“冷姑娘,绉大夫来了。”
“进来。”房门后传出冷晴那淡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只见林知吾推开厢房门,伸手对站在他身后侧的绉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绉大夫微点头,从善如流地进到厢房里,林知吾随后跟上。
坐在茶桌边捧着一本书看的冷晴淡淡地瞥了一眼走到她面前的两人,也不需要绉大夫开口,冷晴便主动伸出了她的左手搁在茶桌上,右手依旧捧着书籍看着。
绉大夫将肩上的药箱放到茶桌上,在冷晴伸出的左手边坐下,从药箱中取出脉枕搁在冷晴的手腕下便开始为冷晴诊脉。
起初,绉大夫只是轻蹙双眉,到最后两条眉已经蹙得纠结到了一起,乍一看,俨然像一个“川”字。
半晌后见绉大夫收起了诊脉的手,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邹大夫神色的林知吾轻声问道:“绉大夫,冷姑娘的身体如何了??”
绉大夫习惯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的长胡子,舒展了眉头对林知吾道:“这位姑娘复原得极好,原本老夫还担心这担心那的,而今只要伤口不沾水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绉大夫如此分说,林知吾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如此便好!
“如此便请冷姑娘好生休息。”如此对冷晴说着,林知吾话音一转又对绉大夫道:“绉大夫,请随我去客院暂住吧!”
点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沉默不语静静看书似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晴,绉大夫收拾了脉枕背起药箱随林知吾离开了。
将绉大夫安排在东(男)客院中的一间客房内住下,林知吾又马不停蹄地办别的事了。
明日便是婚期,林知吾却只有一日时间安排准备,委实很忙。
申时末。夜色将临。
朱府。前院。
做完了各自的活计后,朱府上所有的家丁丫鬟仆妇都聚集在前厅门外那块铺着白色地砖的宽阔空地上等着刘管事和林知吾。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五十多岁发丝泛白穿一身青灰色长衫的刘管事和着一身淡蓝色裋褐服的林知吾方一齐出现在前厅厅门前。
刘管事和林知吾身后是六名家丁,两人一抬,一共抬着三个装满了崭新的深蓝色裋褐服和淡绿色裙褂的大竹篓子。
“原本今年的春装在上月已经发过了,但大伙都知道明儿个是咱们的新家主成亲的大喜日子,所以新家主特别吩咐给府上的所有下人再发一套新春装,明日所有人都要穿着新衣才能出下院。大家记住了吗?”望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百余名下人,刘管事大声说着。
“知道了!”一众下人分外高兴的声音。
“那现在按照入府的时间,大家排下队开始领新衣吧!领完了新衣的来我这在各自的名下按个指印。”林知吾走到一早摆放在厅门边的长桌后坐下不轻不重地说着。
桌上放着一本厚簿和一盒红色的印泥,是用来登记用的。
所有下人依言按照他们入朱府做事的时间开始排队领新衣,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到林知吾面前以右手拇指蘸了印泥后在簿上各自的名下按上指印。
是夜。月光皎洁。漫天繁星。
朱府。暖香阁。
同样忙了一天的陆雪月提着一大桶水汽氤氲的热水走进冷晴住的厢房内,绕过摆在床尾的孔雀暗纹屏风将桶内的热水倒进了一个直径约一米五高约八十厘米,桶沿上搭着一条白布巾的浴桶内。
如此重复来回了七八趟,陆雪月终于放下了木桶,转而提起浴桶边装着满满一篮红梅花瓣的篮子,将篮中的花瓣悉数倒进了浴桶中。
许是因红梅是新摘的,经由热水一泡,伴着冉冉水汽香气四溢,满屋子都是红梅的凛冽香气,沁人心脾。
用手在水中轻轻摆动试了试水温,正合适。
陆雪月这才放下篮子走到屏风外的床边,垂头束手对坐在床沿背倚床柱借着不远处茶桌上的烛火看书的冷晴恭敬道:“冷姑娘,水已经备好了,请您沐浴。”
放下手中书籍,冷晴起身朝床尾那扇孔雀暗纹屏风走去。
绕过孔雀暗纹屏风的时候,冷晴忽地对跟随在她身后的陆雪月道:“你出去吧!”
陆雪月一听冷晴让她出去,忙张口道:“冷姑娘,林副管事吩咐奴婢务必帮您沐浴的,以免您自个儿沐浴时不小心让伤口沾了水,那可就不好了。”
闻言,冷晴沉默不语,走到浴桶边便开始脱衣。
在踏上浴桶边的小凳迈入浴桶的那刻冷晴才淡淡地道:“那你留下吧。”
一刻钟后,冷晴披散着仍在滴水的长发,穿着一身洁白的中衣走出孔雀暗纹屏风。
陆雪月随后跟出,一手捧着冷晴那件现代式白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一手捧着那件天蓝色绣竹缎布长衫问冷晴:“冷姑娘,这件衣裳比较干净,这两件衣裳多多少少都破损了,还都染了血,待过了明日奴婢再为您清洗干净了缝补起来??”
在陆雪月看来,虽然她不知她手中的衣服是何种布料制成的,但是光凭手感她也知道这身衣服该是昂贵的,虽然被血染脏了,洗洗也就干净了,衣服胸前那寸长的破口以她的女红缝补起来也是看不出痕迹的……
回头瞥了一眼被她的血浸染得斑驳的sainurent女士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和sainurent女士白色棉质时尚休闲小脚裤,那是唯一能证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但是……
只见冷晴转回头朝着木床走去,声音十分冷淡:“那件长衫找时间洗干净,至于那两件白色的衣服……烧了。还有床尾放着的那双米黄色的鞋子,都烧了。”
但是她不想再看见那套衣服和鞋子,不想再想起那个伤她至深、害她到如斯地步的人。
冷晴觉得,若要做到眼不见为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化为灰烬。
冷晴的话却是让陆雪月愣住了,就这样烧掉吗?岂不是太可惜了?
在冷晴走到床边拿起她沐浴前随手放在床边的书籍放到外室茶桌上再次看了她一眼时,陆雪月才回过神慌忙答应:“是。奴婢这就去。”
说罢,陆雪月抱着怀中脏衣,提起放在床尾的那双米黄色圆头高跟鞋快步离开了冷晴住的厢房。
她真是想太多了,即将嫁给新家主成为朱府新主母的冷姑娘,又岂会在意这一两套脏衣……
看着陆雪月关上房门,冷晴吹熄了茶桌上的烛火后方回到床边慢慢躺到床上,将湿发拨到一边,扯过白天叠好的被子盖在身上,双眸轻阖。
明天就要成亲了,她要养足精神才行,貌似这古代的婚礼可是很磨人的啊!
另一边,陆雪月脚步慌忙地出了暖香阁,许是因今夜天上繁星浩瀚,陆雪月并没有提灯笼照路。
怀抱着冷晴的衣服,陆雪月只借着微微星光快步往下院走。
在路过朱辉、陈柔生前居住的桃院和朱梓尧生前居住的梅院间的石子小路时,一阵冷风迎面吹过,陆雪月似受了惊的兔子般猛地停住脚步,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中衣服。
一轮皓月悬空,繁星漫天,撒下一世银辉,配合着周遭的寂静,这个夜晚显得十分冷清,亦有几分凉意瘆人。
偶尔一阵清风拂过,风过树林,带起一片“沙沙”声,似悲鸣,似哀嚎。
机械般地扭头看向右边那道两米多高的灰色院墙,陆雪月紧紧抱住怀中衣服,渐渐拧起了秀眉,紧咬着唇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倏然,陆雪月扭回头,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游廊一阵狂奔,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老爷,大夫人,大少爷,您们别来找雪月啊!千万别来找雪月啊!不是雪月害死您们的,您们的死跟雪月无关啊!观世音菩萨保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终于回到女婢们居住的下院,陆雪月匆忙拿出火盆将冷晴那套白色的衣服和高跟鞋塞进火盆中点燃,然后在与她同房的丫鬟们诧异的目光中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睡觉去了。
就这样,朱梓陌和冷晴成亲前一天的时间就在朱梓陌和冷晴的闭门不出,朱府下人们的忙碌,林知吾的东奔西走还有末尾陆雪月的惊吓中度过。
明天,迎接朱梓陌和冷晴的,将是大梁有史以来除去皇室婚宴官员们聚集最多的一场婚宴。
翌日。
卯时才刚到,天尚处于蒙蒙亮,远方天际尚有几颗明星挂于空中,位于绉平西区西街的朱府便已经热闹起来了。
穿着昨日刚领到的新衣的家丁丫鬟仆妇们纷纷笑容满面地走出下人们住的院子,布置新房的去韩院布置新房,挂红灯笼、红绸、贴喜联的挂红灯笼、红绸、贴喜联,忙着做晚上喜宴的则在厨房里忙着做喜宴,好不热闹。
除了寂静无人的桃院和梅院,朱府上下皆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第三十八章 大喜之日2
暖香阁。二楼某间厢房。
陆雪月天还未亮就来侍候冷晴起床的时候,惊见冷晴心口处的中衣有丝丝血红,虽然痕迹很淡很少,但被白色的中衣衬着却十分明显。
虽然冷晴一再强调自己可以,伤口渗血对她并无影响,但终究还是在陆雪月的伺候下起的身。
当时因为陈浩贤用的是剪刀,虽然刺伤了冷晴,但留下的伤口其实很窄很短,长不到2cm,宽不到5mm。
也不知道冷晴穿越过来时用了多久,当绉大夫为冷晴治伤时,却发现冷晴胸前的伤已经在愈合状态了,而且丝毫没有发炎化脓的迹象,所以一开始就没为冷晴缠纱布,只开了药为冷晴调补身体。
昨晚冷晴沐浴的时候就发现,她胸前的伤其实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若不出意外,再过个一两天就能基本愈合。
换干净中衣的时候,冷晴想估计是她昨夜熟睡后不小心压倒了胸前的伤口,以致尚未彻底愈合的伤口有些渗血,但这对冷晴实则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不过,先是前天因为朱梓陌之故本在愈合中的伤口迸裂一次,这次又因冷晴自己不慎将伤口再次弄得迸裂,日后留疤算是在所难免的了。
换了中衣,冷晴由陆雪月扶着坐到了窗前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两侧放着点燃的龙凤喜烛。
看着面前铜镜里的消瘦身影,明明今天是她嫁人的大喜之日,可是冷晴看见铜镜里的她没有丝毫高兴,仍旧是一副淡然得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般的表情。
与她身后站着的确定她没事后便笑意妍妍的陆雪月相比,仿佛今日要成亲的人不是她冷晴,因为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淡然了。
两个和陆雪月年岁差不多的丫鬟恭敬地分站在梳妆台两侧,她们手上各捧着一个垫着大红色锦缎的园木托盘,托盘上搁满了金质的发簪、步摇、珠钗等饰品。
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拿着一把桃木梳走到冷晴身后站定,只见她执梳一下一下轻轻梳着冷晴披散在肩后的乌黑长发,边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公子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那位妇人念罢,双手开始灵巧地为冷晴挽发,期间还拿起丫鬟手中托盘上的饰品插在冷晴的发髻间。
在冷晴快坐着睡着时,她的发髻才终于挽好。是十分适合戴凤冠的十字髻。
抬起那重得不能再重的头,看着铜镜中插满了金簪金步摇等饰品的脑袋,冷晴由衷地感慨古代女人真心不容易!这么多饰品,估计最少得有五斤重。
挽好了发,便是抹胭脂化喜妆。
这项是由擅长妆容的陆雪月来完成的。
在现代的时候,对于化妆这种事,冷晴一是没有时间耗费在化妆上,二是休假的时候又懒的化妆。
而且冷晴信奉即使再名贵的化妆品仍是会有伤害肌肤的成分,所以,在现代活了二十三年,除了念大学时参加的那几次文艺汇演,冷晴基本上没怎么化过妆。
虽然今天是成亲的大喜之日,本该浓妆艳抹,但在冷晴的强烈要求外加冷眼扫视的威慑下,陆雪月终究是双手颤抖着为冷晴化了一个极淡极自然的喜妆。
此时韩院朱梓陌卧房内的情形,与暖香阁内的情形大同小异。
朱梓陌已脱掉他平日常穿的锦缎外衫,只身着白色中衣坐在外室茶桌边面无表情地任由站在他身后的林知吾为他挽发。
“林副管事!林副管事!周氏制衣铺的人将喜服送来了!”未关的房门外忽地响起一阵呼喊声,声音似乎有些远。
仔细为朱梓陌束上大红色发带,林知吾这才快步跑出卧房穿过院中的假山迷阵来到院门前。
在林知吾接过那名家丁手中捧着的装着喜服、喜冠的托盘时,只听那名家丁道:“周氏制衣铺来送喜服的人说,新娘子的嫁衣实在是赶不出,恰巧他们店里有一套去年春天做的可是后来主顾又不要了的嫁衣与新娘子所需嫁衣的尺寸相同,所以他们就将那套嫁衣送来了。还请家主不要怪责。”
林知吾点点头,道:“无妨。那嫁衣送去暖香阁了吗?”
家丁束手恭敬点头:“已经让人送去了。”
“嗯。你下去忙吧!”说罢,林知吾手捧托盘转身迈进韩院院门,才走了两步,林知吾旋即又转身退到了院门外。
静静看着那名送喜服的家丁远去的背影,林知吾走到院门的右边伸手在院墙上某处按了一下,原本坚如磐石的院墙竟被林知吾按得凹下去一块。
之后,林知吾捧着托盘迅速穿过由假山布置成的迷阵回到了韩院内朱梓陌的卧房里伺候朱梓陌穿喜服。
韩院院子里,那些三米高的假山正缓缓移动着,迷阵渐消。
再回头来看看暖香阁这边的情况。
冷晴的喜妆化完时已是辰时过半,恰在此时房门被人叩响,紫雨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房内:“冷姑娘,您的嫁衣已经送到了。”
许是昨夜又偷偷哭了许久,紫雨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沙哑。
不待冷晴开口,陆雪月便已放下手中胭脂快步去开门了。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穿着一身崭新的水红色短褂淡蓝色长裙的紫雨,紫雨身后跟着的那名丫鬟以双手捧着一个同样垫着大红色锦缎的圆木托盘。
托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大红色彩线嫁衣,嫁衣上放着一个上着孔雀金饰,四周边沿垂着由大小一致的洁白珍珠串成的珠旒凤冠和一双精致的鞋面以金线绣着并蒂莲花图样的大红色绣花鞋。
看清了紫雨手中捧着的东西,陆雪月连忙侧身将紫雨和那名丫鬟让进屋内,随后利索地关上房门重新站回到冷晴身边。
在古代,女子的嫁衣一般都由新娘子自己缝制、刺绣,但这事搁在冷晴身上,这就不可能了。
一是时间太过紧迫,二嘛,要冷晴拆衣服还行,至于缝衣服嘛,还不如杀了她干脆。
透过铜镜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紫雨和那名捧着托盘的丫鬟,冷晴十分自觉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任由那位为她挽发的妇人和陆雪月小心地为她穿上嫁衣、绣鞋,然后,戴上孔雀珠旒凤冠。
在那块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喜帕盖在头上的前一刻,冷晴低头瞥了一眼穿在她身上的大红色嫁衣,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围绕着鸳鸯数不清的或盛开或半开或含苞待放的牡丹占据了嫁衣前面的大部分位置。
鸳鸯戏水喜帕盖上,遮盖住了冷晴的所有视线,让冷晴只能看到眼前一片红艳艳的景象。
或许,这般火红的颜色看在别人眼中是喜庆的色彩,于冷晴,却是红得妖冶也红得可怖。
冷晴觉得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那个十字路口,看到了,那殷红得刺目的鲜血。
只一瞬间,冷晴觉得她浑身冰凉一片,就像溺水时得不到救援的人,只有绝望,无尽的绝望。
“冷姑娘,因朱府后门外的胡同太过狭窄,无法停放喜轿,咱们得先去后门那边的胡同口上喜轿,巳时一到喜轿就会载着您出发,绕着京都走大半圈后大约在未时过半便会返回朱府正门,届时您便能和二少爷拜堂成亲了。”紫雨的声音自冷晴耳畔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忧伤一丝喜悦一丝沙哑。
冷晴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冷晴感觉到她的双手被人轻轻托起,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厢房。
陆雪月和紫雨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冷晴走出暖香阁,她们身后是那名为冷晴梳发的妇人和两名丫鬟,一行六人沿着院门前右边的石子小路朝着朱府后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是枝叶茂密的槐树和盛开在槐树下的不知名花朵,只可惜冷晴都看不到。
冷晴能看见的,除了一片红艳艳的色彩外,就是穿在脚上,被嫁衣下摆遮住,伴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的并蒂莲花绣鞋和脚底下踩着的那条不断往后退的白色石子小路。
朱府后门外的胡同口。
一顶大红色的八抬大轿停放在这狭窄的胡同口前,抬轿的是八名穿黑红两色裋褐服的壮汉。
轿前是十数名统一穿着大红色裋褐服手拿各色乐器排成两队的仪仗乐队。仪仗乐队最前端是手执长杆,杆顶吊着两串长长的鞭炮的朱府家丁,其中一名家丁手中还握着一支点燃了的长香。
轿尾后跟着四十八名抬着二十四台丰厚嫁妆的朱府的丫鬟家丁。
轿子一侧则站着一个浓妆艳抹,梳着盘桓髻,髻上簪着一朵大红花,身穿大红色短褂、长裙、绣鞋,手捏大红色巾帕,年约四十来岁身材臃肿的喜娘。
第三十九章 大喜之日3
不得不说朱梓陌真的很给冷晴面子。
虽然朱氏只是商贾之流,但怎么说朱氏也是大梁第一首富,就是高官贵族也要给朱氏家主三分薄面。
像冷晴这种来历不明之人,朱梓陌能同意与冷晴结假亲已经是看得起冷晴了。
现在,给冷晴安排的又是大梁民间嫁礼中最高等级的八抬大轿和二十四台嫁妆,这面子,朱梓陌算是给足了。
呃……当然,冷晴这个新嫁娘有面子,朱梓陌这个新郎官更有面子!
陆雪月和紫雨扶着冷晴慢步走向喜轿,负责在前面抬轿的轿夫立刻压轿,一旁的喜娘则伸手撩起轿帘,冷晴便由紫雨扶着步入了喜轿中。
扶着冷晴在喜轿中坐好,退出喜轿,紫雨看着喜娘放下轿帘,嘴角终是翘起了一抹弧度。
太好了,她家二少爷终于要成亲了,太好了!
冷晴在喜轿中坐了好一会儿,就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一直数着时辰的喜娘见巳时已到,立刻扯起嗓子喊着:“吉时已到!发轿!!!”
一听喜娘的喊声,那个手执长香的家丁立刻点燃杆子上吊着的两串鞭炮,一时间朱府后门外的胡同里响起一片“噼里啪啦”声和吹吹打打的喜乐声。
坐在喜轿中的冷晴微闭着双眸,听着轿外的鞭炮声和喜乐声,感觉身下的轿子被人抬起,她知道,轿子出发了。
陆雪月因是朱梓陌指定给冷晴的陪嫁丫鬟,因此也跟着喜轿走了。紫雨则在目送喜轿离开后往暖香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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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绉大夫,这两天有时我会觉得精神很好,有时又会突然昏迷,这样是不是表示我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暖香阁中,看着绉大夫收起把脉的手,刘如云微笑着如是问。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绉大夫起身走到茶桌边提笔写下一张新药方交给一旁侍立的丫鬟,然后仔细嘱咐丫鬟去抓药煎药。
等丫鬟走了绉大夫才对刘如云道:“是老夫才疏学浅医不了二姨娘,还请二姨娘莫怪。”
对于绉大夫的话,刘如云只温和地笑着摇头:“不怪!我怎么好怪大夫您,这些年,若不是有您不遗余力地诊治,以我这副身子骨,只怕早就病死了。如今能看着陌儿成家立室,我今生已然无憾。”
话完,泪落。
犹豫再三,绉大夫终还是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去瓶塞从瓷瓶中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药丸。
小心收起瓷瓶,轻捏起掌心的红色药丸,绉大夫将药丸递到刘如云眼前。
等了许久绉大夫才有些不忍地道:“这是能让身受重伤病之人暂时精神百倍如常人一般的‘还原丹’,吃了它虽能暂时恢复到常人状态,但是一但药效消失便会加深伤病,严重的甚至会直接……药效只有四个时辰。”
闻言,刘如云伸手接过绉大夫递到她面前的还原丹,笑道:“还是绉大夫您想得周到。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陌儿拜堂成亲时我这个做娘亲的给他丢脸添麻烦。”
四个时辰,正好是陌儿拜完堂的时辰,足够了。
绉大夫无力地扯扯嘴角,笑得十分牵强。
恰巧此时紫雨回到暖香阁,她还未踏进刘如云的卧房便已喊道:“小姐,喜轿已经发出去了。”
听见是紫雨回来了,刘如云连忙将手中的还原丹塞进口中吞下,同时小心拭去眼角泪水。
笑着看向从外室走进来的紫雨,刘如云笑道:“正好我觉得精神好多了,紫雨,快来给我更衣梳妆,我可不能耽误了自个儿子拜堂成亲的时辰。”
“是。”看着几乎是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的刘如云,紫雨强忍着心中酸涩,笑着答应。
“既然二姨娘觉得精神大好,那老夫就先告退了。有事可随时传唤老夫。”绉大夫不疾不徐地抱拳告退,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然,于绉大夫的良心而言,今日之事,他终究是违背了作为一名大夫的医德。
“好,有劳绉大夫您了。”刘如云笑着目送绉大夫背起外室茶桌上的药箱离开。
转头看向紫雨,刘如云笑道:“去将隔壁衣柜里我那套绫罗裙拿来,还有那些老太爷、老夫人在世时赏赐给我的首饰都拿来,今儿个是陌儿成亲的大喜之日,我这个做娘亲的总要穿得富贵得体些才行,可不能再像平日里似的一副憔悴模样了,不然会抹了陌儿的面子。”
“是。”紫雨笑着答应,然后转身离开刘如云的卧房去拿刘如云吩咐的衣服和首饰。
不一会儿紫雨就双手捧着一件浅红色的绫罗裙、一个长方形表面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锦盒回到了刘如云的卧房。
将绫罗裙和锦盒随手放在外室的茶桌上,紫雨走到内室床边扶着刘如云起身。
三年来几乎没怎么见过日光,又长期喝药,刘如云的肤色白得不正常,身形也十分消瘦。
哪怕是常年侍候刘如云的紫雨,在扶着刘如云起身时握着刘如云那骨瘦如柴的手腕时也忍不住心里发酸。
小心翼翼地伺候刘如云穿上绫罗裙,紫雨扶着刘如云走到窗前的梳妆台前坐下。
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忍着泪水,紫雨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刘如云那掺了不少银丝的凌乱长发,生怕会弄疼了刘如云。
好不容易将刘如云那凌乱的长发梳理顺后,紫雨走到外室茶桌边拿起那个锦盒回到刘如云身边,打开,轻声问:“这些都要用吗?”
看着紫雨手中那打开的锦盒中安静躺着的繁复首饰,最上面放着一条十分珍贵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一只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其余饰品则样式各异、繁杂多样。
刘如云抬手拿起盒中一支牡丹样式的金步摇和那条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后才道:“都给我戴上吧!”
以后,她怕是没有机会再戴了。
“是。”不知刘如云心中所想,紫雨轻声应着,双手灵巧地用锦盒中的金饰为刘如云挽了一个飞仙髻。
挽好发,紫雨又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为刘如云抹上,遮盖住了刘如云那苍白得可怕的脸色。
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刘如云抬头看着她身侧的紫雨笑道:“我就知紫雨你心灵手巧,让你这么一摆弄,连我自个儿都瞧不出我是个病人了。你瞧这飞仙髻,看着多精神。”
“小姐!”紫雨笑着娇嗔一声,可是她的心却在无声哭泣着。
刘如云自三年前病倒后身体大不如前,那之后甚少下床,整日躺在床上便也无须梳妆,紫雨都不记得她已经多久没有为刘如云梳过妆了。
将先前从锦盒中拿出的那支牡丹样式的金步摇塞进紫雨手中,在紫雨诧异的目光中刘如云笑得甚是清淡:“这支金步摇是当年老夫人赏赐我的,我从未戴过,你也跟了我二十几年了,我什么东西都没给过你,这个,就当是你伺候我这二十几年给你的补偿。”
“小姐……”握着手中的金步摇,紫雨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刘如云没有给紫雨说话的机会,仍旧继续笑着说着:“如今陌儿也要成亲了,我这心呀,也算是放下一半了,现在就只剩你让我放不下心。紫雨啊,你今年也有三十八了吧!陌儿成亲后,你自个儿相看户人家嫁了吧!好歹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一听刘如云的话,紫雨慌了,连忙将手中的金步摇塞还给刘如云,哽咽道:“紫雨不嫁,紫雨要一辈子守着您照顾您。”
“紫雨,别再骗自己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也别哭,我不怕死,真的。老爷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今陌儿也要成家立室了,他日后有人照顾,我也放心了,现在就只有你我放不下。女人这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男人终究是女人最后的归宿。紫雨,你若是不想我在黄泉路上也惦记着你,等陌儿成亲后你就趁早找个好人嫁了,这样我才能走得安心啊!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银子,放的地方你也是知道的,等我走了,你就都拿去罢!”握紧紫雨拿着金步摇的手,刘如云嫣然浅笑。
“小姐!”刘如云的话让紫雨哭得更凶了。
紫雨不是不想嫁人,可她真的舍不得刘如云和朱梓陌,她想伺候他们一辈子,只要能伺候他们,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如云浅笑着为紫雨抹眼泪一边轻声劝慰着:“听我的话,找个好人嫁了,别让自己受委屈。我也知道你这个年纪想嫁个好人有些难,但你放心,陌儿也算是你一手带大的,他一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了,别哭了,今天陌儿成亲,我们都要高高兴兴地才是。”
抬手抹干泪水,紫雨笑得十分勉强:“是,紫雨不哭,紫雨要高高高兴兴地。”
“这才乖嘛!”拍了拍紫雨的手背,刘如云笑得越发清淡,俨然一副大人安抚小孩的模样。
第四十章 贺礼婚礼1
在紫雨无法掩饰的哀伤目光中,刘如云又拿起那条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甚是喜爱地摩挲着。
这是她这些年来最为珍视的为数不多的饰物啊!
半晌后,刘如云终是将手中的两样饰品递到紫雨面前,语气怅然道:“紫雨啊,这两样首饰,你也知道是当年我诞下陌儿后老太爷和老夫人赐的。这条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皆是珍宝,这些年我从未舍得戴,这么好的物件若是带进黄土里就是糟蹋了。且这只羊脂白玉镯,我之前本就预备给晴儿的,后来因陌儿的事耽搁了。如今连同这南海珍珠项链,日后有机会,你一同帮我交给晴儿吧,这也算是我这个婆婆唯一能尽的一点心意了。”
刘如云想过将项链和玉镯亲手交给即将成为她儿媳的冷晴,可是现在的她没有时间了,索性趁她现在还是清醒的,还是赶紧交代了好。
双手颤抖着接过刘如云中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紫雨险些又哭了。
“紫雨记住了,一定亲手把它们交给少夫人!”忍着泪,紫雨一字一句地保证。
看着双眼含泪的紫雨,刘如云补充道:“紫雨啊,并非我舍不得给你,只是这两样东西,给你你也受不住啊!”
“紫雨没有别的意思,紫雨只是……只是……”紫雨闻言却是连忙摇头,说到最后已是哽咽。
刘如云在留遗言,紫雨又怎会听不出??
首饰,尤其是昂贵得如珍如宝的首饰,对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这世上,女子的贞洁第一,没了贞洁就等于没了活路。
失贞之人,要么自绝,兴许还能博个烈女的称号,要么……等着被宗族浸猪笼或是被世人的唾沫淹死。
而首饰,仅此女子贞洁之后,只是却是与贞洁反着来的,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将自己最为珍视的首饰赠予子女或身边亲近之人。
这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刘如云虽只说了一句皆是珍宝,可紫雨心中清明,这两样首饰,不是一句“珍宝”就可以概括的了的,它们的价值,远非金银可比。
这也是刘如云为什么说这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不能给紫雨的原因,这两样东西,不是一个丫鬟身份的人可以拥有的,怀璧其罪,紫雨还没有拥有这两样东西的能力。
但是冷晴不一样,冷晴即将成为朱府主母,日后这朱府有一半便是冷晴的,这两样东西给冷晴,冷晴受得住。
然,紫雨却并非奢望刘如云给她留什么珍贵的物件,她只是见不得刘如云这样一幅交代后事的模样,这让紫雨很痛心……
未时一刻。
朱府。韩院。书房。
暗红色书案后,坐着头戴嵌宝喜冠,身着绣金丝祥纹喜服,脚踩嵌金丝繁纹长靴,从头到脚一身喜红的朱梓陌。
此时朱梓陌头微微低着,似在看什么。
林知吾大步走进书房便径直走向朱梓陌,而后拱手作揖道:“爷,再有一刻钟喜轿就要到了,各位前来参加喜宴的大人、老爷们也陆续来了。因老爷和大少爷身亡,前厅那边都是刘管事在招待,爷是不是要亲自去前厅招待一下?以免外人说咱们没有礼数。”
“好。我稍后便去,你先去替我招呼着吧!”看着手中无任何雕刻装饰的桃木簪,朱梓陌轻轻点头。
“是。”林知吾领命退下。
又盯着手中的桃木簪看了会儿,朱梓陌终于将桃木簪放到书案上的锦盒里,合起锦盒,起身走向书房门。
是他太过沉浸于往日回忆,却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他若是再不出现,只怕会得罪不少当朝权贵。虽然他不在意这些,可明面上的功夫,他还是该做好的。
刚走出书房门,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便传进了朱梓陌耳中。
脚下步子微移,上半身不着痕迹地后倾,抬手,那只破空而来的银制短箭被朱梓陌稳稳地夹在抬起的左手伸出的食指与中指间。
瞥了一眼手指间夹着的银制短箭,朱梓陌冷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落,那只银制短箭又被朱梓陌反手甩向了它射来的方向。
朱梓陌动作极快,可对方动作更快。
只听见“叮”地一声,朱梓陌甩出的银制短箭和另一只银制短箭在空中相遇,然后两只短箭齐齐掉落到地上。
“怎么,十年未见,你就是这么跟师兄我打招呼的?”一个戏谑带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自朱梓陌左手边的方向传来。
“哼!”冷哼一声,朱梓陌斜眼看向左边,声音冷冽到极点:“你不也是这样和我打招呼的吗?我这不过是回敬你罢了。”
循着朱梓陌的视线,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三千墨发高高束起,脸上戴着一张金色面具的男人自楼阁的楼梯口走出。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声音邪肆:“怎么?师兄听说师弟你今日成亲特意赶来送份贺礼,师弟你就摆出这样一副恨不得杀了师兄的态度吗?真是太伤师兄的心了啊!”
转身看向那个站在十几米开外,脸上戴着金色面具的神秘男人,朱梓陌眸色冷冽,语气森寒:“送贺礼?我看你来捣乱才是真!”
话音一顿,朱梓陌嘲讽道:“怎么?金蝉脱壳这招你用了这么多年那个毒妇还没发现吗?你们炎氏的媳妇还真是愚昧无知!”
这话明里是在嘲讽炎氏媳妇愚昧,暗里却是在骂炎氏,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面具男缓步朝朱梓陌的方向走去。
面具男最后在离朱梓陌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出口的声音依旧邪肆,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师弟啊!你这样说可着实冤枉师兄我了。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你成亲师兄高兴都来不及,这大喜的日子师兄怎么能来捣乱不是?你看你今天这一身红色,多么喜庆啊!师兄又怎么忍心捣乱呢?就是看在你那刚刚亡故的父亲、大娘、大哥的份上,师兄我也不能坏了师弟你的姻缘不是?”
“至于那个毒妇,就不劳烦师弟你费心了,师兄乐得与她玩,要是早早就摆平了她,师兄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会很无聊?”话音一转,面具男语气透着不以为然。
“哼!我才懒得管你如何。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知道一些事就以为有了把柄。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且看在师傅的面上,我不想跟你动手,你赶紧离开,别在这碍人眼。”朱梓陌冷冷地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但天不从人愿,面具男的一句话却让朱梓陌生生止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面具男非常轻声地说了四个字,但因为声音太轻,让人无法听清。
“你是说……”愣愣地看向面具男,朱梓陌不敢置信地反问,但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是。”面具男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后,只见伸出右手捋起左手那宽大的衣袖,露出了拿在手中的一个六面皆雕刻着飞龙的褐色正方形锦盒。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面具男复又看向朱梓陌,声音低沉慵懒:“你是知道我的,说一不二。而且,这个锦盒和它里面装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毕竟当年最先拿到他的人,可是师弟你呀!”
“它不是十年前就被巫族抢走了吗?”毫不参假的怀疑。
看着面具男手中的锦盒,朱梓陌惊了,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面具男居然从巫族手中抢回了那个东西!
巫族抢走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得回来!
“呵!”邪肆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是面具男不屑而狂妄的声音:“巫族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我六七年的算计!而且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人能守得住!这一点,相信师弟你是深有体会才是!”
看着面具男手中的锦盒,朱梓陌忽地抬头看向面具男那戴着金色面具的脸冷笑:“当初你费尽心机走那么大一条弯路不就是为了得到它吗?如今它已经在你手中了,难不成现在你还打算把它还给我吗?”
朱梓陌绝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有这么好心!就如同他不相信黄鼠狼会没事给鸡拜年!
面具男闻言却是轻笑,话语狂妄:“没错,贺礼就是它!但是你记住了,就算我今天将它当做贺礼送给你,日后,我想要的时候仍旧会将它抢回来!它最后绝对是属于我的!!”
话落,抬手随意一扔,面具男手中的锦盒于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朝着站在他对面的朱梓陌飞去。
“你别太猖狂,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有资格拥有它,何况你只是一个反王后裔,名不正言不顺,你今日所得一切本就不属于你,拥有天命之人的也绝不会是你!”亦是随意抬手接住朝自己飞来的锦盒,朱梓陌看向他对面的面具男,毫不犹豫地如是冷声道。
第四十一章 婚礼贺礼2
安静的韩院中,除了温暖人心的阳光,只有微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
“那我们就等着看,看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于这片安静中,面具男笑得无比邪肆,仿佛不将世间一切放在眼中。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在聊什么呢?”突然响起的一个清朗男子声音成功地打破了朱梓陌与面具男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见朱梓陌和面具男一齐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是朱梓陌和面具男同时疑惑地唤道——
“师弟??”
“三师弟?”
循着朱梓陌和面具男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梳着高马尾,着藏青色长袍,脚踩黑色暗纹长靴,左手握着一柄长剑的男子逆着光站在院子里距他们最近的一座假山上。
说是最近,却也相隔不下十米之遥。
因逆光之故,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师弟,你怎么下山来了??”朱梓陌率先回过神问到。
那个男子站在假山上不动,朗声回答:“师傅半月前算出二师兄将于今日成亲,所以特命我下山来祝贺二师兄新婚大喜,还让我给二师兄带来一份贺礼。”
“什么贺礼?”朱梓陌转身正面朝向那个男子问。
听到朱梓陌问他,那个男子抬起右手伸到怀中掏了掏,同时道:“师傅还让我给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带句话。”
将掏出的东西扔给朱梓陌,那个男子继续道:“‘师出同门,莫要太过无情,若尔等非要逼为师下山,届时便莫怪为师无情’。”
那个男子说完的同时朱梓陌刚好接住他扔向自己的东西,看着手中的东西,朱梓陌和面具男皆怔住了。
这是……
朱梓陌手中的东西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
见朱梓陌和面具男都看着那块刻着“白”字的令牌怔住了,那个男子又道:“师傅让我转告二师兄,二师兄也有十年没回过秦山了,师傅很是想念二师兄。这块‘白令’就当是师傅他老人家送给二师兄新婚夫人的见面礼,待二师兄成亲后,师傅希望二师兄能抽空带着新婚夫人去一趟秦山拜见师傅。”
“这块白令……是送给我新婚夫人的?”朱梓陌再次惊了,呆了。
白令的含义,朱梓陌再清楚不过了。
每一块白令都是由朱梓陌的师傅亲手所造,而他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且不可做出任何会伤拥有白令之人性命之事,还要尽全力护其周全,也就是说,见白令者,如见其师。
“呵!师傅送的这份贺礼可真够厚重的!如此,我还真想看看二师弟的新婚夫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师傅将白令送给她!”一直没有出声的面具男此时终于轻笑出声。
既然朱梓陌清楚白令的含义,他又岂会不知?
“大师兄,师傅还说,大师兄也有五年没回去秦山了,师傅让大师兄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不等朱梓陌开口,那个男子就先抢过了话头。
面具男看着那个握剑的男子,语调慵懒地道:“回去告诉师傅,大师兄知道了。”
却不想那个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大师兄,我这次下山短期内就不回秦山了,师傅说我在秦山上跟着他老人家学艺十八载,是时候下山闯荡一番了。”
那个男子说罢便潇洒地飞身到朱梓陌面前,笑问朱梓陌:“二师兄,今晚我可以在你这借住蹭饭吗?”
看着轻轻落在自己面前站定的英气男子,将白令塞进怀中,朱梓陌微微一笑:“可以,你想蹭多少顿饭都可以。”
此刻的朱梓陌完全见不到他刚才对待面具男时的冷漠。
闻言,那个男子笑着抬起右手拍上朱梓陌的左肩,笑道:“嘿嘿!就知道二师兄最大方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怎么,你大师兄我就不大方了吗?大师兄可不记得在秦山那会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啊!”面具下,又响起那个戏谑的声音。
闻言,背对着面具男的男子立马转身看向面具男,不好意思地抬手挠挠后脑勺:“大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大师兄对我也是很好很大方的。”
阳光照射在那个男子的脸上,终于让人看清了他的长相:英挺的剑眉,如星般闪耀的双眸,高而不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双唇微微向两边翘起,略圆的下巴……
这样一副英俊的五官配上他那一米八多的身高和男性标准的古铜色皮肤和身材,简直就是让无数少女少妇迷恋的对象。
只是这个英武帅气的男子此刻却笑的如孩童般无比天真,与他那俊朗非凡的相貌委实不相符。
“不错啊三师弟,五年不见,又帅气了。”面具男语意带笑地调侃着。
一直被他们称为师弟的男子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大师兄,你就会取笑我,我长得再帅气能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帅气吗?”
听了那个男子的话,面具男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朝那个男子郑重其事地点头:“嗯!这到是实话。”
“厚颜无耻!”闻言,朱梓陌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随后对站在他身前的男子道:“师弟,我得去前厅了,你要不要和师兄我一起去?”
在这耽误了这么久前厅那群人该不高兴了,他可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瞎耗了。
“要要要!”那个男子闻言立刻朝朱梓陌狂点头,然后又对面具男道:“大师兄,你也一起去吧!”
摇头,面具男笑道:“不了,我来送完贺礼就要去办其它的事,你陪你二师兄好好玩吧!”
话落,一阵风飘过,面具男顷刻间消失无踪。
望着面具男消失的方向,那个男子笑道:“大师兄的轻功是越来越好了啊!”
“还不是靠师傅教他的幻影踪,没有幻影踪他哪有这么好的轻功!”朱梓陌不以为然地嗤道。
不再磨蹭,朱梓陌抬步往院中的假山迷阵走去,那个男子随即跟上。
并不否认朱梓陌的话,那个男子笑道:“也是,幻影踪是师傅的独门绝学,来去如风,世上没有哪个门派的轻功能比得上师傅自创的幻影踪。”
稍一停顿,那个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二师兄,十年前你下山后不久师傅又收了一名弟子,是关门弟子,好像也是大梁人。不过直到我半个月前下山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关门弟子?师傅是想让他继承衣钵吗?”朱梓陌边走边疑惑地问着。
跟在朱梓陌身边的男子同样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关门弟子,那师傅他老人家应该是想让他继承衣钵的吧!”
“你大师兄可知师傅他老人家收了关门弟子吗?”朱梓陌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到。
摇头,那个男子回答得肯定:“大师兄还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听师傅提起的,师傅说过,不能告诉大师兄,师傅还说,最好也别告诉二师兄的。”
听到那个男子的话,朱梓陌脚步微顿,随后又不着痕迹地向前迈去,只是却不再开口。
朱梓陌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人,不仅不能告诉那个男人,连他也不能告诉?就连师傅最疼爱的三师弟都不甚清楚。难道是大梁……
出了韩院院门,朱梓陌突然开口问:“师傅他老人家近些年还好吗?”
轻轻点头,那个男子看着前方的石子小路道:“挺好的,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师傅一直夜观星象,有时甚至一观就是一整夜。我之前问过师傅,师傅说是什么帝王星渐亮,时机已成熟,天下将有大乱出现什么的。我是一句都不懂的。”
顿了一下,那个男子转头看向朱梓陌,问:“二师兄,你懂师傅在说些什么吗?”
摇头,朱梓陌沉声道:“我也不知师傅的意思,总之师傅本领无人能及,他老人家一定是算到了什么才会这般说的,我们既然身为师傅他老人家的弟子,我相信若有事师傅他老人家对我们自有安排。”
“嗯。我知道。”那个男子郑重地点头。
“爷,喜轿到了!”老远地林知吾的喊声便传了过来。
朱梓陌闻言一怔,他没料到喜轿竟然已经到了,看来他的确跟那个男人浪费了许多时间。不过,能得到那个东西,就是再浪费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将手中的锦盒塞到那个男子手中,朱梓陌叮嘱道:“师弟,你先帮二师兄拿着,切记,千万不可弄丢了!”
说完,朱梓陌快步朝林知吾跑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林知吾一路大步跑到朱梓陌面前,气都没喘匀就忙不迭地开口:“爷!您快些去正门接新娘子下轿吧!千万不要误了拜堂的吉时啊!”
爷没有去前厅招待宾客也就罢了,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就真的不好了。
第四十二章 婚礼贺礼3(加更)
(题头话:为了感谢“斧刀”的支持,这一章是加更!请大家继续支持墨兮哦!)
尽管林知吾在旁催促,朱梓陌脚下步伐仍是不变,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可是急坏了林知吾。
朝着朱府正门的方向而去,朱梓陌也不忘吩咐紧跟着他的林知吾:“知吾,我三师弟初次下山不谙世事,你好生照顾好他,若是他哪里没做好,你也多指点指点。”
稍一停顿,朱梓陌又补充道:“他叫林萧阳。”
“是。”林知吾当即站住脚步恭敬答应。
转身,林知吾朝慢慢向他走来的林萧阳走去。
待走到林萧阳面前,林知吾恭敬地朝林萧阳拱手作揖:“林公子!”
旭日当空,微风阵阵,四周是掩映的青翠树木,枝叶随风而动。
石子铺就的小道上,手提长剑的林萧阳身姿挺拔,相对林萧阳身高矮些的林知吾上身微倾站在林萧阳对面,朝林萧阳双手抱拳作揖,却并不显卑微。
“林公子?是在喊我吗??”看着朝自己拱手作揖的林知吾,林萧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萧阳长这么大,除了他大师兄和二师兄称呼他师弟外,就只有他师傅会喊他一声阳儿或者子墨(林萧阳及弱冠时他师傅为他取的字),这乍一听见别人喊他林公子,林萧阳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爷吩咐我要好生照顾林公子。”林知吾丝毫不在意林萧阳的反应,反而笑得温和,说出的话不卑不亢。
把玩着手中有些沉甸甸的锦盒,林萧阳随意实是有意地问着:“敢问二师兄的夫人是何许人氏??”
其实早在来朱府之前林萧阳就在绉平大街上遇到冷晴的喜轿了,当时林萧阳便问了身旁的路人,听了路人的答话林萧阳才知道喜轿里坐着的人正是他二师兄朱梓陌将于今日迎娶的新婚夫人。
之后,林萧阳跟着喜轿转了大半个大梁京都后才施展轻功赶来朱府,而且林萧阳的师傅还让他将白令送给朱梓陌的夫人,所以林萧阳对冷晴的身份才如此好奇。
林知吾走在前面带路,听到身后的林萧阳如此问,遂恭敬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少夫人的身份,爷既然决定迎娶少夫人,必定是有理由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多过问主子们的事,只要做好下人该尽的本分就好。”
林知吾这番话并非敷衍,绝对是大实话,对于冷晴的来历,别说是他,就连朱梓陌都不清楚。
林知吾对冷晴的了解,仅仅停在朱梓陌回府途中顺手救了躺在官道旁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冷晴而已。
林知吾清楚,若不是为了刘如云,朱梓陌岂会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但此中缘由却是不能往外说的,就算那人是朱梓陌最疼爱的三师弟也不行。
打死朱梓陌和林知吾也想不到冷晴是从现世穿越过来的人,更想不到这个被他们随手从路边救起的女子会从此改变他们的一生。
咳咳,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哦,是这样啊!”林萧阳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一脸笑容地看向走在他前面的林知吾:“我听说喜宴是在酉时初开始,到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是!”向后方微侧脸,林知吾面露微笑。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听了林知吾的话林萧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走在林萧阳前面的林知吾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大笑声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林知吾有武艺傍身,这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拿着锦盒仰头朝天大笑的林萧阳,林知吾觉得他快崩溃了:爷!您这位师弟没事吧!知吾心里被他弄得瘆得慌啊!
朱府正门。
当朱梓陌快步赶到朱府正门时,喜轿已稳稳停在正门外的青石板路上。喜乐未停,周遭有不少围观的路人,其中还有些是赶来参加喜宴的宾客。
一直侍候在喜轿旁的喜娘看见身着喜服的新郎官出现,忙招呼着立在大门两侧的家丁点燃他们手中高举的鞭炮。
周遭围观的路人见要点鞭炮,纷纷往离鞭炮远些的地方退了几步,有的还抬手捂住了自己或身边孩童的耳朵。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中,朱梓陌大步迈出朱府正门,走向那顶大红色喜轿。
轻掀轿帘,朱梓陌将左手伸向坐在喜轿中那一身鲜红嫁衣的冷晴。
看着突然出现在盖头下的宽大手掌,冷晴只稍微犹豫了几秒便抬起她的右手轻轻放在了那只手掌的手心里。
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暖。
这是冷晴在触碰到朱梓陌的手掌后的第一感觉。
见冷晴将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朱梓陌迟疑了一瞬才握住冷晴的手掌,微施力,冷晴便随着朱梓陌的动作缓缓起身步出喜轿。
在冷晴即将跨出喜轿的那一刻,朱梓陌倏然收回握着冷晴右手的左手伸到冷晴腰后,然后微弯身,同时右手一捞便将冷晴打横抱起。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冷晴条件反射地用双手环住了朱梓陌的脖子,那盖着盖头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在朱梓陌的左胸膛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朱梓陌和冷晴都不由得怔了一下,若不是隔着盖头,两人都可以呼吸相闻了。
随后朱梓陌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稳稳抱着冷晴转身踏上了朱府正门前的三级阶梯。
身后,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耳畔,是朱梓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冷晴的脸逐渐有些热了。
踏上阶梯顶端,朱梓陌将怀中依人放下。
因这次有了准备,落地时冷晴便稳稳地站着了,到没有出现脚下不稳重新跌回朱梓陌怀里的意外出现。
朱府正门前放着一个燃着暗红色炭火的火盆,这是大梁国民间成亲的风俗之一,寓意着避邪,指把新娘子带到夫家的不好的东西(晦气)给烧了,也寓意着夫妻成亲后红红火火,兴旺发达。
陆雪月和喜娘走到冷晴身边,喜娘在冷晴耳边提醒了句“要跨火盆了”。
而后喜娘和陆雪月一左一右地扶着冷晴跨过那个火盆迈进朱府正门,朱梓陌则是绕过火盆迈进朱府。
一众随行的朱府下人还有些宾客随即犹如众星拱月般尾随着朱梓陌进入了朱府正门。
绕过貔貅石屏,过了垂花门,一众人等直奔朱府正厅。
因朱辉与陈柔已死,厅内主位上便坐着身着浅红色绫罗裙,梳着飞仙髻,髻上戴满了头饰的刘如云。
主位右下方站着身穿一身崭新的水红色短衫淡蓝色长裙的紫雨。
紫雨鬓间簪着支牡丹样式的金步摇,为她平添一抹雍容。
厅内两侧则站着许多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虽说朱府前厅占地面积将近一亩(一亩等于666.6666667㎡),但还是有不少宾客站在厅门外的院子里。
只可惜冷晴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这一切,否则,冷晴绝对会感叹:丫的,不就是结个婚吗?至于来那么多人吗?还好朱梓陌家够大,不然是不是这些人都该爬到墙头去站着了?
待朱梓陌和冷晴皆走到前厅中央站定,一旁的家丁便将一个两端各系着约半米长红缎带的同心结拿了上去。
家丁将红缎带的一端先交到朱梓陌手中,再将另一端交到冷晴手中,然后束手退下。
见朱梓陌和冷晴皆握住了同心结两端的缎带,喜娘便开始高声吟唱了:“一拜天地!!”
朱梓陌和冷晴顺着喜娘的吟唱转身朝着厅门外的天地缓缓躬身拜下。
喜娘又接着吟唱:“二拜高堂!!”
朱梓陌和冷晴再次顺着喜娘的吟唱转身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刘如云缓缓躬身拜下。
看着一对新人对自己缓缓拜下,刘如云笑得合不拢嘴。
喜娘继续笑着吟唱:“夫妻对拜!!”
朱梓陌和冷晴几乎同时转身,然后朝着对方缓缓躬身拜下。
因冷晴头上盖着直垂到她胸前的盖头,看不见四周的景象,夫妻对拜时,冷晴与朱梓陌几乎头挨着头了,若不是朱梓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只怕他和冷晴的头就要磕在一起了。
待朱梓陌和冷晴行完礼,喜娘笑眯眯地吟唱出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喜娘的吟唱声落下,陆雪月上前扶住冷晴的左胳膊,扶着她走出前厅往韩院的方向行去。
朱梓陌则握着绑着同心结的一端缎带走在冷晴身侧,另一端缎带仍旧握在冷晴手中。
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爱凑热闹的便跟着一双新人离开了前厅或者前院,不爱凑热闹的则仍留在原地等待酉时开席。
坐在主位上的刘如云笑意妍妍地目送着朱梓陌和冷晴离开,直到朱梓陌和冷晴的身影见不着了,刘如云这才松了口气。
“紫雨,我们也回吧!剩下的事有陌儿呢!我们就别在这里瞎掺和了。”刘如云笑看着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紫雨。
“是,二姨娘!”紫雨从善如流地笑着答应,上前扶起刘如云离开前厅回暖香阁去了。
第四十三章 如云之死1
韩院。
“都回去回去!要看热闹的过些时候再来!”那些尾随朱梓陌和冷晴而来的宾客们,皆被双手叉腰的喜娘蛮横地拦在了韩院院门前。
韩院院门进口本就因迷阵而有些狭窄,喜娘这一站,还真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陆雪月毕竟是冷晴的“陪嫁丫鬟”,便一直扶着冷晴走到韩院新房内的喜床上坐好她才退下。
陆雪月退下后,偌大的新房内便只剩下了朱梓陌和冷晴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垂首看着握在手中的大红色缎带,就在冷晴犹豫着该不该松开时,她却感到手中一滑,视线一空,那大红色的缎带已然被人抽走了。
不待冷晴有何反应,有些寂静的新房内便响起了一声震慑人心的吆喝声:“哟!这喜称还没送上来,咱们的新郎官儿就迫不及待地要揭新娘子的盖头啦!”
冷晴虽看不到,但听着喜娘那震慑人心的语调,心里免不了臆想了一番此时的场景。
想着想着,冷晴竟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委实太轻,除了耳目过人的朱梓陌,无人听见。
不过,朱梓陌听见了与没听见也是一样的。
伴着那声震慑人心的吆喝声,只见原先留在韩院院门处阻拦想要进新房热闹的宾客的喜娘扭着她那臃肿的腰身,带着一个梳着垂挂髻的红衣小丫鬟迈进了新房内。
小丫鬟手捧着一个铺着大红色锦缎的长方形托盘,其上搁着一杆系着如意结的喜称。
喜娘手捏红绢一步一扭地穿过分隔内外室的满月型拱门走到朱梓陌和冷晴面前,然后招呼着她身后那个小丫鬟将搁着喜称的托盘举到朱梓陌面前。
看着长身玉立的朱梓陌,那个喜娘扯着她那凤姐式的微笑道:“二少爷,这自古成亲可是大礼啊,咱们虽不是什么高官世家,但好歹也是这京都城首屈一指的富贾,您就是再心急也不能乱了礼数不是?来,这揭盖头啊还是得用这喜称挑,只有用这喜称挑了才能‘称心如意’不是?”
知道自己不拿喜称这喜娘是不会走的,朱梓陌只得拿起了小丫鬟手中托盘上的喜称,而后对喜娘温声道:“您也劳碌了一天了,快去前院寻个位置坐下好好吃顿酒席,待晚些时候我自会让人将谢礼给您送去。”
闻言,喜娘立即笑着打哈哈:“瞧二少爷这话说的,咱哪能要您的谢礼不是?那二少爷继续,咱这就退下了。”
说罢,喜娘招呼着那个小丫鬟端着空托盘退出了新房,末了还不忘从外面帮朱梓陌和冷晴把房门带上。
待喜娘和那个小丫鬟走了,朱梓陌走到喜床对面的茶桌边,将手中的大红色同心结和喜称一并放到了垫着大红色桌布其上摆着合卺酒和一些下酒菜的茶桌上。
背对着冷晴,看着茶桌上那杆系着大红色如意结几乎与大红色桌布融为一体的喜称,和那壶合卺酒还有那一对小巧的青花瓷高脚酒杯,朱梓陌犹豫了片刻终是淡声道:“你我的婚事到此为止了,盖头还是你自己揭下来吧!”
其实朱梓陌想过揭下冷晴头上的红盖头,更想过和冷晴喝下这杯合卺酒。
在冷晴用手环住朱梓陌的脖子的那刻,在冷晴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在朱梓陌胸口上的那刻,朱梓陌就想亲手揭下冷晴头上的盖头,想和冷晴一起喝下这杯合卺酒……
只是,他们之间事先就有约定,朱梓陌不会也不愿意违反他们之间的约定,因为朱梓陌莫名地不想让冷晴觉得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而冷晴在听到朱梓陌那淡然的话语后,却是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是冷晴心底却同时莫名地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失望,只是这股淡淡的失望却立即被冷晴忽略掉了。
抬手掀开头上的盖头随手放在床边,冷晴环视四周,是一间装扮得极尽华美的新房。
房间的布局与之前朱梓陌的卧房大同小异,进门的外室摆着一张茶桌,围着茶桌的地上摆着一圈圆凳,门对面的墙下摆着一个红木多宝阁,多宝阁上放着各色古玩玉器。
两侧的满月型拱门上垂挂着大红色纱幔,拱门后分别是两个内室,一个摆着喜床、衣柜等物,一个则摆着两米来长半米宽的长榻,长榻上还有一张四方小几,几上放着几册书籍。
只需一眼便可看出房内所有的陈设皆是最好的那种,并且可以看出那些陈设都是新添置的,不论是纱帘床幔还是桌椅盆巾,大件的包括多宝阁、软榻,小件的包括茶杯烛台皆是崭新的。
冷晴的视线最终穿过垂挂着大红色纱幔的满月型拱门,落在正对着喜床的茶桌边。同样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朱梓陌正背对着冷晴立于桌边,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朱梓陌……”冷晴试探地轻声喊朱梓陌。
“什么事?”没有转身,只有淡而冷的话语从朱梓陌口中传出。
稍有犹豫,冷晴才继续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小到大冷晴的预感一直很灵验,就像那时候她的发小要出事的时候,她就一直心绪不宁,可是后来等她注意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也和你一样!娘亲她……今日不知是怎么了……”预料之外的,朱梓陌并没有呵斥冷晴或者如之前一般给冷晴冷脸看,反而顺着冷晴的话说了下去。
其实,早在朱梓陌迈进前厅看见刘如云丰容靓饰笑容满面地端坐于高堂之上时,朱梓陌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只是当时碍于在场的一众宾客,朱梓陌没有表露出来,如今这新房中只剩下朱梓陌和冷晴,又被冷晴毫不掩饰地点中心中忧虑,朱梓陌也就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了他的担忧。
“我看我还是去你娘亲那看看吧!我总觉得今夜要出事。”冷晴忽然开口道。
听到冷晴的话,朱梓陌倏地转身看向冷晴,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讶与不解。
朱梓陌不明白,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何每每都能如此准确地猜中他心中所想,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她与他的娘亲不过相处了几个时辰而已,照理说,她应该不会担忧他的娘亲才是!还是她只是为了那三千两白银?
似乎读懂了朱梓陌的想法,冷晴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淡而冷的弧度。
只听得冷晴语气淡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我和你娘亲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的亲长辈一样。还有,我不是你!”
冷晴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别人也许不懂,但朱梓陌却是懂得那句话的意思的。
她是在指责他前日的作为吗?
压下心头倏然升起的怒气,朱梓陌冷笑:“是吗?那我岂不是还要多谢你对我娘亲的关心了?”
站起身,一边缓缓往房门的方向踱步冷晴一边不急不缓地说着:“那到不必,我冷晴从来就不屑于无谓和虚假的感谢。还有,是人都会有命归黄泉的一天,你如果不想你娘亲走得不安……”
话没有说完,冷晴兀自抬手打开房门走出了新房。
冷晴相信朱梓陌是懂得她的意思的,就如同她懂得他的所思所想。
新房内,独剩朱梓陌站在原地望着敞开的房门深思。
片刻后,朱梓陌终于迈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只是他要去的地方和冷晴所去的地方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暖香阁。二楼厢房。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紫雨啊!小姐……”跪趴在刘如云床前,紫雨面色惨白泣不成声地哭喊着,本就有些嘶哑的声音此时越发严重了。
雕花的红木床上,躺着依旧身着浅红色绫罗裙,梳着整齐飞仙髻,髻上戴满了金饰但此刻却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淡若游丝的刘如云。
这样的刘如云,让紫雨感到害怕,就像只要一眨眼,刘如云就会永远在她眼前消失的那种害怕。
“嘭!!”地一声,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身朴素灰衣的绉大夫背着他那亘古不变的药箱径直冲到了刘如云床边,二话不说便伸出三指搭在了刘如云的脉上。
片刻后,在紫雨焦急的询问声中绉大夫叹息着收回了他为刘如云把脉的手。
他早就知道会出事,所以一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侯在暖香阁一楼的客房内,一听见紫雨的哭喊声便立即背着药箱冲了上来。
“绉大夫,小姐她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厅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到这就突然倒下了?绉大夫,您快救救小姐啊!求求您!快救救小姐!!”依旧跪在地上的紫雨双手紧紧抓着站在她身边的绉大夫的衣袖,含泪的双眸中是满满的乞求。
仰头,微闭双目,绉大夫无奈地叹息:“不是老夫不愿救二姨娘,而是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原本二姨娘就已心脉具断,而今又因服食了还原丹加重了伤势,就算是古神医华佗、扁鹊重生也是束手无策啊!”
第四十四章 如云之死2
内室角落里摆着的朱红色方形小案上那熏香铜鼎中飘出冉冉的白色轻烟,勾勒出如梦如幻的景象,而后渐渐消散于空气中,室内弥散着一种清冽的香气。
“还原丹?什么还原丹?”紫雨嘶哑着嗓音泣不成声地问着。
低头看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刘如云,绉大夫语含感伤地解释:“还原丹是我的孩儿七年前研制出的一种丹药,用数十种剧毒草药提炼而成,食之可以令身受重伤重病之人暂时精神百倍如常人一般,吃了它虽能暂时恢复成常人状态……”
顿了一下,看着面上逐渐呈现绝望之色的紫雨,绉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后才继续道:“但因此丹本身便是由剧毒草药提炼而成,所以一但药效消失便会加深伤病直至丧命,而此丹的药效只有四个时辰。为了在二少爷成亲之时不给二少爷丢脸添麻烦,二姨娘服食了还原丹。”
“小姐……为什么……为什么……您怎么这么傻啊……”双手无力地松开垂下,紫雨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泪水依旧,只是人却像步入绝望的境地一般毫无生机可言。
忽地,绉大夫瞥见一抹绣着盛开牡丹的大红色衣摆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奇怪地抬头,却在看清来人时诧异万分。
因今日乃是朱府二少爷的大喜之日,外室茶桌上原本的白烛已经换成了红烛,虽则现在天色未黑,却已燃起了烛火,烛芯燃烧熔化了烛身,滴滴烛泪落下。
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来的夕阳光华与红色烛火交织在那头戴孔雀白珍珠珠旒凤冠,髻上簪着几只金步摇,身穿大红色鸳鸯戏水牡丹嫁衣的人儿身上,带着一丝朦胧一丝虚幻。
看着来人,绉大夫低声唤道:“您是二少夫人?”
虽是疑问的语句,但在绉大夫心中却已肯定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就是今日和朱梓陌成亲的女子——曾让他犹疑要不要救治的病人。
对于她初到这个异世,是谁帮她治的伤开的药,冷晴心里还是有数的。
遂,冷晴闻言便对曾救过她的绉大夫报以浅淡微笑。
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刘如云和跪坐在床边地上一脸呆滞的紫雨,冷晴复又看向绉大夫,语气谦和有礼:“您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我能理解二姨娘的做法,此事日后我会跟二少爷解释清楚的。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去前院吃些酒席而后早些歇着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依照朱梓陌对刘如云的在意程度,朱梓陌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刘如云。
即使知道刘如云命不久矣,只怕朱梓陌也不会放过加速消耗刘如云生命的绉大夫,而她冷晴也许有能力平息朱梓陌知晓一切后的怒火。
对于救命恩人,冷晴能做的,仅止于此。而这个中缘由,绉大夫亦明白。
遂,礼节性地回以一个笑容,绉大夫点头作揖告辞:“多谢二少夫人了。如此老夫便先告退了,若有事,二少夫人可随时派人传唤老夫。”
冷晴依旧淡笑:“大夫您言重了。”
语毕,冷晴嫣然浅笑着目送绉大夫离开。
直到看着绉大夫步出外室房门后,冷晴才回头看向刘如云和紫雨,然后踱步上前。
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紫雨抬起她那满是泪痕的脸,看到冷晴的那瞬,紫雨明显地愣了愣,喃喃地唤了一声:“冷姑娘……”
唤过后,紫雨方觉得不对,旋即改口道:“二少夫人……”
冷晴没让紫雨再说什么,只安抚紫雨:“别再哭了,今天可是二少爷的大喜之日,再说了,眼睛肿了可不好看……”
房门外,站在房门一侧,隔着镂空雕花的拱门,绉大夫静静看着内室那被若暗若明的烛火映照着的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中的红色倩影。
绉大夫不禁在心内感慨:此女果真不若常人啊!就不知她日后是为天下苍生某福还是祸害天下了……
缓缓摇头,绉大夫忍不住苦笑,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不问世事,只一心想当个平凡的治病救人的大夫吗?如今的忧虑又是为了哪般?洺儿,离家多年,你如今又身处何方啊?唉!!
再次看了一眼冷晴的背影,绉大夫终是默然离去。
房内,冷晴只顾着安抚紫雨的情绪,并不知道绉大夫在房门外驻足看了她好一会儿。
“……你也不需这样伤心欲绝的,只要是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也该往好的方面想想,二姨娘缠绵病榻这么久,如今她终于可以解脱摆脱痛苦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失去至亲的人谁都会痛苦,但……”冷晴依旧在极力安抚紫雨。
“咳咳咳……”一阵断断续续的轻咳声打断了冷晴的劝导。
冷晴和紫雨几乎同时望向躺在床上的刘如云。
只见刘如云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眸,只是原本如星般的眸子眸光涣散,似乎找不到焦距。
“小姐!您醒了!!”原本有些呆滞的紫雨似乎突然间看见了希望一般,迅速伸手握住了刘如云放在床边的左手,
紫雨面上虽是笑着的,可眼泪却仍旧一滴滴地往下落,那模样甚是惹人怜。
看着突然醒来的刘如云,冷晴知道,刘如云这只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
刘如云虚弱地笑着,缓缓抬起右手抚上紫雨的面颊,声音虚弱得听不真切:“紫雨,别难过,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没必要为我伤心。早在三年前我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如今老爷走了,我的心也随老爷去了。现在连我最放不下的陌儿也已成家立室,除了你,这世上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是时候去陪伴老爷了。”
刘如云的话让紫雨再也笑不出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刘如云抚在她面颊上的右手上,落在暗灰色的木质地面上晕染开一朵朵泪花。
紧紧握着刘如云的左手,紫雨出口的声音显得十分慌张:“不要啊小姐!小姐,您不能丢下紫雨啊!您说过要紫雨嫁人的,您都还没看着紫雨嫁人啊!您要是走了,紫雨就终身不嫁,守着您的牌位过完下半辈子!”
“紫雨……”刘如云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刘如云已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怎么说。
她也舍不得离开紫雨离开她的陌儿,但她的心已经死了,在听到那个男人去世的那刻心就死了。她深爱那个遗弃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甚至比爱她的陌儿还要多……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虚弱至极,随时有可能离世的刘如云,除了那次发小自杀,冷晴第一次感觉到了所谓的愧疚……
冷晴之所以答应刘如云那荒诞的请求,虽则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刘如云给她的感觉很像蒙妈妈,但更多的,却是出自她的私心。
冷晴知道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个异世,她没有宗族亲人没有朋友,是完完全全的孤身一人。
嫁给朱梓陌,哪怕只是假的,对于现在的冷晴来说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临时依靠,以后的事,她可以慢慢打算。
简而言之,刘如云以为是她利用了冷晴,实则是冷晴利用了刘如云。
如是想着,终究于心不忍,冷晴上前一步轻声唤道:“二姨娘。”
刘如云闻声抬头茫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晴儿吗?”
她已经看不清了,什么东西看在她眼中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喊她的人是不是她今天刚进门的新儿媳。
晴儿??冷晴乍一听见刘如云这样喊她有点纳闷。
随后冷晴才想起,她之前有告诉过刘如云她的名字,现在她已经是顶着“朱府二少夫人”的头衔了,刘如云叫她这个“儿媳妇”一声“晴儿”似乎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冷晴微笑着答应:“是。”
“真是晴儿啊!你不在新房里呆着怎么来这儿了?陌儿呢?”刘如云虚弱地笑着问,同时朝着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伸出了原本抚在紫雨颊上的右手。
冷晴看见刘如云朝自己的方向伸出了手,立即伸出双手握住了刘如云伸向她的手,顺便就势跪到了刘如云床前,紫雨身边。
“我是因为担心二姨娘所以才偷偷过来的,至于二少爷,他此刻应该是在前院那边招呼宾客。”看着被自己的双手轻轻握住的瘦弱手掌,冷晴出口的声音十分轻柔,仿佛只要声音大了一丁点就会惊吓到眼前这个脆弱的生命般。
看朱梓陌没有跟来的样子,他应该是懂了她的意思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了。冷晴暗自在心中猜测。
的确,冷晴离开新房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潜在含义,就是要朱梓陌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去做一个新郎官该做的事。
虽然这对朱梓陌很残忍,但比起让刘如云带着愧疚的心情辞世,冷晴相信朱梓陌宁愿选择他自己承受痛苦。
这就是刘如云和朱梓陌之间浓厚的母子情,为了对方不难受,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感受。
第四十五章 如云之死3
冷晴很懂得掌握人性,若非有这份浓厚的亲情,也轮不到冷晴几次三番对朱梓陌指手画脚。
“那就好,那就好……”刘如云喃喃自语,话音一转又道:“晴儿,我已是将死之人,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你如今已是陌儿的妻子,我的儿媳,即将成为朱府主母,我想趁现在还能喘气交代你一些事……”
冷晴犹豫了下才接话道:“二姨娘请说。”
刘如云将被紫雨握住的左手抽出搭到冷晴的手背上,声音有些凄凉:“晴儿,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喊我一声‘娘’?我怕过了今晚我就再没机会听到了。”
“小姐……”紫雨轻声唤刘如云,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心里明白刘如云说的话都是不争的事实。
闻言,冷晴再次犹豫了,她这个二少夫人是真是假只有她和朱梓陌两个人知道,可是刘如云是个将死之人,她也不好不答应她的话。
虽然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但总好过无情的实事!
遂,冷晴无声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唤道:“娘……”
“好!好!真是个乖孩子!”刘如云不住地抚摸着冷晴的手背,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她此刻的喜悦和对冷晴的喜欢。
看着这样的刘如云,紫雨只有浓浓的悲伤,而冷晴,却是无边无际的愧疚。
也许这一生冷晴都无法忘记,在她初来这个异世之时,她利用了一个善良的母亲对儿子深沉不含杂质的关爱,直到这个母亲濒临死亡,她都无法说出她的自私与利用,这将是她一生的梦魇。
旭日早已化作夕阳,此刻连夕阳亦在渐渐消沉。
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紫雨与冷晴并跪在刘如云床前,一个低声哀泣不止,一个静静聆听躺在床上那人那虚弱无力的话语。
双手握着冷晴的手掌,刘如云似回忆似叹息:
“晴儿,如今你已是陌儿的妻子了,有些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你别看陌儿贵为朱府二少爷在外人眼里很风光,可因我这个娘亲是个身份低贱的丫鬟,陌儿在朱府一直就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少爷。明里朱府上下的下人都对陌儿恭敬有礼,可背地里他们却都在嘲笑陌儿的出身,这一切屈辱都是我这个当娘亲的带给他的。
这么些年我从没尽到一个做娘亲的本分,别家的孩子自幼便有娘亲身前身后地照顾着,可因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骨,陌儿打从出生就一直是老太爷在抚养。陌儿懂事后,不但从未怨怪我,反而对我恭敬爱护有加,每次老爷派他出远门回来,陌儿总是先来看我,有时还会给我带些甜枣蜜饯之类的零嘴。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我一直都知道陌儿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懦弱,陌儿骨子里其实是狠辣和无情的,只是陌儿的狠辣无情只有在面对外人时才会展现出来。在我这个亲娘面前,陌儿永远是乖顺的。如果不是陌儿一直将大夫人和大少爷母子当做亲人,而陌儿自己也从不在乎朱家的那些产业,以陌儿的性子,他也不会对大夫人和大少爷避让了这么多年。
陌儿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论是儿时在书院念书还是后来帮老爷打理产业,陌儿把每一件事都做的好好的,从不惹事生非。可是老爷不喜欢陌儿,不管陌儿做得多好,老爷都从没给过陌儿好脸色。每每老爷都是夸奖陌儿身边的知吾如何如何聪明能干,说他不愧是跟在老太爷身边多年的人。只是我却从没相信过所有的一切都是知吾的功劳,如果陌儿真的懦弱无能,他怎么能帮老爷将朱家这偌大的产业打理得妥妥当当?
陌儿他嘴上虽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这些年陌儿他一直过得很辛苦。陌儿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的模样,但陌儿心里的恨,我却是知道的。不仅是因为老爷不喜欢他,更多的是因为老爷对我的所作所为。陌儿他,在乎我这个娘亲比在乎他自己都要多。
四年前,陌儿喜欢上了一名叫做成筱的姑娘,可惜红颜薄命,那孩子终是没能和陌儿成双成对。因为那孩子的死,陌儿消沉了近一年,后来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娘亲突然一病不起,只怕陌儿如今……这三年来,陌儿不仅要帮衬着朱家的产业,还要时刻担忧着我这个娘亲的身子,也着实苦了他了。可娘我从来没想过陌儿会撑不下去,因为我相信我的陌儿,相信他的能力。
晴儿,娘我虽然不识字,大道理也不见得懂得多少,但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的聪明甚至是超乎常人的,陌儿能娶你为妻是陌儿的福分。如今朱家也就陌儿一人了,娘希望你能答应我,在我去了后,你能好好地帮助陌儿打理朱家的产业,和陌儿相互扶持,举案齐眉,如此,娘在九泉下便也能瞑目了。”
“晴儿知道,我一定好好帮助二少爷打理朱家的产业,和二少爷……相互扶持、举案齐眉。”原本一直安静听着的冷晴直到此刻才张口出声,声音依旧温和似水。
虽然冷晴知道她的话不可能成为现实,但对于如今的刘如云来说,善意的谎言永远好过无情的拒绝。
可怜天下父母心,除了当时答应刘如云嫁给朱梓陌存在利用,冷晴实在无法对刘如云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母亲狠下心肠,说出无情拒绝的话。
刘如云得到冷晴肯定的答复后,稍微调转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紫雨后继续道:“还有就是紫雨了。”
顿了顿,刘如云才接着道:“紫雨算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后来因为我成为朱府二姨娘,身边需要个贴身的人照顾着,已过世的老太爷便将她赐给我做了贴身丫鬟。说是贴身丫鬟,可我从没当紫雨是丫鬟那般使唤过。这近二十五年的时光,如果不是紫雨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熬过来。尤其是三年前我病倒后一直是紫雨身前身后地照顾着我,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拿紫雨当做好妹妹看待的。紫雨今年也三十有八了,想找个好人嫁了我也知道很难,但缘分一事却是说不准的,如果遇到了,你便和陌儿说说,安排她嫁了……”
“紫雨不嫁,紫雨要一生一世伺候小姐,小姐活着紫雨伺候小姐的人,小姐走了,紫雨就守着小姐的牌位过一辈子!!”望着躺在床上目光涣散找不到焦距的刘如云,紫雨言语激动却十分坚定地说着。
“唉!”刘如云叹息一声,抬起搭在冷晴手上的左手抚上紫雨的面颊,好言劝慰道:“紫雨,不要犯傻了,女人这一生终究还是要找个男人作为依靠的……”
紫雨跪着往后退了些距离,旋即猛地朝刘如云扣头,言语间尽是不舍害怕之意:“小姐,求您不要再叫紫雨嫁人了!紫雨从小在这朱府上长大,对朱府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紫雨不仅舍不得小姐舍不得二少爷,也舍不得离开朱府啊!求小姐不要逼紫雨嫁人,不要逼紫雨离开朱府!”
“紫雨,你这又是何必!算了,既然你实在不肯嫁人,那你就留在朱府吧!这样也好,有你在陌儿身边照看着,我也能走得更安心些……”拗不过紫雨的执着,刘如云只好答应了紫雨。
听到刘如云终于不再叫自己嫁人,紫雨含泪笑了:“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说着,紫雨又连着磕了三个头才作罢。
望着眼前越来越模糊不清的人影,刘如云知道她大限将至,遂急忙紧紧抓住冷晴的手掌,语气焦急地对冷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待我死后,如果可以,将我和老爷的尸身合葬在一处,我想在黄泉路上……”
话未完,双目闭,双手无力垂下。
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掌正在脱力下滑,冷晴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刘如云的右手。
而紫雨眼睁睁地看着刘如云原本悬空的左手磕在床沿上,原本带笑的嘴角瞬间僵住。
在愣了三秒后,紫雨大喊了声“小姐”,随即猛地起身冲上前抱住了刘如云那还残留着余温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冷晴虽不若紫雨那般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却也流下了两行清泪。仍旧被她握在手中的那只纤弱手掌正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凉、僵硬。
此情此景,让冷晴想起了蒙语死的时候,那时候,蒙语的妈妈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蒙语满身是血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而冷晴却只能站在她们母女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默默流泪。
不是冷晴无情,只是当时的冷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蒙语的妈妈。
冷晴其实早就发现了蒙语和陈浩贤之间的事,只是冷晴当时想着等蒙语和陈浩贤来向她坦白才一直装作不知道,可是冷晴的等待与隐忍最后换来的却是蒙语的跳楼自杀……
蒙语的死,于冷晴,一直是个解不开的结,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第四十六章 麻烦不断1
远方天际霞云渐渐消弭却犹有余晖,近处屋檐廊柱红灯、红绸高挂,丝竹声声中夹杂着恭贺道喜与杯盏碰撞声,一派喜气繁荣之象。
相比暖香阁的凄凉落寞,朱府前院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酉时才到,夕阳将将西下,数不清的红色灯笼便已高悬于朱府个个屋檐廊檐下,映照着四周一片喜气洋洋的色彩,隐隐还有人声、丝竹声传来。
数十张大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宽阔的庭院中,每张圆桌边都坐满了宾客,有的圆桌边甚至挤着坐了十一、二三人,只有少数几张靠近主桌的属朝廷高官贵族的圆桌坐的相对宽松些。
按大梁民间风俗,婚宴菜色一般在十到十六道之间。平民为十道,不能再少,顶顶富贵的人家十六道,不能再多。
而朱府的婚宴,每张圆桌上一共有十六道菜,六道凉菜,八道热菜,一道热汤一道甜品。
至于婚宴的菜色,啧啧!简直都快赶上皇家的婚宴了。
六道凉菜是:“凉拌莴笋”、“老醋花生”、“凉拌耳丝”、“拌三丝”、“香麻鸭掌”、“香辣牛尾”。
八道热菜是:“鸡汁狮子头”、“风味羊蝎子”、“鲜蘑鸭舌掌”、“茶香牛肉”、“鸭蛋黄炒豌豆”、“香煎茄片”、“麻婆豆腐”、“松鼠鳜鱼”。
两道汤是:“小鸡炖蘑菇”和“冰糖银耳汤”。
光这些菜色其实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每桌上都摆着两大坛五十年的杜康!
啧啧!这杜康可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好酒啊!
曾有诗曰:“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杜酒频劳劝,张梨不外求”、“总道忘忧有杜康,酒逢欢处更难忘”等。
在天成大陆,五十年的杜康,就算用千金一坛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也是朱家家底丰厚,若是换做一般的商贾,一次性能拿出十坛五十年杜康的,只怕翻遍天成大陆也找不出一户来!更遑论这几十坛呢?
此刻,头戴嵌宝喜冠,身着绣金丝祥纹喜服,脚踩嵌金丝繁纹长靴,从头到脚一身喜红的朱梓陌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执杯游走于各桌之间。
杯盏相碰,朱梓陌眉眼含笑地接受着来自每一位宾客的恭贺。
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向各桌的宾客敬完酒返回主桌,朱梓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歇一下便有宾客主动走到主桌边向他敬酒了。
“二少爷,今日是你的新婚大喜,这废话呢我也不多说,祝你和你的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我先干为敬!”说罢,那名宾客十分豪爽地举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抬眼,是不相熟的人,应该是附近的邻里或者家里生意上的客人吧!
遂,朝那名宾客礼貌却疏远地一笑,朱梓陌抬手举杯饮下杯中醇酿。
“二少爷真是好酒量!!大家别只顾着吃席,都来恭贺二少爷新婚大喜啊!”那名宾客朗声笑着。
随着那名宾客的招呼声,更多的宾客接二连三的离桌跑到主桌边追着朱梓陌敬酒,大有不将新郎官灌醉不罢休的意思。
虽然朱梓陌酒量向来不错,可是却也架不住这么多向他敬酒的宾客,渐渐的,朱梓陌有了些醉意。
朱梓陌属于喝酒不上脸的那种人,哪怕此刻他已喝了不下两大坛杜康酒,除了脚步有些虚浮外,朱梓陌面上无甚异样,丝毫看不出朱梓陌实则已快醉了。
一直坐在朱梓陌右手边,专心致志地和满大桌子婚宴“战斗”的林萧阳此刻终于抬起了头。
撇了眼他身边半醉不醉用内力强压着酒劲的朱梓陌,林萧阳兀自倒了杯杜康浅酌细品。
林萧阳可没有要替他二师兄朱梓陌挡酒的意思,和朱梓陌比起来,林萧阳的酒力简直是不堪入目,要是林萧阳逞能去替朱梓陌挡酒,那林萧阳的结局只会很凄凉……
这话还得从十一年前的某一天说起,那年,林萧阳才十二岁,他的大师兄十四岁,二师兄十三岁。
林萧阳一直都知道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身份不凡,虽然同为师兄弟,却不似他自幼时上了秦山这还是初次下山。
林萧阳的两位师兄实则很少时间呆在秦山上,一年中也只有六七月会在秦山上呆上一段时间,其余的时间他的两位师兄都是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
虽然林萧阳的两位师兄在秦山上呆的时间并不多,但林萧阳的师傅却是从未放松过对他那两位师兄的教导。
反到是林萧阳这个十八年都未下过秦山的三师弟,他师傅管教得还要放松些。
也是因为林萧阳师傅的放松,才导致了那次事件的发生。
林萧阳尤记得那天午后他的大师兄提了两个大坛子到他面前,林萧阳便好奇地问他大师兄那坛子里面装的什么,他的大师兄却笑得神秘,说想知道是什么就自己尝尝。
林萧阳五岁跟着他的师傅上秦山,彼时已在秦山上呆了七年,这七年中林萧阳除了看见他的师傅饮茶或者师傅命他亲自收集的竹叶晨露外并未见过师傅饮其它的东西,所以那时候的林萧阳并不知道酒是何物。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同时也是在他亲爱的大师兄的激将和怂恿下,林萧阳第一次喝了七茶杯酒。
彼时,刚喝下去第一口林萧阳就被浓烈的酒味呛得一口喷了出来,林萧阳的大师兄就在旁边笑话林萧阳没用。
林萧阳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他大师兄一激,他居然一连灌下了七茶杯酒!!
结果可想而知,林萧阳这样一个从不沾酒,甚至不知道酒为何物的黄毛小儿被七茶杯入口香醇后劲十足的“荷叶清”给醉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当林萧阳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师傅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脸,再然后,林萧阳被他师傅给罚跪三天。
虽然后来的几年林萧阳时不时地也会饮些许他大师兄带到秦山上去的酒,并且酒量也日益见长,但林萧阳却从不过量饮酒。
只因林萧阳的师傅当时说了一句话,林萧阳一直铭记于心到现在:“若你当时再多喝两杯,只怕你那小命就直接交代了!”
所以,经验告诉林萧阳,酒这玩意只可意思性地喝上个两三杯,多了,可是会要命的!
“岳大人,怎么不见令郎的身影啊??”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端着酒杯兀自浅酌细品的林萧阳不禁竖起了耳朵。
林萧阳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和他同坐一桌坐在他右手过去一个位置的一位身穿浅灰色儒生长袍,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胡须半白的老者发出的。
那位老者身形略显消瘦,有着一张瓜子脸,细长的眸子,略有些挺的鼻梁,薄唇,额头眼角不可避免地有着不少褶皱。
此人正是礼部尚书陈阳。
“犬子临时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多谢陈大人惦念犬子!”答话的是坐在陈阳右手边的一位身穿墨绿色宽松长袍的与问话的陈阳年岁相差不多的老者。
不同于问话的陈阳,答话的老者身形健硕,圆脸,剑眉,星目,不算很挺的鼻梁,略厚的双唇,但在下巴上却留着一小撮不太符合其长相的山羊胡。
虽说老者的额头眉角也不可避免地有着些许褶皱,但乍一看之下却给人一种“尤上沙场舞金戈,分毫不输少壮年”的感觉。
此答话老者却正是兵部尚书岳卿,现任京兆尹岳瞿极的父亲。
只听陈阳又问道:“下月初一是令孙儿岳岩的九岁生辰吧!不知岳大人打算作何安排?”
岳卿抚了抚他下巴下留着的那一小撮山羊胡,略思索了片刻道:“不打算作何安排,不过是个生辰罢了,年年皆有,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家宴即可,如若宴请宾客,太过麻烦也容易招来好事之人唇舌。”
陈阳了然地点点头,赞同道:“也是,如今朝中不算太平,不论何事还是能避其锋芒就避开的好。”
顿了一顿,陈阳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岳卿道:“今年的八月十五是十年一次的九国聚会,往年一直是太子前往,但近些年太子身子不佳,且太子妃好不容易怀有身孕,不知今年皇上会如何安排了。”
岳卿淡笑着回答:“陈大人贵为礼部尚书是该操心操心这十年一次的九国聚会,毕竟是十年一次的聚会,给其余八国的见面礼届时还是要准备齐全的。这礼可不好备啊,陈大人估摸着要忙上好一阵子了,但我一个兵部尚书却不需参和其中了,秦山聚会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末了,岳卿又补了一句:“我们做臣子的,还是静候皇命吧!”
说完,岳卿便安静吃宴不再多言一句,若有人向他敬酒他便笑意盎然地回敬。
见那互称对方大人的两名老者都不再说什么,桌上原本竖着耳朵听话的其他人也就继续各吃各的各喝各的,却全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口。
对此,林萧阳到是无甚感觉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又低头去和他面前那桌婚宴“战斗”去了。
第四十七章 麻烦不断2
表面和谐的婚宴,内里却是各怀心思,至少朱梓陌这一桌是如此。
虽然初初涉世的林萧阳没什么感觉,可林萧阳身边似乎已快醉了的朱梓陌却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毕竟,他这一桌坐的,可都是能在朝堂之上说话的高官!
在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和他同坐一桌的宾客后,朱梓陌不禁在心中冷笑。
岳卿果然是个老狐狸,不管什么事都不愿多说一句,嘴巴到是严得可以,难怪只十几年时间便从一个从四品京兆尹连升三级坐上了如今正三品兵部尚书的位置。
其他几个在朝为官的也是一样,除了刚才敬酒时笑着和自己寒暄客套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回到座位上便都成了哑巴了,看来朝里的局势果然和情报里说的那样——“不太好”。
刚才岳卿说岳瞿极临时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岳瞿极身为京兆尹,掌管着绉平内皇宫外的一切事物,除非是绉平内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会岳卿来了岳瞿极却未来?只是为何京都内出了事他却半点风声也未收到?真是奇怪!
其实这点却是朱梓陌猜错了,岳瞿极不来参加婚宴,并非是京都绉平境内出了什么事,而是岳瞿极自恃为官者不可和商贾混作一道,不乐意来罢了。
不知朱梓陌知道了这层内情,是不是会气得冷笑?
又与一位宾客寒暄客套一番,朱梓陌终于得了空闲,看了眼坐在他身边闷头拼命吃喝,似是饿极了的林萧阳,朱梓陌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他这个三师弟啊!除了吃就对什么都没感觉了,只怕现在就是放个大美人在林萧阳面前,也不及这一桌子美食吧!他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林萧阳能有这样一幅颇为单纯的心性,在这动荡不安的时期却也是极为难得的吧!
朱梓陌想,他这些年之所以能一直包容甚至是宠溺着林萧阳,不仅仅因为林萧阳是他的三师弟,更多的却是因为林萧阳那副洒脱自然,单纯得有些孩子气的心性吧!
单纯却不幼稚,孩子气却不无理取闹,即使一直被师傅师兄们宠着却不恃宠而骄。
林萧阳就像一张洁白无污的上等宣纸,干净不染纤尘,天真不谙世事。
虽然这样的性子在如今这种动荡不安的时期不太适合生存,但好在林萧阳武艺不差,就算有什么事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不过,想必师傅既然肯放林萧阳下山自是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的。再则,有两位疼爱他的师兄在,想必他们也不会让林萧阳出什么事!
或许是朱梓陌的注视太过深沉,正夹了块香煎茄片准备往嘴里送的林萧阳忽地抬头看向朱梓陌,有些迷茫又有些口齿不清(估计是嘴里还含着菜呢)地问:“二师兄,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
见林萧阳如此问自己,朱梓陌并未收回视线也未有何窥视别人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朱梓陌的笑看在林萧阳眼中,却让林萧阳莫名地觉得背脊一阵寒凉——
这个笑容,好像当年大师兄骗他喝“荷叶清”时的笑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林萧阳那不祥的预感在朱梓陌的口中得到了应验。
只听朱梓陌声音不大不小地反问林萧阳:“三师弟,师傅是不是没给你饭吃?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是刚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吃这么急小心噎着!”
话音刚落,林萧阳问话时还含在嘴里刚刚才咽下的菜,因为朱梓陌的话让林萧阳一愣,导致林萧阳真的噎着了,害的林萧阳当即便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林萧阳刚夹的还未来得及送进口中的茄片又从林萧阳手中的筷子上滑到了桌面上,垫在桌面上的红色桌布当即就晕开一小团暗色油渍。
咳了好半天才终于缓过气来的林萧阳那俊朗的脸立刻就垮了。
只见林萧阳嘟着嘴气呼呼地望着朱梓陌,埋怨道:“二师兄你可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
林萧阳随后又低头看着他面前桌面上掉落的那块茄片,十分心疼地道:“可惜了我的茄子了……”
原本相对其他几桌来说十分安静的主桌此时被林萧阳如此一闹,围桌而坐的包括兵部尚书岳卿和礼部尚书陈阳在内的几个朝中高官,忍住了的便只是咧嘴笑了笑,没忍住的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是今日原本就是婚宴,其他桌笑得比他们更大声的也有,所以即便是他们突然笑出声来也没人去在意。
朱梓陌自是也随着桌上的宾客笑了几声的,却没人知道他这笑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了。
林萧阳被桌边的几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暗地里白了摆了他一道的朱梓陌一眼便又兀自低头吃菜去了。
在秦山上学艺十八载,虽然林萧阳的师傅从没饿着过林萧阳,却也从未做过眼前如此多的好菜,且十分清淡。
除了菜园子里师傅亲手种的那些青菜,林萧阳这十八年来根本没吃过别的菜食。
只因林萧阳的师傅严令杀生,所以,即便秦山上多的是飞禽走兽,林萧阳却也是不敢捉一只来杀了吃的,林萧阳可不想为了一只飞禽或者走兽被他师傅饿上三天。
看着林萧阳又闷头吃席去了,朱梓陌在心底无声地叹息:秦山上的日子他亦是深有体会,不怪林萧阳此时像一匹饿狼般毫无吃相可言。
比起林萧阳,他和那个人委实好了太多,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他们没有像林萧阳那样被环境所左右。
在一众宾客的笑闹声与恭贺声中,婚宴渐渐地接近了尾声。
有的宾客已开始离桌向朱梓陌告辞,朱梓陌也未作何挽留,只笑着与对方寒暄客套了几句便遣了下人将人送出府去。
眼看着宾客已走了大半,和朱梓陌同坐主桌的岳卿亦站起身温和地笑着对朱梓陌道:“朱世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回府了。”
陈阳闻言也立即站起身对朱梓陌笑道:“朱世侄,我也该告辞了。你若得空了便帮几位世伯转告你的父亲,过几日待他身体好转了我等再来看他。”
朱梓陌虽疑惑陈阳最后那句话是何意,却也猜到这估计是林知吾替他说的遮掩之词罢。
儿子大婚,不论怎么说好歹是亲生父子,就算再不喜欢也是该出席的,可从头到尾朱辉和陈柔都没出现过,来参加婚宴的宾客难免会生疑。
想通了这一点,站在桌边的朱梓陌遂朝岳卿和陈阳恭敬拱手作揖,带着谦和的笑意道:“两位世伯慢走,请恕世侄不送之罪。陈世伯的话世侄定当如实转告父亲。”
说罢,朱梓陌对一旁候着的林知吾道:“知吾,送两位世伯出府。”
“是,爷。”林知吾恭敬答应,而后走到岳卿和陈阳身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恭敬道:“两位大人请。”
“嗯!”陈阳点点头,而后与岳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待岳卿和陈阳走了,和朱梓陌同坐一桌的其他几名官员也纷纷站起身来借故告辞离去,朱梓陌皆未多言什么,同他们一起敷衍几句后便一一遣了下人送他们出府。
不多时候,原本喧闹的庭院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待送走最后一名宾客,林知吾走到坐在主桌边正自斟自饮的朱梓陌身后站定,等候朱梓陌的吩咐。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可谓是没有几人的冷清庭院,朱梓陌将手中酒杯递到唇边,下唇抵着杯沿,淡声道:“都撤了吧!”
话落,朱梓陌将杯中醇酿一饮而尽。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一个庶子大婚,能有几人是真心来道贺的?
“是。”林知吾恭敬答应,然后转身离开去吩咐府上的丫鬟家丁收拾庭院。
“二师兄,这么晚了,你不回新房去陪二师嫂吗?”原本仍旧在闷头吃菜的林萧阳突然头也不抬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虽然林萧阳是个愣头青,并未经历过男女情事,但他也是知道成亲的夫妻在酒宴结束后是要一同呆在新房里的。
朱梓陌的眸色在林萧阳吐出那句话的瞬间暗了暗。
回去吗?他也想去陪着她,可是他们之间虽拜了堂,但盖头却终究不是他揭开的,他与她,根本算不得夫妻,且他们之间还有约定啊!
更何况,此刻……她该是在他的娘亲那里吧!
未听到朱梓陌回答,林萧阳停箸抬头看朱梓陌,却见朱梓陌微垂着双眸,似乎心情不佳的模样。
虽不知朱梓陌在他的大喜之日为何会心情不佳,但林萧阳却也知道他两位师兄的脾气,都是一样的倔甚至可以说是怪,如果问了一次不回答,那就不必再问第二次了,等到他们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忽然,林萧阳放下手中竹筷,拿起桌边的酒壶斟了一杯杜康到手边的酒杯里,然后双手端起酒杯举到朱梓陌面前,笑道:“二师兄,刚才他们一直围着你,害我都没向你敬酒道句恭喜的,现在道句恭喜不迟吧!”
第四十八章 麻烦不断3
收拾了下心中的落寞,朱梓陌嘴角朝两边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弧度。
笑着举起手中斟满醇酿的酒杯与林萧阳举到他面前的酒杯轻轻一碰,朱梓陌浅笑:“自是不迟的。”
话落,两人同时将杯中醇酿一饮而尽。
林萧阳将手中空杯放回桌上,才一抬头便看见朱梓陌左后方的丹桂树下出现了一抹红影。
定睛看去,却是一名头戴孔雀白珍珠珠旒凤冠,髻上簪着几只金步摇,貌似天仙却面无表情,着一身大红色鸳鸯戏水牡丹嫁衣,双手交叠于腹前的女子。
朱梓陌也感觉到了他身后有人,还不待他回头便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道:“人已经去了,走的时候很安详。”
冷晴的话音刚落,朱梓陌手中的酒杯便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在这清冷的夜里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那般响亮。
不待林萧阳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刚刚还坐在林萧阳身边的朱梓陌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林萧阳眼前。
一边的冷晴也不由得愣了愣,没想到朱梓陌的反应这么快。
冷晴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拂过,待冷晴定睛去看时朱梓陌早已消失了。
“你是……二师嫂??”林萧阳看着一身红衣的冷晴试探地问道。
直到林萧阳出声冷晴才将视线放到林萧阳身上,听林萧阳问自己是不是二师嫂,冷晴又一次愣了愣。
二师嫂?他刚才是问自己是不是二师嫂吧!莫非,他是朱梓陌的师弟??
冷晴站在原地遥遥看着那个坐在桌后梳着高马尾、着藏青色长袍,相貌俊朗的男人,反问:“你是朱梓陌的师弟?”
点头,林萧阳很诚实地回答冷晴:“是。他是我二师兄,我是他的三师弟,林萧阳。”
顿了一下,林萧阳又问:“你就是二师兄今天娶的妻子,我的二师嫂?”
“嗯。”冷晴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不再多说什么,冷晴兀自转身朝着暖香阁的方向离去。
冷晴现在可没心情和人闲聊,她本就是来通知朱梓陌刘如云已死的消息,现在通知完了,她自然也要回暖香阁去了。
红色的烛光下,红衣女子翩然离去,发髻间的金饰随着步履轻轻摇曳,身姿婀娜而不妖,步履轻缓而不慢,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望着冷晴翩然离去的背影,林萧阳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直到冷晴的身影消失在一处回廊拐角处,林萧阳依旧望着冷晴身影消失的地方出神,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林公子。”林知吾的声音在林萧阳身后不远处响起。
林萧阳应声回头,只见着一身深蓝色裋褐的林知吾正朝他走来。
“有事?”等林知吾快走到他身边时林萧阳才开口问林知吾。
林知吾闻言点头,语气轻缓道:“爷吩咐我来带林公子去东客院内的客房休息。”
“哦。”林萧阳淡淡地应了一声。
拿起靠立在桌边的长剑,林萧阳起身对林知吾道:“麻烦你了!”
林知吾走上前一步对林萧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道:“林公子这边请。”
林知吾说罢便走在前面带路,领着林萧阳离开前院往东客院的方向而去。
去东客院的路上,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萧阳终于忍不住问走在他前面的林知吾:“你可知道我那二师嫂的姓名?她又是何方人氏?”
“我并不知少夫人是何方人氏,只知少夫人姓冷,名晴。冷若如霜的冷,晴空万里的晴。”林知吾据实回答。
至于朱梓陌顺手救冷晴的那段,林知吾默默地隐瞒了。朱梓陌曾吩咐他,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冷晴……”林萧阳喃喃地念出声。
此时的林萧阳尚不知晓,他的未来从此便与冷晴挂上了钩,不过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朱府暖香阁。刘如云的卧房。
不太明亮的红色烛火轻轻跳动着,身着浅红色绫罗裙,梳着整齐发髻,髻上戴满了金饰的刘如云平躺于床上。
此刻刘如云双目微闭,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看起来是那样的安详,可是那张瘦弱的瓜子脸却透着异样的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一身崭新的水红色短衫淡蓝色长裙的紫雨侧着身子静静地跪在床尾旁边的地上,头低低地垂着,双肩若有似无地颤动着,似是在抽泣。
头戴喜冠、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朱梓陌正面朝躺在床上的刘如云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这便是冷晴返回到暖香阁刘如云的卧房后看到的景象。
原本连接外室与内室的拱门顶端垂下的用来阻挡视线的大红色珠帘已被从中间分开,分挂于拱门两侧,此时冷晴正静静地站在拱门边上,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忽然,良久未动也未出声的朱梓陌伸出双手撑着地面,然后缓缓俯身朝他身前的地面拜下,口中喃喃道:“娘,陌儿不仅没能让您在有生之年过上一天好日子,连您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见,陌儿不孝!”
话落,朱梓陌的额头刚好重重地磕在了木质的地面上,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片刻后,朱梓陌仍旧没有抬头,一直站在拱门边的冷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遂走进内室来到朱梓陌身边。
原本伸出手是想去扶朱梓陌起来,可冷晴的手掌刚一碰到朱梓陌撑在地上的手臂,朱梓陌的身子就毫无预料地倒向了另一边。
“嘭!!”在倒地的那瞬,朱梓陌的身子再次发出一声闷响,但比起他刚刚磕的那个头,声音却还是要轻些的。
“二少爷!!”“朱梓陌!!”紫雨和冷晴同时惊呼出声。
原本跪在一旁的紫雨终于在朱梓陌倒地后回过了神,忙不迭地站起身想去扶倒地的朱梓陌,可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刚一站起身紫雨便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
“紫雨!”冷晴以为紫雨也晕倒了,忙抬眼去看紫雨,见紫雨只是摔坐在地上并未晕过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少夫人,快去请绉大夫!”紫雨自己不能动便只好让冷晴去请绉大夫。
冷晴知道紫雨是因跪的太久双腿麻木才起不来,遂点点头,起身就往门外跑,刚跑了两步却停了下来。
在紫雨诧异的目光中,冷晴抬手将戴在她头上的那足有三四斤重的凤冠取下来放在了身边的茶桌上,然后才继续向外跑去。
冷晴如此行为倒也无可厚非,原本冷晴头上的簪子步摇就已经够重了,再加上一个凤冠,这明显头重脚轻的比例,冷晴毫不怀疑她会在跑的过程中摔个“狗啃泥”!
冷晴一边跑一边想着,从她醒来到现在才三天时间,可是这三天却真是让她过得无比的“充实”——
先是醒来后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穿越了,还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在中国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直接掐灭了她穿越时空混迹历史洪流的想法。
后又误打误撞闯进暖香阁遇到了紫雨和刘如云,再是帮刘如云出主意将朱梓陌骗到刘如云的卧房。
然后又帮刘如云劝朱梓陌,后来反被朱梓陌威胁。
接着又出了刘如云濒临死亡,要求她嫁给朱梓陌的戏码。
为了不让刘如云走得不安,也为了她自己,她答应了刘如云的请求。
然后又是她去找朱梓陌谈条件,最后是两人定下条件成亲……
这一连串的事情连起来,冷晴只想仰脸望天说七个字——敢不敢再狗血点!
冷晴才跑到一楼与二楼间的楼道口,准备再接着往下跑时就看见了正准备上楼的林知吾和林萧阳。
冷晴一愣,脱口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林知吾朝着冷晴恭敬拱手作揖道:“少夫人,我原是要送林公子去东客院休息的,但林公子说想拜见一下二少爷的生身母亲,我便将林公子带来了。”
其实林知吾也知道,不管在哪家的府院里,深夜带陌生男子进内院皆是不合礼数的。
但林知吾又想,一来刘如云时日无多,能不能挨过今晚都是个问题。二来,林萧阳是朱梓陌疼爱的师弟,也不算是陌生人,带他去拜见一下刘如云,想必朱梓陌是不会怪罪他的。
林知吾刚一说完原由冷晴便接话道:“你们来得正好,林副管事,你赶紧去请绉大夫来,林萧阳随我上楼。”
话落,冷晴不待林知吾和林萧阳问出了什么事就已经返身上楼去了。
站在楼梯口的林知吾和林萧阳对视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虽皆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旧依言林知吾去请绉大夫,林萧阳尾随冷晴上楼。
林萧阳刚一迈进刘如云的卧房就看见朱梓陌倒在地上,冷晴蹲在朱梓陌身边似乎是想扶朱梓陌起来,可是由于气力不足只能将朱梓陌扶起靠着她的身子坐在地上,想再将朱梓陌扛起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虽说冷晴是个有专业证书的武术师来着,但冷晴毕竟不是大力士啊!要她扛起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还不如让冷晴去跟人打架!
第四十九章 朱少夫人1
“二师兄他这是怎么了?”看着昏迷过去的朱梓陌,还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冷晴,林萧阳大步迈上前,不禁奇怪又忧虑地问到。
明明刚刚在庭院里的时候二师兄还好好的,怎么一转身就……
冷晴扶着朱梓陌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语意不明:“估计是刺激太大,哀伤过度了吧!”
“哀伤过度?为什么?”林萧阳仍旧不解。
冷晴扭头看向平躺在床上一副安祥之态的刘如云,淡然的语气中略带了一丝伤感:“你二师兄的娘亲……过世了。”
“什么?!!”林萧阳被冷晴的话惊得失声惊呼。
林萧阳循着冷晴的目光扭头看去,在他右边一米多远处的雕花木床上安静地平躺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只是那名妇人却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可言。
“她是……二师兄的娘亲?”林萧阳喃喃地问出声。
他真的惊到了,今天是他二师兄成亲的大喜之日,二师兄的娘亲却在今天与二师兄阴阳永隔……
“别愣着了,赶紧过来帮忙把你二师兄扛到隔壁的厢房去。”冷晴见林萧阳愣愣地望着刘如云的遗体发呆,遂出声提醒他。
她可不是叫他来发呆的!
林萧阳让冷晴的话喊回了神。
收回目光,林萧阳在朱梓陌身边蹲下身,右手抓住朱梓陌的右胳膊绕到脑后往自己肩上一架,握剑的左手从后面搂住朱梓陌的腰,林萧阳微一用力便将朱梓陌整个人架了起来。
看着林萧阳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架起了朱梓陌,冷晴不得不感叹:锻炼身体、练习武艺就是好啊!
在冷晴的指引下,林萧阳架着,准确来说是拖着昏迷得不省人事的朱梓陌去了之前冷晴晕倒时住过的那间厢房。
林萧阳刚将朱梓陌放到床上,林知吾随后就领着气喘吁吁的绉大夫进了厢房,可见他们是一路跑来的。
不需多言,绉大夫连药箱都未放下便十分自觉地走到床边为朱梓陌把脉。
片刻后,把完脉,绉大夫转身走到茶桌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到茶桌上。
打开药箱,绉大夫一边从里面拿出纸笔写药方一边对卧房内的冷晴、林萧阳和林知吾三人道:“二少爷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悲伤过度罢了。二少爷本身底子强,我开道方子,只要照方子上写的药量煎了药,一日喝三次,喝上十来天二少爷的身体便可恢复如初。”
将写好的药方轻轻拿起吹干墨迹,绉大夫将药方交给了一直候在他身边的林知吾。
接过药方,林知吾看也没看就拿着药方离开了厢房,他相信绉大夫的医术与医德。
目送着林知吾快步离开厢房,冷晴走上前两步,对正在收拾药箱的绉大夫道:“让您这么晚还过来为二少爷诊治,真是对不住了。”
绉大夫盖好药箱,看向冷晴,温和一笑:“无妨,身为医者,乃患者之父母。就算是半夜三更老夫也是要来的。”
听了绉大夫的话,冷晴亦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淡淡:“我送大夫您回客院吧!”
绉大夫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背起药箱朝冷晴微笑道:“不必了,去客院的路老夫熟悉,可以自己回客院。如今二少爷不省人事,二少夫人还是留下来照顾二少爷吧!再则,让二少夫人送老夫去客院,于理不合。”
是了,她现在是朱府二少夫人,朱梓陌的“妻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空,有夫之妇是不能过多地与丈夫之外的男性接触的,否则轻点是于理不合,重点就是不守妇道了。
遂,听绉大夫如此分说,冷晴便也不勉强,只将绉大夫送出了厢房门便又转身回来了。
走到坐在床尾剑不离身的林萧阳面前,冷晴语气淡然地吩咐:“林萧阳,朱梓陌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去二姨娘那边看看,有事你就去找林副管事吧!”
林萧阳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绝世的容颜美而不妖,浅淡的妆容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那一身大红色绣鸳鸯牡丹嫁衣穿在她的身上是那般贴合。
良久良久,林萧阳终于缓缓点头。
得到林萧阳首肯,冷晴看了一眼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朱梓陌,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冷晴身后,林萧阳的目光一直静静跟随。
回到刘如云的卧房,紫雨已经从地上站起坐到了刘如云的床边。
此时紫雨正帮刘如云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髻,豆大的泪珠无声地从紫雨眼中滑落滴在刘如云那毫无血色的面颊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冷晴终究忍不住酸了鼻子,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绝美的脸庞滴落在她脚边的地上砸出一颗颗泪花。
许久后,帮刘如云整理好发髻衣衫的紫雨方缓缓起身。
转身见到冷晴站在自己身后,紫雨连忙双手交叠于腰侧朝冷晴盈盈福了福身子,有些有气无力地唤道:“二少夫人。”
冷晴上前扶住紫雨那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淡漠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关心:“紫雨,你也守了这么久了,换我来守着吧!”
站直了身子,紫雨却含泪轻轻摇头:“奴婢不累,小姐这由奴婢继续守着就好,二少夫人还是去歇着吧!如今小姐走了,二少爷又晕倒了,现下府中也没个主事的,在二少爷醒来前府中的大小事物只怕还得由二少夫人您来操持呢!”
想了想紫雨的话,冷晴觉得也是。
如今朱辉、陈柔、刘如云、朱梓尧都走了,朱府上唯一剩下的一个二少爷朱梓陌还给她悲伤过度晕倒了,虽然冷晴这个二少夫人的身份只是有名无实,可却也是如今这朱府上唯一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了。
如此想着,冷晴也不勉强,叮嘱紫雨几句别太硬撑着要以身体为主就离开了。
其实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冷晴的确已经很累了,从身到心。
回到韩院,穿过庭院中的重重假山,冷晴径直回了那间因燃着喜烛而满室光明的新房。
关上房门,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冷晴走到茶桌边,毫不犹豫地抬手将她头上的一应金簪、金步摇等饰品全部拔下随手扔在了茶桌上。
待确定头上再也没有一件饰品后,几乎是饿了一天的冷晴抓起茶桌上的糕点便开始狼吞虎咽。
等到吃饱喝足了,冷晴才揉着因长时间顶着重物而酸痛的脖子轻移莲步来到喜床边。
累极了的冷晴也未像平时那般先坐在床边再往下躺到床上,而是直接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下一刻,冷晴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扭曲起来。
只见冷晴如被蛇咬到一般,蓦地从喜床上弹跳而起。
瞪着那张喜床,冷晴一手扶着腰,一手去掀铺在新床上的那张大红色床单。
嚯地一声掀开了那大红色的床单,冷晴的嘴角显而易见地抽搐了两下,额角也明显滑下几滴冷汗:丫的!这是要谋杀吗?她的腰啊!!
新床上大红色的床单下,白色的褥子上赫然是一堆摆成“囍”字的剥了壳的红皮花生、干红枣、干龙眼和干栗子。
看着那四样食材,冷晴忽然想起了侯老先生的那个相声:婚姻与迷信。
内容是说过去结婚,人们要在新房的婚床上撒下花生、大枣和栗子,意思是花著生(有男有女),早立子。
侯老先生还调侃地说,你不搁花生它也照样生孩子呀,这要真生不了,你把我弄花生地去也生不了啊!
虽然根据中医本草知识,证实花生、板栗、大枣全都是对孕产妇极好的食物,这个小民间风俗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冷晴还是觉得十分无语。
原来不管在什么朝代什么时空,这一点都是源远流长、经久不衰啊!毕竟老一辈的人似乎都特别看重子嗣繁衍啊!
将那些红皮花生、干红枣、干龙眼和干栗子扫到一边,冷晴将那大红色床单铺好,这才脱了嫁衣重新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地睡着前,冷晴仍有些坏心眼地想着:虽然铺这些东西是图好的寓意,可是在这样硌人的床上办事真的好吗……
翌日。卯时初。
朱府。
天空是浅浅的灰色,微亮都算不上,可朱府里却早已忙得人仰马翻了。
朱府上下今天一早就接到林副管事的通知,说是二姨娘于昨日夜里因病驾鹤西去了,而二姨娘的唯一亲子,他们如今的新家主因悲伤过度目前昏迷不醒!
在新家主醒来前,府上一切事由暂由新夫人打理。
并且,府上下人不得再称呼朱梓陌为“二少爷”需改称其“家主”,新夫人也需称为“少夫人”。
朱府上的下人们都在忙什么呢?大致是忙三件事:
其一,将朱府府门与廊檐窗头挂着的红绫全部取下,换上白绫,顺道把那些个贴在门上、窗户上的喜字也撕了。
其二,所有高悬的红纱灯笼全部换成写了“奠”字的白纱灯笼。
最后一件事就是布置灵堂,也是最麻烦最累人的一件事。
别人家里布置灵堂是一次布置一个,而朱府却是一次布置四个灵堂,不麻烦才怪。
第五十章 朱少夫人2
辰时初。
韩院。一楼新房。
林知吾持作揖之态站在连接内室与外室的拱门外,拱门上的红色珠帘静静地垂着。
冷晴身上的大红色嫁衣已换下,此时冷晴只穿着白色中衣,外披一件男式锦缎长衫,披散着三千青丝,静静地坐于内室床边听着站在外室的林知吾禀报事情。
在林知吾禀报事情的时候,冷晴则静静打量着她所处的这间新房,视线所及之处,大都是一片红艳艳的色彩。
冷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刘如云的卧房此时定是白绫高悬,一片凄然惨淡之景。
明明昨天还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可一夜之后,却红绫换白绫,喜事变白事,多可笑啊!
最可笑的是,她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些可笑的事件中,现在还要顶着朱府“少夫人”的名头替朱梓陌处理府上事物。
“……我之前便与刘管事算过老爷、大夫人、大少爷出殡的日子了,大夫人和大少爷的出殡日子定在初七,也就是后日,老爷出殡的日子定在初十。刚才刘管事已与我算过二姨娘出殡的日子,是和老爷在初十一道出殡。因大夫人和大少爷一道出殡,所以刘管事预备将大夫人与大少爷的棺木一并置于前厅的右偏厅,而老爷与二姨娘的棺木则一并置于前厅的左偏厅。丧礼的告贴刘管事正命人准备着,届时来参加丧宴的宾客和昨日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应无甚出入。”一一禀报完毕,林知吾站直身子垂眸等候珠帘后的冷晴发话。
听完林知吾的禀报,冷晴有种林知吾在说废话的感觉。
出殡的日子是算好了轻易不能更改的,没必要通告她。谁和谁的棺木摆放在一起也没什么讲究,这也没必要通告她。最后就是那些要参加丧宴的宾客,反正她是一个也不认识的,更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如是想着,冷晴淡淡地道:“就按你们商量好的办吧!”
顿了一下,冷晴突然想起一件事,遂问道:“下葬的地址都选好了吗?”
林知吾一愣,随即恭敬回答:“禀少夫人,朱家有专置的墓园,刘管事已请风水大师去墓园内看风水选墓穴了,应该最迟在酉时初便可定下墓穴的具体位置。”
点头,冷晴又道:“告诉刘管事,让他请的那个风水大师选出两座单墓,一座双墓。单墓与双墓尽量不要相隔太远,能近则近。”
“是,少夫人,我这就去转告刘管事。”虽然不明白冷晴为什么这样吩咐,但林知吾仍旧恭敬地领命退下了。
看着林知吾离开卧房,冷晴缓缓叹出一口气。
她刚才差点就忘了刘如云最后交托她的遗愿——和朱辉合葬一处墓穴。
想起昨夜刘如云那凄然面色,冷晴忍不住于心中感慨:这是何等痴心的女子啊!临终前都期盼着和她所爱之人“生不能同床,但求死能同穴”……
天色尚早,林知吾走了后,冷晴百无聊赖之下便从房中的书架上随便挑了本书籍回到床边坐下翻阅,借此打发时间,然看了几页冷晴却越发入迷了。
不多时候,放在临窗靠墙的梳妆台上,燃了一夜的那对龙凤喜烛终于相继渐渐熄灭,留下一摊红色烛蜡。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冷晴眼不离书地道了声“进来”,一个身着浅绿色短衫湖绿色长裙的丫鬟便端着盛了清水的铜盆轻手轻脚地迈进了新房。
在这初春的天气里,盆里的水尚冒着冉冉热气,盆沿上搭着一条折叠齐整的白布巾。
将铜盆放在外室靠门边半人高的木盆架上,陆雪月垂下双手交握于身前,低着头,轻手轻脚地走至拱门前。
悄悄看了眼内室里沉浸于书中的冷晴,陆雪月恭敬道:“少夫人,洗脸水已经备好了,请少夫人洗脸。”
听到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冷晴拿书的手不禁轻轻一抖。
愣愣地抬头看向那个站在珠帘外束手垂头的绿色身影,冷晴心中百味陈杂,她的蒙蒙……
冷晴没有出声,陆雪月也不敢催促冷晴,便只得那样恭敬却又不安地站在拱门外候着。
内室床边,冷清就那样手持书卷怔怔地隔帘望着垂眸束手而立显得十分乖巧的陆雪月,脑中思绪万千。
良久,就在陆雪月以为冷晴不会出声了时,她的耳畔忽然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身前的珠帘被撩起的清脆撞击声。
紧接着,冷晴身上披着的那件锦缎长衫的下摆出现在陆雪月的视线范围内,华丽衣摆下的鞋子是白色并蒂莲绣鞋。
在陆雪月面前停住脚步,冷晴微垂着头看着离她不到两步远,一直束手垂头恭敬站着的陆雪月。
隔得如此近,冷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陆雪月的不安,她不禁想着: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时空,她们却是那么的相像,从外貌到脾性……
大约站了有半分钟,冷晴终于不再看陆雪月,走到外室茶桌前将手中书册放下便径直走到木盆架前。
看着盆中水面静静倒映的那张脸,冷晴想的却是:今天起,她就正式顶着朱府“少夫人”的头衔了,在其位谋其政,在她没有卸下这个身份前,她会做好一切,就当是……对利用了一个慈爱母亲的愧疚,她会用她的尽职尽责来弥补这份愧疚!
在冷晴终于迈步离开的那刻,陆雪月感觉她那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突然便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就差抚着心口呼气了。
洗完脸,冷晴返回内室,走到临床靠墙放着的木制梳妆台前放着的圆凳上坐下,陆雪月自是尾随其后进了内室。
看着面前的梳妆台,冷晴觉得它其实和现代梳妆台没什么大的差别。
除了镶嵌在梳妆台上竖立的那面木板上的玻璃镜变成了打磨光滑、可很大程度照出东西模样的铜镜外,其余的抽屉、柜子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冷晴面前的这个梳妆台是用在现代十分昂贵,平常人根本用不起的红木所打造……
梳妆台台面上垫着一块大红色的缎布,布上整齐摆放着一把牛角梳(还有一把已被陆雪月拿在手中),四对嵌珠玉金钗,六只形态各异的金步摇和八只雕花玉簪,零散的各色珠花数十朵,外加胭脂水粉若干盒。
冷晴知道,这些物品只是朱梓陌给她安排的嫁妆其中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看着铜镜下那小小一堆喜烛燃尽后未曾清理的红色烛蜡,冷晴有些哭笑不得。
不曾想,她曾发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礼就这样在这个异世莫名其妙的展开又结束了,原来,有时婚姻真的可以“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抬头,看着铜镜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晴试着朝两边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冷晴的确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绝色,否则一个简单的扯嘴角的动作怎么会给人一种“一笑倾人城”的错觉?
这从冷晴身后陆雪月那惊艳的目光中就能猜到了。
原本陆雪月正专心致志地为冷晴梳理乌黑秀发,正感概冷晴的秀发真是黑亮顺滑时,忽然想起不知道冷晴喜欢什么样的发式准备问冷晴时,一抬眼正好看见对面的铜镜里,冷晴微扯嘴角的模样,陆雪月顿时有种被惊艳到了的感觉。
冷晴生长在烟雨迷朦的江南,杨柳依依的江南,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烟雨清纯、婉约柔美、安静淡恬,浅笑低眉间也含着凄清惆怅、柔媚可人。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是自古对江南女子才有的赞誉。
铜镜里的冷晴亦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五官:纤眉若柳不浓不淡,一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衬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煞是好看,玲珑琼鼻,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透着淡淡的粉色,十分柔和的感觉,微微扯动嘴角时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煞是可爱,略显消瘦的下巴……
从相貌到气质,所有的一切都让站在冷晴身后的陆雪月觉得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惊艳人心,连她一个女子都不由的想要沉溺其中。
然而,不论是在现代还是这里,冷晴都不怎么喜欢她这张脸。
在现代的时候她这张脸就曾给她惹过不少麻烦,冷晴有预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的这张脸,会给她惹来更多更大的麻烦。
呆愣良久,陆雪月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问冷晴:“不知少夫人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问这话时陆雪月的眼神还是不时地瞟向铜镜里的人儿,似乎看不够似的。
陆雪月的小动作自是逃不过冷晴的眼睛,但冷晴选择全部无视,反而认真地想了想陆雪月问她的问题。
好半天后冷晴才微叹口气道:“随便吧!只要与我的身份合适就行了。”
“是,少夫人。”陆雪月恭敬地回答,而后垂眼双手灵巧地为冷晴盘发。
看着铜镜中陆雪月那娴熟灵巧的手法,冷晴不禁暗自腹诽:开什么玩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发式?她就会盘现代的法式,除了知道古代女人的发式分少女髻和妇人髻外,她对这方面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的啊!
第五十一章 朱少夫人3
不多时候,在陆雪月那双巧手的梳理下,冷晴那原本随意披散着的墨色长发被挽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流云髻,髻上容易散开的地方用几朵白色珠花固定着。
往前两步走到梳妆台前,陆雪月放下手中牛角梳,转手拿起梳妆台台面上摆着的两只玉簪和一对金钗就往冷晴的发髻上插去。
几朵珠花怎可算作发饰,这些簪钗才是正经儿发饰。
“慢着!”陆雪月才将对钗插进冷晴的发髻里,冷晴就出声制止了陆雪月接下去的动作。
一边往外拔对钗冷晴一边不轻不重地对她身后的陆雪月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老爷、大夫人和大少爷都驾鹤西去,就连二姨娘都于昨天夜里因病西去了,就算我和二少爷是刚成的亲也不能这样打扮,这是对逝者的不敬。”
这是冷晴的真心话。逝者为大,她一向都是这么觉得的。
被冷晴如此一说,陆雪月顿觉自己错得离谱,遂连忙跪了下去。
彼时冷晴刚将对钗拔下往梳妆台台面上放,却被陆雪月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将对钗掉到地上,不过好在冷晴还是拿稳了的。
冷晴还没来得及问陆雪月为什么突然跪下,却听陆雪月惶恐道:“是奴婢错了,奴婢思虑不周,还请少夫人责罚奴婢!”
听完陆雪月的话,冷晴觉得有些好笑。
将手中对钗放到梳妆台台面上,冷晴侧俯下身去扶陆雪月,同时道:“你也没错,只是我身为朱府少夫人,言行举止都应当思虑周全,我怪你做什么?快起来吧!”
陆雪月被冷晴扶起的那刻,忽然觉得冷晴很特别,可究竟是哪里特别她却说不出来。
而心底里,陆雪月觉得她家这位少夫人肯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若是冷晴知道陆雪月如此想她,估计冷晴会无语扶额:她哪里像好人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商人!有人见过商人是好人的吗?
扶起陆雪月后,冷晴正准备将手收回来时却瞥见了披在她自己身上的那件锦缎长衫。
先不说这件长衫是男式的,冷晴估摸着应该是朱梓陌的,她也是林知吾来敲门时随手从衣柜里抓出来披在身上的,单就这鲜艳的色彩就不适合这种时候穿。
没有丝毫犹豫,冷晴起身抬手扯下披在身上的那件锦缎长衫,露出里面穿的白色中衣。
一边往墙角的衣柜走,冷晴一边对陆雪月道:“麻烦你去帮我找套素色的衣服来,这新房衣柜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和嫁妆一起带过来的,都是些鲜艳的色彩,也没有素色的。”
“奴婢侍候少夫人怎敢说麻烦,奴婢这就去,请少夫人稍等。”陆雪月诚惶诚恐地回答,忙不迭地出门帮冷晴找衣服去了。
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柜子里的确全是色彩鲜艳的衣衫,将手中的锦缎长衫随手塞进柜子里,关了柜门冷晴便走到床边开始叠被子整理床铺。
大学以前,冷晴都是住在蒙家,后来进入大学离蒙家远了,虽然蒙爸承诺只要冷晴愿意可以为冷晴配辆私车方便冷晴来回学校与蒙家。但为了静心学习,冷晴婉拒了蒙爸的好意,开学后便搬去了学校住。
那会儿住的是四人一间的宿舍,其余三名同龄室友刚来时都特别勤快。
初初开学那一两个星期那三名室友是天天叠被铺床,可是时间越长越懒惰,最后干脆让床铺乱成一团也置之不理。
冷晴却做不到她们那样,从小便有着轻微洁癖的冷晴无论什么时候都坚持每天叠被铺床,从没有一天间断。
后来有一次学校生活部搞突击检查,冷晴因为床铺整理得十分干净整齐,没像她那三名室友那样被罚做大扫除并各扣一学分。
有了那次的突击检查,冷晴更不敢在“内务”上有任何怠慢,时间久了,冷晴便养成了起床便要整理床铺的良好习惯。
估计是昨天真的累到了,冷晴一觉睡到今天早上林知吾来敲门说有事要禀报时才醒。
因为是一大早来禀报的,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太匆忙,冷晴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好,直接披了件长衫就叫林知吾进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叠被铺床?
后来又因看书过于入迷,冷晴也就忘了这回儿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冷晴差不多将床铺都整理好时,陆雪月正好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黑白两色的裙衫进来。
看到冷晴自己在整理床铺,陆雪月直接在拱门边石化掉了。
直到冷晴问她“你干嘛一直在帘外站着”时,陆雪月才算是回过神来。
快步走进内室,连手中捧着的裙衫都未放下,陆雪月就忙不迭地语带惶恐地对冷晴道:“您贵为少夫人,这种粗鄙的活计应该由奴婢这些下人动手,少夫人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呢!这要是让二少……家主知道了,家主一定会责罚奴婢侍候不周的!”
冷晴有些想抚额的冲动:她不就是叠个被子整理下床铺吗?这一直是她的习惯啊!这小姑娘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似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叠被铺床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着满面惶恐的陆雪月,冷晴淡然一笑。
陆雪月彻底惊了,连忙争辩道:“是大事,怎么能不是大事!您贵为少夫人,怎么可以做丫鬟们做的事呢!这种粗鄙的事少夫人您应该吩咐奴婢做的!”
“我让你找的衣服找来了吗?”冷晴不想再跟陆雪月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冷晴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她面前这个小姑娘都是不会认可的,遂干脆转移话题。
其实冷晴早就看见陆雪月捧在手上的那套黑白两色的衣服了,只是转移话题总要有个能够转移的目标啊!
一听冷晴问她衣服的事,陆雪月忙将自己捧在身前的那套黑白两色的裙衫又捧高了些,直捧到了冷晴面前。
“这是奴婢在隔壁厢房的衣柜底下找到的,唯独这套衣服颜色素净些,也不知道少夫人您穿着合不合身。”陆雪月语带忐忑。
冷晴看着陆雪月捧到她面前的那套看似黑白两色,实则是黑灰白三色的衣服眨了眨眼。
就算是冷晴这个从小生活在现代的人,只一眼也能看出眼前这套衣服的布料并不是普通的纺织布,而是上等的绸缎布料。
微微抿了抿嘴角,冷晴满意地赞道:“嗯,不错,就这套了。合身与否也要试过才知道。”
黑色和白色是冷晴最喜欢的两种颜色,虽然其中夹杂着不少灰色,但也不妨碍冷晴的喜好,况且此时此刻穿着这样素净的衣服也应景。
“是。”陆雪月恭敬地答应。
先将衣服放到床边,陆雪月再按顺序拿起每一件衣服开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地为冷晴穿上。
待陆雪月帮冷晴穿好衣服,冷晴果断站到了铜镜前。
冷晴看着铜镜里映照出的身影,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齐胸襦裙,感觉有些像电视里看到的盛唐时期的衣服,上衣被长的足以拖地的裹胸裙罩在里面,只是最外面却又罩了一件同里面衣服一样色调的长纱衣。
冷晴又左右抬手看了看,发现这套黑灰白色调的衣服竟是一幅刺绣图,绣的都是些山山水水的。
大概是幅山水画吧!且这套衣服穿在冷晴身上竟是十分的合身,不大不小。
冷晴有些疑惑,她身上的衣服会是谁的呢?不仅如此合身还这么合她胃口?
想不明白冷晴就不再想了,而是直接看向了一边的陆雪月问道:“你可知道我身上这身衣服是谁的?”
听到冷晴这样问,陆雪月下意识地皱起了双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冷晴也不急着逼陆雪月回答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低头皱眉的陆雪月。
终于,陆雪月在冷晴的目光下说出了冷晴身上那套衣服的来历和那套衣服的原主人。
听了陆雪月的话冷晴才知道,原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是朱梓陌以前喜欢的那名叫做成筱的女子的。
不仅衣服是成筱的,连衣服上的那些山山水水都是成筱花了半年多的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只可惜啊,虽说这套衣服是朱梓陌送给成筱的,可这套让成筱花了半年多精力才绣出来的衣服成筱却没来得及穿上一次她便香消玉殒了。
朱梓陌或许是不想睹物思人,所以在成筱家中将这套成筱亲手绣的衣服拿回来后就放进了衣柜的最下面。
只是陆雪月不知道,那个衣柜里面放着的几套衣服其实都是成筱生前留下的。
如果不是冷晴说要穿素色的衣服,只怕这套衣服还要在那衣柜底静静躺着不见天日。
听完陆雪月的话,冷晴默然了。
对于朱梓陌和成筱的事,冷晴深知她没有发言权。
况且冷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难道要她说“朱梓陌对成筱的感情真深真感人”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自从经历了陈浩贤一事,冷晴就已将“感情”二字摒弃于她的生命之外了。
第五十二章 代为守灵1
现在的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如何?
冷晴微微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甚至是可笑的想法。
“现在这个时间还有早饭吗?我有点饿了。”看向束手站在身旁的陆雪月,冷晴如是问。
冷晴醒来已经三天了,因为朱府上一直处于混乱状态,也没人管冷晴的饭食,这三天冷晴除了吃糕点还是糕点,再不弄点饭吃,冷晴怕她会挂掉!
闻言,陆雪月立即点头:“少夫人要吃自是有的!不知少夫人是要去前厅那边吃早饭还是直接在房内吃早饭呢?”
略想了几秒,冷晴走到外室茶桌边坐下后对陆雪月道:“还是在房里吃吧!”
前厅那边左右两边偏厅都被布置成了灵堂,这让冷晴感觉去前厅那边吃饭有点怪怪的……
“是。少夫人。”陆雪月恭敬地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陆雪月带着一个有些脸生的丫鬟走了进来,她们两人手上各端着一个朱漆的长方形托盘,托盘上分别放了几个味碟。
陆雪月领着那个丫鬟走到冷晴身边,二人皆恭敬地唤了声“少夫人”后,才将她们手中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轻轻拿起又轻轻放到冷晴面前那铺着大红色桌布的茶桌上。
看着陆雪月她们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到茶桌上,冷晴是越看越汗颜。
此时茶桌上一共摆着六个巴掌大小的味碟。一个稍大一些的青花瓷汤碗,里面盛着大半汤碗白粥,粥里还放着一把稍显玲珑的瓷白汤勺。而冷晴面前则放着一个空瓷碗和一双搁在瓷质筷架上的竹筷。
虽然说那六个味碟不是很大,但味碟里装的菜的分量却是很足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真正让冷晴汗颜的却是那些菜的菜色。
以冷晴对美食的了解,她面前茶桌上放着的三凉三热,一共六道“小菜”分别是:“香辣牛尾”、“香麻鸭掌”、“凉拌耳丝”、“鸡汁狮子头”、“风味羊蝎子”、“茶香牛肉”。
看着那六碟“小菜”,冷晴有些郁闷了。
难道这古代有钱人家里一大早就吃这么丰盛的早饭吗?这也太过头了吧!
虽说在现代因为工作应酬,冷晴也常吃这些菜,但都是中午或者晚上才吃,而且很少一次性吃这么多种类的荤菜。
冷晴虽不是素食主义者,可比起肉类,冷晴还是偏爱素食的。
别看冷晴才二十三岁,虽年轻却非常注重身体健康,冷晴坚信好身体要从年轻时建立。
遂,不管在什么时候,冷晴每天早上一般都是白粥馒头或者豆浆馒头,基本上没有在早饭吃过油腥重的荤菜。
今天又是荤菜又是辣凉菜,是想让她拉肚子不成??
冷晴不知道,这六样“小菜”其实是昨日办婚宴时剩下的一些没用完的材料,因厨房里的两个厨子觉得将这些材料就这般扔了委实有些可惜,便将那些材料洗干净了做成菜,又熬了点白粥准备自己吃的。
恰巧那时候陆雪月去厨房要冷晴这个“少夫人”的早饭,可是彼时已过了吃早饭的时辰,厨房里已没有早饭了。
虽说冷晴这个“朱少夫人”是新官上任,但前几天才见识过朱梓陌手段的朱府下人也无人敢怠慢冷晴。
于是,那两个厨子就只好让陆雪月将这大半汤碗白粥和这六样“小菜”给冷晴端了来。
随同送早饭的丫鬟已退下,现在只有陆雪月留在冷晴身边伺候。
一身青绿的衣裙十分贴合的穿在陆雪月身上,垂挂髻上簪着两朵含苞待放的深绿色珠花,生意盎然。
“少夫人,是不是早饭不够可口?要不奴婢下去吩咐厨房里的老婶婶给您重做一份更可口的早饭来?”看着冷晴那微微蹙起的柳眉,陆雪月小心翼翼地问着。
陆雪月当时也是担心会饿着她们的新主母,新家主醒了会怪罪她伺候不力,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那两名厨子做了准备自己吃尚未动筷的小菜给端了来。
现下看着冷晴微蹙柳眉的模样,陆雪月由衷感到担忧她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面前那一桌子丰盛过了头的早饭,又想了想这个时代的生活条件,冷晴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冷晴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为自己找麻烦。
这个时代没有电没有煤气没有牛奶面包,等他们再重新做好一份送过来,冷晴估计到时候她就真要挂了。
端起碗,不顾一旁陆雪月要帮忙的动作,冷晴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粥。
夹了几根凉拌耳丝和茶香牛肉,冷晴勉强将那大半汤碗白粥喝完便放下了碗筷,而后便说她吃饱了让陆雪月将茶桌上的碗碟都收拾下去。
实则是冷晴一大早对着这么一桌子荤菜委实提不起食欲,若不是她这几天真的饿惨了,那大半汤碗白粥冷晴都怀疑她能不能喝下去!
吃完早饭,冷晴在陆雪月的带领下踩着石子小路先去了前厅的左偏厅,那里是朱辉和刘如云的灵堂所在。
朱府大厅分为前厅、后厅、左偏厅和右偏厅四个厅堂。前厅最大,占了整个大厅的五分之二,剩下五分之三后厅、左偏厅和右偏厅分别占了五分之一。
由前厅厅门左侧墙壁边上开着的厅门进入左偏厅,一走进左偏厅冷晴就忍不住感慨,朱府下人的动作可真快,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将灵堂布置妥当了。
进了左偏厅,冷晴首先看到的是一幅大幅的白底黑字的“奠”字垂挂在左偏厅最里面的那面墙壁上。
“奠”字顶端悬挂着一朵用白绫扎成的花,偏厅四周的墙壁上皆挂满了白绫。
“奠”字前是两副搁在长条板凳上尚未封棺的朱漆棺木,棺木下各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箱,木箱内皆装着满满一木箱的冰块,那些冰块此时正向外散发着丝丝寒意。
估计那装冰块的木箱封得很好,并没有融化的冰水流出木箱的情况。
虽然现在才初春,天气并不炎热,但若将朱辉、陈柔、刘如云和朱梓尧四人的遗体放置个三五天,只怕也是要坏的,好在棺木底下放置了冰块用寒气冻着,不然……
只是这初春的天,也不知朱府的人是去哪寻来的这么多冰块。
两副棺木前放着一个大约半人高一米来长半米宽的香案,案面上整齐地摆放着香炉、点燃的白烛和水果贡品等物,而香案的左侧放着一大把未燃过的土黄色长香。
许是朱梓陌昏迷未醒,冷晴也是刚来,朱府只剩下一些下人,并未有人越过当家家主、主母先行祭拜朱辉和刘如云,所以香炉虽摆在香案上,上面却连一支香也没有。
香案一旁就有家丁侍立在侧,离香案大约一米远的左侧地面上放着两个稻草编制的蒲团,是给冷晴和朱梓陌跪谢前来吊唁的客人准备的。
离香案大约两米远的正前方地面上同样放着两个稻草编制的蒲团,这是给前来吊唁的客人跪拜用的。
在冷晴打量灵堂的时候,已经有侍立在香案一侧的家丁借着燃着的白烛烛火点燃了三柱长香递到冷晴面前。
虽说冷晴长这么大还没给什么人上过香,但毕竟在电视上也是见过的,而且也去过几次寺庙,所以还不至于一窍不通。
在将家丁手中点燃的徐徐升烟的长香接在手中后,双手持着香柄,冷晴径直走到香案正前方的一个蒲团前,朝着香案的方向恭敬地拜了三下。
站着拜完,冷晴又跪在蒲团上,恭敬地拜了三下。
最后站起身复又恭敬地拜了三下后,冷晴才走到香案前亲手将手中长香插进香炉中。
这是冷晴代朱梓陌上的香,也是冷晴生平第一次上香。
祭拜了朱辉和刘如云,冷晴又去了右偏厅,那是陈柔和朱梓尧的灵堂所在。
陈柔和朱梓尧的灵堂同朱辉和刘如云的灵堂布置一般无二,同样的跪拜之后冷晴便转身离开了前厅,朝着后院暖香阁的方向去了。
这一次冷晴可没了初来时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她的脚步迈的十分快,然快中有序,并不凌乱。
因是朱梓陌指给冷晴的陪嫁兼贴身丫鬟,陆雪月在冷晴身后紧紧跟随,有时还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冷晴的脚步,真真是让陆雪月这个不善运动的小丫鬟叫苦不迭,可却又不敢真的有丝毫埋怨之意。
朱府暖香阁。
看着面前满月型拱门正上方以小篆雕刻的三个字,冷晴不由得叹了口气。
抬腿迈进拱门,穿过萧条的庭院,冷晴朝着院内那栋仿佛遗世独立的阁楼走去。
上了阁楼二楼,冷晴先去了刘如云生前常住的那间厢房。
踏进大敞的房门,入眼皆是一片高挂的白绫,令人心有戚戚然。
往内室走去,不出冷晴所料,紫雨正蜷缩着身子坐在刘如云生前睡过的那张木床的脚踏边上。
冷晴怕惊扰了紫雨,便缓步悄声走到紫雨身边,轻缓地蹲下。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身边,紫雨有些机械地抬起头,看向冷晴。
第五十三章 代为守灵2
紫雨脸上满是泪痕,双眼红肿得简直和桃子有的一比,眼神十分木讷。
“二姨娘的棺木放在左偏厅,你若是愿意,可以去那里守着二姨娘直到出殡。”看着如此模样的紫雨,冷晴最终只能叹气。
说罢,也不等紫雨有何反应冷晴便轻轻起身,一如她来时那般不发一丝声响地离开了。
只要紫雨一日不能放下对刘如云的执念,紫雨便一日无法从刘如云逝世的打击中解脱。
这是紫雨自己的选择,冷晴能做的,仅仅是劝导与安抚,真正能解救她的,还是紫雨自己。
徒然失去相伴已久之人的痛苦,冷晴亦是深有体会,只是冷晴比紫雨理智,不会一昧地沉浸在伤痛中罢了。
出了刘如云的厢房,冷晴又去了昨晚朱梓陌晕过去后被送去休息的那间厢房。
才踏进那间厢房的房门,冷晴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苦涩中草药味。
抬眼,当先是放在外室茶桌上的一柄长剑,那是属于林萧阳的。
往屋里走了几步,隔着满月型拱门看去,朱梓陌虽还是躺在床上,却已经醒了。
床尾,站着双唇紧抿双眸死死盯着手中药碗的林萧阳。
穿过满月形拱门走进内室,冷晴走到床边,皱眉看着站在床尾端着药碗此时也正看向她的林萧阳,问:“怎么还不给他喝药?”
林萧阳无奈叹息,道:“不是我不给,是二师兄不肯喝。我喂二师兄喝药的时候二师兄把嘴巴闭的紧紧的,我想喂都喂不进去。”
唉!他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他对疼爱他的二师兄用灌的吧!他下不去手啊!
听了林萧阳的话,冷晴又皱眉看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棉被的朱梓陌。
只见朱梓陌紧抿双唇望着床顶的纱帐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冷晴在他边上站着都没有半点反应。
又一个执念不放的人……
无声地叹息一声,冷晴将手伸向林萧阳:“把药给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喂进去,让他这样拖着不喝药,对他的身体肯定只会有害无利。”
虽然一开始存了利用的心思,但既然答应了刘如云要好好帮助、照顾朱梓陌,那冷晴就不会食言。
至少,在冷晴离开朱府前,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她就会尽全力去做到。
大学毕业,正式去博康企业任职的前一天,冷晴曾摸着她的良心在她爸爸的墓前发誓,她这一身都不会言而无信。
商人,最看重的便是信誉。人在做,天在看。冷晴一直相信。
林萧阳闻言,乖乖地上前两步把手中的药碗小心地交到了冷晴朝他伸出的左手上,他相信他做不到的事,冷晴可以。
在接过药碗的那刻,冷晴又忍不住皱起了柳眉:碗内的药都快凉了。
左手端着药碗,冷晴面朝朱梓陌侧身坐到床沿边,右手执着药勺舀了一勺药递到朱梓陌唇边。
“乖乖把药喝了吧!你这样不喝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你要是把你自己的身体弄垮了,朱府的产业还有府上这一干下人怎么办?你娘若在九泉下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逝者已矣,何必为自己徒添烦忧,让逝者不得安宁?”见朱梓陌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冷晴只能尽量好言劝慰。
这是当初蒙语自杀后,冷晴对她自己说过的话,换汤不换药而已。
因冷晴也是穿越来的,以前坚信无神论的冷晴,现在可是百分之一亿的相信这世上是有这些神秘的存在的。
冷晴相信,刘如云的魂魄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朱梓陌,看着她,即使她做不到答应刘如云的一切,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似乎是听见了冷晴的话,朱梓陌微微扭头看向了冷晴。
没有依言张口喝药,朱梓陌只是那样愣愣地望着冷晴,似乎想要透过冷晴看到什么的样子。
“你到底喝不喝,你以为你现在不肯喝药能挽回什么吗?你这样做死了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你只会加重伤害你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看着朱梓陌那无神甚至是找不到焦距的双眸,冷晴莫名地就有些怒了,虽没有大吼大叫,语气却变得有些不善。
冷晴最恨的,就是不将自己的生命、身体当回事的人!
朱梓陌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又将头扭了回去不再看冷晴,继续望着头顶的纱帐发呆。
“你拿你自己的身体折磨你自己、折腾你身边关心你的人算什么!!这是懦夫的行径!”冷晴这是真的怒了。
被几乎是疾走的冷晴甩了一大截,险些跑错方向的陆雪月小喘着准备迈进厢房时,听见的就是冷晴这句疑似暴怒的话。
陆雪月当即就识相的噤了声,站在外室门边不再往房内走。
内室里,冷晴强忍着怒气扭头看向林萧阳,语气冰寒:“去把他的嘴给我捏开。”
她就不信她冷晴灌不进去一碗药!
“二师嫂,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他是……”闻言,林萧阳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在床上躺尸的朱梓陌,然后又看向冷晴,面色与话语皆十分犹豫。
“你既然知道叫我一声二师嫂,就听我的!我也是为你二师兄好,你若不想你二师兄好起来你现在就可以走。”不等林萧阳把话说完冷晴就冷冷地打断了他,出口的声音冷得都可以结成冰。
听到冷晴那冰冷的语调,林萧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发怒的二师嫂好恐怖!
不再多说什么,林萧阳几步走到床头,对朱梓陌说了句:“二师兄,得罪了!”
说完,单手一伸,林萧阳先点了朱梓陌肩头几处穴道,然后才用力捏开了朱梓陌紧抿的双唇。
若说这林萧阳老成吧,他的处事方式又有些孩子气。可说他单纯吧,他偏又知道去捏开朱梓陌嘴巴前要先点了朱梓陌穴道,封了朱梓陌的行动能力。真是个纠结的个体!
看着林萧阳的表现,冷晴满意地点点头。
再看朱梓陌,因为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朱梓陌此刻只能死死瞪着林萧阳和冷晴。
要是眼神能杀人,朱梓陌绝不吝啬用他的眼神去杀死冷晴和林萧阳。
冷晴也没有多说其它废话,直接舀起一勺药喂进了朱梓陌口中。
然而,喂完后冷晴才发现,朱梓陌宁可含着那口让她光闻味儿都觉得能苦死人的药也不肯咽下去!
看着这样在不该倔的时候偏生倔得跟头驴一样的朱梓陌,冷晴终于爆发了。
只见冷晴将手中药勺放回药碗中,然后挥开林萧阳捏住朱梓陌嘴巴的手,自己仰头皱眉喝了口药含在嘴里。
将药碗交给林萧阳后,冷晴双手扶着朱梓陌的脸,俯身对着朱梓陌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在两人唇瓣相触的那刻,冷晴能明显感觉到朱梓陌的身子轻颤了下。
不过,冷晴却没有心思多想,冷晴现在心中除了怒火就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让朱梓陌把这碗药喝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冷晴如此强烈地想让朱梓陌把药喝下并非没有原因,其一,冷晴答应了刘如云要照顾好朱梓陌,那么冷清就会尽她最大的能力去照顾朱梓陌。
其二,朱梓陌一天不好起来冷晴就一天不能摆脱朱府那些麻烦事,毕竟冷晴现在顶着朱府少夫人的身份,冷晴总不好在朱梓陌这个“夫君”还在病中的时候就当甩手掌柜啊!
第三点很简单——冷晴今天起算是和朱梓陌杠上了!
呃……虽然冷晴的想法很单纯,但冷晴忘了她现在所处的时空,可不是开放到能当街打kiss的21世纪啊!
一旁端着药碗的林萧阳在看到冷晴对朱梓陌以口喂药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林萧阳将脸扭向了另一边尽量不去看朱梓陌和冷晴。
嗯,师傅教他的,非礼勿视!
背对着林萧阳的冷晴没有注意到也不可能注意到林萧阳的举动,此刻冷晴死死瞪着她面前的朱梓陌,早已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在双唇相抵的那刻冷晴就毫不犹豫地用舌头努力去撬开朱梓陌紧抿的双唇,想要将她含在口中的药渡进朱梓陌口中。
于冷晴来说,这个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反正这又不是冷晴的初吻,冷晴只是借这个吻强行给朱梓陌灌药而已,但朱梓陌似乎被冷晴的动作惊到了,愣愣地瞪着眼看着吻住他的冷晴。
朱梓陌不知道为什么冷晴有这样的胆量敢以口喂药,虽然在外人眼中他和冷晴是夫妻,但真实情况他和冷晴却是清楚明白的。
在朱梓陌的认知里,他觉得正经人家的姑娘应该都是含蓄矜持的。笑不露齿,行不动钗环,就算再喜欢某人某物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就像他的筱儿。
朱梓陌虽不知冷晴的身份等情况,但直觉告诉朱梓陌,冷晴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绝非那种放荡女子。
冷晴并不知道朱梓陌在想些什么,她只管努力撬开朱梓陌的双唇渡药。
要是冷晴知道朱梓陌此刻所思所想,估计冷晴就真的要暴走了,杀人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第五十四章 代为守灵3
努力了半天,就在冷晴觉得她快要被那苦涩的中药味熏得窒息的时候,终于撬开了朱梓陌那紧抿着的双唇。
灵舌熟练地伸入朱梓陌口中,冷晴终于将她口中含着的药进了朱梓陌口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灌得太多的缘故,这次朱梓陌到是老老实实地将口中的药全部咽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冷晴终于成功地将那碗药一滴不剩地喂进了朱梓陌口中。
喂完药,冷晴迅速起身跑向摆在内室中间的圆形茶桌,丝毫不顾形象地拿起茶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然后举杯猛地一下全部灌进了口中。
连着灌了三杯茶水后冷晴才恨恨地骂道:“丫的,这什么鬼药啊!苦死我了!!”
“这是绉大夫给二师兄开的固本培元安神定心的药。”听到冷晴在那里咬牙切齿地问是什么药,林萧阳居然还真就傻乎乎地回答了。
冷晴真心被林萧阳的话噎到了,她有些囧地回头看向林萧阳,正好撞上林萧阳那清澈并坦诚的目光,冷晴觉得更囧了。
微笑着看着林萧阳,冷晴打哈哈道:“呵呵……那个……我其实知道那是绉大夫给你二师兄开的固本培元安神定心的药!”
她只是想骂那药太苦了而已……
林萧阳迷茫了,但出于有疑必问的好品质,林萧阳再一次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二师嫂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林萧阳真的很迷茫……
冷晴彻底囧了,她觉得林萧阳肯定是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呢?!
不想再跟林萧阳纠缠药的问题,冷晴转移话题道:“药已经喂完了,你还是帮你二师兄把穴道解了吧!”
“嗯!是要解开了!”被冷晴这一提醒林萧阳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连忙答应。
转身,伸手,林萧阳利落且快速地解开了朱梓陌身上的穴道。
可能是刚才喝下去的药起了作用,此刻的朱梓陌已经闭上双目渐渐入睡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冷晴下意识地问了句:“谁?”
问完后冷晴又有些疑惑,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啊?
“少夫人,是我,林知吾。”林知吾的声音从关着的房门外传进来。
冷晴刚说了句“进来”,房门就被一直安静守在门边的陆雪月打开了。
直到此刻冷晴才想起,陆雪月之前似乎是追在她后面的,后来经过一个岔路时她身后就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了……
的确,房门是陆雪月关上的。
在听见冷晴叫林萧阳捏开朱梓陌的嘴巴时,陆雪月就将房门关起来了。因为陆雪月害怕让人看见她家“少夫人”虐待她家新家主啊!
林知吾看见房门打开了,马上快步走了进来,但是却在连接内室和外室的拱门边上止住了脚步。
这是朱府上的规矩,除非主子允许,否则男家丁一律不得进入主子厢房内室。
双手抱拳,微垂下头,林知吾恭敬地禀报:“少夫人,家主和您的孝衣已经送到府上了,请少夫人回房换上孝衣去灵堂迎谢前来吊唁的客人。”
听了林知吾的禀报,冷晴忍不住皱眉。
她就说了吧!只要朱梓陌一天不好起来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要落在她的身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要是没事你就先退下吧!”最终冷晴还是叹息一声,无奈地答应了。
“还有,没事就别来打扰家主,让他好好休息,尽快将身体养好。”冷晴忍不住又补了句。
冷晴可不想一直担着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物,只有朱梓陌恢复了,她才能甩手不管。
“……是。”林知吾虽有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恭敬地答应,然后尽量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看向站在床头的林萧阳,冷晴声音十分平静:“你继续留在这照顾你二师兄吧!我先走了,等有空了再过来看他。”
顿了一下,冷晴补充道:“别忘了给他喝药,要是他还是不肯喝你就让人来找我。”
冷晴保证她有的是办法让朱梓陌将药统统喝下去!
林萧阳点了点头,答应道:“是,二师嫂,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二师兄的。”
就算冷晴不叮嘱林萧阳照顾朱梓陌,林萧阳也是会好好照顾朱梓陌的,毕竟他们间那十几年的师兄弟情谊不是假的。
“嗯。”朝林萧阳点了下头,冷晴起身走出内室,带着侍立在外室门边的陆雪月离开了朱梓陌所在的厢房。
冷晴一走,林萧阳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该睡着了的朱梓陌此刻却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着面朝房门背朝他站立的林萧阳,朱梓陌眼中神色讳莫如深。
另一边,冷晴带着陆雪月回到了冷晴在韩院的新房。
因为朱府先家主、大夫人、二姨娘和大少爷新丧,原本被布置得喜气洋洋,一片红艳艳色彩的新房在冷晴离开去看望朱梓陌的这段时间里已被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那些大红色的床帐、床单什么的,都已经撤了下去,换成了平常的颜色。
扫视了一遍一片冷色的新房,冷晴缓步走到茶桌边。
垫着水绿色桌布的茶桌上,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孝衣。
看着桌上的洁白孝衣,冷晴着实有些想大笑。
想当初她的亲爸爸去世时她冷晴都没有披麻戴孝过,今天,在这个陌生的不属于她的空间里,她却要给两个不是她父母的人披麻戴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换衣。”见冷晴久久未动,陆雪月便主动上前说到。
轻缓的摇头,冷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也罢,今天,她就为刘如云穿一次孝衣!为了刘如云对朱梓陌的那份母子情,这个跪谢吊唁宾客兼守灵的差事,她领了。
朱府。前院。左偏厅。
换上孝衣的冷晴带着陆雪月重新回到了左偏厅。
冷晴觉得,一左一右两个灵堂她可以任选在哪边守着,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又不能劈成两半用。
对于冷晴的行径,往明了说,在外人眼中刘如云是冷晴的婆婆,冷晴若只给刘如云守灵,也无人能说什么,指责什么,毕竟人陈柔就算是朱府大夫人,可终究不是冷晴的婆婆。
往私里说,冷晴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只和刘如云还算亲近些。
因为这些原因,冷晴肯定是选有刘如云在的那个灵堂守灵了,虽说陈柔和朱梓尧后天就要出殡了,但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如今也不过是代朱梓陌守灵罢了。
身穿孝衣,头戴白布,跪在香案左侧的一个蒲团上,感受着不远处棺木下那些冰块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意,冷晴突然觉得生命真的好脆弱。呃……当然,这个好像不包括她!
从冷晴来到这个世界醒来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短短四天,冷晴就看到了四条鲜活的生命在这个世上消逝,虽然这些消逝的生命跟冷晴扯不上半点关系,但冷晴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感慨。
冷晴十分疑惑,她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对还是错?又或者,在这个世界,她能够平安生存下去吗?她……又能否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安身立命……
虽然冷晴现在是朱府少夫人,各方面待遇都很好,可冷晴心里明白,她这个少夫人能当多久呢?这种衣食无忧的日子,她又能享受多久呢?她和朱梓陌之间,只不过是交易关系……
不过,冷晴有一个良好的品质,那就是随遇而安。
从冷晴知道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后,冷晴所想所考虑的都是怎样摸清这个世界的法则,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至于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冷晴想是想过,但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回去的念头。
冷晴对待她穿越这件事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回去她原来的世界,她就回去。如果回不去,她就努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拼出属于她的一片天。
“……京兆尹岳大人前来吊唁……”一声不高不低的鸣唱拉回了冷晴的思绪。
抬头,一个脚穿深黑色高筒官靴,身着墨绿色暗纹长儒衫,腰间束着一条深蓝色宽腰带,一头青丝以冠束于脑后,相貌平平却处处透着刚毅色彩,年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
此人正是朱梓陌和冷晴成亲那日自恃官商有别,端着身份没来参加婚宴,只让自己的父亲,兵部尚书岳卿代送了贺礼的京兆尹岳瞿极。
这次收了丧礼告贴的岳瞿极来吊唁朱辉等人,心里仍是有些不乐意的。
到不是岳瞿极还念着什么官商有别的,主要是岳瞿极看不惯朱辉和朱梓尧生前的做派,单纯的不想来吊唁朱辉和朱梓尧罢了。
要知道,朱梓尧生前可有不少次都犯在了岳瞿极手里,尤其是去年朱梓尧当街醉酒调戏张家小女一事。
那次若不是有蒙面人挺身相救,估计就要闹出人命了!
让岳瞿极来吊唁他最为不齿的那类人,岳瞿极当然不乐意了。
第五十五章 何其可悲1
大梁民间传言的京兆尹为官清正廉洁可不是假的。
岳瞿极虽因朱家的势力曾几次三番放过了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朱梓尧,但既是清正廉洁,骨子里便多少有些身为清官该有的傲气。
也就因着这些傲气,岳瞿极并不想和朱辉这类人有半丝交集,哪怕是吊唁他们的亡灵。
但是岳瞿极转念一想,人朱梓陌成亲的时候你就没去了,现在人家里一下死了四口人,丧礼告贴都给你送来了,你要是还不去,那就未免太拿乔也太看不起人了。
毕竟朱家在大梁是首屈一指的富贾,并且外人不知道的是,朱家的产业有十分之一是官家的,只不过没有打出官家的旗号罢了。
换而言之,朱家和平常的富商是不同的,多少和大梁的官府有些牵扯,虽不是皇商,但地位也比一般商贾高不少。
所以,百般无奈之下,岳瞿极就只得来吊唁了。
大梁有律法明文规定:正五品以上官职者,除皇室一族,上,可跪世家家主、高官贵族,下,可跪父母叔伯等长辈,除此之外,不得跪。
所以,身居从四品京兆尹职位的岳瞿极在走到香案正前方的一个蒲团前后,并没有跪下。
不过,看岳瞿极那一脸的庄重肃穆,到是个来吊唁亡者的模样。
侍立在香案一侧的家丁手执刚点燃的长香,快步走到站于蒲团前的岳瞿极身边,递上长香后那家丁便又退回了原位站定。
岳瞿极手执长香,谈不上恭敬,只一脸严肃地朝着香案的方向拜了三下。
站直身子,那个先前递香的家丁再次上前,接过岳瞿极手中的长香转身插进了已插了不少香支的香炉中。
吊唁完亡者,岳瞿极走到冷晴面前,微低头看着冷晴问:“你就是新任朱家主刚迎进门的妻子吗?”
点头,冷晴弱弱地回答:“是。”
说这话的时候,冷晴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她自己一番。这副柔弱的样子还真不适合她,她自己都觉得恶寒啊!
岳瞿极微点了下头,又对冷晴道:“逝者已矣,还请少夫人节哀。”
顿了一下,岳瞿极又问:“不知朱家主在何处?怎么未见其人?”
微垂下头,冷晴语气显得有些哀伤:“家主因受不了亲人接连离世的打击,哀伤过度晕倒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尚未恢复。”
冷晴说完还不忘抬起右手,左手翘着兰花指顺势轻捏住右手孝衣那宽大的袖口,用右手食指指腹外侧轻轻抹了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哀婉柔弱的小女子模样。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冷晴再次在心里鄙视她自己并且恶寒了一番。
照着这个趋势,她可以去争夺奥斯卡影后大奖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需得好生活着,烦请少夫人转告朱家主,望他保重身体,莫要太过伤心。”听了冷晴的话岳瞿极只不冷不热地安慰。
听着岳瞿极不冷不热的话语,冷晴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感情不是你家一下死那么多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虽然心里在翻着白眼,但面上冷晴还是恭敬地应承了的:“多谢关心,妾身会转告家主,让家主好好保重身体的。”
古代的妇人……都是以妾身自称的吧!
“嗯,那本官就此告辞了。”说罢,不等冷晴有何反应岳瞿极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岳瞿极的背影消失在偏厅厅门处,冷晴扭头看向站在她身侧偏后方的陆雪月,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她刚才神游天外的时候貌似听到有人说是什么京兆尹来着。
“少夫人,刚刚那位就是咱们京都的京兆尹大人岳瞿极。”陆雪月被冷晴雷到了,她家少夫人居然连赫赫有名的京兆尹岳大人都不知道??
“京兆尹……岳瞿极……”冷晴不知陆雪月所想,只低下头默默地念着。
是夜。
朱府。大厅左偏厅。
冷晴跪了近一天时间,来来往往迎谢了几十名前来吊唁的客人,还要一直装出一副悲切的小女子模样,冷晴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整整一天啊!冷晴觉得再这么跪下去,她这辈子都不用起来了!
“少夫人,换奴婢来守着吧!您还是去照顾家主吧!”这句话对现在的冷清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来人是穿着一身白色孝衣,脸色有些苍白,一头墨色长发只用白色缎带扎着的紫雨。
看着紫雨的穿着,冷晴并没有出言责备紫雨一个下人的身份没资格给主子披麻戴孝。
主要是冷晴也不懂这些,就算懂,只怕冷晴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对主仆间的情谊冷晴还算是清楚的。
微点了点头,冷晴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下一秒却发觉跪得太久双腿已没有知觉了。
一直站在冷晴身后的陆雪月见冷晴的身子有些摇晃,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冷晴的手臂,以保证冷晴不会摔下去。
扭头,冷晴朝陆雪月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看向紫雨,冷晴几乎是抱着“过来人”的心态道:“你也别太硬撑了,受不了就派人来喊我。”
“是,少夫人,奴婢知道了。”恭敬的话语,没有丝毫波澜的语调。
此时的紫雨异常的平静,若不是她那红肿的双眼还没有消退,冷晴甚至都要怀疑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哭得歇斯底里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紫雨。
“嗯,那我这就走了。”说罢,冷晴在陆雪月的搀扶下慢步离开了左偏厅。
虽然对于紫雨现在的平静冷晴觉得很反常,但冷晴也没有去探究的意思,她已经不想再去安抚紫雨了。
冷晴现在只觉得很累很饿,她只想去吃顿饭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大梁民间风俗,在逝者送殡以前,必须有其亲近之人一直在灵堂内守灵,不然逝者的亡灵便得不到正确的指引,无法踏上正确的黄泉路,更无法过奈何桥投胎转世。
虽说为逝者守灵的人可以轮班替换,并不一定要一个人守下去,但不论换到哪一人,在守灵期间都是不可以吃喝的,否则就会让逝者亡灵踏出黄泉路,功亏一篑。
知道这个风俗的时候,尽管冷晴表示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但无奈这是这个世界的风俗。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冷晴也只有照办了。
唉!要是早点知道守灵期间不准吃喝,冷晴发誓,早上就算撑她也会把那些早饭吃下去,现在好了,苦了她自己!
本来冷晴自醒来后就没正经吃过食物,现在简直可以用饿的前胸贴后背来形容了!
一离开大厅的范围,冷晴就迫不及待地对扶着她的陆雪月道:“你快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的话不管是什么都给我端到新房去,我真的快饿死了。”
尚在守灵的时候,冷晴不是没想过要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但是冷晴又想啊,如果她在守灵期间吃东西,让朱梓陌那家伙知道了,冷晴绝不怀疑朱梓陌那个残暴冷血的男人会为了他娘亲的亡灵得不到正确的指引而掐死她!
为了自己的小命,冷晴选择了为难她自己的肚子。
饿得饥肠辘辘算什么,命才重要!尤其是在体验了一番大难不死反穿越之后,冷晴更加惜命。
陆雪月似乎被冷晴的举止吓到了,仰着头,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冷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没办法,谁叫陆雪月不是守灵的人,中午吃了午饭呢!
“还不快去!”冷晴翻着白眼哀嚎。
抬起没被陆雪月扶着的右手,冷晴对准陆雪月的额头就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下去。不过,因为饿了一天,看似敲得很用力,其实并没有多少力道在里面。
“啊!是。奴婢这就去!”被冷晴一个爆栗敲回了神,陆雪月忙不迭地松开扶着冷晴的手就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突然没了支撑的力量,冷晴的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勉强定住了身形才没有摔倒。
这一下要是摔倒了,饿了一天的冷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借着四周屋檐廊角悬挂的“奠”字白色灯笼光亮,冷晴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蹭地慢慢往韩院的方向蹭去。
冷晴前脚蹭回她和朱梓陌在韩院的新房内,刚在外室茶桌前坐定,陆雪月后脚就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朱漆托盘走了进来。
陆雪月才迈进新房的门槛,冷晴就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冷晴定睛看去,只见陆雪月双手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三个盘子一双竹筷,其中两个盘子装着大半盘菜,一个盘子上摆着几个大白面馒头。
陆雪月刚将托盘放到冷晴面前的茶桌上,不等陆雪月将托盘里的盘子一一拿出来放在茶桌上,冷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右手拿起竹筷,左手抓了个馒头,一口馒头一口菜地狼吞虎咽起来。
冷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特悲催地想着:唉!做一府的夫人做到她这个份上,真的是有够杯具的了。
看着冷晴的吃相,一旁的陆雪月直接当场石化了!
少夫人她……
第五十六章 何其可悲2
当冷晴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筷子,抬头看向陆雪月时,就发现陆雪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前的那三个盘子看。
低头,看向桌上那三个空空如也,被她扫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冷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陆雪月笑了笑,解释道:“我实在是太饿了。”
陆雪月又愣了一会儿后才呐呐地开口:“少夫人吃饭好厉害!奴婢还以为少夫人会将盘子一块给吃了。”
某女瞬间满头黑线……
吃完饭,已是月上梢头,冷晴本来还想去看看朱梓陌的,但是看见天已经这么晚了,而且今天一天也没人来找她说朱梓陌不肯吃药什么的,想来是朱梓陌已经想开了吧!
既然如此,冷晴便草草地洗漱了,然后往喜床上一倒——昏昏大睡去也。
翌日,因为刘如云那边有紫雨守着,冷晴便去了隔壁的灵堂——右偏厅。
这次冷晴可是吃早饭吃撑了才去灵堂守灵的。
同昨天一样守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冷晴才在陆雪月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这次冷晴没有急着回房睡觉,而是带着陆雪月这个尾巴直接去了暖香阁找朱梓陌。
毕竟今天一过,明天就是陈柔和朱梓尧送殡的日子了,朱梓陌身为朱府少爷,如今更是朱府家主,若是不去送殡,似乎说不过去。
暖香阁。二楼的某间厢房前。
抬手轻轻敲了敲关着的房门,过了一会,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开门的人不出冷晴的预料,是朱梓陌的师弟林萧阳。
林萧阳还是冷晴初见时的那身装扮:梳着高马尾,着藏青色窄袖长袍,脚踩黑色暗纹长靴。
冷晴有些郁闷了:似乎这两天都没见林萧阳换其它的衣物,真的不脏么……
“你二师兄睡了吗?”冷晴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如是轻声问林萧阳。
摇头,林萧阳微笑回答:“还没呢,二师兄在看商论。”
“哦?看商论?他到是有兴致呵!”冷晴淡淡地嗤笑。
丫丫的,她在外面替他受苦受累,一跪就是一整天,他却缩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什么商论!这个男人,真是欠抽!
“朱梓陌!”冷晴突然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惊得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雪月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陆雪月愣愣地望着冷晴的背影,心想:这位主子又想干嘛了!可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
“什么事?”房间里,朱梓陌同样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回问冷晴。
然,有内功底子的人都听得出朱梓陌那话语中刻意隐藏的虚弱,至于像冷晴这样的内功菜鸟,她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看着面前立在门口当人肉墙的林萧阳,冷晴面无表情地对林萧阳挥了挥手,示意林萧阳往边上靠点给她让条路出来。
起先林萧阳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待读懂冷晴的意思后,林萧阳连忙往旁边一闪身,给冷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抬腿,迈步,冷晴踩着优雅的步伐踏进房门,径直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见冷晴进了房间,林萧阳便也转身跟着进去了,其后是陆雪月,只是陆雪月却只在外室找了个位置站着,并没有进内室的意思。
朱梓陌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着,几缕青丝有的垂在身前,有的垂在身后,还有些沿着脊背垂在床沿边上。
朱梓陌只穿着白色中衣,上半身斜靠在床柱上,天青色的锦被只盖到腰部,手上拿着一本线装古书正看着。
当冷晴走到拱门前,隔着悬垂的珠帘,她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景。
收回视线,冷晴转身走到外室茶桌边坐下。
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手拿起一个茶杯,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后冷晴才遥看向朱梓陌,语气不善:“你到是挺舒服的呵!”
“是啊!难得偷闲,有你在外面帮忙顾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双眸仍旧盯着手中的书,朱梓陌回答得漫不经心。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实则是朱梓陌的真心话。
朱梓陌相信,别说一个小小的朱府,就算让冷晴治理天下冷晴都可以治理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治理天下!!!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懂得怎么治理天下?况且她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朱梓陌被他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自我安慰了一番才算是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了下去。
冷晴并不知朱梓陌的所思所想,听到朱梓陌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冷晴差点气结。
出不了什么事?他到是真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貌似她还真有那个能力,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博康公司的总经理,博康公司旗下企业基本都是她在管理……
看着朱梓陌,冷晴忽地一脸严肃道:“明天是你大娘和你大哥送殡的黄道吉日,不管你多不高兴多不喜欢他们,你也要去送殡,就算是作下秀吧!至少不能让世人骂你不孝。”
完全不多说废话,冷晴直接切入正题。
在其位谋其政。
身为朱府新家主的正房夫人,朱府少夫人,冷晴总不能让别人骂她老公不孝吧!
毕竟,在古代,这连锁效应可是很强的!冷晴可不希望因为朱梓陌而连带着把她的名声也给搞臭了。
其实不用冷晴来说朱梓陌也是决定去的,不过,让朱梓陌奇怪的是冷晴说的那句话,什么叫“作下秀”??
“二师嫂,作下秀是什么意思??”好奇宝宝林萧阳在朱梓陌开口问之前就先一步问了出来,到是给朱梓陌省了事。
扭头,看着满脸疑惑,头顶貌似还有三个大问号在那晃动的林萧阳,冷晴有些语噎了。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古代,她怎么说着说着就把现代词汇给蹦出来了!唉!一失口也能成千古恨啊!
“作下秀的意思其实就是演戏,演戏懂不懂?”简单地想了下,冷晴挑了个朱梓陌和林萧阳听得懂的词做解释。
这要是还不懂,那她就去撞墙!冷晴在心里补了一句。
点头,林萧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边靠躺在床上的朱梓陌也是差不多,不过朱梓陌更多的却是对冷晴的好奇。
朱梓陌虽说不是十分精通九国的语言和文化,但冷晴刚刚说的那个词汇他却可以肯定是九国中任何一国都没有的,既然九国中都没有这个词汇,那冷晴又是从哪里学来或者听来的呢??
第一次,朱梓陌对冷晴的身份来历有了兴趣。
但朱梓陌却没有想要急着深究,毕竟来日方长。
当冷晴再次看向朱梓陌时,冷晴便直直地撞进了朱梓陌那双探究的眸子里。
那双黑眸太过锐利,让冷晴觉得她似乎随时都有被朱梓陌看穿的可能,这让冷晴有些不安。
“看够了吗?”冷晴终于忍受不住冷冷地出言打断了朱梓陌那深邃探究的目光。
对于这种探究的目光,冷晴更多的却是厌恶。
在冷晴心底,她初次认识某个衣冠禽兽时,他当时也正以这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若是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冷晴也不会对这种探究的目光满含厌恶。
淡然一笑,朱梓陌很坦然地收回了视线。
可是,当视线再次落在手中的商论上时,朱梓陌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不想再理会朱梓陌,冷晴转向一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茶桌边与她隔了两个位置坐下的林萧阳,问:“明日大夫人和大少爷送殡,你要不要一同前去送殡?毕竟你是家主的师弟,又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上了……”
“这个……还要听二师兄如何安排。”林萧阳说着,抬头看向朱梓陌。
嗯,林萧阳决定听朱梓陌的,朱梓陌让他去他就去,反之,他就不去。
朱梓陌本就看不进商论,感觉到林萧阳望向自己的视线,朱梓陌侧过头朝着林萧阳微微一笑,声音温润:“既然来了,就一道去吧!正好在府上多住几日,待过几日送娘亲送殡以后,师兄再陪你在绉平好好转转。”
听到朱梓陌说要陪自己在绉平好好转转,林萧阳一下子就扯着嘴角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嗯!谢谢二师兄。”
能去逛街玩,林萧阳能不开心吗?
看着林萧阳那张纯真的笑脸,朱梓陌扯着嘴角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这个师弟从小就是这样,只要一开心,笑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那样纯真的笑容,想在其他同年纪的人脸上看到是很困难的。不,就是比林萧阳小几岁的人,也很难有这样纯真的笑容。
朱梓陌想,他和那个男人从小就宠着林萧阳其实也包含了这一层原因,他们都很喜欢看他们三师弟笑的样子,那种纯真的笑容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冷晴在看到林萧阳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时,其实是有些傻眼加意外的。
冷晴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怎么就能笑得那么纯真无邪呢?
傻眼加意外之余,冷晴却是深深地喜欢林萧阳这种纯真无邪的笑容的。
冷晴想不到形容词,只觉得看着林萧阳的笑容她很舒服,特别舒服。
第五十七章 何其可悲3
大梁敬武帝年间。开平七年三月初七。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朱府。
晨曦,天还未大亮,朱红色大门上高悬白绫的朱府内便已传出一阵阵做法事的声音。
过往的路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在一番唏嘘感慨后又继续迈步离开。
如今在绉平,谁人不知,在朱家主成亲当晚,他那久卧病床的娘亲因病去世。
当天深夜,朱家先家主也因病撒手人寰,而朱老爷的正房陈氏,因对朱老爷用情至深,用三尺白绫了结此生随朱老爷而去。
最后,便是朱家那个大少爷朱梓尧,见朱老爷、陈夫人、刘姨娘纷纷亡故,便意图谋害朱家主朱梓陌独占家产,却被朱家主身边的某随从一刀刺死,追随其父其母而去。
事件的真相是否真如朱家对外宣称的那样简单,却是没人去追究的,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就算要追究,自有官府去追究。
谁人都明白,深宅大院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毕竟那些富贵不是谁都可以享受的。
在深宅大院,也许今日死个丫鬟,也许明日死个小斯,为了争宠、为了钱财,各种原因都有,屡见不鲜。
若是以往,官府也不会插手,只是这次死的人委实太多,还都是清一色的朱家正主,官府也追究了。
不过,让众人大失所望的是,官府追究的结果,不外乎如朱家对外宣称的那般——简单。
和朱梓陌一样身穿孝衣,并排跪在右偏厅香案一侧的蒲团上,冷晴看着偏厅内盘腿坐于地上,念念有词,手中皆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木鱼不停敲着的十来个灰衣和尚,强忍着烦躁之意。
虽然冷晴去寺庙烧香拜佛的次数不多,可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只要一听见有人敲木鱼或者念经,不管是大寺庙还是小寺庙,也不管是和什么人一起去的,冷晴每次都是直接转身走人。
冷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讨厌听见这种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和尚们终于一齐起身,然后井然有序地围着陈柔和朱梓尧的棺木转起了圈,一边转圈一边念经,手中握着的木鱼仍旧一刻不停地敲着。
就在冷晴的小宇宙快濒临爆发边缘时,终于有府上的家丁分成两队,一队抬起一个放在棺木边上同样朱漆色的棺盖分别缓缓往陈柔和朱梓尧的棺木上盖去。
棺盖盖上,钉了钉,封了棺,接下来就是送殡了。
除了一些留在府里照看的家丁丫鬟和护院小厮,朱府其他下人早已全部换上素衣,婢女除去发饰,随他们的新家主和少夫人去给大夫人和大少爷送殡了。
朱家好歹也是大梁第一富商,不管做什么事排场都很大,这次送殡也不例外。
整个送殡队伍约有百余米长,站成四队。
队伍最前端,七名打幡儿的家丁开道,其后是一身孝衣的朱梓陌和冷晴一人手上端着一个灵牌。
作为朱梓陌师弟的林萧阳,也算半个朱府人氏,亦一身素衣地跟在朱梓陌和冷晴身后,手中提着几乎从不离身的长剑。
陈柔和朱梓尧的棺木分别由四个长得五大三粗,身穿粗布麻衣的彪悍男人抬着,并排跟在林萧阳身后。
棺木后面,就是百余米长的送殡队伍,浩浩荡荡的霸占了整条街,一眼看去,只见一片缟素之色。
和朱梓陌一起走在送殡队伍的最前端,冷晴终于有机会第一次见识古代的街道。
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冷晴一直呆在朱府内,之前唯一一次出府还是几天前出嫁的时候。
那时候冷晴盖着喜帕,规规矩矩地坐在喜轿内,并未想过掀开轿上的窗帘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虽说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街道,冷晴到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四处张望打量,只是目视前方便足以看清街道两边那些商贾小贩和对他们驻足观看的人们了。
和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差不太多,那些摆摊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人,只有寥寥无几是女人,看她们的梳妆,貌似还都是已婚妇人。
路上的行人也是男人居多,只有极少的妇人夹杂其中,未婚女子几乎没有。
再往边上看去,是街道两旁一间挨着一间的商铺茶楼酒馆之类的有正经门面的铺子。
古代的什么“三从四德”、“正经女子不能随意出家门抛头露面”的真是害死人,那些天天呆在家里的女子,真那么能“宅”吗?也不怕闷出抑郁症!
冷晴忽然有些坏心地想着,看影视作品里那些女子日后出阁嫁人后个个心机似海深的模样,只怕就是在家里闷坏了心思导致的!嗯!一定是这样!
冷晴还观察到一点,不论是摆摊的还是路上的行人,他们十有八九穿的都是用粗布做的裋褐服。
而那些出入商铺茶楼酒馆等地的人则不同,虽说不是个个都穿得极好,但比起那些摆摊的和路上行人的穿着却是要好上许多的。
因送殡队伍太过庞大,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一路行至西城门口,冷晴看到的景象都一般无二,最后也没了继续观看的兴致,微垂着头,乖乖地端着手中的灵牌走路。
如今是太平年间,守城的士兵也都知道今天是朱府大夫人和朱府大少爷出殡的日子,不仅没上前来盘问一番,还好心地将一众进出城门的路人统统挡到了城墙边上,空出城门那处五六米宽七八米长的甬道给朱府送殡的队伍行走。
看着这一切,朱梓陌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感谢之情,除了无动于衷就是木然,到像个痛失亲人的模样。
出了城门,头前打幡儿的三人带着众人一路向西行去。
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后,冷晴隐约看见不远处露出的一个山头,估计那里就是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地了吧!
一个时辰后,大约快午时时,朱府的送殡队伍终于登上了冷晴之前远远看见的那个山头所在的山的半山腰。
登上半山腰时,呈现在冷晴眼前的是一座占地大约一公顷的陵园(一亩约等于667平方米,十五亩等于一公顷)。
陵园内已立有不少白晃晃的墓碑,有的墓碑宏伟精细,有的则简单非常,想必是身份使然。
往陵园深处走了大约三十余米,两个相隔大约有两三米的墓穴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
每个墓穴旁边放着一块白晃晃的石碑,上面刻着不少字,想来是要将逝者下葬后立于墓前的墓碑。
和朱梓陌、林萧阳一起站在一旁,冷晴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将两幅棺木缓缓放进墓穴中,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铲铲起旁边的黑土撒向棺木,逐渐将棺木掩埋。
冷晴在心里默念:一路走好……
小半个时辰后。
站在已掩埋好墓土,竖好墓碑的陈柔墓前,冷晴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生前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逼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抢了别人的儿子,到头来,却被她宠爱了二十五的儿子用匕首胡乱刺死,真是何其可悲啊……
佛曰:因果报应。果不其然。
蓦然间,一张印刻在墓碑上的黑白照跃入冷晴的脑海,冷晴看见照片里的女孩双眼眼角向下微微弯着,两边嘴角则微微上翘,笑容明媚如春阳……
林萧阳站在冷晴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冷晴的背影,他恍然有一种悲切的感觉。
那是从冷晴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萧阳想不明白,明明他的二师嫂看起来还不满双十年纪,此刻为何会有那般强烈的悲切之意?
就算是逝者的亲人,只怕也不足她那般悲切吧!
一旁站在朱梓尧墓前的朱梓陌遥遥望着冷晴,面上神色未明。
待朱梓陌等一行人从京都西郊山上的陵园返回朱府时,已是申时过了大半,快到用晚饭的时间了。
林萧阳拜别朱梓陌和冷晴,回了他暂住的东客院,冷晴则和朱梓陌一起回了韩院。
进了韩院院门,穿过假山屏障,冷晴去了成亲当日的那间新房,朱梓陌则回了他一直居住的卧房。
冷晴也是后来听陆雪月说的,陆雪月说,他们的新家主朱梓陌自十年前老太爷过世后,就一直住在老太爷生前住过的卧房里。
至于朱梓陌和冷晴成亲那日的那间新房,不过只是韩院内平日里不用的一间厢房而已。
对于陆雪月的话,冷晴并不甚在意。
冷晴知道韩院在朱府不是一般下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而陆雪月又被冷晴严令不准到处乱嚼舌根,所以对于她和朱梓陌分房而居的事,冷晴丝毫不担心会有传出去的危险。
回到新房,冷晴一边脱下最外边的孝衣一边吩咐陆雪月去准备热水,她要先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再吃晚饭。
虽然现在才初春,可是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又爬了山,而且今天的太阳出奇的晴朗,冷晴难免出了一身臭汗。
冷晴有点洁癖,哪怕是她自己出的汗她也是受不了的。
陆雪月则恭敬点头答应,让冷晴稍等片刻就转身离开去吩咐人备洗澡水了。
第五十八章 却似白雪1
冷晴散开了发髻,双臂交叠着趴在浴桶边缘舒服地哼哼,姿态慵懒而惬意。
三千青丝沿着光洁的玉肩垂下,发尾散开漂浮于升腾着热气的水面上,与同样漂浮于水面的红梅花瓣相互映衬,室内暗香浮动,晃人心神。
冷晴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微闭着双目想着:古人的花瓣浴真舒服啊!这还是自醒来后她第一次这样舒舒服服无所顾忌地泡澡!
冷晴今早醒来奇迹地发现胸前的伤口全部愈合了,虽然留下了小小的丑陋的伤疤,却再也不用顾忌伤口会沾水发炎,是以便有些感慨万千。
泡了好长时间,直到感觉水有些凉了冷晴才不舍地起身。
跨出浴桶,拿起搭在旁边屏风上的干净布巾将身上与头发上的水迹擦干,接着冷晴便熟稔地穿肚兜,再是中衣。
最后,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唯一一件白色长袍披在身上,冷晴就这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外室茶桌上放着的烛台上的白烛不知何时已经点燃,冷晴走到房门边开门。
轻轻拉开房门后冷晴才发现天已黑了,一抹下弦月挂在远方天际,四周有几点寒星微弱地闪烁着。
侧头,冷晴对在洗澡水送进新房里后,被她毫不犹豫地赶到门外守着的陆雪月吩咐着:“去叫人来把浴桶抬出去,记得把晚饭送来。”
听到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的声音时陆雪月就已抬起头了,当冷晴出现在她眼前时,陆雪月愣愣地似被惊到了。
三千乌黑青丝有些凌乱地沿着消瘦的肩垂在身前,有些则垂在身后,发梢尚在滴着水珠。一袭白色的长袍随意地披在肩头,让人看着有几分洒然不羁的意味,那如雪的肌肤在白衣白袍的承托下更显雪白……
但是,这副“美人出浴图”却因为冷晴脸上的漠然与冷清有了一丝丝不和谐。
倘若此时冷晴能微微一笑,必是倾国倾城、魅惑人心。
这次陆雪月回神的速度到是挺快的,只见陆雪月闻言后当即朝冷晴福了福身子就往韩院外走去。
少夫人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家主会娶少夫人。像少夫人这般绝美的女子就应该和自家同样有着俊朗容颜的家主配成对!只是,如果少夫人能多笑笑就好了,那样一定更美。
陆雪月一边往韩院外走,一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陆雪月走后,冷晴也转身回房内了。
冷晴不知道,在她转身之后,同样换下孝衣着一袭素色长袍的朱梓陌竟自韩院院中一处假山后缓步走了出来,且望着冷晴那未关的房门怔怔出神。
“一袭华服天地间,浩然冷冽气长存。不爱玫瑰红似火,却似白雪暗伤魂……”一个很轻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一处假山后传来。
听到那个声音,朱梓陌心中一惊,瞬间回神扭头去看时,只见一个黑影自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下。
看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朱梓陌想也没想就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对于屋外发生的一切,屋内的冷晴自是不知道的。
冷晴转身回房后径直走到茶桌边坐下,由于折腾了一天,刚刚又泡了个热水澡,坐下没过两秒冷晴便开始瞌睡连天。
抗不过睡意,冷晴抬起双手交叠放在茶桌边沿,然后将脑袋搁在交叠的双臂上便沉沉睡去。
真的好累……睡一会就好……睡醒了再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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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施展着举世无双的绝顶轻功在前方奔驰,后面紧紧追赶的素色身影同样轻功绝顶,追寻着前方那个黑影穿梭于树木丛林间,没有丝毫停顿。
许是因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竟没有惊动在林间休憩的鸟儿。
此时此刻,黑影和素影在追赶的过程中早已掠出了大梁京都绉平。
素影自是知道他而今身处何处,但仍旧没有放弃的念头,一刻也不曾松懈地在黑影后面紧紧追赶着。
良久后,飞驰在前方的黑影似是累了,蓦地在一根只有儿臂粗的树枝上停了下来,悄然转身等着后面那素影追赶上来。
黑影将这一切动作做完时,那儿臂粗的树枝仅是轻微地上下晃了晃,丝毫没有要折断的趋势,这足以证明黑影的轻功有多高强。
不过三秒,黑影身后那一路紧紧追赶而来的素影也在距黑影三米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枝上停了下来。
素影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似乎隐匿于黑暗中的黑影。
“不错不错,几年不见,你又将幻影踪练上了一个层次,都快赶上我的速度了。”那个慵懒中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
“说吧,这么晚了引我到城郊来有什么事。”没有多余的寒暄废话,朱梓陌很直白地问那个黑影。
黑影没有回答朱梓陌的话,只是兀自问朱梓陌:“一袭华服天地间,浩然冷冽气长存。不爱玫瑰红似火,却似白雪暗伤魂。你觉得这首诗用来形容你那位刚迎进门的夫人如何?是不是很贴切呢?”
说完,那个黑影自顾自地补了句:“看到她刚才的模样,我觉得很是贴切啊!”
朱梓陌皱眉,语气冰冷:“我夫人如何与你何干!以后别没事就往韩院飘,知道的人明白是你轻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从哪冒出来的魑魅魍魉。”
饶是心理素质超强的某人,也被朱梓陌最后那句话噎住了。
黑暗中,黑影那双看向朱梓陌的桃花眼中多了抹探寻和了然。
“唉!”良久,那个黑影叹息一声,随即似是在自言自语:“真没趣,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你三千两黄金一样。真不知道二师弟妹那样的美人儿怎么就看上你了,真为二师弟妹以后的日子担忧哇!”
“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有事就直说,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口舌。”朱梓陌的语气冰冷至极,竟无端端地给这寂静的夜添了一抹凉意。
“大章和良国准备联姻,至于联姻的原因,我想你应该猜得到。”见朱梓陌如此冷冰冰的态度,那个黑影也不再浪费口水,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他今夜诱朱梓陌出来的缘由。
朱梓陌没有接话。
他的情报网渗透九国,尤其是九国朝堂,他知道大章和良国有意联盟,玄武那日冒险出现在朱府便是为了告知他此事,却因没有听到具体的联盟方式而不十分确定!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选择联姻,亲上加亲,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用装沉默,我不信你没有收到消息!”那个黑影不屑地嗤笑。
朱梓陌也不在意那个黑影对他的嗤笑,直接转移话题问对方:“你不会就只为了说这个可有可无的情报才把我引这么远吧!还有什么事也一并说出来吧!”
“我昨天夜里接到师傅传来的讯息,师傅说,让你派人将三师弟送去江南的武林世家林家,还要让派去的人盯着三师弟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那个黑影也不和朱梓陌浪费口舌,因为他知道和朱梓陌浪费口舌累的也是他自己,遂直接了当地开口。
“师傅没说缘由吗?”朱梓陌其实知道他问的话是一句废话,但还是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黑影不屑地笑笑,出口的语气透着一丝鄙夷:“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的性子,不论做什么事从来不说缘由,我们这些做徒儿的只管照着师傅的话去做就行了。”
“行了,我知道了,过几日我会派人送三师弟去江南武林世家林家的。你也赶紧滚回去,别有事没事就往外跑,金蝉脱壳这招总有被揭穿的时候,让那个老妖婆知道了,有你受的。”朱梓陌不耐烦地说着。
一阵凉风自林间拂过,带来几许凉意,本就不算明亮的下弦月此刻更是躲到了乌云后,连那淡淡的月华都吝啬地收了起来,静谧的林间,只余一片黑暗。
对于朱梓陌最后那两句话,黑影似乎充耳未闻,黑暗中,只听得黑影笑嘻嘻地道:“你怎么能说我人不在那里呢?老妖婆眼皮子底下可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在那顶着,就算我在外面晃上个一年半载她也发现不了。毕竟,你也说了,她是个老妖婆,已经老了。”
朱梓陌嗤笑一声:“除了油嘴滑舌,你还有什么本事!”
那个黑影同样笑了一声,道:“对付那种老妖婆,油嘴滑舌足矣!”
话落,原本躲起来的月亮又慢慢显露了身形,再度向世间撒下淡淡月华。
转身,朱梓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飞身离去。
朱梓陌说:“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别忘了,你我之间的帐尚未曾算清,不要早早就被那老妖婆收拾了,这样我会很遗憾。”
看着朱梓陌飞身离去的方向,那个黑影缓缓吐出一句未说的话:“师傅说过,成大事者,必不为情所困,二师弟,你一旦动情,便是在成大事前就输了,而且,你为之动情的人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静谧的林间只余衣决纷飞之声。
第五十九章 却似白雪2
翌日。清晨。
冷晴和朱梓陌穿着一身孝衣并肩出现在左偏厅。
跪于香案一侧蒲团上,为朱辉和刘如云守灵的紫雨看着冷晴和朱梓陌那翩翩而来的身影,明显地愣住了,半晌之后才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见过家主、少夫人。”
待两人一起走到紫雨面前,朱梓陌才轻声对紫雨道:“紫姨,这些天你也守累了,换我来为娘亲守灵吧!”
说罢,不待紫雨开口说些什么,朱梓陌就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将紫姨送回暖香阁,好生照看着。”
“是。”两个丫鬟一起答应,然后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跪于蒲团上的紫雨,强行将紫雨扶离了左偏厅。
和朱梓陌一前一后地跪于蒲团上,冷晴忍不住问朱梓陌:“你已经没事了吗?要是还没恢复,还是不要强撑的好。”
“她是我娘亲。”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朱梓陌将他的心意简单地告诉了冷晴。
听到朱梓陌如此回答,冷晴也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与朱梓陌并肩跪着。
大梁敬武帝年间。开平七年三月初十。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朱府。
晨曦,天还未大亮,朱红色大门上高悬白绫的朱府内便又传出一阵阵做法事的声音。
过往的路人们再次纷纷停下脚步,然后在一番唏嘘感慨后又继续迈步离开。
同样的一番折腾过后,朱辉和刘如云的棺木分别由四个长得五大三粗,身穿粗布麻衣的彪悍男人抬着出了朱府正门。
差不多人数的送殡队伍,依旧站成四队。
队伍最前端,七名打幡儿的家丁开道,其后是一身孝衣的朱梓陌和冷晴一人手上端着一个灵牌,只是灵牌上的刻字变作了朱辉和刘如云的名字。
朱梓陌和冷晴身后,依旧是一身素衣手持长剑的林萧阳,只是这次林萧阳身边多了个满目哀伤,一身孝衣的紫雨。
那些守城的士兵们依旧好心地将一众进出城门的路人统统挡到了城墙边上,留下城门那处五六米宽七八米长的甬道给朱府送殡的队伍行走。
朱梓陌脸上照旧没有流露出丝毫感谢之情,依旧是无动于衷和木然,但这次眼底多了抹明显且真实的哀伤。
出了城门,头前打幡儿的三人带着众人一路向西行去。
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后,冷晴再次隐约看见了不远处露出的那个山头。
大约快到午时时,朱府的送殡队伍再次登上了那座山的半山腰。
登上半山腰,呈现在冷晴面前的依旧是朱家那座占地大约一公顷的陵园。
往陵园深处走了约三十余米,两个相隔大约有两三米的新墓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那是前两日才下葬的陈柔和朱辉的坟墓。
队伍又往左行了大约七八米远,一个双墓穴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只是这次墓穴边上只放了一块白晃晃的大石碑,上面刻的字明显较多。
依旧和朱梓陌、林萧阳一同站在一旁,冷晴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将两幅棺木缓缓放进墓穴中,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铲铲起旁边的黑土撒向棺木,逐渐将棺木掩埋。
朱梓陌知道,这个双墓穴定是冷晴吩咐风水大师选定风水后挖的,或许,这也是他娘亲的遗愿,希望能和那个男人同穴而葬。
小半个时辰后。
站在已掩埋好墓土,竖好墓碑的朱辉和刘如云的合葬墓前,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朱梓陌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去。
由于习武之人的反应本就比普通人快,站在朱梓陌旁边的林萧阳最先反应过来。
在朱梓陌的身体即将触及地面前,林萧阳一个大跨步,及时上前扶住了朱梓陌。
“家主!!”原本还沉浸在哀伤中的紫雨看着倒在林萧阳怀中的朱梓陌惊呼出声。
冷晴原本就站在离林萧阳和朱梓陌不太远的地方,此时三两步就走到了林萧阳身边。
看了眼旁边已泪眼朦胧的紫雨,视线转向林萧阳怀中双目紧闭已晕厥过去的朱梓陌,冷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担忧:“他怎么了?”
仰头看向冷晴,林萧阳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但看情况不怎么好。”
转身,冷晴没有丝毫犹豫地吩咐众人:“快点收拾东西下山回府!脚程快的人先去把绉大夫请到府上。”
因为是丧事,绉大夫也不好长时间留在朱府,所以在陈柔和朱梓尧出殡的前一天,绉大夫就离开朱府回了他的医馆。
“你一个人能将你二师兄送回朱府吗?”吩咐完那些下人,冷晴又转身问蹲在地上扶着朱梓陌的林萧阳。
点头,林萧阳肯定地回答:“没问题。”
然后,在冷晴和紫雨的帮忙下,林萧阳将朱梓陌背到了背上,脚下生风地走在整个送殡队伍的最前端。
一脸担忧的紫雨泪眼朦胧地和帮林萧阳拿着长剑的冷晴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萧阳身后。
紫雨和冷晴身后,紧跟着同样一脸担忧的朱府下人们,只是,那些下人们脸上的担忧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冷晴他们回到朱府的时候才未时过半,比上一次陈柔和朱梓尧出殡整整早了一个多时辰。
朱府的下人们看见他们的新家主被人背着回来,朱府差点乱成了一锅粥,好在有冷晴这个“少夫人”在,朱府下人们才不至于群龙无首。
挑了两个看着机灵的丫鬟照顾朱梓陌,冷晴沉声吩咐其他的下人们按照之前就定下的,开始准备今天傍晚酉时一刻的丧宴。
今天之前,毕竟朱辉和刘如云的棺木还在朱府上停放着,就算陈柔和朱梓尧出了殡,府上也不好大摆丧宴,以免传出去被骂不孝。
所以,经过商量,朱梓陌将陈柔和朱梓尧的丧宴一并放在了今天傍晚酉时一刻。
得了吩咐,朱府上的下人们开始分头忙活起来。
林萧阳和紫雨则干脆在朱梓陌的卧房内守着朱梓陌,至于冷晴,如今她算是这偌大的朱府上唯一可以说话做主的人,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都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不多时候,绉大夫在朱府某家丁的带领下进了朱府,直奔韩院而去。
韩院。一楼。朱梓陌的卧房。
为朱梓陌把完脉,绉大夫起身走至外室的茶桌前,提笔挥墨写了张药方。
拿着药方返回内室,绉大夫将药方交给一旁候着的林知吾,林知吾接过药方就出去了。
绉大夫一下接一下地抚着下巴上的白须对房内的林萧阳和紫雨道:“老夫早就说过,让家主静养,家主不但不静养,还长时间使用内力,如今伤了元气才会如此。不过,只要家主能躺上个十天半月的,恢复起来到也是快的。”
对于朱梓陌成为朱府家主一事,林知吾早先就通知绉大夫了,是以,如今朱辉等人亡故的消息一经公布,绉大夫对朱梓陌的称谓也就变了。
“多谢绉大夫提醒。”紫雨朝绉大夫施施然福了福身子,对绉大夫道:“奴婢送绉大夫出府。”
知道紫雨有话要说,绉大夫没有拒绝,点点头,走到外室拿起自己的药箱和紫雨一起出去了。
待绉大夫和紫雨走后,林萧阳走到朱梓陌的床边,俯身,体贴地为朱梓陌掖了掖被角。
站直身子,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朱梓陌,林萧阳忍不住叹了口气。
绉大夫所说的长时间使用内力,外人不知道,林萧阳却是知道原因的,因为那晚林萧阳恰好看见了朱梓陌施展轻功去追他们的大师兄。
对于自己的二师兄和大师兄弄成如今这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林萧阳一直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不明白归不明白,林萧阳终究还是没有傻到去问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的。
这也算是林萧阳这十八年来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了吧!
另一边,紫雨在送绉大夫出府的路上果不其然地问绉大夫:“绉大夫,不知您刚才说的家主长时间使用内力是怎么一回事?”
“以老夫的猜测,家主这两日应该长时间使用过轻功。”绉大夫看着面前的石子小路,将自己的猜测说给紫雨听。
“轻功??”紫雨糊涂了。
家主好好的用轻功作甚?
点头,绉大夫继续道:“若是平常,家主长时间使用轻功自是没事的,顶多身体累些,可以家主如今的身体情况还长时间使用轻功必是会伤及元气。而且,老夫从家主的脉中还探知,家主这两日一直在强撑,直至今日才将胸中那口淤血吐出。”
紫雨也弄不明白朱梓陌为什么要用轻功,遂只能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送绉大夫出了朱府。
因为朱梓陌的身体状况不佳,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落在了冷晴这个朱少夫人肩上,包括今天傍晚的丧宴。
办丧宴的位置还是在朱府前院,只不过那些红灯笼红绫红桌布的,全部换做了白色。
咳咳……丧宴的菜色也做了更改,在此就不一一叙述了。
第六十章 却似白雪3
酉时初。
天色已渐黑,当朱府前院坐满了前来参加丧宴的宾客,丧宴即将开始时,冷晴才身穿一身白色孝衣出现在一众宾客面前。
冷晴出现后,全场鸦雀无声,即使有些宾客在此之前来朱府吊唁时已见过冷晴一面,也仍旧被冷晴的美所震撼。
在刘管事念完一长篇致歉词,并说明了朱梓陌不能出席丧宴,由他们的少夫人代为出席的缘由后,冷晴恭恭敬敬地朝着一众宾客福身三次,随后便和刘管事一同离开了前院。
冷晴走了良久后,一众宾客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霎时,关于冷晴的议论纷纷。
绉平万春楼。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前。
一个约有一米八高,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厢房门前的栏杆处。
望着楼下那红灯高悬,男女搂抱而行亦或相拥而坐,更有甚者,衣裙歪歪斜斜地披在肩头,露出了香肩与胸前处的一抹春色,男子则更是毫不避讳地盯着那抹春色看,女子却是掩嘴一笑的**景象,男人不耻地冷哼。
“牧文,别看了,世人皆有世人的生存方式,你再不耻她们也是要这般生活下去的,何必给自己添堵找不快。”那个男人身后那紧闭着门扉的厢房内忽地传出一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闻言,牧文不再看楼下那副**景象,转身轻推开那扇厢房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利落地转身关门。
厢房内,依旧是那层层垂着的青纱帐,因着从窗口拂进厢房内的风而轻轻摇曳,如同美人身姿。
牧文径直朝着那层层青纱深深一拜,声音低沉:“爷。”
“嗯,说吧,都查到些什么?”帘后传出一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牧文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禀报起来。
将一切禀报完毕,牧文又补了句:“那些参加丧宴的客人,在那个少夫人走了半天后才回过神来,并且对那个少夫人议论纷纷。”
“没想到,子衍那厮居然拼着元气大伤也要追上爷我,啧啧!他可真是不心疼他自个儿的身子。”那慵懒的声音忍不住感慨。
感慨过后,那慵懒的声音又缓缓地念到:“一袭华服天地间,浩然冷冽气长存。不爱玫瑰红似火,却似白雪暗伤魂……她,果然和这诗十分相配。”
“爷是指朱府少夫人吗?”牧文疑惑出声。
“嗯。”那慵懒的声音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后就不再出声了。
厢房内,只余潺潺的流水声。
良久后,厢房内只听得牧文沉沉的声音响起:“爷,大章和良国联盟一事可有了解决之法?”
闻言,那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接过话道:“这件事你可以就此罢手了,剩下的,交给子衍去解决吧!比起我们,子衍可是最不希望大章和良国联盟的。”
“是!爷!”
翌日。卯时过半。
在陆雪月的帮忙下,冷晴重新穿上了那身水墨画的衫裙。
因朱辉、刘如云等人去世未满一月,不能戴饰品,冷晴那一头青丝便只用了几根银白色缎带绑着。
出了新房,穿梭在韩院院子里的假山怪石间,冷晴对跟在她身后的陆雪月道:“小月啊,今天我们出府去逛逛如何?顺便约上家主的师弟林萧阳。”
在朱府内闷了这么久,冷晴决定还是出去逛逛,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至于为何要约林萧阳,是因为冷晴昨天看到林萧阳背着朱梓陌还能脚下生风的样子,觉得林萧阳的功夫应该很不错,那可是免费的保镖啊!
听了冷晴的话,陆雪月却是当即否决:“少夫人怎可和旁的男子一同出府上街,这可是对家主……”
陆雪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晴打断了,只听得冷晴不容否定地道:“有何不可,林萧阳又不是外人,他可是你们家主的师弟。再说了,家主他自己也答应林萧阳要在老爷和二姨娘出殡后陪林萧阳去外面逛逛的,现在家主病倒了,我身为少夫人自然得替家主履行承诺啊!总不能让林萧阳说家主言而无信不是?就这样定了!”
说完,冷晴大步往前迈去。
亦步亦趋地跟在冷晴身后,陆雪月真真是欲哭无泪:少夫人这哪是询问她的意见啊!根本就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嘛!这下让家主知道了,肯定要责怪她不看好少夫人了!
冷晴和陆雪月刚走出韩院准备去东客院找林萧阳,远远地便看见一袭素衣,同样未戴任何饰品的紫雨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待紫雨行至自己面前,冷晴才浅笑着跟紫雨打招呼:“早啊!”
紫雨朝冷晴施施然福了福身子,淡声道:“少夫人早。”
站直身子,不顾尊卑之分,紫雨直视着冷晴,一字一句道:“紫雨恳请少夫人批准紫雨出府去水云庵出家为尼,为老爷、大夫人、二姨娘和大少爷祈福。”
“已经想清楚了吗?”回视着紫雨,冷晴的语气平淡无波。
紫雨微垂下头,肯定地回答:“是。紫雨已经想了几日了。”
没有多说什么,冷晴看着紫雨淡淡地道:“好,我准你去水云庵出家为尼,至于什么时候离府去水云庵你自己决定。此事,你也不需要再去和家主打招呼了,家主需要静养,待家主身体恢复后我自会告诉家主的。”
“谢谢少夫人。”紫雨再次朝冷晴福了福身子。
起身,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绢,紫雨将其交给冷晴,语气平缓:“少夫人,这是二姨娘临去前让奴婢转交给您的东西,请您好生收着,日后也是个念想。”
说罢,不待冷晴有何反应,紫雨转身往暖香阁的方向离去。
小姐,紫雨此生不能再侍奉家主了,但您不必担忧,因为您为家主找了个好妻子。
看着紫雨离去的背影,陆雪月有些不解地问冷晴:“少夫人为什么要准紫姨出家呢?府上的生活可比庵里的生活强些啊!”
至少不用一日三餐吃素不是?
不看陆雪月,冷晴抬腿迈上右边第二条石子小路,一边朝东客院走一边说着:“你没听见紫雨说吗?她已经想了几日了,既然她去意已定,我又何必强留她在府上?就算留下了又怎样?心死了,就是死了。”
心如死灰的人,冷晴从不强留。
“哦……”陆雪月似懂非懂地点头,不再说话。
往东客院走的路上,冷晴将紫雨交给她的红娟打开看了,里面包着的是一条银白色的珍珠项链和一只白玉镯。
冷晴忽然想起,她初见刘如云的时候,刘如云曾说要送她一只白玉镯……
冷晴将珍珠项链和白玉镯包好塞进袖袋里时,恰好和陆雪月走到了东客院院门处。
朱府东(男)客院和西(女)客院内的房子都是排房,围着院墙建立,只一层。
东客院院门外种了两棵槐树,如今长得十分茂盛,院门内一侧有个八角凉亭,院子中央则空了好大一块地方。
还没进院门便能看见一身素衣的林萧阳正手握出鞘长剑,身形如风般在院中那块空地上练剑。
在现代的时候冷晴也在影视作品上看过那些古代武者练剑的片段,当时只觉得他们身手灵活,而今身临其境时才感觉到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气。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林萧阳缓缓收了挥舞的长剑,立剑于身后,转身看向院门的方向。
见林萧阳收了剑朝院门这边看过来,冷晴淡笑着迈步进了东客院。
冷晴一边往客院内走一边笑说着:“我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我却看得出来,你武功很不错,比我可要强上十几倍!”
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冷晴,林萧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二师嫂过奖了,我的功夫还没二师兄好呢!”
冷晴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对林萧阳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逛街?”
对于她实则是想让林萧阳当免费保镖的事,冷晴绝口不提。
一听到冷晴说要出去逛街,林萧阳眼睛都亮了。
只见林萧阳一脸兴奋地喊着:“二师嫂要出去逛街吗?好啊好啊!”
随后,林萧阳像个孩子一样地笑着。
见林萧阳点头答应一起去逛街,冷晴便回头对她身后的陆雪月吩咐道:“小月,你去看看林副管事在哪,跟他说我和林公子要出去逛街,去向他取点银子。我和林公子去大门那等你,拿了银子你直接去大门那找我们。”
逛街没银子怎么逛??当然是去找人要了!
“是。”陆雪月恭敬地答应,然后转身去找林知吾了。
重新看向林萧阳,冷晴浅笑道:“还拿着剑?我们是去逛街,不是去打架。”
“啊?哦,我这就去放好。”林萧阳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冷晴话里的意思,遂笑着转身朝旁边一间房门大开的厢房走去。
看着林萧阳跨进房门进到屋内,冷晴好笑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待林萧阳从厢房内出来时,手中已不见了那柄长剑。
“走吧!我们先去大门那等小月。”冷晴说着便转身走了,林萧阳赶紧迈步跟上。
第一章 相邀逛街1
朱府。正门。
林萧阳和冷晴在朱府大门内的貔貅石屏旁站了约半柱香的功夫,便见陆雪月拿着一个深蓝色荷包出了垂花门朝他们小跑过来。
“少夫人,林副管事说,府上超过五十两银子的支取必须有老爷的签字才能领取,如今老爷不在了,新家主又昏迷未醒,所以林副管事只给奴婢取了五十两银子。”一路小跑到冷晴和林萧阳面前,陆雪月一边小喘着气一边对冷晴说着。
说罢,陆雪月忙将她手中那个鼓鼓的,深蓝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朱”字的荷包递到冷晴面前。
瞥了眼陆雪月手中那鼓囊囊的深蓝色荷包,冷晴没有伸手去接。
冷晴只淡淡地对陆雪月道:“银子你先拿着吧!等到该付钱的时候再拿出来。”
“是。”陆雪月也不啰嗦,一边答应一边将荷包往袖袋中塞去。
帮主子领着荷包,本就是下人的本分之一。难不成主子要买什么物件时,还要主子自己掏荷包付账?
见陆雪月收好了荷包,冷晴才再次开口:“走吧!”
说完,冷晴率先一步转过貔貅石屏走了,林萧阳与陆雪月随即跟上。
出了朱府,走在大街上,看着左右两边商铺林立,冷晴看向跟在她身后慢半步的陆雪月,随口问了句:“小月,京都哪条街最繁华?”
“我们京都一共有四条繁华的街道,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区,京都中央那块是皇宫梁萧城。我们现在就是在西区的西街,西区最繁华的那条街在前方十字路口往右拐的南街,因为对面的东街挨着皇宫,冷清得紧。”听见冷晴问她,陆雪月忙上前半步走到与冷晴平行的位置,详细地为冷晴讲述。
点头,冷晴出口的话语听不出情绪:“嗯。我知道了,我们就去南街逛逛。”
继续往前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转过一个屋角,冷晴才看见不远处,陆雪月口中说的那个十字路口。
虽说西街没有南街热闹,行人却也不少,一路走来,周围有不少人盯着冷晴看,就算是与冷晴背道而驰之人,走出去老远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冷晴。
在现代时,冷晴早已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也就全当没看见,直接忽视。
冷晴尚能淡定地忽视那些目光,可跟在冷晴身后一步远处的林萧阳却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走到西街尽头时,冷晴往十字路口对面的东街望了一眼,目所能及的,街面上除了一些零星摊位,并没有太多往来的行人,的确冷清非常。
再往前望,遥远的街道尽头却是一面十余米高,两面皆望不见尽头,气势宏伟的红色围墙,想必那就是梁萧城的宫墙了。
古代历朝对房子的高度都有限制,皇宫的大殿最高,依次减除高度。平民的房子比大臣家的要矮,佛寺也可以建高,当然塔是不拿来跟一般的住宅比的。
皇权不允许宫墙外有能够偷窥宫墙内的房子存在,如果臣子、平民把房子建太高了,是违法的。
所以,无论站在哪条街面、楼阁上看那宫墙里面,基本看不见建筑,只有蔚蓝的天空。
如今冷晴眼中所倒映的,那高大的红色宫墙后面,只有蔚蓝的天空。
尚未转过十字路口,冷晴便已听见了嘈杂的人声。
待转过十字路口,果见南街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街上来往的行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熙熙攘攘。
街边摆摊的有卖早点的,卖青菜的,卖传记杂谈的,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布匹首饰荷包绢扇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有的摊位前还挤着不少人,有的人是真要买东西有的人则是看看罢了。
冷晴想,街道两旁那些店门大开的店铺卖的东西,同摆摊的商贩卖的东西应是差不多的,但质量方面肯定是要比摆摊的好些。
这一点,冷晴相信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也不排除地摊里出现宝的可能,只是概率十分渺小罢了。
朱府所在的西街虽也有不少摊贩商铺,却比不上这南街多,连行人都没有南街的二分之一,热闹程度也自是比不上的,光听那鼎沸的人声便知道了。
“卖馄饨叻……热乎乎又好吃的馄饨……皮薄馅多的馄饨……”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徐徐传进冷晴耳中。
抬头看向大约五米远处的那个馄饨摊,冷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馄饨啊!她在现代的时候最爱吃的食物之一啊!那薄薄的皮,入口即化的口感,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咳咳……
侧头,冷晴对不知何时与她并肩而行的林萧阳道:“今早起的早,我们都还没吃早饭,一起去吃碗馄饨吧!”
林萧阳闻言,下意识地望向那个馄饨摊,仔细想想,他自下秦山后一路走来只看过却没吃过那种东西。
林萧阳笑着点头:“嗯。”
如此,三人齐步朝那个馄饨摊走去。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妇人,整个摊子只有挨着摊子放置的一张方桌和围着方桌放置的四条长条凳可供客人坐着吃馄饨。
“大娘,麻烦给我们来三碗馄饨。”冷晴走到那个摊子前,隔着热气蒸腾的锅子对那位老妇人说着。
老妇人闻言抬眼看了冷晴三人一眼,笑眯眯地答应了,手脚利落地去煮馄饨。
“少夫人,奴婢不饿。”许是明白了冷晴那句话的意思,陆雪月在冷晴身后轻声说着。
自古以来哪有奴婢和主子同桌而食的道理?这要是让府上的管事婆子知道了,她定会被好生训斥一顿,甚至还有可能被责罚!陆雪月光想想就觉得害怕。
“你起床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这会都饿了,你怎么可能不饿?”回头看了一眼低眉垂眼的陆雪月,冷晴淡淡一笑,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说罢,冷晴不再理会陆雪月。
见冷晴三人一直在摊子前站着,老妇人一边忙着煮馄饨一边招呼冷晴三人去旁边那张方桌旁坐,说馄饨一会儿就好,煮好了便给他们端到桌上去。
冷晴依言朝那张古旧的方桌走了过去,林萧阳第二,陆雪月最后。
坐到桌边的长条凳上,冷晴瞥了眼桌上摆着的大瓷碗。
瓷碗内放着十几只瓷勺,只是那瓷勺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头了,早已没了瓷勺该有的颜色,上面有些裂纹,裂纹边沿泛着浅浅的灰,怎么看怎么让人食不下咽。
没有丝毫的犹豫,冷晴对站在她身旁的陆雪月道:“小月,你去看看这附近哪有卖瓷勺的铺子,去帮我买三只瓷勺回来。”
陆雪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答应了声“是”便离开去找卖瓷勺的商铺了。
陆雪月纳闷也不奇怪,明明桌上有一大把瓷勺何必还要去买瓷勺呢?
林萧阳不明白冷晴为什么要叫陆雪月去买瓷勺,遂问道:“二师嫂,你干嘛要买瓷勺啊?这不是有吗?”
林萧阳说着,便伸手去桌上的洗碗内拿瓷勺。
刻意压低了声音,冷晴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脏。”
林萧阳原本已经拿起一只瓷勺了,听了冷晴这话,林萧阳拿着瓷勺的右手在空中一顿,然后,只见林萧阳又默默地将那只瓷勺放回了瓷碗中……
当三碗馄饨都端上桌时,被冷晴派去买瓷勺的陆雪月也拿着三只新瓷勺回来了。
接过陆雪月递过来的瓷勺,冷晴动作优雅地吃起了馄饨,林萧阳如是。
陆雪月站在冷晴身后,手里拿着剩下的那只瓷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虽然少夫人一开始是有说给她一碗的,可是少夫人现在也没发话是让她吃还是不让她吃,那她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呼着热气吃完一个馄饨后,冷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扭头,看着傻站在她身后的陆雪月,冷晴微皱眉:“怎么还站着,你也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是。”陆雪月轻声答应。
就在冷晴刚舒展开眉头时,却见陆雪月直接伸手去桌上端装馄饨的碗,结果果断被烫了手,险些将碗给摔了。
见状,冷晴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以命令的口吻对陆雪月道:“坐下来吃。”
陆雪月惶恐了:“少夫人,您让奴婢吃馄饨本就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奴婢岂能再与您同桌而食!奴婢站着吃就好,站着就好。”
闻言,冷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傻丫头!
放下手中瓷勺,冷晴伸手将陆雪月拉到她身边的长条凳上坐下,严肃道:“我让你坐着吃你就坐着吃,我是你主子,听我的。”
“是,奴婢遵命。”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陆雪月无法,只得答应了。
陆雪月终究不敢太过放肆,两个手掌宽的长条凳,陆雪月只坐了半个手掌宽的位置,与其说是坐,还不如说是半蹲。
这种坐法,简直比站着还累!
看着陆雪月的表现,冷晴无奈地摇头,但也不再说什么,只安静地吃她的馄饨。
冷晴知道,这种主子奴才的阶级观念早已在这些古人脑中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若要陆雪月接受她的思想,还得慢慢来,若是急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第二章 相邀逛街2
吃完馄饨,等陆雪月结了帐,冷晴三人便开始正式逛街。
这虽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第一次正式的逛街,冷晴虽好奇却也未表现得如乡下人进城一般,至少面上看去是十分淡定的。
因为本身就不喜欢化妆,而且深觉古代化妆品含铅量更重,忒伤害皮肤,所以遇到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商铺,冷晴皆是一概将其无视之。
是以,一路上,冷晴逛的大都是些卖饰品和糕点、蜜饯果脯的摊位、商铺。
林萧阳一个大男人,更是十八年来初次下山来到尘世,也不知道该逛些什么,也就一直跟着冷晴。
至于陆雪月这个小丫鬟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是唯冷晴这个“少夫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在逛了几家卖饰品的商铺后,冷晴带着林萧阳和陆雪月走到了一家名为“珍宝阁”以经营玉器为主的商铺门前。
站在珍宝阁门口,放眼看去,入目的大部分是不明金属制成的物品,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木制品或瓷制品,唯独没有看见和玉有关的东西。
从外面看这家珍宝阁面积似乎不大,可是进到里面,冷晴发现,这家店铺是有分层的,至少有两层。
在古代,除了客栈酒楼,贩卖物品的商铺一般都只有一层,至多再分个里外间或偏间,像这种分楼层的商铺可谓是少之又少。
走进珍宝阁内,也不看店内的装饰摆设,冷晴带着林萧阳和陆雪月直接走向她右手边的木制柜台。
站在柜台前,冷晴浅笑着看着柜台后那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声音如玉石之声:“请问,你这有玉簪或者玉佩之类的玉饰吗?”
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闻言,仔细打量了冷晴一番后才笑着反问:“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我们珍宝阁的玉饰都放在二楼,没有什么身份的人家,按规矩我们是不能对其开放的。”(寄言:古代女性少女和已婚妇女的发式不同,很容易分辨身份。)
呵!还要考核身份才能上二楼呵!冷晴觉得她今天长见识了。
冷晴以前还以为这只是电视剧、小说里瞎编的,直到今天冷晴才知道,原来在古代还真有这样看不起人的人!
那个中年男人之所以这样问,并非他看不起冷晴,只因“珍宝阁”这三个字在绉平乃至整个大梁那都是响当当的,而珍宝阁的规矩,在大梁也算是人尽皆知的。
在大梁,几乎无人不知珍宝阁内出售的玉器那都是当世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出,每一件玉器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因着这些原因,珍宝阁内的玉器也就卖价极高,除非是官家千金富家小家,一般人可买不起。
冷晴因是刚穿越来不久,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熟悉,也没人跟冷晴讲过这珍宝阁的事,冷晴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冷晴的来历啊!
要知道,一般人既然买不起珍宝阁内的玉器,他们自然不会进珍宝阁寻开心,除非他们想被打出珍宝阁!
那个中年男人见冷晴穿着打扮像个富家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却又问珍宝阁有没有玉饰卖,这可让那个中年男人糊涂了。
为了不得罪人,那个中年男人只有如此问了。
不过可惜,他还是被冷晴误会了意思,就连陆雪月都误会他liao……
随侍冷晴身侧的陆雪月一听那个中年男人的话,立即壮着胆子梗着脖子朝那个中年男人喊道:“这可是朱府的少夫人!”
后面那句“把你的眼睛擦亮了再说话”,一向没说过狠话的陆雪月终是没能说出口。
听到陆雪月说“朱府”二字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听到还是“少夫人”时,他的眼睛亮得更厉害了,连笑容都变得更加灿烂。
也没管陆雪月说话的语气,陆雪月话音才落,那个中年男人就忙不迭地笑道:“原来是朱府少夫人,是小的眼拙,是小的眼拙了。珍宝阁内的物品还请少夫人随意看,若要去二楼也自是可以的。”
奉承完,那个中年男人朝身后高喊了一声:“三儿,还不快出来带朱少夫人去二楼看看咱们珍宝阁的玉器。”
“是。”一个清朗的男音响起。
随后,柜台后那面墙上的灰布帘被人撩起,一个面带笑容,长相清秀,着一身裋褐服,二十出头的清瘦男人从布帘后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绕出柜台,走到冷晴三人面前,弯腰对冷晴三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口中还说着:“三位贵客请随小的上二楼。”
“嗯。”冷晴冷冷地应了一声,当先跟着那个叫三儿的男人走上楼梯上二楼去了,林萧阳和陆雪月连忙跟上。
上了珍宝阁二楼,冷晴三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整整一个二楼整齐地列放着十张长条桌,每张长条桌上都铺着一条与桌面同样大小的洁白羊绒毯,毯上则摆着满满一层玉器。
那些玉器有玉簪、玉佩、玉镯,还有以玉为骨的玉骨扇,玉佛,玉雕则各种各样,只要能用玉雕刻出来的,应有尽有。
而且,玉的质地还不止一种,一共有三种:白玉(包括羊脂玉)、翠玉和玉中珍品——血玉。
珍宝阁二楼的窗户位置开的极好,此刻窗扇大开,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珍宝阁二楼,投射在那些玉器上,玉器又将阳光折射,好不耀眼华丽,怎能不让人眼花缭乱?
冷晴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张长条桌前,仔细地看着桌上摆着的玉器,看到最后,冷晴却是摇了摇头。
又看了两张桌子上摆着的玉器,冷晴都不怎么满意。
直到走到第四张桌子前,冷晴才看了两件玉器就双眼一亮。
那是一根碧绿色的翠玉簪,围绕簪身雕刻着一枝桃花。
将其拿起细看,触手温润,而那支桃花却似真花一般盛开着,恍惚间似能嗅到那淡淡的桃花香。
“这支玉簪多少银子?”冷晴拿着那根碧绿色玉簪回头浅笑着问那个叫三儿的男人。
三儿同样回以一笑,道:“十两。虽说这支玉簪远不止这个价,不过掌柜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公子委托我们珍宝阁代卖的玉簪,那位公子说只要有人看中了这支玉簪,不论对方身份如何,皆只要十两白银,且卖出的银子那位公子分文不取,只归我们珍宝阁。只是不知为何,这玉簪放在珍宝阁都二十多年了却一直无人问津,今日夫人能看中它,有朝一日那位公子知晓了定会十分高兴的。”
点头,冷晴没有接三儿的话,只笑着对陆雪月道:“小月,掏钱。”
“是,少夫人。”虽然陆雪月很想说花十两银子买一只玉簪太贵了,但毕竟冷晴才是主子,银子也是冷晴的,所以,陆雪月只好选择了默不作声,乖乖付钱。
让陆雪月帮忙将那只桃花玉簪簪在发髻间,冷晴又看了两张桌子上摆的玉器。
忽地,冷晴又一次双眼一亮,比刚才看中桃花玉簪时更甚。
那是一只白玉簪,垫在桌子上的白色羊绒毯衬得那只白玉簪洁白无一丝瑕疵,玉簪尾端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拿起白玉簪,触手冰凉,凑到眼前细细观看,还能看见不足初生婴儿尾指粗的簪身上雕刻着一条缠绕簪身,每一片龙鳞都能看清,栩栩如生的飞龙。
“尤大师以雕琢玉佩闻名九国,这可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只出自尤大师之手的玉簪,您也就是在我们珍宝阁才能瞧见尤大师亲手雕琢的玉饰。”见冷晴似乎很满意那只玉簪,三儿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笑着对冷晴解述。
冷晴知道这都是生意人的营销手段,但是冷晴的确很喜欢这只玉簪,也就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了。
至于这只玉簪是不是那个什么尤大师至今为止雕琢的唯一一只玉簪,冷晴只想说——关她毛事!
拿着那只白玉簪,冷晴淡笑着问三儿:“多少银子?”
“因这是尤大师迄今为止唯一雕琢的一只玉簪,卖价五百两白银。”三儿先是说了这玉簪的来历,然后才说出价格。
闻言,冷晴却有些囧了。
五……百两啊……
貌似……林知吾那货只给陆雪月取了五十两银子来着……
虽然朱梓陌成亲那天的确遵守诺言给了她一百两,可偏巧她今天没有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也明显不够……
“咳咳!”轻咳两声掩饰住尴尬,冷晴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她手中那只白玉簪。
正当冷晴准备去看其它的玉器时,却听得林萧阳的声音响起。
只见林萧阳走到冷晴身旁,伸手拿起那只白玉簪,细细打量后才笑着看向冷晴,问道:“二师嫂,我觉得这只玉簪很适合你,你怎么不买呢?才五百两啊!”
冷晴一听林萧阳的话,更是囧到无脸见人。
丫的!这货是白痴还是怎么的?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林知吾那货只给了陆雪月五十两银子吗?他现在是故意的吧!嗯!一定是故意的!
第三章 相邀逛街3
林萧阳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冷晴,更不会知冷晴所想。
就在冷晴囧到不行时,只见林萧阳放下白玉簪,直接伸手进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那些银票面值最小的是一百两,更有不少是一千两面值的。
那银票之多,面值之大,看得冷晴直抽嘴角,陆雪月嘴巴张成了“o”形,三儿笑眯了眼。
林萧阳十分淡定地从那一沓银票中抽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然后继续十分淡定地收好其余的银票。
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三儿,林萧阳笑呵呵地对三儿道:“这只白玉簪我要了。”
看着林萧阳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三儿,冷晴真想扶额:怪不得林萧阳说得那么轻松,原来这货和朱梓陌一样是个有钱人!不对!是土豪!货真价实的土豪!
一旁的陆雪月更是被林萧阳的大手笔惊吓得三魂丢了二魂半,而找回了魂后,陆雪月只觉得一阵心疼加肉疼。
五百两啊!林公子可真是舍得啊!她在朱府做一年活也才十两银子呐!五百两,她得做整整五十年呐!>_<
接过林萧阳递给自己的银票,三儿笑得更加和蔼可亲:“公子出手真是阔绰!想必是买给心上人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三儿的眼神意有所指地往冷晴身上飘去。
林萧阳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
偷偷瞧了眼他身旁的冷晴,见冷晴只是在低头在看其它玉器,似乎并未听见三儿的话,林萧阳才算是放下心来。
殊不知,冷晴是在感觉到林萧阳的视线的同时才低下的头。
看向三儿,林萧阳微笑道:“小哥你多想了,我这是买给我二师嫂的。”
说罢,林萧阳将那只白玉簪拿起,递到冷晴面前,道:“二师嫂,这只白玉簪送给你。你与二师兄成亲那日我都没有送贺礼,这只白玉簪,算是我现在补上的贺礼。”
抬头看向林萧阳,冷晴只浅浅一笑,伸手接下了那只白玉簪,没有多说其它。
冷晴能感觉到,林萧阳是个好男儿,她,不愿误了他。
将剩下的桌子上摆着的玉器全部看完,冷晴又买了一件玉饰。
是块乳白色与血红色交杂,内部有明显裂纹,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玉兰,背面雕刻着两条锦鲤的圆形玉佩。
玉佩四周镂空雕刻了一圈繁复的花纹,玉佩顶端镂空的地方系着一条墨色的编有吉祥结的锦绳。
三儿说因为这块血玉掺杂了乳白色,并不纯粹,虽然卖价相较其它纯粹的血玉要低许多倍,可却因有瑕疵之故,就算雕工精细也一直无人问津。
不过冷晴可不在意这些,她看上了就是看上了,素手一挥——小月,掏银子!
出了珍宝阁,冷晴问陆雪月:“我们还剩多少银子?”
林萧阳掏的钱只能单算了。
“回少夫人,买瓷勺用了两文钱,买玉簪用了十两,买玉佩用了三十两,还剩九两九钱九十八文。”陆雪月恭恭敬敬地回答。(注:本文银两换算为:1两黄金=10两白银。1两白银=10钱。1钱=1000文钱)
在见识了林萧阳的大手笔后,陆雪月到是觉得她家少夫人买两样玉饰只用了四十两,真的算是相当“节俭”了!
“哦。”对于不是自己的银子,冷晴是不会在意的,所以听了陆雪月的回答冷晴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至于林萧阳,在秦山上不需要银子这种东西,完全靠的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他的银子都是他下山前他师傅给他的。
换而言之,对于银子,林萧阳基本没什么概念,这从林萧阳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白银这一点可见一斑。
冷晴又带着林萧阳和陆雪月去逛了几家卖糕点的铺子,买了诸如桂花糕、绿豆糕、芙蓉糕、小麻花之类的糕点。
每一样糕点老板都精心地用油面纸包好,用一根结实的细麻绳扎好后才递给陆雪月,陆雪月照旧打开荷包掏银子。
当东西都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冷晴当即决定,今天中午不回朱府了,三人就在外面的酒楼吃午饭。
嗯……冷晴做这个决定还是基于林萧阳银子够多,不会让他们吃霸王餐……
林萧阳表示无所谓,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反观陆雪月一听冷晴的话,险些泪流满面:少夫人啊!府上做好了午饭您不回去吃,您这是存心糟蹋银子啊!
冷晴自是不知陆雪月怎么想的,站在街上,左右看了看,冷晴指着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对林萧阳和陆雪月说:“就那家好了。”
然后,一行三人向醉仙居进发。
“哟!三位客官,第一次来小店啊!里边请里边请!”当冷晴三人踏进醉仙居的大门时,立即有肩搭布巾的小二笑脸迎了上来。
“小二,找个清静点的包间。临窗的。”冷晴无视小二的热情,淡声吩咐。
“好嘞!三位客官楼上请!”小二依旧笑得热情,引着冷晴三人往二楼去了。
四人身后,是一群被冷晴的容貌惊艳到的客人和掌柜。
冷晴三人所在的包间并不大,从房门口走到桌边一共就四五步的距离。
包间内摆放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张挨着窗户放着的方桌,三条围着方桌放置的长条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坐在包间内靠窗放着的方桌边,冷晴点了几个据说是这里的招牌菜的菜色就挥手让小二下去准备了。
过了不久,有另一个小二端着三副碗筷和一壶热茶走了进来,放下东西后,那小二又退了出去。
拿起小二送来的那壶茶,冷晴将自己面前的筷子竖到碗中,然后从筷子的三分之二处开始淋热茶。
茶水从壶嘴倒出,立刻升腾起一片热气。
因那筷子看颜色似是新做的,冷晴便没有让陆雪月再去买筷子,但也淋了三遍热茶水冷晴才作罢。
嗯……不用怀疑,冷晴的洁癖又发作了……
见冷晴如此,林萧阳照做,陆雪月则不明所以。
将筷子淋泡了三遍后,冷晴忽然发现没地方倒脏水,无法,冷晴又将碗中的茶水倒进了茶壶中……林萧阳如是……
扭头,见陆雪月还提着那些糕点在旁边站着,冷晴便笑道:“小月,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边上,你也坐下吧。”
“是。”这次陆雪月乖乖地答应了。
将手中的糕点小吃放到了挨着窗户的桌边上,陆雪月在窗户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
这一次冷晴让陆雪月和她同桌而食,陆雪月已没了早晨吃馄饨时的拘束。
一个上午下来,陆雪月发现,她家这位少夫人从不摆夫人的架子,脾气好得不能再好,呃……除了爱糟蹋银子外。
约有十来分钟后,有小二端着一个托盘敲门后进了冷晴他们的包间,小二将托盘上放着的两盘菜放下后就出去了。
来来回回一共跑了三趟,那个小二才算是将冷晴他们点的菜上齐。
小二道了声“客官请慢用”,便关上门退下了。
看着桌上摆着的六道颜色各异的菜,冷晴食指大动,举起手中筷子就开始大吃特吃,那架势,完全和一府夫人沾不上边。
坐在冷晴对面的林萧阳,因林萧阳基本上没有与女子接触过,看着冷晴的吃相便也未觉得有合不妥。
至于陆雪月,有了之前冷晴守灵一日后狼吞虎咽的经历,对于冷晴的吃相,陆雪月基本已经可以免疫了。
陆雪月甚至觉得比起那次,冷晴现在的吃相真心斯文太多了……囧……
南街街面上,人来人往中,一个锦衣华服,手摇折扇,头戴玉冠,年约二十五六,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带着他的手下在逛街,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却瞥见了坐在醉仙居二楼一间包间靠窗位置吃饭的冷晴。
在看见冷晴的那刻,那个男人可谓是立刻双眼放光,嘴角流涎……
醉仙居。
就在冷晴三人吃得正欢的时候,“嘭”地一声,他们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此时,冷晴正好夹了根肉丝准备往嘴里送,被那开门声一吓,筷子夹着的肉丝直直地掉在了她那身水墨衫裙的裙裾上,一小片油渍当即缓缓晕开。
看着裙裾上的油渍,冷晴忍不住皱眉。
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冷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手摇折扇,头戴玉冠,年约二十五六,吊儿郎当的男人迈着方步进了他们的包间。
冷晴看见,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猫见了老鼠一样,贼亮贼亮的。
“大爷!您不能进去,这间包间里有客人!”一旁的小二还想阻拦那个男人,却被那个男人身后跟着的一个长得十分粗犷的男人随手拨到了旁边的地上。
那小二摔到地上后眼泪都摔出来了,努力了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来。
小二爬起来后却不敢再阻拦那个男人,只得担忧地望了冷晴他们一眼后转身离去。
“美人儿!陪爷吃顿饭可好?”那个男人双眼色迷迷地盯着冷晴的脸,出口的话语含着浓浓的调戏意味。
第四章 何德何能1
那个华服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冷晴,满心满脑都在想着接下来的污秽不堪,完全无视了桌边坐着的林萧阳和陆雪月。
看着那个站在包间门口的男人,冷晴无语得直想抚额:不是这么点背吧!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来逛街吃饭就遇上色狼了?!
冷晴原本只是想临窗的包间空气流通状况好些,在包间里不会憋闷,却没想到此举恰恰给他们惹来了麻烦。
看见华服男人盯着冷晴的那副色迷迷的模样,林萧阳当即就火了,握着筷子的手指骨节捏的“咯吱咯吱”直响。
就在林萧阳刚准备起身时,却听见冷晴轻声说:“你坐着别动,我来摆平。”
林萧阳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对面的冷晴,却只见冷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的笑容,然后就扭头看向了华服男人。
林萧阳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十分听话。
比如现在,虽然不明白冷晴为什么不让他出手,但林萧阳却依旧听话地坐着不再动了。
背对着包间门而坐的陆雪月就别提了,虽然陆雪月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可她的勇气不是时时都能爆发的。
好比在珍宝阁那时的场景,已经算是陆雪月勇气爆发的极限了。
是以,此刻,陆雪月只敢僵着身子坐在长条凳上,不敢有丝毫动作。
见冷晴三人都默不作声,华服男人更加大胆了,双眼从冷晴脸上移到了冷晴脖子下方的禁地,走上前,抬手就准备去摸冷晴的脸。
见华服男人如此猥琐的动作,林萧阳本想出手阻拦,但想起冷晴刚才说的话,林萧阳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
只是,让林萧阳和陆雪月都没有想到的是,华服男人的手还没摸到冷晴的脸,他就先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将林萧阳与陆雪月着实吓了一跳。
再一看,赫然是华服男人伸向冷晴的那只右手被冷晴反手按在了他身后,因为脑袋被冷晴一起按了下去,所以他的上半身匍匐在桌边,半边右脸砸进了一道菜里。
在华服男人被冷晴按到桌子上的同时,陆雪月是真的条件反射地倏地一下跳了起来,同时脚下下意识地朝着林萧阳的方向退了一步,一副受惊的小兔模样。
“下次调戏人的时候要看清楚了再调戏,不是谁都可以让你这种废物动手动脚的。”冷晴一手按着华服男人的头,一手将华服男人的手反抓在他身后,冷冷地笑着。
冷晴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长的很好,虽然比她长得还好的人也有,但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出门有人跟着护着,出了事有人出面摆平,如同众星拱月。
而她,冷晴,一个没有父亲,被母亲抛弃的孤女,就算有蒙爸爸、蒙妈妈护着,有些事,她仍需要自己动手解决。
所以,冷晴一直知道,若想不因为这张脸被欺负,她就要有能力自我保护。
才五岁的冷晴,毅然决定地报了跆拳道、散打等武术班。
对于别的孩子来说那么痛苦的练习、对抗,即使这中间受了很重的伤冷晴也从不哀嚎哭泣,十三年如一日。
冷晴的刻苦用功,就连教她的那些师傅都自愧不如。
那之后的十年,冷晴早已不记得她被人欺负过多少次,但她记得,她,从没有输过!
就算是当初被十几个小混混围堵在小巷里,面对那些手持木棍威胁恐吓她,若她不从就要群殴她,打到她从的小混混,赤手空拳的冷晴依旧没有输!
不是冷晴真的有多厉害,是她真的输不起。
输掉的结果,不是心高气傲的冷晴可以承受的。
坐在冷晴对面的林萧阳和站着的陆雪月都被冷晴这堪称彪悍的架势震住了,除了瞪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冷晴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你大胆!你可知爷我是何人!爷乃……”被冷晴按在桌上不能动弹,华服男人准备用他的身份吓唬冷晴。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是你想调戏就可以调戏的。”冷晴打断了华服男人的话,冷冷地笑着。
“妈的!刘虎,你瞎了啊!还不快来救本爷!”见状,知道多说无益,华服男人只能气急地扯着嗓子朝门外那个长得十分粗犷的男人大声嚷嚷。
闻言,被称为刘虎的粗狂男人应了一声,立刻朝着冷晴和华服男人大步走了过去。
手下按着华服男人,冷晴抬眼看向她对面稳坐如山的林萧阳,冷淡地开口:“你可以出手了。”
说完,冷晴又不放心地补了句:“记得留条性命,别把事情闹大了。”
冷晴觉得,只要不出人命,依照朱府的财力势力,就算事后被人找上门了,朱梓陌也能处理掉的。
冷晴说完时,只见林萧阳微微点了下头,双眼亮晶晶的,看得冷晴心头直跳。
下一秒,冷晴甚至都没看见林萧阳是如何动作的,等她回过神时,林萧阳人已经挡在了那个刘虎身前。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却明显不如自己长得壮的男人,刘虎不屑地哼了声。
抬手,刘虎准备像刚才拨那个小二那般将林萧阳拨到边上去。
可惜,刘虎的手才伸出去一半,就听“嘭”地一声,刘虎那粗犷的身子直直地朝着门外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走廊对面的那堵墙壁上。
看着刘虎的身体沿着墙壁慢慢滑到地上,林萧阳单手做出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后便缓缓收了手。
扭头,林萧阳朝冷晴灿然一笑:“二师嫂,我只断了他两根肋骨,伤不了性命。”
冷晴无语扶额:囧……只轻轻一掌就把人打飞了不说,还断了对方两根肋骨,看来她叫他留条性命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让冷晴惊奇的是,照理说这么大的冲击力和声响,那堵墙壁理应凹陷甚至被撞穿。
可当刘虎沿着墙壁滑到地上后,冷晴却连墙壁凹陷的半点痕迹都没看见。
冷晴不知道,这便是练武之人的最高境界。
不管使多大的劲,只伤敌,与敌无关的东西,半分都不会伤到。
华服男人看见他那长得堪比壮牛的手下,就这样轻飘飘地被眼前这个笑得灿烂无比的男人一掌打飞了,他被冷晴按着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
冷晴当然感觉到了被她按着的男人的反应,遂冷笑着问华服男人:“现在,你还想调戏我吗?”
听到冷晴那冰冷的声音,华服男人浑身打了个激灵,忙道:“不敢了不敢了!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看着被她按着不能动弹连连求饶的男人,冷晴冷冷一笑,声音柔软得如同情人呓语:“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否则,你的手下就是你的下场。”
冷晴说完冷哼一声,双手稍微用力便将华服男人推到了地上,连带着那个被华服男人右脸砸到的菜盘一并带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响,那般的突兀。
华服男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忙说着“记住了记住了”,然后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
跑到门外时,华服男人还不忘朝趴在走廊上不能动弹的刘虎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刘虎当即便痛呼一声,显然是伤上加伤了。
华服男人充耳未闻,反而怒骂:“妈的!爷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紧要关头屁用没有!”
冷晴不想看见华服男人在她面前晃悠,遂冷冷地说了声:“快滚。”
华服男人回头赔着笑脸对冷晴道:“是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华服男人也不管刘虎,只顾自己逃命一般地朝着楼下奔去。
“三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刚才那位是咱们京都恶霸刘天的三儿子,那刘天又是咱们当今天子宠妃丹妃的本家侄子,我们这家店小,又没个靠山的,也不敢出手管……”待华服男人彻底不见了后,起初的那个被刘虎拨倒的小二这才赔着笑脸出现在冷晴他们包间的门口,对冷晴三人解释着。
“知道了,这种事你们也确实管不了。”冷晴无所谓地挥挥手打断了那个小二的话。
面上无所谓,冷晴心里却愤愤然:果然和电视上演的一样,敢在外面惹事称霸王的,都是背后有靠山的,背后没靠山的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你们给大爷等着!大爷回去就找人来收拾你们!有种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爷!”窗外,忽然传进一个恶狠狠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
冷晴三人并着站在包间门口的小二都奇怪地走到窗边,伸头往窗外看去……
只见刚才那个被冷晴和林萧阳联手赶走的锦衣华服的男人,此刻正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手指着冷晴他们这个包间的窗户,一双死鱼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仔细看去,华服男人发髻有些散乱,光洁的半边右脸上是一片油渍,衣领处还挂着几片翠绿翠绿的菜叶,狼狈不堪,煞是好笑。
街面上,不少往来行人已经驻足往那个的华服男人手指的方向仰头望去,下一瞬,街面上一片倒抽气之声……
第五章 何德何能2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瞥见林萧阳左腿踏上条凳,摆出一副欲跳窗的架势,冷晴连忙伸手拦住他。
林萧阳也觉得冷晴的话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收了准备跳窗的动作。
见状,冷晴松了口气,她可不想为了这点事惊动官府!再看窗外,街上只余来往的行人,华服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被这般一闹,冷晴三人皆没了继续吃饭逛街的心情,草草结了帐,拿着上午买的东西回朱府去了。
结账的时候,醉仙居老板本欲免了冷晴三人的饭钱,可是冷晴却执意要给,惹得陆雪月那张小脸又垮了下来。
少夫人啊!人家要免饭钱就让人家免了好了,您为什么非要给呢!虽然付账的是林公子,可您这也算是糟蹋银子啊糟蹋银子……
回朱府的路上,冷晴三人遇到几个无赖欺负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周围都是冷漠围观的路人,竟然没有一个出手相助!
冷晴本就被那个华服公子弄得一肚子火没处发,再看这世风日下、人情冷漠,那几个无赖这下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冷晴也不问缘由,二话不说,一个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一个无赖的手腕,侧身,一个标准过肩摔,摔得那个无赖断了两根肋骨,痛得哇哇直叫。
剩下那几个无赖见状,丢下那个老人家,凶神恶煞地朝着冷晴围了过去。
冷晴岂会惧怕那几个只会使蛮力的无赖?使出散打,啪啪啪几招,干净利落,全部撂倒!
最后,看着不是抱着胳膊大腿,就是捂着身体某一处满地哀嚎的无赖,冷晴拍拍手,也没去问那个老人家如何了,只心满意足嘴角带笑地走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朱府。韩院。新房。
回到房间,冷晴走到内室墙角放置的那扇屏风后,一边手脚利落地脱衣服,一边让陆雪月去衣柜里给她拿套干净的看起来不是那么鲜艳的衣服。
将脱下的衣服随手搭在屏风上,冷晴接过陆雪月给她取来的一套天蓝色齐胸襦裙换上。
走出屏风,冷晴看着搭在屏风上的那套水墨画齐胸襦裙,对陆雪月道:“小月,把那套衣服拿去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尤其是裙裾那的一小块油渍。”
好好的一套水墨画衫裙,被一块油渍给毁了就可惜了。
“是。少夫人。”陆雪月答应着,走到屏风边取了那套水墨画衫裙出去了。
另一边,朱梓陌的卧房。
林萧阳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才一走进内室就看见本该在床上安静睡着的朱梓陌已经睁开了双目,正好看向他这个方向。
快步上前,林萧阳惊喜地喊着:“二师兄!你醒了!”
“嗯。”朱梓陌淡淡地应了声。
看着走到他床边的林萧阳,朱梓陌语意不明地问着:“三师弟,听知吾说,今日你和你二师嫂去逛街了?”
问这个话的时候,朱梓陌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感觉,说吃醋吧,算不上,说郁闷吧,也不是,说生气吧,根本谈不上,朱梓陌自己都纠结了。
点头,林萧阳没有隐瞒朱梓陌,将今天在府外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梓陌。
“二师嫂真厉害,一下就把那个男人按到了桌上,动作干净利落。还有啊还有啊,那几个大男人居然连二师嫂一招都扛不住,二师嫂一个踢腿,再一勾拳,一个肘击,他们全趴下了!”林萧阳边说还边比划着动作,整一个声情并茂。
“二师嫂身手敏捷,下手快、准、狠,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呐!比我这一路走来见过的女子强百倍呢!她们遇到点事就知道哭,不似二师嫂,直面敌人而不惧!”这段纯粹是过于激动的林萧阳对冷晴的纯夸赞了……
听完林萧阳的话,朱梓陌却是微微皱眉。
那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和男子动手呢?!!还是几个比她都壮的男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胡闹!若是那些人会武怎么办?!”责备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连朱梓陌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担忧。
林萧阳闻言,却是当即拍胸脯道:“没事,还有我呢!”
看着林萧阳那副小孩子模样,朱梓陌好笑地摇了摇头,笑骂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当时既在场,怎能由着你二师嫂胡闹!她一个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得亏是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个好歹,看师兄我怎么收拾你!”
林萧阳却是笑嘻嘻地接话道:“有我在二师兄还能不放心?再说了,二师兄最疼我了,一定不舍得真收拾我的!”
朱梓陌被林萧阳弄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当即便岔开了话题问:“三师弟,我成亲那日交给你的锦盒呢?”
林萧阳很直接地回答:“在呢!我放在东客院我住的那间厢房里了。”
“去取来给我。”朱梓陌淡淡地道。
点头,林萧阳说了句“二师兄,你等会,我马上回来”就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林萧阳返回了朱梓陌的卧房,手中多了一个六面皆雕刻着飞龙的褐色正方形锦盒。
“二师兄。”林萧阳走到朱梓陌床边,将手中锦盒递到朱梓陌面前。
撑起身子靠在床柱上,接过林萧阳递过来的锦盒,朱梓陌眼中神色不明。
盯着锦盒看了一会儿,将锦盒放到枕下,朱梓陌看向林萧阳,微笑道:“三师弟,师傅他老人家前两日传来了讯息,让师兄我尽快派人送你去江南武林世家林家。师傅还说,今年的武林大会,你也要参加。如此,二师兄便不能陪你逛遍绉平了,”
闻言,林萧阳不满地撇嘴,但……师命不可违啊!
别扭半晌,林萧阳终究还是无奈地答应了:“知道了,二师兄,我过几日就去。”
“好!到时二师兄自去送你一程。”看着林萧阳那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朱梓陌的笑意更浓。
依照当年师傅他老人家对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教导,他就知道林萧阳不会乐意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唔……师傅其实是故意的吧!
是夜。月明,星稀。
装饰奢侈的新房中十六盏柱灯外加一只矮脚烛台全部点亮,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冷晴将将沐浴完,发梢尚在滴水,只穿着中衣静静地坐在外室茶桌边,双手交握在膝上,双眸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东西,思绪有些飘摇……
十天,从她醒来,已经过去十天。
以前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十天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可自从到了这个异世,十天,真的变得好缓慢好漫长……
十天前,她以为她醒来该在地府,可是睁开眼,她看见的是满室古香古色的装饰,还有坐在她身边倚柱而眠的朱梓陌。
那时候她看见朱梓陌的第一眼,脑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一段她曾在哪见过的古文: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
若是单纯的谈论朱梓陌的相貌,其俊美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就算在这个异世不是天姿绝色,也绝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过因为她一睁开眼就设计他这个救命恩人的事,朱梓陌始终对她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态度一直冷冷淡淡。
后来,她闯过迷阵出了韩院,一通乱走,闯进了暖香阁,见到了紫雨,还有朱梓陌的娘亲,那个病弱美妇。
对于初初见面就数次对她怒目而视,呼喝她不懂礼数、目无尊卑的紫雨,她的感觉一直不好不坏。
一个处处维护主子的丫鬟,紫雨有她的立场,她不会怪紫雨,也不会怎么喜欢就是了。
而刘如云,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她初见刘如云时的感觉。
虽然她答应刘如云嫁给朱梓陌有些私心利用的成分,想将朱梓陌作为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支跳板,但她对刘如云是出自真心垂怜的,从第一眼开始。
其实她是羡慕朱梓陌的,因为朱梓陌有一个即使在重病中都对他念念不忘、担忧挂念,即使他错得离谱,依旧为他细细思量、悉心谋划的娘亲。
和朱梓陌相比,她是多么可怜啊!
爸爸一出事,妈妈就迫不及待地卷着赔偿款和陌生男人跑了,如果不是蒙爸蒙妈,她的童年必定是在福利院度过的。如果真是那样,她不知道还能否塑造出今日的她!
所以,羡慕之后,她嫉妒了。
然后,她打着为刘如云着想,让朱梓陌翻然改悟的旗号,行着几次三番挑衅朱梓陌的事,最后却总是自讨苦吃。
但本心上,她又是同情朱梓陌的。
她再可怜,她还有蒙爸蒙妈蒙语,这三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的人关心、爱护着她,让她拥有一个比同样没有爸妈的孩子幸福百倍的无忧童年。
而她,在这份关心、爱护下安然成长,一步一步走出她想要的路,尽管,她终没能走到路的尽头。
第六章 何德何能3
朱梓陌,他的出身本就是个悲剧。
他的诞生,无关乎爱情,不过是个只想着一夜风流的男人不小心给了他娘亲一颗种子而已,怪只怪他这颗种子太过坚强了。
这近二十五年,在这个传承上百年的深宅大院,朱梓陌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活得有多累多苦,冷晴只需闭上眼就能够看到。
冷晴觉得,她所失去的,比起她得到的,刚好相抵。
而朱梓陌,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她曾得到的一切,相反,朱梓陌一直在失去,不断地体会什么叫做“痛苦”、“失望”、“悲愤”。
所以,她同情、怜悯他。
摒除嫉妒之后,她愿意尽她所能帮助朱梓陌,因为她答应了刘如云。
所以,在朱梓陌失落、哀伤昏迷的时候,她一举挑起了朱府的所有担子,一个说着容易,挑起才知有多重的担子。
这些天,对于她不懂不会的,她一点一点认真地学,尽量不让自己出错,尽量地,希望在朱梓陌恢复后,朱府依旧是他倒下前的朱府,不曾有变。
然后,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摸着她的良心对天上的刘如云说:“你看呐!虽然我一开始欺骗了你,隐瞒了我和朱梓陌的关系,但是我做到我答应你的事了,我有好好帮他打理朱府。当时我也是没办法才那样做的,所以啊,你可不能怪我了哦!”
十天,也许在别人眼中不过眨眼的时间,可是她过得很累,真的很累。
紫雨、林知吾、陆雪月,还有已经亡故的刘如云,他们都只看见她和朱梓陌斗智斗勇,看似是她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间,可谁又知她心底有多恐惧、多害怕?
她醒来的第一天,朱府死了三名主子级人物,三名丫鬟,一名家丁,一共七条人命啊,他们曾是那样的鲜活,可是,说没就没了,转瞬即逝,那么不堪一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她不是掐脖子就是生命威胁,她的害怕,她的恐惧,没有人能体会、明白。
她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可她也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也会欣喜、愤怒、悲痛、憎恨以及——惊惧!
在没有经历过死亡前,她可以毫无畏惧地迎面死亡。
可是,她经历过一次死亡,她深深体会过那种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生命流逝的恐惧与无奈。
所以,她怕,怕她会赌输,怕她的一再挑衅会让朱梓陌发疯,怕她会再死一次,更怕……她这次没有这么幸运,能够在另一个世界获得——重生。
当朱梓陌的手掌第一次掐上她的脖子时,她心底奔涌而来的,不是毫不畏惧,而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谁能想象,当时的她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将她想要去掰开朱梓陌手掌的冲动压下的?
现在,不过十天,连她自己都想不起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努力去抑制自己在朱梓陌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当刘如云哀求她嫁给朱梓陌的时候,她的犹豫不决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在犹豫。
她怕,怕她无法跟那个冷血疯狂到敢对自己亲生父亲、兄弟下杀手的人沟通、交流,怕她一个不慎就会惹怒朱梓陌,然后落得个草席卷尸、永眠乱葬岗的凄惨结局。
然,事有两极,她会输,就会赢。
所以,她强迫自己压下一切恐惧,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从暖香阁移步韩院。
所幸,上天怜她,让她活着出了韩院,并且拿到了她想要的契约书。
接下来的一切,渐渐变得顺理成章——
朱梓陌和她拜堂成亲,她登上朱府少夫人的位置,在刘如云过世后,在朱梓陌卧床不起时,她毫无疑问地执掌一府职权。
朱府内所有下人见到她,都要尊她一声“少夫人”亦或“主母”,不好拿主意的事,刘管事或林知吾都会来找她决断……
可是,就在冷晴觉得她就快入戏的时候,紫雨却给她一记当头棒喝,将她从“朱府少夫人”这个角色中狠狠打醒。
茶桌上放着的摊开的红绢上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冷晴,不过是个靠欺骗将死之人登上朱府少夫人位置的骗子、混蛋。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常年出入上流社会,交往的都是身份高雅人世,她的见识与眼光不亚于珠宝界专业的鉴定家。
那条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冷晴只需一眼就看出了它们的价值——无价!!
相识不过三天,交谈不过尔尔,交情更是泛泛,刘如云甚至只知道她叫冷晴,她来至哪里、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刘如云一无所知。
可就是这样,刘如云一眼便认定了她是她的儿媳,所以,刘如云将这两样无价之宝留给她。
如此贵重的物品,刘如云不是留给与她有着血缘之联的朱梓陌,不是留给伺候她二十五年的紫雨,也不是留给那个唯唯诺诺惹人怜爱的陆雪月,而是留给了她,冷晴!
这两样物品,于冷晴而言,再值钱,再珍宝,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装饰品。
但是,这潜在的含义,冷晴却不能不去在意。
刘如云哀求她嫁给朱梓陌,一则是为了朱梓陌不再孑然一身,但同时也是相信她,相信她会照顾好朱梓陌。
当她和朱梓陌成婚,刘如云交到她手中的,就不仅仅是朱梓陌这一个人,而是整个朱府与朱氏的家业!
因为信她,所以将朱梓陌托付给她照顾。
因为信她,所以将整个朱府交到她手中打理。
最后,连这两样无价珍宝都当做遗物交给了她——冷晴!
她何德何能接受刘如云如此毫不保留的信任啊!她……受之有愧啊!
茶桌上的珍珠项链与白玉镯忽然有些模糊不清,抬手抹了抹眼睛,冷晴忽然就笑了——她……竟然想着想着就落泪了!
长到这么大,自记事后她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三岁时那场变故,因她年纪委实太小,不懂世事,所以不曾哭过。
后来渐渐长大,她的心性比同龄人坚韧,再痛的伤痕她都能忍下。无端落泪,从未有过。
只有那次,蒙语自杀,她独自窝在家中哭了两天,险些哭瞎。
可是仔细想想,来到这个异世后,她已数次落泪,这次更甚!
“少夫人!您让奴婢着人打造的锦盒,奴婢给您拿来啦!”远远儿地,陆雪月那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隔着覆着薄纱的雕花门扉传进了房中。
冷晴想起,下午回到韩院换了衣服,她曾去找过朱梓陌。
冷晴告诉朱梓陌,她想用最好的木材打造一个盒子,里面要用最好的绸缎做垫子,这样一来可能要花些银子,问朱梓陌能不能将契约上的三千两白银提前预支她一些。
彼时朱梓陌特好说话,大手一挥,说:“随你,要多少银子去跟知吾取,就说是我吩咐的。若知吾有疑问,让他来找我。”
然后,冷晴让陆雪月带着朱梓陌的原话去找了林知吾,让林知吾帮忙打造一个绝无仅有的,这世上最好的盒子给她,盒子表面还要漆上防腐的漆。
思及此,在房门被撞开前,冷晴深吸一口气再猛地吐出,几乎瞬间就平复了复杂感伤的情绪。
抬手,用衣袖抹去泪水,冷晴,依旧是那个清冷孤傲,国色天香的冷晴。
下一瞬,紧闭的门扉被陆雪月猛地推开,一身湖绿色衣裙的陆雪月带着薄凉月色,踩着浅绿鞋面、上绣朵朵紫兰的绣鞋,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两掌厚的褐色木盒跑进了房中。
连房门也未关上,陆雪月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坐在茶桌边的冷晴跑到去。
在撞上茶桌前刹住脚步,陆雪月献宝一般将她手中的褐色锦盒放到冷晴面前,口中同时喋喋不休:“少夫人,您看,这是您回府后吩咐奴婢去找林副管事着人打造的锦盒,盒子是百年的桃木,凑近了依稀能闻见桃木香,盒面上的每一支桃花都是顶尖的师傅精雕细琢出来的。盒面上漆的是最好的防腐漆,置在水中百年不腐。”
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陆雪月指着锦盒里面的金黄色垫子继续喋喋不休:“您看,这盒子里垫着的,可是天成大陆最昂贵的暗纹鎏金缎,这种缎子只有我们大梁江南沿海那带才有织造,每年有八成是送进宫中的贡品呢!余下两层只有锦绣阁才有得卖,且价格不菲,小小一指宽一段缎子就要一百两呐!就是顶富贵的人家,也不会随便就买这暗纹鎏金缎……”
“行了,我知道了。”抬手,冷晴淡淡地打断了陆雪月的喋喋不休。
陆雪月当下噤声,手捧着锦盒,偷偷去瞧冷晴,见冷晴眉眼间没有不耐烦,陆雪月这才放下那因冷晴一句话而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
就在陆雪月松口气的同时,只见冷晴拿起茶桌上的红绢,连着红绢中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一起放进了被陆雪月打开的锦盒中。
第七章 城外惜别1
金黄色流光溢彩的缎子衬着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很绚丽、华美。
在陆雪月的注视下,冷晴轻轻合上散发着淡淡桃木清香的盒盖,掩去了盒中的绚丽,也掩去了冷晴心中的……愧疚。
在烛光的照耀下,雕刻着栩栩如生桃花的盒面渡着的薄漆折射着微弱烛光,不刺目,却十分耀眼,让人不忍直视。
取下锁环上的小铜锁,压下锁牌,套上小铜锁,落锁。锁住了绚丽,锁住了愧疚。
拿着精致小巧的锦盒,冷晴问:“听府中人说,中院有一个小湖?”
在朱府住了这么多天,冷晴却没有机会好好逛逛朱府,关于中院那的小湖,还是冷晴今日下午回府后随便喊了个丫鬟问来的。
陆雪月却是点头:“是的,少夫人。府中老一辈的婆子说,那个小湖是建府之初挖掘的,有大半个韩院那么大呢!因湖对面就是祠堂,湖四周十分开阔,无甚建筑,不过湖四周种着许多品种的梅花,冬日里梅香四溢,十分沁人。湖内种着满满一湖粉荷,每到夏季,成片成片的荷叶衬着粉嫩的荷花,可好看了!”
微微一笑,冷晴将锁好的锦盒交到陆雪月手中,清而冷的声音响彻整间新房。
冷晴说:“小月,将锁匙毁了,盒子的缝隙用烛蜡仔细封好,然后……沉入府中的荷花湖里,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此事,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半晌,双手捧着巴掌大两掌厚的锦盒,原本说的眉飞色舞的陆雪月才呐呐地答应着。
转身,陆雪月抬步往房门的方向走,看她那愣然的神情,显然还没从冷晴的吩咐中回过神。
“可是少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这盒子和盒子里装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呀!就这么沉进湖里……”刚走了两步,回过神的陆雪月就回身如是问冷晴。
“你觉得很可惜?”尤自坐着的冷晴不冷不淡地接过陆雪月的话。
陆雪月闻言狂点头。
“呵呵,小月啊,你忘记下人的本分了吗?还是本夫人最近太好说话了?以致你开始飘飘然,不知所以,胆敢质疑主子的命令了?”冷晴的声音本就十分清冷,此时刻意压低,即使面上笑着,也透着一股森寒之意。
向来胆小的陆雪月显然被冷晴这森寒的语调吓到了,在愣了三秒之久后,陆雪月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双腿一颤,“咚”地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额头随即磕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冷晴并未去扶陆雪月,只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惶恐不安的话语从陆雪月深深埋着的身子下发出:“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少夫人原谅奴婢这一次,求少夫人……”
“念你是初犯,本夫人不与你计较,你且去做本夫人交代的事吧!”文绉绉的话语打断了陆雪月的求饶,冷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是!少夫人!奴婢这就去沉盒!”说罢,陆雪月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精雕细琢的锦盒,一步一步地退到房门边,然后转身……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门。
房中茶桌边,看着陆雪月飞奔而逃的身影,冷晴浅浅淡淡地笑了。
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禁吓呢!
处理完了刘如云留给她的遗物,冷晴站起身,却忽然想起紫雨要离开朱府去水云庵出家的事。
冷晴下午去找朱梓陌时将紫雨的事忘记了,现在想起了就必须去跟朱梓陌说说。
想来朱梓陌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睡,去内室衣柜里随便取了件衣服披上,冷晴随即就出门去了。
古时的下人都有卖身契,想来这个世界的下人也是一样的,毕竟冷晴不是朱府货真价实的少夫人,这种人事调动,咳……其实是她擅自允诺紫雨离开朱府的事,冷晴觉得还是给大boss汇报一下比较靠谱。
站在朱梓陌卧房门外,看着投射在房门上那微弱的烛光,冷晴抬手轻敲房门:“朱梓陌,睡着没有?我有事想和你说。”
“进来吧,门没锁。”门后,传出朱梓陌那冷淡的声音。
闻言,冷晴伸手推门,果然没锁,只一用力门便推开了。
冷晴举步走进卧房,房内的柱灯都是黑的,与她那十六盏柱灯齐亮,满室亮堂的新房比,这件厢房就显得十分昏暗了。
走进内室,却见朱梓陌披散着三千墨发,盖着薄被,靠躺在床边,借着放在距床一米来远的小案上的烛台那微弱的烛光看书。
此刻朱梓陌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丝毫不像个步步为营、事事算计的商人,到像个要考科举进士的读书人。
路过小案时,冷晴也不知怎么想的,将小案上的烛台拿起,走到朱梓陌床边后,冷晴便将手中的烛台举到了离朱梓陌手中书籍不远的地方。
感觉到光线突然明亮起来,看着手中书籍上的字越发清晰,朱梓陌却也没有抬头,心知是冷晴将烛台拿到了他身边。
“今早紫雨找到我,说要去水云庵出家,为逝去的人祈福,因你那时还在昏迷着,我便私自准了紫雨,让她自己选时间去水云庵。”看着朱梓陌手中书籍上那蝇头小楷,冷晴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说这话的时候,冷晴却也在腹诽着:靠!这么小的字还在这么暗的光线下看!就是她现在把蜡烛端来了她也看不太清啊!莫非他以为他是孙悟空?或是他存心和自己的眼睛过不去?
将手中书籍翻了一页,朱梓陌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知道了,我既已将府中事物交给你打理,你无需事事向我汇报。紫雨的事,我早已预料到,她和娘亲一直甚为亲近,如今娘亲去世,紫雨无心再留在府上也是正常的,她要去要留,你做主吧。”
朱梓陌都这样说了,冷晴觉得她也没什么说的了,紫雨的事,算是了结了。
“喂,朱梓陌!”冷晴忽然喊了一句。
听见冷晴喊他,朱梓陌疑惑地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冷晴,虽没开口询问,却也满脸写着“疑问”二字。
“伸手。”冷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却是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微微皱了眉,朱梓陌终究还是伸出了右手。
对于朱梓陌的合作,冷晴表示十分满意。
将手中烛台放到朱梓陌伸出的右手上,冷晴看着朱梓陌浅笑道:“晚上看书本就对眼睛不好,不要还在那么暗的光线下看书,会加重眼睛负担的。”
说罢,冷晴满意地转身离去,还不忘帮朱梓陌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卧房内室里,朱梓陌依旧靠躺在床边,左手拿着书籍,右手端着烛台,双眸微微垂着,让人读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朱梓陌看着手中端着的烛台,摇了摇头,嘴角扯起一抹淡笑,还真就这样手拿烛台看书了。
绉平万春楼。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内。
“哦?你是说,我那个二师弟的夫人,只凭一人之力便制服了那些个恶霸?”慵懒的声音自层层青纱后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怀疑。
一身黑衣,身材修长的牧文站在层层青纱外,拱手道:“是的,爷,属下看的清清楚楚,她只一人一招就将那些地痞打倒在地,那些地痞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招式凌厉干净,出手快、准、狠,但是属下却看不出她出自何门何派。”
“呵呵!有趣!有趣!没想到我这个二师弟的夫人还会武!嗯,且武艺十分不错!”慵懒的声音笑着响起。
思衬半晌,牧文终是提议道:“爷,大章和良国联盟一事,不知爷准备如何处置?属下今日已查实他们当日会安排的大致人数以及要走的路线,届时属下带上相应的人手沿途埋伏破坏应是容易的。”
“此事你不必再记挂,四日前爷我已经转告给子衍知晓了,相比爷我,子衍可更加不乐意看见大章和良国联盟。你且安心,此事由子衍出手绝对干净利落,有人代刀,爷我何乐而不为呢?”邪肆的声音,邪肆的话语,让人隐隐心惊。
“既然爷已告诉给朱梓陌知晓了,剩下的事自有朱梓陌去摆平,不知爷打算何时动身回去?昨日属下收到王泉信件,他在信中催促属下与爷速速回去,说是那位最近纵欲过度,身子似乎不太好了,不知何时就会……”牧文问着,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短暂的流水声过后,那个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不急,师傅让爷我在这多留几天,爷自然是要听从师傅的话。师傅对爷我一向严厉,违抗师命可是要受罚的。至于那位,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你回信王泉,就说爷我早则月底赶回,迟嘛……那就不好说了。”
声音不带一丝迟疑地,牧文恭敬地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对了牧文,告诉**,就说爷我最近有些腻了她楼子里这些庸姿俗粉,让她给爷寻个新鲜货色来解解闷儿,只要能让爷高兴,价码随她开。”慵懒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无尽邪魅。
“是!”牧文再次不带一丝迟疑的声音。
第八章 城外惜别2
大梁开平七年。三月十五。清晨。
朱府。前厅。
厅中四周侍立着不少丫鬟家丁,厅中正中位置此时摆了一张圆形饭桌,桌面上是丰盛的饭菜,有三人围桌而坐。
坐于主位上的朱梓陌着一袭素袍,三千青丝仅用一根深青色缎带束于脑后。
冷晴穿着那身洗净了的水墨画齐胸襦裙,未戴任何发饰,长发只随意地用几根白色缎带绑着,坐在朱梓陌左手过去一个位置。
装扮未改分毫的林萧阳则坐在朱梓陌右手过去一个位置。
饭桌上,按顺序摆着四道凉菜,八道热菜,一碗热汤,一碗甜汤,还有一壶二十年的上好杜康。
看着朱梓陌和冷晴,林萧阳端起他面前的酒杯,朗声道:“二师兄、二师嫂,我今天就要出发去江南了,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就回来看你们。”
朱梓陌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冷晴则端起她面前的茶杯,与林萧阳举起的酒杯隔空相碰,三人收回手,将各自杯中酒、茶一饮而尽。
喝过酒,吃过早饭,朱梓陌和冷晴一起送林萧阳出府,随行的还有被朱梓陌指派的跟着林萧阳一起去大梁江南参加武林大会的林知吾。
一行五人,林萧阳右手握着他那柄几不离身的长剑,和林知吾一人手牵一匹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朝着绉平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因要出南城门必穿过绉平南区,遂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一路上五人谈天聊地,到也打发了时间。
待出了南城门,又走了百十米远,朱梓陌才停下脚步,道:“三师弟,二师兄就只送你到这里了,前面的路,你自己小心。”
“嗯!二师兄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林萧阳微笑着握剑抱拳作答。
看向朱梓陌身边的冷晴,林萧阳微笑依旧:“二师嫂,就此别过了。”
冷晴闻言扯起一抹笑意,点头算作回答。
下一瞬,冷晴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物件递给林萧阳,浅笑道:“这块玉佩本是买给我自己的,现在你要走了,身为你的二师嫂,我却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你,这块玉佩,你要是不嫌寒碜就收下吧。”
比起那日林萧阳送给她的那根白玉龙凤簪,这块玉佩算得了什么?
看着冷晴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块红色玉佩,林萧阳双眼都在闪闪发光。
那正是四日前林萧阳陪同冷晴逛街时,冷晴在珍宝阁内买的那块乳白色与血红色交杂,内部有明显裂纹,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玉兰,背面雕刻着两条锦鲤,四周镂空雕刻了一圈繁复的花纹,顶端镂空的地方系着一条墨色的编有吉祥结的锦绳的圆形玉佩。
生怕冷晴会反悔一般,林萧阳接过那块玉佩就直接塞进了他怀中,笑容灿烂无比地对冷晴道:“多谢二师嫂!”
对于林萧阳的开怀,冷晴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以一个淡笑。
转身,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扶在马背上,林萧阳翻身上马,一旁的林知吾亦如是。
上了马,林知吾对朱梓陌说了句“家主,告辞!”便和林萧阳一起策马远去。
半晌,望着林萧阳离去的方向,冷晴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朱梓陌闻声,忽然问了句:“怎么?舍不得三师弟吗?”
扭头看了眼身边同样望着前方远去那两人的朱梓陌,冷晴将视线再度转回时,语气怅然:“是啊!像林萧阳这样心性单纯的人,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了,不知道这一去,等他回来时,是否还能和今天离去时一样。”
“世事无常,三师弟这副心性于他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可若是遇上别的心术不正的人,三师弟只怕会吃亏。若是三师弟此行能有些变化,也是好的!”望着前方身影渐渐消失的林萧阳和林知吾,朱梓陌淡淡地说着。
说罢,朱梓陌潇洒转身,往回走。
冷晴见状,亦转身快走两步跟上朱梓陌的脚步,与朱梓陌并肩而行。
一边走冷晴一边伸手从袖袋里将那根那天一起买的碧绿色玉簪拿了出来,递到朱梓陌面前,正经道:“这个是送给你的,总不能花了你的银子却什么东西都不给你买。”
低头,看着冷晴递到自己面前的碧绿色玉簪,朱梓陌能清晰地看见围绕簪身雕刻着的那一枝盛开的桃花,仿若桃香已扑鼻而来。
接过玉簪收进怀中,朱梓陌淡淡地道了声“谢谢”。
忽然,不远处的树林内响起一声奇怪的声响,不轻不重,刚好传入朱梓陌与冷晴耳中。
朱梓陌听到那声响后,忽对冷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四周逛一会再回去。”
说罢,不待冷晴有何反应,朱梓陌转身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冷晴自是知道事情并不像朱梓陌嘴上说的那样,但冷晴却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应了一声就自己往城门的方向走了。
走了十几米远的朱梓陌回头见冷晴并未往他这个方向看,而是目不斜视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朱梓陌这才放心地走进了那片树林。
让朱梓陌和冷晴以及林萧阳、林知吾四人不曾想到的是,这一别,竟让朱梓陌和冷晴两人一别半年有余,林萧阳与林知吾亦险些与他们成为生死之别。
咳咳,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这厢,朱梓陌往树林内走了大约二十几米深,一黑影突然凭空降落在朱梓陌面前,口中不含半分情绪地说着:“参见主人。”
看着那个穿一身黑衣,单膝跪地,头低垂着的黑影,朱梓陌冷冷地开口:“说。”
“苍蝶首领派属下前来禀报主人,两日前,良国秘密派往大章与大章太子商谈联盟一事的秘史,已被驻扎在大章边境的苍蝶六分堂堂主截杀,并从其身上搜到一封良国国君亲笔书写的秘信。”说罢,那个黑影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信封,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呈到朱梓陌眼前。
整个动作做下来,那个黑影都没有将头抬起过半分,便让人无法窥其相貌。
朱梓陌伸手拿过信封,只见信封封面上用草书写着“大章太子亲启”六个字。
“还有何事?”朱梓陌并不急着看信,收起信封后如是问那个黑影。
黑影没有说话,下一刻,却已经消失在朱梓陌眼前。
绉平城内。西区西街。
冷晴一路闲逛地往朱府的方向走着,在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只见冷晴突然被一股力道从旁边拉进了那个巷子中。
一切都来得太快,还不待冷晴有所反应,一块白色含着奇特香气的半湿润的帕子便捂住了冷晴的口鼻。
只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一阵眩晕感瞬间袭来,冷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身子也软绵绵地滑到了地上。
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将冷晴套进一个**袋中,将麻袋扛到肩上后便朝着巷子深处走了。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又在悄无声息中结束,巷子外,行人依旧。
另一边,在绉平南城门外告别了朱梓陌和冷晴后,林萧阳便与林知吾踏上了前往江南武林世家林家,参加武林大会的路。
路上,林萧阳骑着马一路狂奔,且一直不嫌累地问着林知吾江湖上近些年的新鲜事,林知吾也同样不嫌累地一一详细地告诉林萧阳。
林知吾也是无法,谁让头一天晚上朱梓陌指派林知吾跟着林萧阳一起去江南时就跟林知吾说,林萧阳有些孩子脾性,在路上,只要不耽搁行程,皆要依了林萧阳。
是以,林知吾就算不想回答那些问题也是必须回答的。
“你是说,两年前,武林盟主傲龙就是被那个什么苍蝶刺客团所杀,以至于这两年来武林中人无人带领,弄得门派与门派之间黑白两道交错、乌烟瘴气?”耳边风声呼啸,林萧阳的声音一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
骑在马背上,林萧阳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好心情地问紧跟在他身侧同样纵马狂奔的林知吾,他们两人的左右是飞快后退的景物。
“是啊。起初,那些以正义之士自称的武林人士还嚷嚷着要替傲龙报仇雪恨,可是忙活了大半年,那一干武林人士却是连苍蝶刺客团的影子都没能找到,最终只得罢手各自斗法去了。”林知吾同林萧阳一样微向前倾着上半身,一手紧紧抓着马缰,一手握着一根二指粗的马鞭,若感觉身下马匹慢了便会凌空抽下马鞭。
“照你说的,苍蝶刺客团皆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虽行事乖张,但怎么说也不过是一群女子,怎么偌大一个九国武林,还斗不过一群女子?”林萧阳再次问道。
要说这林萧阳算是自幼便生长在秦山之巅,几乎没见过女子,又怎么会觉得女子不如男子呢?
这还是得拜林萧阳那个大师兄所赐,林萧阳那个大师兄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个甚么好东西,总喜欢跟林萧阳这个心性单纯的孩子说些有的没的。
虽没把林萧阳这孩子的纯洁心灵污染了,却也将林萧阳那单纯的思想抹黑了不少,不然,林萧阳哪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九章 城外惜别3
湛蓝天空下的宽阔官道上,是两匹疾驰的骏马,马背上的驱马之人正是林知吾和林萧阳。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与马蹄声,两边是快速后退的景物,哪怕是在说话,林萧阳和林知吾都未曾放慢过速度,不时地还会凌空抽下马鞭,让身下骏马再跑快些。
林知吾此时心中暗笑:你二师兄培养出来的人,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摆平,那你二师兄也就不会那么器重她们了,女子又如何,女子有时比男子还要强!至少,他们朱府上的那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林知吾却还是回答道:“应该是因为那些女子神出鬼没吧!至今也没人能活捉到她们,就算是偶然有执行任务失败被围困的,也是在被擒前就吞了化尸散的,不仅人死了,连尸身都没留下,想要顺藤摸瓜却是不可能的。”
林萧阳闻言惊道:“这未免也太狠了吧!人死了便也就算了,毕竟死者为大,那个苍蝶刺客团一旦执行任务失败,竟是连尸身也不让留的吗?”
林知吾也是忍不住感慨:“那些女子,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要如何训练她们,她们又该是如何的出身,才能有勇气做到死后连尸身都不要也要保全苍蝶刺客团啊!就算是男子,只怕也很少有能做到死后不要尸身的,任谁都希望死后能有个尸身好入土为安啊!”
除了面对爷的时候能露出笑意,玄武从未对他们几人笑过,在旁的人面前笑,那也只是假装罢了。
玄武她,一定是心里有浓浓的苦才会这般训练她的手下吧!才会在桃李年华便失了笑容。
“谁知道呢!师傅说过,这个世上的事总是无常的,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忠于另一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人受过莫大的恩惠,否则,谁会不为自己活着呢?”林萧阳淡淡地丢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他和他的大师兄、二师兄,都那么听师傅他老人家的话,不仅是因为师傅是教他们绝顶武艺的师傅,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都受过师傅的恩惠呢?
他的命,不就是师傅救的吗?若当年没有师傅,何来今日的林萧阳?
“虽然这两年因为没了武林盟主的领导,九国武林变的黑白两道交错、乌烟瘴气,不过好在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主的选举大会,只要选举出了武林盟主,有了领导人物,九国武林应该可以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的。”林知吾道。
林萧阳想了想,接过话头道:“不过,这一届的武林盟主,上任后应该会主动带领九国武林的正道人士去为上一届武林盟主傲龙报仇雪恨吧!而且还会不报傲龙的仇不罢休。师傅说,这就是面子。”
听了林萧阳的话,林知吾险些笑得从马背上摔下去。
好半晌,林知吾才笑道:“林公子,您和家主的师傅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不仅教你们武艺,连这些都教你们的吗?”
“没有啊!这是我偶然听到师傅给大师兄训话时说的,师傅很少会跟我提及武艺以外的事,到是经常跟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提及。不过,就算是这样,我的武艺还是不如大师兄和二师兄好。”说到最后,林萧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林萧阳在学武这方面也是很努力的,林萧阳的师傅教给他们师兄弟三人的东西又都是一样的,可是林萧阳不管怎么刻苦练习就是不能超越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林萧阳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的武艺不如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那是因为你大师兄和二师兄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那个担子,容不得他们比别人差,只能比别人强,更强!对于林萧阳的话,林知吾只能在心底如此默默地想着。
话音一转,林萧阳又问林知吾:“林副管事,你之前说的幽冥宫是怎么回事?”
既然林萧阳问了,林知吾只好继续详细解说:“幽冥宫位于大章南边,听说,好像是自上届武林盟主傲龙被杀后,幽冥宫才突然开始活跃起来的,只短短两年的时间,竟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魔宫一跃成为了九国武林魔道的领袖。”
林知吾再次凌空抽了下马鞭,而后才继续道:“幽冥宫和苍蝶刺客团一样,合宫上下皆是清一色的女子。不过在行径方面,幽冥宫与苍蝶刺客团却是相去甚远。至少苍蝶刺客团不会滥杀无辜,幽冥宫的人,却是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大章边境百姓真真是闻‘幽冥宫’三字色变。
幽冥宫在武学造诣方面到不是如何厉害,她们主要以蛊毒为主,但武林人士偏偏最忌讳的就是蛊毒,是以,尽管幽冥宫宫人武艺不高,却也几乎没人敢主动去招惹她们。九国武林正道对幽冥宫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因忌惮她们善于施蛊下毒,这两年来九国武林正道人士也只杀了些独身在外的幽冥宫宫人,只要遇上数量多一些的幽冥宫宫人,那些武林正道人士全都是避而远之。”
林萧阳的确心性单纯,可他不笨,除了情爱之事他一窍不通,在别的方面,林萧阳可是一点就通的。
比如现在,林萧阳一听林知吾的话,当即就插话道:“那为什么武林人士不合力一举歼灭幽冥宫?只要歼灭了幽冥宫,不就天下太平了?”
闻言,林知吾却笑道:“那是因为至今为止也无人找到幽冥宫的所在,否则,你以为九国武林中那些自诩正道人士的人会放过幽冥宫?”
话音一转,只听得林知吾又道:“你二师兄说,今年的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后,大抵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找到苍蝶刺客团,为上一届武林盟主傲龙报仇雪恨;二便是带领那些自诩武林正道的武林人士找到幽冥宫的正确位置,围歼幽冥宫。”
“哦!原来如此!”林萧阳了然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我记得,二师兄说,今年的武林大会就是在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举行,那你可知道那个林家的情况吗?”
对于林萧阳有此一问,林知吾并不觉得诧异。
早前林知吾就听朱梓陌说过,朱梓陌的三师弟林萧阳,乃是大梁江南金义郡南岭城武林世家林家第三子,也是林家现任家主最疼爱的幼子。
林知吾想,估计林萧阳一路上问了那么多,其实林萧阳最想问的还是这个问题吧!
毕竟,林萧阳已离家十八载了啊!
如此,林知吾了然地笑笑,道:“今年的武林大会的确是在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举行,林家在九国武林中也算是一大武林世家,说话的分量也还是可以的,所以,自两年前武林盟主傲龙被杀后,九国武林中的事一直是林家和其余四大武林世家在勉力维持,各门派之间才没有明着翻脸闹出什么大事来。林家现任家主是林翱,但是据说林翱已经卧病将近一年之久了,似是一年前中了什么奇毒,一直没有得到解药,但因为其内力深厚,又一直用灵丹妙药辅助着,所以才能拖了一年之久。现在林家真正当家作主的是林翱的长子林宇。江湖上有人传言,林翱今年很有可能就要归天了,而林家家主之权不出意外也会落在林翱的长子林宇手中。”
听到林知吾最后那两句话,林萧阳握着马缰的手一紧,心绪有些飘忽。
想他离家十八年,如今二十三岁了才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如果,不是师傅要他去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他还有一个家!
用力凌空一抽马鞭,林萧阳在心中默念着:父亲,您一定要等着孩儿,孩儿回来了……
是夜。
朱府。前厅。
“来人!去看看少夫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用饭。”坐在饭桌的主位上,看着一桌子已没了热气的饭菜,朱梓陌淡淡地说着。
“是。”一旁有侍立的丫鬟答应了一声,随即离开前厅去韩院找他们的少夫人。
刚走到韩院门口,那丫鬟迎面便遇上了从韩院里出来的陆雪月,遂道:“雪月姐姐,家主派我来请少夫人去前厅用饭。”
陆雪月一愣,下意识地问:“少夫人不是早上跟着家主一起出府了吗?”
“雪月姐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向家主回禀吧!”闻言,那个丫鬟如是对陆雪月道。
陆雪月觉得也是,便点头答应了那个丫鬟与她一同去前厅。
“你的意思是,少夫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未曾回来?”前厅内,听完陆雪月的话,朱梓陌微微皱眉。
站在离饭桌不远的地方的陆雪月闻言恭敬地答道:“是的。今早少夫人对奴婢说,少夫人要与家主一起去送林公子,回来的可能有些晚,还特意吩咐奴婢不用为少夫人准备午饭。”
“那少夫人出门时可有带银两?”朱梓陌又问。
摇头,陆雪月老实回答:“没有。上次出门用剩的银两,外加一张百两银票少夫人都放在奴婢这,今早少夫人出门时并未问奴婢要任何银两。”
闻言,朱梓陌陷入沉思。
忽猛地一拍饭桌,朱梓陌倏地站起身,同时低呼:“出事了!”
第十章 村庄借宿1
春风得意马蹄疾,林知吾和林萧阳赶了大半天的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瞧见一座小村庄,村庄背面便是那深蓝色中夹杂着片片红霞的天空,一片安静祥和之景。
因怕惊扰到村中居民,扰了这一片安静祥和,林知吾和林萧阳在离村庄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便勒住了狂奔的骏马。
骏马被勒得前蹄抬起伴着嘶鸣,当马蹄落地,他二人翻身下马,牵着马于山野田地间徒步走近那座小村庄。
许是刚好到了饭点,村里各家的妇人都在厨房里忙活,各家房顶烟囱炊烟冉冉。
村外不少男人有的肩扛农具返回村庄,有的则三三两两地坐在村口谈天说地。
见到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牵着马徒步走近村庄,那些人都善意地朝他们笑了笑。
走到村口,林知吾对离他最近的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道:“老人家,我们兄弟是去江南看亲戚的,赶了一天的路,现下时辰也晚了,不知能否在贵村里借住一宿?”
“行的,正好村东头那有座小院,房主前段时间搬到城里去了,院子也就空了下来。房子里头的家具被褥都没搬走,但也一直没人去住,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去那间空房住一晚。”并没有怀疑林知吾的话,那名老者和蔼地笑着回答。
点头,林知吾道了声谢,问明了具体位置,便带着林萧阳一前一后地进村去了。
林知吾和林萧阳身后,那个刚刚与林知吾对话的老者望着林知吾和林萧阳远去的背影,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隐晦不明的光芒。
林知吾和林萧阳一起来到村庄东面,果然见到一座小院——
院墙是黄土堆砌的,许是年代久了,上面有些斑驳裂缝。院门是竹编的,门上的铜环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把生了薄锈的铜锁,没有上锁。
牵着马走到竹编的院门前,林知吾抬手小心地取下那把生了薄锈的铜锁。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平坦宽敞的院子,院内有三间呈半合围式的小木屋。
即使站在院门口,林知吾和林萧阳也能看见那三间小木屋上的门窗都关着,并未看见有人在的样子,显然是一座空院。
牵着马走进院子里,林知吾惯性地四下环顾。
除了正对院门的那三间小木屋,院子右侧有一口井,左侧有一颗柳树,条条低垂的柔枝上已缀满了点点嫩绿,除此之外,院中再无余物。
牵着马走到左边那棵柳树下,林知吾将手中马缰拴在了手臂粗的树干上,随后进入院子里的林萧阳亦是。
取下系在马鞍上的包袱,林知吾率先朝那三间小木屋走了过去。
将木屋房门一间一间推开,一间一间地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林知吾最后得到的结果一般无二:屋子里的一应用具皆摆放齐整,干净整洁,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许是因为多年来跟在朱梓陌身边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奸邪手段,林知吾总隐隐觉得这院子有哪里不对劲!
然,无论林知吾怎么想,想到脑袋都疼了却也怎么都想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也罢,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秉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想法,林知吾很明智地放弃了不再深究。
选了正对着院门的那间木屋作为今晚的休憩之所,林知吾进屋后便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桌上的半截蜡烛。
将手中包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却是离开朱府前,朱梓陌让府中下人给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准备的这两日的干粮。
林萧阳坐在木桌边,看着站在桌边解包袱的林知吾,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道:“林副管事,刚才在村口的时候,你为何要那样对那位老人家说呢?”
此刻,单纯的林萧阳心中有个极大的疑问,那就是——
他和林知吾是去江南不错,不过不是去看亲戚的,而是去参加九国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而且,他们虽都姓林,但不是兄弟啊!那样说不就是骗人呐?
将解开的包袱里的两个水囊拿起一个递给林萧阳,林知吾又拿起包袱里的一个油纸包。
边打开油纸包林知吾边解释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的好。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目的告诉他人,这是最简单的生存法则。”
赶了一天的路,早已口渴,拔下林知吾递给自己的水囊囊口的木塞,林萧阳灌了一大口水后才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记住了。”
“林公子,人生在世,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今日这事你就该好好学着。”林知吾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口吻。
在林知吾心中,林萧阳就和他的弟弟林知升一般,教林萧阳这些,是他应该的。
不过之后发生的许多事,却让林知吾觉得他今日这几句话真真是白说了!
林知吾说罢,将油纸包里早已冰冷的馒头拿起一个递给林萧阳。
放下包着馒头的油纸包,拿起另一个水囊,拔下木塞,林知吾复又拿了一个冰冷的馒头与林萧阳一起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下。
凉水配冷馒头,这味道着实不好受,可是却无可奈何。
“有人在吗?”紧闭的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右手几乎瞬间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馒头,随即条件反射地抚上腰间软剑,林知吾眯着眼大声问:“谁?”
对于林知吾惊弓之鸟般的行为,林萧阳却是恍若未见,依旧安稳地坐着吃他的冷馒头、喝凉水。
这也许就是在世间摸爬滚打,几经死里逃生的人与初出茅庐的牛犊的差别所在。
“我是这个村村长的媳妇,我家老头子刚才回到家里跟我说,他在村口遇到两个来村里借宿的年轻人,他让你们到村东头这座空院子来住一宿。我那老头子说,这院子里也没口吃的,正好我家里头煮了面,我那老头子就寻思着让我给你们一人送碗面来,这开春的天,吃完热乎的面晚上睡觉总是舒服的。”那个老妇人一句一顿地说着。
看了稳坐泰山的林萧阳一眼,林知吾放下按在腰间的右手,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大声回答:“您等会!我这就来开门!”
出了屋子,穿过空阔的院子,林知吾走到院门边。
打开院门,林知吾便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短衣,双鬓染霜的老妇人。老妇人双手提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篮。
见院门打开,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人站在院门内看着她,老妇人连忙腾出一只手,打开竹篮上的盖子,露出竹篮里装着的两大碗冒着热气的青菜面条。
那位老妇人和蔼地笑看着林知吾,道:“这乡下的人家也没多少银钱,这面里也就没放块肉食,只有几根自家地里头种的青菜,还请你们别嫌弃。”
天虽已黑,却因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天边那轮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
借着皎洁月光,林知吾能清楚地看见,那位老妇人手中提着的竹篮里只有两碗青菜面条和两双竹筷,再也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伸手接过老妇人手中的竹篮,林知吾笑着回道:“真是麻烦您了,还让您给我们兄弟二人送吃食来!我们自己本也备着干粮,您实在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既然您都送来了,那我也就不拒绝,厚着脸皮收下了,正好能吃口热乎的面条暖身子。”
听完林知吾的话,那位老妇人笑着点头,道:“就是嘛!这开春的天,再好的干粮也冰冷了,能吃口热乎的吃食多好啊!那你们吃,明早我再过来拿篮子和碗筷啊!”
说罢,那位老妇人将竹篮盖子盖上便转身往西面离开了。
望着老妇人离去的身影,林知吾关上院门,提着竹篮返回了正对着院门的那间木屋。
林知吾不知道,在他关上院门后,那个本该径直离去的老妇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头遥望那扇关上的院门,老妇人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回到木屋中,关上房门,林知吾走到木桌边,将手中的竹篮放到了桌上,顺手揭了盖子一道放在桌上。
看见竹篮里赫然装着两碗青菜面条,林萧阳丢下吃了几口的馒头便伸手去竹篮中端面条。
然,林萧阳手还没碰到竹篮便被林知吾伸手拦住了。
林知吾凛然道:“慢着!”
“怎么了?”保持着去端面条的姿势,林萧阳不解地看向拦住他的林知吾。
林知吾并未回答林萧阳,而是拔下他一直插在发间的那根木簪。
只见林知吾将那根木簪簪尾左右扭动了下,然后便将簪尾从簪身上拔了下来,接着从簪身中倒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细长银针捏在手中。
看着林知吾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林萧阳惊讶了——那根木簪居然是中空的!
“让我先试试这面里有没有毒。”林知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银针插进了其中一个装青菜面条的碗里。
等了约有几秒,林知吾拿起银针看了一下,确定银针没有变黑后,又将银针插进了另一个碗里,又等了几秒再拿起来看,银针依旧未曾变黑……
第十一章 村庄借宿2
“林副管事,你委实太多心了。人家好心送两碗面条来,你却怀疑面里下了毒!”见两次银针都不曾变黑,林萧阳有些不高兴了。
不等林知吾再作阻止,林萧阳已然端起一碗青菜面条大吃特吃起来。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看着林萧阳吃得香喷喷的模样,林知吾语气淡淡。
说罢,林知吾将银针上沾着的面汤用衣袖擦拭干净,重新装进簪身里,旋上簪尾,将木簪插回发间。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知吾,毕竟那么多年都是在阴谋诡计中走过来的,林知吾的小心翼翼也是经历使然,不然,谁乐意每天神经兮兮的?
口中虽说着但愿是自己多心了,但林知吾终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以,不论林萧阳如何劝说,林知吾也不肯吃那碗青菜面条,只吃从朱府上带出来的已经又冷又硬的馒头。
对于林知吾的执拗,林萧阳无可奈何,最后,那两碗青菜面条都下了林萧阳的肚。
吃过晚饭,收拾好装水囊和干粮的包袱,林知吾道:“林公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今晚还是将就着睡一间房吧!倘若出了什么事也能立即有个照应。”
尚在秦山之时,只要林萧阳的大师兄、二师兄在秦山上小住,他们师兄弟三人便总是挤在一间竹屋里,且每每林萧阳的大师兄都要和林萧阳挤在一张竹床上。
是以,对于林知吾的提议,林萧阳便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间木屋中只有一张约一米来宽的木床,两个大男人睡却是委实挤了些。
林知吾便提议他在地上睡,林萧阳也未说什么,只将床上的两床棉被抱了一床给林知吾当地铺用。
如此,林萧阳便将他的宝贝长剑放在床沿,和衣躺在床上睡下了。
确定房门拴好无误,将那床棉被铺在床边的地上,林知吾取下腰间软剑放在棉被边上,吹灭了桌上那已快要燃尽的蜡烛,便同样和衣躺在了地铺上,闭目浅眠。
深夜,睡在木床上的林萧阳突然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翻滚起来,豆大的冷汗不断从他的额际渗出。
翻滚间,林萧阳睡前放在床沿的长剑被他撞到床下去了,正好落在了床边林知吾的地铺上。
因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林知吾不敢深睡,是以,即便是长剑掉在棉被上如此轻微的声响,仍是惊醒了浅眠的林知吾。
倏然坐起身,林知吾看向床上的林萧阳。
借着窗纱上透进屋内的淡淡月华,林知吾看见的便是林萧阳蜷缩着身子,皱着眉,双眸紧闭,上齿紧紧咬着下唇,额间似还有冷汗渗出,躺在木床上不断来回翻滚的画面。
见状,林知吾立刻就知大事不好!
起身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林萧阳,林知吾担忧地唤着:“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了?林公子?快醒醒!!”
似乎是听到了林知吾的呼唤,林萧阳渐渐停止了翻滚,良久后才幽幽地睁开紧闭的双眸。
看着一脸担忧的林知吾,林萧阳轻微喘息道:“我、我浑身都像被蚂蚁咬一样,很痛,很难受……”
借着屋内那淡淡的月光,也因为习武之人目力比平常人好,林知吾看见,林萧阳那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皮肤下还有丝丝黑气在来回游走。
看着林萧阳此种情况,林知吾不难猜测——林萧阳中毒了,且是剧毒!
不敢有丝毫耽搁,林知吾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瓶口的小红布塞,从瓷瓶里倒了一粒白色药丸在掌心。
那粒白色药丸一见空气,便缓缓散出微微的馨香,可见是用极好的药材所制。
林知吾捏起掌心那粒白色药丸塞进林萧阳口中,同时道:“这是临出府前你二师兄给我的一瓶可解世间百毒的灵药,你先咽下去,就算解不了毒至少也能稍稍缓解毒性,让你舒服些。”
闻言,林萧阳听话地咽下口中药丸,只是药丸入口即化,唇齿间已只余淡淡馨香。
不过片刻,林萧阳果真觉得舒服了不少,那种被蚂蚁啃咬的感觉也渐渐退了下去。
“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收起白色小瓷瓶,林知吾关切地看着林萧阳。
林萧阳闻言老实回答:“好多了,就是浑身上下都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着林萧阳面上那异样的红隐去,那丝丝游走于皮肤下的黑气渐渐散去,林知吾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林知吾笑着解释:“那就证明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服了百解丸后,只要解了毒,都是这样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要休息小半个时辰便好了。”
“知道了。”林萧阳乖乖地应着。
想了想,林萧阳仍是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会中毒呢?那碗面,你不是用银针检查过了吗?里面并没有下毒啊!”
对于朱梓陌为他们准备的吃食,林萧阳是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的。
“那碗面里的确没有下毒,那毒,应该是抹在筷子上的。起先我不曾注意,那两双筷子,并不是搁在面碗上,而是斜插在面碗与竹篮间的空隙里。”林知吾点头,开始条理清明地分析。
“不放在面碗上搁着,估计就是怕竹篮在晃动时毒会掉进面碗里。只怕他们也是猜到了我们可能会试毒,所以才没有直接将毒下在面里,而是将毒抹在了筷子上。只要我们想不到这一点,用他们准备的筷子吃了面,毒就会通过筷子渗进面里,我们一样会中毒。”分析完毕,林知吾的猜测分毫不差。
看着林萧阳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林知吾不免庆幸,还好他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不然现在……
想到这,林知吾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我们是第一次经过这里不是吗?”林萧阳想不明白,便又问林知吾。
摇头,林知吾道:“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向我们下毒。起初进到这个院子里,检查了三间屋子后,我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一直想不明白是哪出了问题。我还以为是自己太多虑了,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顿了一下,林知吾没往下说,而是看向林萧阳,问:“林公子,你还记得我们在村口的时候遇到的那位老人家吗?”
闻言,林萧阳点头,答道:“记得,还是那位老人家告诉我们这里是个空院子,让我们来这里住的。”
林知吾随即接话道:“没错,我记得那位老人家说过,他们村东头的这座院子,房主前段时间搬到城里去了,院子也就空了下来。屋子里的一应用具虽然未曾搬走,但也一直无人居住。”
林萧阳听到此处点了点头,道:“那位老人家是这般说的。”
“可是,在检查房间的时候,我却发现,三间屋子里摆放的用具都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并不像空置了一段时间的样子。况且,现在正值春季,梅雨颇多,我们大梁又地处气候湿润的南方。没道理空置了一段时间没人打扫的房屋还能如此干净整洁,没有丝毫受潮发霉的迹象。”林知吾继续一条一条地分析着。
话音一顿,林知吾将手放在床上的棉被上,手下触感干燥蓬松,分明是经常翻晒的缘故:“就连这棉被都是干燥的很啊!”
听了林知吾的分析,林萧阳虽天性单纯,但该聪明的时候还是聪明的。
林萧阳当即就道:“你的意思是,这座院子并不是空置的,而是还有人居住,且天天有人打扫?”
摇头,林知吾不确定地回答:“有没有人居住,是否天天有人打扫我不知道,但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曾来打扫这座院子却是可以肯定的,绝不是那位老人家说的是座空置的院子。”
沉默了一会,林萧阳突然看向房门的方向,警惕道:“有人来了!”
林萧阳现在虽浑身使不上力,但他的内力还是在的,不说方圆百米,至少方圆五十米内的动静林萧阳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听了林萧阳的提醒,林知吾方凝神细听了一小会,果然听到了屋外有人翻墙头跳进院子里的声音。
再仔细听,那些人落地时发出的声响有的轻有的重,显然有的人习过武有的人不曾习武。
林知吾和林萧阳对视一眼,林知吾抿唇一笑,轻声道:“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来确定我们是不是毒发了。”
点头,林萧阳同样轻声道:“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习过武的,但听动静,习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我现在使不上力不能动,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话语里的担忧不言而喻。
林知吾却是轻声道:“放心,我武艺虽没林公子你高,但要摆平外面那些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将脚边的长剑捡起,放到林萧阳手边,又将自己的软剑重新藏于腰间,林知吾朝林萧阳露齿一笑——他这些年死里逃生的日子可不是白过的!
第十二章 村庄借宿3
重新躺回铺在地上的棉被上,林知吾轻轻丢出一句话:“林公子,气沉丹田,闭目静气,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还活着。等会不管听到什么,或是他们做了些什么,都不要有动静,且看他们有何目的。”
说罢,林知吾率先闭目静气——装死去也。
林萧阳听话地闭上双眼,宁心静气,呼吸渐弱,直至停止。
然,林知吾与林萧阳却皆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听了一丝动静。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截亮晃晃的匕首从门缝间插进了门内,正好在门闩下面。
只见那一小截匕首缓缓向上移动,微微顶住门闩,然后开始缓缓左右移动起来。
不过几秒的功夫,随着一声细弱的“咔哒”声,门闩被挑开了。
匕首被从门缝中抽出去,接着,“吱呀”一声轻微的声响,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随着木门打开,大把皎洁的月光投射进了屋内,让原本只有些微亮光的屋子更显明亮。
定睛看去,房门外,背着天边圆月站着七个人。
因背着月光,让人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能看出那七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却分不清熟男熟女。
“大哥,做完这一次,咱们还是收手吧!这可是造孽的事啊!会损阴德的!”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你以为我不想收手吗?可是,你觉得那个人,会让我们收手吗?”同样刻意压低的声音,含着浓浓的无奈。
“就是,那个人如果会让我们收手,我们这些人,又有谁愿意去做这杀人损阴德的勾当?”第三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是啊!大哥和二哥说的对,老四,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第四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四哥,我们都知道你心善,我们七个兄弟里,也没有真的十恶不赦的恶人,这不都是被那个人给逼的吗?我们要是不干了,那个人不仅不会放过我们,只怕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保不住啊!”第五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是啊!四哥,就算我们不为自己,为了村子里的人,我们也不能收手啊!你家里的娃儿才满三岁,难道你舍得丢下他不管吗?还有你家媳妇儿,你当年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她娶回家的,这才四个年头不到,你舍得撇下她?”第六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含着提醒。
一时间,空间静了下来。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那个被称为老四的男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唉!算了,他们俩人都死了,咱们还是先把他们处理了吧!”
话落,为首站着的三人中最左侧那个当先一步跨进了木屋里,朝着躺在地上的林知吾走去。
见那个人迈进木屋里了,剩下的六个人也都陆续走进了屋内,同样朝着林知吾和林萧阳他们走了过去。
最先走到林知吾身边的那个人,踩在棉被上,蹲身在林知吾身边,伸出双手在林知吾身上摸来摸去,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另一个走到林萧阳身边的人也是一样,伸手在林萧阳身上摸来摸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些什么。
蹲在林知吾身边的那个人许是搜完了,站起身对其余六人道:“他身上除了银票和一柄软剑,什么也没有。”
另一个站在林萧阳身边的人收了手后也对其余人道:“这个人也是一样,除了他进村时手上拿着的长剑,身上除了块玉佩和一沓银票,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听了那两人的话,七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走到他们边上,朝他们伸手道:“把你搜出来的那块玉佩给我瞧瞧,那个人要找的好像就是跟玉有关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是的话,那咱们可能真的就不用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
那个负责搜林萧阳的人将手中捏着的一个扁圆形的东西交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接过东西便走到门边。
借着屋外月光仔细看了一阵,那个男人转身,丧气道:“不是,这上面的花纹跟那个人给我看过的不一样。”
就是傻子此刻也该明白这七人的确是在找什么东西了,只是,却又让人觉得糊涂——
有什么东西会让他们这般不惜残害人命地寻找呢?
“大哥,那这两个人是不是照老规矩,抬到后山的山崖上去扔了?”依旧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询问。
那个站在门边被众人称为大哥的男人,估计是因为从林萧阳身上搜出来的玉佩并非他们要找的东西,因此十分失望,听了这话,可能导致其心情更加不好,语气也有些不好地道:“不然你还想抬到你们家去搂着睡觉啊?”
“大哥,现在没找到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老五嘴笨,你也别生气了。”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四的声音。
“大哥,那你手上的玉佩怎么办?”是那个负责搜查林萧阳的人的声音。
“大哥,反正这也不是那个人要找的东西,而且人都死了,要不,咱们将这玉拿去二十里外的小镇卖了换些钱财吧!那些银票咱们也拿去算了!自从被逼干这事以来,咱们村子就没人离开去外面谋生活的。就算偶尔有离开的,只要出了村子五十里的范围,第二天就会被送回来一具尸首。人心惶惶之下,咱们村的人至今都没人再敢离开村子,再这样耗下去,咱们村都得穷死了,只怕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可奈何。
“老七!!”
“不可以!!”两个制止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七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除了站在林知吾身边的老四和那个站在门边拿着林萧阳的那块玉佩的大哥,其余五人纷纷惊呼出声,异口同声地喊着:“妈呀!诈尸啦!诈尸啦!”
那五人两个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其余三人则一边喊着一边往房门的方向冲了过去,那模样,用屁滚尿流形容都不为过。
“诈尸??”躺在床上的林萧阳看着四散逃跑的几人不解地呢喃。
好一会儿林萧阳才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装尸体的,突然开口说话了,可不就是诈尸?
不过,林萧阳可没时间继续想其它的。
林萧阳现在只惦记着今天上午他和他家二师嫂冷晴分别时,冷晴送给他的那块代表饯别之礼的红色玉佩!
林萧阳觉得那快玉佩可是他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亦是二师嫂送她的第一份礼物,绝不能让人拿走了!若是日后二师嫂问起来,他要如何解释?若二师嫂因此生气如何是好?
因心里着急,林萧阳出口的声音都显得十分急切:“快把玉佩还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绝对不是威胁,林萧阳绝对会让这句话变成事实!
不过,因为才刚解了毒,又心急,林萧阳出口的声音没有显出丝毫的气势,反到让人觉得有些空灵,在这清冷的夜里到显得有几分瘆人的味道。
先前说要将玉佩拿去卖掉的那个被称为老七的人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外,听到林萧阳的话,不禁停住脚步,回头遥望着躺在床上的林萧阳,战战兢兢道:“你、你都已经死了、还、还要玉佩做、做什么?!”
站在林知吾身边的老四离林萧阳最近,他看向站在门边的那个大哥,强自镇定道:“大哥,还是将玉佩还给人家吧!我们以前就算杀了人也从不拿人的东西,这次刚一动这念头就诈了尸,何必害了人性命还拿走他们的东西!这是加深咱们的罪孽啊!”
同老七相距不远,站在房门内的那个大哥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点头:“也是,都害了人家的性命,不能再夺了人家的东西。”
说罢,那个大哥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朝着林萧阳走了过去。
“玉佩还你,你安息吧!要是死不瞑目千万不要来找我们哥几个,要报仇你就去找那个逼我们的人去,是那个人逼迫我们杀人的,不关我们哥几个的事!更和村子里的人无关啊!”那个大哥一边走口中一边不停地念叨着,声音有些发颤。
避过躺在地上的林知吾,走到床边,那个大哥颤抖着手,将手中的玉佩放到了林萧阳身上,然后像触电一般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那个一直站在林知吾身边的老四见那个大哥将玉佩还给了林萧阳,便提醒道:“大哥,还是让哥几个将他们入土为安吧!”
闻言,那个大哥连连点头,语带急切:“老四说得对,老四说得对,还是入土为安,入土为安的好!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你们赶紧来抬人!”
说罢,那个大哥就抬手招呼其余四人上来搬林萧阳和林知吾。
不过,既然那些人都认为林萧阳是诈尸了,怎敢再上前?
且床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谁知道那个会不会也突然来个诈尸?
是以,不管那个大哥如何催促,被点名的四人都死死站在原地不动,既不上前抬人也不没义气地落跑。
第十三章 狼窝虎穴1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你们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人抬出去埋了!”见那四人都不动,那个大哥有些生气了,压低了声音怒斥。
“大大大大……”站在门边的老七忽然惊恐地睁大双眼,指着那个大哥结结巴巴地喊了起来,可喊了半天也只喊出一个“大”字。
“大什么大!连大哥都不会叫了……”暴跳如雷的声音,响彻这一方小院。
见老七如鲠在喉般说不清话,那个老大的火气更盛了,也不再压抑,当即就朝着老七吼了起来。然,最后一个“吗”字下一瞬已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机械般地低头,于淡淡月华下看着抓着他右脚的那只白皙手掌,那个大哥当即吓得大叫一声,惊得院外两匹骏马嘶鸣。
屋内,却见那个大哥双眼一翻,往地上一躺,竟是被吓晕了!
那个一直站在林知吾身边的老四,在那个大哥晕过去的那刻也低头看向了地上——
却见,一直没有动静地躺在他脚边的林知吾正一手抓着他们大哥的右脚踝,另一只手,正朝着他的脚踝伸来,眼见着马上就要抓住他的脚踝了!
见此情景,老四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当即惊呼一声,往后摔坐在了地上。
双掌撑在身后,老四一遍遍地喊着“别过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着。
然,林知吾岂会让他轻易躲过?
只见林知吾手掌快速一伸,已牢牢地抓住了老四的右脚脚踝。
见两个“死人”都诈了尸,大哥和老四还被诈尸的“尸身”抓住了脚踝,其余五人吓晕的吓晕,夺路而逃的夺路而逃,瞬间作鸟兽散。
只消片刻时间,整间木屋里就只剩先前晕倒的那个大哥和另外两个晕倒的人,与唯一一个吓得不轻却没有晕倒的老四。
松开抓着那个晕死过去的大哥和老四脚踝的手,林知吾翻身而起。
看向躺在床上依旧绵软无力的林萧阳,林知吾笑问道:“林公子,如何?这般吓唬人好不好玩?”
林萧阳抬手握住那个大哥放回他身上的玉佩,勉强支着手坐起身子,看着晕了一地的人,霁颜笑道:“好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吓唬人呢!”
闻言,林知吾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爷说的果然没错,林公子真是孩子心性啊!
若不是想知道给他们下毒的人究竟有何目的,他才不会用这等不入流的招数。
虽说严刑逼供也会得到结果,但终归不能分辨真假。
倘若这些人有心欺瞒,林知吾担忧若严刑逼供,怕会适得其反。
林知吾拿出火折子吹燃,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只拇指粗巴掌长的白烛,点燃了放到屋中央的木桌上。
瞬间,屋内更显明亮,那些人的样貌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个最开始晕死过去的大哥身材虽瘦长,却长得一脸络腮胡的彪悍模样,看着着实有些怪异。
老四个子不高,相貌平平,鼻下和上唇间长着一排浓密黑胡,一双眼恐惧中透着精明。
另两个晕倒的人相貌亦是平平无奇。
这四人都只是大众脸,眉眼间也无戾气,林知吾却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此四人正是傍晚时分林知吾和林萧阳进村时,坐在村口聊天的那些人其中的一伙!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林知吾缓步走到还处于惊恐状态的老四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你们怎么……”惊恐地指着站在他面前的林知吾,老四语不成句。
林知吾明白老四想说什么,遂淡淡地解释:“我们确实吃了你们准备的面条不假,却不代表我们就一定会中毒身亡。凡物有相克,有毒药便会有解药。”
直到此刻,听了林知吾的话,老四才逐渐缓过神来,也才明白,眼前的两人并非诈尸,而是根本就没中毒!
难道是天意吗?他们小心翼翼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为什么要下毒杀人?”见老四坐在地上半天不言语,林知吾又冷冷地问了一遍。
见老四此状,再联想他们七人起初的对话,林知吾不难猜测,在他和林萧阳之前,必定已有不少人遇害!
林知吾觉得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要这些人这般害人性命地寻找?
老四尽量平复了惊吓过度的心绪后才仰头望着林知吾,缓缓摇头,声音仍带着惊吓过后的颤抖:“我、我不知道……”
似是怕这样说林知吾不相信,老四又抬手指着一边晕死过去的那个大哥道:“我大哥知道!我们七个兄弟中只有我大哥知道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撇了眼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且脸色惨白的那个大哥,林知吾无奈地摇摇头——
早知道就不吓唬他们了,七个大男人,没成想这么不经吓!
看来,想要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只能等那个男人醒了再问了。
在等那个大哥自然苏醒的时间里,林知吾也没闲着,不断盘问老四,好不容易才弄清了他们下毒杀人的原由。
原来,这七个以兄弟相称的人都是这座村庄里的村民。
原本这座村庄村民们的生活十分平淡无奇得很,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融洽。
可是,自四年前起,他们这个村子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先,是一个奇装怪服的人来到他们村庄,要他们这些村民帮忙找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既有玉又有金属。
那个人让村民们将所有路过他们村庄的,但凡带刀带剑看上去像习武之人的人,全部毒死,然后再搜他们的身,找到那个人要的东西。
起初,村民们自是不肯答应这种造孽的事,道是有损阴德。
可是那个人当场就杀了他们村里近一半的妇孺,还说,若他们不答应,这些妇孺就是他们的下场。
因为惧怕那个人,村长只好带着他们这一干村民答应了。
那个人也承诺他们,说是只要找到了那个人要的东西,他们村庄就会得到一千两黄金的报酬。
之后,那个人挑了他们村里记性最好的人,也就是他们兄弟七人的老大,给他看了一张图纸。
那个人说只要看见类似图纸上画的东西,都要留下,等那个人来取。
事后,那个人在走之前,给村民们留了一大包白色药粉,道是每次只要指甲盖那么点就足够毒死五个成年壮汉。
起初,村民们还不敢用那个人留给他们的药粉,只用了去城里买来的蒙汗药。
结果,这事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个人知道了,那个人又来他们村里杀了十几口人。
且扬言道,他们若是再不听话,或者想要报官、逃跑、搬迁,那个人就直接屠村!
再后来,村长就选了他们加上那个看图的老大在内的七人,专门负责过往路人在被毒死后搜查尸身,然后将那些尸身扛去后山的山崖上扔掉这类事。
自此,他们这座村庄的人就真正地走上了下毒杀人寻东西的路。
然而,四年将过,村民们毒死了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可就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要的东西,这让村民们越发惶恐不安。
可是不知为何,那个人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只是让他们一直下毒,一直寻找。
如今,只怕这座村子后山的崖下,早已堆满了皑皑白骨。
至于那个逼迫村民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的人——
具老四所说,那个人每次出现俱是一身黑衣斗篷,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完全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听那个人的声音似是男人,只是那声音却着实沙哑难听,根本让人无法分辨男女。
就在林知吾理清了事情原由后,那个大哥也幽幽地醒转了。
在看见林知吾站在他面前的那刻,那个大哥两眼翻白,竟是又要吓晕过去。
还好老四机灵,立马上前掐了那个大哥的人中才让他没能晕成。
“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哥几个吧!我们也不是真的想杀你们的啊!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求你们放过我们吧!你们要报仇就去找真正的债主去啊!求你们放过我们……”望着一脸冰霜的林知吾,那个大哥忽然翻身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边哭嚎着。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算什么!!你也不觉得丢脸!”被那个哭着求饶的大哥弄得有些心烦气躁,林知吾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
被如此呵斥声一吓,那个大哥当即抽噎了一下,不敢再哭喊了,只眼巴巴地仰头望着林知吾,用眼神乞求林知吾能放过他们七人。
“你们在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林知吾再次将那个问题问了一遍,只不过这次问的人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哥。
听到林知吾的问话,那个大哥的脸当即又白了几分,脸上血色悉数褪尽。
尽管如此,那个大哥仍是一再地摇头摆手道:“没有!我们没有在找东西!我们只不过是谋财……”
第十四章 狼窝虎穴2
“大哥,别隐瞒了,我都告诉他了,只是究竟在找什么只有你知道,你就说出来吧!”哀婉之语却如惊雷。
见他们的大哥不肯说出要找的东西,又怕林知吾发怒,老四连忙扯着那个大哥的衣袖,哀声提醒。
那个大哥一听老四这话,险些气晕。
不过老四是个眼疾手快的,再次即时掐了那个大哥的人中,让他又没晕成。
侧过头,瞪着他身边的老四,那个大哥压低声音斥责:“你个混蛋东西!告诉他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你觉得那个人能放过我们和村里的人吗?你这是要害死大家啊!”
那个大哥的话才刚说完,一柄闪着寒光薄如蝉翼的软剑就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剑身有月华流转,寒意沁人。
林知吾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说,那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被如此一吓,那个大哥纠结犹豫了。
就在林知吾将软剑往他的脖子上又贴近了几分时,那个大哥才连忙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点头,“唰”地一声,林知吾收回了抵着那个大哥脖子的软剑,重新藏于腰间。
盯着那个大哥,林知吾冷声道:“将那张图的样子画给我看。”
“是是是!老四,快去准备纸笔!”那个大哥连连点头称是,如是吩咐他身边唯一能动弹的老四。
“你等会,我这就去拿!”老四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林知吾,见林知吾没什么反应才敢起身跑出了木屋。
不大一会,老四一手拿着一叠有些发黄的纸,一手拿着一只木炭削成的炭笔回来了。
将炭笔和那叠有些发黄的纸放在那个大哥面前,老四很自觉地不偷看,缩到角落去了。
老四是怕日后惹祸上身,这个世道,知道得越少才能越安全。
颤着手拿起那只炭笔,那个大哥仔细回忆着当年看到的图样,一笔一划地在那叠发黄的纸上画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个大哥方放下他手中的炭笔。
用袖子抹了把额间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那个大哥拿起画好的图纸,颤巍巍地递到了林知吾面前。
伸手接过那个大哥递上来的图纸,林知吾走到桌边,将手中图纸凑到蜡烛旁,盯着图纸上画的东西看得十分仔细。
因内力深厚的缘故,林萧阳服用百解丸后恢复的速度比常人快许多倍。
恰好此时林萧阳已经恢复过来,遂下床走到林知吾身边,伸着脑袋凑上前看林知吾手中的图纸上到底画了些什么。
然,当林萧阳看清那张图纸上画的内容后,林萧阳当即就变了脸色,只喃喃地念出两个字:“这是……”
**
冷晴迷迷糊糊地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视线于昏暗中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冷晴眼帘的,是一床浅蓝色的床帐,其后是挂在帐顶的一块巴掌大小,上有镂空花纹的碧绿色圆形玉饰,再就是盖在她身上的一张宝蓝色锦被。
忽然,一阵轻微的晕眩感袭来,冷晴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额头时,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右手居然被绑住了!
不止右手,连左手,还有双脚都被绑在了身下木床四角的床柱上,让冷晴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形态。
冷晴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脚——呵!死结!绑得结结实实,挣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拼着自己受伤或许还有可能将手从绳子里挣出来!
此情此景,让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冷晴瞬间便清醒了。
打量四周,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装饰摆设虽同朱府一般奢华,房内却弥散着一股浓郁熏香,完全不似朱府的淡雅熏香。
房里点着蜡烛,糊着白纱的窗外一片漆黑,再联合她现在的处境,冷晴不难猜到,她被绑架了,且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是哪?绑架她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按理说,她才来到这个异世不久,完全没机会去得罪什么人,更不可能有仇家一说,既然没有仇家,那是什么人会绑架她呢?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形,冷晴也丝毫不显慌乱。
脑筋高速运转,没多久,冷晴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绑架她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天在醉仙居里想调戏她,却反被她收拾的那个恶霸!
似乎是为了证实冷晴的猜测,“吱呀”一声轻响,外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伴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连接外室与内室的拱门边上,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
在看到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的那瞬,冷晴的脸立马就黑了:shit!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只见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一脸淫笑地朝躺在床上的冷晴走去,边走还边说着:“哟!美人儿,你怎么这么快就醒啦!是不是因为太想爷了所以才会醒得这般早啊!别急,爷这就来‘服侍’你了!”
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那垂涎三尺的表情配上他说话的那痞气,真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浑身不自在。
事实上,冷晴也的确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冷晴狂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绑架她的人要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了——估计是这个男人怕和上次一样,再被她收拾一次!
“怎么了?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见到爷太激动,连话也不会说了?嗯?”流里流气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股浓浓的放荡意味。
说话间,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就势在床沿坐了下来。
“美人儿,别紧张,爷很会疼人的,一点都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爷保证让你欲仙欲死!!”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冷晴那光洁的脸上不住地来回抚摸着,那好色模样,就差嘴角流涎了。
听着那个男人下流无耻的话,看着那个男人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感觉着脸上那一阵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抚摸,冷晴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地翻涌,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喉而出……
最终,一切都只化成一句冰冷的话:“把你的猪蹄给本大姐拿开!”
闻言,那个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淫邪:“哟!还是个冰美人儿呢!对爷的胃口,爷喜欢!爷喜欢!!”
说着,那个男人便俯身对着冷晴那嫣红色的唇瓣亲了下去。
看着那个男人俯身来亲自己,冷晴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由着他亲吻——想吻她??他算个什么东西??
虽说冷晴的初吻早八百年前就没了,冷晴也不在乎吻这东西,可冷晴也绝不能容忍这种人渣占她的便宜!
在那个男人的唇快要亲到她的唇的那刻,冷晴及时将脸往床内侧一偏,虽则躲过了那个亲吻,可冷晴的左脸却仍是不可避免地遭了秧。
冷晴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个男人吻到她的左脸上后,十分下流地用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留下了湿粘的液体在她的左脸上。
感觉着左脸上的湿粘感,冷晴浑身一颤,忍不住一阵反胃!
可悲哀就悲哀在冷晴已经两顿没吃了,再怎么想吐也是吐不出东西来的,连胃酸都很不给面子地没吐出来。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朱府。前厅。
偌大的厅内灯火通明,那张摆了一桌子佳肴的饭桌还没有撤下去,只是佳肴已冰冷,不再散发着微微热气。
在烛火的映照下,可以看见,那些佳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就连桌边那两碗盛得满满的白米饭都是完好无缺地放在那里,找不见被动过的痕迹。
“找到少夫人没有?”坐在厅内的主位上,朱梓陌寒着一张脸问刚走进前厅来回报消息的家丁。
感受到那股从朱梓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意,那名家丁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垂下头,家丁硬着头皮拱手对朱梓陌道:“回二少……家主,还没有找到少夫人的下落。”
没有发火,连语气都没有重上半分,朱梓陌就那样盯着那名家丁,语气森然:“没找到你回来干什么?!继续找!!”
若不是理智尚在,朱梓陌怕是要说出“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的话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接着找!”家丁忙不迭地答应,逃命一般地离开了前厅。
出了前厅,家丁便开始小声抱怨:“新家主也真是的!这开春的天虽然不比寒冬腊月冷,可也凉着呀!要我们这种天连夜找人不说,还不许声张!府里上百口人,见过少夫人那张脸的都没有几个!这要怎么找啊!”
待那名家丁离开后,朱梓陌却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
却是冷晴今天上午送给他的,簪身上雕着一枝盛开的桃花的碧绿色玉簪。
轻轻地抚摸着凹凸不平,透着一股凉意的簪身,朱梓陌兀自低语:“你究竟在哪!好端端的你怎么就不见了?我还有很多话未曾告诉你啊!你……快些让他们找到然后回来吧!”
朱梓陌在这厢担忧惆怅,殊不知,此刻,冷晴就在与朱府相隔不到两条街的刘府里饱受煎熬……
第十五章 狼窝虎穴3
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将脸撇到一边,左脸上沾着他的唾液的冷晴,那个男人淫笑了两声,道:“哟!美人儿还想躲啊!爷就偏要亲到你不可!”
“咚咚咚!”一吻不成,那个男人还想再吻时,房门却恰巧此时被敲响。
门外,一个略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传进房内:“三少爷,老爷让您去他的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和您说。”
那个男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兴致,起身往地上呸了口唾沫,轻声咒骂:“真他妈的晦气!”
骂过后,那个男人还是大声朝外室喊话道:“知道了,去告诉我爹,我马上就去。”
俯身摸了下冷晴的脸,那个男人说了句“美人儿,爷等会再来疼你”便转身出去了。
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冷晴心中缓缓舒出一口气,心道:暂时安全了。
冷晴自然不可能真的等着那个男人回来,在确定那个男人真的走了以后,冷晴被绑着的右手开始使劲挣扎起来。
冷晴深知,不论如何她也必须挣开,不然,等着她的就是那个男人回来强暴她的下场!
大约挣了两三分钟,冷晴的手腕终于从那根食指粗的麻绳中挣了出来。
冷晴此刻觉得十分庆幸,虽然她不喜化妆,却极喜欢泡牛奶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靠泡牛奶浴泡出来的滑嫩肌肤竟然帮了她!
只是,看着红彤彤有的地方还被磨去了皮的手腕,冷晴忍不住一阵心疼。
但也没心疼多长时间,冷晴忍着右手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的痛感去解绑在左手手腕上的麻绳。
因是死结,又是单手,冷晴耗了不少时间才解开。
最后是绑在双脚上的麻绳,这下双手齐用,到是简单了些。
待将麻绳全部解开,冷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摸到外室房门边,冷晴伸手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往外面看去。
门外,偌大的庭院内黑乎乎一片,没有点灯,借着天边圆月那皎洁的月光却也能清晰地看见,庭院内并无人把手。
轻轻拉开房门,冷晴将脑袋伸出去,左右瞄了瞄。
确定屋外没人后,冷晴迅速跨出房门,然后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整套动作做下来,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出了屋子,冷晴迅速跑到院子一边院墙的阴影下,借着院墙的阴影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沿着院墙走到院门边,冷晴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院子外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后,冷晴一下闪出了院门。
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冷晴也不敢贸然乱走,只能在脑海里细细回忆着在现代学过的所有跟古代有关的知识和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古装电视剧。
按照冷晴所学的知识,古代大户人家盖房子是极为讲究的。
大门一般是开在南边或者西边,但不管开在哪边,大户人家的大门那一定是有护院把手的,就像朱府。
不过大户人家的宅子都会有至少两扇门,一扇是大门,一扇是和大门相对而开的后门。
有的人家还会在大门和后门之间开扇偏门。
所以,南边和西边是不能去的,那就只能去东面和北面了。
如是想着,冷晴急忙四处张望,想要寻找能够辨别方向的东西。
很快,冷晴找到了。
大户人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植物,而现在,在冷晴前面大概三四米远的位置就有一棵粗壮的看着像是槐树的树。
借着皎洁的月光,冷晴能清晰地看见那棵树偏向她左手方向的树枝明显比偏向她右手方向的树枝要更茂盛一些。
按照茂南稀北的原则,冷晴当即决定往右边走。
同时,冷晴在心里默念着:但愿老天保佑!保佑她的一切猜测都是正确的!
一路贴着院墙往右走,在转过一个弯后,冷晴看见了一小片树林,小树林旁边是一小面灰色围墙。
冷晴并不能确定那就是这栋宅子最外围的围墙,遂只能抱着不确定的心理朝那面围墙摸了过去。
待走到那面围墙下,冷晴左右看了看,她发现,这面围墙很长很长,并没有看见围墙上开着有门什么的。
围墙两边尽头拐弯的地方都是向内拐而不是向外拐,由此,冷晴肯定,她面前的这面围墙应该就是这座宅子最外围的围墙了。
冷晴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有依据的。
一则,这面围墙的长度是刚刚那个男人住的院子围墙长度的四倍之多,那个男人的院子本就已经够大了,应该不会还有比他的院子大的院子。
二则,这面围墙两边是向内拐,以包围的形式围住了那个男人的院子,所以,冷晴才如此肯定这面围墙是这座宅子的最外围的围墙。
但是,看着面前这堵表面平整甚至光滑,没有一点凸出或凹进去的地方,高达三米的围墙,冷晴有些犯难了。
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她要怎么翻过去呢?
虽然冷晴学过十几年的武术,还拿到了专业的武术师证件,但在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或者踩踏的地方的情况下,要冷晴直接翻过一面三米高的围墙那绝对相当有难度——
她可不会那些古人所谓的可以飞檐走壁,脚一蹬就能蹿上房顶的轻功啊!
然!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只有多学习才能增长见识,只有增长了见识,才能在关键时刻没有办法的时候想出办法,让自己险中求胜、绝地求生,比如现在——
明明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绝境了,可当冷晴环顾四周后,冷晴忽然便有了险中求胜、绝地求生,能让她此时脱离虎穴的主意。
四下一番打量,冷晴注意到了和她面前那面灰色围墙形成对立之势的另一面灰色围墙。
那面围墙好像就是冷晴刚刚逃出来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住的院子的围墙。
走到那两面围墙之间,冷晴张开双臂分别撑在那两面围墙上试了试,居然刚好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冷晴当即就笑了:哈!真是老天也要助她逃跑啊!
低头,看着身上那身水墨画的齐胸襦裙,犹豫了下,冷晴还是撩起了裙摆,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白色里裤。
恰巧此时一阵夜风拂过,冷晴冷得打了个哆嗦。
但冷晴没有因此将裙摆放下,而是将裙摆仔细地别在了胸前裙头的捻绳上。
确保裙摆不会掉下来后,冷晴双手撑住左右两边的墙壁,然后双臂同时用力撑住墙壁。
双臂施力撑住墙壁的瞬间,冷晴只觉右手腕处一阵刺痛,不撕心,却刺骨。
然,冷晴此时却没有心情去顾及,只接着双腿同时往两边墙壁上一蹬,然后双腿用力蹬着墙壁,双臂收力上移,再用力撑住墙壁,双腿则收力上移。
冷晴虽不是什么矜持淑女,可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什么都会、都敢做的疯丫头。
冷晴也知道她此时的这种爬墙姿势在现代仅仅就是十分不雅,在古代,就是出格、不耻了。
然,为了自救,冷晴也顾不得其它了。
于现在的冷晴来说,有什么能比她自己更重要的?
面子什么的那是做给人看的,这种时候面子这玩意儿根本就一文不值!
何况现在这里压根就没人呢!那就更不必顾及形象了。
话说回来,冷晴这招爬墙的招数是从哪学来的呢?
答曰:是冷晴从她某个爬墙翘学的高中男同学那学来的。
冷晴尚在念高中时,有一天傍晚去学校食堂吃晚饭,路过男生宿舍时,恰好看见一位男同学用这招爬上墙头逃到校外去了。
虽然那时候天快黑了,但偏偏冷晴就看见了,还好死不死地看了个全程。
彼时,对于这种爬墙翘学的行径,冷晴一直是很不齿的,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冷晴竟也会用到这种招数来爬墙躲避劫难!
就这样重复了几遍后,冷晴终于攀上了那堵围墙的墙头。
所以说,冷晴成功攀上墙头的行为证明了学习这东西是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要会学以致用,不能只会纸上谈兵!
就在冷晴蹲在围墙墙头上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得以脱离虎穴时,冷晴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暴喝:“别跑!”
冷晴一惊,险些从墙头上栽下去。
险险地稳住身形,冷晴扭头向后下方看去,居然是那个绑架她的男人!
此刻,那个男人正一脸气急败坏地站在围墙下仰头瞪着蹲在墙头上的冷晴。
那个男人身后,是十几名举着火把的刘府家丁。
看这阵势,冷晴估摸着是那个男人回房间后发现她不见了,所以带着下人找了过来。
冷晴所猜不错,那个男人出了他父亲的书房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可他一回屋却发现本该绑缚在床上的美人儿消失了,他当即就冲出院子召集了十数名家丁寻人。
可当他找过来后,却看见冷晴蹲在墙头上,是以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怒不可遏的模样。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冷晴朝着那个男人冷笑:“不跑?难道还等着你来非礼我吗?傻子才听你的!”
说罢,冷晴不再看那个男人,只扭头看向院墙外那漆黑一片安静非常的街道。
第十六章 误入青楼1
此刻已过了宵禁,街道上没有悬挂灯笼,那些商铺也早早就关了门,幽深长街不见一丝烛火。
过分黑暗沉静的街道犹如一只沉睡的巨兽,似乎随时可能醒来,而后,吞天噬地。
冷晴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面灰色院墙少说也有三米半高,大概就是一层楼多点的高度。
若是换做别的女性站在这个高度,只怕是万万没有胆子往下跳的。
就连蹲在这没有扶手,仅一掌半宽的墙头上的勇气只怕都没有。
然,冷晴俯身看着院墙外那漆黑一片的街道,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只一纵身便从三米多高的墙头上跳了下去。
这样的胆色,在女性中实属罕见!
灰色院墙外,在落地的瞬间,冷晴顺势往地上一滚,以一个前滚翻来减少从高处落地时的冲力对双腿造成的伤害。
冷晴虽是第一次这般做,却也顺利完成了。
她冷晴,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绝顶,否则那个禽兽一样的男人也不会被她送进监狱!
那个禽兽,应该是进去了吧!即使这结果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但她不后悔!只要能让那个禽兽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还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追!绝对不能让她跑了!快追!!若是抓不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三米多高的院墙阻挡不了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
从地上爬起来,冷晴回头看了眼那面三米多高的灰色院墙,冷笑一声,放下别在裙头捻绳上的裙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冷晴继而环顾四周,借着皎洁的月光,入目的完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四通八达,古香古色,黑黝黝的街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冷晴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身在何方,朱府,又在何方。
就在冷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从她左手边的方向隐约传来,隐隐可见火光。
冷晴当即不再犹豫,脚下生风,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飞奔逃去。
若是没猜错,绝对是那个男人派来抓她的人!既然逃出来了,冷晴可没打算再被抓回去!
一路奔逃,慌不择路下,冷晴跑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胡同。
当冷晴跑到尽头时,却发现那竟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两边都是七八米高的墙壁,只有冷晴面前是一面约一米半宽,两米高的墙壁。
“fuckyou!”看着被堵死的胡同,冷晴忍不住爆出口。
此时冷晴想要再转身已然来不及,那阵一路追赶着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离她所在的这条胡同已越来越近。
冷晴伸出双臂撑在两边的围墙上试了试,手掌顶端的手指只能刚好碰到墙壁而已,而掌心往手腕的地方都是悬空的——
这样的距离,若想用刚才的方法攀上围墙显然是不可能的!
牙一咬,心一横,冷晴左腿抬起使劲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蹬,借着左腿蹬墙壁那瞬间的力道,右腿同时往她面前那面两米高的围墙上一蹬,右手则快速往那面围墙顶端一抓。
一股撕扯的刺痛感袭来,冷晴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之前用力挣脱麻绳时手腕被擦伤的地方在痛。
冷晴之前爬墙时因是双臂用力,虽痛,却不比现在这般单手用力撕扯了伤口来得痛。
但冷晴并没有因此收回手,只用力地抓住那面围墙的顶端,而且,很好,她的右手很成功地抓在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左手立即举起抓上那面墙壁的顶端,冷晴双臂同时用力一撑——下一秒,冷晴的右腿便踩上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就这样,在那群举着火把的人刚刚追到胡同口时,冷晴再一次翻过围墙逃之夭夭。
追赶冷晴的人跑进胡同后,看见胡同里空空如也,心道是追丢了,不禁纷纷懊恼地骂骂咧咧地离去。
殊不知,冷晴只不过是翻到了那面围墙后面。
但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但是——
跃下围墙后,当冷晴抬起头环顾四周之后,冷晴的脸都黑了,那惊世绝艳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她看到的是什么?一对躺在矮树丛后妖精打架的男女?!
mygod!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些追赶她的人翻了个围墙而已啊!要不要给她来这么刺激人眼球的一幕!会长针眼的啊啊啊!
冷晴此时很想,十分想,非常想要泪奔了……
只可惜啊,老天爷没给冷晴泪奔的机会!
那对男女显然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冷晴,只见女的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抓被甩在一边的衣裙,男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比起那个女的看起来要稍微镇定点。
冷晴自是不会变态地盯着那两个人看的,她还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遂,冷晴当即就转过身看向了别的地方,口中不忘问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万春楼的后院。”那个女人颤着声开口,接着又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万春楼?”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问题,冷晴喃喃地念了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冷晴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麻烦问一下,要怎么出去?”冷晴话才出口,她就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痛,然后,冷晴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她身前的地面倒去。
倒在地上彻底晕过去前,冷晴模糊地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说着:“正好把这妞送去给花妈妈。”
**
万春楼。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内。
那随风轻轻摇曳的层层青纱帐外,依旧站着那个身材修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男人,却是牧文。
只见牧文朝着那层层青纱帐恭敬拱手,而后禀报道:“爷,今日上午送林萧阳公子出城后,朱府的少夫人在回朱府的路上失踪了。此时朱梓陌已派朱府下人在绉平城中四处寻找,但并不得消息。”
“哦?那么大个活人居然在青天白日下失踪了?”慵懒而轻缓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
“是的,爷,属下确实看见朱府下人在绉平城内连夜寻人,只是……属下猜测可能是朱梓陌下了命令不许声张,所以他们都是悄悄寻人的。”牧文沉声却肯定地回道。
“知道了,这件事你无须多问,咱们就静观我那个师弟能否将他的新婚娇妻在大梁这偌大的京都城中找出来!”依旧慵懒而轻缓的声音。
“是。爷。”恭敬地答应一声,下一秒,站在青纱帐外的牧文便消失不见了。
一室的青纱摇曳依旧,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戏谑浅笑:“子衍,我的好师弟,好戏……似乎已经开场了!”
同一时间。
万春楼。后院。
“妈妈,这边走,天黑,当心脚下,可别摔着了。”一声谄媚讨好的男人声音在这黑暗安静的院子里响起。
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花哨裙衫,年约四十出头的胖妇人在一个年约三十左右,长相稍显猥琐的男人的带领下,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走到了趴在地上的一个身穿黑白两色衣裙的女子身边。
那个胖妇人在那个女子身边蹲下身,用她那只同样臃肿却白皙的手拨开遮在女子脸前的一丛杂草。
胖妇人另一只手则顺势捏住那个女子的下巴,将那个女子的脸稍稍抬起……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是个有眼力的,适时地将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凑了上去。
待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颜后,胖妇人不住称赞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稀罕的美人胚子!这长相,莫说咱们大梁第一美人成丞相的嫡女——咱们当今的太子妃都比不上,只怕连那在九国中都颇负盛名的燕国十公主都要逊色三分呐!”
本来,妄议皇族乃是杀头的大罪,可在这一方小院中,谁会去在意这种事?上赶着巴结讨好的到是不少——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当即谄媚道:“妈妈您说笑了,她们这些后生哪有妈妈您当年一半的美艳动人呐!”
随后,只听话音一转,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明知故问道:“不知妈妈对这姑娘可还满意?”
瞟了眼站在她身边,提着灯笼,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胖妇人站起身,伸手进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
递到那个男人面前,胖妇人笑道:“下次再有这样姿色的,妈妈我赏你二十两。”
“谢谢花妈妈,谢谢花妈妈!下次再遇上了,我一定给花妈妈您亲自送去,绝不敢再劳妈妈您亲自跑一趟。”接过胖妇人递到他面前的银锭子,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笑得如同一朵太阳花般,嗯……一朵长歪了的太阳花!
“不过她这手腕啊,得赶紧治治,可不能在这么光滑的肌肤上留下什么痕迹,否者可就是美中不足、大有妨碍啊!”胖妇人如是说着,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姗姗而去。
胖妇人身后,是哪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应承的声音:“妈妈您放心嘞!咱们万春楼别的没有,这冰肌膏可多了去了。我保准不出十二个时辰就让她这腕上的伤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绝不会耽误了妈妈您挣钱的!!”
第十七章 误入青楼2
冷晴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张放大的,浓妆艳抹得像怪物,发髻上插满了簪子钗子步摇珠花,脸上堆满横肉,嘴角向两边扯出一张血盆大口的胖脸。
看到这张脸后,冷晴原本还有些沉痛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若不是冷晴定力足够好,心脏承受力足够强大,只怕冷晴当场就得被那张骇人的脸给吓晕过去。
那个胖妇人见冷晴一睁开眼就开始翻白眼,遂稍微抬起了身子,笑眯眯地捏着嗓子开口:“哟,姑娘你可醒了啊!”
稍微平复了被惊吓到的心脏后,冷晴点头。
环视四周,又是一间陌生的厢房!
如此,冷晴忍不住腹诽:貌似她自来这个世界后,和“陌生的厢房”一直十分有缘!几乎只要她一出点事,醒来就是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厢房里。
这个世界厢房内的布置都差不了多少,不过,比起那个绑架她的男人的厢房,这间厢房内更是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这味道虽谈不上刺鼻,却也着实熏得只喜欢淡雅清香味道的冷晴十分难受。
收回四下打量的视线,看向那个胖得不能再胖的妇人,冷晴十分理智地问:“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还有,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这儿啊,是咱们京都城的第一青楼,万春楼。我呀,是这里的**花妈妈。你呀,是昨儿个晚上自个儿翻进我们万春楼后院的。”那个胖妇人笑眯眯地一一回答冷晴的提问。
青楼?乍一听见这个词汇,冷晴眼角一跳,随后,冷晴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
昨夜……她逃出那个绑架她的男人的宅子后,慌不择路下,被那个男人的下人追赶着进了一条死胡同。
后来,她翻过那个胡同里的那面矮墙,跳进了一个院子里,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再后来,就在她问该怎么出去时,她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昏迷前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正好把这妞送去给花妈妈。”
回顾完毕,冷晴囧了!
冷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生活居然能够精彩到这种地步!
先是莫名其妙被绑架险些遭人非礼,再是自救逃离虎穴,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是从一个虎穴跳进了另一个虎穴??
话说,冷晴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青楼乃那些穿越女的必去之地。
虽然冷晴作为一枚穿越女,也很随潮流的来了青楼,可是冷晴很想问问老天爷:
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逃跑时慌不择路下自己翻进了青楼?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腹诽归腹诽,冷晴还不至于忘了她现在的处境——青楼?这可不是她想来的地方!
看着花妈妈,冷晴语气冷然:“放我离开,否则,等朱府的人找到这里,你会死得很惨。”
听到冷晴这类似威胁的话,花妈妈不屑地笑了一声,看着冷晴,似玩味地问到:“那请问你是朱府的什么人呐?”
“少夫人。”冷晴言简意赅地回答。
花妈妈听到冷晴的回答,笑得愈发厉害了,尖着嗓子嚷道:“哎呦!吹牛也不是你这样吹的!还朱府的少夫人,你见过有哪个府里的少夫人会三更半夜翻青楼的院墙的?再说了,从你昨儿个晚上翻进我们院子里到现在可有一天时间了,妈妈我怎么没看见有人找上门来啊?我看你八成是哪家出逃的小妾才对吧!”
小妾?!冷晴一阵冷汗。
这个**说的这段话真的是有够狗血的,她要是去了现代,保管能成个大作家,这想象力,真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听到这个**说一天时间过去了也没有朱府的人找上门,冷晴有些郁闷了。
这种情况,冷晴猜测,只有两种可能:一、朱府的人还没找到这里;二、对于她失踪的事朱梓陌根本就不在意,压根就没派人找她。
冷晴想,以她和朱梓陌的关系,再加上她对朱梓陌冷血程度的了解,冷晴很直观地就将第一种可能否定了。
冷晴认为,朱梓陌压根就没派人找她!
至于她起先对那个**说的要是不放了她,等朱府的人找上门**会死得很惨的话,完全就是冷晴吓唬**的,因为连冷晴自己都不相信朱梓陌会为她出头啊!
不过,冷晴这次却是想错了。
朱梓陌的确是有派人找冷晴的,整个朱府的下人都派出去了,就差动用他暗中积蓄的力量去找冷晴了。
然而,让朱府的下人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少夫人居然会自己翻进了青楼的院墙!
且,全朱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与冷晴有过接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见过冷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是以……
冷晴不想跟花妈妈废话,直接了当地问花妈妈:“要怎样你才肯放我离开?”
冷晴是商人,自然明白,若要一个人放弃一样东西,自然要给他足够的利益,否则没人会傻乎乎地放弃。
听到冷晴说要自己放她离开,花妈妈却笑得十分灿烂。
单手叉腰,另一只胖手往冷晴面前一伸,花妈妈笑意盎然:“放你离开可以啊!不二话,一百两白银,你立马就能走人。”
闻言,冷晴嘴角抽了抽:一百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她是卖身进这里了吗?
别说一百两白银,就是一两银子她现在都没有,朱梓陌允诺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此刻正在陆雪月那个傻丫头身上呢!
冷晴身上,现在唯一值钱的,只怕就是她袖袋里那天逛街时林萧阳送给她的那根白玉龙凤簪了。
只是,撇开那根白玉簪是少数能让冷晴极喜欢的饰物不说,单是林萧阳送给冷晴的这一点,冷晴就不愿意将白玉簪拿出来。
有那么一瞬,冷晴有些后悔她今天,不对,是昨天出门前没将朱梓陌成亲那天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带在身上,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般进退维谷。
不过,冷晴转念一想,她就是将那一百两银票带在身上了又怎样呢?
她可不相信这个名叫花妈妈的**真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她自己的姿色,她心中还是有数的,所以——
“没有。”冷晴直接否定。
似是料到冷晴会如此说,花妈妈慢悠悠地收回她那只胖手,笑容越发灿烂:“没有的话,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接客接满了一百两银子再跟妈妈我说离开这万春楼的事儿吧!我们这万春楼,可不是谁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说罢,花妈妈还嫌不够地又补了句:“以你的姿色,妈妈我相信,你想接满一百两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们这万春楼也不是这么好呆的,你现在给一百两就可以走,过个几天这价儿可就不一样了!”
冷晴不知道,其实,早在她苏醒之前花妈妈就让人搜了她的身。
正因为花妈妈知道冷晴身上没有一分银两,花妈妈才会说出只要冷晴拿出一百两白银就放冷晴离开的话。
花妈妈十分清楚,以冷晴的姿色,随便往台上一摆,就是坐着不动都是个聚宝盆!
都快修成人精的花妈妈又岂会轻易说出放冷晴离开的话?她又不是傻子!!巴不得将冷晴一辈子困在万春楼都是好的!
至于冷晴身上的那根白玉簪——
奈何花妈妈一干人等均是不识货之人,不晓得那是九国中尤负盛名的玉器大师尤大师亲手雕琢的唯一一跟发簪。
否则,以花妈妈这等唯利是图之人,又岂会将玉簪还给冷晴?
接你妹!听了花妈妈的话,冷晴当即就在心中暗骂着。
但冷晴却也知道此刻她除了顺从,最好的反应就是默不作声,最忌讳的就是反抗。
电视剧这一神圣产物教导一众现代人,在青楼这种地方你越是反抗,下场就越惨。
要冷晴顺从?痴人说梦!
是以,冷晴选择了沉默。
见冷晴不说话,花妈妈以为冷晴是默认了,遂喜道:“你这样听话就是最好的了,你不闹我也不会收拾你,大家皆大欢喜。正好,明儿个我们楼子里的一位贵客就要走了,今儿晚,你就去好好伺候那位贵客吧!争取将那位贵客的心儿留在你身上,那样可是为咱们万春楼留下了一大笔银子儿。”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从打开了一扇的窗户吹进厢房内,带着一阵浓郁香风在冷晴鼻端打转,冷晴险些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皱皱不怎么舒服的鼻子,冷晴在心里直翻白眼:这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脱身就要她去接客!难道这个**不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看来,她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还有就是——她讨厌青楼!!!
之后,没给冷晴犹豫的时间,花妈妈直接唤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伺候冷晴沐浴、更衣、梳妆。
直到沐浴时冷晴才发现,她右手腕上之前受伤的地方,竟已完好如初!那处的肌肤,与其它地方的肌肤相比,竟还要滑嫩白皙!
这般情景,让冷晴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但现实让冷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十八章 误入青楼3
看见浓妆艳抹的冷晴的那刹,花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原先便知晓这姑娘绝色,没想到这般装扮下来,竟美艳无双,连她这个在红尘打滚几十载的老人都要动心了!!
感叹过后,花妈妈便命人领着打扮妖冶的冷晴去了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
站在厢房门前,领着冷晴的小丫鬟伸手轻敲房门,清脆的声音响起:“爷,前几日你吩咐妈妈给您寻个新鲜的解闷儿,正巧楼子里新来了绝色,妈妈便遣了奴家给您送来。”
听了那个丫鬟的话,冷晴嘴角一阵抽搐:她是被迫的!她和这万春楼一点关系也没有!神啊!请降下一个闪电劈死她吧!
一片静谧之后,厢房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带进来。”
“是。”小丫鬟恭敬答应。
伸手推开房门,小丫鬟侧身对冷晴道:“姑娘,请吧!”
瞥了眼束手垂首的小丫鬟,冷晴从容不迫地抬腿迈进了那间厢房。
冷晴才往厢房里走了几步,她身后就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不用回头冷晴也能猜到是那个小丫鬟从外面把房门关上了——这是怕她跑了吗?
站在进门处四五步的地方,冷晴环顾四周。
左侧是一堵灰色木墙,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出浴图》,画中女子身姿窈窕,肌肤白皙,脊背光裸,让人遐想连篇。
右侧,是一大片层层叠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青纱帐。
除此之外,冷晴没看见厢房内有其它东西。
想来,那个所谓的“贵客”应该是在那层层摇曳的青纱帐后面吧。
“会弹琴吗?”一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自那层层青纱帐后响起。
闻言,冷晴眉头一跳——合着这间厢房里还不止一个人啊!
想归想,冷晴嘴上还是做出了回答:“会,但是不精。”
只不过是学了十年古琴而已。冷晴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会就行了,进来,先给爷我弹上一曲。爷有些乏了,用琴音给爷解解乏。”那个慵懒的声音继续缓缓说着。
“是。”冷晴尽量表现得柔顺地答应了一声。
撩起那一层层的青纱帐,冷晴脚步缓慢地走了进去。
冷晴撩起青纱帐往里面走一边暗自想着: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淡定,绝对绝对要淡定!千万不能自己毁了自己!
当冷晴撩起最后一层青纱帐的时候,出现在冷晴眼前的,是两米开外,一面悬挂着的和墙壁一样大小的细密白纱。
白纱后有一张圆形茶桌,茶桌后隐约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白纱前,是一张放着一把五弦古琴的长桌,一张供弹琴人坐的长凳。
冷晴十分自觉地坐到那张放着五弦古琴的长桌前的长凳上。
抬手轻轻抚上那把五弦琴的琴弦,一股久违的熟悉感瞬间涌向冷晴。
垂眸静静看着那五根丝弦,纤长白皙的指尖流连其上,冷晴觉得她的思绪都快有些飘摇不清了。
她有多久没碰过古琴了?似乎……自她发现蒙语和那个禽兽的事后,她就一直没碰过古琴了吧!快有大半年了啊!
“你都会些什么曲子?”轻飘飘的声音穿透薄薄轻纱而来。
良久,那个慵懒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拉回了冷晴那有些飘摇的思绪。
随意拨了拨琴弦,几个清越的音调响起,冷晴老实回答:“最熟的是《二泉映月》,最精通的是《高山流水》,最喜欢的是《广陵散》,不知公子想听哪一首?”
似是思考了一番,那个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二泉映月》和《高山流水》虽都是当世名曲,但爷我却也是听过不下百十遍了的。到是你说的《广陵散》一曲……爷我还从来未曾听过,你就弹奏《广陵散》给爷我听听吧!”
“好。”冷晴淡声答应。
十指轻搁于弦上,挥指拨弄指下丝弦,一曲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的琴曲从冷晴的指尖流泻而出。
此时此刻,冷晴什么也不去想,不去想于现在的她而言就是前世的现代生活,不去想那些人与物,不去想……她这一世能否活得安好,过得安稳。
此刻的冷晴,只完全沉醉于她自己弹奏的这首古琴曲中。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即古时的《聂政刺韩王曲》,是三国魏末时期,当时的“竹林七贤”精神领袖人物嵇康最喜爱的古琴曲,也是因嵇康而闻名于世。
关于《广陵散》的内容,一直有两种说法。
一说是战国时期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后自刎而死的悲壮故事。
一说是韩国大臣严仲子与宰相侠累有宿仇,而聂政与严仲子交好,聂政为严仲子而刺杀韩相,体现了一种“士为知已者死”的情操的故事。
总之,不论《广陵散》这首古琴曲到底讲的是什么故事,自嵇康被冤受大辟刑后,《广陵散》实则已经成为绝世古琴曲了。
冷晴觉得,现代经过整理出来的《广陵散》,在某些部分上改变了它原本的曲调,总不可能再是当年嵇康在世时所弹奏的《广陵散》了。
尚在念书学习历史的时候,中国历史长河中那么多文人名士,冷晴却独爱三国魏末时期,竹林七贤精神领袖人物的嵇康。
因为嵇康的超脱自然,嵇康随性而行的思想,还有嵇康的人生主张:“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
彼时,正因为喜爱嵇康,冷晴才会去学五弦古琴,尤其将《广陵散》学得最是熟练。
彼时,也因喜爱嵇康的缘故,奠定了两晋基础的司马昭还有钟会成了中国历史长河中独独让冷晴一听就来气,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两位古人——
因为嵇康就是遭钟会陷害,命丧司马昭之手。
彼时,更因喜爱嵇康,冷晴还诗兴大发地写了一首怀念嵇康的诗,诗名曰《忆嵇叔夜》。
诗云:“黑云翻涌遮天日,雷鸣电闪惊谁心。风雨欲来烛摇曳,谁人抚琴婉低吟。风姿卓然嵇叔夜,一曲广陵永世传。”
文笔或许不怎么样,但这首简洁顺口的七言诗,却饱含了冷晴对嵇康的所有尊崇之情。
倘若这次意外并非让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而是让冷晴去了嵇康尚在的三国魏末时期,让冷晴能见一面她一直尊崇的嵇康,就是要冷晴拿刀凌迟她自己,冷晴也是愿意的。
一曲终了,冷晴依旧沉醉在她弹奏的那曲《广陵散》中,怀念着嵇康这位三国魏文学家、思想家、音乐家。
直到听到两声有力的鼓掌声冷晴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她现在的处境。
“不错!此琴曲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且从琴曲中,我确实能听出姑娘你十分喜爱此琴曲。不知此琴曲可有何深意?是何人所作?”那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地说着。
说到嵇康,冷晴当即侃侃而谈:“《广陵散》乃是讲述一个侠士为父报仇刺杀韩王后自刎而死的悲壮故事,而将《广陵散》推上琴曲巅峰的,是三国……我家乡的一位文学名士,至于是何人所作,我也不知道。”
冷晴在心中抹了把冷汗,好险!她差点就把“三国魏末”这四个字说出来了,幸好刹车及时。
“哦。”那个男人淡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便不再说话,兀自拿起摆在他手边的酒壶开始自斟自饮。
听着那一遍又一遍不断响起的倒酒声,冷晴心思急转,想着任何一个能够帮她逃过今晚这一劫的办法。
良久后,在冷晴想了n个办法,却又都一一否定时,那个慵懒的声音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到这来的?”
冷晴一愣,不知那个声音的主人此问何意。
然,抱着那个声音的主人尚有一丝怜悯之心的想法,冷晴一五一十地把她被人绑架,然后逃跑时慌不择路下翻围墙跳进万春楼后院,被人从背后打晕,后又被花妈妈强迫接客的经历说了一遍。
期间,冷晴自然隐去了那个男人想非礼她的那段悲惨经历。
冷晴现在光想想就觉得恶寒,让她再说一遍这种经历,还是算了吧!别恶心死她了。
“我第一眼见你也觉得你不似这楼子里的粉头那般艳俗不堪,不成想,你竟是一府夫人!”听完冷晴的话,那个慵懒的声音如此叹息。
冷晴不知对方何意,只管沉默,静待下文。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那个慵懒的声音忽然如此问冷晴。
冷晴一愣,本欲再深想对方此问何意,但随后一想,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比呆在一间青楼里好吧!
遂,冷晴反问:“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沉默了一会,那个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是,作为交换,我不会送你回朱府,而且,你要跟我签一张卖身契,契约的内容是你自愿卖身给我,做我的贴身丫鬟,卖身时间为三年,三年之后我便还你自由身。”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冷晴的瞳孔瞬间睁大,有些呆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十九章 订立契约1
与那个慵懒声音的的主人隔纱而望,冷晴陷入了沉思。
答应吗?
如果答应了,她就可以离开这间青楼,不用面临被迫接那啥客的局面,也不用再琢磨如何脱身、保全自己。但是却要卖身给对方做贴身丫鬟三年!
她又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如果对方是和那个绑架她的男人一样的人,又或是什么犯了事背着官司的人,那么,她冷晴可就真的是“前途无亮”了。
不答应?
毫无疑问,那她就要继续留在这间青楼,被那个叫做花妈妈的**逼着去接客。
如果在被逼着去接客之前她能想出脱身的办法那还好,如果没想出来,那……
冷晴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冷晴的回答,那个慵懒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一手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轻而缓的声音徐徐响起:“怎么,莫非你是想在这万春楼里一直呆下去,做一辈子粉头?一辈子任人摆布蹂躏?”
“我答应你!”那个慵懒的声音方落,冷晴忽然就开了口。
不等那个男人接话,冷晴又道:“我答应你卖身给你三年,做你的贴身丫鬟。但是,卖身契上必须明确写着,在契约期间内,我只做丫鬟分内的事,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的事,一概不可以,我也有绝对的权利拒绝!”
未雨先绸缪,冷晴的行事宗旨之一。
由于隔着一层细密的白纱,冷晴自是看不见白纱后那个男人,在听完她的要求后,薄唇朝一边轻轻勾起一抹邪笑,那是某种目的得逞的笑容。
而后,只见薄唇轻启,缓缓道出:“好,你的要求,我全部答应。”
听到那个男人说全部答应,冷晴忽地就松了一口气。
在说出这些条件时,冷晴其实也十分担心对方会不答应。
世事无常这一点冷晴是深有感触的,为了确保自己的自身安全和利益,只有对方答应了这些条件冷晴才敢放心地和对方签订卖身契。
接着,冷晴听见那个男人以轻缓的声音吩咐着:“牧文,备文房四宝,立卖身契。”
“是,爷。”一个低沉中带着恭敬的男声响起。
下一刻,冷晴只觉得耳际一阵劲风拂过。
扭头,冷晴只看见她身后的青纱帐在轻轻摇曳,再回看白纱后,那个坐在茶桌后的男人身后的人影消失了。
片刻后,又一阵劲风拂过冷晴的耳际。
冷晴抬眼看向白纱后坐在茶桌边的男人,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似乎拿着支毛笔在桌面上写着些什么。
冷晴想,他大概是在写卖身契吧!
过了约有一两分钟,那个男人方搁下手中毛笔,对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淡声吩咐:“牧文,将这张卖身契拿去给这位姑娘签字画押。”
“是。爷。”同样短暂又低沉的声音。
守在茶桌边的男人伸手从茶桌上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筏纸,缓步走到白纱前,伸手撩起白纱——
那人身材修长,三千青丝于脑后梳成高马尾,肌肤略显白皙,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唇,着一袭青灰色长袍,却是牧文。
牧文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右手捏着一张写满墨字的筏纸,腰间束着一条一掌宽,以玄铁为扣的墨色腰带,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
在冷晴打量牧文时,牧文已经走到冷晴面前。
将手中写着字的筏纸放在冷晴面前那张放着古琴的长桌边空出的地方,牧文又将不知从哪变出的一只沾了墨的毛笔、一个装着红色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一并放在了那张纸旁。
放下东西,牧文提着剑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看冷晴,只冷声道:“姑娘,请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
不再打量牧文,冷晴低头伸手拿起桌上那张写着字的筏纸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筏纸最左边竖着写着“卖身契”三个工整的楷体字。
冷晴一头冷汗——果然是卖身契!然后继续往下看。
此刻,冷晴直觉感到庆幸,因为这个男人写的卖身契是用正楷体书写的。不似朱梓陌喜用小篆书写——看起来既费力又不易看懂。
卖身契内容如下:
本人冷晴自愿卖身给炎公子做贴身丫鬟,负责炎公子日常生活起居,只要是贴身丫鬟该做的事,炎公子皆可要求冷晴去做。但是,炎公子不可强迫冷晴去做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之事,而冷晴也一概有权利拒绝。卖身时间为三年整,月银三十两。
若是让陆雪月看见这一纸卖身契,只怕要哀嚎:她在朱府做一年活也才十两银子啊!!
呃……当然,卖身契从头到尾都是连贯的,断句完全是冷晴自己琢磨着断的!
立卖身契的日期是上元八年三月十六,最后的落款是那个男人的名字——炎子明。
确认无误后,冷晴提笔,在“炎子明”三字旁写上了她的名字。
放下手中毛笔,冷晴伸出右手拇指在装着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上轻按了一下,接着在她的名字下用力一按,一个红色的指印便留在了那张卖身契上。
看着牧文上前一步,将签了自己名字按了指印的卖身契小心收起,冷晴有些悲催地想着:从今天起,她就是别人的丫鬟了啊,还是贴身的!
“牧文,将东西收拾干净,去将花妈妈叫来。”那个慵懒的声音在牧文收起卖身契后不疾不徐地响起。
“是,爷。”牧文恭敬答应。
将长桌上的毛笔与装着红色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收起,只见牧文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至少,在冷晴看来是瞬间的。
牧文离开后,偌大的厢房内只余淳淳倒酒声,再也无人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然,坐在白纱两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定力超常,再安静他们也受得了。
没过多久,牧文带着花妈妈回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哎呦,爷,这儿大晚上的,您老怎么还没休息啊!”人未到,声先至。
隔着那厚厚几层青纱帐,冷晴就听见了花妈妈那嗲嗲的声音,听得冷晴一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随着最后一层青纱帐被撩起,面无表情的牧文和自以为打扮妖冶、实则是恐怖的花妈妈一同出现在冷晴面前。
“花妈妈,你们万春楼就是这么招待本爷的吗?”没有回答花妈妈的客套话,只有冰冷得足以令人打寒战的声音响起。
虽是同样的轻缓,却已不再慵懒。
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除了牧文,冷晴和花妈妈皆是一愣。
不过,冷晴没有表现得同花妈妈那般明显。
冷晴只是在心底暗想:这个男人又想干嘛?貌似她进来到现在也没得罪他啊!他们甚至还很愉快地签订了卖身契……
在看到坐在琴桌前的冷晴的那一刻,花妈妈本就以为是冷晴没有服侍好那位坐在白纱后的大爷。
此刻一听那位大爷类似问罪的话,花妈妈便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遂,花妈妈连忙朝白纱后的那个男人赔笑脸道:“哎呦,爷,您先别生气啊!这位姑娘也是这两日才来的我们万春楼,还不曾训诫,性子可能比较烈,还请您多多包涵,不要与这小蹄子一般计较。要不妈妈我现在就去给您把我们楼子里的头牌姑娘红牡丹叫来伺候您?保管爷您满意儿~~~”
“扑哧——”一声轻笑不合时宜地响起。
红牡丹?一听这个名字,冷晴当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有人叫这种名字的?!俗!俗不可耐啊!不过和这种环境还真是搭配!
在冷晴笑出声后,冷晴直接接到她身旁花妈妈的一记眼刀。
冷晴觉得,那记眼刀仿佛是在对她说:笑吧笑吧!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原本花妈妈还以为白纱后的那位大爷定会欣然接受她的提议,毕竟红牡丹是她们万春楼里的头牌,不说一夜千金,至少也是百金!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让她伺候的。
可是,那位大爷的一句话却让花妈妈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且摔了个粉碎。
那个冰冷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问道:“那个什么红牡丹,可有爷的这位小妾貌美吗?”
小、小妾?!冷晴的嘴角明显地抽了抽。
一听“小妾”这个词,冷晴就明白那个男人的意思了。
毕竟她现在身处万春楼,那个男人若要不惹人怀疑地将她从这里带出去,并且避开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麻烦,那就必须有个让人无法怀疑并且信服的理由,但是——
小妾??冷晴直接无语了……
至于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牧文,若是仔细瞧,便能看见他额角的青筋在那跳啊跳啊的很欢快,很明显他也被那个男人的话惊到了。
一旁的花妈妈则是直接愣住了,很明显她对那个男人说的“小妾”一词无法正常消化。
只怕换做谁都无法正常消化,毕竟,冷晴可是清楚说过她出自朱府的。
第二十章 订立契约2
“爷,您的小妾……不会就是她吧!”良久,花妈妈才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着。
说完,花妈妈还用她那臃肿的右手翘起了一个兰花指指向了她身旁的冷晴。
只可惜,挺好看的一个兰花指因为花妈妈那肥硕的手掌而显得有些不堪入目。
“你说呢?”慵懒而轻缓的声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摆明了是让花妈妈自己去猜。
冷晴闻言却是暗自好笑: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和她的作风还真像!没想到这个男人耍起人来还真是功力深厚!
就在冷晴暗笑的时候,又听那个慵懒的声音道:“还傻坐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别在那给爷我丢人现眼。爷临出门的时候让你在家好生呆着你偏不肯,非要跑出来瞎胡闹。今天若不是在这遇上了,等爷我回去还指不定得派多少人去寻你!”
“是。”冷晴很配合地低垂着头弱弱地答应。
起身,冷晴朝着前方那一大块白纱走去。
别看冷晴面上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她心里却在暗自腹诽着:切,演得还真像!还丢人现眼呢!她丢谁的人现谁的眼了?他怎么不去当演员,兴许还能拿个影帝呢!
厢房内的窗户虽都是关上的,但仍难免有些风从窗沿缝隙漏进了厢房中,带着那一层细密白纱轻轻摇曳着,竟比那轻轻摇曳的层层青纱还要美上几分旖旎上几分。
厢房中的四人,一人坐在白纱后的茶桌前,另三人皆站在白纱前。
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一人站在白纱前怔愣不语,还有一个着装妖冶却不艳俗的美娇人正缓缓走近白纱。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看着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妖冶人儿,那薄凉的双唇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然而——
就在冷晴伸手去撩那白纱时,花妈妈忽然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冷晴的手腕。
然后,只见花妈妈那犀利的眼神直射向坐在白纱后的那个男人:“且等一下!”
对于花妈妈抓自己手的行为,冷晴委实十分反感。
但,冷晴却忍住了没有甩开花妈妈抓住她的手。
一是因为身为一个“小妾”,自不会有那么强的气场。
二嘛,冷晴其实很想看看那个男人会如何应对花妈妈接下来的发难。
“怎么了妈妈?难道爷我要带自己的小妾回家有何问题吗?”那个庸懒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问着。
“爷您要带自己的小妾回家,妈妈我自然是没有二话可说的,可是爷又如何能证明这位姑娘就是爷您的小妾呢?”花妈妈一手死死地抓着冷晴的手腕,面上赔着笑脸。
顿了一下,只见花妈妈眼珠子一转,然后听得花妈妈又继续道:“先别说她人现在是在我这万春楼里,妈妈我可是听她自个儿说她是朱府上的少夫人,爷您又何来的凭证说她是您的小妾?”
花妈妈面上赔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
听了花妈妈的话,冷晴忍不住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会儿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但是,俗语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种小伎俩,连冷晴都能随随便便就摆平,更何况是白纱后那个男人?
只听一声淳淳的倒酒声之后,那个庸懒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哦?没想到本爷的小妾竟是这般对花妈妈说的吗?”
花妈妈闻言自是不住点头,连连称“是”。
隔着一层白纱,牧文和花妈妈还有冷晴都没有看见白纱后那个男人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只听得那个慵懒的声音似建议般缓缓响起:“既然如此,花妈妈何不派人去将朱府的少爷请来万春楼里坐坐,看看那朱少爷对此事是何说法,可好?”
听到那个男人似是建议的话,冷晴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
叫朱梓陌到青楼来坐坐?全绉平的人都知道朱梓陌前几天才死了亲爹亲娘还有大娘大哥,说白了就是除了朱梓陌自己,他全家人都死光了。这头七才刚过呢!你现在就叫朱梓陌到青楼来,这不是摆明了和他过不去吗?
但是很显然,花妈妈想到的和冷晴想到的明显不一样——
只听见花妈妈赔着笑说:“哎呦,瞧爷您这话说的,妈妈我哪能真去朱府请人家朱少爷来咱们万春楼呢!那朱少爷虽说是懦弱了点,却好歹也是一府的少爷。如今朱老爷逝世,现在更是那一府的老爷、家主,妈妈我只是个鸨母,可不敢去得罪他。”
冷晴闻言却是在心里抚额:好嘛!连青楼的人都被朱梓陌给骗了,他的戏演得可真够好的。但是,花妈妈这话是不是太白痴了?不敢得罪朱梓陌的意思是……
“那你就敢得罪本爷了,是吗?”如冷晴预料的一般无二,慵懒而轻缓的声音夹杂着无尽冰寒响起。
不待花妈妈有何反应,只听白纱后响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随后,只见寒光一闪,一柄三尺青峰已然从侧后方架在了花妈妈的肩膀上。
只要再近两分,花妈妈的脖子就会被那三尺青峰划破,血溅当场。
不用回头,冷晴用眼角余光便能看见,用剑架在花妈妈肩膀上的人,是那个一直站在她们身后,默默无声,面无表情的——牧文。
冷晴心想: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吗?
花妈妈被突然架在她肩膀上的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回头去看了。
额冒冷汗,花妈妈朝白纱后的那个男人软语央求着:“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白痴,他一开始就是在跟你好好说,是你自己要闹得让他跟你动手的。如果一开始你就顺着他的意思走,说不定还会得到不少银子,现在,哼哼,能保住命就算不错的了!
看着抓着自己,冷汗直流的花妈妈,冷晴暗自嗤笑。
“放开你的脏手,没得让你这不干净的人污了爷我的人。”没有理会花妈妈的央求,那个男人只吐出这样一句足以让花妈妈想要抹脖子的话。
“好好好!”花妈妈此刻可没有心情多想,连忙放开了她死死抓着冷晴手腕的手。
随后,只听花妈妈颤声问坐在白纱后的男人:“爷,可不可以让您的手下将剑先拿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就是,何必舞刀弄剑的呢!”
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架着脖子,她实在是瘆得慌啊!
坐在白纱后的那个男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语调轻缓:“花妈妈,你放心,等我们谈好了,我的手下自然会拿开他的剑,绝不会伤到妈妈你一根头发丝。”
言下之意就是:一刻谈不好你花妈妈就休想让他命牧文将剑拿开!
闻言,花妈妈就差泪流满面了。
花妈妈本意是想,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带走冷晴,否则就是失了一笔巨财。
就算冷晴现在不听话也没事,到时候她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好好调教调教冷晴也就是了。
以冷晴的姿色,只要她往万春楼花魁的位置上一坐,不需冷晴做什么,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她们万春楼里飘?可是现在……
“花妈妈可考虑好了?”那个慵懒的声音适时响起,并没有给花妈妈多少考虑的时间。
瞥了眼身边的绝色佳人,花妈妈牙一咬心一横,想摇头否决。但一想到架在她肩膀上的剑,还是算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她就是爷您的小妾,爷您想带走她带走便是,我们楼子里绝对没人敢说半句不字。”花妈妈认命道。
花妈妈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啊!她今天可算是栽在这个男人手上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样从手上溜走了。
自花妈妈接手万春楼这十几年来,什么式样的男人没见过?但胆敢在大梁京都、天子脚下动刀剑的,白痴也该想得到这是一号惹不起的人物啊!
“嗯!”不咸不淡的一个单音节,似乎比较满意花妈妈的回答。
只听得那个男人话音一转,对牧文道:“牧文,收起你的剑吧!别吓着花妈妈了。”
花妈妈闻言于心中泪流满面:已经吓到了……
听见自家爷说收剑,牧文自是乖乖地收起了架在花妈妈脖子上的剑。
只见牧文利落地一挥手腕,手中长剑剑尖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准确入鞘。
见牧文收了剑,那个男人薄唇轻启,缓缓道:“牧文,拿点赏钱给花妈妈,算是答谢花妈妈将爷我的人给爷我送回来的谢礼!”
“是,爷!”牧文点头答应。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金叶子,也没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走上前一步,牧文默默地将手中的金叶子递到了花妈妈面前。
见到牧文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把金叶子,花妈妈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花妈妈当即伸手去接,不对,应该说是抢过牧文手中的金叶子,那动作表情,就像生怕牧文会反悔一样。
待将金叶子牢牢握在手中后,花妈妈仔细地数了一数,竟足足有二十片!!
花妈妈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立刻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一样,不过是一朵恐怖的喇叭花!
第二十一章 订立契约3
“花妈妈,这些金叶子并非全是给你。你即刻去帮爷我买辆舒适的可供人睡卧的马车,再买几件质地上等的薄、厚氅以及三床厚实些的铺盖放在马车车厢里,天明前须得办好。余下的,便赏给你了。”见花妈妈从牧文手中接过了金叶子,那个男人如是吩咐着。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花妈妈仍旧笑着答应了。
花妈妈心中清楚,就算按照那个男人说的,马车加上大氅、铺盖全部买最上等的,最多也就用掉四五片金叶子,她至少还能得个十五片金叶子。
这一片金叶子用料厚实,估摸着得有五两重,十五片……这也算得上一笔小财了!
虽以冷晴的容貌,若是登台足以让万春楼赚翻,这十五片金叶子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可那个男人若打定主意要强横地带走冷晴,就是不给花妈妈分文花妈妈也不敢吭一声,毕竟冷晴的来历花妈妈心中有数。
如今,能得了这十五片金叶子,算是白捡来的钱财,花妈妈岂能不兴高采烈?
就算是要她连夜去置办东西,花妈妈也觉得值了。
站在花妈妈身侧,因为花妈妈的笑容,冷晴都能看见花妈妈脸上那层厚重脂粉在直直往地上掉。
冷晴觉得十分郁闷:这是扑了几斤粉在脸上啊!!
“行了,你先下去办事吧!”那个男人直接下逐客令了。
闻言,花妈妈也不再逗留,满面含笑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到青纱外响起开、关门声,那个慵懒的声音方轻缓响起:“牧文,去查之前绑架冷晴的人是谁,确定以后——杀!”
毫不犹豫的一个“杀”字含着十足的王者霸气吐出,在场的三人,除了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白纱前的牧文和冷晴对这句话却是反应不一。
冷晴闻言一愣,随即沉默。
牧文则是朝着白纱后那个男人拱手抱拳,低头恭敬答应:“是!爷!”
然后,只见牧文身形一晃,瞬间消失。
两人谁也没有说出质疑的话,更没有人替那些即将面临死亡的人求情。
“怎么,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牧文去杀那个绑架你的男人吗?”见冷晴面对他的吩咐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那个坐在白纱后的男人不禁有些好奇。
“原因不外有三:一,或许你本就是个厌恶男人绑架女人只为贪图享乐行为的人;二,对方本就是个恶霸,你有正义之心,想要为民除害;三,我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了,你想为我出口气,彰显你的威风厉害……”清冷的声音轻而缓,让人心生寒意。
隔着那层细密白纱看向坐在白纱后的那个模糊身影,冷晴虽面无表情,却一字一句地分析给对方听。
第三点冷晴没有说完——顺便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日后不敢生出逃跑的念头。
冷晴话音方落,三声缓慢而沉闷的鼓掌声响起,接着是那个男人慵懒的声音:“不错不错,分析得很有趣。除了第二条,第一条和第三条你都说对了。”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聪明,连他的想法和用意都能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他虽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的确反感男人绑架弱质女子来供自己享乐,这样的男人,他认为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话音一转,那个男人又问冷晴:“那你怎么不阻止我派牧文去杀他呢?那毕竟是一条性命不是吗?”
做为女子,不该是害怕杀伐血腥的吗?为什么她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闻言,冷晴却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出口的声音淡而冷:“他调戏我在前,绑架我在后,为何要帮他求情?在此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曾经遭受过他的迫害!像他这样危害江山社稷、危害百姓的人,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世上。就算死了,只能说是死有余辜。你今天若是能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谢你。”
冷晴自问不是个心胸宽广到可以容忍被人绑架侮辱而不发的人,对这种人,冷晴可谓是睚眦必报!
待冷晴说完后,那个男人便不再开口,只是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会下棋吗?”良久后,就在冷晴觉得自己的腿站得有些麻了的时候,白纱后的那个男人终于又轻轻开口。
点头,冷晴答到:“会。”
“很好,进来,陪爷我下会儿棋,”那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虽则是同样的慵懒,此刻却带着莫名的诱惑感。
闻言,冷晴移动脚步,走到白纱边,伸手撩起白纱,走了进去。
冷晴的身后,白纱自然地轻缓垂下。
铺着淡蓝色暗纹桌布的圆形茶桌,一个摆着不少错落有致地白子黑子的棋盘,一个放在棋盘边的青花瓷酒壶。
一双白皙的手,一手手肘隔于桌面,手腕以上部分悬空,三指弯曲,食指与中指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手边是两个分别装着白子和黑子的棋盒。
一手执着装着大半杯酒液的青花瓷酒盏,因是举杯的动作,宽大的衣袖从手腕滑到了手肘,露出了袖子下的白皙手臂。
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三千青丝,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随意散乱披在其身后肩头。
同手臂一般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两边勾着,似笑非笑。
冷晴进到白纱后顺着视线一一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
当冷晴看见那个男子的相貌时,着实忍不住想要感慨——这个男人的相貌,竟然和朱梓陌不相上下,一样的祸国殃民啊!
只不过,朱梓陌是带着阳刚之气的俊美,而他,却是阳刚中带了几分女子阴柔之美的美。
最最让冷晴想要感慨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边喝着酒一边和花妈妈较量,同时还要自己和自己对弈!
这三件事就是让冷晴一起做,冷晴都觉得很有些难度。
冷晴在心底默言: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怪物!
但是转念一想,冷晴又释然了:这个相貌俊美却稍显阴柔的男人,就是她冷晴未来三年要侍奉的主子——炎子明!!如此人物,到也不贬低了她!
打量完毕,冷晴十分自觉地在炎子明对面的圆凳上坐下。
因为习惯或者说是喜好使然,冷晴一落座便伸手将炎子明手边的装着白子的棋盒拿到了她自己面前。
对此,炎子明并未多言什么。
在看清了棋盘上的局势后,冷晴不疾不徐从手边棋盒里捏起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将指尖白子落在她看中的那个点上。
古人常言“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道: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花者品性怡然,善茶者陶冶情操。
这八样事物,画、诗、花冷晴全然不会,却因嵇康而爱琴,因蒙爸爸喜爱书法而学书,因工作需要而懂酒、品茶,唯独棋,只因她爱而善。
因冷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若想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没点心计是不行的。
商场如战场,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而“棋”正是能够锻炼心计的一样最佳物品!
所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冷晴却最善也最爱“棋”。
要想下得一盘好棋并且赢得一盘好棋,就必须步步为营、走一步算十步,否者就会落得个“一招错,满盘皆落索”的下场。
每每下棋时,冷晴都将一局局棋局想象成了一场场商业争斗。而每每在商场上混迹时,冷晴又将一场场商业争斗想象成了一局局棋局。
从某种程度上,下棋,是冷晴的一种自我锻炼。
而冷晴也十分享受这种自我锻炼,并且乐在其中。所以她是真的爱棋而善棋。
看着冷晴落下的白子,炎子明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执着黑子的手缓缓下落,炎子明将指尖黑子放在了离冷晴那颗白子不远的那个点上。
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冷晴复又捏起一枚白子,再度下落……
就这样,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对弈,互不相让,在棋盘上斗得是难分难解。
牧文回来的时候,天已有些微亮了。
淡淡的光晕透过冷晴左手边那扇微启的窗户上的薄纱透进房间里,让原本只依靠烛火照亮的房间明亮了不少。
冷晴和炎子明的对弈还在僵持着,连一局都没有结束。
仔细看去,两人吃掉对方的子数一般无二,分不清谁更占优势谁又占了劣势。
棋其实如琴,众人皆知琴音代表着弹奏者的心境,弹奏者心境不同,弹奏出的琴音便随之不同。
而棋,则代表着执棋者心思的缜密程度,越是心思缜密之人,棋艺越加高超,便越发立于不败之地。
冷晴和炎子明的这盘棋已经下了近半夜时间,换而言之,这两个人的心思都是——深不可测!
第二十二章 脱离虎穴1(补发20号)
牧文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厢房里,单膝跪于白纱后,一手搁于膝上,一手持长剑,剑鞘立于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隔着白纱,牧文恭敬地对炎子明道:“爷,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
蓦然听到她身后牧文的话,冷晴落下白子的手一顿,复又恢复,指尖白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的一点上。
“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这句话对冷晴的心灵还是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度的。
冷晴原以为,牧文只是去杀那个男人而已,没想到……她并未想要无关之人的性命!
而且刚才因下棋太过专注,直到现在冷晴才嗅到,自牧文出现后,原本含香的空气中便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
炎子明轻点了下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牧文,你这次用的时间比以往长不少啊!”
手执一枚黑子,炎子明盯着眼前的棋局,似是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瞬间冷晴的不对。
话落,炎子明手中的黑子落于棋盘上,吃掉冷晴的一颗白子。
冷晴尽量压下腹中不适,拈起一颗白子堵住炎子明的去路,顺势吃了炎子明一颗黑子。
“在返回的路上遇上一群前往大梁江南金义郡南岭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被他们缠了一阵,返回得便晚了些。”听了炎子明的话,牧文将头垂得更低了,却仍是恭敬地回答。
又落下一枚黑子,阻了冷晴的攻势,炎子明不屑地嗤笑:“无聊又可笑的武林正道,真是永远爱管闲事。”
对于炎子明和牧文的交谈,冷晴似充耳未闻,只专心看着眼前棋局。
见炎子明一子阻了己方攻势,冷晴便换了一地落子,挽回攻势。
“牧文,去看看爷我让花妈妈准备的东西她何时能备好,今日我们便动身回去,越早越好。”炎子明如是吩咐着。
一子落下,炎子明改防御为进攻,与冷晴正面迎敌。
“是,爷。”牧文低低地答应一声,站起身,欲离开。
却又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道:“顺便去沐浴将你身上的味道洗洗,换套衣衫。一股血腥味,着实难闻。”
“……属下遵命!”静默三秒,牧文才如是作答。
牧文这次没有再使用轻功,而是像正常人一样用走的离开了厢房。
又和冷晴对弈了几招,炎子明忽然将他手中的黑子往茶桌上的棋盘上一丢。
看似丢得随意,却将棋盘上的白子黑子冲散了一棋盘,生生打乱了他们下了近半夜时间却仍没有结果的棋局。
看着混乱的棋局,右手仍执着一枚白子的冷清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冷晴纳闷地抬头,却见炎子明站起身,转身向他身后那张大床走去。
炎子明边走口中竟百无聊赖地嚷嚷着:“不下了不下了,与你下棋委实太累!下了半夜时间都没个输赢的,真无聊!爷我累了,要休息会。”
耳听着炎子明的话,冷晴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下。
垂头,看着被打乱的棋局,冷晴真的有种想要掐人的冲动——
跟她下棋太累?无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提出要下棋的,现在到好,她正下在兴头上,让他一颗黑子全给毁了!
可惜棋局已毁,无奈,冷晴只得将手中捏着的那颗白子随手丢回手边的棋盒中。
起身,看着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的炎子明,冷晴悻悻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等到要走的时候再叫我。”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冷晴现在有件事必须去做!
冷晴话才说完,便见炎子明忽然从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边,双手撑在身侧,眼中神色不明。
看着背对着他准备离开的冷晴,炎子明轻启薄唇:“谁准你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不容质疑的语气。
闻言,冷晴诧异地微侧过身看向此刻正坐在床边遥遥望着她的炎子明,疑惑道:“你都要休息了,难道我还要呆在这里看着你休息吗?”
这人有毛病吧!冷晴自问她可没有看人睡觉的习惯!
炎子明闻言,却是嘴角向一边斜斜地勾起,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笑容。
挑眉看着冷晴,炎子明缓慢地说道:“你当然要留下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爷我的贴身丫鬟,你不会不懂‘贴身’二字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冷晴着实汗颜了!
冷晴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谁让她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做丫鬟呢!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总得有她自己的独立空间和时间吧!
看着一脸笑得不怀好意的炎子明,冷晴冷着一张绝美的脸冷声道:“我自然是懂的,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该有属于她的独立空间!现在,你的贴身丫鬟——我要去洗澡,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难道还要在你的房间里进行吗?”
只要他敢说要她在这里进行,冷晴绝对绝对立马就冲上去掐死他!
冷晴说这话并非借故推脱,冷晴是真的想要去洗澡。
昨晚花妈妈命人在冷晴身上涂的胭脂水粉委实太重,熏了一个晚上,向来喜欢淡雅清香的冷晴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冷晴估计她非得被她自己身上涂得过于浓郁的脂粉味道给熏晕过去!
听了冷晴的话,炎子明了然一笑,道:“爷准了,去好好洗洗。你身上的脂粉味确实太浓了些,爷被熏这一晚也难受得紧。洗干净了,把这身衣服换上。”
炎子明说完,伸手从床头拿起一个淡绿色的包袱,隔空抛向冷晴。
伸出右手准确地接住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冷晴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就转身撩起白纱出去了。
伴随冷晴离开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
看着冷晴离开的身影,炎子明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
这个女人,不仅有着绝世的容貌,让他都忍不住感叹的才智,胆子也是大得可以,当真是举世无双呵!
迈出厢房,冷晴看到的并不是一片冷清之景。
视线越过雕花的圆柱栏杆,可以看见,偌大一个一楼虽没有昨晚的繁闹,却也是相当热闹,调笑嬉戏声不绝于耳。
不过,这也仅限于一楼,二楼和三楼,除了那些门窗紧闭的厢房,就只有三四个丫鬟模样的人拿着洒扫用具在打扫楼道。
关上厢房门,四下环顾,冷晴将视线落在一个离她最近,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的丫鬟身上。
“请问你们这有单独的沐浴间吗?”冷晴走上前如是问那个丫鬟。
那丫鬟闻声抬头看了眼冷晴,见冷晴脸虽生,却是楼子里姑娘的打扮,怕是楼子里新来的姑娘吧!而且看那衣服的用料,只怕地位还不低!
如是想着,那丫鬟便伸手指向楼道尽头那间关着门的厢房对冷晴道:“那间房是妈妈专门划给我们三楼的丫鬟沐浴用的,今早才有人打了热水进去,不过那个丫鬟还没来得急洗就被她伺候的姑娘喊去了,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洗。”
冷晴道了声谢,提着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转身朝楼道尽头的那间厢房走去。
看着冷晴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丫鬟撇了撇嘴,继续擦地。
推开擦地丫鬟指的那间厢房的房门,入目的是一间摆设及其简单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架绣着《仕女出浴图》的屏风,搭在屏风上的一条白布巾,摆在屏风外的十几个空木桶,冷晴再也没在房间里看见别的多余的东西。
进到厢房里,转身关门,利落地锁上房门,冷晴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放着一个浴桶,桶内装了大半桶冒着热气的热水。
浴桶边搭着一条半湿润的白布巾,浴桶边放着脚凳,离浴桶不远处放着一条矮凳。
墙角放着几个篓子,里面叠放着不少洗干净了的中衣、中裤。
冷晴将手中的包袱放在矮凳上,拆下发髻上插着的簪子珠花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发饰,丝毫不心疼地将它们随手扔在地上。
也不管那些饰品有没有摔坏,冷晴只自顾自地开始不算很熟练地脱身上的裙衫。
一边脱衣服冷晴一边翻着白眼:丫的!这衣服真繁复!真亏了那些古人每天不嫌累地穿这些衣服!这一穿一脱地只怕都要几十分钟了!
好不容易将衣物尽数褪下,冷晴赤脚踩上脚凳,抬腿迈进浴桶内,将脖子以下都浸泡到温热的水中。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那股浓郁的脂粉味洗掉后,冷晴方从浴桶中起身。
擦干身上水珠,因没有换洗的肚兜,冷晴只好将之前那件带着脂粉味的肚兜又穿在了身上,再从那些篓子里挑出一套干净且合身的中衣中裤穿上。
之后,冷晴走到一边矮凳上放着的包袱前,打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件正直春季穿的双层月白色长袍。
冷晴拿起长袍,只见袍子上绣着不少花纹,至于到底绣的是什么,冷晴却是看不懂的。
袍子领口那里绣的是腾云罗纹,这个冷晴到是认识。再往下看,袖口和衣摆边沿还滚了金边。
整件长袍简单中不失精细,虽是男式长袍,到也合了冷晴的喜好。
第二十三章 脱离虎穴2(补发21号)
由于古代男子的衣袍没有女子的裙衫那般繁琐,有些像现代的睡袍,所以,冷晴穿那件月白色袍子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最后,冷晴拿起包袱底下的那个一掌宽的月白色以宝蓝色宝石为扣的腰带,往腰间系去。
系好腰带,冷晴原地转了一个圈,抬起双手左右看了看,自觉还不错,挺合身的。
穿好衣袍,冷晴抽下那条搭在屏风上的干布巾仔细地擦拭因为泡澡而湿润的长发,边擦边往屏风外走。
等头发擦干了,冷晴才想起她没有可以绑头发的东西,那些簪子步摇什么的,她是完全不会用啊!
而这间厢房纯粹就是用来沐浴的房间,也没有可以用来绑头发的东西。
遂,冷晴只能无奈地披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返回了炎子明所在的厢房。
冷晴撩起白纱的时候,看见炎子明还侧着身躺在床上,也不好叫醒他,便自己走到窗下的梳妆台前。
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果如冷晴料想的,抽屉里有不少绑头发用的发带,且颜色十分多样化。
冷晴拿起放在梳妆台台面上的羊角梳将披散的长发尽数梳起,从那些发带里挑了一根一指宽的浅紫色发带,用那条发带将头发牢牢扎紧。
“我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就算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掩盖不了我的绝世风华!”安静的厢房里,响起冷晴那清冷的声音。
看着面前铜镜里梳着高马尾,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素面朝天,有些模糊的身影,冷晴微微扯起一个浅笑,有些自恋地说着。
转身,冷晴看见她进来时还在睡觉的炎子明此刻正坐在床边,上半身斜倚着床柱,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晴当时就囧了,完全不知道炎子明是什么时候醒的,但是估摸着炎子明应该将她那句非常自恋的话听去了。
想到这,冷晴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说了句“你接着睡”冷晴就转身准备出去,她现在真心觉得好丢人呐!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青纱帐微微摇曳,牧文的身影出现在冷晴和炎子明眼中。
牧文的确是个听话的下属,再次出现时,那身青灰色的衣袍已经换成了藏青色,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消失无踪。
在白纱前站定,牧文微垂下头朝白纱后的炎子明拱手道:“爷,花妈妈已经把爷点名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属下也一一查看过了,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点头,炎子明下床,站直身子,神色慵懒地对牧文道:“牧文,去买些清淡的早点,顺便备些路上吃的干粮,我带冷晴先去北城门那等你。”
“是,爷。”牧文恭敬答应,默默地退出了厢房。
缓步走到冷晴身边,炎子明对冷晴扯起一个微笑,道:“走吧,爱自恋的小丫鬟。”
说罢,炎子明当先一步迈步离开。
冷晴委实被炎子明那句“爱自恋的小丫鬟”囧到了,愣愣地看着炎子明缓步离去,逐渐被那层层青纱遮挡的身影不知如何反应。
半晌,冷晴忽然浅浅一笑,抬步跟上。
出了厢房,冷晴突然想起,她之前从朱府穿出来的那身水墨画齐胸襦裙和那支林萧阳买了送给她的白玉龙凤簪都在昨夜沐浴时被换下了。
那都是她喜欢的衣服和饰物,冷晴觉得她必须拿回来,不能白白便宜了花妈妈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和炎子明打了招呼,得到首肯后,冷晴便去找了昨晚负责给她换洗衣物的那两个小丫鬟,问她们要回了她那套已连夜清洗干净且晾干了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和那支白玉龙凤簪。
拿回了想要的东西,冷晴一个潇洒的转身,和在万春楼一楼大厅里等她的炎子明并肩朝万春楼大门走去。
冷晴和炎子明身后,是一片追随冷晴身影的迷恋的色迷迷的目光。
即使冷晴此刻是男子装束,她那倾城的容颜,窈窕的身姿,也依旧足以让那些好色之徒嘴角流涎!
万春楼大门外。
一辆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正安静地停在万春楼大门外的街道边。
与冷晴在电视上见过的马车相比,这辆马车的做工实在算不上精致。
半米多宽的车辕上方连个遮阳避雨的车檐都没有,车厢四周也是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但这辆马车却胜在够大、用料够好,四个轮子也够稳。
许是因为这里是花街,来往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有,那也是一来就一头猛扎进一旁的楼子里寻欢作乐的,根本无人顾及这边的情形,也就无人赞叹这辆马车的庞大。
马车边上,站着满脸堆笑,浓妆艳抹的花妈妈。
炎子明稳步走下万春楼大门外那五层阶梯,走到马车边,不咸不淡地对花妈妈道:“有劳了。”
然后,炎子明一脚踏上车辕,伸手撩起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后才看向冷晴。
朝冷晴伸出左手,炎子明温声道:“上来。”
站在马车不远处的冷晴闻言,上前两步走到马车边,却避开了炎子明伸向她的想要拉她的手。
接着,在花妈妈惊讶的目光中,冷晴颇为潇洒地右手提着一个白布包袱,左手抓住马车车壁的边缘,然后一脚踏上车辕,借着炎子明撩起的车帘的空隙,进到了车厢里面。
看着冷晴的举动,炎子明不以为意地一笑。
放下车帘,盘膝坐在车辕边上,炎子明拿起放在车辕上的马鞭,凌空一抽,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
看着缓缓前移的马车,花妈妈捏着嗓子在后面扬着帕子喊着:“爷,欢迎您常来我们万春楼啊!楼上的包间妈妈我会一直给您留着的!!”
听到花妈妈的喊声,炎子明没有答话,只是邪邪地一笑。
坐在车厢内车壁边的长条凳上,冷晴放下手中的包袱,有些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了车厢内的布置和放着的东西。
在冷晴对面的那面车壁上开着一扇可供成人穿过的小窗,小窗上垂着两层不算密的紫纱,车壁下是一条同样宽度的长条凳。
车顶悬着一盏白纱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
马车最里面的那面车壁下,放着几床折叠整齐的被褥,被褥上放着一摞折叠整齐、颜色不一的毛茸茸的大氅。
看着那堆堆在车厢最里面的东西,冷晴想:还好这辆马车够大(其实是大过头了),不然的话,放了这么多东西,这还能有坐人的地方吗?
马车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春阳高悬于苍穹,向这世间洒下一片温暖。
车厢里,打量完了车内放着的东西,冷晴觉得很无聊、十分无聊,遂侧头看向她身边那扇垂着两层不算密的紫纱的车窗。
看着车窗外有些模糊的渐渐后移的景象,冷晴发现,这些景象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冷晴转念便也想通了,她来到这个异世虽已有半个月了,却几乎没怎么出过朱府。
之前为刘如云等人送殡,冷晴根本没有多看四周的环境。真正能算得上离开朱府外出的次数,却只有数天前,林萧阳和陆雪月陪同她出府的那次。
想到陆雪月,冷晴忍不住叹息——这次离开,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和她的发小一般无二的清纯女孩……
冷晴并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绉平北区,所以,她一路上看着马车外的那些景象觉得陌生却是很正常的。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速度开始缓缓减慢,直到最后停下。
“你们都听说了吗?在西区,跟咱们大梁第一首富朱府仅隔了两条街的刘府昨夜被人屠府了!”一声似议论的声音忽然传进冷晴耳中。
“我还听说刘府上除了下人和三岁以下的孩子,没有一个活口呢!!”
因这句话,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冷晴忽地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抬手将身侧窗帘掀起一角,冷晴看见,是三五个正从城内往城外走的大汉在议论此事,四周不少行人也正兴致勃勃地跟在他们四周听着:
“我还听刘府上的下人说,刘府里那血是流了满地啊,刘天和他的三个儿子死相最惨烈,都没有全尸呢!!”
“是啊!今儿一早我就亲眼瞧见京兆尹大人带着官兵去了刘府,只怕不多时候这事就该传到皇上那里了。”
“虽说这刘天仗着他是当今皇上宠妃丹妃的本家侄子而在京都里胡作非为,可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有这么深的仇,居然趁夜屠府!这事要是传到丹妃耳中去了,丹妃肯定是要闹腾的,到时候她再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啊!”
“唉!管他们那些呢!遭殃也是那些朝廷里的官员们遭殃,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啊,扯不到一块儿去!”
“你这话也有理,那刘天一家被屠,其实对于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到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咱们这京都城里又少了一个恶霸了啊!”
“我说你们说这话可小声着点,千万别让跟丹妃和刘天有关系的人听了去,不然这可是要杀头的……”
随着那几个大汉的远去,这议论声也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第二十四章 脱离虎穴3
就在冷晴被那几个大汉的议论声弄得心烦气躁时,炎子明那慵懒带有磁性的声音却传进了车厢里——
“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话,牧文办事,向来都很有分寸。至今为止,牧文从没有自作主张乱杀过一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然不想被无关的人听见。
闻言,冷晴有些糊涂了,下意识地轻声反问:“你的意思是……昨夜你只是让牧文杀了他一个吗?”
冷晴这话中的“他”,不需多言也知道是指谁。
“不然你以为呢?”这是炎子明反问的声音。
只听得炎子明继续道:“牧文,从来都是听我命令行事。他昨夜既然会大开杀戒,一定是那些人有必死的理由,这一点,我绝不怀疑。”
听了炎子明的话,冷晴沉默了。
闭目,深呼吸,再缓缓呼出,待再睁开双眼时,冷晴面上的烦躁之相皆消失无踪。
良久后,冷晴终是开口道:“我明白了。”
冷晴话音方落,马车外响起了牧文的声音:“爷,都备好了。”
“你可有用早点?”炎子明一贯慵懒的声音。
“用过了。”牧文不带感情的的声音。
“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单音节。
随后,车帘被从外面撩起,炎子明一手提着一个灰布包袱和两个水囊,一手拿着一个油纸包走进了车厢。
牧文则被留在外面赶车。
车厢里,炎子明刚坐到冷晴对面的那条长凳上,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坐在车厢外面车辕上的牧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架着马车出了大梁京都绉平的北城门。驶上宽阔平坦的官道,继而一路北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个几乎一年四季都被冰雪所覆盖的国家。
炎子明将手中的灰布包袱和水囊放到身边的长条凳上,然后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五个褶皱处点着黑色豆沙,香喷喷热乎乎的豆沙包。
将手中搁着豆沙包的油纸包递到冷晴面前,炎子明笑着道:“从被绑架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点头,冷晴却没有伸手去接炎子明递到她面前的豆沙包,只冷淡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甜食。”
不是不喜欢甜食,相反,冷晴其实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只是,看着豆沙包,冷晴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特别爱吃豆沙包之类的甜食的女生。
她,终究是跨不过她心里那道自己给自己设的坎……
“不喜欢甜食啊?”收回伸出去的右手,炎子明信以为真。
只见炎子明将手中的豆沙包合着油纸一并放到身边的长条凳上,复又拿起身边的灰布包袱放到膝上,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大小不一的油纸包。
炎子明将油纸包一个一个地打开,然后摇摇头,又包好放回了包袱里。
那些油纸包里包的都是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和金黄色的烙饼。
在打开最后一个油纸包后,炎子明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个油纸包递到冷晴面前。
冷晴扫了眼,那个油纸包里包着的东西是还在冒着热气的葱油饼。
好吧!虽然一大早吃太油并不好,但近两天没吃东西的冷晴现在真的很饿很饿……
伸手接过那个包着葱油饼的油纸包,冷晴直接拿着油纸包就吃起了葱油饼。
虽然这样有些不雅,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冷晴有洁癖呢!她可不想弄一手的油……
看着冷晴那委实不雅的吃相,炎子明只是莞尔一笑。
其实,吃葱油饼这种东西,想雅也雅不起来吧!
重新系好装干粮的包袱放到旁边的长条凳上,炎子明拿起那个包豆沙包的油纸包,捏起一个豆沙包颇斯文地吃了起来。
对于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如此斯文地吃豆沙包,冷晴选择无视,继续面无表情地啃着她的葱油饼。
当炎子明吃完两个巴掌心儿那么大的豆沙包的时候,冷晴已经把那三块巴掌大的葱油饼全部解决了。
将剩下的豆沙包重新包好塞进包袱里,炎子明拿了一个水囊拔掉木塞,递给冷晴,同时笑着问:“你好像很喜欢葱油饼?”
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又将水囊递回去,冷晴才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怎么喜欢,但是更不喜欢空口吃馒头和烙饼。”
说罢,冷晴侧头看向她身后车壁上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田野。
那些田地有的种着绿油油的植物,有的则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也许种了植物,只是还没发芽罢了。
对于冷晴的回答,炎子明不置可否。
灌下一口水,炎子明才将水囊塞好放在一边。
冷晴并非是嫌弃馒头和烙饼,只是当初尚在念书的时候,她已经吃怕了这两样东西!
因为付出的学习时间是别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冷晴不仅没有多少娱乐时间,每次吃饭也是匆匆填饱肚子就算了。
而馒头和烙饼,却是冷晴当初吃得最多的两样食物。
倘若有菜还好,但光吃馒头和烙饼……冷晴想想都忍不住发抖——虽然她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之后,一路上,冷晴都不再说话。
可能是因为天性就对周遭的事物存在冷淡感吧!不管车窗外掠过什么样的景色,冷晴都没有露出除了淡然以外的表情。
和冷晴同坐在马车里的炎子明似乎对冷晴很是好奇的模样,一直盯着冷晴上下打量着,似乎想要将冷晴看穿一般。
对于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那目不转睛的打量,冷晴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但是冷晴并没有理会的打算。
静静地坐在长条凳上,感受着身下马车行驶时的颠簸,冷晴只静静侧头望着车窗外逐渐向后退的景物,任由炎子明去打量。
“为何你的名字叫冷晴?怎么不是冷清?我看你的性子和冷清到是挺搭配的。”炎子明忽然笑着问。
听到炎子明的问话,冷晴的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冷晴小时候,她的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一直是叫冷晴“馨儿”的,那时候,冷晴的原名叫做冷馨。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认识的人叫冷晴的呢?
好像……是她的爸爸去世后,蒙语的爸妈送她去学校念书后的事吧!
冷晴记得,那年,她好像是念小学四年级吧!同班的一个男孩问她借笔记,被她冷冷地拒绝了。
后来,那个男孩又向她借过什么,还是被她冷冷地拒绝了。那之后,她就开始被大家嘲笑是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冰块人。
对于同学们的嘲笑,冷晴始终无动于衷。
不是真的没有感情没有心,而是对与她无关的人和事,冷晴不在乎,所以能做到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冷晴这个名字,好像就是那时候同学们为了嘲笑她才给她取的吧!
其实,一开始,并非冷晴,而是冷情。
后来,真正改名叫做冷晴,是因为上了初中,同学们开始早恋。
那时候,有个男生喜欢冷晴,要冷晴做他的女朋友,冷晴拒绝了,之后冷晴就把名字由冷馨改成了冷晴。
冷晴冷情,同音不同字而已,但也足够表示她自己了。
于冷晴,冷馨这个名字也不如何。
冷晴也就真的一直冷情了许多年,直到那年,她遇上了那个叫陈浩贤的男人,不!那就是个禽兽!
让冷晴觉得可笑的是,她冷情那么多年,可那时竟然就傻傻地对一个禽兽动了情。
最后,反而害了她的发小蒙语,还有待她如亲生女儿的蒙爸蒙妈……
蒙语自杀后,为了给蒙语报仇,冷晴彻底封了她的心,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冷心冷情的人。
不论这是否将是她人生的悲剧,冷晴从不后悔封了她的心。
在现代的时候,自冷晴改名后,只有两个人从不叫冷晴“冷晴”,一直是叫的冷晴的原名——冷馨。
那两个人,就是蒙语的爸爸和妈妈。
那时候,冷晴说她要改名叫冷晴的时候,蒙语的爸妈还阻止过她,说冷馨挺好听的,何必要改名?
冷晴只回了句“馨字比划太复杂,写起来太麻烦,晴字就容易多了”。
其实,连冷晴自己都知道她这个借口真的很牵强。
别说比划复杂的馨字,不管多复杂生僻的字,对于从小就有着过人天赋的冷晴来说,只要看上一眼就都能记住。
既然能记住,又何来的写起来麻烦?
一切都只是牵强的借口,她想要绝了自己情的借口。
最后,蒙语的爸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双双叹了口气就由冷晴去了。
到是蒙语听说冷晴要改名的时候,就差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蒙语说,冷晴比冷馨强多了,就是两个名字都不太好听而已。
冷晴犹记得,那时候,蒙语也吵着闹着要改名,说她不要叫蒙语,感觉延伸开来就像“蒙古语”一样,说她要改名叫蒙玥。
为了改名的事,蒙语委实跟蒙爸闹了好一阵,结果自不用多说。
那时候,蒙语还抱怨,说她和冷晴,也不知谁才是蒙爸的亲生女儿,蒙爸对冷晴比对蒙语都好。
改了名的户口簿发下来那天,看着那个名字,冷晴静默许久……
冷馨冷晴,冷心冷情,有什么差别吗?
一个冷心一个冷情而已……
第二十五章 途径平阳1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晒得人也懒洋洋的。
高大古朴的城门外,是一望无垠的广阔平原,远远延伸到天际,看不见尽头。
此时正值春季,平原上嫩草抽芽,一片生机盎然之态,彰显着春日的美好。
一辆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平原上缓缓前行。
马车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藏青色长袍,一脸冷漠的年轻男子,男子身边横放着一柄三尺青峰,却是牧文。
车厢内二人,正是冷晴与炎子明。
“你在想什么?”见冷晴听了他的问题后就一直出神,炎子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冷晴的神游天外。
收回思绪,微垂下双眸,冷晴淡淡地答道:“没什么,冷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叫起来挺顺口的,挺好。”
见冷晴没有告诉他实话的打算,炎子明也只好闭口不再追问。
“爷,咱们这次是走官道还是抄近路回去?”马车外,牧文的声音忽然响起。
“走官道。”没有丝毫的犹豫,炎子明直接吐出这么一句话。
“是,爷。”牧文答应的声音过后,是一声马鞭凌空抽响的声音,马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车厢内,冷晴和炎子明都保持着沉默,冷晴是陷在了以往的事情里。
而炎子明,他虽看着冷晴,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两人都是各怀心思的。
许久许久,久到时间似乎已经冻结,车厢内,才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就这么放心我跟着你们吗?”冷晴迎着炎煦的视线,如是问。
炎煦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反问:“那你为何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就这么放心跟着我们吗?”
被如此反问,冷晴沉默了。
见状,炎煦依旧笑道:“如今,是你跟着我们,既然你不问,我们又何必问?不论你从何而来,是何人,总逃不过一个‘因’。而这个‘因’,想必你不愿说,我自也不会问。”
闭目,深呼吸,再睁开双眸时,冷晴眼中一片黯然。
是啊!就算他们问了又如何?她总不会告诉他们她的来历。
她所知道的东西,是他们终其一生也接触不到、无法理解的。她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异类!所以,随遇而安吧!
是夜。
大梁国有十四郡,京都绉平在的郡,名为梁兴郡。
因林萧阳一路上走走停停,如同踏青游玩一般,是以,此刻,林知吾和林萧阳都尚未出梁兴郡。
因林萧阳贪玩,接连三夜,林知吾与林萧阳都错过了投栈的时辰。
今夜,他们二人又错过了投栈的时辰,只得在离绉平不过八百里的一个小村的一户村民家中借宿。
自第一天村庄的中毒事件后,林知吾和林萧阳之后再借宿在别的村庄里,林萧阳再也不敢轻易乱吃村民们给他们送来的东西,连水也不敢喝。
除非是经过林知吾彻底检查,确定绝对安全了的食物林萧阳才敢吃!
对于林萧阳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表现,林知吾还是显得相当满意的。
这至少证明了,林萧阳虽然孩子心性重,性子单纯,但好歹能吃一蛰长一智不是?
其实林萧阳也并非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只要好生教导,虽不能成为第二个朱梓陌,却也绝对能做个心细的聪明人。
拿着前天夜里那个大哥画的那张草图图纸,林知吾缓步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面上情绪既凝重又有些茫然,也不知他这样踱步多久了。
只见林知吾脚步不停,头也不抬地问:“林公子,你觉得这张图上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神秘人,又为何要找这图上画的东西呢?”
此刻,林萧阳正平躺在那户村民家中的木板床上,一手枕于脑后,一手捏着一件物品。
细一看,林萧阳手中捏着的,却是他出发去江南,临分别那日,冷晴于城门外送他的那块红色玉佩。
借着一米开外的方桌上搁着的油灯,林萧阳一遍又一遍地细看他手中玉佩的纹理、雕刻,越看越觉得冷晴送他的这块玉佩煞是好看。
乍一听见林知吾问他问题,林萧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呐呐地看向林知吾,林萧阳反问到:“林副管事你说什么?”
林知吾闻言,蓦地停下脚步,看向一边平躺在床上的林萧阳。
见林萧阳手中拿着那日冷晴送他的那块红色玉佩,林知吾知道,林萧阳刚才肯定又盯着玉佩神游去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林知吾好言劝慰道:“林公子,就算你再想念爷和少夫人,也不必一有空闲就将少夫人送给你的玉佩拿出来瞧吧!”
听起来很平常的劝慰之言,实则,林知吾这话却是暗含了提醒之意。
林知吾虽说只比林萧阳大了两岁,也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但在感情一事上,林知吾却是比木讷的林萧阳要显得经验丰富的。
林知吾岂会看不出林萧阳对他家的少夫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林知吾相信,精明如他家爷肯定也是看出来了的!
但朱梓陌却什么也没有说,做为一个下人,林知吾更加不能直言什么,便只能对林萧阳进行旁敲侧击了。
不过,单纯如林萧阳自是没有听出林知吾话里暗含的提醒之意的。
朝林知吾不好意思地笑笑,林萧阳翻身坐在木板床边,将手中的玉佩小心地收进怀中。
轻拍了拍玉佩的所在后,林萧阳方对林知吾笑道:“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见自己的提醒失败,林知吾只能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林公子,你觉得这张图上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神秘人,又为何要找这图上画的东西呢?”走到方桌边坐下,林知吾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林萧阳依言起身,走到林知吾旁边的位置坐下。
边长不过一米左右的方桌,上面只放着一盏旧旧的油灯,林萧阳寸步不离身的长剑,除此之外,别无余物。
看着林知吾手中的图纸,林萧阳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为何要找这个东西,不过,和这个图纸上画的图案一样的东西我到是见过的。”
“哦?不知林公子在哪儿见过?”林知吾闻言,立即来了兴趣。
虽说这件事和林知吾没有关系,但是人便会有好奇心。
那个神秘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找到图纸上画的东西,说明那个东西定是价值不菲!越是这般,林知吾便越发好奇了。
然,这件事委实还真是或多或少与林知吾有些关系,只是这层关系委实有些远罢了。
林萧阳认真想了想后才斟酌着言辞道:“是在二师兄那里见过。”
“在爷那里见过?”林知吾显然十分惊讶。
点头,林萧阳将那日的情景徐徐道来:“二师兄成亲那日交给我,让我替他暂时保管的锦盒上就雕刻着这个图纸上画的图案,且是每一面都刻着。那个锦盒入手沉甸,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挺重的。不过,那毕竟是二师兄让我帮忙保管的,所以,就算那个锦盒在我那放了几日,我也没有打开锦盒偷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伸手抽出林知吾手中的图纸,仔细看着图纸上画的图案,林萧阳有些不确定地道:“和这图案一样的东西我的确只在二师兄那见过,但我不能肯定就是同一个东西。毕竟,那些人也说了,那个神秘人要找的是含着玉和金属的东西,而二师兄那的只是个木盒。但是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不是那个神秘人要找的……我就不敢确定了。”
听了林萧阳的话,林知吾了然地点头:“林公子那夜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就是因为公子自己也不能确定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是否真的就在爷手上,也是怕给爷惹去麻烦吧?”
话虽这样说,林知吾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虽然盒子是木制的,但不代表盒子里面的东西就不是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
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他必须尽快将此事禀报给朱梓陌知道才行!
闻言,林萧阳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林知吾,道:“没错,不管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是否真的在二师兄手上,我都不能给二师兄惹去麻烦。二师兄对我那么好,要是因为我的话而连累了二师兄,我就算死上一百次都不够的!”
听林萧阳如此分说,林知吾咧嘴笑了,且笑得那叫一个和煦如风,比白日里那暖阳还要温暖。
伸手搭上林萧阳的肩,林知吾宽慰道:“有林公子这番话,爷就算日后真有什么麻烦也定不是公子你给爷惹去的。爷能有公子这般为他着想的师弟,甚好!”
闻言,林萧阳也咧嘴笑了。
从林萧阳手中拿回图纸,将图纸小心折叠收进怀中,林知吾道:“林公子,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句随意的话便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林知吾与林萧阳都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涉及的。
第二十六章 途径平阳2
次日一早,林知吾、林萧阳与他们借宿的那座村庄的村民告了辞。
于村口翻身上马,二人继续纵马南下。他们的目标,是距绉平不过千里之遥的一处小城——平阳城。
要从绉平去金义郡南岭城,势必要经过平阳城。否则便只能多绕上一天的路,露宿荒野,才能到达下一个往南去的城镇。
平阳城处于从丘陵向平原的过渡地带。
西北侧为低山区,蜿蜒的山岭将西北侧阻断,若要去到西北面,便只能翻山而过,或沿绵延山岭绕行。
东北侧分布着琼华、乌尖、乌菱等数座孤峰。
东侧为红岩丘岗,海拔一般百米左右。大多数小山丘岩质松散,易风化成红岩岗地;个别因岩基坚硬,仍耸立于丘岗之中,悬岩壁立。
西侧临古河道清河,因河水流动缓慢,河道无甚起落,河水如其名,从古至今清澈见底,不论是人畜饮用亦或浇灌土地,皆是上上之选。
是以,平阳城中水井比比皆是,清澈甘冽,四时不竭。
南侧则是千余亩的稻田,引清河水浇灌之,遇上丰年,足供平阳城、极其辖下各城县数万人一年的粮食。
因此,距大梁京都绉平最近的平阳城,乃是每年大梁各地缴纳粮食的重要城镇之首。
林知吾和林萧阳二人进入平阳城时,正值午时,街上无甚行人。
林知吾提议先寻个地方吃饭,稍作休整,将水粮补给充足后再继续南下。
林萧阳是个吃货,一听林知吾说吃饭,他的双眼马上就变得铮亮铮亮的,到是提议吃饭的林知吾被林萧阳那铮亮的小眼神给吓了一跳。
林萧阳那眼神,就像饿了十几天的饿狼突然看见了一只白花花的小羔羊——有一种狠不得马上就扑上去的感觉。
导致林萧阳露出此种眼神的,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一路行来,林萧阳和林知吾不是吃白面馒头就是烙大饼,难得借宿一次村民家中,也是白菜豆腐。
虽然林萧阳以往在秦山时吃的都是素的,但他的师傅会变着花样做菜,虽是素菜,却也味道鲜美,让人口齿生香。
林萧阳还从未吃过如这几天这般惨淡的伙食!
林知吾早先就听朱梓陌说过,林萧阳最爱吃,每次一听见“吃”就会像头饿狼似的。
再加上朱梓陌成亲那日,林知吾第一次见到林萧阳,林萧阳问他喜宴上是否会有很多好吃的,他犹记得他回答后林萧阳的反应……
若不是心里知道林萧阳的底,有些准备,林知吾现在肯定会立刻带着林萧阳掉头就回绉平去找绉大夫!
春阳洒在林萧阳那俊朗的面容上,一阵春风拂过,带起林萧阳的发丝于风中飞扬。
本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却生生被林萧阳眼中那绿幽幽的光芒给破坏了!
一人手牵一匹高头大马,林知吾和林萧阳沿街走到了一家名为“悦阳客栈”,有两层楼的客栈门前。
在客栈一楼大厅里跑堂的肩搭布巾的灰衣小二,有眼尖的瞥见了站在门口牵着马匹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那小二立马笑脸迎了出来。
一路小跑到林知吾和林萧阳面前,小二哈腰笑问着:“不知两位客官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呐?”
瞥见身边的林萧阳欲说话,林知吾往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林萧阳前面,对小二冷然道:“住店。”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笑着答应一声。
侧着身子朝林知吾和林萧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二走在前面引着林知吾和林萧阳进了客栈。
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手中牵着的马匹,自有别的小厮来帮他们牵去喂养马匹的地方。
林知吾和林萧阳由小二领着来到客栈的柜台前,然后小二便退到了旁边站着待命。
摆着笔墨纸砚和算盘的柜台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衣着打扮虽不华贵却也不俗,便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客栈掌柜看着林知吾和林萧阳,笑着问了句和小二一样的话:“不知两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上房。”林知吾依旧语气冷然。
“那不知两位客官要在小店住几天啊?”客栈掌柜继续笑着问。
“一晚。过了明日寅时就走。”林知吾淡淡地道。
“两间上房,只住一晚的话,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客栈掌柜笑着对林知吾道。
客栈掌柜的话音还未落,林知吾就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将银票往柜台后的客栈掌柜面前一递,林知吾冷声道:“这张银票先压在你这,等我们走时再一起结算。先给我们准备一桌好吃的,送去我们的房间里。记住!全部得是你们这的招牌菜。”
“好嘞好嘞!你怎么还愣着!还不快去给两位客官准备吃食,快去!!”
客栈掌柜接过林知吾递到他面前的那张百两银票,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连忙吩咐候在一边的小二去给林知吾和林萧阳准备吃食。
看见小二转身朝着后堂跑去了,客栈掌柜走出柜台,亲自领着林知吾和林萧阳往客栈的二楼去了。
于客栈一楼大厅里吃饭的一众食客们见那客栈老板如此看重钱财,纷纷咧着嘴笑着。
“掌柜的,不知你们店里可有紫米茶?”踏上楼梯,林知吾忽然问道。
听到林知吾的问话,走在前面的客栈掌柜一愣,随后笑道:“客官您说笑了,紫米我们小店到是有的,可这紫米茶却是连听都没听过的。”
闻言,林知吾微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行三人上了客栈二楼,客栈掌柜径直领着林知吾和林萧阳左转,走到走廊尽头。
指了指成对门的两间客房,客栈掌柜笑容和煦地对林知吾和林萧阳道:“这两间客房虽在走廊尽头,但绝对是我们这最好的客房了。客房里开的窗户都是朝着外面的街道的,两位没事的时候可以站在窗前看看街景。”
点头,林知吾对客栈掌柜淡声道:“知道了,麻烦掌柜的去厨房帮我们催催,我们一路上有两顿没吃了,真是饿极了。”
闻言,客栈掌柜眼神一闪,随即笑道:“好嘞,我这就下楼去后厨帮两位催催。”
说罢,客栈掌柜便笑着走了。
看着客栈掌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林知吾才转身推开他身后的房门。
林萧阳并没有去对面那间客房,而是跟着林知吾进了他的客房。
“林副管事,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一晚?还有,我们明明早上吃过早饭,你为什么要对那个掌柜的说我们一路上有两顿没吃呢?”一进客房,林萧阳门也没关,直接将他憋了半天的话全部问了出来。
转身,林知吾并未回答林萧阳,而是迈步越过林萧阳,先将大开的房门关上。
随后,林知吾走到摆在客房中间的那张不大的圆形茶桌边坐下,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凉茶放在自己对面的茶桌边上。
林知吾又拿起一个茶杯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轻啜了一口茶水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林公子,请坐。”
对于林知吾卖关子的举动,林萧阳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林萧阳本性纯良,况且孩子心性较重,好奇更胜过不满。
遂,林萧阳听话地走到林知吾对面坐下,将手中长剑放在茶桌上,也没有伸手拿茶杯,径直问道:“林副管事,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吧!”
淡淡一笑,林知吾又啜了口凉茶后才道:“这家悦阳客栈,是爷名下的。”
林萧阳一愣,仍是不解道:“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有关系吗?我知道二师兄家产丰厚,朱家名下应该有不少这样的客栈吧!”
缓缓摇头,林知吾纠正道:“不是朱家名下,是爷名下。这家悦阳客栈,是爷自己置办起来的产业,跟朱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点头,看着对面的林知吾,林萧阳又摇了摇头,诚实道:“我还是不明白。”
林知吾也知道,这里面的事太深,跟林萧阳解释不清楚。
遂,林知吾只能挑了简单的,林萧阳听得懂的话解释:“临出发前,爷曾嘱咐我,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跟爷手下的人会上一面,由他们代为向爷禀报我们在路上的情况,有无遇到危险等等。刚才的对话,就是和他们的接头暗语。”
“哦,我明白了。”点头,林萧阳一副恍然大悟状。
随即,林萧阳又有些惊讶道:“二师兄也太夸张了些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一路上都与二师兄汇报行踪和有无危险吗?”
又喝了口凉茶,对于林萧阳那有些类似抱怨的话,林知吾笑着摇摇头。
叹息一声,林知吾仔细作答:“不是爷夸张,是爷真的十分关心林公子你这个师弟。如果不是怕公子心性单纯,在路上会遇到危险,爷根本就不会特意指派我跟着公子一起去江南。如非如此,朱府有那么多家丁护院,随便指派一个跟着公子不就行了?”
第二十七章 途径平阳3
悦阳客栈的上等客房分内外室,内室临窗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被褥,一边墙角摆着一架画着墨竹的屏风,屏风后是浴桶。
外室进门对面的墙下摆着一面书架,架上放有不少书籍竹简,可供住客闲暇无聊时打发时间。
外室中间则放着一张不算大的圆形茶桌,桌上垫着一块青色桌布,其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圈茶杯,还有一柄长剑。
林知吾和林萧阳于桌边相对而坐,一个悠闲饮茶,一个手握茶杯而不饮。
林萧阳闻言,吐了吐舌头,嬉笑道:“我知道二师兄疼我,可是二师兄其实真的不必这样嘛!有你在,难道二师兄还不放心吗?”
摇头,林知吾有些怅然:“就算我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有防不到想不到的时候。况且,我还没长那七窍的心呢!倘若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况且,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说罢,林知吾又在心里默默道:或许,这世上有一人能猜透爷的心思!只有那一人,能让精明如斯的爷变得逆来顺受,毫无往日的强势、雷厉风行。
“这些事,二师兄应该没让你告诉我吧!你这样告诉我了,不怕被二师兄责罚吗?”林萧阳忽然如此问到。
对于他的二师兄,林萧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对于敢私自透露与朱梓陌相关情况的人,林萧阳相信,朱梓陌绝不会给对方好颜色!
林知吾闻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在意地笑了笑:“公子尽可放心!我既敢说,那就是爷允了的。爷早已交代过,除涉及机密之事,只要公子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公子。包括爷手下有些什么人,那些人分别是干什么的,都是可以告诉公子的。”
对于林知吾的话,林萧阳的反应便是——拿起手中茶杯喝了口凉茶,无所谓地笑笑。
“我才没那么大好奇心呢!再说了,二师兄手下有什么人、有多少人,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既然二师兄肯用他们,他们必是信得过的人,但我又没什么跟他们好往来的,知道得多了还心烦。”直到杯中茶水喝了一半,林萧阳才如是道。
单纯的林萧阳不知道、也不曾去想,朱梓陌肯让林知吾告诉他这些,其实是对林萧阳的一种莫大的信任!
在时机尚未成熟前,朱梓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暗中的势力隐藏起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林萧阳,朱梓陌怎敢轻易让林萧阳知道他手下的那些暗藏势力?
对于和林萧阳两人的大师兄,朱梓陌是明里暗里,绞尽脑汁防贼一样地防着。
不同于朱梓陌对他们那个大师兄,朱梓陌对林萧阳,却是十分信任的。
不仅因为林萧阳的家世对朱梓陌以后造不成任何威胁,还因为林萧阳他心性单纯不会反咬朱梓陌一口,所以朱梓陌才敢信任林萧阳。
这世上墙头草、叛徒这种人不在少数,若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一旦对方知道朱梓陌手下的暗藏势力,对朱梓陌便是一种莫大的危险。
换而言之,朱梓陌的坦诚,等同于朱梓陌将他的一切都交付给了林萧阳!
对于朱梓陌的心思,常年跟在朱梓陌身边的林知吾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听林萧阳说的那话,林知吾知道,林萧阳这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是怎么也不会懂得朱梓陌对他的信任程度的。
只是,朱梓陌也从没有想过要林萧阳知道他对他有多信任。
其实,在林萧阳心中,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和他们三人的师父一样,都是不会伤害他的存在。对于其它的,林萧阳才不会去管去想。
就像他们师父一直教导他的“好奇心害死猫”,林萧阳才不想做那只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猫”。
“林副管事,那你准备怎么跟二师兄手下的人说我们在路上遇上的事呢?”林萧阳岔开话题问道。
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凉茶的林萧阳,林知吾笑着反问一句:“不知林公子希望我如何向爷禀报呢?”
想了想,林萧阳将手中茶杯里剩余的凉茶一口气喝完,忽地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知吾。
林知吾十分坦然地接受林萧阳的注视,面不改色地浅饮杯中茶水。
良久,林萧阳表情与语气皆很认真地道:“还是不要告诉二师兄我们路上曾遇到过危险吧!我……”
微垂下眸子,林萧阳抿了抿唇瓣,小声道:“我不想让二师兄担心。”
二师兄从小就疼他宠他,他小时候磕着碰着了二师兄都要好一阵担心。
现在,出城的第一天夜里他就遇到了险些丧命的危险,这要是让他的二师兄知道了,得该多担心啊!
他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再让二师兄担心他了!
这,便是林萧阳的想法。
“好,我会按林公子的意思禀报给爷的。”林知吾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看向林知吾,林萧阳不确定地问:“真的?”
看见林知吾微笑着点头肯定,林萧阳当即像个孩子一样笑开了,道:“谢谢你,林副管事。那我先回房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说完,也不等林知吾说什么,林萧阳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乐颠颠地跑到门边开门跑走了。
看着半开的客房房门,林知吾抿唇浅笑,笑得着实有些高深莫测、意味不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知吾发觉,林萧阳的单纯善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林萧阳就如同一张白纸,不染纤尘。
林知吾也挺喜欢看林萧阳笑起来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这总会让林知吾想起某个人小时候笑起来的模样,都是那样天真,让人觉得舒心。
其实,不论林知吾禀报与否,又或者刻意隐瞒了事情真相,都没有多大关系——玄武一手教导出来的苍蝶情报机构可不是吃素的!
简而言之,林知吾和林萧阳这几天遇到过什么,经历了什么,远在京都绉平的朱梓陌早就一清二楚了。
林知吾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林萧阳,隐瞒他们在路上险些丧命的事,只不过是不想让林萧阳不开心罢了……
话再说回悦阳客栈的掌柜。
下了二楼,客栈掌柜直奔客栈后堂的厨房而去,重又吩咐厨房里的厨子们将他们的拿手好菜全部做上,让小二第一时间送去二楼林知吾的客房。
出了厨房,客栈掌柜并未回客栈大厅,而是径直从客栈后门离开了悦阳客栈。
出了客栈后门,走出不到两米宽的巷子,穿过一条热闹的大街,又过了一条无人的胡同,客栈掌柜站在了一处院落的灰旧的后门外。
若从空中俯视,能看见这处院子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只得朱府的一半。但……
若是加上院子前面的铺面,啧啧!那这座院子的占地面积就很可观了!
迈上那两层矮阶梯,客栈掌柜抬手,拍响了那处院子的后门。
拍了好半天后,那扇一米多宽、两扇开的后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扇,一个穿着一身旧色灰衣,小厮模样的人站在后门内。
不等那灰衣小厮开口问什么,客栈掌柜已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青铜制的,一面铸篆书“朱雀”二字,一面铸一朵曼珠沙华的令牌来。
将令牌举到灰衣小厮面前,客栈掌柜急道:“快带我去见朱首领,我有要事禀报。”
灰衣厮见了那令牌,也不言语,只默默地侧身让开一条道,让那客栈掌柜进到院子里。
见状,客栈掌柜收起令牌,一个大跨步迈进了那座院子的后门。
灰衣小厮快速地关了门,转身,领着客栈掌柜往院子里面去了。
灰衣小厮左弯右绕地带着客栈掌柜来到了一间处在院子最边角、独立的屋子前。
当先一步走到门边,灰衣小厮只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轻三下重三下,然后便收回手静静地站着。
“进来。”不多时,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灰衣小厮轻轻推开房门,随后后退一步到门外一侧,朝着门内对客栈掌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朝灰衣小厮微一点头,客栈掌柜大步迈进了那间房间。
守在门外一侧的灰衣小厮在客栈掌柜迈进房间后又上前一步,轻轻地将房门关上,默默地退下了。
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壁前都摆着一个足有墙壁那么大的红木制的书架。
书架的书格内放满了线装书和竹简,都找不到空着的书格。
那些线装书放在上面的不少都卷了页脚,竹简表面虽黯淡却甚是光滑,足见这些书籍和竹简经常被人翻阅,这间书房的主人定是极爱书之人。
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壁前的书架下放着一张暗红色的书案,书案的左上角放着一摞竹简和几本书册,右上角放着文房四宝。
书案后则坐着一个手拿书册,低头看书,发束赤玉冠、身穿赤衣的男人。
客栈掌柜朝着坐在书案后,并未因他进到房间里而有任何动作的男人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朱首领!”
第二十八章 平阳灯会1
坐在书案后的赤衣男人未有任何动作,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册,似乎并未听见客栈掌柜的话。
书房内一片沉静,只有悦阳客栈掌柜越发不稳的呼吸声浅淡可闻。
许久,直到客栈掌柜跪得双膝发麻,觉得有些支撑不住时,却听见一声极淡的问话声:“为何要越级参见,你的上级做什么去了?”
声音虽淡,却暗含着强劲的威慑力朝着客栈掌柜压去。
问完,赤衣男人忽然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抬起脸,看向单膝跪在书案前地面上的客栈掌柜。
当赤衣男人抬起脸时,着实让人惊讶——他赫然便是朱梓陌最得力的四个属下中排行第四的朱雀!
被朱雀的威压压得头冒冷汗,客栈掌柜更是不敢抬头看朱雀,脸都快埋进膝里了。
“朱首领,是主人身边的林副使来了,现在正在属下管理的悦阳客栈最上等的天字一号厢房里。因林副使来得突然,属下也未有时间禀报上级,是属下越级了,属下愿意领罚。”秉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客栈掌柜急急解释并连带着承认错误。
收回威压,朱雀语气淡淡:“罢了,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念你乃初犯就不责罚你什么了。只是无规矩便不成方圆,虽则林副使来得突然,但他没有直接来找本首领,便是没有急事。下次万不能再如此冒失越级前来参见!若被有心人发现,轻则你与本首领都得惹上麻烦,重则甚至会拖累了主人。”
“是,属下铭记于心,绝不会再有下次!”客栈掌柜唯唯诺诺地答应。
盯着眼前灰色的地面,话音一转,客栈掌柜又试探地问道:“不知朱首领现在可要随属下一同回悦阳客栈参见林副使?”
缓缓摇头,朱雀淡淡回道:“不必了,本首领自会寻时间参见林副使。”
话音一顿,朱雀抬手一挥,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而今世道越发不太平了,万不要让人发现什么端倪。”
“是,朱首领。”客栈掌柜恭恭敬敬地答应。
站起身,客栈掌柜垂首缓步倒退到门边,转身开门,出去后,还不忘将房门从外面关上了才离开。
书房内,只见朱雀将刚才看的书册合起放到书案左上角的那叠书册之上,转而拿起放在书案右上角的那叠筏纸放到自己面前的书案边上。
朱雀又提起搁在砚上的毛笔,沾了沾砚中墨汁,提笔在筏纸上写下一行字。
搁下手中的毛笔,朱雀拿起刚写了字的筏纸吹了吹,待筏纸上的墨迹干了,便小心地对折几下。
折成一个小长方形后,朱雀朝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声:“哑奴!”
没过多大一会,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却是刚才领着客栈掌柜来找朱雀的灰衣小厮。
被唤做哑奴的灰衣小厮轻手轻脚地走到朱雀的书案前,低垂着头,很是恭敬的模样静静地等着朱雀发话。
哑奴走路时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显然是习过武的,而且武艺不低。
将手中折叠成小长方形的筏纸递到哑奴面前,朱雀仔细吩咐:“哑奴,将这张纸送去悦阳客栈二楼的天字一号客房,直接从门缝塞进去便可,要避人视线。若是不慎被发现了,对方见你不能言语,应也不会拿你怎样。切忌不可在外暴露实力!”
怪不得哑奴一直不曾言语,就连客栈掌柜与他说话他都是默默不言,听了朱雀这番话方让人恍然:竟是如此!
默默地伸出双手接过朱雀递到自己面前折叠好的筏纸,哑奴躬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和客栈掌柜一样,哑奴走到门外便转身关上了书房的房门。
哑奴走了没多久,书房的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说是用力,却只推开了大半。
伴着一声糯糯的“爹爹”,一个只有一米来高的小身影从房门外跑了进来,径直跑到了坐在书案后看书的朱雀身边。
一把将自己的独子朱子正抱起横搁在双腿上,朱雀笑着问朱子正:“正儿,出了何事?怎么这般急急忙忙的模样?”
如朱雀一般着一身赤色华服,梳着总角的朱子正伸出他那双有些婴儿肥的小短手揪住父亲朱雀的衣襟。
朱子正仰脸看着朱雀,满目期待,声音糯糯地说着:“爹爹!今天晚上城里有灯会,您陪正儿和娘亲一起去看灯会好不好?”
慈爱地笑着抬手摸了摸朱子正的头顶,朱雀温声道:“今晚不行啊!爹爹今晚有事要去办,让你娘亲陪你去吧!跟你娘亲说,出门前多带些银子,到了灯会上,看见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别舍不得,都买回来。咱们家啊,现在有的是钱。”
听了朱雀的话,朱子正嘟起小嘴,有些不高兴了。
“下个月十八还有灯会,届时爹爹再陪正儿好不好?”见独子似不太高兴,朱雀如是安慰着。
闻言,朱子正闷闷地“哦”一声。跳下朱雀的双腿,朱子正一路小跑着跑走了。
望着半开的房门,朱雀叹出一口气,有些怅然道:“也不知这样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
离开了朱雀的书房,朱子正迈着他的小短腿,一路小跑着跑进了一座院子。
穿过种满了各色花草的庭院,朱子正直奔院子里面一间开着房门的屋子。
“娘亲!娘亲!爹爹说晚上有事,不去看灯会了!让您带着正儿去看灯会!爹爹还让您多带些银子出门,到了灯会上看见好看的好玩的就买回来!爹爹还说,咱们家现在有的是钱。”朱子正人还未到房门口呢,就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随着朱子正的喊声,一个年约二十六七,上穿浅红色桃花云雾烟罗衫(这一家子真喜欢红色),下穿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纤瘦妇人从那间开着门的屋子里缓步走了出来。
妇人姿容清丽,梳着随云髻,髻上簪了一只镶玉蝶恋花步摇,却正是朱雀之妻:尤宓。
于门前蹲身,尤宓稳稳地抱住朱子正冲向她的那小小的身子,随后叹息一声,怅然道:“你爹爹如今越来越忙了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闻言,朱子正不满地嘟着小嘴,小声地抱怨:“爹爹好过分哦!上次出门回来都好多天了,不陪娘亲也不陪正儿,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正儿刚才喊爹爹晚上去看灯会爹爹也不去,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娘亲和正儿了?”
说着说着,朱子正那双麋鹿眼就开始红润了,预示着只要尤宓的回答不满他的意,下一刻他便要开闸放河水,只不过是泪河。
闻言,尤宓却是扯起一丝笑,抬手抚上朱子正的头顶,语调温柔地道:“正儿糊想什么呢!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孩儿,也只有娘亲一位妻子,你爹爹不喜欢我们喜欢谁去?你爹爹呀,确实是太忙了。”
忙得连陪陪她们母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尤宓安抚朱子正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抚她自己?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多陪陪自己呢?可是她的丈夫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而阻了丈夫的脚步!
所以,不论如今多苦多难,她也得忍着受着,为她的丈夫照顾好这个家,这是为人妻子的责任。
尤宓忍下心中苦涩,看向怀中爱子,见朱子正仍嘟着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话音一转,笑道:“正儿,晚上娘亲带你去看灯会,到时候给你买甜甜的糖人和糖饼吃可好?”
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自己的娘亲说要给自己买甜甜的糖人和糖饼,朱子正刚才的不高兴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笑着举起小手使劲儿拍了拍,朱子正欣喜非常地嚷嚷:“好啊好啊!还是娘亲最疼正儿了!爹爹不陪娘亲还有正儿,娘亲不给爹爹买糖人和糖饼!”
尤宓被朱子正的可爱逗乐了,一扫心中苦涩,笑着伸手捏了捏朱子正的小鼻子,笑话道:“你呀!就知道吃!一听到吃就什么都能给忘了。”
朱子正不明白了,停下拍得正欢的小手,看着尤宓问道:“正儿忘记什么了?”
松开抱着朱子正的手,尤宓站起身,牵住朱子正举在头顶的一只小手,反问他:“正儿,你的大字可写了?诗词杂论可背了?”
一听到写大字背诗词杂论,朱子正原本还高兴着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可怜兮兮地仰脸望着尤宓,朱子正用疑似商量的口吻反问:“娘亲,正儿今天可不可以不写大字,不背诗词杂论?正儿明天再写再背好不好?”
摇头,尤宓牵着朱子正进屋,一边走一边谆谆教导着:“先不说今日事今日毕,单论写大字是你爹爹为了锻炼正儿你的性子,背诗词杂论是你爹爹希望正儿你日后能出人头地。所以啊,大字不但要写,还要写得工整漂亮,诗词杂论不但要被,还要背得朗朗上口……”
于是乎,年仅五岁的朱子正就这般被他的娘亲训诫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由他的娘亲亲自督促着写大字、背诗词杂论一直到晚饭时间。
第二十九章 平阳灯会2
午时二刻。
平阳城。悦阳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林知吾和林萧阳正坐在外室茶桌边吃着悦阳客栈厨房里几个厨子的拿手好菜。
林萧阳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菜,还口齿不清地不停说着“真好吃”,完全就是一副饿狼相。
相比林萧阳,林知吾的吃相就斯文多了。
哑奴按照朱雀的吩咐,将筏纸塞进了天字一号房的门缝里,随即就迅速离开了,坚定地实施了朱雀的“要避人视线”和“切忌不可在外暴露实力”。
坐在外室茶桌边,正对着房门方向的林知吾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看见那张筏纸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了客房的。
不过,林知吾并没有立即起身去开门看看是谁往他的房间里塞筏纸,只仍旧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地吃饭。
至于背对着房门坐着的,吃得正欢的林萧阳……
因为吃得太过专注,林萧阳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房门外晃了一下又快速地离开了,依旧一口接着一口地狼吞虎咽。
等门外塞筏纸的人走了许久,林知吾方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门边。
林知吾将夹在门缝上的筏纸抽出,展开,筏纸上只用篆书写着十三个字。
看罢,林知吾不紧不慢地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吹燃,毫不犹豫地烧掉了那张筏纸。
此时林萧阳就是吃得再专注也是发现了林知吾的举动的,遂含着口菜问林知吾:“谁啊?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吃饭,跑到这来塞纸条?”
说罢,林萧阳又夹了一口桌上的菜塞进口中,美滋滋地嚼着。
坐回桌边,看着林萧阳的吃相,一直忍着的林知吾终于还是乐了。
对于林萧阳问他的问题,林知吾也没有丝毫隐瞒地回答了:“是爷手下的朱雀派人送来的,他约我今晚戌时初去城中的悦来酒家二楼找他,应该是有事要和我禀报吧!”
“哦。”闻言,林萧阳淡淡地应了声,兴致缺缺的模样。
对林萧阳来说,朱梓陌手下的势力,林萧阳是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至少没有林萧阳眼前的美食让林萧阳感兴趣!
林知吾也知道对于这些事林萧阳并没有什么兴趣,遂转移话题道:“林公子,我早先便听人说,过了上元佳节,平阳城每月十八都会有一场灯会。今日正巧十八,公子晚上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灯会上玩玩。反正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有两个多月,咱们不必急着赶路。”
一听到有好玩的,林萧阳的双眼就像听见有好吃的一样,立马又变得铮亮铮亮的。
虽然不知道灯会是什么东西,但听林知吾说可以去玩,林萧阳立即笑着问:“真的吗?有好玩的?那是不是也有好吃的?”
点头,林知吾笑道:“有的。决定今晚留下来,也是因今晚有灯会才决定留下的。爷说了,公子这是第一次下山,路上要是遇到有好玩的地方,只要不耽搁行程,就可以停下玩上一两天,然后再继续赶路。”
一听又是朱梓陌吩咐的,林萧阳笑得更是开心了:“还是二师兄对我最好了,什么都给我安排得好好的。”
林萧阳说完,又埋头狂吃去了。
若是林萧阳的大师兄此刻听见了林萧阳这番话,不知会是个什么心情?!只怕心情不会比养了条白眼狼好上几分!
从厢房内室开着的窗户向外看去,能看见客栈外艳阳高照。街道上形形色色,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厢房内,对于林萧阳的话,林知吾却只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坐在他对面狼吞虎咽的林萧阳,林知吾越看越觉得林萧阳像个大小孩。
真不知道,若是将林萧阳一个人丢在外面,他能否独自生活下去?
不过随即,林知吾又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不可能,就林萧阳这种孩子心性,真的是给个糖人都能骗走!真要把林萧阳一个人丢在外面生活,那是直接给林萧阳判了死刑啊!
林萧阳并不知道,在林知吾心中,他就是个离不了人的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依旧吃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对于对面林知吾看他的视线,也直接被林萧阳欢快地屏蔽了。
吃过午饭,林知吾带着林萧阳出了悦阳客栈,去平阳城的几条主街上逛了一圈,一来是熟悉街道,二来算是饭后散步消食吧!
一路上,林萧阳瞧见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林知吾都一一笑容和煦地掏银子给林萧阳买下了。
没办法,谁让林知吾此行的使命就是照顾好林萧阳呢?
只要不算过分的要求,林知吾都得满足林萧阳,对于买吃的玩的,根本算不上什么要求,最重要的是,朱梓陌也不差这几个钱!
只是,林知吾的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林萧阳实在太能买了啊!
几乎从街头买到街尾,直接结果不是林知吾付不起帐,而是林知吾和林萧阳四只手加在一起都拿不了那些东西!
无奈,林萧阳最后只好放弃了继续买玩物的想法,改一路逛一路吃!
林知吾和林萧阳直接逛到晚饭时间才返回悦阳客栈。
在林知吾的客房里吃过晚饭,林萧阳回他自己的客房休息了一会,跟林知吾打了个招呼就去逛灯会了。
林萧阳临出客栈前,林知吾塞了几张五十两和一百两的银票,外加满满一荷包散碎银子给林萧阳。
粗粗一算大概有八百两左右,且林知吾让林萧阳放开了用,用完了也无妨。
用林知吾的话说,朱梓陌属于钱多多,林萧阳自己的钱是用一两少一两,所以还是留着,兴许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现在嘛……用朱梓陌的就好。
只是,林知吾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八百两白银……买下一条街的吃食都有余啊!这是要撑死林萧阳的节奏啊!
林萧阳走了没多久,林知吾也动身去悦来酒家会晤朱雀了。
那张筏纸上的十三个字是:戌时初悦来酒家二楼雅座朱雀。
林萧阳走出悦阳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边到处都挂着色彩各异的灯笼,倒也将街道照得一片明亮,且色彩斑斓。
手握从不离身的长剑,怀揣着林知吾塞给自己的银票和装满散碎银子的荷包,林萧阳独子一人晃去了办灯会的东化街。
戌时初。平阳城。悦来酒家二楼。雅座。
梳着高马尾,一身青色裋褐服的林知吾由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小二领着,到了一个垂着青纱帐的角落位置前。
借着四周燃着的烛火,隔着青纱帐,林知吾能看见青纱帐后的桌子前似坐着一人。
在林知吾探寻的目光下,小二抬手撩起遮挡用的青纱帐,坐在青纱后桌边的那个人的相貌便呈现在林知吾眼前。
那人是名男子,三千墨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的赤玉冠内,簪一根赤玉簪,肤色有些黝黑,从侧面看去,五官平平,面洁无须,一身赤衣却是衬得恰到好处。
那个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五盘颜色各异的下酒菜,两副干净碗筷,一边桌脚放着两个不大不小的酒坛。
酒坛的坛口虽封着,却依稀能闻到其间散发出的淡淡酒香,且酒香甘醇却不醉人。
林知吾抬腿迈步走进雅座,他身后的小二则轻轻放下青纱帐,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朱雀参见林副使!”眼角余光瞥见那青纱帐外的小二已经退下,坐在饭桌前的朱雀连忙起身朝着林知吾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到。
因是在酒楼这种公共场所,朱雀的声音也不敢过大,怕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轻轻一挥手,林知吾一边朝朱雀对面的位置走一边说着:“朱雀首领不必如此多礼,起来一起坐吧!”
语必,林知吾刚好在朱雀对面的位置坐定。
闻言,朱雀也不矫情,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却见,林知吾拿起放在桌脚的一个酒坛,拍开封口,给他自己倒了一碗酒。
随手将酒坛搁在桌面上,林知吾端起装着大半碗酒的碗,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林知吾砸吧砸吧嘴,赞道:“不错不错,竟是五十年的上好杜康。”
林知吾不酗酒,却好酒。且独爱这酒中头魁——杜康。
自上次朱梓陌成亲后,林知吾直到今天才又喝到这五十年的上好杜康。
不论何种酒,存放时间越长,酒质便越上一个层次,这存放了五十年的杜康酒的口感自是不用多言,光看林知吾那一副享受的表情就可见一斑。
更何况,这杜康酒却是这九国中难得的名酒,是有酒神之誉的杜康所造,后人便以杜康之名为此酒之名。
杜康酒酒质入口绵,落口甜,芳香甘爽,诸味纯正,回味悠长,是十分难得的举世名酒。
林知吾又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这次并没有急着喝,只将酒坛放回桌脚,拿起面前的竹筷夹起一口菜塞进口中,嚼碎咽下。
如此吃了几口菜后林知吾才开口道:“朱雀首领,此番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林知吾话落,端起酒碗,又是一口酒下肚。
第三十章 平阳灯会3
悦来酒家虽是酒楼,但二楼几乎都是雅座。能上得二楼的人,自不会酗酒发疯,是以,二楼虽不时有倒酒交谈之声,相较一楼却算得上十分安静了。
一直静默着等待林知吾开口的朱雀此刻才缓缓接话道:“是关于江南作物收成的事。就在昨日,江南不少地方突然发了大洪涝,千顷良田被淹,房屋人畜也是损害严重。今年的收成,只怕是不足往年了。”
闻言,沉思片刻,林知吾淡然道:“此事,我会禀报给爷,你也无需太过忧心。虽然江南那片也有不少我们的田地,但大多都是官田。江南发了洪涝自有官家去操心,你只管管好其余的田地,确保今年的粮食作物能够丰产便好。”
顿了顿,林知吾又问:“往年的存粮还剩多少?”
垂眸细思半晌,朱雀抬头看向林知吾,道:“合九国各个分行的粮仓粮库,一共还余约两百五十万旦左右。”(注:此文一斗米为六公斤,十斗为一旦,一旦为六十公斤。两百五十万旦为一亿五千万公斤。)
以手指指尖轻叩桌面,林知吾缓缓道:“还余有如此多的存粮啊!看来,明年年初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话落,林知吾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边,站在灯街的街口,林萧阳有些愣住了——好多人呐!好热闹哦!这就是灯会啊!
若是从空中俯视,可以看见,整整一条东化街除了高悬的彩色灯笼,就是吆喝声不绝于耳的摊位。
那些摊位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但卖的东西却各种各样。
有的摊位卖小吃,有的摊位卖小玩意,有的摊位卖水果,有的摊位卖糖人,还有的卖面具什么的……
街上,熙熙攘攘地全是来灯会游玩的人,有的左看看右看看,有的在人群中缓缓漫步,有的站在那些摊位前给自己的孩子买着小玩意和小吃……
总之一句话——热闹非凡。
林萧阳有些迫不及待地也加入了这场热闹的灯会中。
林萧阳一直从街头第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吃到街尾最后一个卖糖饼的摊位,真真是吃遍一条街!
在街头,林萧阳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时,林萧阳觉得那面具堆中有一个只能遮着上半边脸的金色面具挺好看的,于是就买了一个戴在脸上。
至此,灯街上的路人们便看见一个一米八高的男子,戴着一个只能遮住上半边脸的金色面具一直从街头吃到街尾。
然,他们都只善意地笑了笑,笑过之后,就都各自逛自己的去了。
让人不由感叹:这就是民风淳朴的好处!
街道两旁是点着花灯的摊位,嘈杂吵闹嬉笑声不绝于耳,整条灯街皆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
将所有卖吃食的摊位吃了个遍,林萧阳觉得有些吃撑着了,但又不想这么快回去,遂又往回慢慢走着。
沿途遇到有卖好玩的东西的摊位,林萧阳便凑上去看看,若是有看中的,便大手一挥买下了。
逛着逛着,林萧阳就逛到了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
林萧阳见那个摊位前挤着不少人,大家都是猜得热火朝天的,林萧阳觉得好玩,便也挤上前去凑热闹。
虽然以前没有玩过猜灯谜,甚至不知道灯谜为何物,但林萧阳从来就不是个笨蛋,反而是一点就通的人才。
只听旁人稍稍解释了一下规则,林萧阳就比旁人玩得还好,简直是一猜一个准。
古往今来猜灯谜猜中了都是有奖品的,那个灯谜摊的摊主见林萧阳如此会猜灯谜,险些就要冲上前抱着林萧阳的大腿求林萧阳高抬贵手了!不过碍于老脸,那个摊主还是没敢这么干的。
正当林萧阳玩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离林萧阳不远的地方,朱子正穿着今天白天里的那套赤色华服,小手牵着尤宓的手正在欢乐非常地逛灯街。
尤宓依旧上穿浅红色桃花云雾烟罗衫,下穿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梳着随云髻,髻上簪了一只镶玉蝶恋花步摇。
拉着自己的娘亲,朱子正迈着他的小短腿往一卖糖人的摊子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兴高采烈的喊着:“娘亲!快去买甜甜的糖人和糖饼给正儿吃!”
“正儿,跑慢点!看着路,不要撞到行人了!”尤宓任由朱子正拉着她的手跑向卖糖人和糖饼的摊位,口上却不忘提醒着朱子正。
“哎呦!”尤宓话音刚落,朱子正的小身子就直直地撞在了前面一个人的大腿上,疼得朱子正不禁**出声。
看见朱子正撞到别人身上去了,尤宓连忙蹲下身将朱子正拉进怀中,关切地问道:“正儿,撞疼了吗?都跟你说了要看着路不要撞着行人了,你就是不听话。”
责备完了朱子正,尤宓起身,朝着被朱子正撞到的那个人盈盈福了福身子,歉声道:“是小儿太过冒失了,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个被朱子正小朋友撞到的人一个转身……
哇靠!居然是个赛张飞!那一脸的大胡子,怎么看怎么提神!
原本赛张飞还想骂上两句的,可一瞧见与撞到他的小孩手牵着手的美貌妇人,立刻就什么都忘了,只呆愣愣地望着尤宓。
倘若此刻赛张飞的嘴角再挂点可疑液体,那就太适合此时此刻的情景了。
不过,看赛张飞那一脸的大胡子,就算赛张飞流口水了只怕也看不出来!
赛张飞一脸“垂涎”地盯着尤宓的脸,忽然扯着嘴笑了起来。
低头看着朱子正,赛张飞笑道:“本大爷怎么会和一个小毛孩计较呢!”
只是,赛张飞笑得实在是太过邪恶也太过恐怖——
站在他边上的朱子正小朋友看见赛张飞的笑容,直接被吓到了,直把小小的身子往尤宓身后藏去。
对于朱子正小朋友的反应,尤宓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赛张飞笑了笑,温声道歉:“小孩子不懂规矩,真是让您见笑了。”
说罢,尤宓再次朝赛张飞福了福身子,便欲牵着朱子正离开。
但赛张飞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尤宓?
只见赛张飞往边上跨出一步拦住尤宓的去路,而后便见赛张飞笑得淫邪地问道:“小娘子,你儿子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规矩吗?”
闻言,尤宓眉头一皱,这话中的意思如此明显,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今晚尤宓陪朱子正出来逛灯会,本意是想朱子正能玩得开心,也没带个护院在身边。
院里功夫最高的哑奴更是没有带出来,现下想要指望护院保护她们母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环视四周,见有几个路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尤宓故意提高了声音问赛张飞:“妾身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想当街非礼不成?”
果然,被尤宓如此高声一问,虽然灯会上是吵闹了些,可有些路过他们身边的路人却还是听见了尤宓的问话。
那些路人纷纷好奇地驻足,不知道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可否有好戏看?
“大爷我就是要非礼你了怎么着?你难不成还跑得掉?”见被人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心里的想法,赛张飞索性大大方方地淫笑着承认了他的心思。
一边说着,赛张飞就把他那黑乎乎胖乎乎的咸猪蹄朝着尤宓伸了过去。
朱子正年纪虽小,懂得的东西并不多,可却也明白眼前这个长相恐怖的男人要欺负他的亲亲娘亲。
可是,奈何朱子正人小腿短手更短,根本无法保护他的娘亲!
但是!这并不妨碍咱们的朱子正小朋友用其它的方法来保护他的娘亲!
只见在赛张飞的咸猪蹄碰到尤宓前,朱子正小朋友猛地扯着嗓子哭了起来,那哭声,简直就叫一个惊天动地。
不仅是尤宓母子附近的行人,就连在不远处猜灯谜猜得不亦乐乎的林萧阳都给惊到了。
左手提着长剑,右手拽着一张写着灯谜的红纸条,林萧阳抬头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但由于街上行人太多,一眼望去,林萧阳看到的除了黑乎乎的脑袋还是黑乎乎的脑袋,遂只能在心里猜想着:这是怎么了?哪家的孩子哭得这般惨?
朱子正突然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哭声不仅将他的娘亲尤宓吓到了,就连赛张飞都给弄得愣住了——
赛张飞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呈现出呆滞的状态。
而尤宓见朱子正哭了,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一边忙着给朱子正擦眼泪,一边好言哄着朱子正,完全将她现在的处境忘了个干净。
“他奶奶的!你哭丧呢你!”在愣了有五秒左右后,赛张飞方回过神来。
然,一回过神的赛张飞就表现出了非常愤怒的模样,抬起左脚就朝着扯着嗓子大哭特哭的朱子正踹了过去。
四周围观的众人见赛张飞抬脚要去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的!
看来,民风淳朴也只是一个表象,内里他们还是冷漠如斯!
尤宓原本正给朱子正擦眼泪,眼角余光猛然瞥见赛张飞抬脚要来踹自己的宝贝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
情急之下,尤宓连忙弯身将朱子正护在怀中,宁可那赛张飞的脚踢在她自己身上也不能让赛张飞伤了朱子正半分!
第三十一章 混乱陡生1
说时迟那时快,当围观的众人皆漠视赛张飞踢向朱子正,无一人出手相助时,于黑暗的空中,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由高至下快速地从林萧阳的头顶上方划过,直直地朝着那个赛张飞射了过去。
那枚银针简直就是“快、准、狠”的代言词!
前后不过一秒,那枚银针便以雷霆之势十分准确地在赛张飞踢到尤宓母子身上前,射进了赛张飞抬起的咸猪蹄的脚踝上!
一枚中指长的银针,只留了不到一厘米长在赛张飞的左脚脚踝外面,其余部分却是全部没入了赛张飞的左脚脚踝里!
足可见,这枚银针是被人用了多大的力道射出的,若是银针再长些,只怕就能将那赛张飞的脚踝给射穿了!
因银针阻了赛张飞左脚的去势,生生将赛张飞的左脚定在了离尤宓背后不足一指宽的地方,险而又险地救了尤宓母子二人。
下一秒,只听得赛张飞痛苦地哀嚎:“啊!!”
哀嚎过后,因左脚受伤,单只右脚站不稳,赛张飞一个重心不稳往后摔坐在地上,险些撞倒他身后的一个行人。
而后,只见赛张飞蜷坐在地上,抱着他那只被银针射中的左脚,“嗷嗷”地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不论是四周围观的行人,还是街上距离远些的行人,皆被赛张飞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给弄得怔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原本热闹的灯街从街头到街尾几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赛张飞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吵死人了!”不知名的角落里,幽幽地飘出一个邪魅的男人声音。
此刻的街道上,除了赛张飞的嚎叫声,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所以,此刻,那个邪魅的男人声音显得那般的突兀。
邪魅的男人声音刚落,同一个角度,同样的速度,林萧阳的头顶上方再次划过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那枚银针同样是射向赛张飞,只不过这次却是冲着赛张飞的后脖颈去的。
街道上的行人大都是平民百姓,没有习过武,对外界的感知力极其寡淡。
所以,直到那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穿透赛张飞的后脖颈,钉到赛张飞身前的地面上,赛张飞瞪着眼睛,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咽了气后,一众游玩兼围观的行人才反应过来——
“杀人啦!杀人啦!快逃啊!!”不知是谁突然这般喊了出来。
伴着第一声的喊叫,越来越多的行人开始喊叫着,开始四处奔逃。
瞬间,举办灯会的东化街乱成了一团——
摆摊的摊贩纷纷收起自己的摊子就跑,游玩的大人们则或抱着自己的孩子或牵着自己的孩子,纷纷四下逃窜,唯恐下一个躺在街上的人就会是他们。
尤宓、朱子正母子也在混乱的人群中朝着东化街街头的方向奔跑。
早在赛张飞被第一枚银针射中脚踝的时候,尤宓就已经反应过来接下来可能要出事。
所以,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尤宓已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抱起本就被她护在怀中的朱子正,朝东化街街头的方向跑。
虽然此刻街上游玩的行人乱成了一团,但好在尤宓、朱子正母子跑得早,受到的波及相对要小些,不过,被人推一下踩一脚却还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朱子正小朋友,他此刻窝在他娘亲的怀里,也不哭喊了,只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娘亲的脖子,任由他的娘亲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往街头的方向奔跑。
然,毕竟朱子正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仍是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
此时若是从空中俯视,能清晰看见,原本一片祥和之景的灯街,此刻混乱成一片。
那些游人逃窜之间,难免相互摩擦、撞击,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人被撞翻在地。
那些被撞翻在地的人就惨了,不等他们爬起来,数不清的脚便狠狠地往他们身上、腿上、手上甚至脸上踩踏了上去。
霎时间,只闻得灯街上处处皆是哀嚎惨叫哭喊之声,让人骇然。
至于林萧阳,他本来猜灯谜猜得好好的,先是被一个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到了,后又被一个男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吓了一跳,这会还没缓过神来呢!
最后,伴着一声声的“杀人啦”的喊叫声,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从林萧阳身边跑过,有不注意的还会推他一把甚至踩他一脚。
看着瞬间乱得不成样子的灯街,想到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从他头顶上射过去两枚银针,害他不能继续猜灯谜的家伙,林萧阳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林萧阳和那些游玩的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知道赛张飞是怎么死的,可林萧阳知道啊!
林萧阳还知道,那个杀人害他不能继续玩的人,是靠着两枚银针杀的赛张飞,而且,那两枚银针全是从他头顶上射过去的!
提气,林萧阳施展幻影踪朝着夜色下不远处的那片灰色屋顶飞去。
然而,就在林萧阳刚刚脱离了人群飞到半空中时,只见,在月光与烛光的双重映照下,两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划破空气直射向林萧阳。
一枚银针直冲林萧阳的面门,一枚银针直冲林萧阳的心口,皆是夺命的杀招。
正常银针的光芒自是银色的,而此刻,朝着林萧阳射去的两枚银针却是闪着幽蓝色的光芒——
换而言之,这两枚银针都是淬了毒的!且是剧毒!
这种情形实在是危险万分,倘若是在平地上还好,然,此刻林萧阳是施展轻功飞在空中的,没有一点可以让林萧阳借力的地方。
以正常情形计算,就算林萧阳想翻身躲开那两枚致命的剧毒银针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然,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林萧阳一个没有任何借力的高难度凌空旋身,堪堪避开了那两枚淬了剧毒的银针。
旋身的同时拔剑、挥剑,那两枚银针将将擦着林萧阳的身子划过,便被林萧阳挥剑齐齐斩断,而后悄然落地。
当林萧阳收剑回鞘时,林萧阳人已经站在了一处灰色屋顶上。
此时正值春季,最不缺的便是风,而越是站在高处,风便越大。
此刻,一阵接一阵的夜风从这连成一片,用灰瓦覆盖的屋顶上拂过。
夜风带起林萧阳的衣摆、墨发在空中浮动着,此种情景真是大侠才有的风范,而林萧阳,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
顺着林萧阳的目光看去,在距林萧阳五米开外的另一处屋顶上却是坐着一个人。
借着月光,林萧阳只能看见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男人。
**
一边垂着隔绝视线用的青纱帐,一边是打开了的临街的窗户,只要一探头,便能看见酒楼外面的街道。
此时虽已是戌时初,然因今日有灯会,街道上仍旧有不少行人往来。
以往本该是黑暗的街道,此刻也是亮堂一片,与白昼不相上下。
头顶悬着明明暗暗的灯笼,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亮,桌上是已经渐凉的下酒菜。
原本挺温馨的场面,却因此刻坐在桌边的两人谈论的话题而显得有些诡异。
听了林知吾的话,朱雀试探地开口询问着:“如今各国的米价都在一斗米五文左右,最高者也不过十文,明年……米价是否涨至一斗米十五文至二十文左右?这已经是涨了一倍的价钱了,再涨,只怕穷苦一些的百姓就该买不起米粮了。”
朱雀自认不是好人,却也不是恶人。
朱雀私心里并不愿意将米粮的价格涨得太高,只因朱雀不愿看见饿殍遍地!
不论是哪一国的百姓,朱雀都不愿意看到那种情景!
林知吾并未作答,只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五十年的陈年杜康,细细地品了品口中酒的味道才咽下。
放下酒碗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中咀嚼,待将口中菜食咽下了,林知吾方放下手中竹筷看向坐在他对面,那着一身赤衣的朱雀。
看着朱雀眼中那一丝丝的不忍,林知吾冲朱雀温和一笑,声音温和得令人忍不住发抖:“爷不是早就交代过了吗?能涨多高——涨多高。”
看着林知吾的笑,朱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禁在心底为那几国的百姓默哀。
他就算有心阻止,却也是无力,因为“朱氏米行”虽在他朱雀的名下,却终究不是他朱雀的产业!
与朱雀相识十余年,只需一眼,林知吾就瞧出了朱雀的心思。
但是,林知吾不是朱雀!
同为穷苦孩子出身,林知吾亦曾过过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生活。
可林知吾绝不会因同是穷苦孩子出身,而对那些即将遭受战火和饥饿甚至是死亡的百姓们有丝毫的怜悯,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无奈地叹息一声,林知吾只能好言劝慰:“朱雀,你我与青龙几人都是穷苦孩子走过来的,倘若不是爷,只怕我们都得饿死街头。我虽是朱老太爷所救,但我而今的一切,却都是爷给的。爷的恩德,我们无以为报,此生,我们只能拿忠心来回报爷,你可记住了?”
第三十二章 混乱陡生2
悦来酒家外,夜幕黑如墨,繁星数点。
因今日才十八,悬挂于天际的皎月虽不是满圆,却也与满月无异,潺潺月华洒下,满世银霜。
月华与悬挂于屋檐亭角的各色灯笼交相辉映,耀耀生辉,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悦来酒家二楼某雅座内,摆着下酒菜的方桌边,相对而坐的两人皆显得面色凝重。
“爷的恩德我铭记于心,但……这可算是不义之财啊!!”朱雀轻声叹息。
“不义之财?”林知吾低语反问,随即冷冷地道:“越是国难当头时的物价,尤其是米粮的价格越是要上涨,只有这样才能大把大把地捞钱,这才是为商之道!”
“所谓商人,就是要以赚钱为主!这要是连捞钱的机会都能放过了,还当什么商人?改行当济世大善人得了!”于林知吾,他只知道有钱不赚怎么能行?
“何为不义之财?那些朝中官员不仅和平时期贪,就连战乱时期都不放过一丝一毫贪墨的机会!他们贪的是本国百姓的血汗钱,这才是不义之财!如今,我们要赚的不过是别国的国难财,又没有赚本国百姓的国难财,所以,于情于理,这财都算不得不义之财,这财都赚得!”林知吾声音虽轻,却字字锵声有力,有如玉石撞击。
语调一转,林知吾声音低哑道:“既然那些百姓们命里是出生在大梁以外的国家,那他们理应和他们的国家一同承受一切繁荣与灾难。就算是在战争中饿死,那也是他们的国家给予他们的。倘若他们的国家不主动发动战争,那么他们也不会面临米粮上涨而买不起米粮直至饿死的境地。”
林知吾想,倘若当年他和弟弟林知升的命不是朱老太爷救的……
倘若当年成筱没有因他的疏忽而自杀身亡……
倘若那天朱梓陌没有放过他的弟弟林知升,而是一刀了结了林知升的性命……
倘若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不是朱梓陌给予的,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那么,也许他会在某一刻善心大发,拯救拯救那些即将面临战火和饥饿甚至是死亡的他国百姓。
但是,这世上没有那许多的倘若!人生更没有那许多的倘若!
林知吾和林知升兄弟俩的命,注定了是朱靖救的!
成筱也注定了是因为林知吾的疏忽而自杀身亡!
林知升的背叛,注定了是因为林知吾的忠心而被朱梓陌放过!
而林知吾如今拥有的一切,也注定了是朱梓陌给予的!
而命运,更加注定了林知吾此生都将用他的生命、用他的忠心来回报朱梓陌!
许久,林知吾才叹息道:“朱雀,这些年走下来,你应当明白,你我的身家性命,都是爷给予的。没有爷,你我等人什么也不是!更遑论如今这般的锦衣玉食?人啊,可以忘恩负义,但是对于爷,你能忘恩?能负义?”
林知吾话音落地良久,朱雀终于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似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
逐渐收起心中的那丝不忍,朱雀眸光坚定地道:“朱雀明白了。朱雀此生,定用全部的忠心来回报爷!再也不会对爷的决定有任何不忍和质疑!”
轻笑一声,林知吾拿起桌边的酒坛,算是纡尊降贵地亲自给朱雀倒了一碗酒。
透明晶莹的酒液淳淳流出,杜康特有的酒香瞬间飘散开来,合着之前的酒香,越发浓郁醉人。
放下酒坛,闻着醉人的杜康酒香,林知吾温声笑道:“咱们兄弟难得私下小聚,烦忧的事就暂且不去想它了。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可不能浪费了这良辰美酒。今日,咱们就敞开了喝一顿!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朱雀亦笑着答应了。
喝着五十年的上好杜康,吃着虽有些凉了却仍旧美味的菜肴,林知吾如聊家常般和朱雀闲聊着:“正儿如今怎样了?”
说着,林知吾放下碗筷,做出一个怀抱婴孩的动作,笑道:“想我第一次见到正儿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刚离开襁褓的小不点,连话都不会说呢!更别提走路了!那时候我抱着他,心里别提多紧张了!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那么小那么脆弱的人儿!说起来,我也有快四年没见过正儿了啊!还真挺想念他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温馨柔软的天地,而朱雀心中,亦是如此。
谈及独子朱子正,朱雀脸上便露出了和蔼的慈父笑容。
眼中掩不住的温柔,嘴角的微笑,丝毫不能与刚才一句话就扼杀了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的朱雀相比。
垂眸静静看着放在面前桌边盛着大半碗杜康的碗,朱雀温和地笑着:“正儿人长大了不少,那样貌,特别像他大伯儿时的模样。正儿如今的年纪,虽也有调皮的时候,大多时候却是十分懂事的。正儿能跑能跳的,活泼可爱,还会背诗词杂论写大字。在同龄的孩子中,正儿的丹青也是不错的。我思衬着,再过个四五年,就该送正儿去书院了。”
“照你这个说法,你这般教导正儿……莫不是打算日后送正儿去参加科举,进入那波诡云谲的朝堂?”听了朱雀的话,林知吾终究忍不住如此问到。
若是换了旁的人,林知吾定不会这般问对方。
可是朱雀不同!他们几人,虽不是亲兄弟,却也是患难兄弟了,有些话,当问!
然,朱雀并未立即接话,只先端起他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酒。
放下酒碗,叹息一声,朱雀方压低了声音道:“自我决心跟着爷那日起,爷便将你们四人的身世来历都说与我听了。想必,爷应也从未对你们隐瞒过我的身世,你也当知道我当年的家境的。”
稍作停顿,只听得朱雀叹息一声,而后继续道:“当年我虽因年幼没有在朝中供过一官半职,但父亲却官至正一品太傅!二哥乃正四品工部侍郎。大哥更是戍守边疆的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文官武官,我们家算是都占了个位置了,且都算得是要职。”
又是一番停顿,端起酒碗灌下一口酒,朱雀继续道:“当年边境虽有一些小盗小匪,却也算是太平无事。与邻国的关系也算是融洽,可大哥却仍旧尽忠职守,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地为朝廷戍守着边疆。每年,大哥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回家与家人小聚,除去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一般不过三五天大哥便又返回边疆。”
林知吾淡淡地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就算爷不与我们说,这些事,史籍上也有记载。”
只见朱雀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后才继续道:“我犹记得,那年中秋,大哥得了假回家过节,大哥走后不到一月大嫂便传出怀有身孕的喜讯。随后寒冬到来,二哥终于得尝所愿娶回二嫂。而大姐,再有半年就可出宫与家人团聚。那时候的父亲,别提多开怀了。自从母亲过世,父亲从未如那时那般高兴过。原本该是和睦欣荣的一家,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一己私欲,我们百里家又岂会被圣上一纸诏书判个满门抄斩?!我们百里家的宅子又岂会像如今这般藤草横生、遍地荒凉?!就连世代供奉的祖宗牌位都再也无法明目张胆地祭祀!!”
说到最后,许是想起了伤心往事,朱雀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音量也有些渐渐提高。
若不是因为平阳城今日有灯会,来酒楼喝酒的人极少,这家酒楼二楼更是只有寥寥几人,而那寥寥的几人此刻还喝了个烂醉趴在各自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不然,照着朱雀这个音量说话,只怕此刻林知吾和朱雀所在的雅座已经成为焦点了!
见朱雀情绪不稳音量渐高,虽然知道这里不会有人听见朱雀的话,但林知吾仍是当即起身向前倾身并快速伸手捂住了朱雀的嘴巴。
就在朱雀欲伸手挥开林知吾的手掌时,只听得林知吾声音低低地道:“莫要再说你姓百里!九国中姓百里之人本就稀少,而我们大梁,早在二十四年前就没有姓百里之人了!那些原姓百里之人,不是去了他国就是改了姓氏。你要记得,百里这个姓氏,早在二十四年前就已经在我们大梁除姓了!”
至少,二十四年过去,在大梁梁兴郡的范围内再也找不出姓百里的人,只因为当年的那条禁令!对朱雀说罢,林知吾又在心里默默地加了这一句。
在大梁,不论谁人都知道,在那条禁令解除前,大梁梁兴郡方圆一百里再也不会出现百里这个姓氏的人!
不论是哪一国姓百里的百姓哪怕是高官,都不会出现在大梁梁兴郡方圆一百里内,因为大梁的当今皇帝不允许!
被林知吾中途打断并言语提醒了一番,朱雀恍然,看向林知吾的眼中带了几分歉意。
见朱雀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林知吾便松开了捂住朱雀嘴巴的手,又坐回了位置上。
第三十三章 混乱陡生3
同是夜幕黑如墨,繁星数点,潺潺月华洒下,满世银霜。
春日的夜晚微风徐徐,拂过屋顶的风,吹动了林萧阳的墨发、衣袍。
银白色的月华洒在那傲然而立的身姿上,那飞扬的墨发配上那俊朗的容颜,此刻的林萧阳就如那天神临世,竟是那般的让人移不开眼,仿佛只消一眨眼的光景就会错失这天神般的一幕。
不过,虽说此时的林萧阳确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但是此刻灯街上的百姓早已慌乱不堪、四处奔逃,到处都是惊惧的喊叫声与哀嚎痛呼声,压根就没人注意到这屋顶上的一切。
索性那些灯笼都挂的较高,即便遇上挂得低的灯笼,那些奔逃的行人也有意识地避开烛火,害怕引火烧身,否则,这灯街早就起火了。
“哟!身手不错啊!”见林萧阳如此轻松地就摆平了自己射出去的带有剧毒的银针,那个身穿青衣的男人邪邪地轻笑一声。
“真不好玩,小爷走了!”丢出这句话,青衣男人施施然地起身,提气施展轻功向另一片屋顶跃走了。
“混蛋!别跑!赔我的灯谜!赔我的灯会!!”见青衣男人用轻功跑掉了,林萧阳气得大喊。
什么也没想,林萧阳就这般重新提气,施展幻影踪朝着青衣男人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皎洁的月色下,两个矫健的身影在灰色的屋顶上快速地跳跃追逐着。
跑在前面的身影在轻功上,显然比在后面追逐的那个手提一柄长剑的身影要强上一些,却也不是强了许多,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米左右。
那连成一片的灰色屋顶,此刻竟是起到了供青衣男人和林萧阳追逐的作用。
“你追着我干嘛?难不成我刚才杀的是你家亲戚吗?”逃在前面的青衣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大声问着。
衣抉纷飞间,青衣男人一个起落跃到了另一片屋顶上。
“混蛋!别跑!赔我的灯谜!”没有理会青衣男人的问话,林萧阳一边在后面努力追着青衣男人一边气愤地喊着。
青衣男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对他紧追不舍的林萧阳,继续问:“什么灯谜?你看那头壮猪长得那么丑,我杀了他可算是为民除害免得他污了百姓的眼!还顺手救了那对母子,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老追着我干嘛?”
青衣男人就奇怪了,既然不是那头壮猪的亲戚,那他杀了那头壮猪也与这个人无关,那这个人一直追着他干嘛?这个人有力气没地方出吗?那也别来追他啊!!!
衣抉纷飞间,青衣男人又是一个起落跃到了另一片屋顶上。
“就是你破坏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的灯会,害我不能玩猜字谜游戏的!你别跑!!你给我停下来!!!”林萧阳大概地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要追着青衣男人不放的原因。
同样的衣抉纷飞间,林萧阳亦是一个起落跃到了另一片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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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城。悦来酒家。二楼。雅座。
端起酒碗喝了口酒,林知吾安静地听朱雀往下说。
平复了有些激动的情绪,朱雀继续压低了声音道:“当年,圣武贤先皇后薨,那个蛇蝎妇人为了掩饰她的罪行,竟将伺候过先皇后的所有宫人一律处死!!美名其曰:为先皇后殉葬,其实不过就是为了杀人灭口罢了!
因为大姐是先皇后最看重的女官,那个毒妇杀了大姐还不够,她还要害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而圣上……竟如此轻易地顺了她的意思!副使,那时我虽年幼,却也知道,当初圣旨颁布时,父亲是何等的悲伤绝望,以及对圣上的失望!
通敌叛国?忠心耿直的大哥怎么会通敌叛国?何况自九国建立以来,各国之间平和不犯,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摩擦,虽然大哥的确与邻国戍守边疆的将领有些交往,可那也不过是将臣之间的仰慕罢了,怎么能是通敌叛国呢?圣上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当年,若不是忠心于父亲的一位门生用了他那和我年岁相同的儿子偷偷将我替换出来,我此刻,只怕早已是黄泉路上的一抹孤魂!只可惜大哥和二哥却因在朝中身居要职而无法找人替换,更可怜了我的大嫂还有那未出世便被人夺了性命的侄儿!还有入门不久便被牵连而死的二嫂……
我们百里家一共两百三十一口人啊!!就因为那个蛇蝎妇人,两百三十口被于午门外斩首示众!!那日我夹杂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我的至亲一个接着一个魂断刀下,看着他们的血,染红了午门前的广场,真正的血流成河!那时候,我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我们百里家,上,忠心君王,下,爱护百姓,上数五代皆在朝为官,从未出个一个奸佞贪臣!凭什么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就要我们满门忠臣背负污名下黄泉!这个仇,我此生都不会忘!
后来,父亲的一众门生皆被牵连,贬的贬关的关,我也失了最后一道屏障,不得以,只能远离京都,以乞讨为生。救我一命的那位叔叔将我从他家后门送出去时,叮嘱我,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不能将那个蛇蝎妇人如何,也要活到圣上为我百里家正名的那一天!”
“那你还想让正儿踏上仕途之路!!你就不怕……”林知吾亦是压低了声音问着,但话到最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朱雀岂会不懂林知吾那未尽的话是何意?
朱雀如今虽改姓朱,他的独子朱子正亦改姓,可朱子正如今年仅五岁便已肖似当年的百里云长。也就是朱雀同父同母的嫡亲大哥,朱子正嫡嫡亲的大伯儿时的模样!
照着这样发展下去,难保日后不会长出第二个百里云长!
倘若朱子正长大后不入仕,只做个平淡的普通百姓或商人,自然不会有何危险。
然,一旦朱子正入仕,跻身朝堂,若是被有心人揪住朱子正的样貌来造谣生事……
届时,等待朱雀和朱子正父子的,将是再一次的满门抄斩!且是彻彻底底的满门抄斩!!就连朱雀妻子尤宓那一族只怕都不会被放过……
这种种的因果关联,作为父亲的朱雀岂会想不到?
应该说,身为父亲,朱雀想得比任何人都周全。
但是,朱雀却必须将他疼爱如斯的独子送进那个充满阴谋,那个一句话一件小事就可以决定一族之人生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集中地!
闭目,深吸一口气,良久后朱雀方缓缓睁开双眼。
朱雀缓声道:“我这般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爷。”
“为了爷??”林知吾很是诧异。
点头,朱雀继续道:“当年我虽侥幸逃过一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是再也找不到我的容身之处。我在九国中以乞儿身份游荡十载,被人追打、与狗争食……每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年寒冬我都觉得我会熬不下去!直至那年遇见爷,我才算重新过上了常人的生活。正儿如今五岁,还有十年才能参加科举。十年时间,对爷而言,足够了!以正儿的才智,只要正儿能踏上仕途,跻身朝堂,对爷,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爷于我的恩德,我真的无以为报,但是正儿,可以!”
“嫂夫人呢?”林知吾突然转移了话题。
林知吾深知,今天,他们已经说了太多太多不能说、不该说的话,真的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于公事上,林知吾和朱雀一个是上级一个是下级,但私下里,林知吾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却皆是称兄道弟的。当然了,玄武是个特例。
林知吾的这一声“嫂夫人”,无疑是他们几人在私底下才会喊的称呼。
闻言,朱雀笑了笑,温声道:“宓儿还不是和当年一个样儿。我在家时,她便悉心教导正儿功课。不在家时,她便帮我打理米行的生意,总之家里家外的都能帮忙。”
朱雀也是个聪明人,见林知吾转移了话题,自然不会再去纠结之前的话题了。
点头,林知吾笑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外能帮夫君打理产业,内能教导孩子功课,相夫教子,嫂夫人可真是当世贤妻良母的典范啊!你当年能娶到嫂夫人,真是你上辈子造下的福气!天大的福气啊!”
朱雀哂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不是爷,我当初哪能娶到宓儿为妻?对了,宓儿前些日子还念着她有几年没见过爷了,还说爷喜爱梅花酿,宓儿想寻个机会带上她自己酿的几坛梅花酿去京都拜会爷。”
闻言,林知吾笑得更开怀了:“难得嫂夫人还挂记着爷,记得爷最喜梅花酿,也不枉爷当年那样助你二人了。放心吧!嫂夫人想拜会爷的事,我会一并禀告爷的。”
“那可就要多谢了。”朱雀玩笑着朝林知吾拱了拱手。
他们二人在这喝酒吃菜聊得开怀,殊不知,远处的灯街却是一片混乱不堪。
而林知吾此行的任务目标——林萧阳,正如风一般在屋顶、树林之间,与一名陌生男人互相追逐……
第三十四章 原是故人1
夜幕如墨,繁星数点,潺潺月华洒在用灰瓦覆盖连成片的屋顶上,两个身影在屋顶间飞速跃过,脚踩瓦片却未发出半点声响,寂静的空中只飘散着他们的话音——
“你这人脑子有病啊!不过一个破灯会罢了,至于弄得我和你有血海深仇似的追着我不放吗?”跑在前面的青衣男人头也没回地喊,声音有些恼怒。
“就是你害的!你给我停下!我要揍你一顿出气!!”尾随其后的林萧阳十分执着地喊着。
林萧阳觉得他快被气晕了,十八年来他第一次下山遇上灯会这等好玩的事,结果就这么被这个青衣男人给破坏了,现在他不过是想打这个青衣男人一顿出口气而已!可是这个青衣男人居然逃跑!逃跑使用的轻功还比他厉害!!这让一直将幻影踪引以为傲的林萧阳不服啊!
被林萧阳紧追不舍的青衣男人闻言,脚下不停地回头瞪了一眼林萧阳,没好气地喊:“傻子才停下来让你揍!!”
向前狂奔的青衣男人那叫一个郁闷啊——
这人脑子一定有毛病!!居然叫他停下给他揍??开什么玩笑!当他傻子呢!!
其实,令青衣男人郁闷的还有另一件事,那便是二人的轻功!
青衣男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所习的轻功应当是这世上最顶尖的轻身功法啊!别的门派修习的轻身功法怎么也不会强过他所习的这套轻身功法的!
往日江湖上那么多人想抓他都被他用这套轻功轻易地甩掉了,今天怎么就碰上个能追着他几十里都甩不掉的角色?那傻子属牛皮糖的吧!不!他比牛皮糖还黏!!
“我求你别追了行吗!”这是青衣男人无奈求饶的声音。
“除非你自己停下让我揍一顿,不然我就追着你到天涯海角!”这是俊朗帅气的林萧阳执着的声音。
“你脑子有病吧!我一没抢你钱财二没夺你娘子三没杀你亲人,你犯得着跟我一路人过不去吗?”这是青衣男人气急败坏外加无可奈何的吼声。
“我不管那些!你破坏了灯会就得让我揍你一顿出气!”这依旧是俊朗帅气的林萧阳执着的声音。
“你这人有疯魔症吧!就是有疯魔症也烦请你去找对症的大夫,不要缠着我阴魂不散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这是青衣男人快要崩溃的声音。
“什么是疯魔症?你莫要东拉西扯!你快停下让我揍一顿!”这是林萧阳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或许旁的人无法理解林萧阳的这份执拗缘何,但于一个自幼便呆在深山老林,十八年来第一次下山步入凡尘俗世,对什么都存着新奇感的林萧阳而言,一个小小的灯会,一个小小的灯谜摊,都是重中之重,是需要珍视的。
然而,林萧阳所珍视的这份新奇感,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破坏了,这要如何让林萧阳不感到气愤呢?
是以,林萧阳如此锲而不舍地追着青衣男人,扬言要揍对方出气,是有原可循的。
只是,林萧阳的这份执拗却是太过偏激了些罢了。
青衣男人一直跑,林萧阳就一直追着青衣男人不放。一跑一追间,青衣男人和林萧阳就这般出了平阳城,然后穿山越林,一路北上。
追了一路,林萧阳原本的那点被人扰了兴致的怒火早已被初春夜里的冷风逐渐吹散了,在跑进一片树林后,林萧阳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林萧阳的师傅教给他们师兄弟三人的轻功“幻影踪”,在九国武林各派的轻身功法排名中绝对当得翘楚,说俗气些便是“轻身功法中幻影踪若是排第二,绝没有别的轻身功法敢排第一”!
就算没有将幻影踪修习到极致,施展起来也没有哪个门派的轻功能追得上甚至是超越的。可是,前面的青衣男人却让林萧阳足足追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追上!这绝非一般门派的轻身功法可以做到的!
林萧阳越思索越是觉得不对——
让他追了一个多时辰都追不上的人,会发生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追的青衣男人,也是练过幻影踪的!
带着不确定,林萧阳朝跑在他前面的青衣男人大喊:“你怎么会幻影踪的?”
当林萧阳喊出“你怎么会幻影踪的”这句话的时候,青衣男人正好一脚踩在树林中一棵粗壮歪脖子树的一枝横向生长如同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树枝上。
听到林萧阳喊的那句话,青衣男人的身形明显一顿,接着一晃,似是险些从树枝上掉下去一般。
稳住身形,青衣男人回头,却见一直对他紧追不舍的林萧阳此刻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一棵离他不过两米远的树上,而林萧阳所站的树枝和他所站的树枝差不多高度,可见林萧阳是刻意保持了这样的距离与相等的高度。
而此刻,林萧阳亦只是站在那棵树的树枝上安静地看着他对面的青衣男人,并没有表现出要继续追青衣男人或者扬言要揍对方的模样。
借着月光,林萧阳仔细打量着与他凌空相对而立的青衣男人:束于脑后的高马尾,白皙的肌肤被月光照射得近乎透明,细长的双眉,狭长的丹凤眼,挺而精细的鼻,向一边邪邪勾起的略薄的双唇,稍显尖细的下巴。
青衣男人一身深青色窄袖长袍,因进了这片有些密的林子,阴影下的深青色此刻看起来近乎墨色,而那尺度适中的长袍十分完美地衬托出了那个男人精壮却并不显得野蛮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消瘦的身形。
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一切的组合让青衣男人成为了一个名词的代表——妖孽!!
当然,单纯如林萧阳是不会有“妖孽”这种感觉的。
在看清青衣男人的样貌后,林萧阳只觉得对方很美,美得不同寻常,就像……就像那种濒临绝境的凄美!
青衣男人自然也同时借着月光打量林萧阳的长相:英挺的剑眉,如星般闪耀的双眸,高而不挺的鼻梁,微薄的双唇轻轻抿着,略圆的下巴,身长约在八尺上下(请按西晋1尺等于23厘米换算),标准的男性古铜色肌肤和身材,着一身藏青色窄袖长袍,让林萧阳整个人显得潇洒适意非常。
并且,柔和皎洁的月光洒在林萧阳那张英俊的脸上,再配上林萧阳手中提着的那一柄墨色剑柄镂空雕刻成龙首模样,龙眼处镶以赤金宝石的长剑,让人恍然觉得林萧阳有一副天人之姿,彷如天神临世,让人不敢直视。
等等!普天之下,九国之中只有一柄剑的剑柄黑如墨且镂空雕刻成龙首模样还用赤金宝石点缀龙眼,那柄剑是……
对于对方的相貌衣着,这林中的两人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思量。
互相打量完毕,几乎是同时的,林萧阳与青衣男人问出了各自心中的疑问——
“你怎么会幻影踪的?”
“你那柄剑是哪里来的?”
问完,两人皆是一愣。
许久,林萧阳率先回答了青衣男人的问话:“自我记事起这柄剑便在我房中墙上挂着了,后来我随师傅离家,临行前我爹让我将这柄剑也带上,并吩咐我好生拿着,道也算是个念想。虽然我不太懂我爹的话,不过想来约莫是我爹怕我想家才让我带上的。”
“那你呢?幻影踪是从何学来的?”话音一转,林萧阳锲而不舍地追问。
青衣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林萧阳,只眯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意味不明地望着林萧阳,似是在思索什么,良久后才反问了一句:“那你又是如何会幻影踪的?”
听青衣男人不答反问,林萧阳也不急,坦言道:“幻影踪乃是我师傅自创的绝顶轻身功法,我是师傅的徒儿,自然是会幻影踪的。”
话音一转,林萧阳又问青衣男人:“不过师傅似乎并未收你这个徒弟,我也从未听师傅提及他在外有收谁为徒。你又如何会幻影踪的?莫非……是偷学来的?”
“你才是偷学的!这么绝顶的轻身功法要是光靠偷学就能学会,那还要门派秘籍有个屁用!世上想要学功夫的人全都去偷学好了!”听到林萧阳竟说他的幻影踪是偷学来的,青衣男人很不爽地嚷嚷起来。
闻言,林萧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兀自说着:“也是,师傅自创的功法怎么可能光靠偷学就能学会呢?我随师傅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将幻影踪练到极致,就连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只比我强上那么些许,光靠偷学定是学不会的!况且,秦山之巅那么高,也不是谁都上得去的,不可能,不可能。”
说罢,林萧阳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看着林萧阳独自在那自言自语,青衣男人试探性地问:“喂!你师傅是不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脸上总戴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穿一身白色长儒袍的男人?”
恰逢林间有微风拂过,带起林萧阳与青衣男人的墨发和衣袍于空中飞舞,美轮美奂。
第三十五章 原是故人2
风渐渐消散,飞舞的墨发和衣袍也渐渐静止,初春寒夜的树林中连声虫鸣也没有,四周又归于平静。
原本还在纠结青衣男人究竟是怎么学来幻影踪,若是偷学的是否要废掉他的内力的林萧阳听闻青衣男人的问话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反问:“是啊!师傅一直是这样的打扮!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衣男人忽然扯起一抹笑,搭配着他那妖孽级别的相貌和接近透明的肤色,竟让人有种要沉溺其中的错觉。
薄唇轻启,青衣男人语调邪魅:“因为我的幻影踪就是你师傅教的啊。”
“我师傅教的??”林萧阳更迷糊了。
在林萧阳的印象中,他的师傅好像没有收过这么个徒弟啊!要是收了,哪怕只见过一次面,他也是不会忘记的。
虽然林萧阳是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四师弟,可是,林萧阳清楚地记得他师傅当年说过,十年之期未满,师傅他老人家是绝不会让他那个四师弟下山的。
师傅他老人家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无论发生何事,师傅都不会更改他说过的话。
按他那个四师弟上山的时间算,现在离十年之期还差好几个月呢!林萧阳十分肯定他的师傅是不可能这么早放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四师弟下山的。
就在林萧阳兀自纠结困惑的时候,青衣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对,也不能说是你师傅教的。这样说吧,是你师傅给了我记有幻影踪心法和要点的秘籍,我是自己照着秘籍练的,并非你师傅言传身教修习的幻影踪,所以,你称他为‘师傅’,而我没有,如此可听懂了?”
听了青衣男人的解释,林萧阳沉默了,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林萧阳终于缓缓“哦”了一声,然后问青衣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没料到林萧阳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话,还问他的名字,青衣男人反倒有些怔愣,良久后才缓缓道:“慕子儒。”
点头,遥看着那个自称“慕子儒”的青衣男人,林萧阳笑着认真道:“慕子儒,我叫林萧阳,虽然你的幻影踪不是师傅亲手教的,但幻影踪的秘籍却是师傅亲手传授给你,所以,你也能算得上是师傅的半个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弟了。”
“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我是你师弟而不是你师兄呢?似乎我的年纪看起来比你大些吧!”慕子儒似有些玩味地问林萧阳。
对于慕子儒的“好奇”,林萧阳则表现得信心满满地回答:“师傅曾说过,幻影踪不仅是这世上绝顶的轻身功法,更是这世上绝顶的内功心法。也就是说修习幻影踪的时间越长,内力则越深厚。我自五岁起就跟在师傅身边习武,一直在师傅身边呆了十八年。你的幻影踪虽然练得比我高超一些,可是你无法长时间施展幻影踪,可见你的内力并不深厚,很显然,你练幻影踪的时间没有我长,我自然是师兄啊!”
林萧阳说完还冲慕子儒眨巴眨巴眼睛,那副天真单纯的模样,让人觉得他的推断真的没有半点错误。而事实上,林萧阳的推断的确没有半点错误。
对于林萧阳的推断,慕子儒只笑了笑回答:“你的推断的确没错,我练幻影踪也不过几年时间,如果真要排的话,我的确得喊你一声师兄。不过,你别抱任何期望,我是不会喊你师兄的。”
“什么!才几年!我还以为你至少练幻影踪练了十年以上啊!”林萧阳被慕子儒的话彻底惊到了,十分没有形象地喊了起来。
轻叹一声,视线望向林萧阳身后那如墨的夜空,慕子儒的思绪有些飘摇,说出的话给人的感觉也有些不真实:“世上的事,是说不准的,人的经历不同,努力的方向不同,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对于慕子儒的话,单纯的林萧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林萧阳,话音一转,慕子儒问道:“看你武艺挺高的,也是要去江南南岭郡参加今年的九国武林大会吗?”
点头,林萧阳诚实地回答:“是我师傅要我去的。”顿了一下,林萧阳似是想到什么,问慕子儒:“难不成你也是去南岭郡参加武林大会的??”
摇头,慕子儒斜勾起唇角不屑道:“所谓的‘九国武林大会’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争权夺利的比试大会罢了,对于那种披着华丽外衣内里勾心斗角的比试,我没有半点兴趣参加。只不过是想去看看罢了,看看今年,为了那个盟主的宝座,那些自诩武林正道,实则不折手段的武林人士又会玩些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而我感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些阴谋诡计了。”
似是十分赞同慕子儒的话,林萧阳用力地点点头,道:“师傅也一直跟我说,武林大会不是什么好聚会,那里面全是些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想为天下武林做贡献的,都只是为了那个武林盟主的宝座和成为武林盟主后的荣耀和权力罢了。”
“呵!”慕子儒发出一声轻笑,徐徐道:“你师傅这话到也是一针见血。不过,好像要你去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的人就是你师傅吧!莫非你师傅也是觊觎武林盟主的宝座和盟主权利才让你去的?”
“师傅他才不会!!!”听到慕子儒的话,林萧阳似有些动怒地大吼了一声。
在慕子儒作出反应前,只听得林萧阳语气激动地为他的师傅辩解:“师傅他才不会觊觎那个什么破武林盟主的位置,如果师傅他真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根本就不会派我去!若是派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去夺武林盟主的位置,比派我去要稳妥数十倍!而且,师傅的武艺那么高强,师傅才看不上那个什么破武林盟主的位置呢!”
对于林萧阳这个单纯天真的娃儿来说,他也是有逆鳞的!
林萧阳的逆鳞,就是他亦师亦父的师傅和他那两位自小便如亲生兄长般疼爱他的师兄。当然,林萧阳并不知道,潜意识里,冷晴也已成为了他的逆鳞之一。
林萧阳不能容许任何人议论他的师傅,更不能容许任何人说他师傅的不是,否则就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慕子儒刚才的话,已经触到了林萧阳的逆鳞。若不是林萧阳顾念着慕子儒也算是他师傅的半个徒弟,估计林萧阳早就拔剑相向而不是这般吼几句了!
“哇!吓我一跳!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没病的也被你吓出病来了。”林萧阳的吼声刚落,慕子儒就状似被吓到了一般用手快速轻拍了几下胸口,另一只手则遥指着他对面的林萧阳不满地抱怨着。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实是有些小题大做,林萧阳抿了抿唇,嘟着嘴道:“谁让你说我师傅觊觎武林盟主的位置的,师傅武艺那么高强,如果真的想要武林盟主的位置,师傅自己出手比派我们师兄弟谁去都要稳妥几百倍!”
放下指着林萧阳和拍自己胸口的手,慕子儒忽地咧嘴嘻笑道:“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嘛!能将那么绝顶的轻功秘籍随便往外送的人,倘若真想要当武林盟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师傅既然对你说了那般藐视武林大会的话,足可证明他也实是看不起武林大会和武林盟主的位置的,那你师傅为什么还要你去南岭郡参加什么武林大会?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摇头,林萧阳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有些郁闷地解释:“我也想不明白!师傅也没有说原因,就是让我去。我其实真的很不想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的,可是师命不可违啊!师傅要我去我也别无他法。”
点头,慕子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那你就听你师傅的,乖乖去参加武林大会呗!若你能当上武林盟主那就是你走运,若当不上,我想你师傅应当也不会怪你的。”
慕子儒的话,让单纯的林萧阳扯起嘴角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连语气也含着笑意:“我知道的,不管结果如何,师傅一定不会怪我的,师傅对这些身外物向来看得很淡薄。”话音一转,林萧阳笑着对慕子儒道:“你也是要去江南的,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闻言,点头,慕子儒十分干脆地笑答:“好啊!正好我一个人南下有些无聊,路上能有人陪着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看向头顶的如墨夜空,林萧阳道:“快要子时初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慕子儒有何反应,林萧阳站在树枝上轻巧地一个转身,然后足尖轻点,衣袂纷飞间已然腾身跃起,朝着来路施展幻影踪返回去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林萧阳的背影,慕子儒叹了口气,认命地施展幻影踪,跟在林萧阳身后往平阳城而去。只是,和之前林萧阳追赶慕子儒时不一样,此时变成了慕子儒奋力追在林萧阳身后,而他们两人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第三十六章 原是故人3
酒足饭饱的林知吾是亥时一刻和朱雀在悦来酒家分别的。返回客栈后林知吾第一件事就是去林萧阳的客房查看。
推开房门只见漆黑空荡的客房,林萧阳尚未回来,林知吾便自然地以为是林萧阳第一次逛灯会,好奇心重,贪玩而忘记了时辰,也就没怎么在意。
其实,那时候,林萧阳还在苦大仇深地追着慕子儒北上呢!
离开林萧阳的客房回到自己的客房,因和朱雀闲聊时的确喝了不少的酒,此刻酒劲上来了,林知吾便和衣躺在床上小憩,心想着等会儿林萧阳回来了要问问林萧阳今晚玩得开不开心、都玩了些什么,那些花灯好看否……
想着想着,林知吾便渐渐地睡着了,等到林知吾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子时过半。
醒来后的林知吾又去林萧阳的客房看了下,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着实把林知吾惊到了!
看着依旧黑暗空荡的客房,林知吾十分担忧:按理说,都子时过半了,灯会早就散了,可林萧阳仍旧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起临行前朱梓陌的千叮万嘱,林知吾猛然惊出一身冷汗,连最后一点酒意也给惊散了。林知吾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厢房房门都没有关就急急忙忙地朝楼梯的方向奔去。
穿过寂静无人连烛火都没有的一楼大厅,林知吾打开客栈的大门就趁着夜色寻人去了。
先不说朱梓陌将自己最疼爱的师弟林萧阳交给林知吾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不能辜负了朱梓陌这份信任,光是林知吾自己对林萧阳的喜爱就让林知吾不能容许林萧阳出任何事!
因为要配合过度消耗内力而越来越慢的慕子儒的速度,林萧阳和慕子儒返回平阳城内的悦阳客栈时,已是寅时初了,再过两三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而此时,据林知吾离开悦阳客栈去寻林萧阳,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时辰的光景。
当林萧阳收了幻影踪飘飘然地从半空中落在悦阳客栈的大门前时,赫然发现悦阳客栈的大门是大敞着的,等到慕子儒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都省了林萧阳敲门的力气,林萧阳带着慕子儒就直接进了悦阳客栈。
领着慕子儒穿过寂静无人,因没有烛火而显得黑暗的一楼大厅,上到二楼,走到最里面的那两间呈对立之势的厢房前,林萧阳抬手指向右边那间未关门的厢房说:“这间厢房是我住的。”然后又指向左边那间同样未关门的厢房说:“这间厢房是林副……”
“林公子!!!”林萧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楼梯口处响起的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转身看向站在楼梯口处气喘吁吁的林知吾,林萧阳有些奇怪地问:“林副管事??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里睡觉怎么跑出去了??还有房门怎么都没关上啊?”
听了林萧阳的问话,林知吾简直是差点气结——
这位活祖宗还好意思问他大晚上的为什么跑出去??要不是为了找他,他林知吾怎么会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去吹冷风??房门为什么都没关??要不是因为担心他迟迟未归是否出了什么事,他会着急得忘了关房门就跑出去寻人吗??
倘若不是恰巧在城门附近看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悦阳客栈的方向,林知吾猜测那两个身影其中有一个可能就是林萧阳,当即便跟上了那两个身影,不然估计这会儿林知吾还在平阳城内如无头苍蝇般瞎晃悠着找林萧阳呢!
越想越气,林知吾也不回答林萧阳,“噔噔”几步快步奔到林萧阳面前,忽而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手掌朝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林萧阳头顶狠狠落下——
“嗷呜——哐当——”随着一声哀嚎,一柄长剑掉在了林萧阳脚边的地上,往上看,却见林萧阳半躬着上半身,双手捂着头顶,一副疼痛非常的模样。
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状况,一旁的慕子儒有些不明所以,也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哀嚎过后,弯身捡起被自己扔在脚边的长剑,林萧阳站直身子,单手揉着头顶,一脸哀怨地看着林知吾,气呼呼地问:“林福管事!你打我做什么?!都起包了!!”
瞪着眼看着一脸茫然、哀怨非常的林萧阳,林知吾简直都快气得翻白眼了。
只听得林知吾愤然道:“你说我为什么打你!晚上出门的时候我是如何交代你的?我让你灯会散了就回来。你又是如何答应我的??这都寅时初了,天都快亮了!你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委屈地扁扁嘴,林萧阳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向林知吾交代了,最后看向一边一直默默不言的慕子儒,控诉道:“就是他,不仅破坏了灯会,还害我追出去那么远,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顺着林萧阳的视线看向一旁一直安静站着的慕子儒,借着走廊里有些昏黄的烛光,林知吾看见的是一张堪称妖孽的面容:束于脑后的高马尾,白皙得不正常的肌肤,细长的双眉,狭长的丹凤眼,挺而精细的鼻,向一边邪邪勾起的略薄的双唇,稍显尖细的下巴。
然,林知吾却眼尖地发现慕子儒的发色有些不正常,不是普遍的墨色,也不是少年白头,慕子儒头发的颜色是逐次变浅的,由发根起,逐渐从棕色变成灰色,直至发尾一指长处全部变成白色……这般奇怪的发色,据林知吾所知,九国江湖中只有一人拥有!
对于林萧阳的指控,慕子儒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反正事实的确如此,慕子儒觉得他也没什么好辩驳的。而对于林知吾的打量,慕子儒则大大方方地接受,任由林知吾去打量。
当然,慕子儒可不会白让林知吾打量,自然是要打量回去的——
脚踩黑色千层靴,一身深蓝色窄袖紧身长衣,高束脑后的马尾,肤色黝黑,浓眉星目,高鼻厚唇,面相上到是个忠心宽厚的人。
就在林知吾和慕子儒互相打量的时候,林萧阳伸手扯了扯林知吾的衣袖对林知吾道:“林副管事,我跟你说,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师傅没有亲自教授他功夫,但他修习的轻身功法的秘籍可是师傅给他的,是师傅自创的独门轻功幻影踪哦,这样算来他也是我师傅的徒弟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他的名字了,他叫慕子儒。”
听到林萧阳最后一句话,林知吾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但粗心的林萧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小的变化,而是又对慕子儒道:“慕子儒,他是我二师兄指派的和我一起去江南南岭郡参加今年的九国武林大会的林副管事——林知吾。”
“林……知吾……”慕子儒轻声念着,然后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知吾的脸,试探地问着:“你可是大梁京都绉平西城朱府上的人?”
点头,林知吾含笑回答:“正是。”顿了一下,林知吾继续笑道:“子儒,几年不见,你长大了,也变样儿了,面对面站着我都没有认出竟然是你!”
听罢林知吾的话,慕子儒也扯起一丝邪邪的笑容,调侃道:“知吾大哥也是一样,几年不见又变黑了,我都不认识你了。”
听完林知吾和慕子儒两人的对话,一旁的林萧阳瞪大了双眸来回看他们两人,好半天后才惊讶道:“你们……你们认识??”
点头,林知吾依旧笑意盎然:“是啊,我和子儒,可以算是打小就认识吧!不过,几年前子儒离家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在这儿遇上!委实有些意外。”
“的确!这般情境下相逢,我也委实感到意外。”慕子儒如是接话道。
林知吾轻笑:“这便是俗语所谓的缘份了!”说罢,林知吾走到他自己的厢房门前,将原本开着一小半的房门完全推开,复又扭头对慕子儒笑道:“子儒,与林公子一同进来坐着聊吧!”说罢,当先一步进了厢房。
慕子儒也不推辞,随着林知吾进了那间厢房,林萧阳最后进去。
待林萧阳关上房门转身时,林知吾已经点燃了茶桌上的烛火,和慕子儒面对面地坐在了茶桌边。林萧阳便走过去坐在了林知吾和慕子儒两人中间的位置上,随手将他手中的长剑靠立在桌边。
只见林知吾待林萧阳坐定后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和慕子儒、林萧阳各倒了一杯凉茶,而后自己单手举着茶杯,无限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都七年了……”
慕子儒同样单手举着茶杯,只是他却是在笑,笑得意味不明:“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瞬间便是物是人非啊!”
望着坐于对面的慕子儒,林知吾显得欲言又止。
慕子儒自是看见了林知吾的犹豫的,只是慕子儒却装作没看见,依旧一口接着一口不紧不慢地饮着杯中凉茶。
第三十七章 分道扬镳1
茶桌上的烛火在轻轻跳跃着,忽明忽暗。
柔弱的烛火映照在围桌而坐的三人身上,也映照出三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挣扎良久,见慕子儒丝毫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林知吾终于叹息着道:“子儒,有时间,你便回去看看绉大夫吧!自你离家后,绉大夫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绉大夫十分想念你。你们毕竟是父子,何必弄成如今这样??当初绉大夫那般疾言厉色也是为了你好,哪个父亲不望子成龙的?你又何必记恨于自己的父亲,一连七年都不愿归家?”
听了林知吾的话,一直被当做空气的林萧阳终于插话道:“慕子儒是那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大夫的儿子?”
闻言,林知吾点头答道:“嗯,是的。绉大夫和子儒是父子,子儒的医术也多半是跟绉大夫学的。”说这话的时候,林知吾依旧一直看着他对面的慕子儒,而林萧阳依旧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慕子儒和绉大夫不是一样的姓氏呢?他们一个姓绉,一个姓慕,好奇怪啊!”林萧阳的好奇宝宝心态又启动了。
虽没想到林萧阳会有此一问,林知吾仍是答道:“我曾听你二师兄提起过,子儒是随的他已过世的娘亲姓慕,不随绉大夫的姓。”
“是这样啊!”林萧阳了然地点头。他就说嘛,怎么会有父子不同姓的呢!
嘴角仍然保持着习惯性的邪邪的笑容,对于林知吾所说的,慕子儒虽显得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接林知吾的话,而是问到:“知吾大哥,阿陌和二夫人如今怎么样了?还被朱家的那三个烂人欺负吗?”
闻此言,林知吾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知道这是慕子儒不想提及绉大夫的事,只好顺着慕子儒的话回答:“爷如今还好,前段时间刚当上了朱家的新家主,执掌了朱家大权,还娶了正妻,至于二夫人……”
话至此停住,林知吾显得有些犹豫,慕子儒却仍旧嘴角挂着那习惯性的邪笑,也不催促,只静等林知吾继续说。
又是一声叹息,林知吾终究还是继续道:“二夫人已经去世了。老爷、大夫人和大少爷都去世了。短短几日所有亲人皆相继离世,如今这朱府上,只剩下爷一人了。倘若不是有新娶的少夫人陪在爷身侧,为爷分忧解难,否则真不知爷如今该是何等的凄凉。”
闻言,慕子儒终于收起了他嘴角的邪笑,有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二夫人怎么死的?”
“子儒你别多想,你也知道二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老爷去世后,二夫人受不住打击,心脉具断,连你父亲绉大夫也回天乏术。”林知吾的回答简洁非常,只是却让人觉得莫名。
不知内情的人会觉得莫名是正常的,虽然慕子儒的问题看似很简单,可是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单纯如林萧阳定然不明白,但林知吾却清楚得很。
豪门大户里,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和杀人害命,慕子儒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二夫人刘如云是不是被那个大夫人陈柔和朱梓尧母子害死的!毕竟,他们想要弄死刘如云和朱梓陌母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是为什么林知吾会先说一句“子儒你别多想”的缘由。
虽然林知吾并不喜欢陈柔和朱梓尧,甚至是反感厌恶他们,可是林知吾也不会做往死人头上扣屎盆子的缺德事儿,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
“二夫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慕子儒又问。
“今年三月初四,爷与少夫人成亲当晚。”林知吾回答得言简意赅。
静默,死一样的静默。
自林知吾说出刘如云去世的原因和时间,慕子儒便垂眸看着他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
良久后,林知吾才试探着问慕子儒:“子儒,二夫人在世时对你也算是不错的,对你和爷几乎一般无二,此番你既然回来了,是否要回去祭拜下二夫人,告诉二夫人的在天之灵,你回来了?”顺便去看看你爹。最后这句话林知吾是在心底说的。
没有任何的思考、犹豫,林知吾话音方落慕子儒便果断回答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去,等祭拜了二夫人后再去江南南岭郡。”
点头,对于慕子儒的话林知吾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而是转言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都要赶路呢!”然后又对慕子儒道:“子儒,你今夜就睡对面那间客房吧!我和林公子挤一间客房便好。”
“好。”慕子儒只淡淡地答应一声就起身开门出去了。
进到林萧阳的客房,反手关了房门,莫说衣袍,慕子儒连鞋也未脱,直接往床上一躺,不消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折腾了大半夜,再加上内力消耗过度,慕子儒确实是很累很累了。
直到听见关着的房门外响起开门再关门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林知吾才对林萧阳道:“林公子,你可知道子儒的身份?”
林萧阳不明所以地撇头看向林知吾,虽然不知道林知吾为何如此问,但林萧阳还是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他不就是绉大夫的儿子吗??”
林知吾垂眸看着他面前的桌面,双手手腕搁在茶桌边缘,双手手掌摩擦着放在茶桌上的茶杯的杯身,嘴角噙着一抹讪笑:“江湖人传,无常鬼医肤若透明,相貌妖孽,发色浅白。今天见到子儒了我才知道,原来子儒就是九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常鬼医’。”
“真的吗?下山后我也听说过关于‘无常鬼医’的一些传闻,那些人说,只要无常鬼医出手,就是死人也能医活,而且这世上就没有无常鬼医解不了的毒!没想到慕子儒那么厉害,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无常鬼医啊!”听完林知吾的话,林萧阳露出了一副崇拜无比的表情。
看着林萧阳露出一副崇拜无比的模样,林知吾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林萧阳微仰着的脑袋,笑道:“好了林公子,快些去睡吧!不然明天可就没精神赶路了。”
“好。”林萧阳乖乖地回答,起身朝一边的木床走去。
待林萧阳在木床边脱了鞋,和衣躺在床里侧睡下了,林知吾才将茶桌上的蜡烛吹熄,借着窗外射进房内的淡淡月华,走到床边,脱下鞋后便和衣躺在床外侧。
林知吾没有察觉到,他口中虽还喊着“林公子”,但实质上,他已从一开始对林萧阳的恭敬变作了如今对弟弟一般的爱护,也或许是因为前不久林知吾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弟吧!
整天面对着和自己亲弟弟同龄的林萧阳,林知吾总会情不自禁地将林萧阳错当做他的弟弟林知升,久而久之,林知吾对林萧阳的感情便发生了变化,直到他完全将林萧阳当做自己的弟弟一般。
至于林萧阳,他从小就被他的师父和两个师兄疼爱惯了,此刻更不会注意到这一变化,就算注意到了,林萧阳肯定也会乐于接受的,毕竟,有人疼爱着也是好事嘛……
可怜的林知吾,今夜却注定是要失眠了的,不是因为遇见了故人太高兴太兴奋而失眠,而是因为慕子儒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林知吾对慕子儒的认识和了解仅停留在七年前——慕子儒从小与朱梓陌一同长大,虽然没有朱梓陌那般深沉的心计,但从小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在知道慕子儒便是九国江湖上盛传的“无常鬼医”后,林知吾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本就已经“无常”了,还是鬼医!这两个词汇,可都不是什么褒义词啊!
林知吾深深地预感到有什么将要发生,而有什么,又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这样不安的预感,让林知吾无法像躺在他身旁的林萧阳一般安然入眠。
此时此刻,林知吾真的十分羡慕林萧阳。
不论是朱梓陌还是他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在算计之中,他们每走一步、每办一件事,甚至每过一个时辰,每过一日,都需要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而这样的生活,也包括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是会累的,可是他们不敢喊累,更不能退缩,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来路就会坍塌一步,只要一个转身,等待他们的就是万丈悬崖!所以不管再累再苦,他们也只能撑着、硬着头皮往前走,直到达成目的的那一天。
虽然林萧阳很单纯、不谙世事得有些天真,可就是因为这份单纯、不谙世事的天真才能让林萧阳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活得快乐和自在。
不用步步为营,不用处心积虑,想到什么了便去做什么,潇洒而自在地单纯地活着,是林萧阳所拥有的最令林知吾羡慕的财富。
倘若有一天林萧阳失去了这份单纯,林知吾真的无法想象那时候的林萧阳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很后来很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真的让林知吾无法去想象!
第三十八章 分道扬镳2
翌日,巳时初。
因为头一天夜里着实折腾了太久,大家都十分疲累,林知吾和林萧阳皆睡到辰时过半才起,而慕子儒却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
至于慕子儒之前说的“我明天一早就回去,等祭拜了二夫人后再去江南南岭郡”什么的,大家都选择了默默地将其遗忘……
最可怜的是林知吾,因为失眠,林知吾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了。
此刻,林知吾和林萧阳、慕子儒三人正坐在悦阳客栈一楼大厅的一处角落里安静地吃着早饭,而大厅中那不加隐晦的聊天声则纷纷传进他们三人耳中——
“听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是在九国五大武林世家林家的本庄里举行,而且几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收到了参加武林大会的邀请函,连远在赤冰国北疆的龙雪门都收到了邀请函!”客人甲道。
“我听说,这是五大武林世家——大章国的慕容家、赤冰国的独孤家、大梁国的林家、凤鸣国的白家和慧国的娄家一同商定出来的结果,好像是因盟主之位空悬两年之故。”客人乙接话道。
“是啊,自两年前武林盟主傲龙被杀后,武林盟主的盟主印就一直由五大武林世家轮流保管,盟主之位也就一直空悬。我听说啊,半月之前独孤家现任家主独孤胜就已亲自护送盟主印从赤冰国出发,估计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到达江南南岭郡林家本家了。”客人丙道。
“没错,我也听说那些受邀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对今年武林盟主的宝座,可谓是各各都志在必得,有些门派里甚至连那些老一辈的人都要去江南的南岭郡参加武林大会呢!”客人甲的声音。
“是吗?那到时候可有得看了。不知道届时哪个门派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从而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客人丁的声音。
“我比较看好大章国北疆的天山派。你们呢?”客人甲问话的声音。
“我到是看好赤冰国北疆的龙雪门。听说这次连他们闭关十年的掌门都出关来参加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了。”客人乙的声音。
“我也看好龙雪门。”客人丙支持的声音。
“我觉得今年大梁国西疆的飞桽派的胜算比较大。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把,看他们最后谁能夺得这届武林盟主的宝座?”客人丁提议的声音。
“好好好!大家不妨来赌一把!”客人乙附和的声音。
“我赌五两,赌天山派赢。”客人甲。
“看你对天山派这么有信心的,才赌五两?我赌十两,赌龙雪门赢。”客人乙。
“我也赌十两,赌龙雪门赢。”客人丙。
“我赌飞桽派赢。二十两!”客人丁。
……
对于客栈大厅内闹哄哄的赌局,林知吾三人只管安静地吃着他们的早饭。每次举办武林大会都会引发民间赌局,这并不足为奇。
虽说林萧阳也是要去参加这一届的武林大会的,但对于今年武林盟主的宝座花落谁家,说实话,他们三人其实并不关心。
林知吾就不必说了,他只是奉命护送林萧阳去江南南岭郡参加武林大会,林萧阳能否当上武林盟主压根就不在林知吾的职责范围之内。
至于慕子儒,他一开始就已经和林萧阳说过,他对什么武林大会真的半毛钱兴趣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武林盟主的位子了。唯一吸引慕子儒的,是那些武林人士为了争夺武林盟主的宝座会使用的那些阴谋诡计罢了,否则,慕子儒连武林大会看都不会看一眼。
而身为当事人的林萧阳,光看林萧阳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就知道他是有多不在乎了。
倘若让那几个下赌注下得热火朝天的客人知道,在林萧阳眼中,武林盟主的宝座都及不上一顿毫无特色的早饭,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是否会一人找一块豆腐撞死?还是新鲜出炉的嫩豆腐!
吃过早饭,林知吾收拾了行李,结算了房钱,又去街上买了些储备干粮和水后才与慕子儒分道扬镳,翻身上马与林萧阳一同继续南下。
站在平阳城巍峨高耸的南城门下,望着林知吾与林萧阳疾驰远去的背影,慕子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邪笑,然后转身进了平阳城,朝着和林知吾、林萧阳相反的方向行去。
对于回大梁京都绉平去祭拜刘如云,慕子儒并不是很着急,一路徒步慢悠悠地北上,该吃吃该玩玩,十分之优哉游哉。
慕子儒觉得,只要来得及去南岭郡看武林大会就行了。【】
五日后。
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上。韩院书房。
温暖的阳光自半开的窗户洒在书房内的地面上,让书房内光线明亮的同时也晒得整个书房都暖洋洋的。
坐在暗红色的书案后,一身素衣的朱梓陌垂头看着他手中的碧绿色玉簪,上面那围绕簪身雕刻着的一枝盛开的桃花,就如同真的盛开着的桃花一般,暗香扑鼻。
忽然,书房中一个黑影闪过,只眨眼间的功夫,朱梓陌的书案前便已经跪了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巾遮面的人。
只听得那一身黑的黑衣人恭敬地开口说了声“参见主人”,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看着那个恭敬地跪在书案前的黑衣人,朱梓陌轻点了下头,用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问道:“找到了吗?”
“回禀主人,经过排查,属下可以确定,六天前的清晨,少夫人着男装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一起出了绉平北区东街的万春楼,然后乘马车离开了绉平,往北方去了。属下问过万春楼的**,那**说,少夫人乃是头一天夜里自己翻进她们万春楼后院的。那**并不知晓那个青衣男人的身份,只道那个青衣男人在她们万春楼住了二十来天,出手阔绰。后来因那个青衣男人即将离开,那**便让少夫人去服侍那个青衣男人,但那个青衣男人在见到少夫人后却称少夫人乃是他的小妾,因为贪玩才会误入万春楼。**原本不信,但那个青衣男人的下人以剑威胁,又给了重金,那**才让那个青衣男人带走少夫人的。”黑衣人一五一十地向朱梓陌禀报着她调查到的情况。
“那个青衣男人相貌如何?”朱梓陌忽然问到。
朱梓陌在想,既然那个青衣男人在万春楼住了二十来天,就绝对会留下蛛丝马迹。
“玉冠绾发,肌肤白皙,眉毛密而弯长,丹凤眼,不太高挺的鼻梁,双唇略薄,身形修长,听口音似北方人。”黑衣人依旧一五一十地禀报她所探听到的消息。
听完禀报,抬手轻轻一挥,朱梓陌冷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一声简洁有力的回答,下一刻,那个跪在朱梓陌书案前的黑衣人已消失不见。
“炎子明……”那个黑衣人消失后,朱梓陌缓缓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听了暗影的禀报,朱梓陌不可能还想不到那个带走冷晴的男人是谁,他就是朱梓陌和林萧阳两人的大师兄——炎子明。
从冷晴失踪的那天起,朱梓陌就一直在派人寻找冷晴,刚开始是派朱府上的下人暗中寻找,到最后,也就是前天,朱梓陌已直接派苍蝶负责收集情报的暗影团去找人了。
两天后的今天,苍蝶暗影团的暗影却给朱梓陌送来了冷晴被炎子明带走的消息。
朱梓陌想起了他初见到冷晴的那天,阴沉沉的天气,冷晴躺在路边的荒草堆里,墨黑的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团,脸色苍白,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与鞋子,而冷晴胸前的衣服上是一大片已经凝固了的暗红色血迹。
那时候的冷晴整个人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会永远沉睡一般。
当时,看着冷晴闭着的双眼,苍白的脸色,朱梓陌忽然就想起了那年自尽在他怀中的成筱。
他救她,不是为了她的相貌,而是因为,她和她的睡颜是那样的相似,都是那样的令他觉得撕心裂肺。
刚开始,朱梓陌还能自欺,冷晴,是成筱对他的安慰,可是直到那天,得知冷晴失踪的那刻,朱梓陌的心蓦地乱成了一团。
彼时朱梓陌方明白,原来……他是喜欢冷晴的。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早在朱梓陌见到冷晴的那刻他就已经喜欢上冷晴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对她的喜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消失了。
紧紧握住手中的碧绿色玉簪,朱梓陌冷冷的声音从他唇中溢出:“炎子明,你迟迟不肯离开大梁,果然是在打冷晴的主意!我身边的人还有物,只要是我看重的,你从来都会不惜代价地夺走!这次,就连冷晴你都要夺走是吗?!!”
朱梓陌的话音刚落,门外忽地响起陆雪月的声音:“家主,刘管事说有客来访,来人自称是您的故人,刘管事让奴婢询问您是否要面见这位客人?”
平复了下心绪,朱梓陌沉声道:“告诉刘管事,请人先去前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是。”陆雪月恭敬答应了一声,之后便是她离去的脚步声。
第三十九章 分道扬镳3
轻轻叹息一声,朱梓陌拿起书案上放着的一块黄锦小心翼翼地将他手中的碧绿色玉簪裹好,然后轻轻放进了书案上的一个沉香木盒里,木盒中还放着一个蓝锦包裹的细长的物件,似乎也是一根簪子。
在大梁民间,送人桃花代表着属意对方,有愿与对方共结连理之意。而玉,也是一种信物。冷晴送他这支桃花玉簪,可知道这其中含义?
合上木盒,起身,朱梓陌拿着那个装着玉簪的沉香木盒走到一面书架前,将手中的沉香木盒放到书架最上面那层放好,这才转身走出书房,出了韩院,往前厅行去。
一路上,朱梓陌都在琢磨陆雪月口中的“故人”究竟是何人,毕竟朱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可是让很多人都避之不及的。然而,朱梓陌思来想去都想不起这“故人”究竟是何人,便只好加快脚步往前厅去了。
将将走到前厅厅门口,朱梓陌远远地便瞧见一个墨发全部束在脑后,身穿藏青色窄袖长袍的年轻男人手中端着一个青花茶盏,翘着二郎腿,坐在厅内主位下右边第一个位置上。
似是感觉到了朱梓陌的到来,只听得那个青衣男人戏谑的声音在清静的厅中响起:“客人来访,朱府竟只沏了一杯陈年的碧螺春招待,怎么不沏今年的新茶呢?莫非朱府新上任的家主,原朱二少爷竟是个如此吝啬抠门的人吗?竟连杯新茶都舍不得沏给客人喝?”
大步迈进前厅,走到那个坐在大厅主位下右侧首位上的男人面前,朱梓陌直接无视了那个男人刚才的话,只声音温和地询问对方:“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家奴口中的故人?”
闻言,那个男人放下了他手中的茶盏,将双手分别搁在身下座椅两边的椅把上,翘着个二郎腿,摆出一副大爷的模样。
微仰着头,斜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面带笑容的朱梓陌,那个男人勾唇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似调侃道:“阿陌,七年不见你就把我给忘了吗?面对面的竟也认不出是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啊!!”
说这话的男人有着白皙的接近透明的肌肤,细长的双眉,狭长的丹凤眼,挺而精细的鼻,略薄的双唇,稍显尖细的下巴,最重要的是他的发色是逐次变浅的,由发根起,逐渐从棕色变成灰色,直至发尾一指长处全部变成白色。
仔细打量了好一阵朱梓陌才终于出声道:“你是……阿洺??”
听到朱梓陌那隐含着不确定的声音,那个男人嘴角的邪笑更甚。
明眼人应该都看出来了,此人,正是五日前和林知吾、林萧阳于平阳城南城门外分别的慕子儒!
看着谦谦公子般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朱梓陌,慕子儒邪笑道:“阿陌,你能别这么笑了吗?看着我心里瘆的慌啊!还有啊,这才几年不见啊?你是越来越小气了啊?虽然我不能算是贵客,但好歹来者是客吧!你怎么就让你府上的下人泡一杯陈年的碧螺春给客人喝呢?又苦又涩的,难喝死了!还不快去把我最爱的雪岩茶拿出来!”
慕子儒说这话的时候,翘起的那只二郎腿还在那抖啊抖的,那模样委实很是欠扁。
然,看着如此欠扁的慕子儒,朱梓陌只是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转而朝厅门的方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喊到:“陆雪月。”
“家主。”陆雪月应声从厅门边出现在厅门口,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束手垂头状。
“去我院子里,到偏房内将檀木柜子里最上面左数第三格抽屉里放着的沉香木盒拿出来,用盒子里装着的雪岩茶沏两杯温茶。记住,前两遍洗茶的沸水要快进快出,第三遍用温水沏茶。”朱梓陌一字一句地仔细吩咐着。
“是。”陆雪月答应一声便退下了。
转身,迈步,朱梓陌径直走到慕子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慕子儒笑着问:“离家七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慕子儒仍旧翘着二郎腿保持着那副大爷状,只斜瞥了眼朱梓陌,笑道:“七年的时间够我走遍天成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渐渐的,也就没有当年离家时的那份心情了。离家七年,也有点想你了,就回来看看。话说朱家虽家大业大,却是一脉单传,只到你这辈儿出了两个孙儿,我走这七年,你小子也没闲着啊,这么快就当上这朱家的家主了,现在在朱家你可算是一手遮天了啊!”
“回过家了吗?”朱梓陌没有接慕子儒的话,只是这般问到。
这朱家的家主,朱梓陌从来就不稀罕。可是天意弄人,这朱家家主的位置,却是他踩着亲人和他娘亲的尸骨坐上来的……
摇头,慕子儒耸了耸肩,道:“还没呢!本来是想去江南看看今年的武林大会的,这不是在路上遇见了知吾大哥,听他说二夫人去世了,我就先回来祭拜二夫人来了。”
听慕子儒提起刘如云,朱梓陌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却还是保持着他习惯性的微笑对慕子儒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娘亲她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的。”话音一转,朱梓陌又劝道:“回来了就回去看看你爹,这几年他也挺想你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就别再让他时时惦记着你了。”
沉默,在朱梓陌说出要他回去看看绉大夫后,慕子儒就沉默了。
慕子儒不肯回答,朱梓陌便也不出声,两人便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说话,空旷的大厅里瞬间便沉寂了。
良久后,陆雪月双手端着一个暗红色的圆形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青花瓷的茶盏,脚步轻蹑地走进了前厅。
待走到朱梓陌和慕子儒两人面前,陆雪月轻声道:“家主,茶沏好了。”
见朱梓陌微点了点头,陆雪月单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托盘上的一个茶盏小心地放到朱梓陌手边的茶几上,然后又拿起另一个放在托盘上的茶盏小心地放在慕子儒的手边,收回手时顺便取走了那杯装着陈年碧螺春的青花瓷茶盏。
双手端着托盘,陆雪月曲腿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家主,奴婢告退。”
“嗯。”朱梓陌淡淡地应了一声,陆雪月便退下了。
伸手端起手边新换的茶盏,慕子儒揭开盏盖轻啜了一口杯中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茶水,叹道:“离家七年,终于又喝到在九国中有茶王之称的雪岩茶了。这味道……还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啊!”说罢,慕子儒又轻啜了一口盏中的雪岩茶,由衷地赞叹一声:“好茶!”
依旧是习惯性的微笑,朱梓陌拿起茶几上的茶盏,揭开盏盖,闻了闻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将盏口凑到唇边,一口甘而清爽的茶水流入口中。
“祭拜完了二夫人,我就回家去看看。”一句极轻的话语飘进朱梓陌耳中。
朱梓陌嘴角的笑意更甚,只是却因为在饮茶的缘故,那笑容被茶盏尽数遮挡。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垂眸似认真饮茶的慕子儒,朱梓陌轻笑道:“父子没有隔夜仇,绉大夫当年也是为了你好,偏生你自己不听话,绉大夫也只是望子成龙罢了。”
撇嘴,放下手中茶盏,慕子儒嗤笑道:“阿陌,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吗?这般违心的话就不要说了罢。比起我,你敢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你不恨朱辉吗?”
无奈地笑笑,朱梓陌语气淡然道:“恨,怎么不恨?可是,我恨的也不过是他对我娘亲的不闻不问罢了。再者人死如灯灭,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也就没有恨的必要了。阿洺,你与我不同,朱辉不止我一个儿子,他也向来不待见我,但绉大夫却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从来就只疼你一个,就算对你有过打骂,那也是因为你太过不听话,违背了绉大夫的心愿,委实将绉大夫气着了。”
陈柔与朱梓尧的事,只有朱府内的人知晓,而朱梓陌又以“保全朱府名声”为由,严令朱府内的下人将陈柔与朱梓尧的事透露出去一星半点,违者杖责出府。
朱府的工钱相较于一般富贾家里的工钱高了一倍不止,以至于没有哪个下人愿意为了一点主人家的事儿丢了如此高工钱的饭碗。故,外界尚不知晓陈柔不能生育,而朱梓尧并非朱家的子嗣一事,而今朱梓陌的这番说辞倒也是让人挑不出错的。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右手,慕子儒一脸不耐地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教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说赢过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对于慕子儒的不耐,朱梓陌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慕子儒斜眼看着朱梓陌,正经道:“带我去祠堂吧!早些祭拜了二夫人,我好早些回去看看,省得你有事没事就教训我。”
第四十章 近乡情怯1
听闻慕子儒提起刘如云,朱梓陌沉默一瞬后才轻应一声“好”,然后率先起身离开了前厅,屏退所有下人,兀自往祠堂的方向行去。
紧随朱梓陌身后的慕子儒看着朱梓陌那显得十分落寞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却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
对于朱梓陌来说,刘如云曾经是他努力活着的希望,朱梓陌暗中建立那么庞大的势力,积攒那么庞大的财富,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刘如云。
可是如今,朱梓陌赖以生存的希望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仅仅是为了追随那个朱梓陌怨恨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这让朱梓陌如何能够承受?
因这七年来慕子儒一直在外游荡,所以在平阳城与林知吾和林萧阳分别前,慕子儒特意向林知吾打听了朱梓陌这些年的情况,对于当年朱梓陌与成筱的事,慕子儒也听林知吾提到过。
如今想来,朱梓陌曾经最为珍视的两个女人,成筱和刘如云都选择用死来永远的抛弃了他,这对朱梓陌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刺激和伤害。
但是……慕子儒相信,朱梓陌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痛苦!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朱梓陌去完成!
两人穿过朱家祠堂前那一大片苍翠欲滴的竹林时,朱梓陌忽地驻足,以至紧跟在他身后的慕子儒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往后退了一步,慕子儒随即就嚷嚷开了:“阿陌!!你要停下也先打个招呼啊,要是把我这张俊脸撞坏了你拿什么赔啊?”
“阿洺,你说我将这片竹林砍了,全部种上桃花可好?”并没有理会慕子儒的抱怨,朱梓陌只这般轻飘飘地问出了这句话。
“莫非你是怕你家祖祠里有鬼所以要把好好的竹子都砍了种桃花树用来镇压它们吗?”看着朱梓陌那纤长笔直的背影,慕子儒愣了一会儿才这般接话调侃到。
对于慕子儒的调侃,朱梓陌也不气恼,只淡然道:“只是突然想到,有个人似乎很喜欢桃花。”就连送他的玉簪上雕刻的都是桃花。
然而,慕子儒却以为朱梓陌说的那个人是成筱,便沉默了没有接话。
毕竟,林知吾可是清楚的告诉慕子儒,当年朱梓陌与成筱就是在京郊的十里桃花林中相遇相识,成筱又是在他们初始的那片十里桃花林中自杀在朱梓陌怀中的……
朱府。朱家祠堂。
踏上打磨光滑的十层青石阶梯,朱梓陌上前推开祠堂那两扇开的古旧的稍显沉重的大门,伴着沉重的“吱呀”声,映入朱梓陌和慕子儒眼帘的,是一个有着整面墙那样宽并且很高很高的阶梯形状的木架,但木架上却整齐地摆满了灵位!
木架前摆着一张朱红色香案,案面上摆着两只点燃了的粗大白烛,点点烛泪沿着烛身流了不少在案面上。白烛前是一个青铜香炉,炉内插着不少燃烧得长短不一的香支。香案边并排摆着三盘新鲜的水果糕点,乃是贡品。香案左侧还放着一大把未用过的长香。
踏进祠堂后才发现,祠堂大门两侧的墙壁下同样摆着一个有着整面墙那样宽并且很高很高的阶梯形状的木架,木架上也是整齐地摆满了灵位!木架前皆摆着一张朱红色香案,案面上摆放的物品与正对大门的那张香案上摆放的物品一般无二。
跟着朱梓陌径直走到右手边的那个摆着灵位的阶梯型木架前,慕子儒一眼便看见摆在木架下方正中央的一个灵位上,用朱砂笔勾勒着“朱辉平妻刘如云之灵位”的字样。
默默地瞥了眼朱梓陌,慕子儒了然于胸:按照一般富贾人家的规矩,侍妾亡故后灵位是入不了夫家祠堂的,但是平妻亡故后却可以入夫家祠堂。
想必,朱梓陌也是不愿见到刘如云死后连个安放灵位的正经地方都没有,这才私自将刘如云的妾身改成了平妻吧!
只见朱梓陌拿起放在香案上的那一大把未用的香支中的其中三支长香,并在一起举到燃着的蜡烛的烛火上点燃,然后将点燃的长香默默地递到慕子儒面前。
接过朱梓陌递来的长香,慕子儒直直地跪在了冰凉的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手举长香,恭恭敬敬地朝着刘如云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到香案前,以双手恭敬地将手中的长香插进香炉中。
“这是我第二次进你们朱家祠堂。我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朱老太爷过世后。”垂手站在香案前,慕子儒出口的声音有些低沉,没有了以往的轻浮邪气。
朱梓陌转身兀自走到正对着祠堂大门的那个高大的放着许多灵位的阶梯型木架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正对面的那个灵位,忍不住叹息道:“那时候,我将将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尚在往朱府赶回的路上。而朱辉和朱梓尧,一个忙于家族产业一个忙于烟花酒巷温柔乡。至于我那个大娘陈氏,哼,她向来与爷爷不睦,恨不得爷爷早日故去……而娘亲,那时候她仍只晓得守着暖香阁那一方小天地,根本不知爷爷的情况,以至于爷爷走的时候,身边竟连个为他送终的人都没有!”
缓步走到朱梓陌身边,看着摆在阶梯型木架上的那个属于朱靖的灵位,慕子儒缓缓道:“朱爷爷,洺儿看您来了。”
说罢,慕子儒又直直地跪下,朝着朱靖的灵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祠堂外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色彩,树木竹林,是郁郁葱葱的绿,鸟儿,在悦耳地鸣唱,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祥和安然。
祠堂内,在摆着许多灵位的阶梯型木架前,一人站立一人跪地,两人都寂静无声,只有香案上的烛火不时地爆出一声“噼啪”之音。
许久许久后,慕子儒依旧跪在冰凉的青石地上不曾起身。
在香案上的烛火又一次爆出“噼啪“声时,安静的祠堂内终于响起了言语声——
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慕子儒,朱梓陌只直直地看着朱靖的灵位,语气有些飘渺:“阿洺,在外游荡的够久了,回来继续帮我吧!自你离开后,那些外出执行任务或中毒或受伤的人,大多没有救过来,倘若当时你在,他们便都不会死了。”
在朱梓陌的话说完后,慕子儒并没有回答朱梓陌,祠堂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你的身份,我依旧会继续保密的。”没有得到回答,朱梓陌又开口说了一句。
“怎么?直到现在,你手下那些忠心耿耿不求回报地为你卖命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凌驾于副使之上的圣使是谁吗?”垂眸看着泛着冷光的地面,慕子儒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倒影。
“不知道。”朱梓陌很肯定地回答,“我从没跟他们任何一人透露过圣使的真实身份,就连身为副使的知吾、还有青龙四人都不知道你就是圣使。你向来都不会武,我怕透露了你的身份,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若我能时刻在你身边尚能保护你一二,可若哪一刻我恰好不在……我不想害了你。”
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朱梓陌,慕子儒淡淡地问:“那我爹知道我的身份吗?”
摇头,朱梓陌不加隐瞒地回答:“不论是圣使还是鬼医的身份,你爹都不知道。之前你爹是有过怀疑,但是我使计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在你爹心中,你仍是当年的你。”
“当年我只是不正经学医就已将我爹气得不轻,如果让我爹知道我那两个身份,估计他会被气死的。”慕子儒讪笑到。
“所以我没有让你爹知道。”望着对面的灵位,朱梓陌接话道。
“那件事,查出来了吗?”慕子儒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摇头,朱梓陌叹息一声,低头与慕子儒对视:“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时隔二十五年,况且那个地方也不是谁都进得去的,即便进去了也会有些束手束脚,而且那些人的手段十分高明,一应证据都被毁得一干二净,我派人追查了几年,仍旧一无所获。”话音一转,朱梓陌又道:“这件事,倘若有朝一日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那要看是什么原因了。倘若真是一开始我们猜测的那个原因,就算是将对方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泻我心头之恨。”慕子儒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配合话语的咬牙切齿,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平淡到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不再看慕子儒,朱梓陌抬头看向朱靖的灵位,试探地问:“虽然那件事目前没有什么眉目,可是我却查到当年你生母原本与他是青梅竹马,后来却被你生父横刀夺爱,倘若那个人是……”
“他向来主张以仁心待人,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他。”不等朱梓陌的话说完,慕子儒就径直打断了朱梓陌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况且斩草要除根,养虎必为患。他向来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如果真的是他,那我不可能平安活到现在。”
第四十一章 近乡情怯2
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的祠堂内,站在慕子儒身边的朱梓陌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叹息一声,朱梓陌有些无奈地道:“阿洺,七年过去你仍旧没有长进,依旧那么沉不住气!我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就查过他的过去了,他的过去,很干净,就像一张崭新的宣纸,一目了然。除了当年受你生母之托寻了替身换走你这个‘罪人’之后,他再没有做过一件违背天理道德之事。”
垂下头,慕子儒也知道朱梓陌的话没错,所以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反驳,只能默认。
慕子儒一直都知道,跟朱梓陌相比,他始终是太意气用事,太沉不住气。哪怕在外游荡七年,见多识广,可于脾性一事上,他没有丝毫改变,以至七年来他走到哪里就惹祸到哪里,江湖上欲杀他而后快的人数不甚数。
“阿洺,我知道你不想回来,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目视前方,朱梓陌淡淡地说着。
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垂着头的姿势,慕子儒有些有气无力地反问:“什么交易?”
只听得朱梓陌缓缓地开口道:“在我成事前,你要回来继续帮我。”
说罢,朱梓陌望着他面前朱靖的灵位闭口不再言语,似是在等慕子儒的回答。
然,慕子儒终究没有回答朱梓陌,始终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得到慕子儒的回答,朱梓陌只好继续道:“你不一定要继续做天圣门的圣使,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能及时帮到我就好,而我,则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查清那件事,查出你想要的结果。反之亦然。”
说罢,朱梓陌垂头看向一直盯着地面不言不语的慕子儒,笑问:“如何?”
抬头与朱梓陌对视,慕子儒似乎有些犹豫,但他终究还是回答道:“好,我答应你!”对于当年的事情,他实在太想查清真想了!
和朱梓陌比心机,慕子儒自愧不如,就算有犹豫,但最后,慕子儒仍旧会是甘愿认命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正因为如此,所以朱梓陌能做到的事,他大半都做不到,而他永远也不可能及得上朱梓陌的一半。
得到了慕子儒肯定的回答,朱梓陌终于弯身扶起了慕子儒,淡笑道:“好了,该祭拜的人也祭拜过了,走吧!”
“嗯。”淡淡地一点头,慕子儒跟在朱梓陌身后离开了朱家祠堂。
出了祠堂大门,朱梓陌和慕子儒两人并肩走在前往朱府大门的石子小路上。在走出竹林前,朱梓陌忽地伸手从他的袖袋里掏出了一块暗红色的玉制令牌。
将玉制令牌递到慕子儒面前,朱梓陌轻声说到:“各分部、分堂的地点这七年来都没有变动过,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有事,拿着这个令牌去找他们。”
慕子儒默默地抬手接过朱梓陌手中的玉制令牌,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由掌心缓缓传进体内,凉意沁人。
看着令牌正面以篆书雕刻着的“圣”字,慕子儒不禁失笑道:“还是七年前的那块啊!”
“当初雕刻令牌的玉是你自己选的,虽然你当年离家时将它偷偷留在了总部,但我总希望有一天你还能回来帮我,便一直替你保管着,不曾有过损坏遗失。”朱梓陌淡声回答慕子儒。
听完朱梓陌的话,慕子儒忍不住朝朱梓陌翻了个白眼,嗤道:“那你也不必随身携带吧!”
撇头,看着朝自己翻白眼的慕子儒,朱梓陌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你当玄武治下的苍蝶暗影团都是吃素的吗?猜到你要回来,所以才带在身上的。这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随身带着一块千年寒玉,你当我有毛病吗?”
“切!”慕子儒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很小声地道:“你本来就有毛病!”
“你说谁有毛病?”站住脚步,朱梓陌突然拔高了声音问道。
“哇!!”被朱梓陌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慕子儒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跳开了一步,后背将将抵在一棵精壮的竹子上。
只见慕子儒用拿玉牌的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指着朱梓陌喝骂:“你混蛋啊!知道你耳力好!但你也用不着这么吓人吧!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看着慕子儒的反应,朱梓陌愈发开心地笑着反问:“知道我耳力好那你还偷骂我?”
“真要偷骂你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骂了!!”慕子儒不屑地撇嘴。
闻言,朱梓陌笑着朝慕子儒摆了摆手,难得笑得开怀:“行了行了,你这‘无常鬼医’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我若真吓到你了,你不早往我身上飞毒针了?就像平阳城灯会那晚的那个虬髯大汉,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继续撇嘴,慕子儒有些丧气地道:“你又知道了!真是的,我干点什么事你总是知道,每天被人盯着真难受!”
被慕子儒如此抱怨,朱梓陌忍不住嗤笑:“我哪里有派人盯着你!是你那晚的动作太大,引起被我派去保护我师弟的暗影们的注意了。若不是他们轻身功夫太差跟不上你和我师弟,还有便是他们后来发现你与知吾竟是旧识,否则你早就被他们押到我面前了,还能让你在路上优哉游哉地游玩这么些天?”
“那是你养的人太没用了!”慕子儒一点也不留情面地鄙夷道。
“还好,至少在大事上他们从没给我出过岔子。”朱梓陌微笑着接话。
将玉制令牌收好,不再看朱梓陌,慕子儒大步流星地朝朱府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行了,不用送了,我认识路。”
看着大步流星离去的慕子儒,朱梓陌还不忘高声提醒他:“阿洺,记得回家去看你爹!”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不难想象慕子儒说这话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如果慕子儒有胡子的话……
对于慕子儒的不耐烦,朱梓陌只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阿洺啊,闹起别扭来跟小孩子似的……
慕子儒的身影刚一消失在朱梓陌的视线中,朱梓陌眼前便是人影一晃,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布巾的人已然跪在了朱梓陌身前大约两米远的位置。
那个人垂着头,也因黑巾遮面看不清相貌,只能从身形判断依稀是个女人。
“何事?”朱梓陌难得好心情地率先开口询问。
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微黄的纸张双手捧于头顶,黑衣人恭敬地说道:“禀报主人,林副使特命属下前来告知主人,不知何人似在寻找主人手中的一样物件,此图所画便是那人要寻找之物。”
上前两步,伸手拿起黑衣人捧在手中的纸张,展开,映入朱梓陌眼中的是一幅飞龙图案,而且很是熟悉。
“林副使叮嘱属下转告主人,请主人务必小心防范,只怕来者不善。”黑衣人又这般恭敬地说到。
抬手随意地一挥,朱梓陌淡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主人!”恭敬地答应一声,只见黑影一闪,那个刚刚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便已消失不见。
却见朱梓陌垂眸看着地面,缓缓收拢五指,将他掌中画着飞龙图案的微黄纸张逐渐捏成一团褶皱,声音凉得有些瘆人:“巫族……你们仍是不肯死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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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国京都绉平。西区。南街。
绉家药铺敞开的大门前的街道上,是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摆摊贩售各式物品的小贩。不知是哪家的孩童在街道上的人群间互相穿梭追逐,嬉笑声不绝于耳,好一幅祥和繁荣景象。
着一身藏青色窄袖长袍的慕子儒犹豫再三始终不敢迈步踏上那矮矮的两层阶梯,不敢迈过那个陈旧的有些残破的褐色门槛。
在路上浪费那么几天才回到绉平,虽然一路上游山玩水在别人眼中好不快哉,可是只有慕子儒自己清楚他为何选择徒步行回绉平……
他这算是近乡情怯吗?如是想着,慕子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慕子儒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害怕父亲不肯原谅他当年的不辞而别?害怕父亲不肯再认他这个儿子?慕子儒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药铺内,站在柜台后的一个年约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瞧见慕子儒一直站在药铺门外,也不进来,只站在那里发愣,遂有些奇怪地走出柜台,走到大门前,疑惑地问:“这位公子,您是看病啊还是抓药啊?”
被少年如此一问,慕子儒终于回过神来,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笑,有些别扭地问那个少年:“请问……绉长生绉大夫在吗?”
闻言,少年温和地笑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慕子儒道:“在呢!公子请进来坐,我这就去请绉大夫出来。”
慕子儒有些犹豫,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此刻,慕子儒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腿迈上了那矮矮的两层阶梯,迈过了那个陈旧的有些残破的褐色门槛。
第四十二章 近乡情怯3
待慕子儒在进门右侧的那面墙壁前摆着的椅子上坐下,给慕子儒倒了一杯茶水后,那个少年就撩起慕子儒身后墙壁门洞上垂着的那块青布帘去药铺后院找绉大夫去了。
待少年走后,慕子儒端着那个少年给他倒的茶水,坐在椅子上,开始四下打量起了这间药铺。
这间药铺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统共只有六七米长四五米宽,而药铺里,除了慕子儒身后的那面墙壁,他对面和正对着大门的两面墙壁下都摆着和墙面一样高一样宽的药柜。
正对着大门的药柜前摆着一张约两米来长半米宽的柜台,柜台上摆着一杆制作精致、专门用来称药材的铜杆小称,以及用来写药方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用来包药材的灰纸。
整间药铺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草药气味,虽不怎么好闻,却也不刺激人的嗅觉。
深深地嗅了嗅药铺里弥漫着的中草药气味,慕子儒满足地喟叹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真好!”
就在这时,慕子儒身后的青布帘被人撩起,一声清朗的声音自慕子儒身后响起:“就是公子您找老夫吗?可是生了什么病需要看诊??”
听到那个声音,慕子儒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结果手中的茶杯没有拿稳,茶杯从慕子儒手中滑落到浅灰色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杯中的茶水溅了一地,也溅了不少在慕子儒的衣摆上,但慕子儒却恍若未觉。
“公子您怎么了?”绉大夫疑惑地问着,一边绕过桌椅走到慕子儒身前。
低垂着头,看着那双站在茶杯碎片与茶叶、茶水混合物边缘的灰色千层底老布鞋,慕子儒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一眼绉大夫。
忽地,一声轻叹从慕子儒头顶幽幽地飘进慕子儒的耳中,随后,慕子儒听见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洺儿,你回来啦!”
听到这句话,慕子儒浑身一震,呐呐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轻抿着唇垂头看着他的绉大夫,慕子儒的大脑瞬间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绉大夫抬起手,像慕子儒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慕子儒的发顶,语气似有些感慨万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不等慕子儒开口说些什么,绉大夫便唤了那个少年过来:“阿明,将这儿收拾干净。”然后又对慕子儒道:“我们去后面吧!”
没有出声,慕子儒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在绉大夫身后进了那块青布帘,一同去了绉家药铺的后院。
进了后院,跟在绉大夫身后的慕子儒忍不住驻足环视四周,不算宽敞的院子中摆着五六个木架,木架上一层又一层地放着直径约有半米长的竹蒲,上面分别晾晒着不同品种的中草药材。
院子正中央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泥色茶壶和几个倒扣在茶盘里的泥色茶杯,茶几两侧相对放着两个黑色的矮凳。许是用的年月久了,色彩都有些斑驳。
慕子儒默然: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布置……
绉大夫走到茶几边的一个矮凳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和茶杯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茶几对面的边沿上,转头,对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打量四周的慕子儒笑道:“洺儿,过来坐,尝尝爹泡的茶。”
闻言,慕子儒沉默地走到绉大夫对面坐下,犹豫了半晌才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一股清凉甘爽之意瞬间充斥满慕子儒的胸腔。
依旧端着茶杯,慕子儒忍不住感叹:“还是甘草茶啊!味道也依旧和以前一样。”
看着慕子儒一脸怀念却又微微蹙眉的模样,绉大夫半真半假地笑道:“爹知道你喜欢喝雪岩茶不喜其它的茶,不过爹可买不起那么名贵的茶叶,喝喝甘草泡的茶其实也挺好的。”
抿了抿双唇,慕子儒垂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语。
“知子莫若父,你心里想的什么,爹又如何能不知道?只怕,爹是迄今为止第一个一眼便认出你的人吧!”绉大夫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说罢,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年我曾答应你的生母,定会照顾好你将你养育成才,让你做一个治病救人的仁医……后来你娘出事走了,爹心情不佳是必然的,偏生你又不听爹的话,总是钻研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你离家后,爹也很后悔。七年来,爹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有一天能回家,外面再繁华也是抵不上家里的。如今,你终于回来了,真好,真好……”绉大夫碎碎念着,思绪有些飘远。
放下手中的茶杯,慕子儒起身走到绉大夫身前,“噗通”一声跪在绉大夫脚边,俯身重重地磕下头,道:“爹,孩儿知错了。”
回过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慕子儒,绉大夫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弯身扶起了慕子儒,并笑道:“洺儿,错的不是你一个,爹当年也有错。”
松开扶着慕子儒双臂的手,起身,绉大夫继续笑道:“洺儿,今晚想吃些什么,跟爹说,你都七年没尝过爹做的菜了,今天爹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
因为绉大夫的话,慕子儒的双眸渐渐蕴满了水汽。
撇头吸了吸鼻子,慕子儒有些不自然地道:“只要是爹做的菜孩儿都喜欢。”
抬手,原本是想去摸慕子儒发顶的,却在即将触到慕子儒发顶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一个转弯,下落,绉大夫将抬起的手搁在了慕子儒的肩头。
轻轻拍了拍慕子儒的肩膀,绉大夫笑道:“洺儿出去一趟回来却是越发像个女子了啊!没说两句话就要哭了。你如今已是个大人了,可不能再和小时候似的哭鼻子了!”
“我才没有!”看向绉大夫,慕子儒不服气地反驳。
“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罢。”绉大夫笑得愈发舒畅了。话音一转,绉大夫对慕子儒道:“洺儿,爹先去前面药铺看着,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去歇息,等到了傍晚,咱们父子俩就一起吃饭。”说罢,绉大夫转身朝前面的药铺走去。
“知道了,爹。”慕子儒答应着目送绉大夫离开后院去前面的药铺。
直到绉大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慕子儒才转身朝着院子一角的那间独立的被翠竹包围的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围绕着屋内的摆设走了一圈,手指似流连地抚过那些摆设,最终站在房间中央的茶桌边时,慕子儒终究没能忍住,仍是滑下一滴清泪。
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和他七年前离家时一样,位置不曾有过变动,也没有少上一件物件,而且,那些摆设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必是有人经常来打扫擦拭的,而有这份耐心的人,慕子儒心知肚明。
走到茶桌对面的木床前,和衣仰躺在床上,一条腿搁在床沿,一条腿垂在床边,看着垂在床帐顶端中央的那块菱形紫色石头,慕子儒在心中默语:爹、娘,孩儿回来了。
之后,慕子儒闭上双眸小憩,享受着离家七年来第一次的安宁。
而前面的药铺里,看着一脸喜色掩也掩不住的绉大夫,那个叫做阿明的少年也是十分欢喜的。
“绉大夫,刚才那位年轻公子就是您离家七年的儿子吧!”在检查药材的阿明如是问到。
“是啊,他大名叫慕子儒,小名与你的名同音,也叫阿洺。”同样在检查药材的绉大夫如是回答。
“慕子儒??绉大夫,怎么您的儿子不是随您姓绉呢?”少年阿明有些迷糊了。绉大夫姓绉,可是绉大夫的儿子却姓慕,这是怎么回事啊??
“哦,他啊,是随的他娘亲的姓,不随我。阿洺的娘亲嫁给我前家里就没人了,当年阿洺的娘亲怀上阿洺的时候我就和他娘亲说好了,生下来的孩子不论男女都随他娘亲的姓。总归是我的孩子,姓什么都是一样的。”绉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不自然,毕竟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阿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问,只专心检查药材。
阿明曾听母亲提起过,绉大夫的妻子当年也是这一片小有名气的才女,琴棋书画、医理针灸都有涉猎,却学而不杂,有时还会帮着绉大夫诊治病患、开药方,连向来稳重的绉大夫都大为夸赞他的妻子有学医的天赋。
只可惜红颜薄命,二十年前,在绉大夫的儿子五岁那年,他们母子上山采药的时候,绉大夫的妻子被一条七步蛇咬伤了脖颈,没来得及救治就亡故了。
阿明四岁那年发了天花,若不是有绉大夫,他这条小名早就没了!绉大夫可谓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是以,当初家中父亲送他来与绉大夫学医时就叮嘱过他,千万不可提及绉大夫那位已过世的妻子,以免绉大夫触景伤怀。
第四十三章 边境月夜1
当慕子儒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人脱下整齐地摆在床边的脚踏上,而他整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不薄不厚的旧棉被。
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旧棉被,慕子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是他平日里那种带着邪气的笑容,而是那种淡淡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离家七年,慕子儒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家的安宁、温暖和祥和。
掀被起身,穿上鞋,慕子儒缓步走到门边,抬手拉开房门,屋外,天边浮着几抹红霞,日已西斜,只余淡淡的余辉撒向世间,留下一世灿然。
看向院中央,那里的茶几和矮凳已经搬走,转而放着一张将将过膝的矮方桌,桌边相对摆着两个矮凳。
方桌上相对摆着两副盛着白米饭的碗筷和四盘颜色各异的菜,四盘菜围着圈儿放在桌上,桌子中间空出了一点位置。
看着院中那熟悉的布置,慕子儒的思绪有些飘渺,不知不觉地便回到了过去——
“洺儿,娘亲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哦!好香好甜的!快过来尝尝!”同样的院子,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傍晚时分,一位衣着朴素,相貌娴静的少妇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块乳白色的糕点,对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大约只有一、两岁的小娃娃如是说到。
“娘娘,洺儿要吃糕糕!”小娃娃用黏糯的话语表达着他的想法,一边说还一边朝少妇一摇一摆地走去。
少妇抱起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的小娃娃,笑着将手中的糕点递到小娃娃的嘴边。
看着小娃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糕点,少妇温柔地笑着:“洺儿慢些吃,洺儿想吃多少桂花糕都有哦!没有人会跟我们的洺儿抢桂花糕的。”
……
“洺儿,今日将《百草集》温习得如何了?又记住了几种草药啊?”少妇坐在案几边如是问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的年约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闻言仰头朝少妇笑道:“娘亲,洺儿可努力了,今天又记住了十多种草药的名字和它们的效用呢!洺儿背给娘亲听!舒筋草是藤石松属、蕨类植物门植物,生于……”
一直安静地等到小男孩将他今日所学的草药一一背完,又纠正了一些小错误后,少妇方温柔一笑,抬手抚摸小男孩的发顶,夸赞道:“洺儿最聪明了,只要洺儿好好努力用功学习,将来一定可以做一个像你爹爹一样的大医者,医病治人。”
听到少妇的夸赞,小男孩笑得十分开心:“嗯!洺儿要像爹爹一样!洺儿要当一个大医者医病治人!”
收起小男孩捧着的厚典籍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少妇牵起小男孩的小手往厨房的方向走,边走边温声笑语:“洺儿,爹爹今日出诊定是累着了,今日我们给爹爹做饭吃可好?而且洺儿如此刻苦用心地学习,娘亲今日给洺儿做洺儿最爱吃的豆腐丸子可好?”
“好啊好啊!洺儿可以帮娘亲洗菜、生火哦!还有捏豆腐拌肉馅!”小男孩笑得十分欢畅。
“好!洺儿最棒了,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这么多东西了……”
原本温馨的场景转瞬却变换成了长满藤草的高山,那个衣着朴素,相貌娴静的少妇此刻正面色苍白地躺在杂草之上,她的身边是掉落在地的装着草药的药篓和药锄,而她的脖颈处赫然是被蛇咬伤的痕迹,而一条尖吻蝮蛇(俗称五步蛇、七步蛇)正往远处游去。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满眼泪水地趴在少妇身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娘亲”二字。
望着小男孩,即使濒临死亡少妇依旧温柔地笑着:“洺儿,娘亲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不要怨娘亲好不好!洺儿!洺儿……”
一口黑血忽地自少妇口中喷出,溅在了小男孩的脸上,也溅在了小男孩那颗原本天真无邪的心上,也就此,改变了小男孩的一生……
“娘亲……”慕子儒喃喃地唤着,神思恍惚不定。
就在这时,却见绉大夫双手手掌上各垫着一块有些破旧的染着灰黄颜色的布巾,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汤碗,从院中一角的厨房里走了出来。
将汤碗放在方桌正中央刻意空出的位置上,扭头,看见站在房门口的慕子儒,绉大夫咧嘴笑道:“洺儿,爹正想去喊你呢!饭菜都做好了,快过来坐下吃饭罢。”说罢,绉大夫当先在桌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收回飘忽的思绪,没有接话,慕子儒只是嘴角噙着笑,快步走到桌边,在绉大夫对面的矮凳上坐下。
绉大夫并没有拿筷子吃饭,而是笑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慕子儒,招呼着道:“快些尝尝,看看爹做的菜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好。”轻笑着回答,慕子儒拿起摆在面前桌上的竹筷,就近夹了一竹筷菜送进口中,细细嚼过后咽下,然后又夹了一竹筷菜送进口中……
将所有的菜色都尝过一遍后,在绉大夫有些殷切的目光下,慕子儒终于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好吃!爹的手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听到慕子儒的话,绉大夫仿若松了口气一般,终于抬手拿起自己面前的竹筷,一边忙着给慕子儒夹菜一边对慕子儒说着:“好吃就多吃些,不够了爹再去做。”
将绉大夫夹给自己的菜统统吃下,慕子儒也给绉大夫夹了些菜:“爹,你也多吃些。”
“好好好!”绉大夫连连答应着,笑得双眼都眯在了一起。
远天红霞映照着的这方小院,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天堂。
只是,这边父慈子孝着,那另一边又如何呢?
同一时间。
大梁国北方边境。
自三月十六日冷晴在万春楼签订卖身契,三月十七日天明时分冷晴随炎子明和牧文踏上北上的路途后,载着冷晴、炎子明、牧文三人的马车至今天已经安安稳稳地行驶了七天。
因是往北上,一路上越走越冷,冷晴便曾问过炎子明,他们这是去哪,炎子明则回答冷晴,他们这是要去天成大陆最北端的赤冰国。
炎子明说他是赤冰国人,此次来大梁国是有事要办,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回去赤冰国的。
之后,冷晴便没再问什么了,而对于那些一开始便准备好的厚铺盖和大氅,冷晴也就能理解了。
行到第七天傍晚的时候,也就是今晚,因为没有找到可以借宿的驿站,所以冷晴一行三人便只能宿在那辆大得离谱的马车上,而那些铺盖此时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因为后来几次准备的干粮都没有准备那么多,所以到今天晚上为止,冷晴三人就没有干粮可以吃了。
乘着天还没黑透,炎子明让牧文将马车停在宽阔的官道边上,留下冷晴守着马车,而炎子明则好心情地带着他的属下牧文去离官道不算远的那座山上打野味拾干柴去了。
看着炎子明和牧文都去打野味去了,冷晴闲着没事,就将一床厚棉被沿着宽的那边对折了一下,将它铺在了车辕上,然后又抱了一床厚棉被放在车辕边上以作为盖被用。
冷晴是这般想的,虽然牧文睡在车辕上肯定没有睡在车厢里舒服,但这个车辕那么长,若是铺床被子,好歹也是能躺着睡个觉的不是?
说是三个人,其实无处借宿时,真正睡在车厢里的也不过是冷晴和炎子明两人罢了,牧文身为属下,是要留在马车外面守夜的。
铺好了牧文的铺盖,冷晴又回到车厢里,将两床厚棉被分别沿着宽的那边对折了,然后铺在车厢内的空处,中间则留下了近四十厘米宽的空间,刚好供人行走。
最后,将剩下的两床厚棉被一左一右地铺在那两床对折的厚棉被上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自己铺好的铺盖,冷晴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马车门口的车辕边上坐下,静静地等着炎子明和牧文主仆二人回来。
经过这七天的相处,冷晴发现,牧文虽表面上看着冷冰冰、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对炎子明却是极好极恭敬的,对她嘛……虽说没有对他的主子炎子明那么好,但相对来说却也不算差的。
冷晴记得,之前有一次夜里他们住在驿站里,因为她随口说了句驿站的伙食不好吃,还是白天吃的烤乳鸽和黄金羊排合她的胃口,牧文就用轻功“飞”回了他们当天白天呆过的那个镇子,给她买了烤乳鸽和黄金羊排回来。
虽然后来牧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冷晴也早已经睡下,但冷晴仍是起身披着衣服将那只烤乳鸽和那盘黄金羊排吃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还有一次,是在清晨,冷晴突然肚子疼,疼得冷汗直冒,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因为他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两边除了田野就是田野后面的山峦,彼时又没有到城镇或者驿站,也没个可以看病的地方,牧文就又再度施展他那卓越的轻功,直接去前面的镇子里给冷晴背了个大夫回来……
第四十四章 边境月夜2
从小在蒙语爸妈的“善良式”教育下长大,冷晴虽没能成为一个烂好人,却也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对她哪怕只有一分好,她也会记在心里。
虽然冷晴不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在适时的时候,她也会做出相应的回报,但是无论如何冷晴都绝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
这两件事也许在牧文看来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冷晴记得牧文对她的好,所以一路上,冷晴对牧文的笑容相较于对炎子明算是比较多的,为牧文考虑的事自然也不在少数,光看冷晴刚才为牧文铺铺盖的举动就知道了。
不过对于冷晴的所作所为,牧文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丝毫感谢之意。对此,冷晴到是不怎么在意,因为,她其实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论是冷如冰霜、少言寡语的牧文还是成天笑意对人的炎子明,以及她自己,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带着一副让人看不清自己真实情绪与想法的面具罢了。
天上繁星已现,四周寂静无声,初春寒夜里连虫鸟都陷入了安眠,而这里属于大梁国与惠国接壤的边境官道,更是没有什么人烟,更加显得四周寂静无声。
炎子明带着清理干净的野味和怀抱干柴的牧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冷晴坐在铺了棉被的车辕边上,头歪歪地靠在车壁上发呆的画面。
因为难得看到冷晴发呆,炎子明也甚是觉得稀奇,所以并没有出声喊冷晴,只是轻手轻脚地朝冷晴走去。
却见炎子明走到冷晴面前后,忽地将他手中清理干净了的一只野山鸡和两只肥兔子举到了冷晴眼前,结果,惊叫声没听到,炎子明的胸口到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
站在炎子明身后的牧文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打了,到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怀抱干柴走到官道边的一处空田地上,开始架柴生火。
牧文心知肚明,那样的一拳头,虽说是有些力道,却伤不了他的主子分毫。
看着被自己一拳打中的炎子明,冷晴冷冷地收回了手,冷着脸冷声道:“下次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要是真把你伤到了,那就不好办了。”
说这话的时候,冷晴其实是有些后怕的。
若不是在条件反射下出拳后冷晴及时看清了她面前站着的人并及时收了力道,冷晴真的不敢保证她不会打伤炎子明!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冷晴可是有专业武术执照的高级武术师,而那一拳头,她可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炎子明的心口上的!
感受着心口处的那阵微疼感,炎子明收回提着野味吓冷晴的左手,抬起空着的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胸口,半真半假地对冷晴道:“你也真下得去手,疼死了。”
跳下马车,冷晴伸手接过炎子明手中清理干净了的野味,一边朝生起了一堆火的牧文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冷声说着:“是你自己无聊,没事找事。挨了打也是活该。以后再这样,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炎子明没有再接话,只是站在他们那辆庞大的马车边,遥遥望着冷晴和牧文折腾那些野味。
炎子明十分清楚,刚才那一拳,若不是冷晴及时收回了九成的力道,他如今能否这般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真是个未知数……毕竟刚才那一拳头对准的可是他的心口!
冷晴,你与我那个心高气傲的二师弟朱梓陌相识不过几日,你究竟凭的什么竟可以让他娶你为正妻?虽然他从不将朱家的家产放在眼中,可他竟能将朱家大权交给你掌管……
你又是凭的什么竟能让一向不理红尘俗世,行踪飘忽不定的无尘大师作出那样一首诗,说出那样一段话来……
冷晴……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看了许久,炎子明终究还是勾唇笑着朝冷晴和牧文走了过去,含着调侃的话语从炎子明那双薄唇中飘出:“你们两个会不会烤野味啊!”
抬头看向朝自己和冷晴走过来的炎子明,牧文用他那一贯清冷的声音认真地回答着:“爷,没问题的。”
至于冷晴,她连看都没看朝她和牧文走来的炎子明一眼,只双手握着一根有成人三根拇指粗的树枝,树枝那头是刚刚串好了的一只肥兔子。
冷晴尚在现代念大学那会儿,虽然冷晴没有她那些同学们那样多的课余时间可以去各种地方消遣、玩耍,但偶尔还是会抽空跟蒙语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郊外自助烧烤,借此来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自己休息一下。
虽然自助烧烤的次数不多,但对于从小就被蒙语和朋友们夸赞为“天才”的冷晴来说,仅有的那几次自助烧烤也足够让冷晴锻炼出一手好的烧烤功夫了!
握着树枝,将兔子放在火堆上左右翻烤着,冷晴冷冷地反问:“你自己不会看吗?只是可惜了没有调料,不然一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冷晴没有察觉到,一路行来,她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丫鬟该有的自觉,不仅天天冷着个脸对着身为她的主人的炎子明,还对她的顶头上司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一句。
冷晴更没有注意到,就连牧文对炎子明都是以“属下”自称的,可是炎子明却从来没有让她以奴婢自称过,甚至没有让她同牧文一般尊称他为“爷”。
炎子明丝毫没有在意冷晴刚才的话,只笑着坐到冷晴和牧文中间的空地上,拿起穿着树枝,插在火堆旁边地上的那只野山鸡,放到火堆上左右慢慢地翻烤着,时不时地还会往火堆里丢两根干柴以保证火势。
被炙烤的时间久了,野味都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烤肉香气,还不时地会滴两滴油到火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确定野味都烤熟了以后,待放凉了些,冷晴直接拿着她手中仍串在树枝上的烤兔肉就啃了起来。
只是,毕竟没有加调料,烤兔肉闻着虽香,吃起来却是没有什么味道,不仅清淡,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不过,此时冷晴早已饿的快眼冒金星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就算此刻只给冷晴一碗白米饭,冷晴也会一口不剩地吃光的,更何况,现在吃的还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烤出来的兔肉呢?
对于冷晴那堪比饿死鬼,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吃相,牧文依旧是一脸冰冷,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烤的兔肉,炎子明却看着冷晴,对其笑道:“慢点吃,整只兔子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对于炎子明的调笑,冷晴将其完全无视,依旧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香喷喷的烤兔肉。
见自己的劝说完全没有用,炎子明也只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安静地吃自己的那只烤山鸡去了。
吃完烤野味,天早已黑的如墨一般了,当空悬着一轮皎月,洒下一世银霜,给这清冷的夜更是增添了几分凉意。
三人默默无言地烤了会儿火,冷晴便先一步回马车上去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冷晴和牧文两人一直默默不言,仍凭炎子明说得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冷晴就是不鸟炎子明,至于牧文,却是因为炎子明说的那些话他都没怎么听懂!
遥遥看着冷晴登上马车的身影,牧文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低声问:“爷,您对冷姑娘似乎太好了些吧!她毕竟是您的贴身丫鬟不是吗?”丫鬟,就是下人,下人就应该恪守本分才是!
淡笑着摇头,望着那辆夜空下的马车,炎子明语气淡然道:“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而且,爷我也不是真想让她做什么丫鬟,只不过是……”剩下的话没有说完,话锋一转,炎子明却笑着反问牧文:“那你对她可比爷我对她还要好啊,莫非你是看上她了不成?”
被炎子明如此一问,牧文当即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声音虽冷却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为自己辩解:“还不是爷您自己对冷姑娘太好了,属下自然也得跟着对她好些……”
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牧文的肩膀,炎子明丢下一句话就起身朝马车走了过去。炎子明说:“既然她已经帮你把铺盖铺好了,你今晚就在外面躺着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是,爷。”牧文起身恭敬答应,然后目送炎子明踏上马车,进到马车里面。
掀帘进入马车车厢里,借着车厢顶端吊着的灯笼洒下的昏暗光亮,炎子明首先看到的就是冷晴铺好的那两床铺盖。
此刻冷晴已经脱了外袍侧身躺在左边那床铺盖上了,因没有枕头,冷晴便将右手枕在脑袋下充当枕头,没有了束缚的长发如同泼墨般散开成一大片,只能瞧见侧脸的睡颜仍旧是那般的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冷晴脱下的那件白色长袍随意地搭在她旁边的那条长凳上,由于畏寒,冷晴用身上盖着的厚棉被将她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掩盖住了那原本曼妙的身形。
看着此情此景,炎子明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小女子啊……
第四十五章 边境月夜3
踩着两床铺盖中间留下的那条近四十厘米宽的过道,炎子明走到右边空着的那床铺盖上坐下,将自己的黑靴脱下,放在冷晴那双白色的上绣金莲暗纹的绣花鞋旁边摆好,这才掀被躺下,盖好棉被入眠。
不过,炎子明刚躺下不到三秒,背对着他的冷晴忽然就开口道:“这种天气睡觉不脱衣服,小心明天就得风寒。到时候可别想有人照顾你!”
听到身边传来的冷淡的声音,炎子明以双手撑在身侧坐起身,而后笑看着背对着他的冷晴,略带戏谑地说道:“爷的贴身丫鬟都不管爷自己先睡了,爷要找谁更衣啊?倘若爷真得了风寒,你这贴身丫鬟不照顾爷还有谁来照顾爷?”
背对炎子明躺着的冷晴听了炎子明这话,幽幽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真不该好心提醒炎子明的,简直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特别特别重的石头!
不甘不愿地坐起身,扭头看向与她并排坐着的炎子明,冷晴认命地伸手去解炎子明的腰带,然后是炎子明外袍领口处的繁复纽扣。
看着披散着一头纤纤长发,只穿着白色里衣坐着,原本将她裹得严实的棉被此刻斜斜的搭在她身上,有些笨拙地为自己解腰带然后是外袍领口处的纽扣的冷晴,炎子明忽然就勾唇无声地笑了。
只是,冷晴此刻正低着头认真地帮炎子明解着领口处的纽扣,她自然是没有瞧见炎子明嘴角的那抹笑的。
若是让冷晴瞧见了炎子明此刻的笑容,估计冷晴会毫不犹豫地一个巴掌糊过去,因为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太太欠扁了!
待解开了炎子明外袍领口处的纽扣,冷晴毫不犹豫地往身下的床铺上一躺,扯过被子盖好,如释重负地说:“都解开了,自己接着脱,我睡了。”然后侧过身子,闭目睡觉。
看着冷晴依旧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炎子明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脱下被冷晴解了腰带和纽扣的外袍,随手放在身边的长凳上,复又重新躺回了床铺里。
盖好棉被,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睡着的冷晴,炎子明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马车外,牧文坐在冷晴帮忙铺了被子的车辕上,待马车内彻底没了动静以后牧文才怀抱着他那柄时刻都不曾离身的三尺青峰轻手轻脚地躺下,扯过旁边放着的那张厚棉被盖在身上,进入浅眠。
就算作为主子的炎子明说了让牧文今夜躺着休息不用守夜,牧文也不敢真的就放松警惕进入熟睡状态。
自从去了那个地方,知道越来越多的隐秘之后,牧文就再也没有踏实地睡过一觉,况且如今还是在这种荒郊野外之地,还是警醒些的好。
即使炎子明的武艺并不比牧文差,但若因为他的失职而让炎子明出了什么意外,牧文只怕是死都无法安心的!王泉也不会放过他!
初春的夜晚本就寒凉,人迹罕至的边境到了深夜则更显寒凉,但今晚的月夜却让某些人无端觉得温暖……
三人皆是一夜无梦,当冷晴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马车也已在继续前行了。
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冷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见偌大的马车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昨晚她给炎子明铺的铺盖已经收起叠好放回车厢的最里面了,而牧文的那床铺盖亦是。
起身穿好外袍和绣鞋,收起铺盖,冷晴走到马车边掀起车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牧文和炎子明两人皆背对着她并肩坐在长长的车辕上驾车的情景。
仰头眯眼看向日头高悬的天空,冷晴估计着现在应该快到午时了。没想到,她竟是一觉睡到大中午了吗?
似是感觉到了冷晴站在他身后,炎子明回头朝冷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身边左侧空着的位置,对冷晴笑道:“要不要一起到外面来坐坐,欣赏欣赏风景?这种边境风景在大梁国都可是看不到的。”
闻言,冷晴并没有接话,只是点了下头,而后扶着车壁走到炎子明身边空着的地方坐下。
古代的官道,再宽阔平坦,终究是泥石铺就的,路面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土石,丝毫比不上现代的柏油路或者水泥路平坦。
就在冷晴松开扶着车壁的手准备坐在车辕上时,马车的车轮却不适时地压到了路边的一块大土石块,车身一个颠簸,冷晴的身子随之不受控制地朝着左侧的官道跌去……
呼呼的风声,凝固了;倒退的景物,停止了;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滞了。
看着冷晴那朝着官道上跌去的身子,炎子明的双瞳瞬间放大了三毫米。
在冷晴都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前,在牧文担忧的喊声还没有冲喉而出前,只见炎子明长臂一伸,准确无误地紧紧地抓住了冷晴的右手,然后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拉,冷晴毫无意外地跌进了炎子明的怀中。
看着这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原本即将冲喉而出的喊声被牧文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也是牧文第一次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身下的马车依旧颠簸地前行着,耳边是风拂过的声音。闻着炎子明怀中淡淡的松香味,听着他那在自己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冷晴的脸不自觉地有些微红,但只是几秒便消失了。
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后,冷晴挣脱了炎子明的怀抱,安静地在炎子明身边坐着。只是经过刚才的惊吓,冷晴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可谓是小心翼翼。
看着冷晴坐好,炎子明沉着脸训斥冷晴:“下次不许再这样大意了!若是我刚刚没拉住你,还不知道你要摔成什么样!官道虽尚算平坦,但你若摔下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个治伤的地方,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被炎子明一阵言语炮轰,冷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冷晴深知炎子明是在担心她,她自是不会强辩些什么,只目视前方的官道,乖乖地答应着:“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别看冷晴嘴上答应得乖巧,她心里却在诽腹着:经历过死亡的人反而更怕死,这一次就吓得够呛了,哪还敢再来一次?虽说这辆马车刚才的行驶速度还及不上现代汽车行驶速度的五分之一,可真要是从行驶中的马车上摔下去,不说摔个断手断脚,就是磕着碰着也够她遭罪的了!换句话说,就是不死也要脱成皮啊!
见冷晴答应得如此敷衍,炎子明似有些赌气般地转头看向前方的官道,不再理会冷晴。
一时间,坐在车辕上的三人都只能听见马蹄不断地踏在官道上的声音和车轮滚动碾压地面的声音。
过了许久,牧文忽然抬起右手用手中马鞭指向前方的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坦宽敞且颇延长的山道对炎子明道:“爷,过了前方的那处山道,咱们就进入惠国的国境了。不知咱们是直接进入惠国经惠国城镇进入赤冰国国境,还是绕行,沿着秦山山脚走?”
在冷晴醒来前,牧文就已经驾车驶过了大梁国北方边境的最后一个关卡“罔攸关”,如今,只要再过了前方的那处山道,他们就彻底出了大梁国的地界进入惠国了。
“绕行,沿着秦山山脚走,这样路程虽要长些,但麻烦却能少上许多。”炎子明随意地说着,然后环顾四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是。爷!”牧文恭敬地答应一声,随后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凌空一抽,被鞭响惊吓到的马儿拉着马车跑得更加快了些。
“惠国?难道赤冰国不是和大梁国接壤的吗?”秉着尽早摸清这个异世的原则,只要有不懂的地方,冷晴就会不耻下问,只不过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罢了。
有些奇怪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冷晴,炎子明似是在以眼神询问冷晴:你怎么连天成大陆上的九国哪国与哪国接壤都不知道?就算是女子,这种事也应该知道啊!
并没有故意忽视炎子明那疑惑的目光,低头,冷晴无奈又略带伤感地道:“因为我的这幅容貌,爹娘怕有心术不正的人会打我的注意,所以,我从小就被爹娘关在家里不准踏出房门半步。从小,我连个玩伴都没有,更别说是见到除了爹娘以外的人了。
自小娘就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外面的事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乖乖地等着以后成亲嫁人便好。但爹却说,就算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应当让我学些书本上的知识。但除了《诗经》一类的文学著作,爹却从不让我碰其它的书籍。
我家中虽然称不上富裕,但爹为我着想,还是请了师父来教我防身的武艺,可师父却从不跟我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管我怎么央求师父,师父都不肯告诉我,我想,那可能是爹和娘的意思吧!他们总是希望我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良女子。”
第四十六章 九国形势1
“我本也想按照爹娘的心愿如此过一生,只是前段时间家里不幸遭了难,我凭着师父教我的防身武艺逃了出来,可惜爹和娘却……后来,我一路往北逃,晕倒在路边的时候被路过的朱家二少爷救回了朱府,却又不幸遇上二少爷的娘亲大限将至,二少爷为了圆自己娘亲的心愿,我则是为了报恩,便与二少爷商议之后成了亲……之后我送二少爷的师弟出城独自返回朱府的路上被人绑架不慎逃进万春楼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冷晴自然是明白炎子明看向她的眼神的含义的,虽然这样说有些俗套,但为了抹灭炎子明可能会对她产生的一切怀疑,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这副说辞是冷晴尚在朱府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原本是为了防止朱梓陌怀疑她而追究她的真实身份,却不成想直到他们两人成亲之后朱梓陌都没有追究过冷晴的过往来历。
朱梓陌不问,冷晴自然不会主动去提及。虽然这幅说辞九成以上都是瞎编的,不过,应该还是很符合冷晴各方面的情况的吧!
因为从小被爹娘关在家里,自幼没有玩伴,除了爹娘几乎没有见过外人,所以性格冷清。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不受心术不正之人的伤害,所以当父亲的就请了师父来教她武艺防身,这也能解释冷晴为什么会武。
冷晴和朱梓陌成亲当晚,朱梓陌的娘亲刘如云就病逝的消息是众所周知的,但朱梓陌为什么娶她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为正妻,有心人难免忍不住会去猜测。
如今,冷晴这样将自己和朱梓陌之间的事说出来,虽然朱梓陌救她的事鲜少有人知道,但联系起她前面说的那些,刚好可以接上头,好歹也能避开了众人的猜想不是?
综上所述,冷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她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这简直就是一举数得啊!!
听完冷晴的话,炎子明看着冷晴沉思了良久,显然是对冷晴的说辞仍存有怀疑的。不过,炎子明虽没有完全相信冷晴的说辞,但炎子明却是能够肯定关于朱梓陌的那段说辞冷晴是没有掺假的。
遂,炎子明也没有继续深究,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对冷晴极尽详细地解说这天成大陆上如今九国的形势。
听了炎子明的讲述,冷晴才知道,原来,天成大陆上的九国是分为四大国和五小国的。
四大国分别是:位于大陆正南方气候宜人水土丰润的大梁国。位于大陆正西方处于高原地带空气稀薄的大章国。位于大陆正北方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冰雪覆盖的赤冰国。最后一个是位于这片大陆正东方四季如春的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凤鸣国,又名——女尊国。
听到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凤鸣国时,冷晴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感叹一句:“原来,这世上竟真的是有女尊国的啊!”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冷晴也看过不少什么穿越历史的架空小说,其中就有一些是写以女子为尊的。
那时候冷晴只当是个玩笑看看就过了,更不曾上心,没想到,却是真的有女尊国的存在的!虽然这些以女子为尊的国度的痕迹在中国的正史中没有明确记载,可这不代表女尊就不存在。
然,对于冷晴的那句感叹,炎子明当即就看向冷晴,如是反问:“怎么?你以前就听说过女尊国吗?”
闻言,冷晴反应极快地答了一句:“是啊,之前在朱府的时候,听丫鬟们闲聊时听到过‘女尊国’三个字。那些丫鬟们都很向往女尊国呢,说女尊国都是以女子为尊,只有让男人当下人的份。我那时还以为她们在发疯呢!”她总不能说是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吧!
对于冷晴的说辞,炎子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继续解说。
其实,九国中除了凤鸣国,其余八国中向往凤鸣国这般女子为尊的女子不在少数,冷晴说朱府上那些丫鬟向往凤鸣国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也是炎子明没有任何奇怪的原因。
接下来是五小国。
五小国分别是:位于大梁国和大章国之间的良国。位于大梁国和赤冰国之间的惠国。位于大梁国和凤鸣国之间的萧国。位于大章国和赤冰国之间的燕国和位于赤冰国和凤鸣国之间的颖国。
良国又和惠国接壤,惠国又和大章国、燕国接壤。若从《九国全图》上看,能看出惠国地处于天成大陆的中心地带。
而在大梁国东北侧,惠国东侧,赤冰国东南侧,颖国西南侧,凤鸣国西侧,萧国西北侧,是与六国接壤的海拔高达千米、山脉绵延数千里的——秦山。
九国建国的时间甚为接近,几乎相同,迄今为止皆经过了三百余年。
虽然相邻的国家自建国以来便有些小的摩擦,但国与国之间却从未真正发生过一场战役,其原因就是因为这样的分布,才能让九国一直和平相处到现在。
气候宜人水土丰润的大梁国是九国中最理想最富庶的一国,九国各国的粮食作物有八成都是出自大梁国。
只不过,大梁国因河流众多,每年的洪涝灾害相较其余八国也较多。
若是当年没遇上洪涝之灾,那大梁国那一年便是稻米丰产金银入库,但倘若遇上了,那不仅是毁了良田,还有不少百姓会毁了家园丢了性命。
因此,在治理水患的问题上,几乎是大梁国朝政每年必议、必办之事。也因水患过多,大梁国每年都会从国库中抽调十余万金银治理水患,安抚那些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因其地理环境所致,大梁国却也并非十分富庶。
大章国虽地处空气稀薄的高原地带,每年没有多少雨水,但粮食作物却也是不差的,尚能做到自给自足。
然,大章国虽不盛产粮食作物,却盛产金属铁器以及玉石,各国若要制造大量铁器、玉石,还需得从大章国购买。
凤鸣国因是以女子为尊,鲜少与其它八国打交道,虽国情与大梁国比起来要差了些,但却也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比起大梁国,凤鸣国水患极少,百姓尚能安居乐业。
最可怜的当数赤冰国了,因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最北端,所以,赤冰国大部分的国土一年四季都是被冰雪覆盖的。在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甚至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叫做天封山。
虽然据传言,赤冰国北疆极北之地的天封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更有雪麒麟等上古珍奇瑞兽,但因天封山环境极度恶劣,那些前去寻奇珍异宝之人,皆是有去无回。天长日久,天封山一带便罕有人迹。
赤冰国的国都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的位置,除了每年的七八九三个月会冰雪消融天气变暖些,其余九个月几乎都是月月飘雪,若遇上严寒月份,鹅毛大雪连下半月都不足为奇。
以赤冰国国都为起点再往南去,虽然温度不会很暖和,却也不会月月飘雪,一些抗寒性强的粮食作物也还是可以种植的。
不过,赤冰国虽环境相较其他八国来说恶劣了些,但却有一个其他八国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盛产必须在严寒之地才可生殖的珍惜草药和珍贵的可以入药的虫兽。
天山雪莲和人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几乎全部产自赤冰国,而冰蚕和雪狐、雪狼、雪豹一类喜欢严寒的灵虫灵兽也是只有赤冰国才有,这也算是赤冰国之所以处于恶劣的环境下却能长久不衰的原由吧!
“有利便有弊,赤冰国虽地处极北之地,气候严寒,不盛产农作物,可奇珍异宝却比其余八国皆要丰富。大梁国虽地处南边,气候湿润,适合农作物生长,可毕竟洪涝灾害过多,草药也不算丰富。大章国虽地处高原,不盛产草药和粮食作物,可两者却都足以自持。至于凤鸣国,虽只比大梁国差些,粮食作物就算丰富,但因其女子为尊,与其余几国都甚少有往来,一味的闭关锁国却也并非良策。至于五小国,其虽犹如生存在四大国的夹缝中,也不乏物产丰富的国家,但因周边四大国的原因,反而都得以平安。”这是听完炎子明的解说后,冷晴给出的综合结论。
听了冷晴的分析,炎子明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只目视前方。
其实炎子明是很惊讶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炎子明惊讶于冷晴的记忆力、吸收能力还有理解能力。他说了那么多,没想到冷晴居然能全部记下,不仅全部记下了,还能一条一条地做出分析,如此敏锐的判断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至少,炎子明觉得这样的能力,不该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到大只读过《诗经》等文学著作的女子所能拥有的。
冷晴的身世,果然不似她自己说的那般简单……
第四十七章 九国形势2
大梁国京都绉平隶属梁兴省,其临省便是北桦省,取自大梁国最北边省份之意。而北桦省与惠国榆林省接壤,二省又都与秦山接壤。
此番炎子明一行三人出了绉平后便是北上经北桦省的罔攸关出的大梁国。
在炎子明和冷晴解说九国的大致形势时,他们的马车早已经过了那处人工开凿的山道,进入了惠国的边境省份——榆林省。
三人沉默了一阵,马车便也逐渐行驶到了惠国榆林省最靠近大梁国的第一座小镇同时也是榆林省的边关城镇——靖林镇。
自过了那条蜿蜒绵长的山道,冷晴便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了不少。
当马车行驶到靖林镇城门前时,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回到车厢里,从那些折叠齐整的大氅里挑了一件浅紫色的轻氅穿在身上,确定暖和些了,冷晴才敢再次抬步出去。
看着冷晴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轻氅回到自己身边坐下,炎子明笑着解释:“因为惠国与赤冰国接壤,气温自是要比大梁国低些的。而且,因为之前那条蜿蜒绵长的山道,赤冰国所有飘向南方的寒流都被挡在了那条山道后回旋不散,惠国的温度便更要低些了。”
裹紧身上穿着的轻氅,冷晴看向身边依旧春衫裹体丝毫不为寒冷所动的炎子明和驾车的牧文,奇怪道:“你们难道不冷吗?”
摇头,炎子明依旧笑着:“我们都是赤冰国人,世代自幼皆生长在赤冰国,早已习惯了严寒,这点寒冷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等我们到达赤冰国国都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严寒了。”
闻言,冷晴果断摇头,坚定地表达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赤冰国的国都到底有多寒冷。
冷晴属于猫科动物,就是天生的——怕冷!
冷晴估计着,靖林镇现在的温度大概也就十四五度的样子吧,就这样她都已经冷的要穿轻氅了,再往前去,她怀疑她甚至有被冻死的可能!
炎子明一行三人并没有进入靖林镇,而是牧文下车进镇买了些热乎的馒头和储备干粮、清水后,继续驾着马车往右绕过了靖林镇向前行。
估计是因为之前炎子明就吩咐过,进入惠国国境后,沿着秦山山脚走,这样路程虽要长些,但麻烦却要少些吧!
“如果直接穿越惠国国土进入赤冰国国境要花多长时间呢?”马车行驶了一阵后,冷晴忽然这般问到。
不需多想,炎子明直接了当地回答:“那要看经过哪些地方了。赤冰国的国境有的离靖林镇远,有的离靖林镇近,虽最终到达的都是赤冰国国境,但经过的地方不同,到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同的。”
“如果要经过惠国都城呢?”冷晴又问。
“若以赤冰国国都为目的地,以靖林镇为起点,如果要经过惠国都城,快只需七八日,慢也只需十来日便能到达赤冰国国都。”目视前方,炎子明回答得十分随意,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话音一顿,炎子明又补充道:“倘若是沿着惠国边境的城镇走,毕竟是绕了远道,快则十日,慢则半个月才能到达赤冰国国都。如果沿着秦山山脚走,则要多用上两三日,因为秦山附近没有那么平坦的道路,马车要比平时行得慢些。我们这样的赶路速度算是十分慢了,所以时间上会比较久。”
点头,冷晴表示她已经十分明白了。
“能和我‘详细’说说天成大陆上如今九国的形势吗?不管是民间或者皇室,都跟我说说吧!”沉默了一会儿的冷晴忽然开口道,还特意注重了“详细”二字。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在现代,只要你不犯法,老老实实地工作、生活,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知道太多。但是,这里是一个异世古代,这里的生存法则冷晴丝毫不了解,又是举目无亲,她就是想懵懵懂懂都不行!
冷晴觉得,要想在一个异世平安地生存下去,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对这个异世的了解,只有了解得越深,才能在遇事时做出最快最直接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和反应。
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了解这个异世,冷晴都不会放过!
眸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旋即便被掩下,炎子明笑了笑,轻启薄唇,似随意般地反问:“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些?”
微垂下双眸,冷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难不成要冷晴告诉炎子明:她其实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从一个陌生的时间和空间,因为不明的因素莫名其妙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界限穿越到他们这个世界来的?她想要平平安安地在他们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以请他告诉她天成大陆的形势吧!
如是想着,冷晴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开什么玩笑!要是她真这样说了,先别管炎子明信不信,单是她从异时空穿越到这来的事就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可不希望别人当她是妖怪把她绑到木架上用火烧死!!在这种时代,人们可是十分迷信的!
久久没有听到冷晴的回答,炎子明悄无声息地叹息一声。
没有马上解说,也没有看冷晴,炎子明只是目视前方,淡淡地问道:“你想先听哪一国的呢?”
对于炎子明并没有追问而是跳过先前那个问题的行为,冷晴暗中松了口气,朱唇轻启:“大梁国。”
没有丝毫犹豫,冷晴就这样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在冷晴心底,或许,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降落的第一个国家就是在大梁国吧!而她的重生也是身为大梁国百姓的朱梓陌赋予的,所以冷晴最先想了解的,便是大梁国。
闻言,炎子明扭头看向他身边的冷晴,抿唇淡然一笑,道:“那就从大梁国开始吧!”
……
大梁国的皇姓是梁姓。
大梁国当今皇帝粱儒明,是大梁国第十任皇帝,号曰敬武帝。
粱儒明现年年约五十七,二十二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太始,太始经十年,改年号为初平;初平经八年,改年号为元光;元光经十年,改年号为开平,今年乃是大梁国开平七年。
粱儒明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在位共三十五年。粱儒明在位期间,政绩清明,鲜少有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出现。
因大梁国江南一带河流众多且河道错综复杂,粱儒明便年年派巡抚前往江南一带视察民情,一旦发现有河流溃堤的情况,便开国库拨款赈灾……总而言之是个难得的明君。
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乃是大梁前已逝兵部尚书固贤之次女,为粱儒明育有一子一女,子为大梁七皇子梁笙潇,女为大梁十公主梁笙婷。
固林妤有一同父同母的胞姐,名为固林舒,两个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分别是大梁当朝身居太傅之职兼并太尉之职的固林勇,任户部尚书的固林丰。
大梁国的当朝太子,乃是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那一母同胞的姐姐固林舒所生,而固林舒也是粱儒明的太子妃兼其第一任皇后。
然,固林舒本就身体不佳,又先后为粱儒明诞下两名子嗣,以致身体极度孱弱,早已于大梁初平元年腊月初病逝。
在固林舒病逝后,粱儒明下旨追封固林舒为圣武贤皇后,举国禁舞乐、酒宴、红喜事三月,并用代以国丧的蓝笔批改奏折半年有余,足可见粱儒明对其先皇后固林舒情意深重。
圣武贤皇后固林舒为粱儒明共育有一女一子,女为大梁长公主梁笙兰,子为大梁当朝太子梁笙德。
粱儒明一共有六子八女,即:圣武贤皇后固林舒所孕的皇长女梁笙兰、皇长子梁笙德(太始元年五月十四日生,年约三十五岁);现任皇后固林妤所孕的皇七子梁笙潇(初平元年一月十五日生,年约二十四岁)、皇十女梁笙婷。
皇贵妃肖婷所孕的皇三子梁笙昊(太始二年十月二十四日生,年约三十四岁)及皇九女梁笙梦。
妃:兰妃凤兰心育有皇四女梁笙丽。
珠妃何珠儿育有皇五女梁笙桂。
丽妃何雨丽与珠妃何珠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其育有皇六子梁笙文(太始九年六月初九生,年约二十六岁)。
雨妃叶心雨育有皇八女梁笙婕。
萍妃石萍育有皇十一女梁笙微。
丹妃刘丹育有皇十二子梁笙丰(初平三年三月初三生,年约二十二岁)。
嫔:胡嫔胡婷孕有皇十三女梁笙萍。
兰嫔兰芳育有皇十四子梁笙吾(元光七年二月二十八日生,现年仅十岁)。
不过,兰嫔兰芳当年因难产,诞下皇十四子梁笙吾后没多久便没了。
按照大梁国皇室祖制,不够份位的妃嫔所生的皇子皇女,或者一出生便没了母妃、母嫔的皇子皇女,皆由皇后代为抚养。
是以,皇十四子梁笙吾自出生后便由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抚育,自幼在固林妤身边长大,说他们是亲母子都不为过。
第四十八章 九国形势3
(附言:以下章节出现过的人物,后面的文再出现不会再做注解。本文大部分的官职制度皆是参照我国唐、宋官职制度而定。)
梁儒明与其现任皇后固林妤虽也育有一子一女,却一直相敬如宾,对后宫一干妃嫔皆是雨露均沾,恩威并施,唯独对世家出身的丹妃刘丹宠爱有加。
刘丹十四岁进宫至今二十余载,虽只育有一子,如今也已年近四旬,却一直荣宠不衰,深得梁儒明圣心,几乎可谓是刘丹要星星梁儒明绝对不给月亮,要宝石绝对不给珍珠!
虽然刘丹得此盛宠,为人也有些嚣张跋扈,但除了没事与皇后固林妤作作对,却也从没闹出什么事来,也从未听闻她对自己宫中的宫人有过任何过分惩处,更没有杖毙过一人。
而刘丹所出的皇十二子梁笙丰,承其母嚣张跋扈之脾性,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时常闹出不少幺蛾子,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最令梁儒明头疼。但梁笙丰却对皇位毫无兴趣,只爱游戏人间,且与太子梁胜德十分交好,一个月没事总爱去太子府住几日。
据传言,多年前梁儒明曾问梁笙丰:“若传帝位汝觉谁可担此重任?”梁笙丰却只言:“若为大哥,我必敬之、忠之、护之!”
大梁国上下皆知,梁儒明最为疼爱的便是其与先皇后固林舒所孕的皇长女梁笙兰和皇长子梁笙德,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们二人,而梁笙丰的回答,正中梁儒明心意!
是以,近些年,刘丹的本家人士,虽有不少人打着她与梁笙丰的名号为非作歹,但只要不闹出人命,梁儒明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因此,刘丹虽只有妃位,其在后宫的实际地位权利却与贵为皇贵妃的肖婷不相上下!
接下来,是大梁国各位皇子皇女的情况:
皇长女梁笙兰嫁与大梁当朝丞相成远的嫡长子,现任户部侍郎的成蓝。
皇四女梁笙丽嫁与慧国六王爷为正王妃。
皇五女梁笙桂嫁与大梁当朝兵部尚书岳卿的独子,现任京都绉平府尹的岳瞿极。
皇八女梁笙婕嫁与良国三王爷为正王妃。
皇九女梁笙梦嫁与萧国五王爷为正王妃。
皇十女梁笙婷嫁与大梁当朝兵部侍郎林业。
皇十一女梁笙微嫁与大梁当朝工部侍郎王亮。
皇十三女梁笙萍因年龄未到,尚未出阁。
而贵为太子的梁笙德至今只娶了一位妃子——太子妃成亦影。
成亦影乃是大梁当朝丞相成远的嫡长女,户部侍郎成蓝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
梁笙德与成亦影成婚至今十二载仍未孕育子嗣,大梁国坊间传言,粱儒明曾暗中为梁笙德选过一次妃子,那些个获选的女子个个才貌双全,且家世背景都对梁胜德日后登基为帝极其有利,但梁笙德却在当日便将那些女子全部送返回家,无声地拒绝了粱儒明的安排。
事后,梁笙德言:“吾此生只娶妃子亦影一人,无论其能否诞下皇嗣,此誓不悔。”
其实是因为梁笙德自幼身体病弱,这才导致其与成亦影一直未能孕育子嗣。但也或许是因为梁笙德自幼便身体病弱,粱儒明担忧反驳了梁笙德的意思,会让梁笙德身体状况更差,从此便再没提过选妃之事。
选妃一事过后,大梁国坊间都在猜测他们的太子梁笙德誓不再娶的缘由:有人猜也许是太子妃成亦影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有人猜只是单纯因其美貌而将梁笙德迷住,毕竟成亦影乃是大梁当世第一美人,其美貌,让人见之忘怀!但期间真正缘由,却是无人知晓。
皇三子梁笙昊及弱冠后被封为昊亲王,现任上柱国一职,有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为大梁当朝上州刺史赵匀之长女赵西梦,侧王妃为大梁振威校尉吕钦淮次女吕萍。
正王妃赵西梦为梁笙昊生有长子梁定生。侧王妃吕萍为梁笙昊生有长女梁定凤、次子梁定莽。侍妾无有出。
皇六子梁笙文及弱冠后被封为文亲王,现任光禄大夫一职,有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为大梁昭武校尉玉禄成三女玉欣,侧王妃为大梁散骑常侍高类闻次女高圆。
正王妃玉欣为梁笙文生有长子梁定武、次子梁定恒。侧王妃高圆为梁笙文生有三女梁定琳。侍妾无有出。
皇十二子梁笙丰及弱冠后被封丰亲王,现任少府监一职,有几名侍妾,但只有一位正王妃,为大梁当朝礼部侍郎姬昌觉长女姬舞欣。
正王妃姬舞欣为梁笙丰生有长子梁定国、长女梁定香、次子梁定炟。侍妾无有出。
皇七子梁笙潇既无封号亦无官职、妃妾。大梁国坊间乃至朝堂都言:皇七子梁笙潇十四岁那年的端午佳节突染恶疾,因久治不愈,遂迁居深宫内的静心堂疗养,十四年来未曾踏出过静心堂半步。如今十年过去,大梁国上下似乎早已忘记他们还有这么一位七皇子了。
皇十四子梁笙吾尚且年幼,同皇七子梁笙潇一般既无封号亦无官职、妃妾。
……
凤鸣国的皇姓是凤姓。
凤鸣国当今女帝凤长青,是凤鸣国第十三任女帝,号曰长青帝。
凤长青现年年约四十五岁,因其母皇早逝,凤长青九岁便登基为女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天授,天授经十年,改年号为大顺;大顺经三年,改年号为广明;广明经五年,改年号为鸢和;鸢和经十年,改年号为长视,今年乃是凤鸣国长视八年。
凤长青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三十六年。
同大梁国当今皇帝粱儒明一样,凤鸣国女帝凤长青在位期间,政绩清明,鲜少有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出现,且每隔几年便会微服出巡体察民情……
凤长青是凤鸣国有史以来最励精图治的女帝,凤鸣国在其治理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凤长青有两位皇妹,二皇妹凤长天在其即位后被封为莲王爷,现任骠骑大将军一职。三皇妹凤长舞则被封为舞王爷,现任司空一职兼任开府仪同三司(统管国家财政),但凤长舞自幼身体不佳,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凤长青的皇夫名曰慕容兰,育有皇长子凤珊晓。
皇贵夫慕容端是凤长青皇夫慕容兰同母异父的弟弟,育有皇十女(幼女)同时也是皇太女的凤冷馨(天授七年十二月初十)。
妃:德夫董上玉育有皇二子凤珊丽。
祥夫毕云霞育有皇三子凤珊玉、皇四子凤珊微。
兰夫王思佳育有皇五子凤珊琳。
元夫沈梦元育有皇六子凤珊梦。
嫔:熙侍林金凤育有皇七子凤珊菲。
丽侍黄佳丽育有皇八子凤珊慧。
淳侍魏淑淳育有皇九子凤珊敏。
也不知怎么了,凤鸣国自建国以来皇室女嗣向来丰厚,但传到凤长青她们姐妹这一代,其后宫内上百名夫侍却只有一人生了一个女儿,便是与皇夫慕容兰同母异父的弟弟、皇贵夫慕容端。
就连凤长青的两位皇妹:莲王爷凤长天与舞王爷凤长舞也是,她们二人的夫侍加起来也有不下百人,可是却无一人生有女儿,全是清一色的——儿子。
再说得简单点,就是凤长青这一代姐妹三人,只有凤长青的皇贵夫慕容端生了凤冷馨这么一个女儿,凤鸣国全皇室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
而且,最为令人费解的是,十年前,身为凤鸣国皇太女并且是凤长青唯一女嗣的凤冷馨并没有按规矩携其夫侍前往秦山参加九国十年一次的聚会!
秦山聚会,虽不限定参与之人,却是九国皇室成员必须参加的聚会,而身为皇太女的凤冷馨却没有按时参加,为此还险些给凤鸣国惹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还是凤长青的三皇妹舞王爷凤长舞及时赶到秦山才避免了其余八国日后去凤鸣国找麻烦的事。
对于凤鸣国皇太女凤冷馨消失一事,九国中有人传言,凤冷馨已经失踪了;也有人说,凤冷馨被凤长青派往凤鸣国民间隐匿身份视察民情(此乃凤鸣国官方说法);更有甚者言,凤冷馨已死……
凤冷馨失踪时虽只有十八岁,可彼时她的膝下已有四子二女,分别为:正夫莫汤汤生的皇长子凤念端、皇六女凤念心;侧夫南新生的皇二子凤念文;侍夫杜安洁生的皇二子凤念南;侍夫南天(侧夫南新同母同父的弟弟)生的皇四子凤念其;侍夫长孙郁生的皇三女凤念恩。
虽然凤冷馨目前仍下落不明,但因为凤长青还活得好好的,也因没有朝臣提议,凤长青就一直没有册立皇太孙女。
是以,凤冷馨的正夫莫汤汤也就一直视凤冷馨的侍夫长孙郁及其所生的皇三女凤念恩父女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处省略一万余字莫汤汤对长孙郁父女二人咬牙切齿的恨意。)
怕冷晴不懂天成大陆上这个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尊国度,炎子明还为冷晴解释道:不同于其他八国,凤鸣国嫁娶风俗为女娶男嫁,男子进门后要为女子生养孩子。
在凤鸣国有一种很普遍的草药,那种草药还有一个很形象很生动的名字——“颠鸾倒凤”,意为男子喝下此药后,便能像女子一样生育孩子。
凤鸣国的男子在出生满周岁后便会被长期不间断地喂养此药,待到他们年满15岁可以嫁人之时,便已能像女子那般生育孩子了。
不过男子的生理结构终究与女子不同,男子怀胎十月后,要刨开其腹部才能将孩子取出,其过程十分凶险,历来有不少男子在生产时命丧黄泉!
第四十九章 路途遥遥1
赤冰国的皇姓是炎姓。
赤冰国当今皇帝炎武蓝,是赤冰国第九任皇帝,号曰炎丰帝。
炎武蓝现年年约五十二岁,二十三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青光,青光经十五年,改年号为青龙;青龙经六年,改年号为上元,今年乃是赤冰国上元八年。
炎武蓝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二十九年。
炎武蓝登基初期政绩还算清明,也算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但后期却逐渐发展出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者,且不乏少数,但炎武蓝却有些视而不见,以致赤冰国许多地方百姓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炎武蓝此举虽不至于让赤冰国百姓对其哀声痛骂,却也无一人为他歌功颂德。
炎武蓝的皇后名曰上官媚,生了一个赤冰国人尽皆知的傻太子,叫炎煦(青光四年四月一十六)。
皇贵妃陈玉华育有皇二女炎茜。
妃:德妃莫文兰育有皇三女炎霞。
淑妃刘素芳育有皇四女炎彩。
兰妃李新兰育有皇五女炎云。
祥妃苏佳丽育有皇六女炎琴。
嫔:宜嫔张佳宜育有皇七女炎婷。
欣嫔刘雨欣育有皇八女炎欣。
盈嫔宋轻盈育有皇九子炎眘(上元元年八月初七)。
祥嫔杜丽祥育有皇十女炎丽。
熙嫔赵永熙育有皇十一子炎帧(上元四年十一月初九)。
不同于大梁国和凤鸣国,赤冰国自建国以来便子嗣单薄,所以,尽管炎武蓝每隔三年就会举行一次大选填充后宫妃嫔,如今三宫六院妃嫔上千,他至今也只有三个儿子。
若是让赤冰国和凤鸣国交换一下,换成赤冰国皇室有那么多皇子,凤鸣国皇室有那么多皇女,估计这两国的皇帝陛下都会十分乐意的,可惜,这却是不可能的。
皇后上官媚生的皇长子炎煦今年虽已二十有五,性子却太过憨傻、单纯。别说娶妃,据说至今他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炎武蓝的宠嫔盈嫔宋轻盈生的皇九子炎眘虽向来聪明伶俐,可惜其年纪尚幼,仅七岁,不堪大任。
至于熙嫔赵永熙生的皇十一子炎帧,那更不必说了,今年才四岁,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
据赤冰国坊间传言,炎武蓝曾多次想册立其宠嫔宋轻盈为盈妃,但都被其皇后上官媚以宋轻盈出身过于低贱为由否决了,且碍于赤冰国朝堂众大臣的颜面,炎武蓝终还是没能将宋轻盈册立为妃。
也是据传言,炎武蓝曾一度想废了现任太子炎煦,册立宋轻盈生的皇九子炎眘为赤冰国储君。只不过现太子炎煦为人虽憨傻天真却从未犯下任何足以令他被废黜的过错,而且皇后上官媚和文武百官也一直从中多加阻拦,遂,炎武蓝废黜太子的心思一直无法得以实现。
炎武蓝虽算不上昏君,但和明君却也是沾不上边的。
就拿赤冰国青龙六年六月在赤冰国南方边境发生的一起四尸五命案来说,那起命案真可谓是震惊了赤冰国南方边境的几个城县,此事都传到赤冰国京都去了。
原因无他,只因被害者一家出言顶撞了外出游玩的炎武蓝皇贵妃陈玉华所生的皇二女炎茜的驸马,那驸马便派其手下痛下杀手,就连那家身怀有孕的儿媳妇都没有放过!结果,四尸五命啊!
对于那件命案,炎武蓝并没有深究,原本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但炎武蓝却以皇二女炎茜将将嫁作人妇,怎可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为由,只判了皇二女炎茜的驸马十年牢狱之刑。
赤冰国的百姓真真是有苦不敢言呐!
……
大章国的皇姓是陈姓。
大章国当今皇帝陈洛,乃是大章国第十一任皇帝,号曰永盛帝。
陈洛今年年约五十五岁,十九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永昌,永昌经八年,改年号为甘源;甘源经十年,改年号为久视;久视经十年,改年号为长安,今年乃是大章国长安八年。
陈洛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三十六年。
陈洛在位期间,同赤冰国的炎武蓝差不多,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者不乏少数,然政绩比起炎武蓝却要清明许多。至少,陈洛对于大章国皇室成员蔑视国法者,皆是严惩不贷的。这一点,到是博得了大章国百姓的一致赞扬。
陈洛的皇后名曰南仪凤,育有皇长子亦是太子的陈浩贤(甘源三年九月初九)。
皇贵妃梅荷育有皇二女陈菲雪。
妃:德妃宇文敏育有皇三女陈菲梅。
淑妃洛芙儿育有皇四女陈菲萍。
兰妃张兰育有皇五子陈浩建(甘源六年正月初九)。
嫔:昭嫔陈昭育有皇六女陈菲婷。
兰嫔刘新兰育有皇七子陈浩蓝(甘源八年四月二十五)。
裳嫔李裳育有皇八女陈菲雯。
皇后南仪凤生的太子陈浩贤,自幼便为人机敏,十六岁后开始上朝堂参政,其在国政上有着非常人所能及的聪敏及手段。所以,尽管陈浩贤品性不佳,于情事上十分放纵,但却甚讨陈洛的喜爱,这储君之位是绝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陈浩贤的太子妃,乃是与大章国和大梁国还有慧国三国接壤的良国当今皇帝良优添的八皇女良兰梅。然,良兰梅为陈浩贤生了长子陈武后便一直无所出。
陈浩贤的侧妃,是大章国当朝户部尚书兰易觉的独女兰芬若。兰芬若为陈浩贤育有次子陈德和三女陈丽。
在所有子女中,陈浩贤最喜爱的,到不是他的太子妃所生的皇长子陈武,和侧妃所生的一双儿女,而是他的一个名叫张扬婷的嫔妾给他生的尚不满周岁的幼子陈文。
据闻,张扬婷乃是大章国北疆的名妓,两年前被前往北疆视察民情的陈浩贤偶然遇见,之后,陈浩贤惊叹于张扬婷的倾城容貌与才艺,无视所有阻拦下将张扬婷带回了大章国皇宫,给了张扬婷一个嫔妾的身份。
而那个张扬婷也十分争气,在进宫的第二年便给陈浩贤生下了一双龙凤胎,女儿叫陈雪,儿子就是陈文。
皇五子陈浩建在及弱冠后被封为永建王,无官职,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辅国大将军秋林的长女秋舞丹,侧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散骑常侍宋世康的三女宋丹儿。
正王妃秋舞丹为陈浩建生有长女陈微、三女陈蝶。侧王妃宋丹儿为陈浩建生有二女陈秋、四子陈丰。
皇七子陈浩蓝在及弱冠后被封为永蓝王,无官职,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镇军大将军陈康和的长女陈丽,侧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忠武将军石义的次女石芳。
正王妃陈丽为陈浩蓝生有长女陈菊、三子陈眘。侧王妃石芳为陈浩蓝生有二女陈兰、四女陈莲。
……
燕国的国姓是燕姓。
燕国当今皇帝燕天,是燕国第十二任皇帝,号曰燕昌帝。
燕天现年年约五十七岁,三十一岁登基为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本始,本始经四年,改年号为河平;河平经四年,改年号为元和;元和经四年,改年号为元兴;元兴经二年,改年号为咸和;咸和经九年,改年号为建和,今年乃是燕国建和三年。
燕天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二十六年。
燕天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严整燕国朝风纲纪,赏善罚恶,严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法,到是个燕国百姓人人称颂的明君。
不过,燕天在国家政事上虽是个人人称颂的明君,但于后宫一事上,却是让燕国大臣有诸多不满,原因无他,只因燕天在后宫宠幸一事上十分“特立独行”。
虽然燕天在其每个妃嫔进宫后均会临幸她们,也不曾给被临幸过的妃嫔服用任何避孕药物,但那些被临幸过的妃嫔之后是否受孕,能否诞下皇嗣,燕天其实是不怎么理会的。
燕天的后宫中虽有妃嫔上百人,但燕天却独宠其皇后陆熏一人。
也不知为何,燕天尚身为燕国太子之时便已有妃妾数人,但一直到其登基为帝,年逾而立方得长子燕博(本始元年五月二十一日生,现年二十六岁)。
其后数年,燕天的后宫妃嫔又接二连三地为其诞下数十名子嗣,但在这些皇嗣子女中,燕天却独爱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元和元年三月初三生,现年十八岁)。
千百年来,不论哪朝哪代,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相辅相成、息息相关的。其间所牵绊的利益关系,天下人皆知。
而每个朝代的皇帝后宫中多数的妃嫔都是其朝中大臣的女儿或者其大臣亲戚的女儿,倘若那些妃嫔不受宠,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便没有了最有利的依靠,便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的官位,他们自是要找诸多理由借口去劝谏皇帝要对后宫妃嫔雨露均沾,不能专宠一人的,哪怕皇帝专宠之人是一国之后。
不过,对于那些文武百官的劝谏,燕天全部无视,依旧独宠其皇后陆熏与其爱女燕清秋。
因燕天对其皇后陆熏与燕清秋母女的过分宠爱,以致燕国中有人传言,燕天要废了燕国现任太子燕博,立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为皇太女,将来由燕清秋继承燕国国君之位。
第五十章 路途遥遥2
燕博的母妃妲姒,乃是燕天的皇贵妃,在燕国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陆薰。
妲姒出身燕国贵族,已逝的爷爷妲桐乃是燕国两朝权臣,父亲妲轲如今身居燕国丞相高位。妲姒已逝的嫡亲姑姑妲敏也曾是燕先皇(燕天父皇)的妃子之一,虽然其子燕朗在幼年夭折,然,妲敏虽只是燕先皇的皇贵妃,但因燕天母后早逝,燕先皇再无立后,燕天更是妲敏抚养长大,可以想象妲敏当年在燕国后宫的地位实则尊荣无比。
妲姒唯一的弟弟妲文,如今身居正四品军器监,手中虽无什么实权,却掌管着燕国的兵器锻造。
如此庞大的家世背景,妲姒从出生就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存在,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燕国的贵族子女没有一个不艳羡她、嫉妒她。
但同样的,如此庞大的家世背景也让燕国中没有任何青年才俊可以与之相比,所以,在妲姒及笄后,她便顺理成章地嫁给了燕天,成为了天家的皇媳。而妲姒与燕天的结合,也让燕天当时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直至燕天登基为帝。
各国太子之位,从来都是立嫡立长,燕博虽不是燕天嫡子,却是燕天与妲姒所生的燕国皇长子。
燕博是上天的宠儿,子凭母贵,一生下来就被燕国文武大臣拥立为燕国储君,无人异议。
对于废黜一事,即便燕天一再申明这乃流言,却仍有大批文武大臣上谏劝阻。
不过,燕国建和三年也就是今年年初,这一切流言都不攻自破,原因无他,只因燕帝燕天派使臣前去赤冰国求亲,说是要将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嫁与赤冰国太子炎煦做太子妃……
燕清秋虽只是燕国十公主,却是燕国堂堂正正的皇后陆熏所生的皇室嫡女,且是燕天最宠爱的公主,当一国太子的太子妃,并不为过。
而且传闻言,燕清秋,乃是九国中第一美人,其美貌,更甚于有“大梁第一美人”称号的太子妃成亦影。
经过和谈,赤冰国皇帝炎武蓝已经答应了燕国使臣的请求,并颁下圣旨,以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二十支,嵌东珠的金耳坠二十对,金镯三十对,狐皮袍两件,虎皮袍两件,貂皮三十张,狐皮三十张,虎皮二十张,绸缎五百匹,黄金五百两,白银二万两为聘礼,议定在今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当日迎娶燕国十公主燕清秋为赤冰国太子炎煦的太子妃。
接下来是惠国……
炎子明之后说了些什么,冷晴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细听了,她的思绪,早在炎子明说出“陈浩贤”三字的时候,便硬生生地卡在了那里。
冷晴想到了那年那个和她订婚,后来背叛了她与她的发小珠胎暗结,后来又逼死了她的发小的男人……
陈、浩、贤……既然她冷晴可以死里逃生地来到这个异世……不知此陈浩贤是否就是彼陈浩贤……
“你在想什么?”原本还在滔滔不绝地为冷晴讲解各国形势的炎子明蓦然发现冷晴已经神游天外了,遂停下如是问冷晴。
被炎子明突然发问,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冷晴惊了一惊,但冷晴随即便极快地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一边的官道,掩饰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淡然道:“没什么,只是从你的话里听到了故人的名字而已,不过人有同姓同名者……”
话至此,炎子明也明白冷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而他也看出冷晴没有再听他继续讲下去的兴致,遂闭口不再言语,只单手撑在身侧,身体歪斜着,状似慵懒地坐在车辕上看四周的风景。
“爷,再行约摸一个时辰就到秦山山脚了。”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驾驶马车充当空气的牧文忽然开口说话了,只是他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没有多大起伏。
“嗯。”炎子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只眯着眼看着四周,懒懒地应了一声。
“爷,需要停下吗?”牧文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冷冷地丢出一句让冷晴听得糊里糊涂的话。
听到牧文的问话,炎子明似是不经意般遥遥地扫了一眼前方那隐约可见一节墨色山腰的连绵山峦。
收回视线,炎子明淡淡地道:“不必了,直接回赤冰国。自有去的时候。”
说罢,炎子明上半身忽然往旁边倾倒,将他的头部直直地倒在了冷晴侧弯着的大腿上。
看着突然倒在自己身上的炎子明,冷晴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推开炎子明。
其实冷晴是很想很想推开炎子明的,但是……冷晴心有顾忌,如果她力道没有掌握好,不小心把炎子明给推到车辕下去了咋办?这辆马车这么庞大,马车本身的重量再加上载重的物品,重量估计至少有五百斤左右,到时候车轱辘一碾、一压……
冷晴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个后果!而且,她现在是炎子明的贴身丫鬟啊……
垂首看着倒在自己身上,将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睁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从下至上地看着自己的炎子明,冷晴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询问:“你干什么?”
仰脸看着垂首看着自己的冷晴,直接忽视冷晴那一脸的冰霜,炎子明露齿一笑,语气十分天真加无辜:“睡觉啊!”
“不能去马车里面睡吗?”冷晴继续冷着脸冷着声音问炎子明。
如同孩童般撇了撇嘴,炎子明笑道:“去马车里面睡还要铺床铺脱衣服,好麻烦,这样睡又不麻烦又舒服。”
炎子明说完,还状似无意地用他的脑袋在冷晴的大腿上蹭了蹭,然后翻个身,摆出一个看似十分舒服的姿势。
正面对着冷晴的小腹,炎子明闭上双眸,真的就睡觉去了!
炎子明的一系列动作,直接导致冷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可是又不好发作,所以冷晴只能忍着,拼命地忍着。
对于身边的主子和冷晴那着实暧昧至极的行为,一边的牧文选择直接无视,依旧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专心地驾驶他的马车,努力地演绎着“空气”这个名词的含义。
小半个时辰后……
垂眸看着睡着了的炎子明,冷晴真心觉得炎子明的睡颜真的真的好可爱!
炎子明那一头乌黑的墨发一半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头发则披散着。此刻,那一头乌黑的墨发都柔顺地铺在炎子明的肩上、身后还有冷晴的腿上。
炎子明的半边右脸都埋进了阴影里,另半边左脸则暴露在阳光下。而炎子明那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如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色彩。
密而弯长的长眉,原本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略带弧度的线,浓而不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下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模糊的阴影。不太高挺的鼻梁,原本嘴角始终微微朝两边勾着显得似笑非笑的薄唇此刻紧紧抿着……
此刻的炎子明,如同熟睡的三岁孩童一般毫无防备。
一阵冷风忽地迎面吹过,打断了冷晴的凝思。
抬起脸,迎接不断迎面吹拂而来的冷风,冷晴感觉空气里的温度似乎更加低了一些,即便她身穿轻氅也觉得有些冷。
侧头看向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牧文,抿了抿唇,虽有些犹豫,但冷晴终是开口道:“牧文,先把马车停一下,去车厢里拿件厚些的大氅来。”
没有回答,牧文用力勒住手中的马缰,待马车缓缓停下后,牧文便起身撩起车帘进到车厢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厚氅出来。
将手中的厚氅递到冷晴伸出来的右手上后,牧文便又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默默驾驶马车去了。在牧文眼中,怎么做永远比怎么说来得实在!
冷晴将牧文拿来的厚氅轻轻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在了睡着的炎子明身上,顺便扯了一点盖住了自己的双腿,免得冷风吹久了受寒。
因为身后就是马车车门两侧的车壁,为炎子明盖好厚氅后,冷晴便尽量轻柔地避免动作幅度过大会吵醒炎子明地往后靠在了车壁上,而后闭上双眸小憩去了。
渐渐的,冷晴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且绵长,就在此时,原本还在睡着的炎子明忽然幽幽地睁开了双眸——
抬眼从下至上地看向冷晴,炎子明只能看到冷晴那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胸脯和白皙的一小节脖颈以及她那不算尖细的下巴。
伸出被盖在厚氅下的左手,将手臂从冷晴与车壁间隔开了一些距离的后腰处穿过,轻柔地搂住冷晴的腰肢,炎子明再度闭上双眸,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虽然牧文一直目视前方,尽力让自己当空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而且常年习武各处感官比一般人都要强上许多的原因,冷晴和炎子明的一举一动还是一点不落地被牧文眼角的余光全部看了去。
听着耳畔那两道此起彼伏的绵长且有规律的呼吸声,牧文那原本面无表情的五官,忽然极细微地弯了弯眼角,扯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第五十一章 路途遥遥3
同一时间。
大梁国京都绉平。西区。南街。绉家药铺后院。
一抹温和的春阳高悬于万里无云的晴空,小小的一方后院边角中不知何时种下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粗壮且枝叶繁茂,此时,温和的阳光透过老槐树枝叶间的零星缝隙投射到被老槐树的阴影覆盖的地面上,洒下一地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
院中木架竹蒲上晾晒着的中草药纷纷散发着各自独有的草药香,混合在一处并不刺鼻,反而煞是好闻。
吃过午饭,在院中稍微活动了下身子消食后,着一身玄色窄袖长袍的慕子儒,此刻正坐在老槐树下的地上,背靠着老槐树那粗壮且粗糙的树干闭目假寐。
慕子儒脑袋微仰着靠在身后老槐树的树干上,露出了有些稍尖的下巴,露在长袍外的脖颈上的肌肤呈现着病态一般的苍白,若靠得近了,甚至能瞧见肌肤下的青筋。
此刻慕子儒面容沉静,扎成高马尾的长发垂在右肩前,发尾处那抹白色却是被他身上的玄色衣袍衬托得如此刺目,让人无法忽视。
只见慕子儒的左腿伸直平稳地搁在地上,右腿曲起脚踩地面,左手搁在腹部,右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右膝上,那些由阳光透过老槐树枝叶间的零星缝隙投射下的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亦撒了慕子儒一脸、一身……
此情此景,若是站远了看,竟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此刻,站在药铺与后院相连接的院门处的绉长生绉大夫就是这种感觉!
遥遥望着坐在老槐树下小憩的儿子,身为父亲的绉大夫微微扯起两边的嘴角无声地笑了,然后默默地转身去了前面的药铺。
离家七年的儿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任谁都无法不感到开怀!
当初慕子儒离家时尚未满十八岁,在绉大夫的记忆中仍旧是当年的孩童模样,如今再回来,却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绉大夫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只颜色纯白的鸽子就扑腾着翅膀飞进了药铺的后院。
只见那只纯白色的鸽子落在了慕子儒脚边的地面上,收起翅膀,原地转了几圈后便朝着慕子儒的方向歪着它那颗小脑袋,发出轻微的“咕咕”的吟声。
若是细看,能发现那只鸽子的左腿上帮着一个与鸽腿同色的小竹筒,若是大意一点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鸽腿上竟还绑了东西!而且,那只鸽子看上去也比平常所见的鸽子要大上一圈半左右。
似乎是被鸽子的“咕咕”声扰了午后小憩的兴致,慕子儒忽地睁开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那只在他脚边站着,歪着头看着他的鸽子。
一人一鸽如此对视了片刻,看见那只鸽子终于把它的脑袋摆正了后,慕子儒方才收起他脸上那恶狠狠的表情,转而挂上了一抹平日里常见的邪笑。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院中老槐树的枝叶,枝叶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之音,透过枝叶投射在地上和慕子儒身上的那些零星光点也随着老槐树枝叶的摆动而变换着形状、位置。
此情此景,唯美如画!
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慕子儒朝着那只鸽子轻轻开口唤了声:“白沫,过来。”
只见那只被慕子儒唤作“白沫”的鸽子在地上蹦跳着走了两步,忽然扑腾了下翅膀一下子飞到了慕子儒伸出的左手手掌上。
站在慕子儒的手掌上,白沫很不老实地抬起它那只没绑东西的右腿,微弯起细细的爪子轻轻挠了挠慕子儒的掌心。
“呵呵……”慕子儒被白沫挠得发出一声轻笑。
只见慕子儒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戳了戳白沫的小脑袋,轻声笑道:“白沫,你命可够长的啊!自我养你那天起,都有十六年了,你怎么还活着呢!我走了七年,朱梓陌那厮怎么就傻乎乎地把你养了七年,他怎么就没把你拿去煲汤喝?鸽子汤可是很补的啊!”
似乎听懂了慕子儒的话,白沫在慕子儒的掌心蹦跳了两下,似是要以此表示它的不满。
笑着又伸手指戳了戳白沫的小脑袋,慕子儒终于伸手去取下了白沫腿上绑着的与白沫的鸽腿同色的那个小竹筒。
将竹筒捏在手中,慕子儒抬起左手轻轻一扬,白沫很默契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尘,慕子儒抬腿朝他那间独立的房间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然后顺手关上房门,再插上门闩,慕子儒不紧不慢地走向摆在房间右里侧的那面山水画屏风,屏风旁边的墙下摆着一个红木制成的梳妆台。
不同于女子用的梳妆台,慕子儒房间内的梳妆台上只搁了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和一把牛角梳还有一根墨色的玉簪,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走到梳妆台前,慕子儒蹲下身,拉开梳妆台下柜子的柜门,将里面摆放的一些杂乱得不知是些什么的碎物全部一股脑儿地扒拉到地上,然后伸手对着柜底的某个点轻轻一拍,柜底竟然往旁边抽开了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来,那竟然是一处暗格!
慕子儒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红色木盒,放到地面上,打开,木盒内装着的,却是五六个瓶口皆塞着红色软布,瓶身颜色却完全不同的——瓷瓶。
只见慕子儒从木盒里抽出一个蓝色的瓷瓶,拔掉那红色的软布塞,将瓷瓶里的蓝色粉末倒出一点在左手掌心里,然后将先前从白沫鸽腿上取下来的小竹筒放在掌心中的蓝色粉末上。
接着,慕子儒以右手食指指尖按着竹筒在掌心中的粉末上来回滚动了几圈,然后捻起竹筒两端,用指腹将竹筒上沾染上的蓝色粉末轻轻抹去,等了大约三四秒,那细小的竹筒上竟然渐渐显现出十几个细小却清晰的字体来!
“莫、留、往、江、南、寻、吾、幽、冥、亦、往、寻、丹、枝、洪、熟、棠、律、芹、梢。”看着竹筒表面完全显现出来的不多不少二十个小字,慕子儒一字一顿地缓缓念出声。
念完,慕子儒沉思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那二十个字的意思。
良久后,也不知是不是想清了那二十个字的意思,只见慕子儒将蓝色的瓷瓶塞上软布塞,将其放回原位,转而又从木盒中抽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和一个黄色的瓷瓶。
将竹筒放在地面上,慕子儒先拔掉了红色瓷瓶瓶口的软布塞,将瓷瓶内的红色粉末均匀地撒在竹筒上,然后又拔掉了黄色瓷瓶瓶口的软布塞,同样将瓷瓶内的黄色粉末均匀地撒在竹筒上,覆盖住之前撒下的红色粉末。
就在慕子儒收拾手中的瓷瓶时,那被前后撒上了三种颜色粉末的竹筒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嗞嗞”的如同煎蛋的声音。
仔细一看,居然是那截竹筒被那红、黄两种粉末腐蚀所发出的“嗞嗞”声!
待慕子儒将木盒放回梳妆台柜底的暗格内,关好暗格,又将那些先前被他一股脑儿地扒拉到地上的凌乱碎物全部塞回到柜子里,关上柜子的柜门后,那截竹筒也被腐蚀干净了,只留了些竹屑在地面上。
俯身,慕子儒朝着地面轻轻一吹,那些竹屑便被他吹散,不见了踪影。
让人惊奇的是,那搁置竹筒的地面却连一点被腐蚀的痕迹也没有!这无不让人感叹:真不愧是无常鬼医研制的东西!
是夜。
吃过晚饭收拾完了碗筷,慕子儒来到绉大夫的房门前,此刻,绉大夫的房间里还有微弱的光亮在晃动着,显然绉大夫还没有休息。
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慕子儒声音不大不小地问:“爹,你睡了吗?”
“还没呢!等等啊,爹这就来开门。”没有让慕子儒等候,房内立即响起了绉大夫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门后传来门栓拨动的声音,房门紧随其后被绉大夫从里面拉开,慕子儒一眼便瞧见站在门内的绉大夫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肩上则披着一件浅青色的长褂。
许是觉得有些冷,绉大夫用双手紧了紧搭在肩上的长褂,看着站在门外穿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慕子儒,疑惑地问道:“阿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怎么了?”
“孩儿是来跟爹说一声,孩儿明天就要出发去江南了,一是想去看看今年在江南金义省平西州南岭郡举行的九国武林大会,二是想去与平西州相邻的平南州南曲郡找几味罕见的药草,这一趟,若顺利的话九月中旬便会回来,若不顺利,便说不清楚了。”没有一丝隐瞒,慕子儒将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一一交代了。
慕子儒一边说一边往绉大夫的屋里望了望,隔着绉大夫的肩头,慕子儒能看见正对着房门摆着的茶桌上堆放着一堆晾晒得干巴巴的药材,茶桌脚边,放着一个陈旧的青铜药碾和一个灰旧的矮凳,旁边还放着几个木盒,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碾好的药材。
第五十二章 继续出发1
听了慕子儒的话,绉大夫一愣,脱口便问道:“怎么才回来就要走?”
离家七年的儿子,这才回来几天啊?这就又要离开了??
收回视线,慕子儒朝绉大夫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颇有些无奈地道:“三年一次的九国武林大会孩儿不想错过了,想去看看热闹,但更重要的是那几味草药!那几味草药每成熟一次需等百年,今年正是百年一轮的时候,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等把药草收集齐全,孩儿就会回来的。”话音一转,慕子儒问道:“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碾药呢?”
听到慕子儒的问话,绉大夫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身后茶桌上的药材,然后回头对慕子儒笑道:“白日里太忙了,你也知道,碾药也是有讲究的,阿明跟我学医的时间不久,交给他我不放心,只能自己晚上碾了。不然,明天哪来的药用啊!”
将房门的一边推到最大,慕子儒迈步越过绉大夫走进房间里面,一边朝药碾走一边笑着说着:“好久没碰过这些玩意儿了,爹,你先去睡吧!今晚让孩儿试试手,看孩儿还记不记得该怎么碾药。”
看着慕子儒走向药碾的背影,绉大夫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轻声地回答:“好。那就交给你了。”
绉大夫说罢,关上房门,朝着一边垂着青色床幔的木床走了过去。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他相信就算过再久,他也还是记得有些事该怎么做的!
慕子儒则面对着房门的方向在矮凳上坐下,开始动手碾药。药碾内的药材不断发出被挤压破碎的声音和铜器来回摩擦的声音,并不嘈杂刺耳,反而让人闻之安心。
碾了一会儿,慕子儒侧脸看向背对着他侧躺在木床上,呼吸渐显绵长的绉大夫,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垂下脸,继续努力碾药。
慕子儒并不善于关心他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或许,他此生能为他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翌日。辰时过半。
因为慕子儒离家前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家中的衣服仍是七年前穿戴的那些,如今离家七年再回来,虽然那些衣服仍在,却是根本穿不下了,所以慕子儒也没什么衣物好收拾。
与绉大夫一同吃过早饭,被绉大夫耳提面命地叮嘱了一番后,慕子儒随便收拾了下路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便告辞了绉大夫,往绉平南城门的方向行去了。
途中路过一家名为“明阳阁”的卖饰品的商铺时,慕子儒沉思了一会儿后便进到了商铺里,找到那明阳阁的老板,拿出了那日朱梓陌给他的刻着“圣”字的玉质令牌给那老板看。
那个老板一见到慕子儒手中的令牌,当即就变化了脸色,连忙将慕子儒请到了二楼的贵客室里,关紧房门后便朝慕子儒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小的明净阳参见圣使!”
南方的春日是万年不变的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明阳阁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买卖货物,讨价还价,热闹非常,而明阳阁二楼的贵客室内却是一片安静,甚至能听见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看着双膝跪地,恭敬非常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慕子儒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跟我这别来这些虚礼,看着就烦!”
慕子儒委实不喜欢这种跪拜的礼数,只兀自问明净阳:“听说朱家的二少爷前些日子成了亲,怎么本使去朱府上溜达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个什么朱少夫人?”
天圣门里,除了慕子儒、林知吾、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和玄武带领的玄武暗影团的十二位堂主外,其余的天圣门门人并不知道天圣门门主的真实身份。是以,慕子儒问的是“朱家的二少爷”,而不是“门主”。
“禀圣使,据悉,朱二少爷的夫人大约在十天前被人绑架了,至今仍下落不明。”明净阳双膝跪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额头都贴着地面了,说话的语气极为恭敬,还带着一丝丝颤抖,似乎是因为——激动?!
天圣门圣使啊,天圣门里如同门主一般神秘的存在,而今,这个神秘的存在就站在他的面前,怎能不叫他激动?换做天圣门里任何人都是要激动的!!
“被绑架了吗?”慕子儒喃喃地念着,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邪笑——
能在朱梓陌的眼皮底下绑架走他的夫人,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啊!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从窗外透进贵客室内的阳光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许多微生物,明净阳依旧诚惶诚恐地俯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座上的人问完话后便不再言语,明净阳却始终不敢抬眼去看,生怕冒犯了座上之人。
不仅如此,明净阳还在极尽努力地思索着,思索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否则他们的圣使大人怎么半晌儿都不曾言语?
高坐于位置上的慕子儒却不知道因他的沉默让跪在地上的明净阳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他只一门心思地在想着朱梓陌娶妻一事——
该死的朱梓陌!敢在他慕子儒没回来前就成亲,不好好宰上朱梓陌一笔都对不住他这十几年来为天圣门的兢兢业业!很显然,慕子儒忘记了他这期间消失了足足七年之久!
慕子儒兀自在那想着,却没发觉跪在地上的本就惶恐不安的明净阳忽地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怎么突然觉得好冷啊!!怎么有种要被人算计的感觉……
“你是四大首领中二首领白虎手下的吧?”垂眸看着俯跪在地上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慕子儒忽然如是问道。
明净阳不敢有何隐瞒,连忙恭敬地回答:“是的。天圣门中除了米行与酒楼、茶馆一类的产业由朱雀首领管辖,其余的玉器、布匹、钱庄一类的产业都是由白虎首领管辖的。属下是白虎首领手下的三十六堂主中的十七堂主所辖下属。”
点头,慕子儒勾着唇,邪笑着道:“你给本使取十万两的银票,记到门主的帐下。日后白虎要是来查账,你就跟白虎说那十万两白银是本使取走了。白虎要是找你要银子,你就让他找门主要去。”
猛地抬头望向慕子儒,明净阳有些磕巴地反问道:“呃??十、十、十万两??”
慕子儒的话着实将明净阳给吓了一跳,让他将原本的惶恐不安瞬间忘了个干净,但惊疑之下明净阳说出的话也有些打结了,似乎是咬到了舌头。
没有接话,慕子儒只是邪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开玩笑。
看见慕子儒点头,明净阳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十万两啊!还是记在门主大人的帐下,不仅记在门主大人的帐下,还让白虎首领届时去找门主大人要帐,这、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看出了明净阳的为难,慕子儒“温和”地笑了笑,温声安抚道:“你放心,你既是我天圣门门人,本使自是不会难为你的。这样吧,你这就去给本使取套文房四宝来,本使给你写个取款的纸条,待日后白虎查账时你也好有个交代。有了本使亲笔书写的取款纸条,白虎一定不会为难你的。”不过阿陌那里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上好一阵的!十万两白银啊!阿陌该心疼死了!哈哈!
“是是是!”听到慕子儒主动提出要留取款纸条为凭证,明净阳自然是高兴地满口答应了的,而且很快便亲自去为慕子儒取来了文房四宝搁在贵客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倒有些怕慕子儒反悔不给他留凭证的意味。
笔是崭新的上等狼毫笔,墨条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成的上等金墨(以此墨书写出来的字隐隐带着金色,光照之下流光溢彩,一般为贡品),纸是江南征阳省安庆郡所产的最好的宣纸(不会晕墨,一般为贡品),砚是用墨玉打造的玉砚。
这一套文房四宝不管摆在哪国那都是当作贡品进贡给皇上用的,一般的权臣都不一定能用的上这么全的!
啧啧!瞧瞧慕子儒的面子多大啊!人家明阳阁老板连笔墨纸砚都给慕子儒备的全是最上等的,次一点的都不敢拿出来给慕子儒用。
只见明净阳小心翼翼地将桌上水壶里的水倒了些在玉砚里,然后拿起金墨开始研磨。
墨磨到一半的时候,明净阳忽然停下,看向慕子儒,恭敬地问道:“不知圣使大人是要十万两现银票,还是先取一部分现银,其余的银两暂时存在钱庄里日后再取?”
“全部取出来有些碍事,若是弄丢了就亏大发了。还是先取一部分现银吧,其余的则暂存起来。”慕子儒思考了一下便如此接话道。
“那不知圣使大人要取多少现银又暂存多少银两呢?”明净阳如是问道。
没有犹豫,慕子儒道:“你就给本使取一万两现银吧,其余九万两,就暂存在白虎旗下的钱庄里,待本使日后需要时再拿存票去取。”
“属下明白了。”如是回答着,明净阳不再说话,继而重新拾起墨条专心致志地研磨。
第五十三章 继续出发2
磨好墨,明净阳便退到了一旁站着,慕子儒则走到桌边,提笔沾墨,大气磅礴地在那张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几个草书:今本使于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手中取走白银十万两,他日若有异议,直接找门主便是。落款是一个大大的“圣”字,落款日期是大梁国开平七年三月二十五日。
虽然十分舍不得,但明净阳仍旧恭恭敬敬地接过慕子儒写好的取款纸条,仔细地吹了吹上面未干的星点墨迹。随后,明净阳唤了一个青年男子进来,吩咐那个青年男子立刻去附近他们自己的钱庄取一万两银票和九万两白银的存票来。
待那个青年男子将银票和存票取来后,慕子儒也没查看点数,直接将那一叠薄薄的用朱砂笔写着白银一千两的银票对折,塞进了自己怀里。
慕子儒想,以他天圣门圣使的身份,料定那个明净阳不敢忽悠他少给他一两银子。否则,回头他一定让明净阳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虽说慕子儒有留下取款纸条证明是他取走了十万两白银,可是明净阳看着慕子儒将那些银票塞进怀中,脸上虽是笑着的,可心里却仍旧觉得一阵心疼:那可是十万两白银啊!就这么白白地没了啊!他要花多久才能挣回来啊!
在明净阳恭敬中带着讨好的笑容下,慕子儒满面春风地大步离开了明阳阁。
与慕子儒的满面春风不同,明净阳却是一脸便秘的模样,那完全是因为太过心疼银子所至!毕竟,一下子去了十万两白银,虽然那银子不是明净阳的,可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离开明阳阁后,慕子儒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去了明阳阁斜对面的一家兵器行。
这趟去江南,慕子儒凭借这几年闯荡江湖的直觉,预感到要碰上不少事情,所以,他需要提早准备一些防身兵器,否则真等遇上了危险,就凭他那几根毒银针——够呛!
进了兵器行,慕子儒走到陈旧的柜台前,问那个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你们这有软鞭吗?”
慕子儒虽没有朱梓陌、林萧阳、牧文那般强悍的防身武艺,但因常年修炼幻影踪而内力大涨,别的兵器使不了,但靠着内力操纵的软鞭却还是可以使上一二的。
抬头瞥了眼慕子儒,那个中年男人默默地走出柜台,去店铺角落里抱了一个陈旧的长约半米,宽约三十厘米,高约二十厘米的长方形木箱放在柜台上。
打开木箱,那箱子里赫然装着满满一箱子的软鞭。那些软鞭颜色不一、长短不一,质量也自是参差不齐。
一条一条的软鞭试过去,慕子儒都不太满意,遂问:“还有比这好的吗?”
中年男人闻言,俯下身去柜台底下捣鼓了一阵,再站起来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纯黑色的软鞭。
这条软鞭色泽纯黑,鞭柄处是同鞭身一样的材质,只是外面还裹了一层木制的握柄,许是为了让使用者能更好地握紧软鞭。鞭尾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薄片,薄片周边打磨得十分锋利,足以与刀锋相比。
慕子儒接过中年男人递给他的纯黑色软鞭,试了试鞭子的韧性以及长度,这才问那个中年男人:“这条软鞭多少银子?”
那个中年男人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吐出一个惊人的价格:“五十两。”
听到这个价格,慕子儒的头顶明显地出现了三条黑线:五十两?这都够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了,就这么一条质地勉强算是上等的鞭子还要这么多钱?!以为他不识货吗?
眯着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慕子儒冷淡地道:“太贵了。”
到不是慕子儒舍不得那点银子,他刚刚才从明阳阁老板明净阳那拿了十万两白银,银子他有的是。然,明明只值十两银子的一条软鞭却要慕子儒多花五倍的价钱去买,就算再趁手,慕子儒也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毕竟,买东西也要物有所值不是?
虽然那十万两银子并非慕子儒的,可那好歹也是银子不是?又不是白捡来的!嗯……虽然的确是白捡来的……
“那你说多少?”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地问了句。
原本换做平时,慕子儒是没有这份耐性和闲心去跟别人讨价还价的,不过因为刚刚才搜刮了朱梓陌十万两白银,慕子儒此时心情正大好,遂好脾气地接话道:“最多十两,不卖的话我就去别家买。”
说罢,慕子儒将手中的纯黑色软鞭往柜台上一放,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势。
“十两就十两吧!”见慕子儒作势要走,那个中年男人收起木箱,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含笑转身,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十分大气地拍在柜台上,不无意外地,慕子儒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对着柜台上的那张百两银票翻了个大白眼。
待找清了银钱,慕子儒拿着那条纯黑色的软鞭又去了趟附近的马市,花了上百两挑了一匹上好的纯黑色骏马,这才真正的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途。
因都城内平民不可骑马过市,所以慕子儒一直是牵着骏马走的,待出了绉平的南城门,慕子儒这才利落地翻身上马,坐稳后凌空一甩马鞭,身下的骏马便如疾风一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地尘土。
慕子儒不会料到,这一趟江南之行,竟会让他遇到如此之多的——意外!嗯……应该说是意外的惊喜!
转眼,日落西山,远山重重叠叠,如墨如画。
一望无际的苍穹中只余片片浅淡红霞浮于遥远天际,有的红霞犹如一条长线,有的犹如团扇,有的犹如动物……形状不一、千奇百态,一时竟是看迷了人眼。
在南方,阳春三月的天气,白日里,有太阳的照晒,其实已经算不上寒冷了,只是在入夜十分,偶尔拂过一阵凉风,若是衣服穿得稍微单薄些,还是会觉得十分冷。
骑马赶了一天的路,出了一身薄汗的慕子儒终于在日落时分来到了一处村庄外。
在离村口尚有五十米之遥时慕子儒便勒停了马匹,坐于马背之上,遥望那座村庄。
从外面看,那座村庄并不大,村庄内最多也就五六十户人家的样子。
此刻,明明该是做晚饭的时候,可这座村庄却静谧得离奇!慕子儒不仅没有看到村庄内炊烟冉冉的景象,就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就仿佛……这只是一座空置的村庄一般。
然,这座村庄绝不可能是空置的村庄,因为,这座村庄就是十天前林知吾和林萧阳二人出了大梁京都绉平后,第一天夜里借宿的那个村庄。
可是,这才短短十天时间,一座住满了人的村庄怎么可能就变成了空村呢?他们总不至于全部搬迁了吧?可是他们不是被神秘人威胁不能搬离村子的吗?
虽然慕子儒并不知道林知吾和林萧阳之前在这座村庄借宿过,更不知道他们在这处村庄里的遭遇,但是直觉告诉慕子儒,这座村庄——有问题!
翻身下马,看着沉浸在夕阳余辉下的村庄,慕子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座村庄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
左手牵着上午才在绉平马市里买来的黑驹,慕子儒右手紧了紧袖口,脸上虽沉静如水,但心里其实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抬腿,迈步,慕子儒牵着黑驹一步一步地朝着前面那个村庄的村口走去。
越接近那个村庄,慕子儒心中的诧异与警惕便越盛,这是一种探知危险的本能在警告慕子儒,前面有危险!
当慕子儒快要走到村口时,慕子儒忽然驻足,不再向前进一步,而慕子儒手中牵着的那匹黑驹,不知是否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脖子,鼻子里也不停地嗤着粗气,前蹄更是十分不安分地踢踏着地上黑色的泥土。
感受着黑驹的焦躁不安,忽然,慕子儒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扯起了一抹邪笑,双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
恰在此时,一阵傍晚十分的冷风拂过,配合着慕子儒那妖孽的五官和他嘴角的那抹邪笑,竟让人无端端地生出一股寒意来。
将黑驹牵到村口旁边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将套在黑驹脖子上的缰绳在梧桐树的树干上系好,慕子儒抬手拍了拍黑驹的脖子,似乎是在安抚黑驹焦躁的情绪,然后,收手,一个转身,朝着村口大踏步而去。
都说动物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那匹黑驹害怕成这样,肯定是这座村庄里存在着危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危险!
不只是慕子儒的那匹坐骑,就连常年在江湖上过着犹如“走钢丝”般日子的慕子儒自己也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极为不寻常的气息,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
这种死亡的气息,极大程度地诱发了慕子儒体内的兴奋因子,让慕子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窥探那抹死亡气息的来源。
嘴角仍旧勾着那抹邪肆的笑,慕子儒踏着稳重的步伐走进了那个村庄的村口。
第五十四章 继续出发3
“林副管事,这附近好像都没有客栈和村庄啊!今晚我们是要露宿野外了吗?”在昏黄的夕阳下,骑在马背上,任由身下的马匹慢步向前走着,林萧阳四下张望着问和他并排骑马而行的林知吾。
闻言,林知吾也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复又抬头看向早已显昏暗的天色。
只见林知吾蓦地勒住马缰,对林萧阳道:“林公子,我们就在这停下休息一夜吧!前些年我和爷来过这里,再往前,是一片密林,林子有些深,林中还有猛兽,若是白日倒还不怕,但入了夜还在林中行走会十分危险。我知道林公子武艺高强自是不惧怕那些猛兽,但我们的行程并不着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还是先在这休息一晚,等天明后再行赶路吧!”
林萧阳和林知吾此时正骑马走在一条林中小道上,小道两旁是树林,靠近小道两边的树林尚且稀疏,越往里去树林越发密集,到了树林深处则是黑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马蹄下的小路一直蜿蜒向前,偶尔转了一个弯,待弯转过去了,依旧是蜿蜒向前的小道,似是没有尽头一般。
对于林知吾的提议,林萧阳也未做反对,十分顺从地随同林知吾一同勒住了马缰。
经过了第一次的中毒事件后,林萧阳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以林知吾马首是瞻了,只要是林知吾说的,林萧阳基本都以服从为主,绝不多说一句。
林知吾和林萧阳一前一后地下了马,将马匹牵到小道一旁的树林中仔细拴好,而后就各自整理自己的行囊去了。
好在林知吾一直有先见之明,不论行到哪个地方都会为接下去的路程准备好干粮和饮水。此刻,他们二人就算找不到能借宿的地方,没人给他们提供吃食也不需要打野味,靠着林知吾预先备好的干粮和饮水却也饿不到他们两人。
林萧阳和林知吾在林中收拾出一块空地后便去拾了一些干草树枝用来生火,等火生起来了,两人便围着火堆坐着,一边吃着林知吾预先准备好的干粮,一边天上地下地聊着天。
“林公子,听爷说起你似乎与江南南岭郡的武林世家林家有些渊源?”聊着聊着林知吾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林萧阳身上。虽然早就听朱梓陌提及过林萧阳的身世,但林知吾还是想听林萧阳自己说说。
林萧阳闻言,并未隐瞒,如实道:“我是林家幼子,我爹就是林家本家现任家主林翱。小时候大概四五岁时我被毒蛇咬伤,是师傅救了我,我也不知道师傅与爹说了什么,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爹就让我跟师傅走,还叮嘱我不能给师父惹麻烦,更不能惹师父生气,要像在家里一样乖乖的。后来我就跟着师傅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林公子这次回去,你爹娘见到你定会十分高兴的。”林知吾笑语到。
可是,林萧阳却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只听他闷闷地道:“其实我不太想回去的,娘的眼中只有大哥,家里除了爹以外,唯一对我还算好的二哥,因为身子弱不能习武,自小就被娘给送去了别院休养,一年里也就能见个两三次面。可是在秦山上却不一样,这十八年里师傅待我不比我爹差,虽然有时候也十分严厉,但我真要伤到了哪里,最担心我的还是师傅。而大师兄和二师兄,虽然他们不是我的亲手足兄弟,可他们对我也很好。虽然大师兄偶尔喜欢捉弄我,可是每次上来秦山之巅,大师兄总会带很多很多我喜欢的吃食给我,秦山之巅高达数百丈,大师兄的轻身功夫再好,背着那么多吃食攀爬也是很累的。而二师兄,每当我遇上不明白的问题去请教二师兄,二师兄都会仔细地跟我讲,就算同一个问题我问上三四遍,二师兄也从来不会嫌我烦,还是会耐心地跟我讲,直到我完全明白。不管是师傅还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对我的好我都清楚明白!”
“但是林公子还是要回去看看的,毕竟你爹他中毒太深,可能……等这次武林大会结束了,林公子若不喜欢这凡尘俗世,再回去秦山便是了。”听罢林萧阳的话,林知吾如是安慰到。
林知吾其实很明白林萧阳的心情,当年的朱梓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呢?被生父嫌弃,被主母陷害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所有的苦朱梓陌都不能去跟他的娘亲刘如云吐露,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那些年,朱梓陌虽每日笑着,可是林知吾却看得清,朱梓陌的笑从来就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有每次要出发去秦山的时候,朱梓陌的笑容才变得真切起来,林知吾知道,那是因为朱梓陌真的感到开心了。
林萧阳和林知吾这边尚且不错,慕子儒那边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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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村口往村内延伸的那条约有一米来宽的泥路往村内走着,慕子儒一边走一边屏气细听着四周的响动,可惜,慕子儒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可疑的声响,仿佛这座村庄真的就是一座空的村庄一般。
就这样一直沿着泥路往村内走着,慕子儒一直走到了村庄内部一块较为平整宽阔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这座村庄的晒谷场。
此刻的晒谷场上,还零零散散地晾晒着一些陈年的稻谷、麦穗,那些稻谷麦穗或大或小形状不一地占据着晒谷场的一方位置。
从那些晒着尚未收的稻谷麦穗来看,足以证明,这座村庄,绝不是一座无人村!
忽然,耳畔有一丝丝不寻常的声音响动,虽轻微,却仍是被一直屏息凝神的慕子儒听见了。而且,原本清新的带着青草与泥土香气的空气中,忽然夹杂了一股淡淡的,常人不易察觉的香味飘散开来。
那股香味,如幽兰的幽香,又如茉莉的馨香,但是不论是哪种香味,都是很淡很淡的存在,除非嗅觉十分敏锐,否则根本就嗅不到那股香味。
不过,偏偏慕子儒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他的嗅觉,可谓是这世上最为敏锐的了。
慕子儒不但嗅到了那股淡到极致的香味,还嗅出了那股香味是因为什么而散发出来的!
一个潇洒的转身,待看清身后的景象时,慕子儒的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比之前更加邪肆的笑容,而慕子儒眼中也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果然如他所料!
思绪所至,慕子儒蓦然转身后,看到的,是站着,不对,准确来说,是飘着的一群人!为什么说是飘着呢?因为那群人的双脚脚尖都离开了地面!!
那群人的漂浮程度虽还不足一个手掌长,却也足以让看清他们不是如常人一般站在地面上的。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慕子儒却十分淡然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漂浮于空中的人——
只见那群人全部无力地垂着头,看不清相貌,他们的双手同样无力地垂在身侧,背部稍微向前弯曲着,显得有些佝偻的模样。而那唯一暴露在外的双手却似乎没有血肉一般,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若再看得仔细些,皮肤下的骨头仿佛随时会刺穿皮肤冒出来一样,看着委实有些瘆人。
从衣着发式上看,这群人应该就是这座村庄的村民,而且,男女老少皆有。
远处的天边有几只春燕张开着翅膀滑翔而过,近处,是相连成片的黑瓦屋檐和一群飘于空中的村民,如此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忽然,原本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的那群村民动了!
只见那群村民以慕子儒为中心点,迅速往四周飘散开去,不消片刻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将慕子儒牢牢地围困在了包围圈中心。
环视了一圈那些似是想要围困住自己的村民,慕子儒恰在此时看见那些村民动作一致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张瘦骨嶙峋得犹如皮包骨头,脸色蜡黄非常,面无表情,且双目空洞无神的脸。
只肖看一眼慕子儒便已了然,这样的面容,不该出现在活人身上,所以,这群人,是一群活死人!
活死人,顾名思义,是介于活人与死人间的一种存在,这种活死人一般是巫族在乱葬岗的尸体内培养虫蛊,然后将成年虫蛊种植进活人体内而生。
活死人脚不沾地,习惯昼伏夜出,专门攻击路过养尸地的行人,直到吸干其血肉才行。
像这种东西,百年前在大章国西疆一代曾大规模出现过,当地不少村庄都遭到迫害,血流成河,后来被武林正道集结队伍全方面绞杀,近百年来这种东西早已绝迹了。
“有意思!巫族的东西居然跑出来了吗?”看着那群活死人,慕子儒勾唇邪笑着吐出了这句话。
慕子儒的话音刚落,那群漂浮在空中的村民中有五人忽然蓦地升高,漂浮于一众村民的头顶之上。
只见那五人身体向前一个近一百度的倾斜,伸出弯曲得如同利爪一般的枯槁双手,对准慕子儒就直直地俯冲下来,那架势,似乎是想用他们的双手将慕子儒撕碎!
第五十五章 巫族蛊毒1
面对活死人村民的攻击,慕子儒就那般站在原地看着那五个村民朝自己俯冲而来,面不改色,不闪不避。
包围圈范围虽大,可那五人的速度极快,不过转眼时间就已俯冲至慕子儒身前。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那一张张枯瘦蜡黄毫无生气可言的脸,委实让人发怵!
然,就在那五人的双掌即将抓到慕子儒身上时,却见慕子儒原地晃动了一下,五道寒芒同时朝着那五人飞射而去,下一秒,只听“嘭嘭”几声闷响,那五人竟然全部跌落在了慕子儒脚边的地上!
细一看,原来,那五人的眉心处不知何时竟都插上了一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短银针。
再一细看,却只见那五人被银针射中的眉心处,居然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着,然后,那五人的眉心处从内里渐渐的破开了一个小洞,就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吃掉了骨肉一样。
在那些小洞逐渐破开了后,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从那五人眉心的小洞中,蠕动着爬了出来,让人看着甚是恶心反胃。
在落到地面上后,那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忽然纷纷浑身冒起一阵黑烟,还有轻微的“滋滋”声,犹如被强酸腐蚀一般。
待黑烟散去后,那些原本看上去还颇有些肥壮的虫子全部变成了黑色的干巴巴的虫尸,还飘散着一股恶臭,让人只觉得更加恶心反胃。
看着这一幕,慕子儒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但那笑意中却又夹杂着十分明显的浓浓的不屑与邪肆还有眼中那明显的——恨!
“哼!真是见不得人的小伎俩!”慕子儒这般嗤笑道。
活死人之所以脚不沾地,正是因为他们体内的蛊虫不能接触地气,原因究竟为何无人知晓,不过传言是因为天上有飞仙,地下有地仙,活死人蛊乃邪恶秽物,若是接触地气,等同于接触地仙,不消片刻蛊虫就会化为脓水。
包围着慕子儒的那群村民不知是否有所感觉还是怎地,此刻竟忽地全部散去,不肖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没了踪影。
倘若此时有他人在场,或许会觉得那群村民是因为害怕慕子儒的本事而逃跑了,可慕子儒见状却是缓缓收起了眼中的那抹不屑和邪肆,转而眼中是满满的警惕。
慕子儒自幼习医,他看过的医书比许多人这一生看过的书籍都要多,而这几年慕子儒游走于天成大陆九国各地,见过的奇花异草、邪魅蛊毒更是不在话下。
如今的慕子儒不仅医术毒术在天成大陆中首屈一指,连一些旁门左道的巫蛊之术他亦有钻研。慕子儒深知,活死人没有思想,只有执行力,此刻,这群活死人村民忽然全部散去,定是被人操纵所致!
果然如慕子儒所想,那群村民只散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纷纷飘了回来,如之前一样呈合围之势围困住了慕子儒。不同的是,那群村民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中,现在全部握着菜刀、斧子、镰刀一类的利器。
遥遥看去,那些利器折射着夕阳的余辉,寒光微闪,凉意瘆人。而身陷包围圈中央的慕子儒看到此景也是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不然俗话干嘛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呢?
面上,慕子儒仍是勾唇邪笑着瞅着那群毫无生气的村民,但暗地里,慕子儒的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了绑在腰间的软鞭,左手则悄悄缩进袖中,待再伸出来时,指尖处已经捏了五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短银针。
环视寂静的四周,慕子儒蓦地扯着嗓子喊到:“喂!不要跟你鬼爷爷我装神弄鬼的!你这点小把戏可吓不倒你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鬼爷爷!你鬼爷爷我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爬着玩呢!”
嘴上虽然如此嚣张地喊着话,但慕子儒的双眸却是牢牢地盯着四周那些围困着他的村民,一刻也不敢放松。
慕子儒敢保证,只要那群村民敢攻击他,他一定会让他们连活死人都做不成!
“呵呵呵……”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如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那女子的笑声似是来自四面八方,虽然好听,却空洞而诡异,让人有种顿生寒意的感觉。
慕子儒听了那笑声,嘴角的邪笑却是越发地邪魅惑人起来。
只听得慕子儒朝着前方空气喊道:“一听这变态的笑声就知道是巫族的贱人来了,但不知你这贱人又是巫族的哪一鼠辈?竟然敢缠着你鬼爷爷?莫非是这几年的亏,你们巫族还未吃够不成?还有啊,你看看你们这群鼠辈,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好好的一个村子又遭了你们的魔爪,真是造孽呀!”
慕子儒的话才说完,那银铃般的笑声便是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夹杂着浓烈恨意的,有些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女人声音:“哼,无常鬼医!你少在那逞口舌之快,今日你落在我活阎罗手中,你就自认倒霉吧!三年前的仇,今日我活阎罗要你全部还来!!!我要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再者,是他们自己守不住口出卖了秘密这才导致我种在他们体内的尸蛊发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可怨不得我!”
“哈哈哈……”听到那个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女人的声音自称她是“活阎罗”,慕子儒倏地笑出了声,笑得似乎还十分开怀的模样。
笑完,慕子儒朝着空气朗声道:“活阎罗?巫族的十护法??你想杀了你鬼爷爷我?活阎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难道你忘了你于我就是一个手下败将吗?一个手下败将还妄想称勇,真不知你活了那么大岁数都是活到哪里去了!!”
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说仍不够表达自己的嘲讽轻蔑之意,慕子儒又补充道:“那个什么活阎王,是你们巫族的九护法吧!两年前她也是来找你鬼爷爷我报仇来着,可惜啊,这仇没报成,她到是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让我猜猜,你们找着她的时候,她的尸首是不是已经腐烂得都认不出原貌了?!
别的一些小喽啰你鬼爷爷我也就不说了,太多了我也记不住。就说那个什么活菩萨吧,就是你们巫族的那个七护法,就在半年前,她也是来说要杀我报仇的,不过你们至今都没找着她的尸首吧!你鬼爷爷我今天就发善心告诉你好了,她的尸首早八百年前就消失了!想知道那个活菩萨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用了点化尸水‘不小心’泼到了身上,生生受着化尸水的痛苦,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地变成污血死的,那滋味,可难受可痛苦了。”
“你瞧瞧你们巫族十大护法取的都是什么名号,还活菩萨呢!就她那样的,她要是活菩萨,你鬼爷爷我就是那西天的如来佛祖!唉,那个什么活阎罗,我说你们巫族就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了吗?怎么净是些猪脑子!都赶着来找你鬼爷爷我送死?送死就送死呗,干嘛还口口声声嚷着要报仇,结果仇没报了自己到丧了命,真是丢死人了!”末了,慕子儒又这样补了一句,似乎打算着直接将那个什么活阎罗气死拉倒。
果不其然,听着慕子儒将他这些年的“战绩”一一细数了一遍,末了还将她们巫族狠狠地鄙夷了一番,那个藏在暗处的活阎罗真的是差点没被一口气噎着背过气去。
良久后,活阎罗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此刻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之意的声音才再度在四周响起:“无常鬼医,你休要猖狂!今日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今日,我不仅要将几年前的屈辱一一讨回来,我还要给我的那些姐妹们报仇雪恨!!!我活阎罗今日定要让你无常鬼医死无葬身之地!!!”
“来来来!你尽管来!你鬼爷爷我就在这儿等着呢!我到是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慕子儒不屑地邪笑着接口。
慕子儒心内则更是鄙夷:若是他会怕了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那他现在就回绉平给朱梓陌那厮养鸟去,此生再不涉足江湖!
不等慕子儒话音落地,那群村民的身子就蓦地又腾空丈许,纷纷身子向前大幅度倾斜,举着手中的菜刀、斧子、镰刀等一应利器就朝着身处包围圈中心点的慕子儒俯冲了过去。
在那群村民刚一动的时候,慕子儒便瞅准目标将左手捏着的五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用内力激射了出去,随着“嘭嘭嘭嘭嘭”五声重物坠地之声,慕子儒已然顺利地解决了五个活死人村民。
然后,慕子儒一刻不停地迅速抽出他腰间的软鞭,朝着尚飞在空中的几个活死人村民那么一挥,只见软鞭尾端寒光闪过,得,就一鞭子,又抽趴下三个。
不得不说,慕子儒不仅眼力好,手法更是准得没话说,那五枚银针不仅全部射入那些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就连刚才那一鞭子,都是快、准、狠地抽在了那三个村民的眉心处。
第五十六章 巫族蛊毒2
趴在地上的那八个村民的眉心处,同样有东西在其皮肤下蠕动着,然后,那八人的眉心处同样从内里渐渐的破开了一个小洞,就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吃掉了骨肉一样。
在那些小洞逐渐破开了后,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从那八人眉心的小洞中,蠕动着爬了出来。
在落到地面上后,那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忽然纷纷浑身冒起一阵黑烟,还有轻微的“滋滋”声,犹如被强酸腐蚀一般。
待黑烟散去后,那些原本看上去还颇有些肥壮的虫子全部变成了黑色的干巴巴的虫尸,还飘散着一股恶臭,这让本就恶臭的空气变得更加恶臭了,若是忍耐力差点的人只怕当场就被薰吐了。
另一边,在活死人村民的包围圈中,慕子儒还在卯足了劲儿地用他手中的软鞭抽向那些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那手法,简直是一抽一个准,绝没有抽空了或者抽错地方的时候。
一条在别人眼中不好使、不听话的软鞭,到了慕子儒手中,却如同有了灵魂有了生命一般,简直就是指哪打哪的神兵利器!
夕阳仍旧如血般红艳,晒谷场上的战斗仍旧在持续着。
“我说活阎罗,这就是你说的要置你鬼爷爷我于死地的办法吗?你真是太让你鬼爷爷我失望了啊!就这些不入流的烂东西,都不够你鬼爷爷我活动筋骨的。”一边灵活地使着软鞭战斗着,慕子儒得了空还不忘朝着四周冷嘲热讽一番,也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哼!”慕子儒的话方说完,就听得活阎罗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是一声冷哼。而后,只听得活阎罗说出一句十分没有创意的话来:“无常鬼医,你先别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我活阎罗的厉害了!”
“被你说得我好害怕啊!”又连着解决了三个活死人村民,慕子儒如是撇嘴嘲讽道。
口中虽如此说着,慕子儒又岂会真的怕了那个什么活阎罗?手上虽一抽一个准地快速挥舞着软鞭,但慕子儒满脑子却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将那个活阎罗逼出来,他好一银针解决了她,省得拖久了事情变得麻烦!
慕子儒心里清楚,不管他怎么尽力杀眼前这群活死人村民,他们终究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杀人工具,除了木然还是木然,不会因为死亡而感到害怕从而逃避,这会导致慕子儒必须不停地使用内力,这对慕子儒而言及其不利。
慕子儒明白,要彻底绝了这个麻烦,同时更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还是得杀了那个罪魁祸首——活阎罗。
没了控制的人,这些活死人村民就会变成无头的苍蝇,虽然仍旧是个隐患,却不会再主动攻击活人,根本就不足为虑。
但现在,那个活阎罗却是藏头藏尾地不肯现身,就算慕子儒再厉害,可他也没有练就隔空杀人的功夫啊!要是他有那隔空杀人的本事,他还在这费什么嘴皮子??他又不是没事干闲得慌!
又解决了一个活死人村民,慕子儒粗粗数了一下,还剩下将尽十来个活死人村民,可是慕子儒的内力也消耗得厉害,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活阎罗,你的这些打手可都要被你鬼爷爷我解决光了,怎么,你还不打算拿出你的杀手锏吗?要是杀光了你的这些打手,你鬼爷爷我可就没得玩了,那样可就无聊了。你还是赶紧将你的杀手锏拿出来吧!也好让你鬼爷爷我见识见识,能要了我命,让我无常鬼医死无葬身之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慕子儒继续邪肆地挑衅。
“不急,无常鬼医,好戏还在后头呢!保证让你死而无憾!”回答慕子儒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之后,除了慕子儒与那些活死人村民打斗的声音,四周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看样子这活阎罗是怎么也不肯现身了,如此,慕子儒倒也真不急了,只管利落地收拾着剩下的那十余名活死人村民。
只见慕子儒的软鞭过处,便是从空中摔下一个活死人村民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而后空气中的恶臭之味又加重了一分。
片刻后,那群先前还围困着慕子儒的一大群活死人村民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从打斗开始到现在,慕子儒却是一直站在原地几乎没挪动过步子!
慕子儒以左腿为支点,竟是用右腿在四周画了一个圈,这足见慕子儒的厉害。
只是,先前尚在大梁京都绉平朱府上时,朱梓陌曾说过慕子儒不会武,这会儿慕子儒却是这般的厉害非常,不明其中故事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十分令人费解,然,这其实一点也不令人费解——
慕子儒的确不会武,但慕子儒会幻影踪啊!林萧阳初遇慕子儒时便说过,幻影踪不仅是这世上绝顶的轻身功法,更是一门绝顶的内功心法。
若要使用软鞭这一类柔韧性极强的武器,要的不是外在的硬功,而是内在的内功,只有内功深厚,才能将软鞭使得如同活物一般。再加上这些年的江湖闯荡,慕子儒就是再不济,对付这些没有思想不能自己行动的活死人,那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活死人村民了,慕子儒眸中忽地闪过一抹精光,却转瞬即逝。
在慕子儒最后一次挥出软鞭的同时,一个闪着幽红色光芒的细小物件随着软鞭一同被慕子儒甩了出去。
而后,软鞭和那个幽红色的细小物件一前一后地抵达了那最后一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不同的是,软鞭在距离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不到一毫厘的地方时就立刻被慕子儒收了回去,而那个幽红色的细小物件却直直地射进了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
慕子儒这最后一次挥出的鞭子力道与内力都掌握得极好,看起来去势汹汹,可实则其中并没什么内力,所以临到最后关头才能如此轻易地将软鞭收回。而那幽红色的细小物件顺利地射进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却摆明了是慕子儒想要的结果。
如此麻烦的做法,也不知这慕子儒究竟想做什么?但是——
下一刻,那些原本被慕子儒打得倒地不起的活死人村民,居然又一个个从地上直挺挺地漂浮了起来,而目标,似乎依旧是慕子儒!而那些村民原本枯黄的皮肤均变成了青灰色,皮包骨一样的双手指尖竟然生出了犹如野兽那般的利爪!
“哈哈哈哈哈……”活阎罗的笑声忽地自四面八方传来,只是却没了起先那般的银铃之声,而是嘶哑得难听至极的笑声。
笑过后,活阎罗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常鬼医!你没想到这群村民体内除了尸蛊还有另一种蛊毒吧!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巫族的‘控魂蛊’!当你杀了最后一个被控魂蛊控制的人的时候,他们体内的巫蛊力量就会被真正激发,才能成为真正的活死人,不伤不死不灭!!”
随着话音落下,在慕子儒正前方的一棵需两人环抱的大榕树后缓步走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袍,外罩黑色斗篷,披散着蓬乱长发,面容狰狞可怖得犹如地狱厉鬼的女人。
其实那个女人的身形尚算高挑,身材也过得去,倘若在其背后观看,倒也算个十成十的美人儿,只是,倘若你不走运从正面看过去……她那张脸却是委实吓人得紧。
正面看过去,那个女人整张脸上沟壑密布,猩红色的一条条沟壑纵横交错,就像一条条盘亘在她面部的血虫!上唇如兔唇一般分为两瓣,下唇的一边却似乎被什么削掉了一样,只留了一半唇瓣,而那个女人的双眼有一只却明显是瞎的。
瞎了的那只右眼还算好的,看过去也顶多是丑陋难看的疤痕罢了,可那个女人的那只左眼却只剩下了一个眼白,连眼珠子都没有了,眼皮还外翻着,看上去比那只明显瞎了的右眼还要恐怖吓人。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突然从大榕树后走出,出现在自己对面,面容如此狰狞恐怖的活阎罗,慕子儒的小心肝还是小小地颤抖了一下下——
苍天呐!大地啊!这真的是活阎罗啊!!这么丑就不要让她出来吓人了好不好!他慕子儒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见过许多因各种原因而死状惨烈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慕子儒还是比较喜欢看美人的说……就算不是美人,五官端正也行啊!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咽了口口水,慕子儒颤抖着声音遥问活阎罗:“那个,活阎罗,跟你打个商量行不?”
“呵!”活阎罗扯着她那张兔瓣唇和缺了一半唇瓣的嘴角冷笑一声,更显她那分为三瓣的唇瓣恐怖如斯。
只听得活阎罗用她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声音冷冰冰地道:“如果你是想让我给你无常鬼医留个全尸,我答应了到也无妨!”
第五十七章 巫族蛊毒3
天色已经愈发昏暗了,空阔的晒谷场上原本晾晒均匀的稻谷麦穗经过一番打斗,早已面目全非,稻谷麦穗混乱在一处,东一片西一片,凌乱不堪。
再度漂浮而起的活死人村民们依旧手持利器围成一个圈将慕子儒围困在中心,许是因为操控他们的活阎罗没有下达命令,所以他们也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行动。
活阎罗站在包围圈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与慕子儒对话,说是对话,反倒有些像两人在用言语相互挑衅,似是要比比谁先忍不住一般——
慕子儒闻言却连忙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声音依旧带颤地道:“不不不!我是想说,您老能不能不要大白天地就这么出来吓人?就您老现在这幅德行,倘若是晚上,若是让老人看到了定会被吓死,小孩看到了定会被吓哭,妇孺看到了定是要吓疯的。你们巫族已经够作恶多端的了,如今应该多行善积阴德才是,不能顶着那么一张恐怖的脸出来吓人啊!再者说了,您老的双眼都已经看不见了,何不在巫族里好好呆着享清福,何必跑出来踩踏那些花花草草的,它们多无辜啊!都还没长大开花就被您老一脚踩死了。”
慕子儒说完还摆出一脸真诚的笑意,以示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可惜,诚如慕子儒所说,活阎罗的两只眼睛都瞎了,慕子儒的表情如何,活阎罗压根就看不见!而且,活阎罗如今之所以是这幅鬼模样,还是慕子儒当年的“杰作”之一!
活阎罗早在慕子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气得浑身发抖了,等慕子儒话一说完,活阎罗立马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你他娘的放屁!!”
或许是因为气急,或许是因为嗓子扯得太厉害,总之活阎罗骂出的那句脏话,声音怎么听怎么刺痛人耳膜。
慕子儒用空着的左手小拇指掏了掏左耳,一脸不满地抱怨:“您老声音能不能小点,跟只被掐着喉咙的公鸭子似的,真是难听死了。明知自己声音不好听,就不要老是开口说话,这不是毒害听你说话的我的耳朵吗?还有啊,您老好歹也算是个妇人,怎么能说粗话呢!”
被慕子儒如此说教,活阎罗气得更加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似恨不得将慕子儒剥皮抽筋的话:“把他给我杀了!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渣都不留!!!”
话落,此次活阎罗却迟迟没有听见交手的声音。
就在活阎罗疑惑地准备再次出声指挥的当口,却听见慕子儒那邪肆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地响起:“听着了没?你们的前主子让你们把她给杀了,要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渣都不留哦!”
听了慕子儒的话,活阎罗一怔,未及深思便已大怒,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却听得耳畔风声喝喝,似有什么正迎面破风而来。
活阎罗虽看不见外界情形,但失明三年却将耳力练得极为灵敏,又因自身对危险的敏锐感觉,活阎罗当下便灵巧地旋身躲开了。
“嘭”地一声,却见,刚刚活阎罗站立的地方,一把有些陈旧的斧子正狠狠地劈在了地上,都将周围的地面劈出了一条细长的裂缝,可见挥出斧子之人臂力极大。
再看活阎罗四周,赫然是之前围困住慕子儒的那群活死人村民!
“怎么回事?!”虽然耳力灵敏,对危险也极为敏锐,但终究因双目失明看不见外界发生了什么,不明就里的活阎罗如是茫然地问着。
却见慕子儒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一脸沟壑纵横的活阎罗,悠然道:“忘了告诉您老一声了,这尸蛊和控魂蛊一同种进活人体内操控人体的蛊术的确是你巫族一绝,不过可惜啊,早在两年前我就研制出了反将控魂蛊转为己用的蛊虫。只要我适时地将蛊虫的子蛊射进最后一个被控魂蛊控制的活死人眉心中,你的所有被控魂蛊控制的活死人便全部为我所用了。”
百年前在大章国西疆一带曾大规模出现过的活死人,因为迫害了当地不少村庄导致血流成河,后来被武林正道集结队伍全方面绞杀,虽然近百年来这种东西早已绝迹,可那一战,武林正道也是损失惨重,几乎死伤大半,就是因为他们当年不知道这活死人体内另有玄机,从而着了道。
若不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手持上古神兵天机剑,勉强克制住了活死人,只怕百年前那一战绝迹江湖的,就是武林正道了。
不过那一战后天机剑就此消失,再也不曾在这世上出现过。
据说是因为沾了太多活死人的秽血,毁了天机剑本身的神气以致天机剑成了一柄废剑,被当时身中蛊毒已经油尽灯枯的武林盟主跳进万丈深渊自绝时一同带了下去。
顿了顿,慕子儒叹息一声,缓缓道:“倘若是两年前你拿这玩意儿来对付我,我肯定傻乎乎地上当,然后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可惜啊可惜啊!您老足足晚了两年啊!”
说罢,慕子儒不再看被真正激发了力量的活死人村民围困住的活阎罗,完全忽视活阎罗用那嘶哑扭曲的声音发出的一声声难听至极的咒骂声,一个飒然转身,慕子儒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这座村庄村口的方向走去。
不知慕子儒是为了逃避身后那血肉横飞的惨景还是惦记着系在村口前的梧桐树下的黑驹,脚下步子走得虽然沉稳,却比来时快了不少!
身前,是寂静一片屋檐墙角相连的房屋,一条泥巴小路于房屋间蜿蜒向前;身后,是一片飞扬而起的血雾,其间夹杂着飞溅出的大小、形状不一的血肉,和活阎罗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士别三年?还当他慕子儒是三年前能随意被她巫族揉捏的人吗?
轻敌者必败之,就是用来形容她们巫族这伙瞧不起人的蠢猪的。
每个人都会有其不堪回首甚至是不愿回首的往事,就算是邪肆如斯的慕子儒亦不例外。
除了儿时丧母的那件事,慕子儒最不愿去回忆的,便是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慕子儒游历至大章国西疆边境,无巧不巧地碰到了巫族的族人,他们那时正捉了大章国西疆边境村庄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要去给巫族的祖先献祭。
早在离家之初,慕子儒便听闻武林人士说过位于大章国西疆巫族的事。
每年的七月初一,是巫族后人给其祖先们献祭的日子。
旁的门派、族人给祖先献祭都是烧香跪拜献些猪马牛羊什么的祭品,而巫族族人祭祀其祖先的祭品,却是活人的鲜血!不仅要是活人的鲜血,还必须得是处子的鲜血!
每年,为了给其祖先献祭,巫族便四处抓捕尚是处子的女孩儿,而后将她们带回巫族,等到了献祭那日,便将抓来的处子们带至其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然后全部割破咽喉,任其失血而亡。
据说,巫族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地面因为年年被大量鲜血浸染,经年累月之下,原本洁白的大理石不知何时开始竟变成了猩红色!
当时,慕子儒也不知怎么地脑子就抽了邪风,居然一反其遇事作壁上观的常态,伸以援手救下了那个即将成为巫族祭品之一的女孩儿。
那时候,慕子儒面对的只是一群巫族的小喽啰,根本就不足为惧,遂,只三两下慕子儒便将那群小喽啰给收拾了。
可惜那时候慕子儒不懂得什么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直到许多年过去,慕子儒只要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就会忍不住想:若是那时候他没有放走那群巫族小喽啰,后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总之,因为慕子儒救走了巫族对其祖先献祭而捉拿的“祭品”,慕子儒与巫族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慕子儒当时可能真的是脑子抽邪风了,他救下了那个女孩儿后,不仅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将那个女孩儿送回家后就在那个女孩儿家中借住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住在那个女孩儿家中的那几天,是慕子儒自离家后最快活的日子。
每天陪伴在那个女孩儿身边,看着那个女孩儿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看着那个女孩儿的善良、天真,慕子儒由衷地觉得愉悦非常,然而,好景不长——
那群被慕子儒收拾得只剩半条命的巫族族人回到巫族里后,立刻向巫族的大长老等十位长老禀报了慕子儒救走他们为向其祖先献祭而抓来的女孩儿的事,那十位长老听了,立即便亲自带着巫族族人奔往那个村子要去抓慕子儒。
后来,巫族的人到了,一番恶战开始,然,慕子儒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又因他要顾及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孩儿,最终,慕子儒被巫族的族人生擒。而那个村庄的所有人,包括慕子儒之前救下的那个女孩儿,全部沦为了巫族用以给其祖先献祭的“祭品”……
第五十八章 如斯过往1
世人只知大章国西疆一带有一神秘族群——巫族,知他们擅用蛊毒,能在无声无息间置人于死地,亦能在无声无息间控制人魂魄、思想、行径,但巫族族地究竟位于何处、族内情况如何,族人多少,却无人知晓,因为历来进过巫族的外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据说,自巫族现世这两百多年来,只在百年前武林正道与大章国西疆一带大规模出现的活死人大战那一次,被当时的武林盟主姜闵天无意中闯进过巫族族地一次。
虽然后来姜闵天凭借自身本事平安逃出巫族族地,却身中致命蛊毒,强撑着身体帮助武林正道绞杀完活死人后早已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在弥留之际,姜闵天与他身边之人说了一些他在巫族族地看见的情况后,就带着被毁了神气成了一柄废剑的天机剑跳进万丈深渊自绝了。
也是从那时起,关于巫族的一些事情才逐渐传播开来,但流传至今可信的信息却也少得可怜,毕竟那些情况是当年姜闵天口述的,又经由他身边的人一再转述,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百年过去,姜闵天当年所说的情况早已被传得面目全非。
慕子儒被抓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他被巫族族人困在巫族那不见天日的水牢中整整半个月,也被巫族的族人用尽各种蛊毒整整折磨了半个月。
慕子儒被带进巫族族地时已身受重伤,并未仔细琢磨巫族族地是否与传说吻合,只对巫族水牢印象深刻,只因,即便三年过去,慕子儒始终都无法忘记那半个月的非人折磨!
巫族水牢入口修建在一处山崖脚下,入口四周爬满了乱七八糟的藤蔓,有些藤蔓甚至缠绕在了入口上,需要拿刀砍开才行,慕子儒只需一眼就知道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才会使得藤蔓生长到如此地步。
水牢深入地下三十尺上下(一尺等于0.33米),通往水牢底部的楼梯蜿蜒曲折,水牢内终年不见天日,照明完全靠四周墙壁上的火把。
站在水牢入口外还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燥热,可一旦进入水牢内部,就会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人直打寒颤。
到了牢底就会发现真正的水牢是在牢底挖出一个个大深坑,坑里灌了足以淹没成人胸口的水,人在坑里只能站着,否则就会被淹死。坑顶上铺着连成一片的沉重铁栅栏,栅栏上均开着一个小门,慕子儒就是被巫族族人直接从小门里扔进了坑中。
入水那一刹那慕子儒冷不防呛了几口水,那瞬间他险些就吐了——水牢坑里面的水是死水,混合着以前被关押过的人身上的污秽,经年累月之下牢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浮出水面后慕子儒竟然看见了一只浮在水牢角落已经泡得发白的死老鼠!
而且,在经过前面几个水牢坑顶的铁栅栏时,慕子儒甚至看见有一个水牢坑中吊着一具森森白骨!但是白骨已经不能叫做白骨了,上面附着满了数不清的奇怪东西遮盖住了骨头原本的颜色,也不知那副白骨的主人生前被关押了多久,竟然被巫族族人遗忘到这种地步!
随后有巫族族人下到水坑中将慕子儒的双手用铁链绑在坑顶的铁栅栏上,起初慕子儒还以为巫族族人是为了防止他体力不支滑进水里淹死,直到几天后慕子儒才明白,那些丧心病狂的巫族族人之所以将他的手绑在铁栅栏上,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他!
在七月初一那日的晌午,被折磨了半个月,又被牢水泡得浑身发胀,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慕子儒被两个巫族族人拖出了水牢,一路拖行着带到了巫族供奉其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上。
慕子儒被带到的时候,祠堂门前的广场上早已跪满了人,那些人双手均被反绑在身后,一排又一排的跪在地上,一眼扫去,大部分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她们之中有许多人服饰大不相同,想必是从几个地方掳来的。
许是因为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那些年轻女子都是哭哭啼啼地,有的甚至还在求饶,只是,守在广场四周的巫族族人却没有一人理会她们!
慕子儒看见,跪在人群最前方三排的,却是那个因慕子儒而全村人都沦为祭品的村子的一众村民们。
那些村民们在看见被两个巫族族人拖着出现在广场上的慕子儒的时候,纷纷张口咒骂慕子儒,更有甚者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害了他们全村人的慕子儒。
彼时的慕子儒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理会那群咒骂他的村民,只能任由拖着他的两个巫族族人将他绑到巫族祠堂门前的高台上的十字木架上。
站在高台上往下看去的时候慕子儒才发现,原来传说是真的,巫族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地面的确是大理石修建的,但颜色却是猩红色,那是血液渗透进石缝凝固后被雨水冲刷,又覆盖上新鲜血液,等到血液渗透进石缝凝固后继续被雨水冲刷,再继续覆盖血液……经年累月,才形成了这样诡异的色彩!
在被绑到十字木架上后,慕子儒看到,人群中当先跪着的那个人,竟是那个曾被他救下的女孩儿!
与身后同村的村民们对慕子儒那带着恨意的咒骂声不同,那个女孩儿彼时也正仰脸望着高台上被绑于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忽而,她对他抿唇一笑,刹那美如盛世烟花。
那刻,慕子儒为那个笑容呆住了。
独自漂泊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直到那一刻,慕子儒才发觉他的漂泊闯荡,只为了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她,看她那美如盛世烟花的嫣然一笑。
他之所以救下她,陪着她回到她的村庄,回到她的家中,原来都只是为了不让那美如盛世烟花的嫣然笑容消逝。
可是,那一刻,慕子儒同样知道,他已明白得太晚太晚……
随着巫族献祭大典的开始,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割破咽喉,然后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抽搐着,那是一种看着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慕子儒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对于那些不认识的人,他们的死活,慕子儒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可是,当巫族的大长老亲自将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架到那个女孩儿的脖子上的时候,慕子儒却蓦然慌了。
然而巫族大长老没有立即用她手中的弯刀割破那个女孩儿的咽喉,而是说什么要让那个女孩儿好好“享受”一番后再杀了那个女孩儿。
当巫族大长老说完那些话后,慕子儒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巫族大长老用她手中的弯刀砍在那个女孩儿的左臂上,殷红色的血瞬间浸染了那个女孩儿的一身布衣。
似是嫌这样还不够,巫族大长老又用她手中的弯刀在那个女孩儿腹部刺了一刀,当弯刀被用力拔出时,鲜血瞬间迸射一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挣扎,呐喊,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阻止巫族大长老用她手中那把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缓缓移向那个女孩儿的咽喉,然后,又缓缓割破那个女孩儿的咽喉。
慕子儒虽无情,却不冷血。他能看着世人覆灭,却不能看着他在乎的人受到丝毫伤害。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痛苦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却仍是一声不吭……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缓缓倒在地上,鲜血从她那白皙的颈项间流出,顷刻便污了她的衣襟……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哪怕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仍是倔强地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
那一刻,慕子儒觉得他的心在一丝丝地抽痛着。那种痛,比这半月来巫族对他的所有非人折磨还要痛入骨髓,让他窒息。
那一刻,慕子儒觉得他竟是那般的无用,连那个女孩儿,他都救不了。甚至,他都不能让她快些脱离痛苦!
当巫族大长老冷笑着将她手中的弯刀架到慕子儒的脖子上,说着要了结了慕子儒的性命的时候,一个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穿着一身白色长儒袍的男人却忽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救了慕子儒一命。
没有人看清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怎么动作的,当一众巫族族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一掌将巫族大长老打飞出去老远,并解开了绑住慕子儒的绳索。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叫慕子儒赶紧逃,松了绑的慕子儒却并没有听那个男人的话立即逃走,而是提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地下了高台,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个倒在地上,从始至终一直望着他的女孩儿身边。
跑到那个女孩儿身边的时候,慕子儒蓦地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那个女孩儿身边,而慕子儒身下,是那个女孩儿缓缓淌了一地的鲜血。
那些血,是那样的红,甚至将慕子儒那身本就赃物不堪的衣衫都染成了鲜红的色彩,将原本猩红色的地面浸染得更加鲜艳。
第五十九章 如斯过往2
颤抖着伸出双手将那个女孩儿从冰冷的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拥进怀中,慕子儒的双眼一片濡湿。
在泪滴落的时候,慕子儒颤着声开口,却只发出了两个轻微的音节:“樊月……”
躺在慕子儒怀中的女孩儿听见那两个字,蓦地笑了,只是却不如之前那般美,反而透着一股死亡的苍白,让人揪心的同时亦觉悲凉。
只见那个女孩儿微笑着抬起她那沾满血污的,不停颤抖的右手抚上了慕子儒的一侧脸颊,用她那原先如黄莺般动人如今却破碎不堪的声音一字一哽地说着:“子、儒、哥、哥……月、儿、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每说一个字,樊月便吐出一口鲜血,话未说完,她口中吐出的血便已浸污了慕子儒和她自己的衣服。
只听得樊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着:“能、再、见、到、你、真、好……月、儿、不、恨、你……”
话落的那一瞬,樊月那抚着慕子儒脸颊的右手随之无力地垂下,那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慕子儒的皓眸也终于无力地缓缓闭上,此生,再也不会睁开。
“樊月!樊月!!樊月!!”看着那无力闭上的皓眸,慕子儒彻底慌了,紧紧搂着怀中渐显僵硬冰凉的身体,一声连着一声地喊着,期盼着能用他的喊声将樊月唤醒。
另一边,一直游刃有余地和巫族族人对抗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听到了慕子儒的喊声后,面具后的眸子蓦地闪过一抹寒芒,手下的动作是愈发的凌厉。
当巫族的族人都快抵挡不住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招式时,他却突然收手飞奔至慕子儒身边,然后再一次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扯住慕子儒的肩膀,带着慕子儒腾空而起飞至了巫族祠堂的屋顶。
突然被人扯离,慕子儒怀中的樊月便顺势跌落在地上,那般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她的脸上,是未曾来得及消失的浅笑。
站在巫族祠堂屋顶遥遥看着地上躺着的樊月,慕子儒想要大喊樊月的名字,却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当慕子儒挣扎着想要下去的时候。那个扯着慕子儒肩膀的戴面具的男人却反手朝着巫族族人聚集最密集的地方丢了两颗黑漆漆的弹丸下去。
随着两声爆炸声,霎时间,巫族祠堂门前的广场上黑烟四起,黑烟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慕子儒被救走了。但因为被困在巫族的那半个月,被巫族族人用了太多蛊毒来折磨,慕子儒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身体才渐渐康复。
躺在床上的那三个月,慕子儒十分沉默,不论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跟他说什么,或者给他医治蛊毒,慕子儒都是一声不吭的。
虽然慕子儒的性子一直是阴晴不定的,但他从来不会如那时那般沉默寡言。
从病床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慕子儒便是要去巫族夺回樊月的尸体,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却告诉慕子儒。樊月的尸体早已被巫族族人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
彼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子儒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揪住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衣襟,咆哮着质问他:“你不是会幻影踪吗?你武艺不是很高强吗?为什么当时你不将樊月的尸体一起带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任由慕子儒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出口的语气十分清淡:“巫族早在抓到你们时就在你们身上下了蛊咒,不论生死,只要你们离开巫族的范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你之所以还能活着离开巫族的范围,是我用九成的内力护住你体内的各处筋脉不被蛊咒侵蚀,从而争取了解除蛊咒的时间。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救你一人我已尽了全力,再带上一具尸体,连我都会被拖累。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日后对我有用。否则我根本不会出手!你若要回去送死,我不会拦你,但你要想清楚,你死后若在九泉下见到那位姑娘,你要怎么与她交代。”
那一瞬间,慕子儒沉默了。
至此。樊月,那个有着美如盛世烟花般嫣然笑容的女孩儿成了慕子儒心中那道抹不去的伤,不愿回忆的往事。
走在村庄内的那条泥路上,慕子儒此刻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想,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太走运了?竟然才出绉平就遇上了巫族十长老活阎罗,并且十分顺利地将活阎罗消灭了!
走至村口前的那棵梧桐树下,解开马缰,慕子儒潇洒地翻身上马,不再看那个弥漫着恶心的血腥气味的村庄一眼,慕子儒调转马头离去。
才驱马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子儒又勒住马缰停下。
只见骑在骏马上的慕子儒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扁圆形黑漆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只蠕动着的血红色小虫,让人看着有些恶心反胃。
看着黑漆木盒中的那只蠕动着的血红色小虫,慕子儒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却见,慕子儒忽地将他手中木盒里的那只血虫倒在了地上,任其在落地后化为污血。
乘着漫天红霞,慕子儒一扬马鞭,策马继续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慕子儒身后的村庄里,随着那只血红色小虫化为污血,不断响起爆炸的声音,久久不曾停息。
三年前,樊月死后的那一年的深冬,身体完全恢复的慕子儒做足了准备,带着一大堆毒药银针暗器去了大章国西疆的巫族。
慕子儒彼行,不为报仇,不为雪恨,只为,让巫族记着,只要他慕子儒活着,他就不会放过他们,他与他们巫族,势不两立!!!
那年深冬的那一行,慕子儒虽仍是受了不小的伤,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半月才恢复,但他却杀了巫族大长老,毒瞎了巫族十长老活阎罗的双眼,并让活阎罗毁了容。再算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也杀了不少巫族族人,相对来说,却是慕子儒赚了。
樊月临死前的那句“我不恨你”,慕子儒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
慕子儒其实是希望樊月恨他的,慕子儒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樊月的村庄那一百多名村民不会全部沦为巫族的祭品;若不是因为他,樊月也不会死得那般凄惨,至少……至少会死得舒服一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恨他!她应该恨他的!她应该像那些村民一样痛骂他,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至少这样……他会觉得心里好过一点儿。
可是,樊月说她不恨他。她樊月,不恨他慕子儒啊!
也是在那一年的深冬,慕子儒在他给樊月立的衣冠冢前发誓,有生之年,他慕子儒定要亲手夷灭巫族,为樊月报仇雪恨!
时光荏苒,三年前的那场劫难,虽然最后慕子儒化险为夷,但他此生却牢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般无力、甚至是无能的自己。
为了那个誓言,三年来,慕子儒一直奋力研究着巫族所有的一切,从巫族的起源,到巫族的发展,到巫族的毒蛊,乃至巫族的巫蛊之术。
而这三年中,慕子儒也在不断地提升他自身的作战能力,力求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论是使用什么手段!
慕子儒的努力没有白费,三年来,巫族的族人,但凡是碰上了慕子儒的,都会死在慕子儒手中,剩下的那些,慕子儒相信,终有一日,他也会将他们杀光。
他,终有一日会实现他的誓言,让巫族那群贱人全部去给樊月陪葬!
* *
夜幕降临。
深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斜斜地挂着一抹清冷的上弦月,为这漆黑的夜无端增添了一抹寒意。
地上,林知吾和林萧阳早先生起的火堆已经熄灭,只余在这夜色中看不太清明的冉冉青烟徐徐飘散着。
林知吾和林萧阳皆盘腿坐在小道边的地上,背靠着同一棵树而眠,只是一个环抱双臂一个怀抱长剑罢了。离两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系着两人的马匹,此刻,那两匹马也伏在地上休息了。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如风铃般的清脆声音忽地由远及近地飘进这片稀疏的林子中,本就浅眠的林知吾立即就被这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林知吾原本背靠树干而眠,此刻他已经坐得笔直,右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面上表情显得十分警惕。
林萧阳虽然不如林知吾那般连睡觉都警惕着,但毕竟多年习武,耳力极好,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能听到声音。遂,林萧阳紧随林知吾之后也醒了,但林萧阳却没有如林知吾那般立刻做出备战的动作。
“什么声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林萧阳仍旧有些睡眼惺忪,十分疑惑地问坐在他身边,一脸戒备的林知吾。
此时林知吾同样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
此刻,那边一片漆黑,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些如鬼影般林立着的树木和蜿蜒的小道,再往远了看,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未完待续。)
(必看)上架感言
首先,墨兮很诚恳地跟各位书友说一声:这一路走来谢谢你们的支持,每每登陆上起点后台看见还有人收藏着墨兮的文,就是墨兮坚持更文的动力!
其次,本文今天就上架了,墨兮的心情很复杂,加更了一章还是觉得不对,请教了责编后才写出的这篇上架感言。对于各位书友来说,上架,就意味着你们再看墨兮的文就要充值了,但墨兮绝对不会让你们的钱白花的!上架后的章节只会越来越精彩,一定不会让书友们失望!
写文是墨兮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无论多苦墨兮也会一直走下去,这篇文,墨兮已经筹划了很久,故事情节也可算是跌宕起伏吧!前两卷在墨兮看来只不过是“引子”到第三卷开始才是精彩的开启。
墨兮写文都是用心在写,有时候一个章节写出来也许只要三四个小时,可是墨兮修改一个章节却要花上半天甚至一天,因为墨兮想让书友们看见的每一章都是无瑕疵的文章。为了这篇《权倾帝凰之永夜》,墨兮编辑的各种参照资料高达十多万字,还自己画了很多地图,以免在时间、地点上出现错误。墨兮每天下班回家就是开电脑码字、修文,不是墨兮高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书友们诉苦,只能说“写作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所以,请各位书友看在墨兮这么努力的份上,请你们继续支持墨兮!在此先说一声——谢谢!
最后提一提后面的章节内容吧!第三卷开始,冷晴和炎子明就会到达赤冰国,炎子明的身份也会一点点浮出水面。还有燕国公主燕清秋也会正式登场,关于燕清秋的过往也会一一诉述。还有造成冷晴穿越异世的陈浩贤,也即将登场,只是不知道这仇人见面该是一种怎样的场景??还有林萧阳和寒星也会到达江南参加武林大会,这中间会发生一系列故事,例如林萧阳被陷害谋杀生父、寒星为了救林萧阳牺牲自己等等……
写了这么多,最后再啰嗦一句:本文今天正式上架,请各位书友继续支持!谢谢!
第六十章 如斯过往3
风铃声一直由远及近地飘进这片稀疏的林子,但那片黑暗中却一直没有什么异状。
对于林萧阳的疑惑,林知吾也只能摇头道:“不清楚。”说完,林知吾又补了一句:“不管是什么声音,我们先藏匿起来,待看清了情况再做打算。毕竟这三更半夜,我们又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小心为上,万不可无端招惹了麻烦!”
闻言,林萧阳点头,然后起身随着林知吾往林内又走了几米远,奈何,这林子实在是太过稀疏了些,虽然是晚上,可若是仔细了瞧,仍是能看清林中有人。但他们又不能再往林子深处走,走太远了便看不清小道这边的情况了。
将身边环视了一圈,林知吾忽地伸手扯了扯林萧阳的衣袖,然后又伸手指了指二人的头顶上方。
林萧阳顺着林知吾手指的方向仰头往上看去,看到的却是一棵大树那茂盛的枝叶,低头,林萧阳疑惑地看向林知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疑问。
只见林知吾忽然腾身跃起,直接跃到了二人头顶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树枝上,然后往后一靠,林知吾立即被其身周的茂密枝叶遮掩了身形,寻不到半丝踪迹了。
林萧阳终于了然,随之腾身跃上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然后学着林知吾借着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掩身形。
“林副管事,我们的马还在下面呢!”林萧阳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忽地从茂密的枝叶中传出。
“现在没工夫管它们了,两匹马罢了,若真被发现了也无甚要紧,只别让对方发现我们就好。别再想其它的了,屏气凝神注意四周的动静。”林知吾的声音同样刻意压得很低。
林萧阳没有再接话,只听话地屏气凝神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而那一边,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在林知吾和林萧阳走过的那条小道上,已能隐约看见一丝光影在晃动着。
那丝光影正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往林知吾和林萧阳所在的方向靠近,而那一阵如风铃般的声音则越发地清晰悦耳。
月。被天边飘来的几朵乌云遮住,四周一片寂静,只余那阵越发清晰悦耳的风铃声飘荡在这林中小道间,有几分凉意。有几分瘆人。
忽地,两个并排着的白影在这夜色下如鬼魅般并排着由远及近,其脚下似走似飘,其后拖着一长串白影,只让人觉得眼前一花。白影以及近前。
白影身后,是一片光亮,一片煞白。
在这漆黑的夜中,那一片光亮显得那般醒目,那般耀眼刺目。
仔细一看,却是为首的那两个白影身后还跟着四个排列而行的白影,那四个白影皆手中举着一根两米来长、粗细一致的长杆,杆顶上横向伸出一节约二十厘米长的横杆,其上挂着三个连在一起的白色灯笼,每个灯笼上皆书有一墨字。却因隔得远了,看不太清。
那一串串灯笼虽随着白影的动作和林间偶尔拂过的夜风前后摇曳,却并未有任何熄灭的迹象,仍亮得晃人眼。
再往后,是一顶四人抬着的步辇,步辇四个角皆竖着一根杆子,其间有白纱相连,白纱随着步辇的移动而轻轻飘摇着,却仍严密地遮住了步辇内的景象,只让人能模糊地看见步辇内似是坐着一人。却无法分辨那人是男还是女。
而那阵如银铃般的声音,却是悬挂于步辇四角杆子顶上的一串串银制风铃发出的。
步辇动,风铃随动,银铃声起。
步辇后同样跟着四个白影。那四个白影同样皆手中举着一根两米来长、粗细一致的长杆,杆顶同样挂着三个连在一起的白色灯笼,其上同样书有一字,却因隔得远了,看不太清。
再往后,是八个分两队跟着前行的白影。
那一队白影逐渐由远及近。渐渐地便能看清那些白影都是人,而且都是女人!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裙衣,看她们的身形,几乎都是一致的高挑柔美,但她们脸上皆遮着一层白纱,令人看不清样貌。
只这么会儿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行得十分近了,藏在大树枝叶间的林知吾和林萧阳亦能看清那些身着白衣的女人手中举着的那三个连在一起的灯笼上各书着的一个字,从上往下看去,却皆是“幽冥宫”三个正楷大字。
隔着层层枝叶,林萧阳和林知吾看到这一幕时,皆着实吃了一惊。当然,林知吾比林萧阳更吃惊。
幽冥宫?!!那个合宫上下皆是清一色的女子,以蛊毒为主,让九国武林中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恨得咬牙切齿,但因上一任武林盟主傲龙已故武林中没有领袖,也因忌惮她们善于施蛊下毒而一直不敢有大的围剿动作,那个行迹飘忽不定的幽冥宫??
她们不在大章国南疆呆着,没事儿跑到他们大梁国来干什么?而且看她们这去的方向,难不成她们也想去江南南岭郡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开什么玩笑!那些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杀她们都来不及,她们不会是赶着去送死吧!!
当林知吾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原本躺在小道边地上的那两匹马突然嘶鸣着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皆在原地踢踏着四蹄,扯着系在树干上的缰绳,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想要逃跑,奈何林知吾与林萧阳皆将马缰栓得太牢,那两匹马折腾了半晌儿也没能挣脱束缚。
林知吾疑惑地看去,却见就这么会儿功夫,那一队幽冥宫宫人已经行至了他和林萧阳藏身的地方,而为首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几乎与他们藏匿身形的大树平行而立。
不知是因那两匹折腾不停的马还是什么,总之,那队幽冥宫宫人停了下来,就停在那两匹马旁边!
步辇停止,本随着步辇摇晃的风铃亦渐停止,风铃声渐止。
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怎么的,当那队幽冥宫宫人停下后,那两匹马挣扎得越发狠了,连系着缰绳的树木都被扯得摇晃起来。只见数十片树叶随着树干的剧烈摇晃陆续离开枝头,在烛光的照耀下,皆飘飘然地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怎么?为何停下?”步辇内,传出一个柔糯的女声,好听却不显娇媚,却又有着勾人心魄的味道。
原来,步辇上坐着的,却也是一个女人。不过,幽冥宫又曷有男人呢?
“回禀圣女,此处有两匹拴在树上的马儿,这附近应当有人,但属下却并未看到人影,想必是他们感觉到我们来了便藏匿起来了。”为首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中其中一个转身对着步辇的方向弯腰恭敬道,声音也是轻灵好听得很。
“哦?是吗?”步辇上传出那个柔糯女声似是慵懒的问话声,而后,只听得那个柔糯女声声音轻缓地道:“如此,去将那两匹马给本圣女杀了吧!”轻缓的语气,却说出残酷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是!圣女!”那个幽冥宫宫人恭敬地答应,然后,只见她直起身后一个转身,爽利地拔出腰间别着的弯刀,然后举着弯刀便朝着那两匹还在挣扎不休的马儿走了过去。
正当那个幽冥宫宫人要用她手中的弯刀了结了离她不足一米远处的那两匹马的性命时,却忽听林中传出一声男人的阻止声,其声音清朗:“不许伤害我们的马!!”
那个幽冥宫宫人闻言后稍一愣神的空挡,一个身影已从林中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跃了下来,而后直朝马匹的方向奔来。
被众幽冥宫宫人围着的步辇上,一阵微风拂过,掀起围着步辇四周的纱帘的一角,能依稀看见纱帘后端坐在步辇上的那个女人在看见那个身影后,忽地就勾起了她那涂着嫣红色唇蜜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下一刻,风过,纱帘重新落下,将一切再度隐去。只是,这一切却无人发现。
林萧阳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奔到那个手持弯刀的幽冥宫宫人面前,而后,在对方刚刚反应过来想要用手中弯刀刺向林萧阳的时候,林萧阳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那个幽冥宫宫人手中的弯刀,然后一掌拍在对方的左肩上,直把对方逼得退了回去。
那个幽冥宫宫人被逼退站定身形后,还想要反击,却被坐在步辇内的那个女人出声制止了:“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声音虽透着一股子慵懒,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压力袭向那个幽冥宫宫人。
闻言,那个幽冥宫宫人立即收回刚刚摆出的迎敌招式,一声不吭地退回了原位,一如其她幽冥宫宫人一般乖乖地束手垂头地站着。
见状,站在那两匹马前头的林萧阳扔下手中夺下来的弯刀,一脸戒备地望着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似是只要她们再敢上前一步,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般。
至于林知吾,见林萧阳竟为了两匹马而跳了下去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虽被林萧阳的冲动气得想要撞墙,但林知吾却仍是只能认命地跟着跳了下去,然后一刻不停地赶到林萧阳身边,双目盯着被一众幽冥宫宫人围着的步辇,右手持软剑左手捏剑诀做备战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章 寒夜孤星1
夜,越发的静谧。对立的两方几乎都可以听见彼方的呼吸声,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僵持,却始终无一人动作。
不过,相较于一脸戒备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那群幽冥宫的宫人便显得淡定多了,抬步辇的依旧稳稳地抬着步辇,举灯笼的依旧安静地举着灯笼,始终无一人做出如林知吾和林萧阳那般的备战姿态。
隔着那层白纱,依稀能看见坐在步辇内的女子似是抬手伸了个懒腰,而后声音慵懒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不知二位出自何门何派?亦或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子弟?不知二位可否愿意与我幽冥宫结识一番?”
林知吾闻言蹙眉,不等林知吾做出回答,站在他身边的林萧阳便先林知吾一步开了口。只听得林萧阳用一副正气凛然的口吻大声答道:“你们这些幽冥宫的妖女,本侠才不会与你们这种人结交!”
说罢,林萧阳一个潇洒的转身——看他的宝贝马儿有没有事儿去了。
林知吾见状不妙,连忙接过话道:“我二人虽算不得武林正道人士,却也不愿和被众武林人士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的幽冥宫结交什么朋友,倘若被无端连累了那可就不妙了,我二人还是相当惜命的。所以,在下觉得,你我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关道的好。”
“嗯……你这话倒也不无道理,的确没人愿意无端惹祸上身,倘若换作我是你们,也是不愿意的。”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沉吟一声后如是道。
停顿片刻,就在林知吾以为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打算放过他和林萧阳时,却又听见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话锋徒然一转道:“不过……你二人纷纷如此拒绝本圣女的提议,就不怕你们二人不能安然见到明日的朝阳吗?要知道,我幽冥宫虽比不上那神出鬼没的巫族那般丧心病狂,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魁首,至今可还无人敢如此得罪我幽冥宫!那些敢这么做的人,都去那阎王殿里报到了。”
柔糯的女声,声声动人心扉,勾人心魄,可惜,她说出的话却总是叫人不寒而栗,实在是无法让人心生好感,也难怪一向好脾气的林萧阳说起话来会那般不留情面了。
听完坐在步辇内的女人的话,林知吾的眉峰蹙得越发深了,但他却必须硬着头皮接话道:“倘若幽冥宫圣女势要杀我二人,那我二人便也只能拼尽全力和幽冥宫的众位拼死一搏以求一生。但在下须得先告知圣女一声,我二人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功夫,但在下却敢肯定,倘若我二人拼死一搏的话……”
故意一顿,林知吾盯着步辇内的那个模糊身影继续道:“相信幽冥宫的众位也绝讨不了一分好处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两败俱伤。如今正值武林大会之际,各国武林人士皆在奔赴南岭郡的途中,倘若圣女更不惧是否会突然杀出一伙武林正道人士的话,我二人到不介意与幽冥宫的众位比试比试,看看最后谁是先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的那个!”
林知吾的这番话听起来似是威胁,实则是在提醒幽冥宫圣女,他们若是就此打斗,谁胜谁负并不好说,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不如各走各的阳关道。如此,既给幽冥宫留了下台的面子,也给他们自己留了条退路。虽然林知吾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备战姿态。
“呵呵呵……”步辇上那层层的白纱后忽地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过后,只听坐在步辇内的那个女人道:“不错,看来你到是十分了解我幽冥宫在那一众自诩正义之士的武林人士心中的地位。”
话音方落,就在林知吾刚准备接话时,却又听见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道:“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忘了,若我幽冥宫是那会被几句话就吓退的胆小之辈,那我幽冥宫在这武林中也无今日让人闻‘幽冥宫’三字而色变的地位了!”
听完那坐于步辇内的女人的话,一直在安抚受惊马匹的林萧阳有些气愤,遂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不过,站在小道边上的林知吾瞥见林萧阳似是想说些什么,生怕林萧阳会火上浇油,遂连忙往前一步挡在林萧阳身前,率先开口截住了林萧阳欲出口的话。
只见林知吾遥望着幽冥宫圣女步辇的方向,不卑不亢地道:“我二人与幽冥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望幽冥宫圣女行个方便,不要与我二人过不去。”
旁的人不知道,跟在朱梓陌身边十几年,贵为天圣门副使,代朱梓陌打理天圣门一切事物的林知吾可是十分清楚朱梓陌有多疼爱他这个三师弟的。
除却已故的朱老太爷朱靖、成姑娘成筱,还有前些日子辞世的二夫人刘如云,而今在这世上,在朱梓陌心里还能够算得上份量的,只怕就只有朱梓陌那位长年呆在秦山之巅的师父,还有朱梓陌的这个三师弟林萧阳了。
话说回来,林知吾可没那个胆子真在此时跟幽冥宫的人对上,别的还好说,倘若惹得幽冥宫的这些魔女们一个不顺心,杀了他林知吾到还算好的,顶多就是朱梓陌再培养一个天圣门副使的事。可若是让幽冥宫的魔女们伤了朱梓陌最疼爱的三师弟林萧阳,那他林知吾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虽然林知吾知道林萧阳学习的幻影踪是独步天下的轻功,林萧阳的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但依照林萧阳那耿直、天真的性子,若是届时他们二人万一打不赢对方,林知吾敢肯定,林萧阳也是绝不会用轻功逃跑的。
所以,此时此刻,能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总之就是尽量避开任何可能让幽冥宫这些魔女们不爽的话和事,让幽冥宫这些人自己走掉最好。
林知吾是这样想的,却不代表幽冥宫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那个一直坐在步辇内不曾露面的幽冥宫圣女!
林知吾的话说完后,那个幽冥宫圣女就立刻接过了话头,说出的话还十分地拽、十分地欠揍。
只听得那个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道:“本圣女今日还偏就不与你们二人行方便,偏要与你们二人过不去,你们二人又待如何啊?”
若是只有林知吾一人,他定会忍气不出声。当然了,此刻林知吾也是抱定了忍气吞声、避其锋芒的想法的,但一旁的林萧阳就不同了。
在秦山上呆了十八年,林萧阳的师父教导林萧阳的都是如何做个正直、正义,打抱不平之人,却从没教过林萧阳何为审时度势,何为忍气吞声,何为虚与委蛇,何为做个沉着稳重之人。
是以,在听到那个幽冥宫圣女的话后,林萧阳当即就气得跳脚了——
只见林萧阳松开手中牵着的马缰,往前跳出一大步,站在林知吾身边,而后抬手指着幽冥宫圣女乘坐的步辇,出口喝道:“你们这些幽冥宫的妖女,有本事就跟本侠比试比试,倘若本侠输了,本侠就……”
“就待怎样?”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淡淡地打断了林萧阳的话。淡淡的语气,却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任凭你们处置!”林萧阳气愤难当地将被打断的话继续说完。
林萧阳的话才一出口,林知吾的右眼皮就跳了两跳。正所谓左眼皮跳吉,而右眼皮……
直觉告诉林知吾,今夜,因为林萧阳的这句话,他林知吾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我……”林知吾张口欲说话,然而——
“好。”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淡淡地开口说了一个好字,十分成功地打断了林知吾才说了一个“我”字的话,然后只听见幽冥宫圣女声音飘渺地继续道:“你我并无仇怨,本圣女也不为难你们二人,倘若你输了,本圣女只要你们二人随本圣女一同去大梁江南金义省南岭郡,参加今年六月初一在五大武林世家林家本庄举行的武林大会,如何?”
“好!一言为定!”林萧阳毫不犹豫,正气凛然地接口。
看了看坐在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虽然根本看不清对方),又看了看身旁的林萧阳,林知吾这次真的是彻底地头大了:这林公子和幽冥宫圣女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有没有人问过他林知吾的意愿?有没有问过他林知吾愿不愿意和幽冥宫的人一同上路去江南参加武林大会的?没有!!!没有啊啊啊啊啊!!!
得到了林萧阳肯定的答复,幽冥宫圣女率先问到:“如何比试?”
“一对一,单打独斗。”林萧阳一本正经地竖起右手食指如是说着,然后就势一指坐在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声音坚定地道:“我要你和我比!我输了就跟你们一起去江南,你若输了,就不许去江南,就此回你们幽冥宫去。”
“除了单打独斗,还有别的要求吗?”闻言,那个幽冥宫圣女又如此追问了一句。
林萧阳闻言却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寒夜孤星2
听到林萧阳肯定地摇头说没有后,只听得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轻笑一声,声音愉悦地道:“那你若输了,届时可别反悔!”
“我林萧阳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你也不许反悔!”林萧阳再次坚定地回答。
端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再次勾起了她那涂着嫣红色唇蜜的唇角,语气颇为欣然地道:“好,既然少侠说话如此痛快,本圣女自然也当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本圣女在此当着众人发誓,倘若有丝毫反悔,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幽冥宫圣女话音落下后,四周蓦地一片寂静,一阵清风拂过,掀起步辇四周纱帘的一角,风过,纱帘飘然落下。
忽地,步辇四周正前方的纱帘猛地被整个从里面掀起,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步辇内快速飞出。
步辇四角杆子顶上悬挂着的风铃被掀起的纱帘带动,发出一阵清脆好听的风铃声,其间还夹杂着银器撞击的叮吟声,煞是好听。
风铃声未止,林萧阳身前不到四米远的地方赫然已经站立了一道红色倩影。
幽冥宫宫人手中举着的灯笼的烛光从那道倩影侧后方斜斜照过来,因逆着光,令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看清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繁复的苗疆服饰,烛光照射在她身上,晕染出一圈淡红色的光晕,迷了人眼。
三千青丝尽数盘起,发顶戴满了银制发饰,而她胸前亦戴着银制的衣饰,其上佩有细巧银铃。想来,那阵夹杂在风铃声中的银器撞击的叮吟声,就是这些银制发饰、衣饰相互撞击而发出的了。
看着那道婷婷立着的红色倩影,林萧阳眨了眨眼,然后傻愣愣地问了句:“你就是幽冥宫的圣女?”
那个站在离林萧阳不到四米远的地方的女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红唇轻启:“我若不是幽冥宫圣女,难不成。你是?”柔糯的声音,摄人心魄。
闻言,林萧阳到并未表现出有何不满,只右脚向前微微跨出半步。握着长剑剑鞘的左手微抬起将长剑横在腹前,右手握住剑柄,摆出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姿势。
天边乌云依旧,月华不现,一阵清风吹过这林间小道。林萧阳与林知吾的衣袂随风扬起,到真有几分侠义之士的气场。清风又拂过步撵四角杆子顶上悬挂的风铃,风铃轻轻摇动,风铃声起。
侧头看向身旁的林知吾,林萧阳好意提醒道:“林副管事,麻烦你往后退些,刀剑无眼,免得待会儿误伤了你。”
闻言,林知吾张口欲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见林知吾往后退了些,林萧阳复又看向那道红色倩影,朗声道:“如此,便开始吧!”
林萧阳话音才落,便见穿着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动作利落地从腰间拔出一把一尺余长的弯刀,脚下微微挪动了半步,然后猛地足尖点地腾身而起,手中握着弯刀直直地朝着林萧阳刺了过去。
看着手握弯刀朝自己飞冲过来的幽冥宫圣女,林萧阳以为对方要从正面攻击他,遂下意识地横剑于胸前想要借此拦住对方攻势。毕竟。要林萧阳真的和一个女子动手,林萧阳还是不愿意的。
不曾想,幽冥宫圣女却压根就没打算真的和林萧阳动手,只见幽冥宫圣女在将要飞身到林萧阳身前时。幽冥宫圣女忽然收回手中弯刀在瞬息间将弯刀回插于腰间刀鞘,转而一抖并不宽大的衣袖,一阵白色烟雾瞬间飘散开来,转眼便包围了林萧阳以及他身后的林知吾。
然,离林萧阳和林知吾只几步距离的那两匹马儿却幸免于难,并未被毒烟波及。这足可见幽冥宫圣女用毒技艺之高超。
不过泡一盏茶的功夫,烟雾中,忽地传出两声铁器坠地声和两声重物坠地声。
待到烟雾缓缓散去,林萧阳和林知吾皆已经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了。
那个身穿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此时就站在离林萧阳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倒地不起的林萧阳和林知吾。
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萧阳,幽冥宫圣女淡淡地说着:“你输了!”
“卑鄙!!”强忍着侵袭进骨髓的晕眩感,林萧阳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打死正直的林萧阳也不会想到,那个幽冥宫圣女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出阴招,竟然对他用了迷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幽冥宫圣女再次抖了抖她那不甚宽大的衣袖,笑得十分得意:“我早已问过你,除了单打独斗,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是你自己说没有的。既然没有,那就不存在卑鄙一说。你要的单打独斗,的确是我自己与你动手的不是吗?”
只见林萧阳张了张口,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最终,林萧阳和林知吾在昏迷前皆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待会将他们二人带着一同上路。”之后,林知吾与林萧阳皆双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淡淡地吩咐完,那个幽冥宫圣女却并不急着返回她的步撵,而是缓缓踱步到昏迷不醒的林萧阳身边。
随着幽冥宫圣女移动的脚步,她身上佩戴的银制饰品皆纷纷相互撞击,发出一阵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吟声,十分好听。
待走到林萧阳身边,只见幽冥宫圣女缓缓蹲下身,几乎是伏在林萧阳耳边嘴唇张合了几下说了些什么,但由于声音太小,无人听清。
就在幽冥宫的一众宫人皆感疑惑的时候,幽冥宫圣女却已经站起身,转身,原本在她身后的明亮烛光此刻正直直的照射到她的脸上,终于能让人看清她的容貌——
肌肤如玉瓷般光洁无瑕,如鹅蛋般圆润的脸型,不薄不厚的双唇涂着嫣红色的唇蜜,琼鼻微挺,眉若烟柳,如黑曜石般的双眸,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真无邪。
然,她额间的一点朱砂却好似一朵盛开的曼珠莎华,给她纯真的面容平添了一抹妖艳,让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魄。
只见幽冥宫圣女缓步走到步辇旁,叮吟声不绝于耳,那四个抬着步辇的幽冥宫宫人立即将步辇放到地上,待幽冥宫圣女迈进步辇内坐稳后,她们复又将步辇稳稳抬起。
“芍药、杜鹃,将他们二人放到他们的马上,带着他们一同去江南。”端坐在步辇内,幽冥宫圣女如是吩咐着。
“是,圣女!”最前方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齐齐答应,然后走到晕倒在地的林萧阳和林知吾身边,分别将他们两人抬到一旁早已安静下来的那两匹马的背上,复又捡起林萧阳和林知吾掉在地上的剑,然后解开马缰,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回到幽冥宫队伍的最前端。
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幽冥宫宫人做好这一切,幽冥宫圣女这才声音慵懒地吩咐道:“走吧!尽量在天明前进入阜新省境内。”
“是!圣女!”一众幽冥宫宫人齐声答应,然后众人脚步一致地继续向前迈进。最终目标:大梁江南金义省南岭郡。
那些悬挂在杆顶的灯笼再次随风摇曳,悬挂在步辇四角杆子顶上的风铃亦随着步辇的移动而缓缓摇动,风铃声声,不绝于耳。
天边乌云终于散去,露出悬于天际的那一弯皎洁的上弦月还有几颗凉意渗人的寒星。
步辇内,幽冥宫圣女端坐在步辇内的软垫上,隔着眼前的白纱望着步辇外的夜空,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众人身后,那把被林萧阳夺下后随手扔在小道边,未被拾起的弯刀,此刻折射着月光,寒芒乍现,让人不禁想要打寒战。
翌日,天将亮时,一众幽冥宫宫人终于踏进了大梁国的阜新省境内。
“行了一夜你们也该累了,就近寻个客栈休息吧!待日落时分再重新上路。”幽冥宫圣女的声音不期然地自步辇内响起,带着一股惺忪的意味,似乎将将睡醒。
“是,圣女。”一众幽冥宫宫人恭敬地答应了,之后便在阜新省境内边境的小镇上寻了一个简陋的客栈入住。
那个客栈的小二也是个精明的,见到那些灯笼上都写着“幽冥宫”三字,虽不知道幽冥宫究竟是干什么的,却也隐隐猜到她们是武林人士,不好惹,遂十分热情地给一众幽冥宫宫人安排了最上等的客房。
奈何幽冥宫宫人委实太多,这家客栈又实在太过简陋,总共就那么十几间客房,除去已住有客人的客房,便只余下了八间客房。
幽冥宫此行算上林萧阳和林知吾共有二十三人,如此平均下来,除了幽冥宫圣女和林萧阳、林知吾占了两间客房外,剩下的六间客房一间竟要住上三到四人!
虽则一间客房住上三四人算是十分拥挤了,不过,幽冥宫圣女都没有发话,就算那些幽冥宫宫人再有不满,也无人敢表现出来分毫。毕竟,如今的幽冥宫圣女便是将来的幽冥宫宫主,她们怎敢得罪?更何况,现任幽冥宫宫主可是向来都十分宠爱这位幽冥宫圣女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寒夜孤星3
因步辇体积过大无法通过客栈门扉,幽冥宫宫人们只得抬着步辇施展轻功飞跃过客栈将步辇抬进了客栈的后院中,此情景看得客栈的一众伙计们目瞪口呆,直呼仙女下凡……
待到步辇停稳,幽冥宫圣女却没有立即走下步辇,而是坐在步辇内吩咐那些幽冥宫宫人将仍旧昏迷不醒的林知吾和林萧阳抬进他们的客房内,之后她们便可以各自去休息了。
举着灯笼的幽冥宫宫人将那些灯笼皆摆在客栈后院中后便先去休息了,其余的幽冥宫宫人亦走了大半,只余下四名幽冥宫宫人将中了迷烟昏迷了几个时辰都未醒转的林萧阳和林知吾扶进一间客房内安顿好,这才敢回她们的客房休息。
等到客栈后院重归安静后,幽冥宫圣女这才缓缓走出了步辇,然而她却没有回她的客房休息,而是径直去了林知吾和林萧阳所在的客房。
关好房门,幽冥宫圣女扭头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见躺在床上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走到房中的茶桌边坐下了。
不经意的一个垂眸,看见了并列着摆在茶桌上的属于林萧阳的长剑和林知吾的软剑,幽冥宫圣女就这般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时,林萧阳却逐渐清醒了。
因为内力十分深厚的关系,林萧阳醒来的时候,林知吾仍没有醒转的迹象,而醒来的林萧阳第一反应就是:他这是在哪??
头顶是青灰色的床帐,身上是灰旧的棉被,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身边躺着昏睡不醒的林知吾,这一切于林萧阳来说都份外陌生。
当林萧阳扭头扫视四周,视线触及到那抹坐在客房中茶桌边,侧面对着他的红色倩影时,林萧阳的记忆终于慢慢回笼。
林萧阳想起,之前他和林知吾在一片稀疏的林中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之后他和幽冥宫圣女“对决”。再之后,他被幽冥宫圣女下了迷烟……
回想到这,林萧阳当即掀被跳下床,指着坐在茶桌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幽冥宫圣女怒斥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迷烟迷晕我!枉我还想着与你单打独斗以示公平。你却如此……”
“你醒了?”幽冥宫圣女似是才被林萧阳的话惊醒一般,抬眸看向站在床边指着自己怒斥的林萧阳,仿佛没有听到林萧阳说的那些话,只露出一个嫣然浅笑,刹那美若一树梨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自小就接受的是最正直的教育,林萧阳所有的怒火都被幽冥宫圣女的这一抹嫣然浅笑给堵住了。
看着林萧阳嘟着嘴一副有火发不出的模样,幽冥宫圣女笑得更加嫣然艳丽了:“怎么,还记恨着我昨晚对你用迷烟的事呢!”语带笑意,丝毫没有取笑之意。
“本来就是你不对!说好了单打独斗,你怎么能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妖女就是妖女!卑鄙!!”一听幽冥宫圣女提起昨晚的事,林萧阳的火气又上来了,说的话也就有些口不择言难听之极。
听见林萧阳再次骂自己是妖女,幽冥宫圣女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眼神也有些飘摇。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良久后,看着一脸愤愤然的林萧阳,幽冥宫圣女无奈苦笑道:“若你执意认为我是妖女,那我便是了吧!有些人,有些事,既已发生,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再不愿去回忆……”
“狡辩!!你们幽冥宫的人难怪被称作魔教!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还找借口!!”林萧阳义愤填膺地打断了幽冥宫圣女的话。
于林萧阳而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幽冥宫圣女使用迷烟迷晕他而借此打败他的卑劣手段,这与他师父一直教导他的正直、正义是相悖的。
本就因听了林知吾对幽冥宫的介绍后对幽冥宫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可言。又经历了昨晚的事,此刻,林萧阳对幽冥宫的人直接从没有好感可言升级为深恶痛绝了。
若不是在秦山时林萧阳的师父教导过他,要他下山后无论如何都不可随意与女子动手。只怕此刻林萧阳已经和幽冥宫圣女打起来了。
至于昨晚,林萧阳之所以说要和幽冥宫圣女单打独斗,那也只是因为她们无缘无故就要杀林萧阳和林知吾的马,林萧阳心中气不过罢了。
其实昨晚林萧阳压根就没打算真的和幽冥宫圣女动手的,只想着虚晃几招让幽冥宫圣女知道她赢不了他,自己带着幽冥宫的人走掉就好。只是林萧阳却没想到。幽冥宫的人竟如此卑鄙,竟使用迷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越想越气,林萧阳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不再看幽冥宫圣女,将脸扭到一边去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这个道理。
终于敛尽笑意,幽冥宫圣女看着将脸扭到一边去不再看她的林萧阳,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道:“随你如何想,我说了,有些人,有些事,既已发生,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再不愿去回忆、承认,它终究是发生了的。”
深吸一口气,幽冥宫圣女继续道:“你只需记着你自己的承诺,输了便是输了,哪怕我是用的不光彩的手段赢的你,你终究是输了。”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才不会像你们幽冥宫的人那般行迹卑劣,我林萧阳说过的话就绝不会反悔!!”重新看向幽冥宫圣女,林萧阳都快暴跳如雷了,不过从小良好的教育还是让林萧阳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冲上前去揪幽冥宫圣女的衣襟。
“你记着就好。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此我好意奉劝你一句,万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和你一般的人,更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好人。若你不听我的奉劝,日后受罪的……”话没有说完,幽冥宫圣女冉冉起身,起身的同时垂眸扫了一眼放在茶桌上的那两柄长剑,而后,抬眸,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地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我才不需要你奉劝什么!!我林萧阳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才不屑你一个魔教妖女的奉劝!”林萧阳怒冲冲地反驳回去,顺带着怒斥了幽冥宫圣女一番。
虽然林萧阳本性单纯不懂什么是嘲讽人,但听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啊!这就是所谓的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啊!
若是旁的人,被林萧阳这般连斥带骂地“嘲讽”一番,定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不说与林萧阳动手,至少在口舌上也是要“回敬”回去的。
然,幽冥宫圣女却全然当做没有听见林萧阳那怒冲冲的反驳,还有那明显的“嘲讽”,只一脸漠然地走到客房房门边,伸手,开门。
拉开房门的那刻,初升的朝阳那和煦温暖的光大把地照射在幽冥宫圣女那绝美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子勾魂夺魄的美,却也透着一股子凄然。
迈出房门的那刻,幽冥宫圣女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记住,我叫寒星,寒夜孤星。”
出了房门,走在空寂无人的走廊上,衣着上的银饰不断相互撞击,叮吟声不绝于耳,一滴清泪沿着寒星那绝美的脸庞滑落。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你不得不将他深埋在心底最深处,连想念都不敢;总有一些事,你不得不刻意去遗忘,,否则只有痛苦……这样的人生……何其可悲啊!
客房内,寒星走后,林萧阳仍站在原地瞪着大开的房门,脸上仍旧有些愤愤然的神色,而他身后,原本该仍昏睡着的林知吾却不知在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眸,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幽冥宫圣女与林萧阳的对话。
此刻,林知吾正躺在床里侧,一脸深思地看着站在床前背对着他站着的林萧阳,不时地还会瞟一眼放在茶桌上的那柄林萧阳从来都一直随身携带的长剑。
林知吾那始终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让人无法窥探他此刻的情绪。
良久后,林知吾终于坐起身,开口轻声唤林萧阳:“林公子!”
转身,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林知吾,林萧阳脸上的愤愤然全部消失不见,只剩高兴:“林副管事,你醒啦!!”
微笑着点头,林知吾掀被下床,走到茶桌边拿起茶壶和茶杯,倒了一杯凉茶兀自喝了,然后放下茶壶茶杯转身看向仍站在床边的林萧阳,问他:“林公子,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跟着幽冥宫的人一道去江南南岭郡吗?”
林知吾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林萧阳就又有些不高兴了。
瘪了瘪嘴,林萧阳蹭到林知吾身边,有些不甘不愿地对林知吾道:“虽然她们的手段很卑鄙,可是师父一直都教导我要说话算话,要做个讲义守信的人……输了就是输了,我会遵守我的承诺的。”说完,林萧阳又马上补了一句:“要是林副管事不愿意跟她们一起去南岭郡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跟她们去的。这原本就是我和她们的赌约,与林副管事无关的。”(未完待续。)
第四章 情侣双剑1
对于林萧阳的态度,林知吾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或者不愿意,反而笑着对林萧阳道:“林公子说什么呢!此行我本就是要与林公子一道去江南的,若是让爷知道我还没走到半道就将林公子丢下了,爷可要担心了。何况林公子重信守诺是好事,既然林公子要遵守承诺,那我们便跟着她们一起去江南也无妨!”
林知吾十分清楚朱梓陌的想法,反正他家爷本就只是想让林萧阳去凑个热闹,也没真指望林萧阳能一举夺魁抢到武林盟主的宝座,所以与谁一起去江南,并无大碍,而且有些事林知吾需要弄清楚!
林萧阳心性单纯,压根就没察觉到林知吾此次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只听得林知吾说了愿意跟着幽冥宫的宫人一起去江南,林萧阳当即就像个孩子一般地笑开了:“嗯!那我们跟她们一起去江南。”
见林萧阳笑了,林知吾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另一边,在林知吾与林萧阳所住客房隔壁的客房里,不同于林知吾和林萧阳的欢声笑语,这间客房内却是一片冷清,因为这是幽冥宫圣女寒星的客房。
此刻,寒星正坐在客房内那简陋的木床边,左手紧握成拳搁在左腿上,右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垂眸盯着灰褐色的地面怔怔地出神。
走近了细看,寒星眼角的泪,在无声无息地滑落着,衣襟处早已湿润,也不知她究竟哭了多久了。
寒星的思绪有些摇曳,死死地盯着地面,寒星似乎透过灰褐色的地面看见幼时的场景在她眼前一幕幕放映——
“小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一个穿着素色短打衣服的小女孩走到一个坐在阶梯上的蓝衣小男孩身边如是问小男孩。
“我在看蚂蚁搬运食物,爹爹说,蚂蚁虽小,但不管食物多重、路程多远它们都会‘持之以恒’。爹爹要我习武要像蚂蚁一样不畏艰难、持之以恒。我现在就是在看什么是‘不畏艰难、持之以恒’呢!”小男孩头也没抬地回答小女孩。
“真的啊!好多蚂蚁呢!它们搬运的是蚱蜢吗?”小女孩蹲到地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后笑着问。
“嗯,是啊!它们已经搬了好久了。”小男孩如斯回答着。
……
“汝燕,娘跟你说,隔壁家的家主与你爹爹是好兄弟。你爹爹早就与他说好了,他家的幼子就是你未来的夫婿,你跟他可是娃娃亲哦!等你及笄后,爹爹和娘亲就把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一个衣着简约的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笑道。
“娘亲,什么是夫婿啊?”小女孩一脸天真地问着少妇。
“夫婿就是以后会保护你。会对你好,会照顾你的人啊!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以后咱们汝燕若是受了苦受了气,就可以找汝燕的夫婿,让汝燕的夫婿为咱们的汝燕出气!”少妇笑着回答着。
小女孩听着少妇的话,一脸的懵懂。
……
“汝燕,这是爹和你娘当年为你们定娃娃亲时的定亲信物,你要收好!马上逃,逃得远远地,千万不能被她们抓住了,不然你这一生可就毁了!”一个匍匐在地。七窍都在流血的男人紧紧地抓着他面前的小女孩的手对小女孩如此说着。
男人的身边,躺着一个衣着简约的少妇,她同样七窍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小女孩握着男人的手,哭得歇斯底里,一遍遍地喊着“爹爹”二字。
就在男人断气的那刻,一群手持弯刀的苗疆人闯进了小女孩的视线之内……
……
忽地,寒星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扯过叠在床里侧的被子蒙住脸,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从被子底下溢出。似是在唤“爹、娘”二字。
另一边,估计着一众幽冥宫宫人都进入睡梦中后,林知吾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他和林萧阳住的客房。
下了楼,出了后院。林知吾径直朝着客栈前院的大门走了。
站在客栈的大门口,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人跟踪自己,林知吾这才出了这家简陋的客栈,沿着小镇上的街道往深处走去。
穿过几条不长不宽的街道,林知吾站在了一个院子那破旧的竹制院门前。
只见林知吾伸手在那竹制的院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院子里立刻就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等会!马上来!”
林知吾未答话,只应声安静地等了片刻。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而后,竹制的院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平平、衣着朴素的男人出现在院门内,出现在林知吾眼前。
那个男人斜眼瞧着站在院门口的林知吾,口气十分不佳地问道:“你是谁啊?有事吗??”
听着那个男人语气不善的问话,林知吾却是好脾气地朝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然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威严:“白虎手下的文堂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相与,见到本副使也不自知!”
只这一句话,那个高大男人的脸色便变了几变,只一瞬,那个男人立马对林知吾恭敬作揖道:“属下不知是林副使莅临寒舍,还望林副使恕罪。”
见那个男人当即恭敬起来,林知吾则淡笑着摆了摆手,淡声道:“本副使今日来得突然,况也未早通知于你知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如此惊惶。”
话虽如此,可那个被林知吾称作文堂主的男人仍旧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垂着头朝林知吾语气恭敬地道:“林副使大量!不知林副使今日莅临属下寒舍,有何指教??”
抬腿迈步,越过文堂主,林知吾径直朝着院子里走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文堂主道:“指教到是没有,不过本副使早先听白虎说,你这有不少信鸽,且你的职责便是饲养信鸽,本副使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尽快禀报给门主,恰巧今日路过此地,所以想从你这借一只信鸽用用。”
“不敢说借,只要林副使需要,十只以内的信鸽林副使都可以随意取用。”跟在林知吾身后的文堂主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天圣门有门规其一:除门主与圣使不受限制,副使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位首领的信鸽取用量一天之内不可超出十只,门下其余任何人的信鸽取用量一天之内不可超出五只。
没有接话,林知吾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当先迈进了院子里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厢房。
进厢房前,林知吾对跟在他身后的文堂主道:“去取一只速度最快的信鸽来,本副使要禀报的事情耽误不得。”然后迈进房内,果断利落地将房门从里面关上。
看了眼眼前毫不犹豫就关上的房门,文堂主有些讪讪地揉了揉鼻子,然后转身朝着厢房右侧的那一排瓦房走了过去。
待到进了瓦房,瓦房内却是一片鸽子的“咕咕”声,只需随意扫一眼便能瞧出这一排瓦房是鸽舍。
与平常的鸽舍不同,文堂主的这间鸽舍首先就比平常的鸽舍要干净、整洁,鸽舍里没有一丝异味,空气中反倒漂浮着一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其次,这间鸽舍太过庞大,放眼望去,整间鸽舍一行又一行全是层层叠叠的鸽笼,至少饲养了千余只鸽子,而且鸽子的种类、颜色也十分多样化。
然,并未见文堂主作何挑选,只见文堂主径直走到鸽舍的最里面,那里靠墙放着几个鸽笼,与摆在前面的那些里面最少装有二十来只鸽子的鸽笼不一样,这几个鸽笼每个笼里都只有一只鸽子。
打开其中一个鸽笼,文堂主取出里面的那只鸽子,而后出了鸽舍。
当文堂主提溜着手中那只灰溜溜的鸽子走到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厢房的房门前时,房门恰巧打开,林知吾就站在房门内,他的右手还捏着一个已经卷起来了的纸条。
接过文堂主手中的鸽子,林知吾将手中的纸条塞进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而后走到院子中央,扬手一抛,那只灰色的鸽子便扑腾着翅膀朝着北方的天空飞去,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踪迹。
拍了拍手,林知吾从怀中掏出一只扁木盒递给文堂主,叮嘱道:“文堂主,近两年世道不太平,恐怕要变天了。平日里你要好生小心着,千万别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倘若你的身份不慎败露了,当先便要毁了你饲养的所有鸽子,一只都不能留。这是魂消散,你当知道如何使用。”
“为何??”接过林知吾递给他的木盒,文堂主满脸的疑惑。
扭头望向北方的天空,林知吾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你所饲养的这些鸽子,只有小部分是你对外掩饰身份而做贩卖之用的鸽子,大部分却是我天圣门门人互通消息用的信鸽,倘若被有心人用这些信鸽搜寻我天圣门门人的下落,那便是我天圣门门人的大劫。”话至此,不需再多言,林知吾一甩衣袖便往院门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章 情侣双剑2
当林知吾快要走出院门时,一直立在原地的文堂主忽地手捧木盒朝着林知吾的背影深深一揖,话语坚定道:“属下定将林副使此言铭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属下身份不甚败露,属下定与这些鸽子共存亡!”
听着身后文堂主犹如誓言一般的坚定话语,林知吾顿住脚步,闭了闭双目,良久后才睁开双眸叹息一声:“如此……甚好。”而后,抬步离去,不再回首。
白虎手下三大堂主之一的文堂主文心,掌握着天圣门几乎九成以上门人的身份、下落等情况。
除了天圣门门主朱梓陌,天圣门中只怕就只有白虎手下的文心堂主最是清楚天圣门分散在九国各地的门人的具体下落了。
倘若有朝一日文心的身份败露,届时,不止那些信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全部毁掉,就连文心……也不可再活在这世上!因为一旦文心的身份败露,就意味着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将成为天圣门一众门人的一大劫难。
魂消散是天成大陆上数百年前盛行过一段时间的剧毒药物,只要将魂消散投于火中,魂消散燃烧后的烟雾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但因此毒太过阴狠,早已在天成大陆绝迹,却不想竟被慕子儒再次调制了出来!
在大梁绉平临出发前,当朱梓陌将魂消散交给林知吾,并叮嘱林知吾此行必须将这魂消散交给文心时,林知吾就已经明白朱梓陌的想法了。
要自己的同伴、下属死,于林知吾,这是一个残忍又残酷的决定,但林知吾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得不将这个决定告知给对方,让对方做好随时为天圣门献身的准备。
林知吾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他林知吾,不仅是天圣门副使,是天圣门门主最信任的人之一,更是天圣门门主朱梓陌多少年来的生死兄弟。
为了天圣门,为了朱梓陌,要林知吾做什么他都愿意!哪怕是要他对自己的同伴或者下属残忍,就算是要他亲手杀了他的同伴或者下属,林知吾也会狠下心肠!
三月份的阳光本就温和,更何况此时只是辰时初,朝阳初升,阳光温暖非常,这处院子虽偏僻,却胜在院内种植的植物较多,植物多了,鸟虫便也多了,而今虫鸣鸟叫四处起伏,到越发显得这方小院春意盎然。
然而,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这方小院,却承载着天圣门的诸多秘密!
许久许久,文心站直身子,看着手中不过一掌大小的扁木盒,深吸一口气后毅然转身走向了鸽舍。对于自己的未来,文心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林知吾回到客栈的时候,是辰时末,正好遇到休息过后喊了小二点了饭食充饥,此时正坐在客栈一楼大厅里吃早饭的寒星。
暖洋洋的阳光从客栈大门外投射进客栈内,让整个客栈大厅都明亮起来。林知吾就背对着阳光站在客栈大门外,寒星就背对着林知吾坐在正对着客栈大门的那张饭桌前吃早饭,因背光的缘故,皆看不清两人此刻的表情。
整个客栈大厅里,除了守在柜台后打着瞌睡的中年客栈掌柜和坐在客栈角落那张饭桌边偷懒的年轻店小二,只有寒星一人。
虽有些犹豫,但林知吾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了寒星正对面的位置上。
坐下后,林知吾下意识地扫了眼寒星的早饭:白粥配两样开胃小菜。
对于一宫圣女来说,这是很简单甚至是简陋的早饭,而且只有及其穷苦的人家才会吃这样的早饭,但是幽冥宫拥有的财富,数不胜数。
至于寒星,她只是抬眼扫了一眼在她对面坐下的林知吾,复又低头吃早饭去了,根本就不搭理林知吾,连林知吾大清早地为什么跑出去都毫不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寒星似乎也没有干涉林知吾做什么的权利!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撑死也就是同路而行罢了。
见寒星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又低头吃早饭去了,一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林知吾只得主动开口道:“寒星圣女,林萧阳公子已经和我说过了,他会遵从约定,跟你一起去江南南岭郡。因为我家公子,也就是林萧阳公子的二师兄指派我随同林萧阳公子一同前往江南,今日起,我也会与你们幽冥宫的众位一起去江南南岭郡。我与林萧阳公子同姓,名知吾。”
寒星没有接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依旧静静地吃着早饭。
林知吾似乎并不在意寒星是否答应他与之同行,只继续道:“林萧阳公子使用的龙啸剑,不知圣女认识与否?今晨,我见圣女盯着林萧阳公子的龙啸剑出神良久啊!”
听到“龙啸剑”三字,一直安静吃早饭的寒星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只见寒星轻轻地放下手中碗筷,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林知吾,却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林知吾,但那表情很明显是让林知吾继续说下去。
林知吾见寒星终于看向他了,一点也没有惧怕幽冥宫势力的意思,只微微一笑,依旧淡然自若地道:“龙啸、承影,情侣双剑。龙啸剑而今在林萧阳公子手中,只不知,如今这承影剑却是在何处?”
“你什么意思?”林知吾说完话,寒星就这样淡淡地接了话。
林知吾继续淡然自若地笑着、说着:“三百年前,五大武林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祖师爷慕容蓝造《剑谱》,将世间所有有名字的剑全部记录其中,并将那些剑分为单人使用的单剑和双人合用的情侣剑,且《剑谱》一直延续至今,越发完善。而龙啸剑和承影剑,自有记载以来便一直位居《剑谱》情侣剑首位。
龙啸剑剑身泛金,墨色剑柄镂空雕刻成龙首模样,龙眼处镶以金色宝石,每当拔剑出鞘便似有铮铮龙吟,故名龙啸。承影剑则与之相反,剑身乌黑,金色剑柄处毫无雕饰,但玄妙之处却在于,每当龙啸剑剑身与承影剑贴近,承影剑原本乌黑的剑身便会呈现出金色且栩栩如生的凤凰,故名承影。
这三百多年,使用过龙啸、承影双剑的,也都是感情深厚的夫妻,这些在《剑谱》上都有详细记载。《剑谱》上记载着,最后一对使用过龙啸、承影双剑的夫妻,乃是大梁江南平西省南岭郡的裴龙、莫雨夫妇。
裴龙、莫雨师出同门,乃是师兄妹,当年裴龙、莫雨二人成亲时,他们的师尊将龙啸、承影双剑作为新婚贺礼送与他们二人,自此,大梁江南一带便多出一对惩奸除恶的‘啸影双侠’。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十八年前,也就是大梁国初平七年,‘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二人皆在同一日消失于世,而且那日还是端午佳节。
十八年前,连同‘啸影双侠’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年约四岁的女儿裴汝燕和龙啸、承影双剑。只是,世人皆以为龙啸、承影双剑已经随着‘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消失于世,但我却知晓,龙啸剑从没有消失过,至少现在已经出现了。殊不知,这承影剑,何时才会再现世间呢?”
听完林知吾说的这一长串话,寒星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只是表情却始终漠然如斯。
只听得寒星用淡漠的语气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你想问本圣女关于承影剑的去向?不过可惜,本圣女既不认识裴龙、莫雨夫妇,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江湖百晓生。承影剑的去向,只怕你是问错了人。”
闻言,林知吾的笑意却是愈发地深了,只听得林知吾“哦”了一声,方言道:“我本也没想圣女能知道承影剑的去向,只不过,关于龙啸剑和承影剑,自它们被记入《剑谱》时起,便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龙啸剑的主人必须和承影剑的主人结成夫妻,换而言之,只有手持承影剑的女子,才能当得上林萧阳公子的妻子。”
寒星漠然着一张脸,语气也淡漠得很:“这与本圣女有何关系?龙啸剑与承影剑虽是情侣剑,却也是正义之剑,莫非你觉得本圣女一个魔宫圣女,将来的幽冥宫宫主会持有承影剑?简直是笑话!”
站起身,林知吾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走了。林知吾说:“承影剑的去向,就代表了裴龙、莫雨夫妇二人的去向,不过,却并不代表承影剑仍在裴龙、莫雨夫妇二人手中。虽然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但是我想,早在十八年前,承影剑就已经离开裴龙、莫雨夫妇二人了,就如同而今的龙啸剑。只是,如今持有承影剑的人是谁……”
林知吾的话没有说完,便没人能猜出林知吾这段话最后的意思。
然而,不论林知吾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可以肯定的是,林知吾必是知道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隐秘之事,且与十八年前突然消失于世的“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有关!(未完待续。)xh211
第六章 情侣双剑3
直到林知吾的身影彻底消失,寒星才再次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而在客栈大厅通往后院的另一条过道口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
殊不知,在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后,依旧端着碗筷吃饭的寒星却忽地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安静地喝完最后一点粥,放下碗筷,红唇微启,寒星对着空气唤了声:“青、岚、风!”
伴着寒星的声音落下,一阵轻烟忽地弥漫整个客栈大厅,在轻烟中,三个黑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寒星身侧,下一秒,只听得那三个黑影异口同声地道:“青(岚、风)参见圣女!”
看了眼并排站在自己身侧的三个黑影,寒星冷冷的话语响起:“可有看清楚刚才那人是谁?”
三个黑影异口同声道:“看清楚了。”
冷笑更甚,只听得寒星冷冷地道:“杀!”敢监视她的人,她岂能放过!更何况刚才……
三个黑影再次异口同声答道:“是!圣女!”说罢,三个黑影一同消失,随着黑影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阵轻烟。
再看客栈掌柜和店小二,他们两人不知何时居然都趴在各自的桌上睡着了!想必是刚才那阵轻烟里含有迷烟的缘故。
另一边,林知吾回到和林萧阳一起住的客房的时候,林萧阳正坐在客房内的茶桌前,茶桌上,是早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
终于看见林知吾回来了,林萧阳连忙站起身对林知吾道:“林副管事,这么久你去哪了啊!早饭都凉了!”害他一直等,等得都快忍不住想先吃了!
林知吾微微一笑,走到茶桌前坐下,笑道:“也没去哪,就是在小镇上逛了一圈,逛完了,就回来了。正好我也饿了,快吃饭吧!”
虽然林知吾知道林萧阳也不过随口一问,并非真要知道他的去向,但他还是选择隐瞒了在客栈大厅遇见寒星,并与寒星聊了许久的事。林知吾觉得,有些事,还是等查清楚了再告诉林萧阳比较妥当,冒失处事可不是林知吾的作风。
闻言,林萧阳点了点头,也不甚在意林知吾所言是真是假,只连忙坐下,拿起碗筷——开吃!
见林萧阳似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狼吞虎咽的,林知吾心下了然——想必为了等他,林萧阳这个吃货一直忍着没有先吃早饭吧!等了这么久,林萧阳肯定饿坏了!想到这,林知吾忽然觉得内心一片温暖。
拿起碗筷,林知吾也吃起了早饭。比起朱府上的丰盛早饭,这顿早饭,虽说简陋了些,却是自其弟弟林知升走后,林知吾吃得最舒心的一顿早饭。
两日后。巳时左右。
惠国东北边边境。
“冷晴,别一直躲在马车里,出来一起看看风景,惠国边境的风景可是很美的哦!”炎子明的声音再次从马车外传进车厢里。
“不用了,你们自己欣赏就好,这天干物冷的,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冷晴再次回答了同样的话。
明明已经是初春的天气,可越往北上气温越低,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冷晴身上已经穿了两件轻氅了,最外面的还是那件浅紫色的轻氅,但里面却加了件浅灰色的。可就算是这样,冷晴还是觉得好冷啊好冷。
这样的天气,不禁让冷晴想起了她还在现代的时候。
也是这个季节,那时候,因为工作,冷晴被她所在的总公司派往东北三省之一的黑龙江省哈尔滨的分公司出差。
冷晴是货真价实的南方人,祖辈往上数五代都是南方人,冷晴从一出生就一直呆在家乡,就连大学都是在家乡所在的省区念的,那次出差,冷晴可谓是跨越了大半个新中国。
彼时,冷晴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穿的是一套黑白色系的职业长袖套装,虽说是长衣长裤,却是单衣。
在冷晴的家乡,阳春三月的季节,穿这种长袖单衣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十分舒服。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冷晴还没什么感觉,可当飞机降落在哈尔滨机场,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冷晴觉得她就像是被突然扔进了一个大冰窖里一样,呼呼的寒风吹得冷晴就像秋天里那枯黄的树叶一样一直不停地抖啊抖的。
当即就在机场翻了行李箱,结果冷晴悲催地发现,除了两件稍微厚点,尚可保暖的大衣,她居然都没带一件羽绒服或者棉袄这种真正的御寒衣物!谁让这两样东西只有在寒冬的时候冷晴才会让它们重见曙光呢!是以,冷晴看着她自己的行李箱,当场就崩溃了。
彼时,虽然迅速地穿上了大衣御寒,可冷晴还是冷得直打颤。后来,还是和冷晴同公司的一起被派去哈尔滨出差的一个男同事看见冷晴冷成那样,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给冷晴穿,冷晴这才没有被严寒打到。
至于那个怜香惜玉的男同事,冷晴听说,那个男同事后来伤寒了一个月啊一个月……
冷晴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自那次哈尔滨之行之后,不管什么季节,公司再派人去东北那一带出差,她就总是想方设法地推辞拒绝,连装病的烂招都用上了。估计后来公司高层也看出来了,再有需要去东北那一带出差的事也就不再点冷晴的名了。
那时候,冷晴真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打死她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了!可是冷晴却忽略了这其实是因为她自己考虑不周,忽略了北方的严寒!根本怪不得气候!
“别那么怕冷,等你适应了就好了。”炎子明劝导的声音再次传进马车里。
摇头,冷晴依旧拒绝:“不要,我绝对不要出去!”出去了就有可能直接冻死!
马车外,牧文依旧面无表情地驾着马车,对于自家主子和冷晴的对话完全充耳不闻。
“冷晴,我可是你的主子,你胆敢几次三番地拒绝主子的要求,信不信等到了赤冰国我就把你卖给官府去做官奴!”炎子明那轻飘飘的慵懒到极点的声音缓缓传进了马车里,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笑意。
听到炎子明的话,冷晴忍不住仰头朝着马车顶翻了个大白眼:丫丫的,明知道被卖去做官奴是她的死穴,炎子明这家伙就偏要每次拿官奴一事来压她,偏偏炎子明要求她做的事还不违背她当初提出的条件,这让她真心的郁闷啊!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炎子明在威胁她,并不会真的把她卖去官府做官奴,但冷晴还是不得不妥协。毕竟,冷晴现在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炎子明了,如果失去了这个依靠,冷晴真的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面对这茫茫异世。
“来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冷晴一步一蹭地,以龟速往马车车门边移去。
终于还是蹭到了车门边,在掀起马车门帘的同时,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没有丝毫犹豫,冷晴当即就甩手放下了车帘。
本想转身回马车角落里去继续蜷缩着,当一只蜗牛,可是想到炎子明的话,冷晴只好再次强忍着寒冷,一脸慷慨就义地伸手掀起了马车的门帘。
炎子明恰在此时回头,刚好看见冷晴在掀起车帘后,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的场景,不禁露齿一笑,调侃道:“如此怕冷,等到了赤冰国,你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炎子明和牧文皆只穿了一件轻氅,准确来说,那轻氅只是被他们披在肩上,并没有用腰带束起,这样的穿衣方式,与没穿无异。所以,炎子明还是有资格“鄙视”冷晴的惧寒症的。
无比艰难地迈步到炎子明身边坐下,冷晴紧紧地扯着身上的两件轻氅,以确保迎面吹来的寒风不会从领口处灌进身体里。
看向身边笑得灿烂的炎子明,冷晴冷哼道:“我本来就不想去那么冷的地方,但既然已经卖身给你当了丫鬟,不去也没办法不是吗?有谁听过主子回自己的国家身为丫鬟的却还留在别的国家的?”
无视冷晴那似是抱怨的话,只见炎子明上半身往冷晴的方向一倒,再次将他的脑袋直直地倒在了冷晴侧弯着的大腿上。
“你又来!”冷晴真的快要无语抚额问苍天了。
冷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炎子明好像是上瘾了一样,自从前两天枕着她的大腿睡了一觉之后,只要她坐在炎子明身边,炎子明肯定就会依样画葫芦地枕着她的大腿,有时是睡觉,有时就那么枕着,睁着眼望天。
朝冷晴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炎子明看着冷晴微垂着的脸笑意盎然地道:“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只要不是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的事,你都不可以拒绝你的主子我。现在你的主子就是枕着你的大腿休息休息而已,这算是违背良心道德或者强人所难的事吗?”
冷晴闻言,白眼一翻,不再看炎子明,往后一靠,靠在身后的车壁上,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白天空发呆。(未完待续。)xh211
第七章 昔年逝年1
天空蔚蓝成一片,四周的景物也的确很美,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然,空气中的温度却着实偏低,生生扼杀了令人欣赏美景的心情。
身下的马车始终稳稳地前行着,仰脸看着似是生闷气,其实是实在太无聊了在发呆的冷晴,枕着冷晴的大腿,炎子明心情大好地闭上了双眸进入假寐。
官道两旁的山林田地在不断后退着,伴着前行的马车迎面拂来一阵又一阵的寒风。车辕上的三人,一人认真地驾驶着马车,一人躺卧于车辕上,脑袋搁在另一人的腿上,遥遥看去,却是一副显得十分和谐的画面。
对于炎子明和冷晴这类似于“调情”的举动,一旁一直负责驾驶马车的牧文选择了无视无视再无视,誓要将无视进行到底!
不过,牧文也只能选择无视了,除非牧文想让炎子明将他炒鱿鱼,那样的话,牧文到是有可能顶着狂风暴雨上去“打扰”炎子明和冷晴。
话说回来,这些却都是不现实的,因为牧文只会永远忠心于炎子明,炎子明的所有作为对于牧文来说都是不可违背的。
眼角余光瞥见自家主子闭目假寐了,牧文下意识地便放慢了赶车的速度,想让自家主子能休息得舒服些,免得车速过快颠簸到了自家主子那就不好了。
却不料,炎子明却在感觉到车速放慢后出声提醒:“牧文,不必放慢速度,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路上,再不快些回去,王泉只怕又要发疯了。”
听了这话,牧文哪还敢再放慢车速,忙又按着之前的速度驾车了。
“对了,我们还要几天才能到达赤冰国都城?”冷晴忽然低头看着枕着她的大腿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如此问到。
“再过三天半,也就是下个月月初入夜十分就能进入赤冰国国境。过了两国边界,再行五天半就可进入赤冰国都城。”回答冷晴的人不是炎子明,而是这几天一直努力扮演着“空气”这一角色的牧文。
“这么一算还要九天才能到,比预计的时间足足晚了两天呢!”冷晴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面上虽然不见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冷晴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晚了两天好,晚了两天好啊!晚两天到她就可以少受两天的严寒之苦啊!
“那还不是因为在路上一直走走停停的关系。之前预计的时间,是从清晨赶路到入夜十分才能在十天左右到达赤冰国都城,像我们这般走走停停地,只晚了两天已经算好的了。”冷晴的话音刚落,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就接过了话头。
说这话的时候,炎子明并没有睁开双眸,双眼依旧微微地闭着,满脸的惬意舒适。
炎子明以为冷晴是在抱怨他们赶路的速度太慢,实则不然。其实,冷晴巴不得晚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才到赤冰国都是好的。
这还没到赤冰国呢,就已经冷成这样了,要是真到了赤冰国,冷晴十分怀疑她会不会因为这惧寒的体质而光荣地——倒下。
悠悠地睁开双眸看向冷晴,炎子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几分疑惑:“按理说,习武之人应该比常人不畏严寒才是,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偏比常人还要畏惧严寒呢?”
闻言,只见冷晴仰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表情,比无语还要无语。
冷晴心道:你们古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体质当然好了。可她这个现代人不一样,她正式工作后几乎没有业余时间,念书那会儿她不仅要上课,有点时间还要去练琴,别说她没多余的时间锻炼身体,就算有,她也没有他们那么勤奋好吗?她现在这身功夫还是当初做学生的时候挤出时间学的,能拿到专业武术资格证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虽如此想,但冷晴嘴上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着:“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就像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一样,这跟练不练武没多大关系。你能说武艺高强的人就一定不怕寒冷吗?我却不这么觉得。”
“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炎子明声音低低地把冷晴的话重复了一遍。
冷晴不明白炎子明为什么要重复她的话,只乖乖地点点头:“是啊!”
“哈哈哈哈……”看着冷晴难得表现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样,炎子明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过后,仰脸看着冷晴,炎子明抿唇调笑道:“你这个说法还真是够恰当的,不过,我却觉得用在你身上就不怎么恰当了。”
“呃?什么意思?”冷晴被炎子明前后的反应差弄得一愣一愣的,饶是聪明如冷晴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炎子明话里的深层意思。
却见冷晴冷下脸,忽地抬手将炎子明的身体往外一推,虽没用多大力气,但早有准备的炎子明还是顺着冷晴推他的力道往旁边一滚,同时,右手手掌往身下车辕上一拍,就见炎子明整个人腾身飞起,待再降落时,炎子明人已经飞到马车车顶上去了。
在炎子明这一系列的动作下,原本就随意披在炎子明肩上的大氅很自然地便随着炎子明的动作飘落,而且还十分无巧不巧地飘到了一旁一直努力当空气的牧文头上。
炎子明和冷晴自然没有看见,在被大氅兜头罩住的那一刻,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牧文嘴角抽了两抽,额角青筋跳了两跳。
虽然满心的郁闷,可毕竟炎子明是自己的主子,而牧文又本就是个寡言沉闷的性子,自然不会抱怨什么。
哪怕此刻已郁闷得想撞墙,牧文也只是默默地伸手将罩在他头上的大氅扯下,将大氅随手放在身后的车辕上,而后继续面无表情地驾驶他的马车。
站在马车车顶上,炎子明一个帅气十足的转身,右手同时一掀转身时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的衣袍下摆,随后便利落地盘膝坐在了马车车顶边缘。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车辕上的冷晴,炎子明笑得十足像个痞子:“你打不到打不到!”
看着如此“调皮”的炎子明,冷晴终于忍不住抬手抚额。
站起身,冷晴单手叉腰仰脸望着炎子明道:“你真是个无赖!”
“那也比伪君子强吧!”炎子明自然而然地顺着冷晴的话反驳了一句。
听到炎子明的话,冷晴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只见冷晴放下了插于腰间的手,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马车车厢里。
对于冷晴的反应,盘膝坐在马车车顶边缘的炎子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而牧文也十分心有灵犀地扭头看向他身后的炎子明,然后在炎子明疑惑的目光下——摇头。
此刻,在炎子明和牧文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女人,变脸果然比变天还快!
车厢内,冷晴却是背靠着车壁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以双臂紧紧环抱住双膝,将她那张绝美的脸都埋在双臂的环抱间。
抱着双膝的双手手掌紧紧地揪着身上浅紫色轻氅的下摆,因为太过用力,冷晴双手的手指骨节已经泛出了异样的白,似乎只要冷晴再用点力,她那白皙瘦弱的皮肉将再也包裹不住那指骨。
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可是,泪,还是控制不住溢出了眼眶,打湿了冷晴身上的轻氅。
那是属于仇恨的眼泪。
冷晴不明白,伪君子,为什么听到类似的词句,她总会想起那个禽兽!
冷晴三岁时便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她原本的家庭,但是,因为蒙语的爸爸妈妈,因为他们待冷晴如亲生女儿,所以,冷晴才能再度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是,因为那个禽兽,冷晴所珍视的这一切都被毁了……
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冷晴强撑着她所有的精力,一边拼命地工作,一边拼命地追查着蒙语自杀的真相。冷晴曾一度觉得她会撑不下去,可是她到底还是撑下去了。
法医鉴定和警方收集的资料上显示蒙语的确属于自杀并非他杀,可是冷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个单纯善良、可爱活泼的女孩,有一天会抛下她的爸爸妈妈,抛下与她情同姐妹的冷晴,以那样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冷晴要查清楚,她要给蒙语的爸爸妈妈、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从殡仪馆,到医院,再到蒙语的家,最后,终于让冷晴找到了蒙语自杀的真正原因。
那天,天是灰蒙蒙的颜色,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一阵一阵的凉风不停地吹着,卷着绵绵细雨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模糊了视线,冰凉了人心。
那天,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却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的行人打着雨伞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片清冷之色。
那天,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冷晴却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寒,似乎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其实真正冷的,是冷晴的心。
那天,冷晴穿着她常穿的职业套装,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推开了蒙语家那扇两米高的银漆铁院门,看见了一切的真相……(未完待续。)xh211
第八章 昔年逝年2
进了院门,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那些被闷热的天气闷得有些恹恹的花草,还有那栋正对着院子大门的两层高的豪华别墅,,最惹眼的就是那一棵矗立在院子左侧,斜对着别墅大门的粗壮老槐树。
那棵老槐树也不知究竟有多老了,总之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它那粗壮的树干。而那棵老槐树的枝叶更是繁茂得不像话,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有些枝叶都已经生长到了别墅的顶部。
若是在炎热的夏天,这棵老槐树下到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那天,彼时那种蒙蒙的细雨,并未能淋湿老槐树那繁茂枝叶遮挡住的地方,只淋湿了老槐树所遮挡的地方周围浅浅的一个圈。
在那棵老槐树粗壮的树干的背面,离地面大约两米高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树洞,树洞里面有一小块中空的地方,那是蒙语小时候顽皮爬树时发现的。
那天,冷晴抱着侥幸的心理,探手到那个树洞里,期望着,蒙语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期望着,她给她留下了只言片语的线索。
那天,冷晴从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掏出了一本装在密封袋中有些陈旧的日记本,还有一封——遗书。
那天,当冷晴从密封袋中取出日记本,翻开,看着那一页一页的日记笔记时,她有过恨蒙语的想法。
但是,当冷晴看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看到那印花的纸页上被泪水晕开的字迹时,冷晴所有对蒙语的恨在那一刻便全部灰飞烟灭了,转而是对那个禽兽的滔滔不绝的恨意,以及对蒙语的——心疼。
冷晴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在日记本最后的那一页上看到的那一段段让她撕心裂肺的话。
那天,冷晴一字一句地看着日记本最后那一页上的内容,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她手中的日记,心里,血已淌成河——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不该抢晴晴的未婚夫,但是我爱浩贤,很爱很爱,从第一次见到浩贤的时候起我就爱上他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到可以为浩贤付出我的一切!
晴晴说,浩贤很好,晴晴还说,浩贤是个有上进心的好男人,晴晴还说了好多好多关于浩贤的事情。我不想以后后悔,所以,犹豫了好久,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向浩贤告白时,浩贤答应了我,那时候我很开心,开心到无法用言语言明。
那时候,我问浩贤,那晴晴怎么办?你已经和晴晴订婚了啊!浩贤说他会跟晴晴讲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会努力让晴晴接受我们之间的事,因为他现在爱的人,是我。而浩贤也承诺我,会给我幸福,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因为浩贤真的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相信着浩贤,相信着浩贤会给我我一直期盼的幸福,相信着浩贤会给我和孩子一个美好的家,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直到昨天,我才明白我有多天真,有多可笑!
昨天,浩贤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和晴晴说过我们之间的事,甚至还叫我自己去医院打掉孩子!那不仅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忍心要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拒绝了,我说我一定会将孩子生下来!浩贤回答我的却是:“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更不会承认你曾经是我的女人,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因为相较于你,冷晴对我的利益更大,你除了家里有钱,一无是处!”
那一刻,我的心好痛,原来我对浩贤而言,只是玩玩而已的对象!原来我真的只是浩贤的“之一”。痛过后,我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可是一切都不会也不能再重来了!
浩贤如果只是抛弃我一个,那样也就算了,可是浩贤一起抛弃的,还有我肚子里那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啊!孩子没有错啊!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孩子遭受这些!!
可是晴晴,如果晴晴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晴晴会原谅我吗?如果晴晴不愿意原谅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我爱的人,我不能也不想再失去晴晴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好姐姐了!
昨天,浩贤说,如果我*了晴晴或许会原谅我,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愿意!
在日记的最后,那个被泪水晕开到模糊不清的字,冷晴知道,那是个“死”字。
蒙语那个笨蛋!她以为她死了她就会原谅她了吗?她,冷晴,绝不会原谅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笨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而那封遗书上,只写着短短的几段话:
晴晴,我知道第一个看见这封遗书的人一定是你,因为你是那么聪明,了解我的一切。
晴晴,我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对我的信任。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更不要恨我好吗?我知道,你那么聪明,迟早会发现我怀孕的事,更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我真的没脸再面对你了。
今生,我只能带着歉疚离去。我用我的死,来换取你的原谅。
请你转告我的爸爸妈妈,我走了,我对不起他们,他们生育养育了我,我却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是我不孝。我走后,请他们不要伤心,更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造的孽,他们没必要为我伤心、难过。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偿还这辈子犯下的过错,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蒙语绝笔。
那天,当冷晴含着泪将那本日记本和遗书交到警方手中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属于复仇的快乐。
和冷晴一起长大,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自杀了;疼爱冷晴如亲生女儿的蒙妈妈因为承受不了突然失去女儿的沉重打击,患上了抑郁症,每天都无精打采,起初是觉得因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没有照顾好蒙语,才导致了蒙语的自杀。
到了后来,每次冷晴去医院看望蒙妈妈时,都会看见蒙妈妈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蒙妈妈还会拉着冷晴这样问:“你知不知道我家蒙蒙去哪了啊?她说去外面逛逛,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就凉了啊!”
多少次,听见蒙妈妈这样问自己,冷晴只能默默地流泪,然后忍着心痛欺骗蒙妈妈也欺骗着她自己:“蒙蒙就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她就回来了,她会回来的……”
冷晴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望蒙妈妈时,蒙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冷晴,蒙妈妈已经患上重度精神抑郁,再也没有康复的可能,而且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照顾好蒙妈妈,避免蒙妈妈因精神抑郁而自残、自杀。而最最疼爱冷晴的蒙爸爸,也在蒙语下葬后的那天,不知所踪。
冷晴拥有的幸福,冷晴拥有的家的温暖,冷晴一直一直努力守护的所有所有……在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没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禽兽,不,是比禽兽还不如的男人。
比起冷晴心里的痛,比起蒙语一家三口,冷晴觉得就算让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恨!冷晴真的好恨!冷晴恨不得将那个禽兽千刀万剐,再扔到深山里去喂野狗!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泻冷晴的心头之恨!
蒙语一家是被那个叫做陈浩贤的禽兽害成这样的,可是冷晴却不能亲手为蒙语一家三口报仇,那一刻,冷晴恨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即使再憎恨,冷晴也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做“遵纪守法”。
冷晴其实是给了陈浩贤和蒙语机会,给了他们处理事情的时间的。
在发觉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后,冷晴就一直在等着他们跟她坦白的那天。她从小就那么聪明,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最好的妹妹在一起了,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那时候,虽然冷晴知道陈浩贤也许并不是那么爱蒙语,但冷晴却天真的以为着,以为陈浩贤和蒙语相处久了就会被蒙语的真挚所感动,从而真心真意地对待蒙语,爱护蒙语。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冷情深刻的意识到,她真的太天真。
于冷晴而言,爱情,永远比不上亲情,这一次的爱情没了还会有下一次的爱情,可若是亲情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冷情,她并没有那么爱陈浩贤,因为她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包括恋人,所以,爱情在她眼中可有可无。所以,即使陈浩贤是冷晴的未婚夫,但只要蒙语开口,冷晴绝不会有一丝的反对,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去揭穿他们,她选择等,等着他们跟她坦白。
然而,冷晴等到的,不是陈浩贤和蒙语的坦白,而是蒙语带着腹中的孩子跳楼自杀的消息!(未完待续。)xh211
第九章 昔年逝年3
那天,正值中午,冷晴正坐在离她的公司有些远的一个高档茶楼里接待一个十分重要的客户,对方是某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只要和对方谈妥,对冷晴所在的公司那绝对是一场极大的利益,可以增加公司的年收入约四个亿。
那天,冷晴正跟那个重要客户谈到合同的事宜,眼见着马上就要谈妥了,一个电话却让冷晴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那天,甚至都没有解释一下原因,冷晴就那样抛下了那个重要客户夺门而出,对于身后那个重要客户的呼喊声,冷晴置若罔闻。
那天,那个电话是蒙语的一个朋友打给冷晴的,对方只说了一句话:蒙语自杀了,就在她家别墅小区对面的岔路口那,跳楼自杀。
那天,冲出茶楼,冷晴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茶楼的地下停车场开车,然后,在路上闯了几个红灯,险些撞倒n多路人地赶到了蒙语自杀的现场。
在路上,冷晴通过电话跟蒙语的那个朋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蒙语的朋友也不知道蒙语是什么时候爬到楼顶去的,只是当她从楼下对面的街道经过时,无巧不巧地听见有路人在高呼“有人要跳楼了”,当她循声看过去,却赫然发现那个人是蒙语!
蒙语的朋友原本想要赶过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好劝蒙语别做傻事的,可是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当事情发生后,蒙语的朋友能想到的第一个联系人,就是蒙语总是念叨的冷晴。
那天,当冷晴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还没有到,路人围了一圈,拨开人群挤进去后,冷晴却傻眼了。
那天,冷晴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背对着她的蒙妈妈紧紧地抱着蒙语满身是血的身体,听着蒙妈妈那撕心裂肺的嚎啕,默默地流着泪。
蒙语死后,冷晴一直很自责很懊悔,原本冷晴觉得傻乎乎的蒙语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她应该成全蒙语的爱情,但是冷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好心,最后却害死了蒙语。
冷晴始终都想不明白,既然陈浩贤没有和蒙语在一起的打算,那一开始就不要接近蒙语啊!为什么要在得到蒙语又让她怀孕后抛弃她??难道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冷晴真的不在乎自己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和自己的未婚夫有勾搭,甚至珠胎暗结,其实,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只要他们跟冷晴坦白,冷晴是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并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否则,冷晴一开始就不会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他们的事。
可是,他们没有,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在得到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让蒙语怀孕后,不仅没有想过跟冷晴坦诚,还想法设法地隐瞒,甚至……最后以诱导的方式逼死了蒙语!!
那个男人,该是有多狠心,多歹毒啊!不说蒙语,就算是蒙语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更是他的孩子啊!!
到最后,他不仅玩弄了蒙语后弃蒙语如敝屣,更要蒙语亲手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歹毒,何其歹毒啊!!
车帘被人掀起,一股寒风吹进车厢里,但只短短的一瞬车帘便被迅速放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进蜷缩在车厢角落的冷晴耳中。
最后,那轻缓的脚步声在冷晴身边停驻,随后,炎子明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冷晴头顶响起:“怎么了?”很轻很轻的关心的声音。
耳听着炎子明的问话,冷晴没动更没有出声。现在的冷晴,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交谈,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忆。
见冷晴不答话也不动,炎子明索性在冷晴身边蹲身坐下,伸手搭上冷晴的肩头,温声软语地问道:“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冷晴依旧没有反应。
“冷晴,不管是什么事,你好歹给个反应啊!别让我担心好吗?”对于冷晴的沉默,炎子明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虽然平常冷晴的话也不是很多,但好歹炎子明说十句冷晴能回他个三四句,可现在,冷晴却连吭一声都不愿意了,这让炎子明如何能习惯啊!
蓦地,炎子明注意到了冷晴那抓着轻氅骨节已经泛白的双手,因长时间用力,冷晴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根根清晰分明。
默了一默,而后,只见炎子明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握住冷晴那骨节泛白的右手,轻言轻语地说着:“冷晴,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语气都快近乎哀求了。
冷晴依旧不肯开口,炎子明便只得一直不停地问着说着劝着,一时间,到显得气氛有些僵硬了。
马车外,牧文虽是在专心驾驶着马车,却也一直留心着车厢内的情况。
听着身后车厢内炎子明的声音几乎是不间断地响起,可却始终没有听见冷晴的声音,牧文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然后一挥马鞭,马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日头渐高,直至正午时分,炎子明才从马车车厢里出来。一出车厢,炎子明就一声不吭地坐到牧文身侧,垂着脸,盯着腿边的车辕一个劲儿地猛看,那表情阴郁得着实有些吓人。
若是炎子明的另一个心腹手下王泉此刻在这,定会这般笑着调侃炎子明——爷,您就是再一个劲儿地猛瞧也没法把这车辕瞧出个洞来!所以您还是省些气力吧!要不您瞧我也成,我瘦啊,没有多少肉,容易瞧出洞来。
只可惜,此刻,坐在炎子明身边的是牧文,偏生牧文性子沉闷,还容易较真,所以,悲剧往往就是这样发生的……
看见自家主子脸色阴郁,你不说些玩笑话开导开导调解下气氛就算了,你避开总行吧!至少安静地驾驶你的马车别出声吧!
偏生这牧文也不知避开,偏偏就要老实巴交地凑到炎子明面前这般问炎子明:“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用的还是十分认真的语气,十分认真的表情。
也不能怪牧文如此问,因为牧文着实想不明白,不就是冷晴一直没开口说话吗?他家主子用得着摆出这样一副讨债没讨到的脸色吗?他跟王泉说话的时候,王泉有时也是不搭理他的啊!他却从没像主子这般过。
可是,炎子明并不知牧文所想,只见炎子明听见牧文这样问,再瞥了眼牧文那非常认真的表情后,炎子明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怎么了?他怎么了难道牧文会不知道?他就不信牧文内力这么好会听不见他之前在车厢里说的那些话!!所以,牧文这是明知故问啊!摆明了要他将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再讲一遍啊!牧文是要他这个做主子的下不来台啊!简而言之,牧文这家伙是欠收拾了啊!!
遂,只见炎子明忽地右手握拳,猛地朝牧文一挥,下一刻,只听得牧文一声哀嚎,牧文的左眼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炎子明一拳头。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炎子明这一拳纯粹是靠着手臂的力道挥出的,并没有含着内力,不然,只怕此刻牧文人已经如棉絮般飞出去了,哪还能这般“安稳”地坐在车辕上?
当炎子明收回拳头,看着牧文那已然变成熊猫眼的左眼时,炎子明忽觉得自己却是有些过分了。炎子明静下心想想,其实牧文问的那句话并不是嘲笑他,以牧文的性格也不会说嘲笑他人的话,但是他却硬生生将牧文关心的话听成了嘲笑的话。
炎子明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俗话说的“关心则乱”难道就是他如今这样的??炎子明有些茫然了。
虽然知道刚刚是自己过分了,可要炎子明一个做惯了高高在上的主子的人腆着脸跟一个下属道歉,哪怕那个下属是跟随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牧文,炎子明仍然办不到。况且,依照炎子明的身份,也不容许他跟一个身份低微的下属道歉!
话又说回来,刚刚炎子明挥出的那一拳,对于常年生活在刀尖上,对危险有着敏锐察觉力的牧文而言,要避开其实并非难事,只不过牧文始终牢记着他下属的身份,作为主子的炎子明要揍他,就算可以避开他也是不会避开的。
换而言之,如果有一天炎子明要牧文死,牧文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对于如此忠心的下属,炎子明觉得他若不说些什么似乎也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炎子明只能半解释半掩饰地说了一句:“爷刚刚心情不大好。”
没有接话,牧文依旧面无表情地驾驶他的马车。
听见炎子明如此说,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头的牧文原本还有些糊涂,有些愤然的心情立马就恢复平静了,因为作为一个主子,能这样跟下属“解释”,这足以证明他牧文在炎子明心中还是有一丝份量的。于牧文而言,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是,一想到刚刚炎子明莫名挥向自己的拳头,牧文才平静下的心情又随即有了一丝新的不平静,但牧文自己也弄不明自己究竟在担忧些什么。(未完待续。)xh211
第十章 不言而杀1
同一时间。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韩院。
同样万里无云的晴日。同样的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景色,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禀冽刺骨的寒风,只有春日的风光无限。
韩院的书房内,因未开窗的缘故,光线显得有些暗淡,但也能明显看到一些在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和微生物。
由于尚在守孝期间,朱梓陌平日都只穿一身浅淡素衣,今日他穿了一身浅兰色儒衫,三千青丝也只用一根墨玉簪整齐地束在脑后。衣着穿戴虽简单,却丝毫掩不住朱梓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气质。
不过,就算只是素衣,凭着朱府现今的财力,朱梓陌现今在朱府的地位,那衣料怎么说也得是上等的绸缎料子,这无疑更加提升了朱梓陌身上的华贵气质。
此刻,刚刚用过午饭的朱梓陌正背靠着椅背坐在书案后的靠椅上,俊脸微仰起,双眸微微眯着看着前方,一幅睥睨万物的模样。他的左手搁在左腿上,右手则搁在书案上,右手食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案案面,发出不规律的敲击之音。
因着这些动作,让朱梓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又有些风流不羁。
顺着朱梓陌的视线往书房中间看去,只见灰褐色的木质地面上静静地跪着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右手搁在曲起的右膝上,左手撑在跪地的左膝上,头虽未低垂,但因其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却也令人看不清样貌,只能从身形大概判断出那个黑衣人是名女子。
因为玄武是女子,所以玄武手下的一众下属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而朱梓陌手下负责收集情报的只有玄武这一支。
静默了良久,只听得朱梓陌淡声问道:“事情做得干净吗?”
“回主人,是苍蝶首领亲自带人去办的。”黑衣人如是回答。话语虽恭敬,但声音却清冷中透着寒意。
“玄武做事向来手段果决、干净利落,既然是玄武亲自去办的,那必然是没有留下痕迹的。”朱梓陌点了下头。淡漠地说着,复又道:“继续。”
闻言,黑衣人即刻向朱梓陌详细禀报,声音依旧冷得让人想打寒战:“回禀主人,今晨属下便收到苍蝶首领发回的消息。消息言,良国皇帝良优添第九皇女良兰月于三日前在出嫁途中被刺杀死于大章国边境,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均无一人幸免。”
听见黑衣人说到“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均无一人幸免”时,朱梓陌点着书案案面的右手食指明显的顿了一顿,复又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只是,原本便冰冷无甚感情的双眸此刻更加寒冷如冰。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良久后,只听得朱梓陌冷着声音问那个黑衣人:“不留活口,是谁下的令?”
朱梓陌可不记得他有下令杀掉所有陪同送嫁人员。朱梓陌清楚地记得,他只下令让手下杀了良国皇帝良优添第九皇女良兰月一人便可。再者,上苍有好生之德,就算不为他自己,只为了九泉之下的刘如云,朱梓陌如今也是不会妄造杀孽的。
“回主人,是苍蝶首领亲自下的令,人也是苍蝶首领亲自带去的人解决的。苍蝶首领说,斩草必除根!”黑衣人丝毫不为朱梓陌的冰冷话语所动,依旧冷着声回答。
闭了闭眼。待再度睁开双眸时,朱梓陌眼中的冰冷已尽数散去,只余一片清明与淡漠。罢了……人既已死,朱梓陌还不想为一群已死之人为难自己的下属。还是他最信任得力的下属之一的玄武。
见朱梓陌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黑衣人冷着声继续之前的禀报:“次日,也就是两日前,良国皇帝良优添在上早朝时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怒急吐血,晕倒在良国朝堂之上。后,良优添在其寝宫扬言欲与大章国断绝一切往来。不过,随后便有大章国国书送呈至良国朝堂,国书上言良兰月虽已死,但大章国皇帝陈洛仍坚持让大章国太子陈浩贤与良兰月按婚期完成‘冥婚’,并下旨追封良兰月为大章国太子平妃,如此一来,良兰月的地位便与其身为大章国太子妃的姐姐良兰梅不相上下。陈洛此举似让良优添怒气平息不少,当即便收回了先前所言的欲与大章国断绝一切往来之言。而良优添此番言论均是在其寝宫所言,除了他身边几个近身服侍之人,并无甚知者。”
听完黑衣人的禀报,朱梓陌点了点头,出口的声音十分冷淡:“知道了。”稍一停顿,朱梓陌又道:“两天前让你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两天前的下午,天气晴好,三月末的阳光仍旧分外温暖,韩院内四周的树木上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几只燕子在空中斜斜地滑行而过,不知最后会降落在哪家的屋檐下。
彼时,一身白袍的朱梓陌正坐在自家府里韩院院子里的望月亭内的石桌边的石凳上,一边喝着作为贡品的雪盐茶,一边自己与自己对弈。
正当朱梓陌自己与自己对弈到激烈的地方时,忽然就有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了望月亭里,恰好降落在朱梓陌将将下到一半的棋盘上,生生打乱了一局好棋。
当时,虽然被打扰了自己与自己对弈的兴致,但朱梓陌尚算十分理智地没有与一只鸽子计较。若是换做慕子儒,那只鸽子肯定会被慕子儒毫不留情地捉去炖汤喝的!
只见朱梓陌十分淡然地将手中尚捻着的白子重新放回到手边的棋盒里,而后,朱梓陌将那只打乱了他的棋局的信鸽抓起,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取下,从竹筒内倒出一张纸条在眼前展开,纸条上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见此,朱梓陌却是抿唇一笑,施施然地从石凳上起身走到望月亭外,扬手放了那只信鸽便拿着那张空白的纸条回到了他在韩院的书房中。
关上房门,朱梓陌缓步走到书案边,也未绕过书案去书案后坐下,只站在书案前,将手中纸条放在书案上,而后拿起书案左角的水洗往墨砚里加了些水,然后放下水洗拿起墨条研磨成墨。
待墨研磨完毕,只需随便扫一眼便能发现,朱梓陌今日研磨的这墨,却是比他平日里用以书写的墨要研稀了不少。
只见朱梓陌用镇纸将那张空白纸张压平,然后取下笔架上的一支上等羊毫笔,沾足了墨汁后,仔细地将墨汁涂在那张空白纸张上。不大一会儿,原本洁白的纸张上便沾满了淡淡的墨汁。(附言:一般书写用的毛笔有三种:羊毫,狼毫,和兼毫。前者特点是软,吸水性好;中间者是硬,吸水性较差;后者适中。像狼毫主要写楷书,篆书等,羊毫、兼毫写行草的比较多些,篆书隶书也可以写。)
其实,墨汁也不能说是沾满了整张纸,因为那张纸上有些地方是怎么也沾不上墨汁!而那些沾不上墨汁的地方,就是这张纸上所书写的内容!而空白处,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查幽圣,外加落款一个草书的“吾”字。
估计大家也都猜到了,这张被朱梓陌如此折腾的纸条,正是当日清晨,林知吾在白虎属下的文堂主文心家中所写的那张纸条。
旁的人看见这张纸条肯定会觉得云里雾里,半分也看不懂,但朱梓陌却当即便懂得了林知吾的意思。
镜头转回到现在,地点依旧是在韩院的书房中。
虽然两日前收到纸条的时候,朱梓陌并不明白林知吾要他那样做的用意,但朱梓陌仍是当即便招来玄武留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暗影团的其中一名暗影,也就是眼前这个跪在朱梓陌面前的黑衣人,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林知吾传来的纸条上所写的人的底细去彻查清楚。
微垂下头,黑衣人一字一句清晰地禀报着:“回禀主人,属下已查清幽冥宫圣女的身份来历,并且由此查到了一些世人不知的事情。”
不错!林知吾所写的那张纸条的意思,就是让朱梓陌去彻查幽冥宫圣女寒星的身份来历。
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朱梓陌淡淡地开口:“说。”
“是!”黑衣人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将她这两日辛苦努力调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良久后,听完禀报,朱梓陌淡声道:“你调查的很详细,真是辛苦你了。”
闻言,黑衣人当即诚惶诚恐道:“为主人办事理所应当,属下不敢言苦!”
这种惶恐恭敬的姿态看得太多,以至朱梓陌如今每每看见下属露出这种姿态,已经无甚感觉,只听见朱梓陌继续淡声道:“即日起,你要多加注意幽冥宫的动向,不论大小事情都要一一禀报。”然后,只见朱梓陌抬起他一直点着书案案面的右手随意一挥:“下去吧!”
“是!主人!”黑衣人恭敬地答应一声,下一刻,偌大的书房内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身影。(未完待续。)xh211
第十一章 不言而杀2
等到那个黑衣人消失,朱梓陌才从书案左上角的那摞书册下抽出一叠洁白的筏纸和一张崭新的信封。
朱梓陌拿起墨条将之前的墨汁研磨得浓稠了些以便书写,再用镇纸压住筏纸,然后取下书架上的上等狼毫笔,提笔沾墨,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
待到朱梓陌终于放下手中毛笔时,天色已近昏暗,几张不大的筏纸上已经写了满满一筏纸的字,而且那些字字体十分瘦小细密,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非常,委实不想再看第二眼。
将写好的信仔细折起装入信封中,也未在信封封面上写字,更未封信,朱梓陌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书房门外,朝着空气喊到:“暗魅!”
朱梓陌话音方落,一个黑衣人忽地从天而降,跪在了朱梓陌面前。一如以往一般,黑衣人黑巾遮面,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对朱梓陌一副恭敬非常的模样。
只见朱梓陌稳步走到黑衣人面前,将手中的信封递到黑衣人眼前,冷声道:“暗魅,三日内你必须亲手将此信送到林副使手中,切记不可有任何意外!”
并未抬头,只恭敬地举起双手接过朱梓陌手中的信封,黑衣人回答的声音坚锵有力:“是!主人!”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然消失。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朱梓陌渐渐地勾起了一边嘴角,无声地笑了:“三师弟,不曾想你在秦山之巅独善其身这么些年,而今也终于要体验这流水桃花了吗?只不过,但愿这桃花真的是你的桃花罢……师兄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很多,可不希望你栽在这桃花劫里万劫不复啊!”
三天后。大梁国开平七年四月初一。辰时末。
大梁国江南。阜新省阳新城。风华客栈。一楼大厅。
与炎子明他们的赶路方式不同,林知吾和林萧阳是游玩式的赶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就要玩上一两天,而幽冥宫也是如此,是以。到今天林知吾和林萧阳都没有走出阜新省。
又是一夜行路,在草草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后,幽冥宫的一众宫人此时皆饥肠辘辘地坐在了客栈大厅中的几张饭桌前,四人围坐一桌。各自看着自己面前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纷纷举箸吃饭,补充连夜赶路失去的双倍体力。
只肖随便扫一眼便能看见,一身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寒星也在这客栈一楼的大厅中吃早饭,而那位和圣女寒星同桌相对而坐的男子。却是咱们的林大公子林萧阳!
与那些幽冥宫宫人们丰盛过了头的早饭不同,林萧阳和寒星这一桌,却只有白面馒头搭配着白米粥和几样开胃小菜,吃食十分简单粗陋。
不过,即使是这样,林萧阳和寒星两人却都吃得津津有味、满口生津,让旁的人看着,仿佛林萧阳和寒星二人吃的不是简单粗陋的饭食,而是美味异常的山珍海味。
其实,寒星向客栈小二点早饭的时候只不过是遵循了她平日的习惯罢了。那时候林萧阳并未在,林萧阳是客栈小二退下去好久后才来的。
原本早饭端上来的时候,寒星还担心林萧阳会有意见,会说早饭太过简单粗陋吃不下之类的,然而,让寒星没想到的是,林萧阳对这般简单粗陋的饭食,却也能如她这已经吃习惯了的人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萧阳和寒星二人所坐的位置却是这大厅最里面角落里那张毫不起眼的桌子。虽然是角落。寒星的座位却刚巧斜斜地朝着客栈大门的方向,换而言之,只要寒星稍稍一抬眼皮,就能看见客栈一楼大厅的全部情况。包括客栈大门外那一块。
至于背对着客栈大门,面朝寒星而坐的林萧阳,他此时可没了平日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那些什么“侠义”、“妖女”的早就被林萧阳忘了个干净,只管一脸满足地吃着他的那份早饭。
后来,在很久很久之后。当寒星问起林萧阳为什么能将那般简单粗陋的饭食吃的那般津津有味时,林萧阳这般告诉寒星:他的二师嫂冷晴曾告诫他,早饭要尽量吃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那样对肠胃不好,而且尚在秦山之巅时,林萧阳每日的早饭也是这般的清淡,是以,当初在面对寒星点的粗陋饭食时,林萧阳才会毫无异议。
不过,就现在而言,林萧阳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愿意和寒星同坐一桌吃饭!
因为林萧阳和寒星初见的那晚,林萧阳坦荡地直面寒星的挑战,寒星却卑鄙地用迷烟对林萧阳下黑手的事,已经成了林萧阳心里忘不掉的阴影、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然,自林知吾在遇到寒星后的第二日,林知吾早晨出去了一趟再回到客栈的客房内起,林知吾已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十分严肃地告诉林萧阳,幽冥宫圣女寒星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寒星虽然顶着幽冥宫圣女的身份,手上也的确有不少人命,却都是些真正的奸邪之徒,换而言之,幽冥宫圣女寒星,从未杀过一个好人。
对于林知吾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番言辞,林萧阳很不解,十分不解。
林萧阳不明白了,当初不是林知吾告诉他,幽冥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的吗?既然寒星是幽冥宫的圣女,那自然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遂,在林知吾第三次这般说的时候,林萧阳终于忍不住问了林知吾缘由,然而,林知吾却什么也没解释,只说“日后林公子便知道了”。
而在今晨,林知吾又这般对林萧阳说:“林公子,相信这几日相处下来你也能看出幽冥宫圣女寒星并非什么奸恶之人,就拿前天清晨那件事来说,那个店小二不慎将脏水泼在了寒星身上,幽冥宫的那些宫人纷纷叫嚣着要杀了那个店小二,却是寒星自己说那个店小二也是无意为之,主动放过了那个店小二。
林公子你想想,若是寒星真如传言中一般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那前天清晨,那个店小二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所以说,林公子,传言不可尽信,虽然寒星确实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让我们与她同行,但她也只是让我们与她同行并未做任何伤害我们的事,你也就别那么耿耿于怀了,身为男子就要有君子风度,等会早饭你就去大厅和寒星一起吃吧!”
听见林知吾最后那句“等会早饭你就去大厅和寒星一起吃”的时候,林萧阳脸上的表情当真是相当的丰富多彩,一会儿黑得如同包公,一会儿青得如同绿叶,一会儿又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儿。
好半晌后,林萧阳才憋出一句:“我不想去。”这绝对是林萧阳当时心中最最真实的想法,百分之一千的大实话。
然,闻林萧阳言,林知吾就开始给咱们的林萧阳林公子做思想工作了:“林公子,你身为男子,怎能如女子一般斤斤计较,寒星不就是对我们用了迷烟吗?她也未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你如此记仇,怎配得上是正人君子、侠义之士!君子和侠士,最不缺的就是气度,你却连这点小事都放不下,始终记恨于心!”
“我没有记恨她!”被林知吾一直说自己记恨着寒星,林萧阳终于还是忍不住反驳了。
的确,林萧阳承认他是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寒星,但林萧阳却敢摸着他的良心说,他林萧阳仅仅是反感寒星,绝没有一丝一毫记恨寒星之意。
“既然如此,那林公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寒星同桌而食呢?你若是不愿意,那只能说明林公子你口是心非,其实心里仍是记恨着寒星的。这事若是让爷和少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取笑于林公子你!”林知吾是个顺杆爬的主,林萧阳越是说不记恨寒星,林知吾的说辞就越多。
俗话说,打蛇就要打七寸,林知吾说话也真是一针见血!明知道在林萧阳心中朱梓陌和冷晴的地位都不一般,林知吾就偏挑着朱梓陌和冷晴来说事。
最后,被林知吾逼得实在没办法,林萧阳终于是不甘不愿地走出了他和林知吾的客房,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厅和寒星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虽然,起初林萧阳还一脸十分不爽的模样,可是等到客栈小二将后来寒星给他点的他的那份早饭送到饭桌上后,林萧阳就将所有的不爽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一脸认真加满足地吃起了早饭。
话又说回来,林萧阳今晨主动坐在寒星对面的位置上的时候,却是十足十地将一向淡然自若的寒星唬了一跳!寒星真的有那么一瞬迷茫了,茫然了有木有!看向林萧阳的眼中是满满的疑惑不解啊有木有!
你说寒星能不茫然和疑惑吗?这连着几天都对自己表现出明显反感之意的林萧阳,今日却突然转了性儿,愿意和她这个“魔宫妖女”同坐一桌吃饭了?而且还是林萧阳自己主动坐在寒星对面的!!(未完待续。)xh211
第十二章 不言而杀3
林萧阳都反常成这样了,寒星要是还能如往常那般淡然无事地坐着,一丝反应也没有,那寒星就不是寒星了!
是以,寒星也秉承着“有疑必问”的良好品质,当即便压低了声音问林萧阳:“你今天怎么愿意和我同坐一桌吃饭了?你平时不都是和林知吾在客房里吃的吗?”
寒星问这话的时候,早饭刚刚送上来,林萧阳正好拿起一个大馒头准备往嘴里送,听见寒星的疑问,林萧阳当即就停止了动作看向了寒星。
蹙了蹙眉,好半天后林萧阳才有些别扭的回答寒星:“林副管事说,你虽然是幽冥宫的圣女,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坏事。林副管事还说,你虽不可以算是好人,但也不能算是坏人,让我别每天对你那么……嗯……嫌弃……”
言下之意就是:他林萧阳准备听林知吾的话,不和她寒星计较她之前用迷烟暗算他的事了,他林萧阳愿意和她寒星讲和了。
听完林萧阳的话,寒星却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言语,只低头吃早饭。
然,寒星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林知吾这个男人,真是太过精明,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什么事也瞒不过他!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事了?看他今日让林萧阳和她讲和的样子,九成是已经知道了吧!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和林萧阳讲明,而是这般迂回地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呢?林知吾这个男人,玩这么多花样,究竟想干什么?!!
而此时,在风华客栈二楼的某间客房内,促成林萧阳和寒星同坐一桌吃早饭,自己却吩咐客栈小二将他的早饭送到客房中,说是要在客房内吃早饭的林知吾大哥此刻正坐在客房内的茶桌边沉着脸看着他手中的几页信纸。
不用想也能知道,林知吾此时看的信。正是前些天朱梓陌让暗魅三日之内必须亲手送到林知吾手中的那封信。
你们当真以为林知吾那么好,真是在为寒星说好话?其实不然,只因林知吾一夜无法安眠,无奈在清晨时分下楼在风华客栈后院中散步时。恰巧遇上暗魅将朱梓陌嘱托的信送到了,林知吾当即就猜到,能让暗魅亲自送的信必然是几天前他让朱梓陌查证的那件事。
若是旁的事还好,偏生林知吾调查寒星身份来历的事现在还不能让林萧阳知道,主要是林知吾怕信中所写真如他猜测的那般!若真是如此。倘若被林萧阳知道了信中内容,依着林萧阳那有些冲动的性子,再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妙了。
估摸着这个时辰林萧阳也已经起身要下楼找食物了,林知吾不敢急着查看信中内容,只收起了信,并嘱咐暗魅速速回绉平跟朱梓陌禀报,说信已送到,同时让他们的门主大人对他林知吾要求调查幽冥宫圣女寒星一事要严守口风,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幽冥宫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吃早饭的时辰了。林知吾就故意诱导着林萧阳主动去客栈一楼大厅和寒星一起吃早饭,理由就是让林萧阳和寒星好生沟通沟通。其实说简单点,就是把林萧阳支走了也好让他林知吾有机会独自看信!
等到将信看完,林知吾并未将信销毁,而是将信重新折起放进信封中,并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此刻的林知吾尚不知道,他今日的藏信行为,却在后来的一件事中起了极大的正面作用。不过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只是,也不知这朱梓陌在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是让林知吾越往后看脸色越发的复杂,等到信看完了,林知吾的脸色已经是无法言说的复杂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可以看出林知吾正在努力调整他的心情。
等到终于平复了复杂的心情。林知吾这才举箸吃饭。同林萧阳、寒星一般无二,林知吾的早饭亦是白面馒头和白米粥再搭配了两样开胃小菜。
再回过头来看看风华客栈一楼大厅的情况。
原本一众幽冥宫宫人吃早饭吃的好好的,却不巧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打扰了。
却见,从风华客栈大门外走进来二十多个墨发梳成高马尾,身穿藏蓝色长儒袍,左手提着三尺青峰。脚踩暗金流纹靴,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男人。从衣着服饰上看,不难猜出这二十多个男人皆是武林人士,并属同一门派。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给我们端上来!”那二十多个男人还未全部进到风华客栈的大门里面,为首的那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身后的那个相貌相当粗犷的男人就已经叫嚷了起来。
站在柜台后的那年约六旬的客栈掌柜听见叫嚷声,连忙跑到那个为首的书生模样的男人面前,语带歉意地道:“各位真是对不住了!小店供客人吃饭的桌子总共就只有十张,而今只剩下三张空桌了,怕是坐不下这么多人!要不各位客官换家客栈吃饭可好?”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都是飞桽派的精英骨干,接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都快累死了,你居然敢让我们换地方吃饭!!”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一听客栈掌柜的话,当即就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嚷嚷开了。
“我说这大清早的是哪家的疯狗在这瞎嚷嚷呢!原来是飞桽派养的疯狗啊!这么大的嗓门儿,也不怕吓着这位掌柜?好歹人家也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可经不起你们这群疯狗这么吓唬。”不等客栈掌柜再说些什么,一声甜糯的女音抢先一步在这客栈大厅中响起。
毫无疑问,说这话的,正是坐在客栈一楼大厅角落那张毫不起眼的桌子后的寒星。
因座位角度的关系,从飞桽派的弟子们出现在风华客栈大门口时起,寒星就看见他们了。只是,寒星刚刚说的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在为风华客栈的掌柜说话,反而有些故意挑衅飞桽派的意思。
“是哪个不怕死的混蛋敢辱骂我飞桽派!!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果不其然,听见寒星的话后,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立马又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那呲牙咧嘴的模样,还真是如疯狗一般无二。
对于飞桽派的喝骂,不需寒星开口,幽冥宫宫人中自有主动维护寒星的人在。
这不,坐在靠近林萧阳和寒星那张桌子旁的其中一名幽冥宫宫人听见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的话后,当即就拍桌而起,指着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怒喝道:“放肆!我幽冥宫圣女岂是你们这等不入流的东西能辱骂的!!”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寂静了。
幽冥宫!!听见这三个字,飞桽派的一众弟子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脸上的表情,立马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变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的都脸色惨白,真是完美的诠释了当初林知吾说的那句“闻幽色变”。
直到这时,飞桽派的一众弟子才终于正眼看向了客栈里那些正坐在饭桌边吃饭的人——
一身白衣,白巾遮面,每个女子发髻上都戴着一只弧弦月的银饰,腰间挂着一把银鞘弯刀,果然是大章国南疆的幽冥宫独有的标志!
“你们、你们真是幽冥宫的人?!”看着幽冥宫的一众宫人,那个被寒星称作疯狗的相貌相当粗狂的男人如是强装镇定地问着,只是那个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发颤。
“十三师弟!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们就是那个魔宫的妖女!”站在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身后的那名身材瘦弱的男人如此说着,声音也不可抑制地有些发颤。
比起只在大章国西疆一代活动的神秘巫族,自幽冥宫现世以来,江湖中关于幽冥宫的传言太多太多,每一条传言都是幽冥宫中的人如何如何杀人如麻,如何如何嗜血成性……
这些年江湖中有多少武林正道、前辈高手死在幽冥宫手上?只怕没人数得清!如今正面与幽冥宫的人遇上了,这让这些初出茅庐的江湖子弟如何不惧怕?
那个被人称作十三师弟的相貌粗犷的男人忽地将脸凑到那个为首的书生模样的男人耳边,小小声地道:“大、大师兄!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最后那句“换家客栈算了”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没办法,谁叫幽冥宫的恶名在外,想让这二十多个初出茅庐的飞桽派弟子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今日幽冥宫中地位仅次于宫主的圣女也在,他们尚能做到强装镇定已经算是不错了。
沉默良久,那个为首的被称作大师兄的书生模样的男人忽地双手抱拳,笑着对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们道:“众位,真是对不住!是在下的师弟鲁莽了!我们飞桽派以前也从未得罪过幽冥宫,所以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我们这就换家客栈!”
如此说着,那个飞桽派大师兄还当真就转身带着飞桽派的一众弟子离开了。(未完待续。)xh211
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3
因风华客栈内的打斗,客栈外面的大街上虽早已没有什么行人,不过天气依旧晴朗,阳光依旧高照,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反之,风华客栈内,一楼大厅里处处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是硬生生将这好好的春日美景破坏了大半。
当林知吾走到客栈一楼大厅的时候,幽冥宫那八名死去宫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一身血迹的牡丹正带着剩下的同样一身血迹的幽冥宫宫人在搬运飞桽派那几名弟子的尸体。
林知吾随便扫了一眼客栈一楼的大厅,发现入目之处几乎看不见一张完好的桌椅板凳,不是缺角就是少腿或者被劈作了两半,有的桌椅甚至已经与世长辞,化作了一堆烂木头或者一堆木屑。可以想象之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唯独在大厅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和围桌而放的四条长凳完好无损,不止完好无损,这大厅中无论何处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殷红色的血迹,唯独那张桌子与其周围一圈的范围内毫无血迹,干净如斯。
小心地避开地上还未来得及抬走的飞桽派弟子的尸体与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林知吾缓缓踱步到那唯一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前。
坐到那一身红衣之人对面的长凳上,林知吾看着他对面那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人儿,微笑道:“圣女真是好定力!在面对自己手下的宫人与别的门派弟子打斗,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惨死刀剑之下,还能这般稳如泰山、淡然处之。不愧是一宫圣女,在下真是佩服之至!”
扫了一眼那些幸免于难的幽冥宫宫人,寒星朝林知吾浅淡一笑,蜜唇轻启:“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本圣女亲自出手,那还要那些宫人干什么?若是照阁下的说法,遇上什么事本圣女都要亲自出手的话,那么那些宫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那她们又该作何处置呢?”
林知吾并未回答寒星这近似刻薄的提问。只拿起桌上的茶壶和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浅饮一口茶水后林知吾方微笑着反问:“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此番既有幸与圣女同行。不知圣女可否为在下解惑?”
闻言,寒星轻点了下脑袋,面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置可否。
再次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口茶,林知吾继续微笑着道:“不知圣女对男女婚嫁一事如何看待?是觉得男方弱冠女方及笄了再成亲好。还是双方自小便指为娃娃亲,自小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好呢?”
“不知阁下为何有此疑问?莫非是阁下两者都得了?所以现在十分茫然?不知该如何选择?”闻言,寒星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这般浅笑着反问林知吾。
林知吾到也不在意寒星这似调侃又似取笑的话语,只依旧微笑着道:“圣女,连日来在下都是与诸位同桌而食,可今晨在下没有到这大厅来吃早饭,想必圣女是清楚的。但不知圣女又是否清楚在下为何只让林公子来这大厅与圣女同桌而食,自己却不来这大厅吃早饭,而是让客栈小二将早饭送去在下的客房中呢?”
端起面前的茶杯浅饮一口茶水,寒星浅笑道:“阁下要在何处吃饭。与本圣女并无关系,本圣女也没兴趣探知阁下为何要在房中吃饭,许是阁下有这方面的癖好呢!”
轻笑一声,林知吾微笑依旧:“圣女却是猜错了,在下并无什么奇怪癖好,只不过事不凑巧,今晨在下‘偶然’知道了一些本该消失于世十多年的隐秘之事,而这些隐秘之事暂时却不适合让某些人知晓,是以,在下今日方有此疑问。还望圣女不吝赐教才是。”
放下手中茶杯,寒星嫣然一笑,声音越发甜糯勾魂:“似乎不该知道的阁下都知道了呢,这可如何是好?阁下如此聪明。本圣女是真舍不得让阁下有什么意外,可是阁下似乎真的不能再留存于世了呢!不然会对本圣女十分不利啊!”
又是这样柔糯的女声,声声动人心扉,勾人心魄,可这样美好的声音却总是说出残酷的话,叫人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
同样放下手中茶杯。林知吾却丝毫没有惧怕寒星话语中夹杂着的威胁,只依旧微笑以对:“圣女虽是幽冥宫人,却不是喜欢滥杀无辜之辈!否则圣女也不会让你的属下们将那些惨死的别派弟子一并埋葬了。再者,若是在下在此时无故死去或者失踪,只怕圣女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一些事会就此不胫而走!到时候,某些人若是知道了某些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若是在下所猜不错,圣女应该不希望某些人知道某些事吧!否则圣女也不会直到如今还这般刻意隐瞒,毫不提及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寒星终于收敛了脸上虚假的笑容,转而一脸寒冷地看着林知吾,语气也冷得可怕:“有话就直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轻笑一声,林知吾缓缓站起身,在转身的那一刻留下几句话:“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你隐藏的多好,某些人迟早也是会知道的,所以,我奉劝你日后行事最好收敛一点,尽管当年的事你并没有任何过错。既然现在你不想让某些人知道,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帮你隐瞒那些事,但日后的结局如何,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努力了。”说罢,林知吾如来时一样,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尸体与血迹离开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征战,就这样被林知吾最后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只是,仍坐在原处的寒星却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连牡丹前来向她禀报说那些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寒星都没有一丝反应。
然,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当寒星回忆起今天这件林知吾与她交谈的事时,寒星由衷地感谢过林知吾,若不是林知吾这一番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只是,彼年,林知吾早已与世长辞。
当夜。
远在天成大陆北方的赤冰国南边边境。靠近官道的一个小村庄。
在入夜时分,炎子明和冷晴、牧文三人终于进入了赤冰国南边的边境。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却偏偏前无村后无店的,原本炎子明说今夜就在马车上将就一晚的,可无论炎子明如何说,冷晴都死活要牧文去附近找个可以借宿的地方休息,否则冷晴就不让炎子明和牧文睡觉。
最后实在是被冷晴闹得没有办法,炎子明这才让牧文又驾着马车往前行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找到这个可以借宿一晚的小村庄。
因为处于惠国与赤冰国的边境交界处,谁不想过得好些,不用年年月月饱受寒冷的煎熬,所以这些年能搬走的都搬往了惠国,剩下的,都是舍不得故土不愿意搬走的人家。说是小村庄,如今真正还住着的人家统共也就十来户。
因为村庄住的人少,太安静,所以,当炎煦、冷晴、牧文三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立马就被守在村口的大黄狗发现了。好在这些村民们十分朴实,并没有流露任何敌意,还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三人。
当在热情的村民家吃饱了饭,躺在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盖着暖和厚实的棉被,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时,冷晴真的很想自己表扬自己一番。
越是接近赤冰国,气温就越发地低下。等到终于抵达赤冰国边境,面对着呼啸不止的寒风,冷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让她如何还能忍受睡觉的时候连间避风的屋子都没有?
冷晴想,若不是她坚持要牧文找个可以借宿一晚的地方,今晚她又得和炎子明睡在那个三面透风的马车上了!虽然炎子明一直说他不冷,可是她很冷好不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冷,是那种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生生冻醒的冷啊!
冷晴天生就有个怕冷的身体,之前冷晴和炎子明连着睡了三天的马车,炎子明到是真没什么事,可第四天冷晴就感冒了,后来还是炎子明让牧文去附近的镇上请大夫给冷晴开了治伤寒的药,冷晴喝了好几贴才逐渐恢复健康。
冷晴可以对天发誓,她是真的不想再感冒一次了。这里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没有那种感冒了吞几粒就能康复的胶囊,冷晴是真心不想喝那种又苦又涩又难闻的中药啊!
就在冷晴躺在炕上感概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异世竟然快要一个月了,迷迷糊糊地要在一片温暖中睡去的时候,暖炕旁边的门帘忽然被人用力挑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地朝着睡意朦胧的冷晴扑了过去。
虽然此刻冷晴已经睡意朦胧,神智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但毕竟是练过武术的,感觉到有不明物体扑向自己,冷晴仍是条件反射地瞬间从炕上翻身而起,朝着向她扑来的不明物体用力挥出了拳头……(未完待续。)xh211
第十六章 一波又起1
屋外,月华潺潺,撒下一世银霜,因北地气温低下,这里的夜晚已经听不见虫鸣之音,只有呼啸的寒风,以及村庄某一处时不时响起的几声犬吠,却也掩盖不住这黑夜的寂寞。
屋内,随着一声闷哼和重物砸地的声音,冷晴终于彻底清醒了。
急忙从暖炕上跳到地上,连绣鞋也顾不上穿,借着从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屋内的月光,冷晴来到被她一拳打得跌坐在地的那个人身边,一边伸手去扶起对方一边担忧地问道:“炎子明?你有没有怎么样?!”
冷晴知道,她刚才虽说神智不怎么清醒,可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人会不由自主地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她挥出去的那一拳头绝对是用足了力道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炎子明打伤!
还不待炎子明作何回答,冷晴忽地又惊讶道:“炎子明你怎么了?身体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隔着衣袖冷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炎子明的身体十分烫。
“我、没事!”借着冷晴的扶持站直身体,炎子明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见炎子明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冷晴莫名地有些气愤,当即就斥道:“身体都烫的跟烧开的水一样了还说没事!牧文呢?他不是和你睡同一间屋子的吗?怎么你病成这样跑出来了他都不知道?”
这就是炎子明忠心的下属吗?自己的主子病成这样,都从房间里跑出来了牧文居然还不知道!若是分开睡的也就算了,可是今晚炎子明和牧文是同睡一间屋子的啊!
想到那个一路上都对炎子明言听计从,虽说整天顶着个扑克脸,少言寡语,却一脸憨实模样的牧文,冷晴真是觉得失望透了:平时让人觉得那么靠谱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然而,在冷晴的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冷晴就猛地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下一秒,两瓣滚烫湿软的东西就贴在了冷晴的唇瓣上,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就此停下的打算,还想继续攻城略地。而搂着冷晴腰身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在那两瓣滚烫湿软的唇瓣贴上冷晴的唇瓣的时候,冷晴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下一秒,冷晴已经狠狠地将炎子明推开了。炎子明摔倒的时候还撞翻了放在墙下桌边的凳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然,似乎冷晴那一推对炎子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只见炎子明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又往冷晴身上扑了过去。
此刻的炎子明脑内思绪一片混乱,神智也不甚清明,炎子明只觉得他现在很热很热,就像被人丢进了沸水里一样热,现在的炎子明。潜意识里只是急切地想要找个低温的地方为他自己降温。
炎子明从进到这间屋子的那刻开始就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冷晴,也知道打他的人是冷晴,知道扶着他的人是冷晴,更知道冷晴是在关心他。
炎子明本意并不想伤害冷晴,可是炎子明现在的思维根本不足以控制他自身的行动,在冷晴喋喋几句之后,炎子明的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找到了可以舒缓他体内不适的地方。
然而,在碰到冷晴那柔软的身体,冰凉的双唇之后,炎子明只觉得他体内的温度越发地升高了。炎子明的思绪也彻底混乱成一片,身体根本就无法控制,本能使然,炎子明这才从地上再度爬起。朝着冷晴再次扑了过去。
不过,冷晴并不知炎子明的所思所想,看到炎子明再次扑向自己,冷晴是真的火了。
冷晴想,她好心关心炎子明,结果炎子明这货还给她得寸进尺占她的便宜!!真当她冷晴是这个时代的娇弱女子——好欺负是吗?!
不等炎子明扑到自己身上。冷晴已经左腿单脚站立,右腿蜷起,双手抓住炎子明的双肩,然后一个前顶,下一刻,冷晴的右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在了炎子明的上腹部。
恰巧此时,炎子明的属下牧文大公子出现在了门帘前——
借着从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屋内的月光,牧文掀开帘子时就看见自家主子被冷晴顶中腹部后一脸的痛苦,牧文心急之下大步上前,也不问缘由,抬起右手就直接朝着冷晴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察觉到危险的冷晴几乎在瞬间就松开了抓住炎子明双肩的双手,侧身想要躲避,可是依旧没有快过来势汹汹的牧文。
因为慢了一步,冷晴的左肩被牧文的手刀狠狠劈中,“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冷晴全身直达冷晴大脑深处。
倒吸一口凉气,冷晴直觉她的左臂已经脱臼了!
而另一边,在冷晴松开双手躲避牧文的攻击时,因为没了支撑的力量,炎子明的身体往一旁的地上倒去,不过在落地之前就被牧文接住了。
“爷!您怎么样?有没有事?”一向冷漠如斯、沉默寡言的牧文此刻也显然慌了神,单膝跪在地上,怀抱着炎子明滚烫的身体,语气十分焦急。
也不知是不是冷晴那一击所带来的疼痛让炎子明的神智清明了几分,只听得炎子明微微喘息着用不甚清楚的声音说着:“牧文,我没事,不要伤害冷晴,是我体内的毒又发作了,快带我离开这里,带我去院子里的井边。”
“是!爷!”没有二话,牧文扶起炎子明就离开了冷晴休息的屋子。
牧文带着炎子明离开后,冷晴也终于感觉到炎子明的状态不对劲儿了,冷晴仔细想了想,若是炎子明真想对她不轨,早就可以下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两人分开睡时才下手。
之前冷晴和炎子明两人一起睡在马车里的时候,炎子明就有足够的机会对冷晴下手,但是炎子明却从来没有越过分界线(冷晴在她和炎子明睡觉的床铺间留下的那处空隙)分毫。
现在想来,冷晴毫不怀疑,如果那时候在马车上,炎子明真想对她不轨,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的话,守在马车外的牧文是绝对不会有丝毫阻止的,反而会为炎子明把风!
如是想着,冷晴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炎子明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遂,穿好暗金莲纹绣鞋,单手(左臂已经脱臼)拿起暖炕上的紫色轻氅披在身上,冷晴便跟在牧文和炎子明之后也出了屋子,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因是个靠近边境的小村落,又在资源贫瘠的北地,这里的村民一直没有什么富贵之人,家家户户都是勤恳劳作的朴实农民,自然他们的家也就不会很大。
冷晴和炎子明、牧文三人借宿的这户村民,家中只有三间土胚屋,且相互连接呈半合围式。这户村民家的院子也不是规规矩矩的院子,而是在相对的那两间土胚屋边砌起了两堵弧形的土坯墙,而后在两堵墙间建了个竹制的院门,就这般围起了一个小院子。厨房就是在院子中随便搭了个小棚子代替。
院子中靠近院门左边的那堵土坯墙下有一口直径半米左右的井,井边的地上放着一个提柄处系着根长麻绳的木桶。冷晴走出屋子的时候,就看见牧文扶着炎子明朝那口井走了过去。
因冷晴不知道牧文和炎子明要做什么,就没有再往前走,只站在屋檐下远远儿地看着。
虽说冷晴是站在屋檐下,距离那口井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可因为四周呼啸的寒风,尽管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炎子明和牧文的说话声冷晴却也只能听个大概。
只见牧文扶着炎子明到了井边,炎子明便对牧文吩咐道:“把我放地上,快去打井水!快去!”
炎子明似乎十分虚弱,再加上呼啸的风声,炎子明的声音几乎让冷晴无法听清。
“是!爷!”牧文一边恭敬答应着扶着炎子明坐在了地上,并体贴地让炎子明的背部靠在了井壁旁。
牧文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提起井边地上的木桶,右手握着系在木桶提柄处的长麻绳,左手将木桶扔进井中打水。不大一会功夫,牧文就打起了满满一桶井水。
虽是背对着牧文,但听声响炎子明也知道牧文已经将井水打起来了,遂吩咐道:“牧文,快将井水往我身上淋!然后继续打水。”
虽然有些犹豫,但牧文还是将他手中那满满一桶的冰凉井水从炎子明头顶上方缓缓淋了下去。
北地不比南方,南方的井水冬暖夏凉,可北地春季的井水就如同它的气候一般冷冽,满满一桶井水兜头淋下,炎子明的墨发、衣衫全部湿透,寒意侵骨的同时也的确让炎子明的神智清明了不少。
炎子明此刻衣衫尽湿,原本柔顺地披在他肩头的墨发此刻也凌乱不堪地粘在他的脸上、肩上,炎子明的发梢、睫毛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
尽管牧文看见了炎子明的狼狈,心疼炎子明,然而,牧文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遵照炎子明的吩咐继续打水!(未完待续。)xh211
第十七章 一波又起2
相隔虽有点距离,但冷晴却也能大概猜到炎子明现在的模样,只是冷晴想不明白,炎子明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自己?
根据这一路走来所了解到的,冷晴知道这个季节北地的井水温度最高也只能达到五六度,这样一桶井水兜头浇下去,饶是炎子明身体素质再好也非得生病不可。
就在牧文将第二桶井水打起来准备往炎子明身上淋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炎子明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的冷晴。
之前炎子明闯进冷晴的屋子时,冷晴已经在睡觉了,后来冷晴出来时也未仔细将衣服穿好(主要是左臂脱臼没办法穿衣服),所以此时冷晴披散着三千青丝,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外披一件紫色轻氅,如今冷晴整个人沐浴在潺潺月华之下,周身竟散发着一圈浅紫色光晕,看得着实迷煞了人眼。
第二桶井水被缓缓倒出,尽数淋在炎子明身上,可炎子明却觉得他体内的温度又上升了,而且上升速度非常之快。
炎子明觉得他的神智又有些不清晰了,身体本能地想要去冷晴身边,想要将冷晴狠狠地拥进怀里,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暗道一声“糟糕”,在刚刚淋完井水的牧文和站在远处屋檐下的冷晴皆没有反应过来时,炎子明竟起身一个纵身跳进了井中,随之而来的一声“噗通”声清晰可闻。
“爷!!”牧文被这一幕惊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趴在井边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眼见着牧文一脚踩在井沿上准备也跳进井中,冷晴急忙出声制止了牧文:“牧文!你自己都不会水,你要是跳下去炎子明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听见冷晴的话,牧文准备往井中跳的动作硬生生地定格住了。
倒不是冷晴不让牧文去救炎子明,只是冷晴犹记得两天前的上午,当她和炎子明、牧文在行驶的马车车辕上坐着看惠国边境的风景时,却意外地听见了一声呼救声。
冷晴当即就循声望了过去,却发现,在离官道不远处的一个水塘中。有一个人在水面上上下沉浮着,很显然是溺水了。水塘边还放着两个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许是那人本欲打水的,却不慎滑进了水塘中。
冷晴当即就让牧文停下马车去救那个溺水之人。结果牧文是将马车停下了,却给冷晴来一句:“我不会水。”
冷晴当即便将目光投向她身旁的炎子明,结果炎子明也是耸肩摇头,表示他也不会水。
当时冷晴差点就没晕过去!冷晴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武艺高强的男人居然都不会水!!
最后。那个溺水之人还是冷晴跳进水塘中救起来的。
冷晴虽然是个女性,但在学校的时候,也算是十项全能的尖子生,所以游泳这种事,冷晴也学过。冷晴真的是个天才,于冷晴而言,只要她愿意学,就没有什么能难到她!
镜头回转,只见冷晴快步走到井边,拉开仍僵在井边的牧文。冷晴探头往井内看去,却见井内的水幽深不已,满月的倒影漂浮于水面,却怎么也看不见炎子明的身影,看来是沉进水中了。
目测下这口井的井口直径才半米左右,井内还不知道有多深、空间有多大,如果让不识水性的牧文就这样跳下去,冷晴敢保证,不止炎子明救不上来,连牧文自己说不定都是有去无回!
一把扯下披在肩头的紫色轻氅。扔给一旁一脸纠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牧文,冷晴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义无返顾地纵身跳进了井中。
大学四年,冷晴一直是学校女生游泳队的队长。潜水深度也是学校中排得上前十名的人物。只是,当初冷晴学习游泳纯粹是被想学游泳却一次次呛水的蒙语念叨的没办法才去学的,没想到,来到这个异世后,这项技能却变成冷晴救人的本领了!
眼见着冷晴纵身跳进了井中,双手捧着轻氅。站在井边的牧文整个人已经傻掉了。
此时的牧文才隐约想起,在他看见冷晴袭击他家主子的时候,他……好像将冷晴的左臂劈得脱臼了……
入水的那一瞬,寒冷的井水扑面而来,冷晴只觉得她好冷!刺骨的寒冷!可是冷晴没有退缩的余地,她必须尽快找到炎子明才行。
虽然,冷晴和炎子明相识到现在也才半个月而已,炎子明有时也的确十分令人讨厌,总是让冷晴想狠狠地揍炎子明一顿,最好把炎子明揍得没人认识!可是炎子明对冷晴的确不错,这一路上炎子明对冷晴是如何的照顾,冷晴心中是明白的。
之前,面对素不相识之人落水,冷晴都能舍身去解救对方,更何况现在,处于这种生死境地的,是和冷晴一路行来的炎子明!冷晴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在水中本就不好视物,更何况这井水漆黑一片,而且这井下的空间居然还挺大的,冷晴便只能凭着感觉下潜、摸寻。有好几次,冷晴的双脚都被井底的不明物体缠住了,若不是冷晴反应快,冷晴很有可能因为来不及浮出水面换气而呛水、最后昏迷。
冷晴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浮出水面换气了多少次,又下潜了多少次,当冷晴终于摸寻到炎子明的时候,冷晴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气渡进炎子明的口中。
双唇相触的时候,冷晴只觉得哪怕是在这寒凉的井水中泡了许久,炎子明的双唇依旧滚烫如火。
因为左臂脱臼,冷晴无法腾出手拉着炎子明浮上水面,然,此刻冷晴真庆幸炎子明这家伙闯进她睡觉的屋子时并没有脱下外袍,这时却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毫不犹豫地扯下炎子明腰间的腰带,任由炎子明的衣袍被井水带动漂浮开来,冷晴将腰带的一端先咬在口中,而后让炎子明正面靠在她的身上。
冷晴本想将腰带从炎子明与她自己的腋下穿过再绑上,但因腰带长度不够,冷晴只能单手将腰带从炎子明腋下穿过,然后右手和嘴巴合作着将腰带绑好。
确保绑在炎子明身上的腰带不会松开,冷晴就这样口中咬着腰带的一端,用尽全力带着炎子明朝水面浮去。
当牧文从冷晴跳井的事中回过神后,牧文放下冷晴扔给他的轻氅就一直趴在井口盯着井中看,可是当牧文看见冷晴的脑袋浮出水面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看见炎子明的时候,牧文都快急疯了。
然,就在牧文想跳进井中自己去救炎子明时,牧文看见冷晴的脑袋再一次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是昏迷的炎子明!
看见炎子明的脑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牧文险些就要喜极而泣了。
牧文一直都知道,不论何时何地,倘若炎子明出了什么事,他和王泉两人也不用再活在这世上了,也无颜面再活在这世上!
冷晴右手拖住昏迷的炎子明,两人在水面上微微沉浮着,两人的身后就是光滑的井壁。
吐掉口中的腰带,冷晴仰头朝头顶井口处探着脑袋的牧文喊道:“快把系着木桶的绳子解开丢下来!”
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牧文立马蹲身去解系在木桶提柄处的长绳,然,不知怎么回事,解了半天就是解不开。最后,牧文估计是火了,一手握着木桶提柄,一手握着绳子,然后朝反方向用力一拉,只听见“嘭”地一声,牧文竟然直接将拇指粗的麻绳扯断了!!!
将手中的木桶扔到一旁,牧文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另一端从井口扔了下去。
绳子掉在挨着井壁的水面上,打起了一股小小的水花,不过不论是冷晴还是炎子明,两人浑身早就湿透了,这点小水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低头将腰带重新咬在口中,冷晴松开托着炎子明的右手去扯绳子。
单手将绳子从炎子明腋下穿过,单手系好,冷晴再次吐掉口中的腰带,对井外的牧文喊道:“快把你家主子拉上去!”
闻言,牧文双手使力,缓缓地将炎子明往上拉去。
看着炎子明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上升,冷晴仍旧不敢放松。
虽然冷晴带着炎子明浮出水面的时候炎子明还有呼吸,可是已经非常微弱了。对于呛水的人而言,冷晴知道,要是不及时进行急救措施让炎子明将呛进肺部和胃部的水都吐出来,炎子明还是难逃一死。
当牧文将炎子明从井中拉出来,让炎子明靠在井边的地上坐着的时候,借着月光牧文清晰地看见,炎子明的双唇青紫,面色苍白,呼吸轻浅,但炎子明的身体却意外地并不冰冷。然而,牧文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猜想原因,只抓紧时间解开系在炎子明身上的绳子,站起身,再次将绳子扔进了井中。
举起右手紧紧抓住绳子,将手腕转动一下让绳子末端缠在手腕上,冷晴这才对井外的牧文喊道:“拉我上去!”
缓缓用力,牧文将冷晴从水中拉了出来,一点点上升,直至将冷晴从井中拉出。(未完待续。)xh211
第十八章 一波又起3
在井水中泡得久了冷晴还不觉得冷了,可当冷晴由牧文扶着右臂坐在井旁的地上的时候,被四周呼啸的寒风一吹,冷晴当即就冷得打了个哆嗦,一个喷嚏也随之而来。
然,冷晴此时可没有心思更没有时间去加衣物,只听得冷晴对牧文如是吩咐着:“将你家主子的衣襟还有系在他腋下的腰带都解开。你单腿跪地,另一条腿屈膝,将你家主子腹部横放在你曲起的大腿上,让他背朝天脸朝地。接着按压他的背部,我没说停你就不能停!”
虽不明白冷晴的用意,但鉴于炎子明是冷晴救上来的,牧文便听话地一一照做了。牧文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冷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炎子明救上来还会害炎子明。
其实,这种溺水者的急救措施若是由冷晴亲自来做,准确程度绝对是百分之两百,但是冷晴知道她现在自身的状况:先是左臂脱臼,后来又在冰冷的井水中泡了十几分钟,刚刚回到地面就被夜风吹了个透心凉。冷晴现在的状态,能勉强说话就已经是极限了,要冷晴再动手急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说实话,其实牧文照着冷晴的话做得也挺好的,当牧文按压炎子明的背部大概有五六下的时候,炎子明“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井水,然而,冷晴没有开口让停手,牧文就丝毫不敢停手,继续按压,直到炎子明再也吐不出水来。
等了半天见炎子明真的不再吐水,冷晴这才开口吩咐道:“好了,把你家主子放到地上,让他平躺,掐他的人中、合谷等穴位。”
牧文继续照做,让炎子明缓缓平躺在地上,然后用右手拇指狠狠地掐住炎子明的人中穴,掐了一会儿,炎子明果真就悠悠地转醒了。
见炎子明醒了,冷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地就松弛了。这一松弛不要紧,冷晴立马就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冷晴估计着她应该是寒气入体发烧了。
在昏迷前。冷晴对牧文说了句“把轻氅裹在你家主子身上,别让他冻着了”,而后,冷晴的双眼微微闭上,再然后。冷晴华丽丽地侧身倒在了地上。
炎子明睁开双眼的时候,脑中思绪有些混乱,眼前也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头顶上方晃悠着,那个身影的手还在掐他的人中穴,然后,炎子明听见了冷晴的声音。
当炎子明循声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冷晴侧身倒在了地上,那一瞬间,炎子明的思绪立刻就清晰了。
却见炎子明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不动还好,就这么稍微一挣扎,炎子明就感到他体内的温度再次急剧上升,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冷晴,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果断地闭眼不再看冷晴,炎子明对一旁正给他盖轻氅的牧文道:“牧文,快把冷晴抱进屋里去!别让我看见她!!”
闻言,牧文的动作一顿,继而帮炎子明盖好轻氅后才答道:“是!爷!”应罢,牧文起身走到冷晴身边。弯腰打横抱起冷晴,朝着冷晴住的屋子就快步走去。
进到屋内,将冷晴放在暖炕上,连棉被都没帮冷晴盖上。牧文便又快步离开了屋子。
院子里,看见牧文走出屋子快步朝自己走来,炎子明语气虚弱地道:“牧文,带我去村外的池塘。”
“是!爷!”这一次,牧文的回答毫不犹豫。
寒夜苍凉,因今日是初一。和每月的十五一般,今夜的月亮显得格外圆亦格外亮。
如霜月色下,一个墨色人影顶着呼啸的寒风在乡间小路上急速奔驰着,仔细一看,却是两个人影,因为奔驰的墨色人影身后还背着一个浅紫色人影。不需猜测,此二人正是炎子明和牧文!
背上背着炎子明,牧文只觉得后背似在被火烧一般地灼烫,牧文心知这是因为炎子明体内的毒发作得越发厉害了,因此,牧文脚下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飞奔出村庄来到了村外的池塘边。
若是在白天,这池塘的水看着兴许是浅绿色的,但此刻在夜色下,池塘水看起来却是黑漆漆一片,一轮满月静静地倒映在池塘水面上,除却呼啸而过的风声,四周可算是安静无声,连之前在村中那若有若无的犬吠都消失了踪影。
牧文将将在池塘边站稳,还未来得及将其背上的炎子明放下,就听见炎子明语气虚弱地道:“牧文,快将我扔进池塘中!”
闻言,牧文一愣,反应过来后,仍是听话地照做了。只不过,牧文可不会真的将炎子明“扔”进池塘中,自是躬身先将炎子明放到地上,褪下炎子明肩头披着的紫色轻氅,而后扶着炎子明走进了池塘。
无论在哪个季节,暴露在空气中的池塘,水温总是比深入地下的井水还要低些的,而这个季节,在天成大陆的北地,池塘的水温大约只有两三度左右。
当炎子明由牧文扶着踏进池塘的水中时,哪怕炎子明的身体此刻如烈火般滚烫,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然而,炎子明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仍旧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池塘中。随着炎子明前进的步伐,池塘水面以炎子明为中心点向四周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此时炎子明除肩部以上已经全部浸泡在了那寒冷的池塘水中,可是,炎子明的皮肤并没有被冰冷的池塘水刺激得泛白,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红,之前因长时间沉在井中而发紫的双唇,此时也渐渐地恢复了血色。
站在池塘边,看着浸泡在池塘水中的炎子明,牧文委实于心不忍,思来想去,牧文还是问道:“爷,是不是您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微点了下脑袋,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嗯,就在你去茅房的时候发作的。”
牧文一副了然模样地点了下脑袋,随后又道:“爷,现在怎么办?您总不能在这池塘中泡上十二个时辰,等着毒性自己慢慢散去吧!倘若是热毒单独发作还好,若是连寒毒也发作了,可如何是好!要不……属下现在带您回……”
“牧文!”轻轻浅浅的两个字,炎子明制止了牧文,不让牧文继续说下去。
“爷!!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强撑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王泉啊?!”牧文都快急死了。
“牧文,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无须担忧。天明后你就飞鸽传书与王泉,让王泉安心再等几日,最迟不过十日我们便能回去,让他别没事发疯露了马脚,若是让那个老妖婆看出了什么端倪,就让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也一样,别出什么叉子。”炎子明的语气虽清淡,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爷!”牧文终究还是不敢忤逆炎子明的,只能悻悻然地答应了。
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抬头望向深蓝色夜空下的那轮冷月,炎子明觉得这夜,似乎越发地冷了。然而,除了将将走进池塘中的那刻炎子明尚感觉到了冰冷外,此刻炎子明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反而浑身如火烧一般地发烫。
不大一会儿功夫,炎子明觉得他的神智又有些模糊不清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微微晃动着,手脚也开始虚弱无力。
炎子明深觉他必须找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遂,看向牧文,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问道:“之前你为何对冷晴出手?”
虽然彼时炎子明因为体内毒发,神智不甚清明,但隐约中,炎子明还是看见牧文攻击了冷晴的。
听闻炎子明如此问,牧文瞬间就有些窘迫了。
牧文一直都知道冷晴在炎子明心中占有一定的份量,这会儿他该如何跟炎子明解释他那时只是一时情急,并不是真心想伤害冷晴的?
筹措好半晌儿后,牧文才回答道:“属下如厕后回到屋里却没有看见爷,恰巧听见冷姑娘的屋子有异响,以为冷姑娘有什么事,便去了冷姑娘的屋子。可是掀开门帘后却看见……当时属下不知是爷体内的毒发作了,还以为是冷姑娘袭击爷,而且爷您当时的表情看起来的确十分痛苦,属下一时情急就……忘了爷您之前吩咐的让属下何时何地都不能伤害冷姑娘,对冷姑娘出了手。属下知错,愿意领罚!”
似乎并不想追究究竟是谁的责任,只听得炎子明又淡淡地问道:“是谁将我从井中救上来的?”
这次没有犹豫筹措,牧文当即就接话道:“回爷,是冷姑娘。”
点头,炎子明不再说话,只扭头看向天际的那轮冷月。
其实,炎子明心中十分清楚救他的人是谁——
当时在场的两个人,牧文自幼就不会水性,能从深井中将他救起的人,只可能是冷晴!但没有缘由的,炎子明就是想听见牧文说救他的人是冷晴,是那个总是不苟言笑,却心地善良的绝姿女子……(未完待续。)xh211
第十九章 悉心照料1
皎洁的满月时不时被飘过的乌云遮住,四周呼啸的风声有渐渐减小的趋势,可是空气中的温度依旧寒冷,池塘的水也依旧冰凉刺骨。
站在池塘边的牧文仰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浑身浸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的炎子明,牧文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纠结,似是有什么事无法决定一般。
“爷!您是不是因为不想伤害冷姑娘才跳的井?”犹豫了许久,牧文还是决定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如此发问,是因为牧文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希冀,牧文希冀着,炎子明能告诉他“不是”,而非“是”。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一句话,炎子明坦然地承认了他之前为何而跳井。
“那爷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十分危险!!”听见炎子明承认他是因不想伤害冷晴才跳井的,牧文当即就火了:“爷您自幼就水性不佳,那口井也不知道有多深,爷您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就那样轻易地跳了下去!您有想过属下和王泉吗?倘若爷您出了什么事,属下和王泉还有何颜面继续活在这世上!!”
“牧文,你太过多虑了。没有把握的事,爷我岂会轻易去做?跳井的时候我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只是因为在水底呆的久了,呼吸难免弱些,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罢了。”炎子明这话说得十分云淡风轻,好似之前跳井的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话虽如此,炎子明自己却也知道,用内力,他最多护着自己在水底呆上大半个时辰,等这大半个时辰一过,他真的就必死无疑了。所以说,炎子明这条命,依旧算是冷晴救的。
“爷!!您怎能将这般危险的事说得如此随意!爷您难道忘记您当年对属下与王泉二人说的那些话了吗?爷您今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属下和王泉该怎么办?爷您自己立下的那些誓言又该怎么办!!!”这些话。是牧文尽力克制着自己低吼出来的。
一向面无表情的牧文今夜算是彻底颠覆了他往日的形象,即使是在夜色下,他那张胀得通红的脸也能看得分明,牧文此刻。已经是处在暴走的边缘了。
不知是炎子明自觉理亏还是纯粹不想搭理牧文,在牧文吼完这些话后,炎子明理都没理牧文,只静静地望着远方天际下的那轮冷月出神。
见炎子明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牧文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地平息了。这火气一消失,牧文的理智就回来了。直到这时,牧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此际,牧文只想仰天长叹——天呐!他刚刚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他牧文怎么会对自己的主子发火呢!
就这样,炎子明泡在冰冷刺骨的池塘水中沉默仰望天际冷月,牧文则站在池塘岸边暗自叹息自己的失礼、失仪,两人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夜,静静地流逝。当东方天际露出浅淡的鱼肚白时,炎子明从寒冷的池塘水中走了出来。
拖着滴水的衣衫踏上池塘岸边,在牧文不解的目光下,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这里是村民们洗衣的池塘,天明十分村妇都要来这里洗衣,若是让她们看见这大清晨的我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会将那些村妇吓到的。而且这时候,只怕我们借宿的那户村民也起身做早饭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去敲我们的房门。喊我们吃早饭了。”
炎子明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是为了避免吓到那些村妇,还是不让他们借宿的那户村民起疑,他和牧文两人都该回去了。
走到炎子明身边。牧文将他捧了一夜的紫色轻氅披到炎子明肩头,却仍是有些犹豫:“但是爷,您体内的毒……”
抬起双手捏住轻氅两边的衣襟,紧了紧披在肩头的轻氅,炎子明虚弱地笑笑:“无妨,泡了一夜的凉水。媚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至于热毒,你且放心,我还挺得过去。”
“属下明白了。”牧文如是答应罢,便走到了炎子明身前,身体微微蹲下,又道:“爷,您泡了一夜凉水,还是让属下背您回去吧!”
“嗯。”淡淡地答应一声,炎子明从善如流地趴到牧文那宽厚的背上,任由牧文将他背着往回走。他也是真的没有力气自己走回去了。
背着炎子明才走了几步路,牧文就感觉到他后背上的衣服也被沾湿了,可随后牧文又感觉到一股高温在灼烧他的后背,这种感觉让牧文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低头看了眼搂着他脖子的双手,看着那紧捏得指骨泛白的双拳,可想而知炎子明现在有多难受。一想到炎子明被这种痛苦折磨了这么多年,牧文就觉得难受、心酸。
可是,牧文无法替代炎子明受苦,所以牧文能做的,是尽量走的平稳些,让他后背上的人不那么难受。
当牧文背着炎子明回到他们借宿的那户村民家中时,刚刚走进院门,牧文与炎子明就瞧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妇人从冷晴住的那间屋子跑了出来,脚步还十分匆忙。
那位老妇人一边朝着一侧的屋子跑,嘴里还高声喊着:“老头子!快去请村里的张老大夫,屋里头那位小姑娘发热了,浑身滚烫滚烫的!怎么喊都喊不醒!”
辰时初。
温暖的阳光将将洒满大地,翠绿的树叶随着晨风轻柔地摇曳,叶与叶相互摩擦间传出细微的“沙沙”之音,路边不知名的花儿在悄然绽放,虫儿鸟儿们也纷纷出来觅食,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在赤冰国南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一座简陋小院的一间土胚屋子内,女子的咳嗽声不断响起,还时而伴有气喘。
因屋内唯一的窗户开在西面的墙壁上,此时这间土胚屋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但视物仍是不成问题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因昨夜之事而弄得有些狼藉的屋子此时已经收拾干净,而在砌在西面那面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的,是身上盖着旧薄被,青丝凌乱且有些湿润,面上呈现着异样的红润,双目紧闭,不停咳嗽、且时而气喘的冷晴。
冷晴的右手被放在薄被外,掌心朝上地搁在暖炕边上,她的手腕上搭着一只灰黄色、布满褶皱的手,沿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却是一位坐在暖炕旁的矮凳上的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
那位老者一身粗布衣,满头鹤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髻,用简单灰旧的布条绑着,他面目和蔼,圆润的下巴上还留着一小撮山羊胡。不必多思便能明了,此刻这位老者正在为生病的冷晴把脉。
老者身后,站着这座简陋小院的主人,那对眉目慈祥的年老夫妇。
再过去,是站在暖炕尾端的炎子明,虽然他的媚毒已经散去,但因他体内还有热毒,所以尽管炎子明泡了一夜凉水,此时他的面色依旧异常红润。
却见炎子明仍穿着那身被池塘水浸透的湿衣,只是已不再滴水,肩披轻氅,满头墨发虽亦不再滴水,却仍是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躺在他对面暖炕上不断咳嗽的那个娇俏人儿。
站在炎子明身侧往后一步的,是牧文。虽然牧文依旧板着一张扑克脸,但不难看出牧文此时双眉已狠狠地纠结在了一处,他的心情想必也是不平静的。
话说回来,此时的这种情景,不正是因为牧文的粗心大意而导致的吗?牧文只怕也是清楚的知道的,所以眉目间才会显得如此纠结吧!
那位老者一边把脉,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外表虚汗,内里灼热,咳嗽气喘,这是典型的寒包火,原本用辛凉的药物为五脏六腑降温即可,现在拖了一夜,病情加重,需要下重药了,否则这位姑娘的五脏六腑会因高热受损,着实危险!”
听到“着实危险”四字,屋内的某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又缓缓舒展开了。
收起把脉的手站起身,这位老者,也就是这座小院的主人为冷晴请来的张姓老大夫对站在炕尾的炎子明和牧文道:“这小姑娘的病其实不难治,只是拖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变麻烦了。这样,我回去就抓些治高热的药送来,你们煎了让这小姑娘照三餐喝着,要是两天后还不见好,那你们就得带她上前面的镇子里去找更好的大夫了。”
“多谢大夫。”炎子明淡笑着道谢,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炎子明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我说老刘头,这大冷天的,这小姑娘受寒到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穿着一身湿衣,这左胳膊,还脱臼了?你看这胳膊肿的……看她这情形,只怕是昨儿晚上就开始发热了!”话音一转,张老大夫如是询问着他身后的刘老大爷。
刘老大爷,也就是这座简陋小院的主人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大声接话道:“你说啥?大点声儿!我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二十章 悉心照料2
无奈,张老大夫只得凑到刘老大爷耳畔,将嗓音提高了三倍,似喊话般地说着:“我说,这大冷天的,这小姑娘受寒到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穿着一身湿衣,这左胳膊,还脱臼了?你看这胳膊肿的……看她这情形,只怕是昨儿晚上就开始发热了!”说罢,张老大夫又小声嘀咕着:“早些年就让你治治这耳背的毛病你就是舍不得花那点钱,非要拖着,现在好了,想治都没得治了……”
这回刘老大爷听清了,扯着嗓子回道:“我不知道哇!我昨儿晚上睡得死!”话音一转,刘老大爷侧头问他身旁的老伴儿:“我说老伴儿啊,你晚上不是喜欢起夜的吗?知道这小姑娘是咋个回事不?”
刘老大爷的老伴闻言摇头道:“我哪知道是咋个回事啊!昨儿晚刮了半宿的风,我觉得外头太冷就上半夜起来了一次,那时候……也没见着有啥不对的啊!再后来我也睡死了,就更不知道了。”话音一转,刘老大爷的老伴儿又朝张老大夫催促道:“张老哇,你就先别管怎么弄的了,还是赶紧回去抓药吧!这小姑娘的病要紧呐!”
点头,张老大夫弯腰提起放在他脚边地上的药箱,对炎子明与牧文道:“那我先回去抓药,抓好了就给你们送过来!还有啊,这小姑娘的胳膊拖得有些久了,得等我带着骨伤药再回来给她接!”
见张老大夫欲出门离去,炎子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牧文,你跟着这位大夫一起去,速去速回!!”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这个张大夫敢拖拖拉拉的,不论你牧文用什么方法都要给他炎子明尽快连人带药带回来!
“是!爷!”牧文自是明白炎子明话中的意思,恭敬地答应了,便抬步跟着张老大夫一起离去了。
“老头子,我们也出去吧!”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刘老大爷的老伴儿边说着边将刘老大爷一起拉了出去。还从外面带上了屋门。
转眼屋内只剩下炎子明和昏迷不醒、咳嗽不断的冷晴。
屋内再无旁人,炎子明索性踱步到暖炕旁,坐在了暖炕边之前张老大夫坐的那张矮凳上。然而,炎子明坐下后却将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前。似在隐忍着什么,但眸光却静静地望着昏迷中的冷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静静流逝,原本关上的房门蓦地被打开,接着门帘被挑起。之前离去的张老大夫背着他的药箱又回来了,却不见一同前去的牧文。
见是张老大夫回来了,炎子明便默默地从矮凳上起身退到一旁,安静地看着张老大夫为冷晴接骨。
只见张老大夫走到暖炕旁,将他的药箱放在暖炕边上,而后,掀开盖在冷晴身上的旧薄被,一只手抓起冷晴的左臂,一直手抓住冷晴肿起的左肩,就见张老大夫手下猛一用力。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昏迷中的冷晴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又恢复了之前不停咳嗽的情形。
不敢有丝毫停顿,张老大夫马上打开药箱,拿起里面放着的一个陶制小罐子放在冷晴头侧,转而便伸手去解冷晴身上里衣的衣带。
当张老大夫刚刚解开冷晴的里衣衣带,正准备将冷晴的里衣揭开时,一只白皙的,有着修长手指的手掌制止了张老大夫的动作。
张老大夫纳闷地抬起头,却看见,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炎子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旁。那只制止了他的动作的白皙手掌的主人,便正是炎子明!
朝着一脸疑惑的张老大夫淡淡一笑,炎子明缓缓张口:“大夫,接下来交给我便好。您先出去吧!”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哦,好、好的!”被炎子明话语中的霸气所震慑,张老大夫愣愣地点头答应着,而后又一脸愣然地走了出去。
却见炎子明跟在张老大夫身后走到门边,待张老大夫走出去。他便利落地关上房门、落闩,而后再回到暖炕边,伸手继续刚才张老大夫的动作。
轻轻揭开冷晴那蹭得有些脏污的里衣,呈现在炎子明眼前的,是一副雪白无瑕、完美精致的胴体。当然,若是那肿得老高的左肩不算在其中,这的确是一副完美得不可言喻的胴体,而这副胴体上最风光惹眼的部位,被浅蓝色的肚兜所遮挡。
若是换做平时,在这种情形下,或许炎子明会做出些什么,毕竟炎子明是个二十有五,正值热血的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不过,此时此刻,对着这样一副雪白完美的胴体,炎子明心中竟无一分杂念。
炎子明尽量动作轻柔小心地为冷晴褪下那件依旧有些湿润的里衣,然后拿起之前张老大夫放在冷晴头侧的那个陶制小罐子,揭开罐口的灰旧色封布,将罐子里的药膏仔细地一点一点、轻柔地抹在冷晴肿起的左肩处。
不知是否是因为体内的毒,炎子明为冷晴抹药膏时,右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尽管炎子明已经十分轻柔小心,却仍是会有控制不好力道的时候,遂,咳嗽不断的冷晴时不时地还会哼哼两声,以表示炎子明又弄疼她了。
终于为冷晴受伤的左肩抹好药膏时,炎子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但炎子明连擦下汗都顾不上,马上又拿起张老大夫药箱里的纱布,仔细的为冷晴将左肩缠好,动作轻柔,透着小心翼翼。
做好这一切,炎子明方提起一旁的薄被为冷晴盖上,但因薄被被冷晴的里衣浸得有些湿润,为避免纱布与药膏沾水,便没有盖住冷晴的左肩。
屋外适时地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牧文的声音:“爷!刘大娘让属下拿了干净的衣服和干被子来给冷姑娘换上!”
至此炎子明方明白,张老大夫回来时却不见牧文的身影,原来竟是牧文被刘老大爷的老伴儿喊去拿干净衣物与干棉被了!
屋外,远处,春阳高升,远山如黛,近处,院落相连、屋檐相接,树木挺拔,其间有微风阵阵,树叶沙沙,零星几处虫鸣鸟叫声,到也是一副祥和安静的画面。
屋内,炎子明从内挑开内屋门帘走到外屋屋门边,起栓,打开屋门,当先便瞧见抱着一床干燥的旧薄被和一套干净朴素衣物的牧文站在屋门外。
再往远处看,牧文身后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之前被炎子明“赶”出去的张老大夫。
因相隔不远,况习武之人本就眼力超常,站在屋门口的炎子明能清晰地看见张老大夫脸上那郁结的表情,估计是还在气闷之前被炎子明“赶”出来一事。
张老大夫会觉得郁结也在情理之中,本来嘛,人家作为大夫,给冷晴治病治得好好的,这骨也接了,就差上药了,突然就被他炎子明给“赶”了出去,换做谁能不郁结??更何况接下去……
至于牧文,见屋门打开,牧文很自然地就抬步要往屋内走,不料,牧文脚下的步子刚抬起,还未来得及跨出去,牧文只觉得捧着衣被的双手一轻,下一秒,牧文只听得耳边响起“哐当”的声响,他面前才打开的屋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当牧文愣了三秒才放下抬起的右脚,低头去看捧着衣被的双手时,却惊见他捧着的双手上空空如也,只剩左手握着的三尺青峰还在!
屋内,外屋的光线同样有些昏暗,捧着干净的薄被和衣物,炎子明靠在关起的门上久久不曾动作。细看下才发现,炎子明捧着衣被的双手紧握成拳,其额际有薄薄的汗水,青筋隐现,牙关也咬的紧紧的,似在忍受何种痛苦一般。
就这样原地站了半晌儿,炎子明方轻呼一口气,缓缓抬步,速度较平常有些缓慢地走回到内屋的暖炕旁。
站在暖炕边,看了眼香肩外露的冷晴,自觉忽视了那被纱布缠绕的肿的老高的位置,炎子明默默地将手中薄被和衣物放在立于炕头的柜子上,而后掀开盖在冷晴身上的有些湿润的薄被,开始为冷晴更换衣物……
咱们再来看看屋外的情况。
虽说炎子明的举动让向来老实憨厚的牧文十分茫然不解,然,作为下属,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不论自己的主子做出何种怪异举动,牧文都是不会产生任何质疑的!
看了眼面前关得严实的屋门,牧文默默地转身朝这座简陋小院的院门走去。
现在,牧文已经完成了炎子明交代他的督促张老大夫取药一事,该是去完成另一件,更早些的时候炎子明交代给他的事了!
走到院门边,牧文没有停顿,直接走出大开的院门,而后右转,沿着村中的泥巴小道朝村尾的那座满覆植被的高山走去。
一路上,牧文陆续遇到了不少或扛着锄具去农作或端着木盆去洗衣的村民,那些村民看见牧文,虽知牧文不是本村人士,却无一人询问牧文从哪来、要去做什么,只脸上皆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牧文点头,而后各自远去。(未完待续。)xh211
第二十一章 悉心照料3
尽管这座村子占地面积不大,但想要去村尾的那座山上,出了村庄,还要经过一大片相连的田地。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牧文才踏上了这座村庄村尾的那座高山,但牧文脚步不停,继续往山上走去。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确定离那座村庄距离足够远了,牧文才停下脚步。
山林间最不缺的就是飞禽走兽,尤其是植被茂密的山林。
一路走来,牧文的鼻尖始终充斥着浓厚的山林气息,还能听见林间各处传来的虫鸣鸟叫,以及隐隐的兽吼之声,但牧文却觉得身心舒畅,没有丝毫害怕之感。
站在山林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牧文最终看定一个方向,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颗有着粗壮树干的梧桐树下,仰头看了一眼,牧文轻抬右脚,足尖点地,下一刻便见牧文犹如鸟儿般向上轻松跃起,待牧文再站定时,他已站在那棵梧桐树上的一枝横向生长的有成人手臂般粗的树枝上了。
这颗梧桐树长的十分高大,枝叶也相当繁茂,牧文站在其树枝上,那些枝叶几乎都掩盖住了牧文的身形。
却见,站在树枝上,牧文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制的短笛,放到唇边,一声悠长的清音从短笛中传出,而后,随着山间清风缓缓飘散。
牧文连续吹了三次,每次持续大约六秒,间隔约五秒,三次过后,牧文便收起了那个竹制短笛。
在收起短笛后,牧文站在梧桐树枝上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忽地,由远及近地,空中传来断续的似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
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一个白点正由远及近地朝着牧文的方向急速而来,不消片刻就已到了近前。这时看,却是一只鸽子。不过,说是鸽子,可这只鸽子的个头却比慕子儒所饲养的鸽子“白沫”还要大上一圈。它身上的羽毛虽是白色的,但它的头顶却长着三根红翎,而它的尾羽,竟泛着淡淡的金色!!
因左手拿着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牧文便向空中那只相貌奇异的鸽子伸出了右手。而那只鸽子也十分通人性地扑腾着翅膀缓缓降落在了牧文伸出的右手手腕上。
将伸出去的右手移到身前,看着停留在自己右手手腕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奇异鸽子,牧文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而这一丝浅淡的笑意却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舒爽。
下一刻,只听得牧文对那只鸽子说道:“铃儿,回去告诉王泉,主子说最迟十日便可到家,交代他再坚持几日,别发疯露了马脚。若让那个老妖婆发现了端倪,就让他别再出现在主子面前了。还有,主子体内的毒又发作了,让他将东西都准备好,等我带着主子回去就要用的。去吧!”
待牧文说完后,那只相貌奇异的鸽子发出一声“咕咕”声,而后便张开羽翅,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静静地望着那只鸽子飞离,直到那只鸽子在远方天际不见了踪影牧文才收回目光。
转身,视线穿过层层的枝叶。牧文依旧能看见这座高山脚下的那座民风淳朴的小村庄。
此时太阳已渐高,村民们纷纷出门劳作,人人欢声笑语,好不乐乎。将这幅欣欣向荣的景象收入眼中。牧文忽地便露出一个淡笑。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提防,不用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啊!只是当年幼的他为了报恩而选择踏进那扇大门,生活在那堵高墙之下。选择追随他的主人的那时、那日,这种生活,便注定了要永远离他而去,再也不是他所能触及的。当他选择踏出那一步开始,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已然成为一种奢侈!
站在梧桐树的树枝上,透过枝叶静静地凝望着远处山脚下的小村庄,牧文忽然觉得他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然而,牧文却缓缓收起了唇边的淡笑,恢复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眼中多了份坚定。因为牧文清楚地知道,他不能留恋这种如梦似幻的景象,等着他去做的事,还有很多!
轻轻跃下树枝落在地上,牧文沿着原路返回。
另一边,小院中,端着刚刚熬好的草药,刘大娘走到冷晴住的屋子门前,腾出左手在门上敲了敲,道:“小公子,我给小姑娘送药来了,你把门开开。”
因是刚熬出来的药,相当烫手,刘大娘便在药碗底垫了块有些黄旧的布巾,当炎子明打开门时,看见的便是刘大娘端着垫着布巾的药碗,碗中放着一只调羹,站在门口等候的模样,而那张老大夫已不见了踪影,许是回去了。
当炎子明伸手去接刘大娘手中的药碗时,刘大娘十分好心地将垫药碗的布巾连着药碗一起放到了炎子明手中,以防炎子明被烫到。
接过药碗,连门也未关炎子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到屋内去了。
见炎子明如此冷漠,刘大娘只当是炎子明担忧冷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转身离开继续做活去了。
然而炎子明并非真的冷漠,对于刘大娘的善举,炎子明自是明白的,但此时的炎子明因一夜未眠又长时间使用内力压制体内毒性,早已疲惫不堪,连笑容都已无力展露。
冷晴依旧躺在暖炕上昏迷不醒,因冷晴是高烧发热,身体需要散热,炎子明便只为冷晴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外衣被他扔到了一旁,换上的干被子也只盖到腰部。
端着药碗,坐到暖炕边沿,炎子明用药碗中的调羹舀起一勺浓稠的药汁,先放到自己唇边吹凉,而后才喂入冷晴口中。
因人体发烧时下丘脑体温调定点升高,机体代谢加强,出汗和排尿增多,会刺激渴中枢产生渴觉,遂,尽管入口的药汁苦涩无比,昏迷中的冷晴依旧将炎子明喂给她的每一勺药汁都咽入腹中,几乎没有浪费一滴。
冷晴本就一直在出汗,如今喝了祛热的草药,这汗出得更是厉害了,眼见着才帮冷晴换上的干净里衣渐渐被汗水湿透,炎子明连忙将手中的空药碗放到暖炕对面的桌子上,桌子上赫然还放着张老大夫的——药箱!
而后,只见炎子明坐回到暖炕边,伸手开始解冷晴里衣的衣带。如此连贯的动作委实让人觉得,炎子明不给冷晴穿外袍,莫非就是为了此刻方便解冷晴的衣服!
解开衣带,揭开里衣,冷晴那穿着天蓝色肚兜的雪白胴体再度展现在炎子明眼前。
没有丝毫的杂念,炎子明抓起他那早已被体内热毒蒸干的外袍衣袖,开始小心轻柔地为冷晴拭汗。
炎子明的这份悉心照料,若是让他的另一名手下王泉瞧见了,只怕会从此引为奇谈!
屋外已是暖阳高照,村民们皆于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原本安静的小村庄在新的一天中开始焕发新的生机。
屋内,因高烧陷入昏迷的冷晴不知是否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双眉紧紧地皱着,双唇一开一阖地,似在说着什么。
因冷晴的声音十分微弱,炎子明便不由自主地俯身去细听,可惜听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清冷晴在说些什么。
于是,便成了躺在暖炕上的冷晴被脱得只剩肚兜,坐在暖炕边的炎子明伏趴在冷晴身上……
于是,当牧文传完消息赶回来,意外地看见冷晴住的屋子外屋屋门大敞,遂走进冷晴住的屋子想去一探究竟,可当牧文掀起内屋屋门上的灰旧布帘时,牧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既香艳,又恐怖的场景!!
香艳自是不必说了,但为何说恐怖呢?因为……
猛地放下布帘,站在内屋帘门外,牧文一脸窘迫地隔着布帘对内屋的炎子明道:“爷!您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此等不堪入目之事呢!您可是高高在上的……”
“高高在上的什么?”一句轻飘飘的带着磁性的话语从有些微微摇曳的布帘后传出,却有效地止住了牧文将要说出口的话。
被炎子明制止了话语,牧文猛地反应过来他刚刚险些犯下过错,遂忙答道:“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富贾公子啊!”
“你说不堪入目?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没有理会牧文的答话,只这样一句问话从那灰旧的布帘后飘出来。
内屋里的炎子明此刻着实有些郁闷,因他一夜未眠,且饱受毒发折磨,现下又耗了太多内力去压制体内的毒性,竟连牧文何时进到屋内来了都不知道!不过好在牧文识相,立刻就退了出去,不然……
已坐直身子的炎子明低头看了眼只穿着肚兜的冷晴,眸光微闪,在这光线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晦暗莫测。
帘外,听得炎子明的问话,牧文却是浑身一震,额际隐隐有冷汗沁出。他就知道他家主子会这样问他的!两年前的那件事……果然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啊!!
牧文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摇,似乎他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初秋……(未完待续。)
ps:仅在此感谢一直支持着墨兮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永夜》!
第二十二章 波折不断1
初秋,正是菊花绽放的季节,在一座开满了五颜六色、品种繁复的菊花的花园中,一身墨色衣袍,手提青影剑的牧文与一个身穿软甲,手提长剑的年轻男子并肩步行于其中。
在牧文与那个年轻男子绕过他们前方的一座假山时,映入他们两人眼中的,是一幅不堪入目,让人见之骇然的景象——
在盛开的菊花丛中,躺着一男一女,男子匍匐在女子身上,有规律的动作着,不需多疑,他们正是在做那苟且之事!
虽然牧文与那一男一女所躺之处尚隔着五六米远,那个男子的脸也恰好被四周花丛所遮挡,但仅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形背影,牧文便清楚的知道,那个男子,是他的主子!!
然,在牧文有所反应前,牧文只觉眼前有黑影急速晃过,下一刻,牧文手中的青影剑已拔剑出鞘,而后,伴着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在牧文的脸上。
当牧文反应过来时,那个与牧文并肩而行的男子和那个躺在菊花丛中的女子都已气绝身亡,他们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
好半晌,牧文才终于愣愣地看向那个一身华服,站在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子身旁的男人,视线下移,那个男人手中的属于牧文的青影剑,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但在剑尖所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有一小滩血迹,那是鲜血顺着剑刃滴落而成的!
忽地,青影剑被缓缓抬起,牧文的视线也随着青影剑缓缓上移,当青影剑停止不动时,牧文的视线刚好对上炎子明的视线,彼时,炎子明眼中一片冷漠。
看向直指自己咽喉的青影剑,再看向那举剑之人,牧文听见了炎子明冷漠的声音:“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思绪自此断裂。站在灰旧布帘前的牧文浑身一震,背脊处开始一阵阵地寒凉。
两年前的这件事,对牧文造成的心理阴影着实太过沉重,以至于后来牧文封存了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转而换做了他现在所用的这柄普通至极、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
这,也是牧文在看见炎子明俯身于冷晴身上时觉得恐怖的原因!
“属、属下什么也没看见!”牧文一字一颤地回答着。他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只是看见他家主子俯在冷姑娘身上而已!好像、好像他还看见冷姑娘上身没穿衣服……
“是吗?什么都没看见吗?”内屋里,炎子明的声音十分轻缓,站在帘门前的牧文几乎有些听不清炎子明在说些什么。
白皙的双手为冷晴穿好里衣,系好衣带。坐直身子,炎子明才扭头朝着帘门的方向淡声道:“进来吧!”
进……进去??牧文觉得他这下是真的受了惊吓!爷他不会是想像两年前那样吧!!
不过,尽管内心觉得很受惊吓,牧文仍旧恭敬答应着“是!爷!”而后,牧文撩起他面前的布帘,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进了内屋。
放下布帘,牧文一路低垂着双眸走到炎子明身后,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而牧文握着剑鞘的左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也不知他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牧文将将在炎子明身后站定,不待牧文开口,炎子明便已出声询问:“你已经让铃儿带消息回去了?没让任何人看见铃儿吧!”
听见炎子明询问起此事,牧文忙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答道:“是的,爷。”
牧文的声音虽如平常一般无二,但在牧文的内心深处,却仍旧存在着恐惧。
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一边为冷晴擦拭额际的汗水,一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铃儿是红翎金尾鸽。其形似鸽,身量大于鸽,头顶有三红翎,羽成洁白。其尾泛金,是天成大陆鸟类传闻中尽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既然是仅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其稀有罕见程度自是可见一斑。
传闻中言,红翎金尾鸽飞翔速度极快,千里的路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且十分通灵,能听懂人言,所以,若是用红翎金尾鸽作为传信鸽之用,任何消息都不怕会延误。不过,至今有关于红翎金尾鸽记载的文章,却只有寥寥数篇,至于红翎金尾鸽的调教方法,则只有寥寥数语,而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红翎金尾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闻言,牧文立刻便明白了炎子明话中的意思,遂接话道:“爷所说的,属下明白。所以属下特意去了这座村庄后的那座高山,召来铃儿的时候,属下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此时,铃儿应该早已回去王泉身边了。”
“嗯。”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没有再开口,只自顾自地为冷晴擦拭汗水。
炎子明不再言语,牧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般,一时间,屋内安静如斯。
西面墙壁上开着小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砌在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冷晴,暖炕边坐着不停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炎子明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站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牧文……这场景,还有那安静的气氛,着实显得十分诡异。
“啪啪!!”这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无异于天籁之音,至少对于此时的牧文而言,是天籁。
伴随着这犹如天籁般的拍门声传进炎子明与牧文耳中的,是刘大娘那和蔼可亲的声音:“小公子,早饭做好了,来堂屋吃点饭再来照顾这小姑娘吧!”
“知道了大娘!”回答刘大娘的,是一直垂眸默默不敢言的牧文。
“那快着点啊!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可是要不舒服的!”屋外,刘大娘提醒的声音传进屋内,而后便是轻浅的离去的脚步声。
抬眸偷偷地瞧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炎子明,犹豫再三,牧文还是开口道:“爷!去吃些早饭再来照顾冷姑娘吧!爷您本就一夜未眠,今早听闻冷姑娘病倒后,连湿衣都未换便一直照顾冷姑娘到现在,而且爷您体内热毒还未散,也不知寒毒是否会发作,若再不吃些早饭,爷您会扛不住的!”
恐惧归恐惧,但作为下属,牧文是绝不会对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闻不问的。
“不必了,你自行去吧!”淡淡的一句话,炎子明淡淡地驳回了牧文的提议。
“爷……”牧文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炎子明却没有让牧文继续说下去,他果断出言打断了牧文想说的话:“牧文,与其站在这里战战兢兢不敢言,不如去和那两位老人家一起吃饭轻松些吧!”
闻言,牧文沉默半晌,终是答道:“是,爷!”
“牧文!将你手中的剑放下再去吧!这可不是你那青影剑的以玄铁打造的剑鞘,再继续用力握着,这剑鞘只怕就要断裂了。”就在牧文转身准备走时,依旧在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忽地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上,最让人恐惧的,或许不是死亡,而是有一个人能将你看透,而且是百分之两百的看透!!因为在这种人面前,你永远没有秘密。比如此刻——
闻言,牧文蓦地站住脚步,低头看向他那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直到此时牧文才注意到,他握剑的左手因太过用力手背上早已青筋突起!
呆愣了一瞬,牧文终是转身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了暖炕对面的桌子上,而后,默默地退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当牧文走出外屋屋门,站在这方简陋的小院子里时,仰头看向那蔚蓝色的广阔天空,牧文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牧文忍不住在心内轻叹:他的主子,果然将他看得十分透彻啊!有这样的主子,很好,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同时也很恐怖,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这会让你连一点点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
蓦地握紧左手,牧文抬步朝着刘老大爷家的堂屋走去。但是,他牧文也绝不会对炎子明有一丝一毫的反叛心思!!
当牧文跨进刘老大爷家堂屋的屋门时,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两人已坐在饭桌前等候了。只肖一眼便可看清,不大的四方桌上,放着三样素菜一样荤菜,四副碗筷摆在方桌的四边,碗内有盛好的白米粥。
原本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刘大娘见只有牧文一个人过来,便出声问道:“咋个就你一个人来了?那个炎姓小公子呢?他不饿吗?”
努力扯出一个淡笑,牧文走到桌边,在刘大娘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看向问话的刘大娘,牧文温声答道:“我家公子不放心冷姑娘,不肯离开,待会我将饭菜给我家公子送去就好。”
点头,刘大娘却是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口中说着:“那我去厨房拿个干净盘子,得给你家公子留点菜!”
“谢谢大娘!”牧文淡笑着答应,目送刘大娘离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波折不断2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盛开着各色花朵的花园中,花园中心矗立着一座八角琉璃瓦凉亭,亭的八面都垂挂着青纱,遮住了亭中的景象。
走进了,能隐约看见,亭中心放有一张铺着蓝色锦缎桌布的石桌,桌上似放有水果、酒盏等物,桌边有一张铺满黄色锦缎的贵妃榻,一名华服男子斜倚于贵妃榻之上,一条毛绒绒的毯子只盖到腰间。因凉亭四周有青纱相隔,以致其相貌却是无法看清。
环顾四周,此处花园却是一片静谧,竟是除了亭中那名男子,再无一人。
忽地,一只头顶长有三根红翎,尾羽泛金的白鸽从空中扑腾着翅膀飞进了那座凉亭中。
在一番鸽子的“咕咕”声后,亭中传出一个愉悦的男声:“是吗?最多十日主子便可到家了?主子终于要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日日去向那个老妖婆请安问好了!每次看到她那张老脸,我都想把才吃的早饭吐出来了!呐!铃儿,你现在回去找到牧文,告诉他,我都快想死他了,让他和主子都快点回来啊!该准备的东西我一定会在主子回来前准备好的,让牧文尽管放心。还有,让牧文转告主子,良国九公主良兰月,在出嫁途中死于大章国边境,而且,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查无痕迹。”
当“咕咕”之音再次响起之时,那只红翎金尾鸽忽地飞出了四角凉亭,扑腾着翅膀朝着南方的天空疾速而去。
红翎金尾鸽飞走之后,凉亭内又响起了那名男子的自语声:“主子也真是的,每次出去都只带牧文,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受苦受难,主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哼,让我天天对着那个老妖婆还不准我露出端倪,主子真是太过分了!”然而,话音一转,原本抱怨的语气却变成了担忧:“主子怎么又毒发了?明明上个月临行前才毒发过啊?近两年主子体内的毒发作的是越来越勤快了。可是所有的办法都治标不治本,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唉!”
另一边,赤冰国南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的一座简陋小院内。
“小公子啊!昨儿晚上你们干啥去了!怎么都湿淋淋的?那个小姑娘咋个还胳膊脱臼了呢?”当刘大娘拿着空盘子回到堂屋的时候,刘老大爷刚好扯着嗓门这般问牧文。
闻言。牧文面不改色地大声答道:“是这样的,昨夜我家公子口渴,可是屋内的水壶却没有水了,公子他便去院中的井边打水,结果因为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就不慎掉进井中了。幸好那时候冷姑娘起夜,若不是冷姑娘不顾危险跳井救我家公子,只怕我家公子就没了。”
“咦?那小姑娘的手是咋回事啊!”坐回饭桌边,往手中空盘里夹菜的刘大娘如是问到。
“那个啊……是我误以为冷姑娘要伤害我家公子,就……出手重了点……”牧文半遮半掩,半真半假地向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二人解释着。
“是这样啊,小公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说那也是个小姑娘,你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呢!看把那个小姑娘给伤的,这脱臼的地方都肿得跟个拳头一样了!你别干坐着。吃饭!凉了吃了可是会不舒服的。但是我老婆子也要说说小公子你啊,你做事怎么能这么急躁呢?凡事都得先弄清楚了才能下决定啊……”听了牧文的解释,刘大娘就开始絮叨了,期间见牧文坐着不动,还不忘让牧文吃饭。
听着刘大娘的絮叨,一般人只怕早就烦躁得无法忍受而起身离开了,但牧文却没有这种烦躁的感觉,对于刘大娘的絮叨,牧文反而觉得很温馨。
温馨……想到这个词汇,牧文双手蓦地一颤。险些将手中刚端起的碗筷掉到地上,好在牧文武艺高强,反应敏捷,这才避免了摔坏刘老大爷家的碗筷。
在刘老大爷和刘大娘诧异的目光中。牧文放下手中碗筷,转而端起刘大娘为炎子明准备的饭菜,留下一句“我去给我家公子送饭”,便起身离开了堂屋,那离去的身形,着实显得有些狼狈。
温馨吗?像他这种人。竟也会觉得温馨么?那些葬送在他牧文手下的性命不计其数,他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像他这样造下数不清的杀孽之人,也配觉得温馨吗??
经历了先前的惊吓,这次牧文学乖了,踏进冷晴所住的屋子,走到内屋帘门前,牧文先说了声“爷,属下给您送饭来了”,而后才撩起那灰旧的布帘踏进内屋。
也不看炎子明与冷晴,牧文只走到暖炕对面的桌子前,将手中盛着饭菜的碗盘放在桌子上,转而拿起他那柄三尺青峰,便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出了冷晴住的屋子,牧文没有回刘老大爷家的堂屋去继续吃早饭,而是有些神情恍惚地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虽然对自己会觉得刘大娘的絮叨很温馨一事十分疑惑,但是在牧文心中,不可否认的是,自从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又踏进那扇大门,生活在那堵高墙下之后,他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过这种充满着真切关怀的絮叨声了?
回首过去这十多年,除了和牧文情同手足兄弟的王泉,唯一还会真心关心他一下的,也就只有他的主子炎子明了!而他身边其余的人,没有一个不想他从炎子明身边消失掉……
像刚刚的那种平淡轻松,对于而今的牧文而言,就是一种奢侈品,只可远观,若是靠得近了,就会让牧文产生迷恋,最终却只会害了牧文。
一个人若是孤独得久了,便会习惯这种孤独,当蓦然有人对其表现出关怀之意时,对这类人来说,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对这种关怀之意表现出反弹,要么觉得温暖舒心。而此时的牧文,显然是后者。
自从选择跟随炎子明以来,牧文几乎便是过上了如履薄冰的生活——日不敢多言,夜不敢深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了再斟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三思了再三思,可谓是每日都过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什么时候就会行差踏错,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是牧文并不怕赔上他自己的性命,他只怕会连累了他的主子炎子明!
这种心情和生活态度,久而久之,就让牧文不论在何种状态下都将炎子明的安危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当牧文对刘大娘的絮叨觉得温馨时,牧文的内心却不能容许他自己对除炎子明以外的人产生任何好感。
这一路行来,牧文之所以会对冷晴好,那是因为他信奉的主子炎子明对冷晴好,牧文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换而言之,若是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待见冷晴,牧文对冷晴的态度,也是可想而知的。单从昨晚牧文误以为冷晴伤害炎子明,从而出手攻击冷晴一事便已可见一斑。
于牧文而言,像这种平淡无波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留在这座边境小村永不离开。但是,作为一个忠于主子的下属,无论何种境况牧文都不会舍弃身为他的主子的炎子明,哪怕于牧文来说,如今的生活方式让牧文觉得十分疲惫,牧文也绝不会舍弃炎子明!
牧文的思绪又飘回了两年前的那个初秋,那件事情后来怎么处置的来着?
死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婢女不算什么,因为无关任何人的利益,所以不会有人去刨根究底。可是那个年轻侍卫不一样,他不仅年轻有为,屡建功劳,更是伺候在那个人的身边的,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多如牛毛。
活得那样鲜明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且牵着到了多方利益,若不给出一个结论,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
是了,尽管杀人的是炎子明,可为了维护炎子明,牧文将炎子明摘得干干净净,为了维护炎子明,向来老实木讷的牧文终于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颠倒是非黑白。
只是可惜了那个年轻侍卫,就算是死,都被冠上了与人苟且不慎被牧文发现,情急之下想杀牧文灭口,却因技不如人反被牧文杀掉的罪人。
事发后,收尸的人去抬的时候,那个年轻侍卫只穿着一条底裤,裸露的上半身,心口处有一个狭长的血窟窿。而那名婢女,则身无一衣的躺在地上,心口处同样有一个狭长的血窟窿。他们的身下,殷红的血淌了一地,滋润了园中那千娇百媚的菊花丛。
就这样,那两个人,不仅无端端毁了身后名声不说,甚至连一处葬身之所都没有,直接就被扔进了乱葬岗。
可是,自己最得力的侍卫就这么被牧文杀掉了,那个人不出口恶气又怎肯罢休?于是,牧文被当众杖责八十,以示惩戒。
八十庭杖,每一杖打得都极重,每一杖都痛入骨髓,牧文知道,这是那个人的授意。
打到第四十庭杖的时候,牧文的后背就已经血肉模糊,衣衫都被打烂了。
八十庭杖,险些要了牧文的命!
后来,王泉知道事情始末后,曾感叹:“牧文,为了护着爷,也着实为难你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波折不断3
“咕咕!咕咕!”蓦然响起的鸽吟声唤回了牧文那恍惚、甚至是有些混乱的思绪。
当回过神的牧文止住脚步抬起头,看见四周全是一片郁郁葱葱时才猛然发现,他竟不知不觉间顺着刘老大爷家院门前的那条小道又走到他之前召唤红翎金尾鸽“铃儿”的山中来了!而那声唤回牧文思绪的鸽吟声,竟是站在他对面那棵歪脖树的树枝上的铃儿!
“铃儿?你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王泉让你带了什么话来?”再次见到铃儿,牧文只觉讶异非常。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似听懂了牧文的话,站在树枝上的铃儿一番鸽吟,脑袋还晃来晃去的,那模样,十足的惹人怜爱。
然而,听着铃儿的鸽吟声,牧文的双眉却渐渐蹙起,末了,只听得牧文惊疑道:“你是说良国九公主良兰月死在大章国边境了?那良国和大章国,岂不是要……不行!现在时机未到,绝不能让任何一国挑起征战,我必须尽快告诉主子商议对策!”
说罢,也不管仍站在他对面那棵歪脖树的树枝上的铃儿,牧文便转身急冲冲地走了。
一直静静地看着牧文飞奔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牧文的身影了,铃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展翅飞起,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于北方天际。
牧文一路脚步不停地跑向刘老大爷家,途中遇见了不少村民与他打招呼牧文也无心搭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要赶紧告诉爷!
牧文进了刘老大爷家的院门便一刻不停地奔向冷晴住的屋子,刚进到外屋牧文就张口道:“爷!良国九公主良兰月……”然而,下一秒,在牧文挑起内屋屋门上垂挂的布帘,看见倒在暖炕旁地上的炎子明时,牧文原本想说的话皆化作了一声惊呼:“爷!!!”
疾步走到倒地的炎子明身边,牧文蹲身扶起炎子明,试着喊了几遍,炎子明都没有反应。
原本就有急事要禀报的。这下牧文更着急了,下一秒,只见牧文竟将他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扔在了暖炕边的地上,而后抱起昏迷不醒的炎子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由于怀抱着昏迷不醒的炎子明,牧文只得一脚踹开了他面前那扇陈旧的木门,平日里轻轻推开都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此刻终于寿终正寝——因为日久不修而有些干裂的灰色门板“哐当”一声脱离了门框,轰然倒在了屋内的地上,拍起厚厚一层灰。
正巧这一幕被从堂屋里出来的刘老大爷看见了。刘老大爷当场嗷了一嗓子:“我的门啊!”然而牧文可没有心思去管那些,踩着门板进到屋内,牧文直奔内屋的暖炕而去。
当牧文小心翼翼地将炎子明放在暖炕上后,牧文一刻也不敢放松,又急忙奔了出去,险些撞翻正要进屋讨个说法的刘老大爷。然而不过片刻功夫,牧文又回来了,只是牧文却多带了一个人回来,仔细一看,却是清晨才为冷晴看过病的张老大夫又被牧文拉来了。
“我说小公子你做事怎么能这么毛躁啊?我和老伴儿好心让你们留宿。你怎么能拆我家的门啊……”看见牧文回来了,刘老大爷立马就说开了。
然而牧文却完全不管在一旁唠唠叨叨的刘老大爷,只自顾将张老大夫拉到暖炕旁,焦急地道:“大夫你快帮我看看,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他送早饭来离开的时候他家爷还是好好的啊!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不省人事了!!
与牧文的焦急不同,张老大夫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一早上的都折腾两趟了,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早饭吗?你还一脚踹坏了我的院门,就算是看病你也不能这么急躁啊……”
张老大夫的老伴去的早,儿子带着儿媳在外奔波生计,女儿前些年也嫁了出去。所以张老大夫家中只有他一人生活。今晨,张老大夫才将水、米放进锅内,刚点了火塞进灶里准备熬一锅粥,就被刘老大爷拉了过来给冷晴看诊。张老大夫也不推辞,熄了灶火就来了。
好不容易治完了冷晴,张老大夫就回了家继续做早饭,这粥才熬好,张老大夫才盛了粥在院中的饭桌边坐下,预备就着桌上的咸菜吃早饭的时候。他家的院门就“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看着激扬而起的灰尘,张老大夫都蒙圈儿了。
等张老大夫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被牧文拖出了自己院子,直奔着刘老大爷家来了。
不过,张老大夫这般抱怨的时候,却依旧坐到了暖炕边为炎子明把脉。正所谓医者父母心,面对病人,作为一名大夫,即使再不满,也该抱有一颗如父母般慈爱的心。别巧张老大夫只是小小一名村医,可他行医数十年却一直深深贯彻着这个道理!
“大夫?怎么样?我家公子怎么样??”不待张老大夫收起把脉的手,牧文就焦急地追问起来。
斜眼瞥了眼牧文,又想到自家那散了一地的院门,赵老大夫终于怒道:“没瞧见我正把脉呢吗?你就不能安静点啊!!你一直吵吵嚷嚷的,我怎么静得下心把脉!再吵吵嚷嚷的你就出去!”
被张老大夫如此怒斥,牧文终于冷静了下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尤其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牧文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足以让牧文方寸大乱,更何况,于牧文而言,炎子明实在太过重要了!他真的很担心甚至是害怕炎子明出任何事!
瞧见牧文终于老实了,张老大夫这才屏气凝神专心为炎子明把脉。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张老大夫忽然皱眉道:“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这是无根之脉中的鱼翔脉。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这是无神之脉中的雀啄脉。无根又无神,这个小公子大限不远了。”
“你胡说八道!”牧文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了,竟伸手揪住张老大夫的衣襟将张老大夫从暖炕上提了起来,而牧文瞪着张老大夫的双眼似在冒火,语气也是十分暴怒:“一定是你把错了脉,我家公子不会死的,他会长命百岁!他会长命百岁!”
牧文自己都不曾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气势汹汹,实则语气颤抖,只会重复着“他会长命百岁”这句话,明眼人便能瞧出此刻的牧文脑子里定然已经乱作了一团。
可张老大夫毕竟年岁大了,经不住牧文这么吓,当即就有些腿脚打颤了,但张老大夫深信自己的医术绝不会诊错脉,便硬着头皮道:“老头子我四岁就跟着我爹学医,十五岁开始自己医治病人。这几十年里,方圆百十里内的村民但凡生了病痛都是找我治的,今天我就把话搁这里,要是我诊错了脉,老头子我从今以后都不治病了!”
“小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张老放开!”刘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见这一幕,当即吓得叫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拉扯牧文揪着张老大夫衣襟的双手。
而原本还在一旁心疼自家门板的刘老大爷听见老伴儿的惊叫声终于回过了神,也连忙跑上前拉扯起牧文揪着张老大夫衣襟的双手,口中还大声劝说着:“你可不敢伤到了张老啊,我们这片的人家可都指望着张老给我们治病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你快把手松开……”
然而,无论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如何拉扯、如何劝说,牧文都不肯松手。可是最终,牧文还是松手了,不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拉开的,是他自己松开了。
深吸一口气,看向脸色发白的张老大夫,牧文尽量缓和着语气道:“麻烦大夫你再把一次脉。”
此刻的牧文已经冷静了不少,连想到炎子明中毒后这几年的身体情况,牧文觉得张老大夫也许是对的,毕竟炎子明中的毒是那样阴狠毒辣,就连有着神医之称的无尘大师都说炎子明活不长久……
经受了刚才的惊吓,张老大夫还没有缓过来,闻此言,好半天后才坐回到暖炕边为炎子明重新诊脉。而一旁生怕牧文伤害到张老大夫的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当张老大夫的手重新搭在炎子明的脉上后,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张老大夫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让牧文的心始终悬在咽喉上不能放下。
就在牧文准备催问的时候,张老大夫忽然开口了:“真是奇了!三部有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柔和有力,节律一致,这……原本无根无神的脉象竟然在渐渐恢复成平脉,而且脉象越来越平稳!刚才如此凶险的脉象转眼就在往平脉转变,真是奇怪啊!”
闻言,牧文高悬不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请问我家公子可还有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燕帝嫁女1
同是暖阳高挂的日子,在天成大陆的西北,有一个气候干燥严寒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占地面积虽只有与她相邻的赤冰国的四分之一,物产也不如何丰富,但是这个国家,却是一个盛产美人的国家,她就是——燕国。
即使只是一个小国,但燕国的皇宫,依旧如同历史上各朝各代的诸多皇宫一样,大气恢弘、富丽堂皇。
燕国皇城用“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太和殿大乾清静,神武楼高养性深。金水桥白宁寿秀,九龙壁彩御花芬。前庭后院皇家地,旷世奇观罕见闻。”来形容亦不为过。
那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宫殿,露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顶,显得格外耀目辉煌。宫殿的飞檐两端,是金鳞金爪的两条飞龙,工匠将其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腾空而去。
檐下的铺作和阑额上描绘着细致的丹青,与朱漆的门扉相映成彰,远远望去,每一座宫殿都是那般巍峨恢弘、金碧辉煌!
这真是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之景。
然,在偌大的燕国皇宫中,有一处与这些大气恢弘、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显得十分特别的地方,那就是燕国十公主燕清秋所独有的“秋水阁”。
秋水阁乃是燕清秋的父皇,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专门为燕清秋于燕皇宫的太液湖之上所修建的水上楼阁。
那一座华丽的楼阁被清澈见底的太液湖池水环绕着,修建秋水阁所用的每一根木料都是上等的檀木。从外到内,从底板到楼顶,从门板窗框到扶手围栏,每一分每一寸的用料都没有丝毫掺假,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檀木。
而太液湖上修建的那座连接着秋水阁与湖岸的石桥。也是昂贵洁白的汉白玉所砌,两侧的白色栏板和望柱雕刻精美,燕帝燕天为其赐名为“秋水桥”。
燕国史臣曾这般记载关于秋水阁的工程:“元和元年三月初三,后诞公主。帝大喜,赐名‘清秋’,始建秋水阁。能工巧匠七十有六,先于太液湖中立千年乌木二十有八,其上建秋水阁……阁三层。层舍十间。因其修建于湖水之上,工程浩大,咸和二年冬始建毕,前后历时共八载……”
若是站在太液湖岸边看,立于湖水中央的秋水阁就如同一叶浮沉,似随时会被太液湖的湖水所吞没,却又那般笔直地矗立于湖面之上,让人望而生畏。
从太液湖岸边通往秋水阁的路只有一条,就是那条蜿蜒曲折,似漂浮于湖面。建立在太液湖上,连接太液湖岸与秋水阁大门的汉白玉石桥——秋水桥。
此刻,一行十名着桃红色宫装的年轻宫女正井然有序地行走于秋水桥上,她们每人手上皆捧着一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各样饰品,发簪、步摇、钗环、珠花、耳坠、玉镯等等应有尽有,而为首那名宫女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放着的物品,却赫然是一顶凤冠!!
却见那十名宫女行至秋水阁大门前,也不需禀报便鱼贯而入。那独属于檀木的芬芳,瞬间将她们笼罩其中。
进入秋水阁。宫女们沿着右侧的阶梯直接上至二楼,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关闭着的镂空雕花的门扉。走廊尽头同样是一扇关闭着的镂空雕花的门扉。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站在那扇合起的镂空雕花的门扉前,为首的宫女恭敬道:“公主殿下,皇上派奴婢等人为公主殿下更衣梳妆。”
“进来。”镂空雕花的门扉后,传出一个慈祥的妇人声音。
“是。”为首的宫女答应一声后推门而入,当先是一扇苍苍翠竹的绣品所制成的屏风。绕过屏风,正对着屏风的那面墙上开着两扇窗,此刻窗扉大开,大把暖和的阳光由此投射进房间内,晒得房间内暖洋洋的。
窗下放着一张赤红色的长条案几,案几上摆着六盆各不相同的盆栽,其中一盆的花朵已然盛开,却是辛夷花。
屏风左侧的墙壁下是一张垂着天蓝色纱质床帐,铺着桃红色锦被的檀木雕花大床。床尾的褐红色矮几上摆有一个金色熏香小鼎,鼎中有冉冉的白色轻烟飘出,而后消散在空气中,室内弥散着一股清冽的香气,与檀木独有的芬芳融合后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屏风右侧的墙壁下,是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铜镜旁右侧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架,木架上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金盆,盆边搭着一条崭新的红色布巾。铜镜左侧站着一位身着绛红色宫装和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妇人。
至于铜镜前的坐垫上,则静静地跪坐着一名披散着三千青丝,在这仍旧有些寒冷的春日里却只身穿红色里衣的女子。从女子对面的铜镜中可以模糊看出,此女子尚是一名妙龄少女。
那十名年轻宫女各自捧着手中的托盘走到那名跪坐于铜镜前的坐垫上的妙龄少女身后,一字排开后双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玉荣夫人、玉灵夫人!”
“免礼。起身。”说话的是那位身穿绛红色宫装的妇人。她的声音虽柔和却隐含着威严,这是长期处于高位的人才能锻炼出的本事。
“是。”那十名年轻宫女异口同声地答到,而后纷纷站起身子。
却见,身着绛红色宫装和宝蓝色宫装的两位妇人一同上前,走到那名跪坐于坐垫之上的妙龄少女身边,着绛红色宫装的妇人伸手将那名妙龄少女扶起,那位着宝蓝色宫装的妇人则俯身拿走了妙龄少女跪坐的坐垫,将之放于一旁后复又回到妙龄少女身边。
此妙龄少女,却正是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与其皇后陆熏所生,燕天最是喜爱的燕国十公主,而今天成大陆上的第一美人——燕清秋。
“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洁面’!!”为首的那个捧着放有凤冠的托盘的宫女如是吟唱到,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轻灵悦耳。
只见,着绛红色宫装的妇人体态盈盈地走到那一人高的铜镜右侧的金盆前,拿起盆边搭着的那条崭新的红色布巾,浸入水中,然后拿起、拧干。
拿着拧干水的红色布巾走回到燕清秋身边,玉荣夫人动作轻柔地为燕清秋擦拭面颊。
“洁面”完毕,身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默默上前接过玉荣夫人手中的布巾,将之归于原位。
紧接着,为首的那名年轻宫女又吟唱道:“请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为公主殿下披新衣!!”
伴着那名宫女的吟唱声,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一同走到那名宫女身边的宫女面前,一同伸手拿起那名宫女手中捧着的托盘上的不知以金丝绣着何种图案的大红色嫁衣,而后为燕清秋穿上。
将将为燕清秋穿好嫁衣,玉灵夫人又将之前她拿走的坐垫拿回来放在了燕清秋身前,而后同玉荣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燕清秋缓缓跪坐到坐垫上。
而后,又听得那名为首的年轻宫女吟唱到:“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梳妆!!”
走到捧着碧玉梳的宫女面前,拿起放在垫着红绸的托盘上的碧玉梳,玉荣夫人走到燕清秋身后,只见她双膝缓缓跪到冰凉的地面上,然后抬手,动作极尽轻柔地为燕清秋梳理她那三千青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每梳一下,玉荣夫人便会吟唱一句,待吟唱完毕,玉荣夫人开始手指灵巧地为燕清秋绾发,玉灵夫人则在一旁负责为玉荣夫人拿她需要的发饰。两人配合默契,无一错漏。
待发终于绾好,玉荣夫人便站起身,又体态盈盈地绕到燕清秋身前,当即便有宫女捧着装有胭脂水粉的托盘上前,端正地跪于玉荣夫人脚边,手中托盘则高高举起。
玉荣夫人先拿起眉笔为燕清秋仔细描眉,然后拿起脂粉均匀地涂抹在燕清秋面上,最后拿起唇蜜为燕清秋抹上,这才算是梳妆完毕。
捧着胭脂水粉的宫女刚一退下,那个一直负责吟唱的为首的宫女则随之捧着托盘上前,走到玉荣夫人身边后便双膝跪地,将她手中捧着的托盘举到玉荣夫人面前,吟唱道:“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戴凤冠!!”
始终面带微笑地,玉荣夫人缓缓抬起双手端起那金光闪耀的凤冠,将之戴在跪坐于坐垫上的燕清秋头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燕帝嫁女2
燕国京都东林。燕皇宫内。
太液湖岸边有手持长矛身披甲胄的羽林军巡逻卫队走过,春日的阳光照射在那明亮的甲胄与长矛上,竟折射出微微寒光。有微风拂过太液湖面,带起微波涟漪,空中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不知它们最后会降落在何处。
秋水阁内,从始至终,燕清秋都安安静静地配合着玉荣、玉灵两位夫人,可见她的乖巧懂事。
凤冠戴稳,随之响起的,是那个负责吟唱的宫女那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嫁礼成!!”
吟唱声落,玉灵夫人上前,与玉荣夫人一同扶起燕清秋。
当燕清秋终于转身面对那一干宫女时,哪怕她们早已见过这张绝丽容颜不下百次,此刻却依旧惊为天人!!
玉荣夫人虽已为妇人,但那如脂肌肤、淡扫蛾眉、皓眸琼鼻、点朱薄唇,绛红色宫装下的窈窕身姿,皆彰显着玉荣夫人如今的风韵犹存,她年轻时的貌美如仙。然而,与站在她身旁的燕清秋一相比,玉荣夫人的容颜便要逊色不止三分。
却见,燕清秋右手掌心轻贴于腹前,左手搭在其身旁玉荣夫人的右手手腕上,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头戴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凤凰饰品只有皇后才可以佩戴),凤冠正前方虽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却也遮挡不住那张绝世惊艳的容颜。
燕清秋的容颜,用“一颦一笑一捧心,一国倾废一霎间,一船一浆一生伴,一日归来一湖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徽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来形容都不为过。
“公主殿下真不愧是天成大陆的第一美人啊!!”也不知是谁这般感慨了一句。紧接着寝殿内响起更多的赞美感慨之音。
面对诸多的赞美之声,燕清秋始终只抿唇淡淡地笑着,而后,在着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的搀扶下,轻移莲步,朝着屏风外走去。这一步,她踏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但是这一步,她踏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在吩咐完那十名宫女将燕清秋的寝殿好生收拾一番后,亦跟着离去。
待到燕清秋和玉荣、玉灵两位夫人都离去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可惜了咱们的公主就要嫁给赤冰国那个傻太子了”后,偌大的寝殿瞬间寂静无声。
与玉荣夫人一同踏出秋水阁的大门,踏上那座连接着太液湖岸的秋水桥,燕清秋不由自主地驻足回头看向那座她居住了十年之久的秋水阁。
那朱漆的大门,镂空雕花的门扇、窗扉,这座尽管用料奢侈,但在燕皇宫中不论是装饰还是内里陈设都相当简朴的三层高的水上楼阁,承载着燕清秋数不清的回忆,而今日一别,此生。她或许再也无缘归来……
“公主殿下,走吧!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在鸢和殿前等着为您送行呢!虽然您的夫婿不尽如人意,但为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还请公主殿下勿要再有不舍。”见燕清秋一幅恋恋不舍之情。玉荣夫人终究还是狠心开口斩断了燕清秋心中最后的一丝留恋。
没有答话,燕清秋只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抬腿,迈步,一步一步走向太液湖岸,走向。她的未来。
另一边,燕皇宫鸢和殿前。
大气恢弘的鸢和殿门前的丹陛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十八座。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古代)计时器,嘉量是(古代)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
殿下为高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
而在这汉白玉石雕基座最上面的阶梯之上,并肩站立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两人身后侧站着一个深蓝色身影。
走近了看,那两个明黄色身影却是一名男子与一名妇人,那个深蓝色身影却明显是一名手持拂尘的宦人,那名宦人左手还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
却见,那名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朗,脚踩暗纹金龙朝靴,头戴金冕冠,身着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站在男子身畔的那名妇人虽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却是一副风韵犹存之姿,她亦是着装隆重:脚踩暗纹金凤绣鞋,头戴十二龙九凤冠,每一条龙、每一只凤都造型奇巧,制作精美,并饰有大量的珍珠宝石。亦是身披明黄色朝服,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无需多疑,此二人,正是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与其皇后陆熏!
适时,燕天与陆熏正并肩垂眸望着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下,鸢和殿下广场上的一众送亲队伍人员。
站在高达九米的阶梯之上俯视,可以清楚地看见,鸢和殿下宽广的广场上的送亲队伍规模十分之庞大,只粗粗一眼便可估计,送亲队伍高达五百余人!他们分列四队而立,人人面朝鸢和殿的方向,面上皆是一片肃穆。
队伍的正中央是一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由十六匹骏马拉着,凤辇四周垂挂着大红色的细纱,堪堪可以遮挡住凤辇内的景象。
凤辇前方中间两列是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左右两边皆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凤辇之后,中间两列是身着深蓝色宦服,两人合抬一抬嫁妆的宦人,其左右两边亦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
在鸢和殿下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前,笔直地站着一个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右手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皓月公主到!!”伴随着一声唱和,身披一身大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由身着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搀扶着的燕清秋缓缓出现在鸢和殿下的广场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其后跟随着身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
待到燕清秋走到鸢和殿下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下,那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身边,送亲队伍最前方站定,玉荣、玉灵两位夫人便退至燕清秋身后三步远处,束手垂首而立,一幅恭敬非常的模样。
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前,燕清秋双手轻贴于腹前,身姿笔直而立,微微昂首望向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的那两个明黄色的身影——她此生最敬爱的父皇与母后。
站在燕天和陆熏身后的宦人此时稳步走至燕天和陆熏身旁,缓缓展开他手中捧着的明黄色卷轴。包括那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子和玉荣、玉灵两位夫人在内,一众送亲人士见状纷纷双膝跪地,偌大的广场上唯有燕清秋依旧笔挺而立。
却见那个宦人张口,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燕皇帝诏曰:朕之皓月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赤冰国皇长子炎煦太子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人,朕今日特赐皓月公主与炎煦太子,得佳姻,携手为燕、赤冰两国之百姓共造福祉,让两国永享太平!责令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护送皓月公主至赤冰国,以成佳姻。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宣读完毕,鸢和殿下的广场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在震耳欲聋的山呼声中,宣旨的宦人合起圣旨,疾步走下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来到燕清秋面前,弯腰垂首,同时将手中圣旨捧到燕清秋面前,恭敬中带着温和笑意地对燕清秋道:“皓月公主请接旨。”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如今终于要嫁作他人妇了啊!
缓缓伸出一双莹白小手接过宦人手中的圣旨,燕清秋朝着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的燕天和陆熏二人盈盈一拜,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
因玉荣、玉灵两位夫人是燕天钦点的送嫁使臣,遂跟随着燕清秋一同转身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而一身银甲红袍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则翻身上马,驱马往送亲队伍前方行去。
至此,一众送亲人士这才纷纷起身。(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燕帝嫁女3
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目送着自己的爱女登上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燕天终究忍不住轻叹一声,而站在他身侧的皇后陆熏,亦留下两行清泪。
燕天和陆熏心中都十分清楚,燕清秋此行一去,怕是此生一家人都再也无缘团聚,而等待燕清秋的,却是另一个波诡云谲的牢笼和一个天成大陆上人人皆知皆笑的痴傻太子。但是为了燕清秋,他们却别无选择!
“起撵!!!”
在欧阳烨驱马行到送亲队伍最前方后,随着玉荣夫人的这声唱和,一众送亲人士皆转身面朝燕皇宫宫门的方向,宦人们纷纷抬起嫁妆,凤辇左右跟随着玉荣、玉灵两位夫人,而后,众人皆抬腿迈步,,脚步一致地朝着燕皇宫宫门走去,拉着凤辇的十六匹骏马亦配合默契地向前行驶。
“天哥,你说我们将秋儿送去赤冰国与那个痴傻太子和亲,究竟是对还是错?”一直目送着那辆载着燕清秋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行驶出了燕皇宫的宫门,忍了又忍,陆熏终究还是如此问到。
同样一直目送着那辆载着燕清秋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的燕天闻言,却是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出口的话语透着浓浓的不舍:“不这般做,我们又能如何?秋儿……即便有着这天成大陆上最美的容貌,满腹的才情又如何?我们的秋儿,早在十四年前就被宫中那群毒妇给毁了。而今,赤冰国肯以太子正妃的身份接受我们的秋儿,虽只是嫁给一个痴傻太子,你我亦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了。”
闻言,陆熏终于不再落泪,亦扯起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却是语气欣慰道:“是啊!这样的结局,对于我们的秋儿,或许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我们……的确没什么好不满的了。只是不知秋儿这一去,能否在赤冰国那个亦是波诡云谲的后宫之中安度余生,并为赤冰国当朝皇帝诞下第一个皇长孙。”
闻言,燕天却是冷笑一声。赫然转身,燕天只留下冷冷的几句话:“熏儿,你身处这皇宫高墙之下二十余载,她们使的那些肮脏手段,你见的还少吗?我们的麟儿是如何胎死于你腹中。我们的秋儿又因何变成而今的模样,难道你都忘了吗?我不求秋儿能为赤冰国诞下什么皇长孙,只求秋儿能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平安活到花甲之龄,若能如此,在我百年之后,必能含笑九泉,此生无憾。”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望着燕皇宫宫门的方向,陆熏满目哀伤。连语气都十分哀伤地道:“秋儿,是母后没能保护好你,这才致使你走到今日这一步,是母后愧对于你!正如你父皇所愿,母后,也只愿你能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平安活到花甲之龄,若能如此,在母后百年之后,必能如你父皇一般含笑九泉。此生无憾了!”
燕皇宫外的东林大街上,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燕国京都东林城内的百姓。一眼望去,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不乏贩夫走卒亦或商贾富甲。人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期盼、喜悦。更有甚者,满面兴奋之色。
从宫门外百米处起,沿着蜿蜒的东林大街一直到东林都城南城门下,皆是前来观赏他们燕国最为高贵的十公主皓月公主出嫁典礼的燕国百姓。其间更有甚者乃是从燕国其它城县特地赶来京都东林城观礼的燕国百姓。
若是从高处俯瞰,此景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都不为过。这足可见,一国公主出嫁是多么盛大且引人注目的一件事!
不论哪一朝哪一代。历来,每逢盛礼,皇室之人出行,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必会有官兵先行清理要经过的街道,并且派兵驻守街道。
大梁、大章、赤冰、凤鸣、惠、良、燕、颖、萧九国成立之百年后,其各国礼仪律法都已建立完善,便有人整理出《九国志》,其中便记载有九国各国的礼仪律法。
《九国志.燕.行篇》中有记载:“天子出行,街道两侧,三步一士;后、太子出行,五步一士;余皇室之人出行,十步一士。”
今日,乃是燕国皇帝燕天最疼爱之十公主皓月公主出嫁的日子,公主凤辇必行的街道两侧,每隔五步的距离便有一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剑的官兵把手,那些前来观礼的百姓皆被那些官兵阻拦在街道之外。若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必将成为矛下亡魂!
原本“五步一士”只有燕国皇后、太子出行才可使用,但因燕清秋乃是燕帝爱女,且燕清秋是嫁去赤冰国为太子正妃,他日赤冰国太子荣登大宝,燕清秋自是赤冰国的皇后,遂也无人觉得此种安排有何不妥。
“快看啊!!是皓月公主的送亲队伍!!”靠近宫门处的百姓中不知是谁这般喊了一嗓子,原本只是悄声交头接耳地聊着的人群立时沸腾起来,人人皆垫高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朝着燕皇宫宫门的方向张望。
在燕国,无人不知燕清秋是燕昌帝最疼爱的公主,更无人不知,燕清秋乃是燕国自建国以来最美的美人,是燕国真正的第一美人!
但自燕清秋九岁生辰之际搬进秋水阁后,见过燕清秋容貌的,除却燕国皇室内部人员,放眼燕国却只有寥寥十数人。
然,若是严格追究起来,哪怕是那些燕国皇室的内部人员大部分也只是远远地瞧见过燕清秋一两次罢了,根本无缘近距离窥探其美貌,在那些人心中这无不是一大憾事。
因自小备受燕昌帝疼爱,直到秋水阁建成前,燕清秋都是住在皇后陆熏的凤仪宫中,只是那时燕清秋尚且年幼,相貌虽则清丽柔美,却因带了几分孩童稚气而掩了那过分的美丽。而秋水阁建成后,燕清秋搬进秋水阁中后却是极少踏出秋水阁,连一众皇子皇女日常向皇后陆熏的请安都甚少参与。
直到五年前燕昌帝生母薄太后因疾崩殂,燕国上下举国同丧。
燕昌帝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孝子,薄太后崩殂后,燕昌帝便下令命百官跪于薄太后的灵堂外痛哭哀啼以祭奠薄太后在天之英灵,且言明哪一个敢弄虚作假不痛哭哀啼的,便重责三十大板,罚俸半年。而燕昌帝的一应妃嫔、皇子皇女则皆跪于薄太后的灵堂中为薄太后守灵七七四十九日。连皇后、太子都去了,燕清秋自然也在其中。
因此事,自搬进秋水阁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的燕清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只这一次便足以让燕清秋的美名传至燕国上下,乃至整个天成大陆!但那之后,燕清秋却甚少再出现在人前。
毕竟五年前燕清秋也不过十三岁,也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小丫头,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五年过去,而今的燕清秋究竟长成了何等姿色,知之者其实不过尔尔。
虽然一直听说皓月公主燕清秋是如何如何貌美,但毕竟燕清秋是一国之公主,踏出宫门的机会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燕清秋向来深居简出,连秋水阁都甚少踏出一步,这些一心向往皓月公主之貌美的平民百姓自是无缘窥见其容颜的。
因此,在燕清秋出嫁的这一日,燕清秋的凤辇所要经过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燕国百姓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是一般公主出嫁也足以让这些平民百姓沿街而立、观其盛礼,更何况今日出嫁的这位公主,还是他们燕国的“第一美人”,更是天成大陆的“第一美人”!
话说回来,此时,燕皇宫宫门内,燕清秋的送亲队伍还在缓缓前行着,当先踏出宫门的,乃是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横跨于黑色骏马之上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欧阳烨身后跟随着两列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宫女左右两边皆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
再往后,便是那顶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出现在宫门处,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遮挡住了凤辇内的景象,虽能让人模糊看见凤辇内端坐着一人,却也让那些前来观礼的百姓终不得窥见皓月公主之圣颜。
“那就是皓月公主的凤辇!!我们燕国最美丽的公主就坐在凤辇里面啊!”伴随着这一嗓子,前来观礼的百姓们更加沸腾了。
“公主!我看见公主了!刚才风把凤辇边上垂挂的红纱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公主了!!她真的好美丽啊!!”
“我也看见了!公主穿着嫁衣的样子真的好美!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公主还要美丽了!”
在这一声声滔滔不绝的赞叹声中,却没人能看见,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却在默默垂泪。
这片她生长的故土啊!那座流光溢彩的皇宫啊!这些她所热爱的百姓,亦敬爱着她的百姓们啊!今日之后,她将无缘再见!永别了,燕国!永别了,她的父皇与母后,还有这些此刻因她的出嫁而高兴欢喜的燕国百姓们!
此去经年难再见,父皇、母后,还望您们珍重!(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玉荣夫人1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
今日的燕国京都东林可谓是万人空巷,所有商贾百姓全部涌去了燕皇宫外的东林大街观瞻皓月公主的出嫁盛礼,摩肩接踵、人潮涌动间,那一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是那般耀耀生辉、夺人眼球。
五百余人的送亲队伍排列开来犹如一条长龙,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骑着黑色骏马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方开路。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和一身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体态盈盈地跟随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左右,一切看上去是那般八面威风、峥嵘轩峻。
可是却无人看见,在这无限风光的背后,他们所赞不绝口的皓月公主燕清秋却在那一层之隔的红纱后暗自垂泪,因为内心的不舍、因为对前途的茫然无措……
“哒哒哒……哒哒哒……”当所有百姓还在为终于窥见皓月公主圣颜而兴奋高呼的时候,忽有一阵马蹄声从皓月公主燕清秋的送亲队伍身后的宫门内传出,不消片刻,便有一队身着甲胄的将士骑着高头大马冲出宫门,径直朝着燕清秋所乘的凤辇直冲而来。
眼见着那队人马似来势汹汹,而且明显是冲着燕清秋所乘的凤辇而来,即使他们是从燕皇宫宫门内出来的,负责守卫在街道两侧的官兵依旧有几人来到街道中举起手中长矛对准了来人。
早在一个月前京兆尹就很清楚地告诉过他们,他们今日的任务,就是要杜绝一切有可能威胁到送亲队伍的因素。若送亲队伍在出京都东林前有丝毫闪失,那么他们就可以准备着去京兆尹大狱住到秋后,与那一干死刑犯一同问斩了!所以,为了他们自己的脑袋,他们不能让送亲队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丝毫闪失。
眼见着前路被几名手持长矛的官兵挡住,当先策马疾驰之人不得不在胯下骏马撞上那尖利的长矛前紧紧勒住手中缰绳,遏止了马儿继续前冲。奔跑中的马儿猛然被勒停,理所当然地抬起了前蹄发出一声嘶鸣。成功地将那几名手持长矛拦路的官兵吓了一跳。
那人身后跟随着的几人眼见为首之人勒住了马缰,也纷纷勒缰停马,动作迅疾有速,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那队人马一共七人。为首之人身穿墨色盔甲,头戴墨色钢盔,腰间悬着一柄嵌宝石长剑,他的五官已不能用俊美来形容,那鹰般的眼、那高挺的鼻、那淡薄的唇还有那似刀削出的轮廓。无一不在透露着独属于他的勾魂夺魄的俊美。
反之,那人身后跟随着的六人则显得平淡无奇多了,他们虽亦是身穿盔甲头戴钢盔,一个个面无表情,却明显无甚特别之处。但是,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却让四周的一干百姓望而生畏!那是真正杀过人、饮过血的人才能锤炼出来的肃杀之气。
原本喧闹的百姓因为这队人马的出现而渐渐安静了下来,原因无它,只因那队人马为首的那个身穿墨色盔甲,头戴墨色钢盔,腰间悬着一柄嵌宝石长剑。横跨于骏马之上的人。
有眼尖儿的百姓认出了那队人马为首的那人,当下便惊呼道:“这不是博太子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便响起更多的窃窃私语之音——
“是啊!真的是博太子,他不是一个月前被皇上派去边疆视察了吗?怎么这会儿却在这儿出现了!”
“博太子身后那六个人……不会就是煞血卫吧!”
“看那模样应该就是!你看他们那一双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这是因为杀过的人太多了!”
“煞血卫?今天可是皓月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博太子带着煞血卫来是想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觉得这大喜的日子带着煞血卫出现,实在不吉利啊!”
连这些平常百姓都认出了来人,那几个手持长矛挡住那七人队伍的官兵就是再傻也知道他们挡住的人是谁了。
博太子,顾名思义。此人便是燕昌帝燕天的皇长子,燕国当朝太子——燕博。只要不出意外,等到日后燕天驾鹤西去,燕博便是燕国的下一任皇上!而他身后的那六个人居然就是让燕国各地逃犯闻风丧胆的煞血卫?!
相传煞血卫是燕国开国皇帝专门为了他的太子所创建的。明面上的意思是让煞血卫保护一国之储君,让太子在登基前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迫害,可是暗地里,煞血卫却是在替燕国开国皇帝监视太子的一言一行。
煞血卫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浑身煞气,做起事来也是残暴非常。抽筋剥皮、挖心掏肺,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只针对犯了王法还拒不认罪的犯人。对于无辜百姓,煞血卫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会无故伤害他们。所以,尽管煞血卫手段残忍,燕国的百姓们却并不是非常畏惧他们。
从燕国开国皇帝那一代起,煞血卫代代相传,传到燕天这一代,他却无心管理煞血卫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燕天当年在做太子的时候处处被煞血卫监视,如今换做自己的儿子了,有些感同身受,在燕博行弱冠礼的那日,燕天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煞血卫的指挥权直接交给了燕博,且言明煞血卫从今往后都不用向他禀报太子燕博的任何言行。
不过燕博也并未让燕天失望,燕博真正的接管了煞血卫后,带着煞血卫协助刑部破获了数十起杀人逃逸案,且捉拿的犯人无一错漏。
虽然清楚的知道来人的身份,也深知煞血卫的恐怖,可是那几名手持长矛拦路的官兵现在却是进退两难之境:退,在燕国谁不知道皓月公主乃是燕昌帝的爱女,若是皓月公主的送亲队伍因此遭受到什么不测,就是给他们一千颗脑袋都不够砍的;不退,他们挡住的可是当朝太子!燕国未来的皇上!!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储君,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就在那几名手持长矛拦路的官兵犹豫不决之际,只听得送亲队伍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停!”紧接着,原本缓缓前行的送亲队伍渐渐停了下来。
扯动手中缰绳调转马头,欧阳烨离开送亲队伍最前方,驱马朝着被挡在送亲队伍尾端的那七人行去。
等到人走近了,瞧见原来是他们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驱马过来了,那几名官兵终于松了口气,纷纷收起手中长矛退回了他们原来守卫的位置。有威远大将军在,就没他们这几个小兵什么事儿了。
驱马行至燕博对面,欧阳烨勒停胯下骏马,手握马缰朝着燕博双手抱拳,冷眼看着燕博和他身后的那六名煞血卫,欧阳烨话语虽恭敬却显得十分生冷:“太子殿下,不知您此番带着煞血卫前来所谓何意?”说罢,欧阳烨便放下了双手。
街道两侧的围观百姓中有不少妙龄少女,骑着黑色骏马,又如此高冷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瞬间便捕获了她们的芳心,人群一时间骚动起来。
“阿烨,你非要这般对我吗?”看着儿时最要好的玩伴如今却与自己形同陌路,只剩下君臣之谊,燕博的心便忍不住地发疼。
“殿下!!”欧阳烨忽地高声一喊。
这一喊,吓得他们四周的官兵与百姓皆是一抖,原本还骚动不已的妙龄少女们瞬间噤若寒蝉。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的时候,却听得欧阳烨恢复了他原本的生冷语气道:“君臣有别!还请殿下莫要再这般亲昵地称呼末将,末将,受之有愧。”
“愧?呵!还不知是谁愧于谁!”听闻欧阳烨的话,燕博却是这般喃喃自语。
似乎没有听见燕博的喃喃自语,欧阳烨只固执地问着:“殿下,敢问您此番带着六位煞血卫护卫前来所谓何意!”话语虽恭敬,但欧阳烨却始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面的燕博。
深知当年的事在欧阳烨心里是道磨灭不去的伤,燕博也不再坚持,只接话道:“威远大将军,本殿下今日匆匆赶回都城只是想为本殿下的十妹送行,毕竟此去经年再难相见,莫非威远大将军要阻挠本殿下不成?至于本殿下为何带他六人一同前来,此乃机密,威远大将军无须过问。”
闻言,欧阳烨冷冷地回道:“既是机密末将自当不会过问。既然殿下与皓月公主兄妹情深,殿下又不辞辛劳地特意从边疆赶回都城为公主送行,末将自是没有阻挠之理,亦不敢阻挠。”说罢,欧阳烨就这般调转马头朝送亲队伍前方行去,丝毫不再理会还杵在原地的燕博一行七人。
明明欧阳烨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儿,可当燕博看着欧阳烨端坐于马背上的坚毅中透着萧索的背影时,燕博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错在于他,怪不得欧阳烨啊!
轻扯手中缰绳,燕博带着他身后的六名煞血卫驱马朝着燕清秋所乘的凤辇行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玉荣夫人2
在天成大陆,女子的发髻有数十种,每一种都有它独特的意义。而发髻中的十字髻,只有在家中有喜事发生的时候,例如子女嫁娶(红喜事)、老人去世(白喜事)之类的,天成大陆上的女子才会梳这种发髻。
因为今日是皓月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虽然皓月公主是皇室的人,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只不过是燕帝燕天钦点的送嫁使臣,但为了显得郑重其事,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都将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
玉荣夫人髻上簪着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红两光互相闪烁,耀眼夺目。而玉灵夫人份位比玉荣夫人低一些,便簪的赤金嵌明珠发饰,却也被阳光照耀得光芒闪闪、十分耀目。
此刻,站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旁的玉荣夫人双手轻贴于腹前,头微微地垂着,目光柔和地看着脚下由青砖铺就的地面,仿佛一切在她眼中都是美好的。
玉荣夫人本就生得美貌,如今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可稍稍施些粉黛仍旧艳光照人,那身绛红色宫装更是裁贴合宜,将玉荣夫人的身段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因为宫装裙裾刚好到脚踝的位置,玉荣夫人双脚上穿着的用金丝绣着并蒂莲花的粉色绣鞋恰好露出了一双鞋头,更加衬得玉荣夫人人比花娇。
若是站远了看,此刻的玉荣夫人就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光是那静静站着的姿态就能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感觉到有人驱马来到自己身边停下了,玉荣夫人便抬头去看,却见竟是当朝太子燕博,玉荣夫人当即福身行礼道:“玉荣参见太子殿下!”
“荣姨!!都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不肯原谅我……的确,那婚事是我向父皇提的,可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谁会想到最后竟会发生那种事?您怨我怪我我都能理解,但是为了当年的事,这些年我能做的也都做了。屋↘】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原谅我呢?您可以因为心疼十妹不再追究当年的事,可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就不能心平气和的与我谈一次吗?”见到玉荣夫人向自己行礼,燕博不喜反怒。但终究因记着这是在宫外,虽怒却压低了声音。
皇室有皇室的规矩,皇室中事,怎可让百姓们知晓?
“玉荣不知殿下何意,玉荣只知国家的礼法规矩不可废。玉荣只是一介区区诰命,得见殿下圣颜,理应行礼!另外,还请殿下注意言行,莫要折煞了玉荣。殿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怎会有错呢?既然殿下没有错,又何谈原谅与否?还请殿下莫要再提这种话了,这不敬皇室的罪过玉荣可真是担当不起。”浅淡的微笑,字字在理的话句。话里话外都是谦卑恭敬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这,就是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
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荣夫人面上那恭敬却又疏离的微笑,燕博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免礼吧!!”
“谢太子殿下!”说罢,玉荣夫人这才站直了身子,而后继续垂头目不斜视地看着脚下由青砖铺就的地面,只是目光不再柔和。
“继续前行!!”当欧阳烨驱马回到送亲队伍的最前方后。他连回头看一眼燕博等人是否跟上了队伍都没有,径直下令让送亲队伍继续前行。
原本停止不动的庞大队伍此刻终于再次开拔,四周围观的百姓们也再次雀跃起来。
燕博就静静地坐在马背上,驱马跟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旁、玉荣夫人身后。慢慢地前行。燕博身后的六名煞血卫则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跟随着。
一路上,燕博一直看着走在马头前方那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可他那复杂的眼神却又不像在看玉荣夫人,反而有些像在透过玉荣夫人看见别的什么。
玉荣夫人本名明芙,出身于燕国唯一的异姓王——南明王府。
明芙的祖上,也就是第一代南明王。本名明泽期,乃是当年跟随燕国开国皇帝燕文帝燕赤天打下燕国江山的开国功臣。
当年燕赤天还只是天成国天子分封的异姓王的时候,明泽期也不过是与燕赤天交好的一介布衣。后来天成国分裂,九国王侯四处征战杀伐,燕赤天便也率军起义征战,因为燕赤天清楚,他若不能在这天成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便只有死路一条,由此才有了现在的燕国。
而明泽期在燕赤天率军起义后,主动担任了领军大将军的职责,如今燕国大部分的城池都是当年明泽期率军攻占的。不仅如此,明泽期还曾几次三番在战场上救过燕赤天的命,但是明泽期却从不以此为傲,且不好大喜功,所以深得燕赤天器重。
但是明泽期十分洁身自好,尽管手握十万兵权,却从不舞权弄势,更不会留恋权位。在帮助燕赤天稳固江山后,明泽期便数次上奏章想要辞官归隐,继续做他的一介布衣。但是燕赤天却始终留折不发,以至明泽期最后竟然做出高悬官印,夜半带着家眷偷偷逃走的事来。
不过,燕赤天毕竟也是一国皇帝,也不是吃素的,明泽期到底带着那么一家子老小,目标太过庞大,还没逃出燕国京都东林的范围便被燕赤天派出去搜寻他的人给逮到了。
明明是他潜逃不成被燕赤天的人逮住了,明泽期不仅不觉得愧对燕赤天对他的器重,反而当场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死活不肯跟着燕赤天的人进宫。
偏偏那些侍卫出去找人的时候就得了吩咐,绝不能对明泽期一家人有任何不敬,如有违背,斩立决。后来那些侍卫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打又打不得,捆又捆不得,只好派人进宫去将燕赤天给请出了宫去。
后人为燕赤天编撰的史籍上记载说,当时正是三更半夜,燕赤天正在寝宫睡觉,忽然就被守夜的宦人喊醒了。听说是侍卫们找到明泽期了,可是明泽期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肯进宫来见他这个皇帝后,燕赤天当时就披上外袍、穿着木屐出宫去了,连正衣都未来得及更换。等伺候燕赤天的宦人捧着衣袍追出宫门的时候,燕赤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野史上记载,燕赤天当时是这么跟明泽期说的:“你也知道如今人心不古,朕身边也没几个可信的人,真心实意为朕考虑的更没有几个了,你要是走了,朕可怎么办啊?你不是爱打仗吗?现在世道也太平了,没仗给你打了,这样吧,只要你跟朕回去,朕给你一个闲散王爷的封号,回头你看朝堂上哪个像谗臣的,你上去就两耳瓜子,朕绝不会与你计较。有事的时候你就上朝参下政,帮朕出出主意。平常没事你就在家逗逗鸟,喂喂鱼,或者进宫陪朕下下棋,要是不爱来宫里也没事,只要别闲着没事给朕添乱就行了。再者说,你也要为你的子孙想想,你愿意看着你的子孙以后都跟你一样过穷苦的日子?你洒脱不羁不要紧,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洒脱连累了你的子孙是不?”
最后,燕赤天和明泽期好一番商量之后,封了明泽期一个闲散王爷的称号——南明王。而明家,由此成为了燕国开国至今唯一的异姓王,且是世袭罔替,是真正的铁帽子王。
就这样,南明王的封号便由明泽期的后人一代一代承袭了下来,到了玉荣夫人明芙的父亲明竺宇这一代,虽然明家已经完全不参与朝政了,但是毕竟是世袭罔替的王族封号,明家仍旧是燕国声名显赫的一大家族。
明竺宇承袭了南明王爵位后,当时尚未及笄的明芙也获封了“尚阳郡主”的封号。后来明芙及笄后,便在其父南明王明竺宇的安排下嫁给了燕国当时的太傅章承之子,如今燕国的工部尚书——章启诀,并获封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的封号。
至于玉灵夫人,她本名章辛伊,是太傅章承之女,章启诀的妹妹,玉荣夫人明芙的小姑。
尽管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背景,有一个疼爱她如珠如宝的夫君,有一对温润和蔼的公婆,有一个尊敬她如亲姐的小姑,可玉荣夫人却是个苦命的母亲。
在与章启诀成亲后的两年内,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更没有被人投毒,玉荣夫人便这般无端端的小产了四次,其中两个孩子已然成型,且是男孩儿。
尽管公婆没有因为小产之事怪罪过玉荣夫人,可毕竟是玉荣夫人自己的骨肉,怀孕四次都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平安出世,以至玉荣夫人始终耿耿于怀,终日凑容满面,就差以泪洗面了。
为了玉荣夫人,章启诀可谓是操碎了心,于九国内遍寻名医,希望能为玉荣夫人找出病因、调理好身体。然而每个应征而来的大夫都说玉荣夫人此生再难有孕,却不成想,数年后玉荣夫人再次有孕,并顺利诞下独女章绯若。(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玉荣夫人3
章绯若出生后,上至章承老夫妇,下至章启诀与“玉荣夫人”明芙夫妇二人,以及已经出嫁多年的章辛伊都十分高兴,一家人可谓将大半的心力都用在了章绯若身上。【←书の阅
玉荣夫人明芙毕竟是养在闺阁内的女子,除了琴棋书画这些必学之物,玉荣夫人还十分擅长女红刺绣。
玉荣夫人是燕国最尊贵的郡主,燕昌帝燕天生母孝慈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十分喜爱当时尚是郡主的玉荣夫人,隔三差五就会招玉荣夫人进宫相陪。后来有一年,在孝慈太后的寿诞上,玉荣夫人献上了一副她亲手刺绣的“万紫千红”图,那一朵朵盛开的娇艳花朵,竟引来了许多蝴蝶环绕飞舞,让一众前去贺寿的宾客叹为观止!
面对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爱女,玉荣夫人便倾尽心力将她所会的女红针法悉数教给了独女章绯若。
章绯若自己穿的衣服上的绣花、用的帕子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得好的花样,亦如玉荣夫人的刺绣一般能引来蝴蝶飞舞!而当时,章绯若不过七岁而已!
又过了两年,玉荣夫人明芙和玉灵夫人章辛伊以及章绯若自己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章绯若自己照着古籍研制而来,比外面市面上卖的那些个胭脂水粉好上数倍。
当时已然贵为皇后之尊的陆熏在每年年末必办的宫宴上与一众内外命妇闲谈时,谈及了胭脂水粉之事,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便提起了章绯若也会研制胭脂水粉,且章绯若研制出的脂粉遇水不会浮花,用了章绯若秘制的胭脂水粉后,即使再热的天气都不用再担心出了汗容易花妆。
陆熏知道了章绯若的本事后,便经常传召章绯若进宫与她作伴,为她研制胭脂水粉。
陆熏还曾将章绯若研制的脂粉作为礼物分发给六宫中的一众妃嫔,当时陆熏颁下的旨意大意是说:她虽是六宫之主,但有这么好的脂粉不能只她一人独享。大家都是伺候燕帝的,应当有福同享云云。
连一国皇后都如此喜爱章绯若研制的脂粉,燕国中的那些名门贵妇有的是为了取悦皇后陆熏,有的是真心喜爱章绯若研制的脂粉。总之很长一段时间内,燕国中那些名门贵妇派人上章府求取章绯若研制的脂粉之人数不甚数,不过大多数都被拒之门外了。
章绯若不仅有女儿之情,更有经纬之才。
当年章承身居太傅之职,燕昌帝燕天尚是太子时。便是拜在章承门下,从最基本的《百家姓》、《千字文》到稍微难一些的《国书》、《诗经》再到《治国策论》、《兵法云集》,燕天可谓是章承一手教导出来的。后来燕天荣登大宝,章承便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帝师。
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章承都十分受人敬仰。直到现在,尽管章承已然辞官闲赋在家多年,燕国之中想要拜进章承门下的士族子弟仍旧不计其数,但是章承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一名士族子弟做他的弟子。
章绯若出生后,长到两岁时,章承便亲自教导章绯若礼仪礼法、四书五经、以及各种策论、国书等等。章承花在章绯若身上的心血。只怕比章启诀与玉荣夫人夫妇二人都要多得多。
在章承的言传身教之下,章绯若长到九岁时就已经是燕国京都东林小有名气的才女了,能够七步成诗、十步成论。再后来,章绯若甚至能与朝堂大臣舌战都毫不胆怯、逊色,让人丝毫看不出她不过一个小小十二岁小童。就连燕昌帝燕天都对章绯若赞誉有加。
从章绯若第一次进宫为陆熏研制脂粉时算起,数年下来燕天赏赐给章绯若的珍宝不计其数,燕天甚至还广开天恩,让章绯若长住秋水阁与皓月公主燕清秋相依作伴长达半年之久!这等恩惠,就连燕国其她那些公主、郡主都不敢奢望!
秋水阁建成至今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来。进入过秋水阁的除了燕昌帝燕天和皇后陆熏,以及固定伺候燕清秋的那些个宫女、嬷嬷,翻遍燕国上下只怕也不过寥寥数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燕天实在是太过疼爱燕清秋了。屋↘】这样过度的疼爱让燕国其他的那些公主、郡主平常想要见上燕清秋一面都难如登天,更遑论是进入秋水阁与燕清秋相依作伴了。
不仅如此,燕天甚至还曾在朝堂上与其老师章承笑言:“有孙女如此,先生此生当无憾矣!”燕天转头又对其他文武百官说:“章家有此女,卿等应当自愧、自省!”
就因为这两句话,当时在朝堂上的一众官员下朝回到家中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家中子女悉数叫到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地将他们训斥了一顿。
其实说来说去大致的意思也不过是:你们几个加在一起还不如人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童有本事,你们看看人家,跟大臣舌战都条理清晰,能把大臣说的哑口无言,连陛下都对她赞誉有加,你们自己再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除了游手好闲还会干些什么云云。
彼时,女子中胆子小些的,被训哭的也不乏少数,男子中胆子大些的,敢开口顶嘴的,就是一顿暴打。也因此,弄得很长一段时间内,燕国中那些官家子女只要一听见“章绯若”三个字,就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些不长眼的,为了泄被自家父亲训斥的私恨,曾经拦路找章绯若的茬,但是章绯若不废一兵一刀,直接用言语劝退了对方,这等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章绯若,这个名字,在燕国的名气丝毫不输于燕昌帝燕天的掌上明珠皓月公主燕清秋,甚至隐隐超过了燕清秋。但是与燕清秋不同,章绯若是纯粹靠的她的才华才有如此出众的名气。
燕国的人都觉得,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章绯若,更没有任何人见过章绯若会不喜欢她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怕章绯若再优秀,再万众瞩目,终究是天命不可违,玉荣夫人此生已然注定无儿无女……
燕国京都东林。燕皇宫外的东林大街。
等到欧阳烨率领送亲队伍走远了,连送亲队伍的尾巴都瞧不见了,他们身后的百姓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早就听说威远大将军与博太子不合,瞧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事儿十有八九怕是真的!”一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妇人低声道。
“什么十有八九啊!这事儿本来就是真的!你们可不知道啊,自从五年前博太子迎娶了章老太傅的孙女儿做太子侧妃后,欧阳将军和博太子的梁子可就算是结下了。”一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妇人亦是低声道。
“这事我也知道,我是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姐姐说的。我那姐姐说,这欧阳将军可是打老早以前就中意章老太傅家的孙女儿了,这事宫里很多人都知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那时候欧阳将军还只是个军中小将,就没好意思上章府提亲。后来等到欧阳将军当上这威远大将军了,终于熬出头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博太子当了太子侧妃,你说这欧阳将军心里能不吃味儿吗?要是换了我,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姑娘突然就嫁给了别的男人,我不揍那人一顿肯定是不甘心的。”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插话道。
“你这话不对啊!这欧阳将军怎么就老早以前就中意章老太傅家的孙女儿了?虽然章老太傅家的孙女儿的确是咱们燕国很有名气的才女,可她很少在外露面也是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长成啥样呢!”一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妇人插话道。
“我那姐姐说了,这欧阳将军的父亲曾经是章老太傅的门生,因为欧阳将军的母亲早逝,欧阳将军的父亲平日里忙于军中事物根本无暇照顾欧阳将军,就将欧阳将军扔给了章老太傅。如此一来,欧阳将军小的时候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章老太傅家度过的,和章老太傅家的孙女儿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这下懂了吗?”那个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接话道。
“就算是这样欧阳将军也不至于和博太子闹得不合吧!毕竟欧阳将军的姐姐可是博太子的正妃呢,博太子可是欧阳将军货真价实的姐夫。再则博太子为人宽宏大度,欧阳将军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大将军,就为这么点事他们俩就不合了?我不信,绝对不信!”一身穿深蓝色布衣,稍为年轻点的小妇人说罢连连摇头。
“你傻啊,当然不止是这样了。你们难道忘了?五年前,博太子迎娶章老太傅家孙女儿当晚发生了什么事?!”这是那个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妇人说的。
“啊!”突然有人低呼一声,“你是说那场大火……”
“嘘!可不敢再提那件事,这可是当年皇上严禁再提的,否则就……”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妇人说着抬起右手在她的脖子处做个一个割喉的手势,当下众人便都静若寒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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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陈年旧事1
五年前,夏初,燕国太子燕博突登章府求娶章绯若,恰巧当时只有张老太傅章承在家中,章绯若毕竟只是章承的孙女,章承觉得他不好跨过章绯若的父母章启诀与玉荣夫人,贸然答应燕博的求亲,便用“婚姻大事,理当由父母之命”推诿了。
后来玉荣夫人回府后知道此事,当即便让她的夫君章启诀亲自进宫去婉言谢绝了燕博的求亲之举,无非是些多谢殿下抬爱,微臣之女受之有愧等敷衍之词。
总之,明面上的意思就是说章绯若是个有才能的孩子,就算是婚姻大事,章启诀和玉荣夫人也不想逼迫章绯若,想要顺从章绯若自己的意思。但是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家绯若已经心有所属,殿下并非良人,还是趁早死心吧”。
但是燕博却将章启诀的婉言相拒置之不理,章启诀前脚刚离开燕皇宫太子东宫,燕博后脚就直接去了御书房向燕昌帝燕天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并且请燕天亲赐了“顺熙侧妃”的封号。
在燕国,“顺熙”二字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燕国建国至今统共也不过七名妃嫔受封过“顺熙”这个封号,其中有五人均在受封后不久便成为了燕国皇后,足可见“顺熙”这个封号的重量,但是燕天却在赐婚的圣旨上大笔一挥——允了。
随着赐婚圣旨一道送去章府的,除了“顺熙”这个封号,还有一大堆金银珠宝、布匹玉帛,奇珍异宝更是数不甚数。这就算是燕天替燕博向章家下的聘礼了。
圣旨到达章府时,上至章承,下至章启诀与玉荣夫人、章绯若,以及章府的一众小厮、女婢,为了迎接圣旨,呼啦啦地在章府大门外跪了一片。
明明章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下这门婚事,可是代表章府这一大家子的章承在宣纸宦人宣完圣旨后。却只能口呼“谢主隆恩”地接下了这道圣旨。
天子赐婚,焉能拒之?
因为彼时章承的夫人已经辞世多年,接到圣旨的当天,章承便亲自领着章府上下开始为章绯若筹备婚事。因为一月之后。章绯若便要乘着宫中派来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喜轿嫁进宫中,成为燕国当朝太子的侧妃。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章府上下忙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章启诀倒还好,每天该干嘛干嘛,章承则忙着给章绯若这个孙女儿置办嫁妆。玉荣夫人则成天唉声叹气,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总是念叨着“可怜了我的女儿啊,所嫁非人啊”之类的话。
而作为事件核心主角的章绯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虽然一日三餐照常吃喝,却一直闭门不出,不哭也不闹,出奇得安静。
圣旨已下,躲,肯定是躲不掉了。既然终究是要嫁去皇家做儿媳的,章承也不愿意委屈了章绯若,给章绯若置办的嫁妆都是在燕国内能搜寻到的最好的物件,可终究因为时间上太过紧迫,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婚期便到了。
到了成婚那日清晨,章绯若一直安安静静地仍由喜娘摆布——穿嫁衣、梳新妆、于章府大门前拜别祖父章承、父亲章启诀、母亲玉荣夫人明芙,全程章绯若都十分安静,更无一丝错漏。
一家人在章府门前目送着章绯若登上那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喜轿,等到喜轿走远了,章承叹了口气就转身回府了。玉荣夫人则一直望着喜轿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而她的夫君章启诀,也一直静静地陪着玉荣夫人站在章府门前遥望远方。
到了傍晚十分,章承才带着儿子章启诀、媳妇玉荣夫人前去燕皇宫赴宴。
燕天将喜宴摆在了荟萃殿。文武百官皆带着家眷前往,一时间荟萃殿内好不热闹,人人面上都挂着笑意,向高座帝位的燕昌帝燕天、皇后陆熏、皇贵妃妲姒恭贺的语句更是不绝于耳。
那时候,看着那些喜笑颜开,恭贺不断的文武官员和他们的家眷。玉荣夫人嗤之以鼻地道了一句:“一群騃童钝夫!”
那一晚,荟萃殿内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那一晚,太子东宫莫名走水,更巧的是,起火点正是宫人们为一双新人准备的新房!
夏季原本就气候炎热干燥,但凡有点火星都能引燃熊熊烈火,更何况寝宫内多有易燃物品,当在荟萃殿宴请宾客的燕博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到走水的宫殿前时,火势已无法阻挡,宫人们前赴后继的浇水扑火仍旧无法阻挡半点火势,灼热的气息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随后赶来的燕昌帝燕天、皇后陆熏、皇贵妃妲姒,以及章承、章启诀和玉荣夫人看着眼前那一场火势汹涌的大火都呆住了,好半天后还是玉荣夫人先回过神来。
当时玉荣夫人就揪住燕博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对燕博喊着:“我的若儿呢?我的若儿在哪里?她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你快派人进去救她啊!”
燕博却没有回答玉荣夫人,只任由玉荣夫人揪着他的衣襟发疯,因为燕博也被他眼前那场大火惊呆了。
后来,玉荣夫人是被回神后的章启诀拉开的。
燕帝就在一旁,玉荣夫人此番行径可谓是大不敬。在九国中任何一国,不敬太子,皆等同不敬皇帝,这个罪过,他们章家可承担不起!
燕天毕竟是一国之主,相比其他人,他就淡定多了,只吩咐让宫中所有闲暇宫人、侍卫全部到太子东宫来帮忙灭火后,就带着陆熏和妲姒离开了。
那一晚,在疯狂燃烧的大火前,刚刚年过七旬的老太傅章承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险些送了性命。玉荣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号了一夜,若不是有章启诀拦着,只怕玉荣夫人自己就冲进火场里面去找章绯若了。而燕博,他也傻愣愣地站了一夜。
五年前,燕国皇宫内,太子东宫的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才被天明十分的一场倾盆大雨浇灭。
大火熄灭后,已经被大雨淋得花容失色、发髻散乱的玉荣夫人第一个冲进了被大火烧得垮塌成一片的宫殿废墟中。
那时候的玉荣夫人,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癫狂的状态,明明那些炭火还留有炙热余温,玉荣夫人不过翻扒了几下双手就被烫得出了血,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一般,只是死命地用双手翻扒着废墟上的每一块地方,口中不停喃喃自语:“若儿,你在哪里?娘亲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啊!你别吓唬娘亲啊!若儿!”
向来沉默寡言的章启诀看着如此疯癫的玉荣夫人,心里也是难受得翻江倒海,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像玉荣夫人那般方寸大乱到失去理智。
看了眼依旧傻愣愣地站着的太子燕博,章启诀当即就吩咐因忙了一夜而疲惫不堪的宫人们去寻来工具帮忙翻找,只是章启诀心中清明,想要在整整烧了一夜的熊熊大火中找到尸骨,只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后来事实的确如章启诀预料的一般,宫人们找了整整一上午,最后一具尸骨都没有找到,只在寝殿的位置找到了一顶被烧得焦黑的由纯金打造的凤冠。
原本还在疯狂翻找的玉荣夫人在看见那顶被烧得焦黑的凤冠时,用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冲过去夺走了宫人手中的那顶凤冠。
看着手中那已被烧得焦黑,却大致保留着原本样貌的凤冠,玉荣夫人当时就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这是我亲手为若儿设计,再命工匠打造的凤冠,我的若儿啊!若儿……”
那时候,玉荣夫人衣衫尽湿,花容失色、发髻散乱,双手全是伤口,满手都是血迹,她就那样跌坐在太子东宫的废墟上,怀抱着那顶被烧得焦黑的凤冠,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那天,在场的宫人们但凡心肠软点的,都受到玉荣夫人的感染纷纷啼哭起来。一时间,太子东宫净是一片让人闻之揪心的啼哭声。
彼时的玉荣夫人如癫如狂,口中不停地犹如控诉一般地说着:“都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的若儿!我早就说过若儿不想嫁来这里,我早就说过的!可是你们非要逼着若儿嫁过来,是你们害了我的若儿!你们还我的若儿!还我的若儿!”
因为一夜哭嚎,玉荣夫人的嗓子已经嘶哑得不复原样了,若不认真听,只怕都听不清玉荣夫人在说些什么。
看着如此痴狂的玉荣夫人,章启诀也难受非常,几次想要去扶玉荣夫人起来,可是那时候玉荣夫人的神智已经有些混乱,任何人靠近玉荣夫人,都会被玉荣夫人用身边炭火砸开,包括章启诀在内。甚至有一名宫女因为躲闪不及,被玉荣夫人砸中了额头,当时就出了血,其他宫人们见状,更加不敢上前了。
至于那些侍卫,他们本想强行上前打晕了玉荣夫人,好将玉荣夫人送回章府的,却被章启诀拦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陈年旧事2
章启诀究竟有多敬爱玉荣夫人,除了玉荣夫人自己和章府内的人员,只怕燕国中没有几人知晓。
尽管身为太傅章承之独子,更是掌管燕国国库的户部尚书,章启诀却不善言辞,平日里就算是与朝臣在一起商议朝政章启诀也总是最寡言少语的那一个,更别提说什么花言巧语去讨好玉荣夫人了。
但是,自从与玉荣夫人成婚至今,章启诀与玉荣夫人一直相处甚好,夫妻间鹣鲽情深,只因章启诀碰到任何事,从来都是以玉荣夫人为先,只有在确定玉荣夫人不会受到殃及或伤害的情况下,章启诀才敢去做那件事,却从不考虑他自己的感受和利益。
章绯若出事的那年,章启诀与玉荣夫人已经成亲二十余年,二十余年的夫妻,章启诀太清楚玉荣夫人的脾性了。
玉荣夫人是燕国最尊贵的郡主,从小接受的就是燕国最好的礼仪教导,玉荣夫人的气度和度量,就连许多皇室公主都及不上。平日里玉荣夫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宽宏大度的,不会太过斤斤计较。
自从玉荣夫人下嫁进章府,若是平日里章府上的下人犯了什么过错或不慎打碎了什么贵重物品,即使正巧撞上玉荣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玉荣夫人也不会太过苛责犯错的下人,最多罚点月银,打两下板子也就过去了。却绝不会如某些皇室公主、闺阁千金一般做出杖毙下人的事来。
唯独对待章绯若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独女,但凡有人招惹了章绯若,玉荣夫人是不会留有半点情面的,对于此类之人,玉荣夫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如今,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疼爱如珍宝的独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她出嫁的大喜之日葬身火场,玉荣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悲恸。
话说回来,章绯若也是章启诀唯一的孩子啊。章启诀虽然不善言辞,可这个孩子在他心里的份量仅次于他敬爱如斯的玉荣夫人。如今,疼爱了十八年的独女就这般莫名其妙地葬身火海了,章启诀不是不难受。他的心情比起玉荣夫人,好不到哪去。
可是章启诀却不能如玉荣夫人这一介妇人一般撒泼发疯,往大了说,章启诀是燕国的户部尚书,掌管着燕国国库的各项收入支出。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帝;往小了说,章启诀是个大男人,就算再痛心疾首,他也不能如玉荣夫人那般失去理智、痛哭哀嚎。
失去了心爱的独女,唯一的妻子又半疯半癫,彼时章启诀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悲恸了。
从得知章绯若葬身火海的那刻起,章启诀就一直觉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导致了章绯若葬身火海的悲剧。他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如今仅剩这唯一的妻子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所以,对于玉荣夫人抗拒他人的靠近,章启诀也不勉强,由着玉荣夫人去闹了。
不只是侍卫,就连燕昌帝燕天得知消息后派过来的人都被章启诀毫不留情地拦住了。
章启诀十分清楚,若此时不让玉荣夫人将胸中怨气发泄出来,只怕玉荣夫人真会癫狂成痴!至于燕帝那边,等玉荣夫人发泄完了,将玉荣夫人安顿好后,他自会亲自去交代。届时要打要罚,他悉听尊便就是了!
况且,玉荣夫人说的每一句话,也正是章启诀想要告诉天下人的!
早在一月之前。燕博上章府求亲的时候,上至章承,下至章启诀和玉荣夫人,就没有一个同意的。
章绯若的确有着燕国任何女子都无法匹敌的才情,可同时,章绯若也有着燕国任何女子都无法匹敌的倔强性情。章绯若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要她认定的事,别说九头牛,就是九百头牛都拉不回头。
所以,当赐婚的旨意颁下来时,章承和章启诀、玉荣夫人原本以为章绯若会大闹一场抗旨拒婚,毕竟当初章绯若曾信誓旦旦地告诉过他们,她章绯若此生非良人不嫁,若有人逼她嫁与他人,她宁死不从。
章绯若母族方面有南明王府撑腰,父族这边,她的爷爷章承又是燕天的老师,就算章绯若真的抗旨拒婚,就冲着南明王府和章承的面子,燕天也不会将章绯若真的如何,顶多发道圣旨斥责章绯若几句,再罚章绯若面壁思过几个月也就过去了。
可让章承和章启诀、玉荣夫人三人都没想到的是,章绯若在听完旨意后,足足安安静静地在她的厢房里呆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章绯若一如往常一般吃喝休息,还将搁置了很久的一幅苍苍翠竹给刺绣完了。将苍苍翠竹的绣品制成屏风后,章绯若便派人送进了燕皇宫中的秋水阁给燕清秋,就是秋水阁中,燕清秋的卧房进门处摆的那扇屏风。
直到出嫁的这一日,章绯若都安安静静地,甚至还浅浅淡淡地笑着,章承和章启诀、玉荣夫人这才将悬了一月的心放下,以为是章绯若想通了。可谁曾想到,清晨离家时还好好的人儿,到了入夜十分就没了。
原来,清晨时分章府门前的分别竟就此成为了天人永隔的别离……
玉荣夫人最后是哭晕过去后,才被章启诀安排人送回章府的。
那些受命抬玉荣夫人回章府的宫人本想拿掉玉荣夫人怀中抱着的那顶烧得焦黑的凤冠,却没想到,玉荣夫人即便晕厥过去了,却仍旧死死抱着那顶凤冠,无论宫人们怎么扯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宫人们便只好放弃了。
五年前,章绯若十八岁,正是妙龄之年,却在出嫁之日惨遭横祸,谁能说这不是天意弄人呢?
章绯若死后,章承在家卧病长达半年之久,等病好些了,章承就以“年事已高,心力不足”为由向燕天递了请辞的折子。
燕天到也没有为难章承,和和气气地批准了章承的请辞折子,还让颁旨宦人带了许多人参、燕窝、鹿茸等补品去章府看望章承。
至于玉荣夫人,尽管玉荣夫人在太子东宫的废墟之上大放厥词,有些言辞甚至在影射是燕国皇室的一意孤行才害死了章绯若,可燕天终究没有追究玉荣夫人不敬皇室的罪过,只说玉荣夫人惨遭丧女横祸,所受刺激过甚,以致神智不清,让玉荣夫人闭门养病一年。
而章启诀,尽管他拦住了燕天派去的宫人,可燕天终究没有对其做出任何贬罚,依旧让章启诀做他的户部尚书,管理燕国国库。
对待章府上下,燕天真的可谓是十分和蔼了,可其他与章绯若之死有关的人,就没有章府这么走运了。
当日负责在太子东宫值守的所有宦人、宫女,全部被以“失职不察”为由杖毙,而太子东宫的主人——燕博,燕帝当众斥其身为储君却不以储君之身行事,若非他一意孤行,章氏绯若也不至于葬身火海,是以,燕帝责令燕博去先祖太庙罚跪思过三月,并减俸一年,以示惩戒。
该罚的也罚了,剩下的就是封口了,否则若一直有人谈论此事,不论是对燕国皇室还是章府,都是极其不利的。索性燕帝行事向来十分雷厉风行,直接一道圣旨下去——若燕国上下再有敢妄议此事者,斩立决。
五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可这仅仅是对于燕国皇室而言,可对于章府上下,五年前的事,永远都过不去。
四年前,被幽禁一年的玉荣夫人走出章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燕皇宫,径直闯进了燕国朝臣议政的鸢和殿,当着满殿的文武朝臣,玉荣夫人开口就是要燕帝对一年前章绯若之死给出一个交代。
在九国中任何一国,擅闯朝堂,这已经是重罪了,对帝王不敬,更是罪上加罪。这两条罪名加在一起,足够判玉荣夫人一个斩立决。
但是彼时燕天不过皱了皱眉头,却在一个叹息之后,让宦人去寻了皇后陆熏来。
陆熏来了之后,低声与玉荣夫人说了几句,便安抚了玉荣夫人愤懑的情绪,还顺利带着玉荣夫人离开了鸢和殿。
再后来,玉荣夫人离开燕皇宫的时候,虽依旧不高兴,却没有了起初进宫时的怒容满面,而那之后,玉荣夫人再也没有提过任何与章绯若有关的事。
所有人都很好奇那日陆熏究竟与玉荣夫人说了些什么,竟能让玉荣夫人自行离开燕皇宫,从此不再提及任何与章绯若有关的事。可是,没有人能打探出一点消息,因为当日,陆熏带着玉荣夫人离开鸢和殿后,径直去了秋水阁。
秋水阁本就建立在太液湖心,四面环水本就让人无法探听任何消息,更何况当时陆熏在踏上秋水桥时就将一干伺候的宫女留在了太液湖岸,所以除了知道当日陆熏与玉荣夫人在秋水阁内呆了两个时辰外,再没有人能知道,当日陆熏究竟与玉荣夫人说了些什么。
有人想从秋水阁的主人皓月公主燕清秋那儿打探消息,却不成想,这也是一条行不通的道路,因为没有人能通过燕天的层层防卫接近燕清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陈年旧事3
时光悠悠,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遗忘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遗忘了五年前葬身火海的那一代绝世佳人,再也不会有人主动去提及了。
玉荣夫人近两年也终于彻底平复了心态,重新拾起了她原本一品诰命夫人的职责。
当带着一大家子仆妇、下人跪在章府门前迎接圣旨的玉荣夫人得知要和玉灵夫人一同成为送嫁使臣的时候,玉荣夫人一脸面色平静地谢恩并接下了圣旨,之后就开始为送嫁事宜忙碌起来,半点也见不到对当年之事心存芥蒂的影子。
一直到今日燕清秋出嫁,玉荣夫人始终尽心尽力,毫无差错。
说了这么久的陈年旧事,咱们再回头来看看那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的情况。
沿途百姓虽均被官兵挡在街道之外,无法近距离观看皓月公主圣颜委实是件憾事,但一众前来观礼的百姓依旧兴致高昂,赞美感慨之声不绝于耳。
反观送亲队伍,自燕博一行七人加入后,送亲队伍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压抑,原因无它,只因燕博身后那六名煞血卫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委实让人心头发颤。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肃杀之气,只有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才能散发出来!
不过,一路上,燕博等人都只是静静地驱马跟随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一侧走着,无一人说话,直至出城。
出了城门,继续行了大约有五里地的时候,正走在京郊树林中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博忽然大声喊道:“停!”
虽然此行欧阳烨才是统领,但碍于燕博一国储君的身份,一众送亲人士闻言,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一直随行在凤辇旁的玉荣夫人见状,却是仰头看向她右手边骑在骏马上的燕博,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荣姨……”低头。燕博开口低声唤道。
然,不给燕博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玉荣夫人已经径直将其打断:“请殿下莫要再折煞玉荣了,玉荣不过一介诰命。委实承受不起天家恩泽!!再者,因为殿下之故喜辇已经停过一次,殿下此时再喊停喜辇,着实不吉。殿下向来清明,还请殿下莫要让有心人诟病于您。”
被玉荣夫人这么一番抢白。燕博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想他一介储君,除了他的父皇,他何曾被人这般一顿抢白训斥,可是对方是玉荣夫人,是章绯若的生母……
轻叹一声,燕博不再理会玉荣夫人,而是看向玉荣夫人旁边的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隔着红纱看着那个端坐在凤辇内的模糊身影,燕博声音轻柔地道:“十妹,你马上就要嫁入异国。此去经年难再见,你当真就不肯再见太子哥哥一面吗?”
“太子殿下!!!”忽地一声厉喝在这送亲队伍中炸响,惊得众人全部循声望去,却见厉喝之人竟是不知何时驱马来到凤辇附近的欧阳烨。
看向同样跨坐于骏马之上的欧阳烨,燕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语调亦有些发冷:“怎么,我想和十妹话别,连你也要阻止??”
闻言,欧阳烨亦冷声道:“末将不敢!”话音一转,却听得欧阳烨声音坚定有力地道:“不过。皓月公主虽是殿下的妹妹,但今日却也是新嫁娘,岂有新娘刚出家门便下喜轿之理,如此不吉之事。莫非殿下不知?亦或是……故意为之?”
“欧阳烨!你别太过得寸进尺!荣姨训斥我也就罢了,你有何资格也这般训斥我!说到底我也是你姐夫!”忍了又忍,燕博终究还是怒了,可是,他那青筋暴起的双手却只是紧紧地握着马缰,足可见燕博仍是压抑了不少怒气的。
若是换做平常人。惹怒了太子,此时定已是战战兢兢不敢言了,可谁知,欧阳烨闻言,却是一声嗤笑:“姐夫?我可不敢认!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燕国太子,就算草菅人命都不过是罚跪太庙三月,减俸一年就轻轻揭过了。我又算什么?一个战时有用,盛世无用的将军罢了,我可不敢与殿下这一国太子高攀!”
只这一段话,欧阳烨就已经触犯了天家威严,按照律法,往重了说是不敬皇室、不尊帝王,足够判斩立之行。就是往小了说,是目无法度、不修言行,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的罪责。
离燕博与欧阳烨等人较近的一些侍卫、宦人、宫女们闻听此言,全部浑身一颤——这等对储君大不敬的话,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敢说,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不敢听啊!
闻言,燕博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间长剑便挥剑朝着欧阳烨砍了过去,那愤懑的面色,足可见燕博也是真被气着了。【←书の阅
欧阳烨毕竟是燕天亲封的威远大将军,他的武艺是自小练就的,后来又在军中磨砺十数年,就算是遭遇燕博这般突然发难,也不见欧阳烨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燕博带来的那六名煞血卫见状,纷纷拔剑欲上前相助燕博,可燕博看见了,却说这是他与欧阳烨的事,责令他们不准插手,若有人敢轻举妄动,死!
燕博与欧阳烨二人起先是骑在马背上对战,旁边就是燕清秋乘坐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欧阳烨此行之职本就是保护燕清秋不受任何危害。可现在他和燕博就这般在凤辇旁动起手来,欧阳烨怕不慎殃及燕清秋,便用左手一排马背,施展轻功跃到了离送亲队伍远些的空地上,燕博便随之跟了过去。
一众送亲人士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刀光剑影,耳听着利剑相击的铮吟之声,全部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却又都无能为力。一个是燕国太子,一个是燕国最受宠幸的威远大将军,得罪谁他们都不好过啊!
那厢打斗正酣,这厢,玉荣夫人一直冷眼瞧着,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了玉荣夫人一直轻贴于腹前的双手。
被惊了一下的玉荣夫人当即便扭头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吓更甚——却见那只纤纤玉手的主人竟然是本该端坐于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
“公主!您怎么下来了!快快回去,嫁娘中途下喜辇这可是十分不吉的啊!”玉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燕清秋想将她送回凤辇去。
可是燕清秋却看着玉荣夫人,淡淡微笑着摇了摇头。玉荣夫人见状,当即就愣神了,不明白燕清秋是何意。
却见,燕清秋轻拍了拍玉荣夫人扶着她的双手,然后自嫁衣宽大的衣袖暗袋中掏出了一支羊脂白玉短笛,短笛尾端还系着一段金色流苏,只是颜色看上去已经很旧很旧了。
看见那只羊脂白玉短笛,玉荣夫人的眼圈当时就有些红了:那是她的若儿亲手选材后命燕国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的,在燕清秋十岁生辰之际送给燕清秋的生辰贺礼啊!
燕清秋将羊脂白玉短笛凑到唇边,一段清越悠扬的笛音随之响起,让四周原本急得不知所措的众人渐渐都定下了心来,因为大家知道,这是皓月公主在通过笛音制止博太子和威远大将军了。
果不其然,笛音吹响后没多久,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燕博和欧阳烨都一前一后地收了手中长剑,目光一致地看向了笛音传来的方向——燕清秋。
燕清秋本就有着九国中最美的容貌,那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承托得燕清秋越发清丽绝美,美得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此刻的燕清秋就算用“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蜞,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顾倾城,再顾倾国。”都无法形容。
欧阳烨看见燕清秋竟然下了凤辇,当即就皱了眉头,理都不理燕博,径直朝着燕清秋走了过去。燕博见状,也随之跟了过去。
待欧阳烨和燕博快要走到燕清秋面前时,燕清秋这才放下唇边的羊脂白玉短笛,朝着欧阳烨和他身后的燕博施施然行了一个宫礼。
燕博见状,微微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唤道:“十妹,你终于愿意见我最后一面了!”
一旁的欧阳烨闻言,却是嗤之以鼻:“什么叫最后一面,公主是要嫁去赤冰国当太子妃的,殿下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
一再被人挑衅,即使泥人也要发怒了,更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都只有给别人气受的一国太子?
果不其然,燕博当即就怒道:“欧阳烨!别以为你是父皇最宠幸的威远大将军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进尺,若不是顾念往日情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那件事都过去五年了,你却一直耿耿于怀。五年来处处与我作对,这些年来我一忍再忍,你却丝毫不知收敛,就连今日这种日子你也非要与我作对不可吗?!!”(未完待续。)
ps: 这段时间工作的超市重新开业,实在太忙,从早上班到晚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能发布的章节有些不足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第三十四章 旧事重提1
章老太傅此生最得意的两个门生,便是燕昌帝燕天以及欧阳烨的父亲欧阳老将军了。一个成为了燕国的主人,一个为燕国保疆卫土,有这等门生,是章承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只是欧阳老将军年轻丧妻,再也不曾婚配,平日里又军务繁忙,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便自小就被欧阳老将军扔在章府交由玉荣夫人照顾。在欧阳烨心中,玉荣夫人与他的母亲一般无异,而章绯若自小与欧阳兮宁、欧阳烨一同长大,就如同欧阳烨的妹妹一般。
欧阳兮宁自小就是燕天指给燕博的太子正妃,是以,因为欧阳兮宁的缘故,燕博与欧阳烨自小就相交甚好。
如此一来,燕博与欧阳兮宁、欧阳烨玩耍的时候有时不可避免的就会带上章绯若,一来二去,燕天与章绯若也就熟识了。
欧阳烨与章绯若同岁,燕博比欧阳兮宁大了一岁,比欧阳烨、章绯若大了三岁,彼年,他们四人在一处玩耍时,欧阳兮宁与欧阳烨、章绯若都习惯称呼燕博为“太子哥哥”,并且以燕博这个“太子哥哥”马首是瞻。
燕博到也不算愧对“太子哥哥”这个称呼,平日里有什么好玩的事物都会毫不吝啬地分给欧阳兮宁与欧阳烨、章绯若,若有时他们三人不慎闯了什么祸事,不论罪责多大,都是燕博背的黑锅。
为此,燕博还被燕天训斥过多次,说他堂堂燕国太子却没有个太子的样子,整日里只知胡作非为,燕博甚至还被燕天责罚闭门思过。屋↘】可是责罚之后,燕博还是照旧与欧阳兮宁、欧阳烨、章绯若三人一同玩耍,做了错事依旧是燕博一人担着。
四人童年时期一直相交不错,燕博与欧阳兮宁、欧阳烨与章绯若可谓是真正的青梅与竹马,燕博与欧阳烨则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倘若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想必他们四人也能一直这般交好下去……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殿下如此顾念往日情分了!殿下真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好儿子!这行事作风简直是如出一辙。真是让人望尘莫及!想必贵妃娘娘对于有殿下这般‘英武’的儿子,应当甚感欣慰吧!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到要问问,怎么就没见当年殿下也顾念顾念往日情分?若非殿下当年非要一意孤行。不肯听从荣姨的劝告,何至于招来如此横祸!你我二人又何至于此!!”对于燕博的宽宏,欧阳烨丝毫不领情,因为他积压了五年的满腔怨愤至今都无处发泄!
对于五年前的事,欧阳烨一直觉得。若不是燕博当时不听玉荣夫人的劝阻,非要迎娶章绯若为太子侧妃,章绯若也不至于丧命于那太子东宫的熊熊大火之中。
欧阳烨更觉得,既然燕天这个陛下要一意孤行地维护燕博,怎样都不肯给章家、给章绯若一个公道,那么这个公道,就由他欧阳烨来讨!
玉荣夫人待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犹如亲子、亲女,就算撇开欧阳烨恋慕章绯若一事不说,单说章绯若乃是玉荣夫人的独女,欧阳烨就深觉他必须为章绯若讨个公道。因为他不能愧对玉荣夫人对他的养育照顾之恩!
这五年来,欧阳烨只要见到燕博,不论什么场合,都会找尽各种方法与燕博作对,冷嘲热讽也好,拔剑相对也罢,欧阳烨从没有因为燕博是燕国太子便退却过一次。
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上有燕昌帝燕天,下有燕国文武大臣,欧阳烨依旧旁若无人地针对燕博。一次又一次,连燕天与一众文武大臣都习以为常了。
“欧阳烨!你我之间的旧怨何必牵扯到我母妃!”听着欧阳烨言语间对皇贵妃妲姒的讽刺,燕博的恼怒更上一层楼了。
对于五年前一事,燕博知道他有错。可又有谁知道,他又何尝想造成那般结果?
五年来,燕博总是会想:他们所有人都苦,那他的苦楚又能对谁诉说呢?
只因那件事,太子东宫近百人的内侍全部被杖毙,那里面有数十人是从小便伺候在燕博身边的近侍。有看着燕博长大的老人。也有自幼被送到燕博身边的年轻宦人,他们都是从小伺候着燕博的衣食寝居,陪伴着燕博成长的人。然而,如此亲近的近侍就那样被无端牵连而命丧黄泉,燕博也心痛啊!
只因那件事,原本鹣鲽情深的夫妻,也渐渐生疏起来。这两年,欧阳兮宁已经不怎么愿意见到燕博了。欧阳兮宁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帮助皇后陆熏管理六宫,以及教导幼子燕晨宇身上。
更过分的是,白日里,只要燕博在太子东宫,欧阳兮宁就会找尽各种理由跑去皇后陆熏或其她娘娘的宫中,等到燕博离开了,欧阳兮宁就回来了。到了夜间,即便燕博与欧阳兮宁同床而眠,欧阳兮宁也不愿意与燕博多说一句。
只因那件事,自小亲如手足的兄弟欧阳烨与燕博反目成仇,五年来处处与燕博作对,步步紧逼,可燕博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因为燕博知道,欧阳烨心里有怨有愤,燕博更知道,这怨愤的源泉正是他。
他是有错,可他真的错得那么不可饶恕吗?
嗤笑一声,欧阳烨语气冰冷地道:“殿下莫非是忘记当年贵妃娘娘做的那些卑鄙下作的事了吗?殿下忘记了不要紧,我们这些身陷囹囫的人可都还为殿下记着呢!”
“你……”被欧阳烨如此一番阴阳怪气地讽刺,燕博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欧阳烨这是要翻旧账的节奏啊!
却见,欧阳烨看向他对面一直静静站着凝望着他与燕博的燕清秋,眼神温和了下来,可语气却依旧冰凉地道:“公主她本该在燕国享受无上的荣华富贵,享受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宠爱,若不是拜贵妃娘娘所赐,她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又何必在生辰刚过不久便远嫁异国,远离故国故土?”
欧阳烨话音刚落,一旁一直不曾出言的玉荣夫人蓦然喝道:“欧阳烨!”
看向侍立在燕清秋身侧的玉荣夫人,欧阳烨一个在军中磨砺十数年的铁血铮铮的将军,竟然有些红了眼眶:“荣姨,我没有您那么好的耐性,可以忍耐这么多年不去追究。我当年说过,只要陛下一日不给章家不给若儿一个公道,我就一日不会放弃。但我也分得清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
闻言,玉荣夫人更加恼怒了:“那你今日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都忘记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
被玉荣夫人如此训斥,欧阳烨更加伤感:“忘了?若儿可是您唯一的孩子啊!若儿没了,最心疼难受的是您啊!您真的能忘吗?是,我原本也不想提及这些旧事去伤您的心,可您看看他!”欧阳烨抬手指向燕博,怒道:“今日是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母妃,公主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可他却来为公主送嫁,您说他安的什么心啊!”
“不管他安的什么心,你也不能在公主面前提及往事啊!”起先玉荣夫人还有些愤然,可话音一转,玉荣夫人也有些哽咽了:“不论是若儿的事,还是公主自己的事,哪一件都是公主的伤心事,你这样一再地提及,最心伤的不是我,是公主!”
闻言,欧阳烨放下指着燕博的手,转而看向燕清秋,同样语气哽咽地道:“我刚认识公主的时候,她虽然才四岁,可她那么活泼开朗,有着和若儿一样的聪慧,您也知道若儿有多么喜欢她啊!那时候,公主还会跟在我和若儿身后,糯糯的喊我‘烨哥哥’,喊若儿‘若姐姐’,可如今呢?就因为贵妃娘娘,公主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只因为不能让燕国百姓知道他们的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居然是个哑巴!这一切都是他的母妃,我们尊贵的贵妃娘娘造的孽!可是陛下、皇后、您,还有我都明知是她给公主下的毒,却苦于没有证据,也因为妲氏一族位高权重,陛下便对她无可奈何,任由她在六宫之中,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
“阿烨,别说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已经忘记了,真的已经忘记了……”被欧阳烨一再提醒,往事开始一幕幕放映眼前,此刻的玉荣夫人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斥责欧阳烨了,她只求欧阳烨别再说了,真的别再说了……
欧阳烨闻言,却是怒道:“荣姨!您总是这样懦弱,所以若儿才会……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真不愧是妲姒的儿子,将他母妃的那些卑鄙下作手段学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他,若儿又怎会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好,远的不说,就说今日公主出嫁,他竟然还有脸面来送嫁,更加不知廉耻地要求见公主最后一面,您不愤懑,我却是忍不了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旧事重提2
章老太傅此生最得意的两个门生,便是燕昌帝燕天以及欧阳烨的父亲欧阳老将军了。一个成为了燕国的主人,一个为燕国保疆卫土,有这等门生,是章承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只是欧阳老将军年轻丧妻,再也不曾婚配,平日里又军务繁忙,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便自小就被欧阳老将军扔在章府交由玉荣夫人照顾。在欧阳烨心中,玉荣夫人与他的母亲一般无异,而章绯若自小与欧阳兮宁、欧阳烨一同长大,就如同欧阳烨的妹妹一般。
欧阳兮宁自小就是燕天指给燕博的太子正妃,是以,因为欧阳兮宁的缘故,燕博与欧阳烨自小就相交甚好。
如此一来,燕博与欧阳兮宁、欧阳烨玩耍的时候有时不可避免的就会带上章绯若,一来二去,燕天与章绯若也就熟识了。
欧阳烨与章绯若同岁,燕博比欧阳兮宁大了一岁,比欧阳烨、章绯若大了三岁,彼年,他们四人在一处玩耍时,欧阳兮宁与欧阳烨、章绯若都习惯称呼燕博为“太子哥哥”,并且以燕博这个“太子哥哥”马首是瞻。
燕博到也不算愧对“太子哥哥”这个称呼,平日里有什么好玩的事物都会毫不吝啬地分给欧阳兮宁与欧阳烨、章绯若,若有时他们三人不慎闯了什么祸事,不论罪责多大,都是燕博背的黑锅。
为此,燕博还被燕天训斥过多次,说他堂堂燕国太子却没有个太子的样子,整日里只知胡作非为,燕博甚至还被燕天责罚闭门思过。可是责罚之后,燕博还是照旧与欧阳兮宁、欧阳烨、章绯若三人一同玩耍,做了错事依旧是燕博一人担着。
四人童年时期一直相交不错,燕博与欧阳兮宁、欧阳烨与章绯若可谓是真正的青梅与竹马,燕博与欧阳烨则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倘若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想必他们四人也能一直这般交好下去……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殿下如此顾念往日情分了!殿下真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好儿子!这行事作风简直是如出一辙。真是让人望尘莫及!想必贵妃娘娘对于有殿下这般‘英武’的儿子,应当甚感欣慰吧!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到要问问,怎么就没见当年殿下也顾念顾念往日情分?若非殿下当年非要一意孤行。不肯听从荣姨的劝告,何至于招来如此横祸!你我二人又何至于此!!”对于燕博的宽宏,欧阳烨丝毫不领情,因为他积压了五年的满腔怨愤至今都无处发泄!
对于五年前的事,欧阳烨一直觉得。若不是燕博当时不听玉荣夫人的劝阻,非要迎娶章绯若为太子侧妃,章绯若也不至于丧命于那太子东宫的熊熊大火之中。
欧阳烨更觉得,既然燕天这个陛下要一意孤行地维护燕博,怎样都不肯给章家、给章绯若一个公道,那么这个公道,就由他欧阳烨来讨!
玉荣夫人待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犹如亲子、亲女,就算撇开欧阳烨恋慕章绯若一事不说,单说章绯若乃是玉荣夫人的独女,欧阳烨就深觉他必须为章绯若讨个公道。因为他不能愧对玉荣夫人对他的养育照顾之恩!
这五年来,欧阳烨只要见到燕博,不论什么场合,都会找尽各种方法与燕博作对,冷嘲热讽也好,拔剑相对也罢,欧阳烨从没有因为燕博是燕国太子便退却过一次。
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上有燕昌帝燕天,下有燕国文武大臣,欧阳烨依旧旁若无人地针对燕博。一次又一次,连燕天与一众文武大臣都习以为常了。
“欧阳烨!你我之间的旧怨何必牵扯到我母妃!”听着欧阳烨言语间对皇贵妃妲姒的讽刺,燕博的恼怒更上一层楼了。
对于五年前一事,燕博知道他有错。可又有谁知道,他又何尝想造成那般结果?
五年来,燕博总是会想:他们所有人都苦,那他的苦楚又能对谁诉说呢?
只因那件事,太子东宫近百人的内侍全部被杖毙,那里面有数十人是从小便伺候在燕博身边的近侍。有看着燕博长大的老人。也有自幼被送到燕博身边的年轻宦人,他们都是从小伺候着燕博的衣食寝居,陪伴着燕博成长的人。然而,如此亲近的近侍就那样被无端牵连而命丧黄泉,燕博也心痛啊!
只因那件事,原本鹣鲽情深的夫妻,也渐渐生疏起来。这两年,欧阳兮宁已经不怎么愿意见到燕博了。欧阳兮宁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帮助皇后陆熏管理六宫,以及教导幼子燕晨宇身上。
更过分的是,白日里,只要燕博在太子东宫,欧阳兮宁就会找尽各种理由跑去皇后陆熏或其她娘娘的宫中,等到燕博离开了,欧阳兮宁就回来了。到了夜间,即便燕博与欧阳兮宁同床而眠,欧阳兮宁也不愿意与燕博多说一句。
只因那件事,自小亲如手足的兄弟欧阳烨与燕博反目成仇,五年来处处与燕博作对,步步紧逼,可燕博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因为燕博知道,欧阳烨心里有怨有愤,燕博更知道,这怨愤的源泉正是他。
他是有错,可他真的错得那么不可饶恕吗?
嗤笑一声,欧阳烨语气冰冷地道:“殿下莫非是忘记当年贵妃娘娘做的那些卑鄙下作的事了吗?殿下忘记了不要紧,我们这些身陷囹囫的人可都还为殿下记着呢!”
“你……”被欧阳烨如此一番阴阳怪气地讽刺,燕博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欧阳烨这是要翻旧账的节奏啊!
却见,欧阳烨看向他对面一直静静站着凝望着他与燕博的燕清秋,眼神温和了下来,可语气却依旧冰凉地道:“公主她本该在燕国享受无上的荣华富贵,享受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宠爱,若不是拜贵妃娘娘所赐,她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又何必在生辰刚过不久便远嫁异国,远离故国故土?”
欧阳烨话音刚落,一旁一直不曾出言的玉荣夫人蓦然喝道:“欧阳烨!”
看向侍立在燕清秋身侧的玉荣夫人,欧阳烨一个在军中磨砺十数年的铁血铮铮的将军,竟然有些红了眼眶:“荣姨,我没有您那么好的耐性,可以忍耐这么多年不去追究。我当年说过,只要陛下一日不给章家不给若儿一个公道,我就一日不会放弃。但我也分得清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
闻言,玉荣夫人更加恼怒了:“那你今日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都忘记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
被玉荣夫人如此训斥,欧阳烨更加伤感:“忘了?若儿可是您唯一的孩子啊!若儿没了,最心疼难受的是您啊!您真的能忘吗?是,我原本也不想提及这些旧事去伤您的心,可您看看他!”欧阳烨抬手指向燕博,怒道:“今日是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母妃,公主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可他却来为公主送嫁,您说他安的什么心啊!”
“不管他安的什么心,你也不能在公主面前提及往事啊!”起先玉荣夫人还有些愤然,可话音一转,玉荣夫人也有些哽咽了:“不论是若儿的事,还是公主自己的事,哪一件都是公主的伤心事,你这样一再地提及,最心伤的不是我,是公主!”
闻言,欧阳烨放下指着燕博的手,转而看向燕清秋,同样语气哽咽地道:“我刚认识公主的时候,她虽然才四岁,可她那么活泼开朗,有着和若儿一样的聪慧,您也知道若儿有多么喜欢她啊!那时候,公主还会跟在我和若儿身后,糯糯的喊我‘烨哥哥’,喊若儿‘若姐姐’,可如今呢?就因为贵妃娘娘,公主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只因为不能让燕国百姓知道他们的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居然是个哑巴!这一切都是他的母妃,我们尊贵的贵妃娘娘造的孽!可是陛下、皇后、您,还有我都明知是她给公主下的毒,却苦于没有证据,也因为妲氏一族位高权重,陛下便对她无可奈何,任由她在六宫之中,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
“阿烨,别说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已经忘记了,真的已经忘记了……”被欧阳烨一再提醒,往事开始一幕幕放映眼前,此刻的玉荣夫人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斥责欧阳烨了,她只求欧阳烨别再说了,真的别再说了……
欧阳烨闻言,却是怒道:“荣姨!您总是这样懦弱,所以若儿才会……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真不愧是妲姒的儿子,将他母妃的那些卑鄙下作手段学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他,若儿又怎会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好,远的不说,就说今日公主出嫁,他竟然还有脸面来送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旧事重提3
放下唇边短笛,燕清秋步履盈盈地走向燕博。
见燕清秋竟然朝燕博这个仇人之子走去,玉荣夫人下意识地便伸手抓住了燕清秋的手腕。她真的怕了,她已经失去了她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她不愿意看见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再出什么事!
蓦然被玉荣夫人抓住手腕,燕清秋的步子停了下来。
看向一脸紧张的玉荣夫人,燕清秋却是神色温润地抿唇一笑,然后抬手轻轻握住了玉荣夫人抓着她的手腕的那只手,朝玉荣夫人点了点头,以示让玉荣夫人放心。玉荣夫人的担心,燕清秋自然清楚,但是有些事,在她离去之前,她的确应该处理妥当的。
玉荣夫人见状,也不再强求,虽不放心,却仍旧松开了抓着燕清秋手腕的手。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性她十分清楚,她决定的事,就连她的母后皇后陆熏都无力更改,更何况她这个外姓姨姨呢?
朝玉荣夫人抿唇笑笑,燕清秋继续朝着燕博走去。这一次,再也无人阻拦燕清秋,一直走到燕博面前,燕清秋才停步。
燕天所有的儿子、女儿里面,燕清秋和燕博的姿容是最出众的,两人的样貌也是最相似接近的,燕清秋容貌绝美,燕博自然也不差。若不是两人年纪相差甚远,乍一看简直就像一对双生子!明明两人的母亲是仇人,可燕清秋和燕博,却从没有互相针对过,比如现在……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那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衬托得无比绝丽的燕清秋,燕博再一次笑了,笑得温润如玉:“十妹……”
只此一声呼唤燕博便不再言语。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道理,身为燕国储君的燕博可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尽管燕博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燕清秋说,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燕博也只能选择闭口不言。有些话,他当真说不得!
深知燕博的顾虑,燕清秋便唇角含笑地朝站在燕博一侧的欧阳烨看去。
与玉荣夫人一样,当燕清秋越来越接近燕博时。欧阳烨就越来越紧张。
章老太傅也曾多次教导欧阳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于燕博今日的送嫁行径,玉荣夫人可以不多想,欧阳烨却有着深深的怀疑。欧阳烨可不相信燕博会有这么好心,特意从边疆赶回来只为送燕清秋这一程!
从前。欧阳烨也不相信人心居然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可自从燕清秋中毒失声后,这些年里又陆陆续续发生了太多事,尤以章绯若之事为最。以至欧阳烨已经不复当年那个一无所知,只知闷头往前冲的愣头青了。
这些年,在那座外表华丽,内里肮脏不堪的皇宫里,欧阳烨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人心叵测、其心险恶。
见燕清秋看向自己,欧阳烨下意识地便想要开口阻拦,可玉荣夫人却比欧阳烨更早一步开口劝阻道:“阿烨。【←书の阅随公主去吧!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公主不会有事的,否则陛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你且放心。”
然而玉荣夫人劝阻的,却是欧阳烨!
欧阳烨的父母皆已辞世,唯一的姐姐又深入内宫,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原本深厚的姐弟情如今已经淡了许多。如今在这天成九国中,还能让欧阳烨这个威远大将军乖乖听话的,除了燕国的燕昌帝燕天,怕就只有他眼前这位燕国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了。
是以。突然被玉荣夫人开口阻拦,欧阳烨虽有些不知所措,可最终,欧阳烨还是听从了玉荣夫人的劝阻。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燕清秋见状,朝欧阳烨微微点头致谢,然后看向燕博,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便当先朝林子深处走去。
毕竟是十多年的兄妹,燕博当即就明白,燕清秋这是要避开众人与他单独谈谈的意思。燕博便顺从地跟着燕清秋朝离送亲队伍远些的林子深处走去。
有些话,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他这些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一直走出去三十几米远,前方林子密集得都快瞧不见日光了,燕清秋才停下脚步。燕博见状便也驻足停步,与燕清秋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转身,看向燕博,燕清秋依旧淡淡地笑着,笑容得体却又疏离。屋↘】
视线越过燕博看向远处的欧阳烨与玉荣夫人,他们二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燕清秋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燕清秋能猜到,他们一定很紧张,紧张到无以复加。
“十妹,五年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燕博一开口就是感慨非常的语气。
他与她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虽然都同住在燕皇宫中,可是他与她,已经足足有五年没有见过面了!这如何能让燕博不感慨?
在儿时,燕清秋虽也受宠,可燕博若想找燕清秋玩耍,白日里还是随时可以去找燕清秋的,不会受到任何阻拦。然而,自从当年燕博的母妃下毒谋害燕清秋一事被玉荣夫人他们挖掘出来之后,皇后陆熏就一直处处防备着燕博与他的母妃,甚至还派了专人阻拦燕博去找燕清秋,若有人敢帮燕博给燕清秋传话,直接杖毙!
尽管那样,燕博在每年年末的宫宴上依旧可以见到燕清秋一次,可自从五年前闹出章绯若的事后,他与她至今已有五年不曾见过了。无关皇后陆熏的阻拦,而是燕清秋刻意躲着燕博,不愿意见他。
燕博原以为,燕清秋还小,燕天那么疼爱燕清秋,不会早早将燕清秋嫁出去,这样一来,燕博总有机会见到燕清秋,与燕清秋解释一些事情,只是燕博却不曾想到,这时隔五年的再见,竟然是这般境况!
燕清秋伸出左手捉住燕博的一只手掌,使其掌心朝上,然后以右手食指为笔,在燕博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到:你今日来究竟想做什么?
被如此询问,燕博叹息一声道:“我一直想与你解释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可你却从来不肯给我机会。平日里母后派人拦着我,好不容易熬到年末的宫宴了,你却故意躲着我,让我无从与你解释五年前的事。今日你便要远嫁赤冰国,我怕再不与你解释清楚,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闻言,燕清秋又在燕博掌心写到:解释什么?你想告诉我若姐姐的死与你无关吗?太子东宫的人做事向来严谨,怎么会那么巧就在成亲当日走了水?
燕博有些怅然地道:“也不能说完全与我无关……”
闻言,燕清秋愣了愣后才在燕博掌心写到:此话何意?
犹豫再三,燕博终究还是说出了当年的隐情:“那场大火,虽然不是我放的,却是我母妃她……当年母妃下毒谋害你一事,原本连父皇都没瞧出端倪,却偏偏被荣姨和若儿、阿烨他们查了出来,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仅凭着那一星半点的证据居然一直查到了母妃身上。后来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母妃没有受到多大惩罚,可母妃却记恨上了荣姨、若儿和阿烨。荣姨是一品诰命夫人,阿烨是父皇亲封的威远大将军,母妃奈何不了他们,便将心思全部转到了若儿身上。五年前,母妃知道我要求娶若儿后,便动了杀掉若儿泄恨的心思,只是我当时毫无察觉,还以为我们和若儿安排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谁曾想,母妃她竟然……你也知道当年我为何执意要求娶若儿,我如果想若儿死,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俗话总说“知子莫若母”,可反过来,也可说成“知母莫若子”啊!燕博当然知道他的母妃是什么样的品性,可那终究是他的母妃,要燕博将他母妃的罪行如此详细地说给燕清秋听,燕博也是心痛的。
然而,燕博说完后,燕清秋静默了许久才在燕博掌心写到:你当真以为是荣姨和若姐姐、烨哥哥他们查出来的吗?若没有父皇授意、从旁协助,他们三人如何能知道内宫的事?又如何能那么顺利地查到皇贵妃身上?
燕清秋说的这些,燕博也猜测过,只是不敢确定罢了。如今在燕清秋口中得到证实,燕博并不觉得有何意外。然而,燕博却仍有疑惑——
看着燕清秋,燕博斟酌着词句道:“可是父皇他从来没有真的为难过母妃,纵使知道是母妃对你下毒,也不曾为难过,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明明知道母妃所犯的罪行,父皇却一直视若无睹,始终放任母妃为所欲为……”
不等燕博说完,燕清秋便在燕博的掌心写到:皇贵妃代表的不止是她自己,还代表着整个妲氏。妲氏一族曾出过三个太傅、两个丞相、五个六部尚书,从四品以下官员更是多如牛毛。妲氏在朝堂上的权利与威严,并不输于章老太傅这个三朝元老。如此庞大且强大的一个氏族,他的根基深入燕国的骨髓,不是父皇可以轻易撼动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往事随风1
湛蓝天空下,万里无云,连风声都消失了,一切显得如此平静。
距燕国京都东林城外五里地的京郊树林中,那支五百余人的庞大送亲队伍仍旧静静地停驻在林中小道上,队伍中心的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尤为醒目。
站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旁边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燕博与燕清秋的方向。欧阳烨的双脚则一前一后地站成方便奔跑的姿势,右手更是一直握着已经出鞘的三尺青峰,以备燕清秋若有何不测,他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援救。
原本站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另一侧,着一身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玉荣夫人身旁。
看着一脸紧张担忧地望着远处的燕博与燕清秋的玉荣夫人,玉灵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声音柔和地安慰道:“嫂嫂,您何必如此担忧呢?犯下那些滔天罪行的人是皇贵妃妲姒,并非太子殿下本人。太子殿下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公主她终究是太子殿下的皇妹,况且你我都知道太子殿下有多疼爱公主,今日又是公主出嫁的大喜之日,太子殿下不会对公主如何的,嫂嫂且将心放宽些吧!”
并没有看玉灵夫人,玉荣夫人只忧心忡忡地接话道:“话虽如此,可他终究是妲姒那个毒妇的儿子,我害怕啊!当年我们都以为把若儿放在他身边不会出事的,可是若儿嫁过去当天就出了事。你也知道公主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对她和若儿,我都一样的看重。如今若儿已经离我而去,若是公主再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过这下半生!”
伸出双手握住玉荣夫人的手,玉灵夫人尽量放缓了语调,用最温和的声音对玉荣夫人劝慰到:“嫂嫂,‘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您要相信陛下。当年陛下既然能让皇后娘娘转告您这句话,陛下就一定会兑现诺言的。父亲是陛下的老师,更是陛下最尊敬的燕国朝臣,从陛下登基为帝到现在。陛下何曾失信于我们章氏?况且,陛下对妲姒的怨恨并不比我们一家人少,只是现在要收拾妲姒还不到时候,所以嫂嫂,您且再耐心地等等……终有一日。陛下定会让妲姒和她背后的那些卑鄙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他们会和他们的阴谋诡计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永不翻身!”
尽管知道玉灵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情在理,更知道燕天不是个会食言而肥的帝王,可玉荣夫人还是哀叹道:“唉……我又何尝怀疑过陛下呢?只是这两年你随你家夫君赴任异地,远离燕京,一年中只有你家夫君回京述职时你才会跟着回家一趟,父亲又不愿意你担心他,每次你回家父亲都强撑着身体见你,让你以为父亲他一切安好。是以你并不知道。如今父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这段日子甚至已经起不来床了,我怕父亲撑不到看见妲姒那个毒妇被绳之以法的那天便会……”越说越是感伤,说到最后,玉荣夫人竟黯然流泪起来。
见玉荣夫人低低哭泣起来,玉灵夫人立即便扯起自己的衣袖,以衣袖作为手帕帮玉荣夫人擦拭泪珠。只是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不一会儿功夫就沾湿了玉灵夫人大片的衣袖。
一边为玉荣夫人拭泪,玉灵夫人一边温声劝导着:“嫂嫂有这份孝心就够了,父亲毕竟已年过古稀。身体越来越差,这是必然的,嫂嫂又何必如此忧心?说句不敬的话,便是哪一日父亲突然去了。我也是能接受的。”
闻言,玉荣夫人却是哽咽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父亲他老人家当初有多疼爱若儿,若儿尚未出世前,父亲就翻遍了族谱为若儿拟定名字。若儿出世后,父亲从未嫌弃过若儿是女孩儿。仍旧对若儿疼爱有加,对若儿孜孜不倦的教导,就连你哥哥与我,我们两人合在一起都及不上父亲对若儿一半的疼爱。当年因为若儿葬身大火,父亲经受不住刺激卧病半年之久,还险些送了命!若不是当年陛下给出了承诺,父亲岂能安心等待五年之久都不曾上奏闹事?这几年,父亲唯一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就是陛下能将妲姒那个毒妇早日绳之以法,好让九泉下的若儿真正瞑目!”
玉荣夫人说完这些话,玉灵夫人还未开口,欧阳烨便已经接过了话头:“荣姨,您放心吧!这几年我和部下们已经将妲氏一族所犯的罪证收集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等平安送走了公主,陛下与皇后娘娘就可以无所顾忌,就可以展开手脚收拾妲姒和她的族人了。”欧阳烨说的字字句句都坚定有力,在说到“妲姒”二字时,更是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扳倒妲氏一族,却无法伤害到妲姒本人。妲姒终究是当年先皇在世时钦点给陛下的妃子,妲姒的名字更是入了皇家玉碟的。按照燕国皇族祖制,除非是妲姒本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并且证据确凿,否则就连陛下都奈何不得妲姒。阿烨,你是知道的,我这半辈子都与人为善,无论府中下人犯了何等过错,我从未伤害过谁的性命。在这偌大的燕国,只有妲姒这一个人,我想她死,想她死的比若儿还要惨烈!”尽管一提到妲姒这个名字,玉荣夫人就恨得心如刀绞,她却仍旧条理分明地与欧阳烨如此分析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玉荣夫人的肺腑之言。
玉荣夫人做事从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是无愧于天地,即便身为燕国最尊贵的郡主,玉荣夫人却从不骄奢淫逸,对待府中下人也是宽容大度,手上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条人命。但是,只有妲姒,玉荣夫人恨不得吃妲姒的肉、喝妲姒的血,只有这样才能泄玉荣夫人的丧女之恨!
欧阳烨闻言,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然后语气坚定地道:“的确,妲姒为人狡猾阴险,这几年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和部下们却始终查不到她的罪证,就算偶有查到她身上去的,最终也只会查出来一只替罪羊。但是荣姨,请您相信我,三年,最多三年,妲姒不会猖狂太久的。”
玉荣夫人并没有接话,只默默地念到:“三年啊……还要等三年啊……”
镜头切换,咱们来看看燕博与燕清秋的情况。
“十妹,你这么说是何意?”燕博可不相信,燕清秋会无端端地与他提起妲氏一族曾出过的那些官员。
燕清秋闻言,便继续在燕博掌心写到:当年我身中剧毒侥幸逃过一死,那之后我也问过母后,为什么父皇不为我做主?母后却对我说,妲姒不过一介宫妃,父皇真正忌惮的是在妲姒背后支持她的妲氏一族,尤以妲姒那身居正一品丞相位的父亲妲轲和她那身居正四品军器监的弟弟妲文为最。母后还说,妲氏一族犹如百足之虫,要么不能动,要动,就必须一招致死、倾巢覆灭,否则死而不僵,父皇将会更加麻烦。这也是为什么父皇那么心疼我,明明想要废掉皇贵妃,却仍旧奈何不得她的原由。
一语惊醒梦中人,时至今日燕博才知道,原来,他的父皇,他们燕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清看得透。
燕博一直以为,这些年来无论他的母妃妲姒做了何等错事,燕天始终不曾动摇妲姒在六宫的地位,更不曾动摇妲氏一族在燕国朝堂的地位,是因为燕天还爱着妲姒,不忍对妲姒下手,却原来,是他想错了……
燕清秋还在继续写着:太子哥哥,你是燕国百姓人人称颂的明德储君,父皇也十分器重你,否则父皇也不会早早便将燕国大半的朝政都交给你处理。日后,你还是离妲氏一族远些,尽量不要与他们有何牵扯,否则殃及池鱼,为时晚矣!至于皇贵妃,她虽是你的母妃,可她更是燕国的罪人!这些年皇贵妃所犯下的罪行,足够让她死上数十次。
燕清秋刚写到这里,便听见燕博语气颤抖地道:“十妹!我可以不去管妲氏一族的死活,可皇贵妃她终究是我的母妃,她生我养我,莫非你要让我也不管她的生死吗?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吗?”
听燕博如此分说,燕清秋正在写字的手指顿住了。抬头看向面有凄色的燕博,燕清秋委实有些于心不忍,但是……
犹豫再三,燕清秋终究还是在燕博掌心写到:父皇和母后有多喜爱若儿姐姐,燕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皇贵妃却为了一己私恨而做出火烧太子东宫的事来,太子哥哥,你应当明白,若皇贵妃真的将你放在心上,真的疼爱你这个儿子,五年前,她就不会做出那种事!太子哥哥,你更应当明白,父皇才是燕国的君王,燕国的江山也好、臣民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的,你若不想自毁前程,日后父皇若是处置皇贵妃,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往事随风2
天空蔚蓝成一片,四周的景物也的确很美,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然,空气中的温度却着实偏低,生生扼杀了令人欣赏美景的心情。
身下的马车始终稳稳地前行着,仰脸看着似是生闷气,其实是实在太无聊了在发呆的冷晴,枕着冷晴的大腿,炎子明心情大好地闭上了双眸进入假寐。
官道两旁的山林田地在不断后退着,伴着前行的马车迎面拂来一阵又一阵的寒风。车辕上的三人,一人认真地驾驶着马车,一人躺卧于车辕上,脑袋搁在另一人的腿上,遥遥看去,却是一副显得十分和谐的画面。
对于炎子明和冷晴这类似于“调情”的举动,一旁一直负责驾驶马车的牧文选择了无视无视再无视,誓要将无视进行到底!
不过,牧文也只能选择无视了,除非牧文想让炎子明将他炒鱿鱼,那样的话,牧文到是有可能顶着狂风暴雨上去“打扰”炎子明和冷晴。
话说回来,这些却都是不现实的,因为牧文只会永远忠心于炎子明,炎子明的所有作为对于牧文来说都是不可违背的。
眼角余光瞥见自家主子闭目假寐了,牧文下意识地便放慢了赶车的速度,想让自家主子能休息得舒服些,免得车速过快颠簸到了自家主子那就不好了。
却不料,炎子明却在感觉到车速放慢后出声提醒:“牧文,不必放慢速度,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路上,再不快些回去,王泉只怕又要发疯了。”
听了这话,牧文哪还敢再放慢车速,忙又按着之前的速度驾车了。
“对了,我们还要几天才能到达赤冰国都城?”冷晴忽然低头看着枕着她的大腿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如此问到。
“再过三天半,也就是下个月月初入夜十分就能进入赤冰国国境。过了两国边界。再行五天半就可进入赤冰国都城。”回答冷晴的人不是炎子明,而是这几天一直努力扮演着“空气”这一角色的牧文。
“这么一算还要九天才能到,比预计的时间足足晚了两天呢!”冷晴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面上虽然不见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冷晴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晚了两天好。晚了两天好啊!晚两天到她就可以少受两天的严寒之苦啊!
“那还不是因为在路上一直走走停停的关系。之前预计的时间,是从清晨赶路到入夜十分才能在十天左右到达赤冰国都城,像我们这般走走停停地,只晚了两天已经算好的了。”冷晴的话音刚落,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就接过了话头。
说这话的时候。炎子明并没有睁开双眸,双眼依旧微微地闭着,满脸的惬意舒适。
炎子明以为冷晴是在抱怨他们赶路的速度太慢,实则不然。其实,冷晴巴不得晚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才到赤冰国都是好的。
这还没到赤冰国呢,就已经冷成这样了,要是真到了赤冰国,冷晴十分怀疑她会不会因为这惧寒的体质而光荣地——倒下。
悠悠地睁开双眸看向冷晴,炎子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几分疑惑:“按理说,习武之人应该比常人不畏严寒才是。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偏比常人还要畏惧严寒呢?”
闻言,只见冷晴仰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表情,比无语还要无语。
冷晴心道:你们古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体质当然好了。可她这个现代人不一样,她正式工作后几乎没有业余时间,念书那会儿她不仅要上课,有点时间还要去练琴,别说她没多余的时间锻炼身体。就算有,她也没有他们那么勤奋好吗?她现在这身功夫还是当初做学生的时候挤出时间学的,能拿到专业武术资格证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虽如此想,但冷晴嘴上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着:“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就像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一样,这跟练不练武没多大关系。你能说武艺高强的人就一定不怕寒冷吗?我却不这么觉得。”
“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炎子明声音低低地把冷晴的话重复了一遍。
冷晴不明白炎子明为什么要重复她的话,只乖乖地点点头:“是啊!”
“哈哈哈哈……”看着冷晴难得表现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样,炎子明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过后。仰脸看着冷晴,炎子明抿唇调笑道:“你这个说法还真是够恰当的,不过,我却觉得用在你身上就不怎么恰当了。”
“呃?什么意思?”冷晴被炎子明前后的反应差弄得一愣一愣的,饶是聪明如冷晴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炎子明话里的深层意思。屋↘】
却见冷晴冷下脸,忽地抬手将炎子明的身体往外一推,虽没用多大力气,但早有准备的炎子明还是顺着冷晴推他的力道往旁边一滚,同时,右手手掌往身下车辕上一拍,就见炎子明整个人腾身飞起,待再降落时,炎子明人已经飞到马车车顶上去了。
在炎子明这一系列的动作下,原本就随意披在炎子明肩上的大氅很自然地便随着炎子明的动作飘落,而且还十分无巧不巧地飘到了一旁一直努力当空气的牧文头上。
炎子明和冷晴自然没有看见,在被大氅兜头罩住的那一刻,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牧文嘴角抽了两抽,额角青筋跳了两跳。
虽然满心的郁闷,可毕竟炎子明是自己的主子,而牧文又本就是个寡言沉闷的性子,自然不会抱怨什么。
哪怕此刻已郁闷得想撞墙,牧文也只是默默地伸手将罩在他头上的大氅扯下,将大氅随手放在身后的车辕上,而后继续面无表情地驾驶他的马车。
站在马车车顶上,炎子明一个帅气十足的转身,右手同时一掀转身时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的衣袍下摆,随后便利落地盘膝坐在了马车车顶边缘。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车辕上的冷晴,炎子明笑得十足像个痞子:“你打不到打不到!”
看着如此“调皮”的炎子明,冷晴终于忍不住抬手抚额。
站起身,冷晴单手叉腰仰脸望着炎子明道:“你真是个无赖!”
“那也比伪君子强吧!”炎子明自然而然地顺着冷晴的话反驳了一句。
听到炎子明的话,冷晴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只见冷晴放下了插于腰间的手,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马车车厢里。
对于冷晴的反应,盘膝坐在马车车顶边缘的炎子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而牧文也十分心有灵犀地扭头看向他身后的炎子明,然后在炎子明疑惑的目光下——摇头。
此刻,在炎子明和牧文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女人,变脸果然比变天还快!
车厢内,冷晴却是背靠着车壁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以双臂紧紧环抱住双膝,将她那张绝美的脸都埋在双臂的环抱间。
抱着双膝的双手手掌紧紧地揪着身上浅紫色轻氅的下摆,因为太过用力,冷晴双手的手指骨节已经泛出了异样的白,似乎只要冷晴再用点力,她那白皙瘦弱的皮肉将再也包裹不住那指骨。
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可是,泪,还是控制不住溢出了眼眶,打湿了冷晴身上的轻氅。
那是属于仇恨的眼泪。
冷晴不明白,伪君子,为什么听到类似的词句,她总会想起那个禽兽!
冷晴三岁时便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她原本的家庭,但是,因为蒙语的爸爸妈妈,因为他们待冷晴如亲生女儿,所以,冷晴才能再度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是,因为那个禽兽,冷晴所珍视的这一切都被毁了……
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冷晴强撑着她所有的精力,一边拼命地工作,一边拼命地追查着蒙语自杀的真相。冷晴曾一度觉得她会撑不下去,可是她到底还是撑下去了。
法医鉴定和警方收集的资料上显示蒙语的确属于自杀并非他杀,可是冷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个单纯善良、可爱活泼的女孩,有一天会抛下她的爸爸妈妈,抛下与她情同姐妹的冷晴,以那样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冷晴要查清楚,她要给蒙语的爸爸妈妈、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从殡仪馆,到医院,再到蒙语的家,最后,终于让冷晴找到了蒙语自杀的真正原因。
那天,天是灰蒙蒙的颜色,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一阵一阵的凉风不停地吹着,卷着绵绵细雨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模糊了视线,冰凉了人心。
那天,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却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的行人打着雨伞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片清冷之色。
那天,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冷晴却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寒,似乎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其实真正冷的,是冷晴的心。
那天,冷晴穿着她常穿的职业套装,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推开了蒙语家那扇两米高的银漆铁院门,看见了一切的真相……(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往事随风3
五年前,不,应该说是六年前了。【←书の阅
六年前,因为章承和章启诀平日里公务繁忙,章绯若便一如往年一般在清明时节陪同玉荣夫人前往章家祖地——燕国武邑省宁允郡祭奠章家先祖。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可就在玉荣夫人和章绯若带着一众护送的侍卫返程的途中,众人经过燕国武邑省和丽汶省的交界处的一处山道时,突然从山道两侧杀出一伙盗匪,对方人数众多,且武艺高强,一番打斗下,玉荣夫人带去的五十多名侍卫均是死伤惨重、倒地不起。
彼年,若不是一名青年布衣手持三尺青峰及时从天而降,只怕玉荣夫人与章绯若当年便要命丧那伙盗匪的刀下了。
彼年,章绯若与玉荣夫人被盗匪从马车中强行拉到地上,看着四周死伤一片的侍卫,以及那些手持大刀,形貌各异,却都是满面凶相、双目赤红的盗匪,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玉荣夫人都变了脸色。
那伙盗匪中有人看中了章绯若的姿色,欲行不轨,尽管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玉荣夫人却依旧死死地将章绯若护在身后,此等行为当时便彻底惹怒了那伙盗匪。
彼年,就在盗匪举起手中大刀,即将挥刀斩下玉荣夫人的头颅时,一枚五芒星飞镖带着呼啸之势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那名盗匪的脖颈,钉入了盗匪对面的马车车壁上,刹那间鲜血飞溅,那名盗匪也随之倒下,
那名盗匪到死都瞪着双眼,满眼的疑惑不解,许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丧命了吧!而随后,一名手持三尺青峰的青年布衣从天而降,刀光剑影下,是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哀嚎遍地的惨景。
彼年。向来与人为善、连府中下人斩杀鸡鸭都会躲得远远儿的玉荣夫人何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更何况,先前已经被那名盗匪的鲜血溅了一脸、一身,彼时,再看见那番血肉横飞的厮杀惨景。玉荣夫人都蒙住了。
后来,那名青年布衣虽身负重伤,却成功地将那群盗匪斩杀殆尽,成功保住了玉荣夫人与章绯若的性命。可是由于伤势过重,那名青年布衣在一剑刺穿最后一名盗匪的胸膛后。也随着那名盗匪一同倒下了,他身下的血液不多时便淌了一地。
彼年,章绯若虽只有十七岁,在经历了此番惊吓后,却比玉荣夫人这个母亲先回过神,也只有章绯若,敢上前去查探那名青年布衣的伤势。
在确定那名青年布衣还有气息心跳后,章绯若当机立断,让剩下的那些只是受了伤,性命并无大碍的侍卫将那名青年布衣抬进了马车中。然后。章绯若扶着惊吓过度的玉荣夫人重新登上马车后,便让那些侍卫驱使马车前往最近的城镇。
当马车到达医馆门前时,那名青年布衣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大夫为其诊治后,言其伤势严峻,又失血过多,虽不至于伤及性命,可日后阴雨天寒身体疼痛难忍的后遗症怕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人救回来了。也要将养数月才能康复。
当时玉荣夫人闻言,便立即吩咐侍卫们去寻两名为人敦厚的仆妇,再予以对方重金,让仆妇们来照顾那名青年布衣。并给那名医馆的大夫留下一大笔钱财,好让那名青年布衣作为后续的调养身体之用,而玉荣夫人与章绯若则继续带着余下的侍卫返回燕国京都东林城,但是章绯若的想法却与玉荣夫人相左。
章绯若是个重情义的女子,那名青年布衣不仅救了玉荣夫人与章绯若母女的性命,更保全了章绯若的清白。章绯若觉得于情于理她都应当照看那名青年布衣到伤势痊愈才是。
几番商量之下,章绯若便让玉荣夫人带着余下的一半侍卫先行赶回燕国京都,以免章老太傅和章启诀担忧。章绯若则带着另一半侍卫留在那座小镇的医馆中照看那名青年布衣,直到对方伤愈。
玉荣夫人拗不过章绯若,只好答应了,并与章绯若约定,章绯若须得每日向她写信报平日,不得有一日之差,否则玉荣夫人便会派人来将章绯若接回家。如此,章绯若便在燕国丽汶省边境的那座小镇逗留了半年之久。
半年,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章绯若知道了那名年轻布衣名为项戟,知道他家在何方,又为何那日会那么巧地救下她与母亲玉荣夫人。
也就是那半年的朝夕相处,让章绯若和项戟日久生情,两人更是私定终身,并约定好,项戟此生非章绯若不娶,章绯若此生非项戟不嫁。
可是,世事总是无常,就在半年后,章绯若带着伤愈的项戟返回燕国京都琅琊省琅环郡东林城,与家人提及她欲嫁与项戟为妻后,却遭到了上至章承,下至章启诀以及玉荣夫人一家人的强烈反对。
原来,章绯若数月不曾归家,虽每日都有写信给家里人保平安,然,章绯若毕竟是一名尚未出阁的女子,章承与章启诀实在忧心不过,早在三月前章承便已派人前往燕国丽汶省边境的那座小镇探查情况。
这不探查不要紧,一番查探下,章承派去的人竟然发现那名叫做项戟的年轻布衣,竟然是燕国五年前一宗杀人逃逸案的凶犯!
时间累计到今日,应当说是十一年前了,十一年前,燕国最北边的文水省乌朔郡曾发生一件惊动燕国京都的惨案——乌朔郡一户富商全家四十余口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连家中才出生不足两岁的孩子都未能幸免于难!
这件案子文水省乌朔郡的地方官员查了月余都没能查出凶犯,可是当地的百姓却十分关注案情的进展,几乎日日都有人上衙门询问案情如何了?万般无奈之下,乌朔郡的府衙只好将案情上报燕国京都,请求京都下派官员来彻查此案。
燕天于朝堂上得知此事后,当即便派了当时的刑部侍郎亲自前往文水省乌朔郡彻查此案,并告知刑部侍郎,事急从权,允其有先斩后奏之便利。
刑部侍郎到也没有辜负燕天对其的厚望,只用了十余天就将案情梳理清晰透彻,又用了半月时间便锁定了作案疑犯,可彼时,因为案情拖得太久,疑犯早已逃之夭夭、了无踪迹。
燕国当时的刑部侍郎也算是章承的得意门生,刑部侍郎回京后便将此事告诉了章承,还将画师通过文水省乌朔郡当地百姓的口述而画出来的疑犯画像拿给章承看过。
六年前,章承派去燕国丽汶省边境的那座小镇探查情况的侍卫也给章承画了那么一张画像,看到那张由自己的侍卫不远千里带回来的画像后,章承隐约觉得画中之人有些似曾相识。
几番苦思冥想之下,章承竟然发现侍卫们带回来的画像上所画的男子,与十一年前的那宗杀人逃逸案的凶犯长的一模一样!为此,章承还特意拿着画像去找已经辞官归家的前任刑部侍郎确认。
六年前,两相比对下,章承确信那名叫做项戟的年轻布衣,正是十一年前燕国最北边的文水省乌朔郡那宗杀人逃逸案的凶犯!
彼年,尽管知道了如此秘密,明知道项戟乃是当年燕国最北边的文水省乌朔郡那宗杀人逃逸案的凶犯,章承也十分担忧章绯若的安危,却也不过是派人暗中保护章绯若,直到章绯若平安回到燕国京都东林。章承到底也没有将此事上报燕国朝堂。
章承觉得,无论当年项戟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毕竟项戟是玉荣夫人与章绯若的救命恩人,章承虽有些顽固不化,重视礼法,可真要章承将自己儿媳妇、宝贝孙女的救命恩人送上刑场,章承终究是做不来这种忘恩负义之事的。
可谁曾想,章绯若回来后,开口便是要嫁与项戟为妻,你们说章家人能答应吗?
虽然章绯若只是一届朝臣之女,可她的爷爷是燕国当今陛下之师,高居太傅之位,父亲是户部尚书,掌管燕国国库,二人都深受燕天的信任与器重。外公则是燕国唯一的异姓铁帽子王南明王,母亲是燕国最尊贵的郡主,更有燕天亲封的一品诰命在身。
有如此显赫的父族与母族,在燕国中除了燕国皇室,已经没有哪个世家公子能与章绯若门当户对,且章承也曾说过,若日后章绯若要寻夫婿,不必以出身门楣为重,要重在品性、品德。可即便如此,章承也不能放任章绯若嫁给一个杀人凶犯吧!
彼年,章承直接给了章绯若两个选着:要么,章承立马去刑部揭发检举项戟的真实身份,要么,章绯若立马送项戟走,并且让项戟此生此世都不要再到燕国京都东林城来,否则,休怪章家人无情!
其一是拗不过章承这个爷爷,以及父亲章启诀和母亲玉荣夫人,其二是章绯若也知道家中长辈是为了她着想,章绯若只好听从章承之命亲自送走了项戟。
可是情之一事,岂是如此简单说断便能断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兵行险招1
当年,虽心有不愿,但秉承家中长辈之命,章绯若仍是亲自送走了项戟。
那一日,章绯若乘着章府的马车,项戟则骑着高头大马,两人经由燕国京都北城门离开,一路北上,章绯若一直将项戟送出燕国京都东林城外上百里之远才肯返回燕国京都城中。
到了不能再往前走的距离,章绯若便让车夫停下马车,并将她亲手为项戟准备的衣物盘缠交给项戟。光看那沉甸甸的包袱便可猜到,包袱里定是装满了金银细软,若是换做寻常布衣,只怕当即就乐呵呵地收下了,可谁曾想,项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项戟说,他此番跟着章绯若不远千里来到这燕国京都城中,甚至冒着被人识破身份危及性命的危险,并非为了钱财。若章绯若非要项戟收下这份盘缠,便是瞧不起项戟,那项戟便与章绯若断绝往来,再无情谊可言。
章绯若也是拿项戟毫无办法,终究只给了项戟一小荷包盘缠,统共不过十余两白银,却将那个装满了金银细软的包袱自己留下了。
临分别时,章绯若与项戟约定,让项戟先回去他的故乡耐心等待,最多两年,等章绯若处理好一切事物,便会去与项戟汇合,然后两人双宿双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项戟临走的时候,是带着满心期待离去的。项戟一路上都在幻想着,两年后,当章绯若携约定归来,他们就要做一对让旁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再生一堆可爱的孩子,等到几十年后,两人鬓发花白,便可以携手笑看儿孙满堂……
可是让项戟没有想到的是,那日一别,竟成为他与章绯若的永诀!
而章绯若。自那日之后,她便日日筹谋着如何才能让家中长辈接受项戟,可思来想去,章绯若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后来。章绯若觉得,只有她“死”了,这个世上再没有章绯若这个人了,她才能与项戟双宿双栖。
如果不赌这一把,章绯若此生都与项戟有缘无份。可若是赌赢了,章绯若与项戟便能做一对恩爱两不疑的夫妻。正所谓“兵行险招”,正是这个道理。
可是怎么“死”,这又成了个难题。
章绯若平素里身体极好,便是寒冬腊月里想如同燕国京都中的其她闺阁女子一般感染个风寒都是难事,如此,章绯若便无法借病假死。而且假死之事若发生在章家,依照章承的慧眼,定然无法成功。
章绯若思来想去,赫然发现。在偌大的燕国中,能完全避开章家长辈的接触,又能顺利假死的地方,只有——燕国皇宫!
历朝历代,各国皇宫,素来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每年每月都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去,无人去追究原因。
燕国也好,赤冰国也罢,九国中每一国的皇宫中每年都有妃子病逝。无论是真病还是被人谋害,谁也不会去追根究底。因为……内宫的黑暗,是众所周知的。
章绯若想,若是她嫁进了燕国皇室。成为了天家的儿媳,却因为所嫁非人而终日郁结于心,以至日久成疾,最终不治身亡……如此一来谁都不会怀疑!
章绯若将她的打算写成书信差人送去了项戟的故乡,数月后,章绯若便收到了项戟的回信。项戟在信中一再强调让章绯若小心行事。千万不要为了项戟而危及到章绯若自己的性命安全,否则项戟宁愿此生再也不见章绯若,也不希望章绯若出事。
既然决定了怎么做,章绯若便开始择定人选。一番思忖下,章绯若决定选择燕博,并将她的想法告诉了燕博,请求燕博帮助她。
彼年,燕国皇室除了燕博的确还有许多适龄的皇子,可是能让章绯若信任、且放心求助的皇子,却只有燕博一人矣!
彼时,燕博在得知章绯若的想法后,十分为难,甚至出言婉拒了章绯若的请求。
当年燕天将燕博丢去军营中磨砺,无巧不巧的,正是欧阳老将军负责的军队。而当时欧阳烨也在其父亲欧阳老将军麾下锻炼行军打仗的本事。
彼年,燕博与欧阳烨两人在军中磨砺时同食同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实打实的好兄弟。长时间的同进同退,平日里欧阳烨心中想些什么,燕博大致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燕博太过清楚欧阳烨对章绯若的情谊了。
想当年在军中磨砺时,因为燕博与欧阳烨屡屡表现良好,欧阳老将军一高兴就赐了一坛烈酒给他们两人,那可真是烈酒啊,只半坛子就将欧阳烨这个八尺男儿灌倒了。而醉酒后的欧阳烨,竟然拉着燕博的衣袖含糊不清地说他此生非章绯若不娶!
章绯若,那可是欧阳烨藏在心里十多年的人儿啊!燕博觉得,若是他贸然答应了章绯若的请求,帮了章绯若与项戟,他日欧阳烨知晓了,定会记恨在心的。因为欧阳烨委实太在意章绯若了……
燕博更觉得,虽然章绯若也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好友,可为了一个章绯若而失去最好的兄弟,得不偿失!
但章绯若却说,她知道欧阳烨对她的情谊,可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欧阳烨对于章绯若而言,只是哥哥一样的人,章绯若对欧阳烨绝无无半分男女之情。即便今日燕博不愿相帮,章绯若也会另想他法、另择他人。即便最终章绯若与项戟此生都无缘,章绯若与欧阳烨也绝无在一起的可能!
章绯若说得言之凿凿,字字句句都情绪分明,燕博就是想自以为章绯若只是在说推诿之词都不行!
如此,在章绯若的再三恳求下,燕博虽有为难,终究还是因顾念着与章绯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答应了帮助章绯若。至于欧阳烨那边,燕博想等到日后一切尘埃落定,欧阳烨从边疆归京后再与他解释吧!
如此,与燕博商谈清楚详细步骤后,章绯若开始着手布下了她的第一步棋——与玉荣夫人闲谈时说出了“此生非良人不嫁,若有人逼我嫁与他人,我宁死不从”这句话。
第二步棋,就是燕博亲自上门求亲,章绯若嫁进燕国皇室东宫,成为天家的儿媳。
可是,燕博与章绯若都十分清楚,若没有燕昌帝燕天的亲笔赐婚,想必玉荣夫人是不会答应燕博的求亲的,毕竟,当年燕博的母妃妲姒对燕清秋的所作所为,玉荣夫人可是一清二楚的,玉荣夫人怎会放心让章绯若嫁给如此狠毒的妇人所生的儿子?
再则,玉荣夫人素来更喜爱算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知根知底、了解其性情的欧阳烨。玉荣夫人更是几次三番与章绯若提及,有意与欧阳老将军结亲。章家到章绯若这一辈,只有章绯若这么一个女孩儿,那么,玉荣夫人的意识便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好在章家只有玉荣夫人比较反感燕博、看重欧阳烨,章承和章启诀还是比较内敛的。
所以当年趁着沐休日,章绯若特意一大早就央求玉荣夫人带她出城去游玩,而燕博则抓住玉荣夫人不在章府的时机,亲自登门向章承这个章府的老主人求娶章绯若!
可是谁曾料到,章承也是副油盐不进的脾性,仍凭燕博说得口干舌燥,章承就是不肯松口,甚至还婉拒了燕博的求亲之意。
更让章绯若没料到的是,等到章绯若与玉荣夫人过了午膳时分回到章府,玉荣夫人听闻燕博上府求亲的事后,当即便让章启诀亲自进宫去婉言谢绝了燕博的求亲之举。
那时候章绯若都急了,当日下午便私下里约见了燕博,与燕博一同商议对策。
经过几番商讨之后,燕博与章绯若决定,既然走求亲这条路行不通,那就由燕博去向燕天请求赐婚的圣旨!
可是让燕博没想到的事,燕天在听闻了燕博的来意后,当即就冷着脸丢出一句“章家的女儿也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吗”?
燕博当时就蒙圈儿了,想他堂堂燕国的一国太子,每年那些官员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能在燕天面前露个脸,而不惜花费大价钱来讨好燕博,以期燕博能在燕天面前帮其美言几句的?
可彼时,燕天却说:“章家的女儿也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吗?”
竟然连燕天那一关都过不去,燕博无法,只得再次去找章绯若商议。至于那句话的意思,燕博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后来也就懒得去想了。
几番商议下,燕博和章绯若发现,他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需要一个可以让燕天心甘情愿地颁下赐婚圣旨的人的帮助。
当年,放眼燕国,除去已经卧病多年的薄太后,唯二人提出的要求,燕天不会拒绝,那便是燕国皇后陆熏,以及燕国十公主“皓月公主”燕清秋!
章绯若与燕博的谋划,自然不能让陆熏知晓,况且陆熏有多恨燕博的母妃妲姒,燕博与章绯若都是清楚的,所以,陆熏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能帮到燕博与章绯若的人,就只有皓月公主——燕清秋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兵行险招2
吃完馄饨,等陆雪月结了帐,冷晴三人便开始正式逛街。
这虽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第一次正式的逛街,冷晴虽好奇却也未表现得如乡下人进城一般,至少面上看去是十分淡定的。
因为本身就不喜欢化妆,而且深觉古代化妆品含铅量更重,忒伤害皮肤,所以遇到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商铺,冷晴皆是一概将其无视之。
是以,一路上,冷晴逛的大都是些卖饰品和糕点、蜜饯果脯的摊位、商铺。
林萧阳一个大男人,更是十八年来初次下山来到尘世,也不知道该逛些什么,也就一直跟着冷晴。
至于陆雪月这个小丫鬟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是唯冷晴这个“少夫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在逛了几家卖饰品的商铺后,冷晴带着林萧阳和陆雪月走到了一家名为“珍宝阁”以经营玉器为主的商铺门前。
站在珍宝阁门口,放眼看去,入目的大部分是不明金属制成的物品,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木制品或瓷制品,唯独没有看见和玉有关的东西。
从外面看这家珍宝阁面积似乎不大,可是进到里面,冷晴发现,这家店铺是有分层的,至少有两层。
在古代,除了客栈酒楼,贩卖物品的商铺一般都只有一层,至多再分个里外间或偏间,像这种分楼层的商铺可谓是少之又少。
走进珍宝阁内,也不看店内的装饰摆设,冷晴带着林萧阳和陆雪月直接走向她右手边的木制柜台。
站在柜台前,冷晴浅笑着看着柜台后那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声音如玉石之声:“请问,你这有玉簪或者玉佩之类的玉饰吗?”
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闻言,仔细打量了冷晴一番后才笑着反问:“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我们珍宝阁的玉饰都放在二楼,没有什么身份的人家,按规矩我们是不能对其开放的。”(寄言:古代女性少女和已婚妇女的发式不同,很容易分辨身份。)
呵!还要考核身份才能上二楼呵!冷晴觉得她今天长见识了。
冷晴以前还以为这只是电视剧、小说里瞎编的。直到今天冷晴才知道,原来在古代还真有这样看不起人的人!
那个中年男人之所以这样问,并非他看不起冷晴,只因“珍宝阁”这三个字在绉平乃至整个大梁那都是响当当的。而珍宝阁的规矩,在大梁也算是人尽皆知的。
在大梁,几乎无人不知珍宝阁内出售的玉器那都是当世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出,每一件玉器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因着这些原因,珍宝阁内的玉器也就卖价极高。除非是官家千金富家小家,一般人可买不起。
冷晴因是刚穿越来不久,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熟悉,也没人跟冷晴讲过这珍宝阁的事,冷晴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冷晴的来历啊!
要知道,一般人既然买不起珍宝阁内的玉器,他们自然不会进珍宝阁寻开心,除非他们想被打出珍宝阁!
那个中年男人见冷晴穿着打扮像个富家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却又问珍宝阁有没有玉饰卖,这可让那个中年男人糊涂了。
为了不得罪人,那个中年男人只有如此问了。
不过可惜,他还是被冷晴误会了意思,就连陆雪月都误会他liao……
随侍冷晴身侧的陆雪月一听那个中年男人的话,立即壮着胆子梗着脖子朝那个中年男人喊道:“这可是朱府的少夫人!”
后面那句“把你的眼睛擦亮了再说话”,一向没说过狠话的陆雪月终是没能说出口。
听到陆雪月说“朱府”二字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听到还是“少夫人”时,他的眼睛亮得更厉害了,连笑容都变得更加灿烂。
也没管陆雪月说话的语气。陆雪月话音才落,那个中年男人就忙不迭地笑道:“原来是朱府少夫人,是小的眼拙,是小的眼拙了。珍宝阁内的物品还请少夫人随意看。若要去二楼也自是可以的。”
奉承完,那个中年男人朝身后高喊了一声:“三儿,还不快出来带朱少夫人去二楼看看咱们珍宝阁的玉器。”
“是。”一个清朗的男音响起。
随后,柜台后那面墙上的灰布帘被人撩起,一个面带笑容,长相清秀。着一身裋褐服,二十出头的清瘦男人从布帘后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绕出柜台,走到冷晴三人面前,弯腰对冷晴三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口中还说着:“三位贵客请随小的上二楼。”
“嗯。”冷晴冷冷地应了一声,当先跟着那个叫三儿的男人走上楼梯上二楼去了,林萧阳和陆雪月连忙跟上。
上了珍宝阁二楼,冷晴三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整整一个二楼整齐地列放着十张长条桌,每张长条桌上都铺着一条与桌面同样大小的洁白羊绒毯,毯上则摆着满满一层玉器。
那些玉器有玉簪、玉佩、玉镯,还有以玉为骨的玉骨扇,玉佛,玉雕则各种各样,只要能用玉雕刻出来的,应有尽有。
而且,玉的质地还不止一种,一共有三种:白玉(包括羊脂玉)、翠玉和玉中珍品——血玉。
珍宝阁二楼的窗户位置开的极好,此刻窗扇大开,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珍宝阁二楼,投射在那些玉器上,玉器又将阳光折射,好不耀眼华丽,怎能不让人眼花缭乱?
冷晴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张长条桌前,仔细地看着桌上摆着的玉器,看到最后,冷晴却是摇了摇头。
又看了两张桌子上摆着的玉器,冷晴都不怎么满意。
直到走到第四张桌子前,冷晴才看了两件玉器就双眼一亮。
那是一根碧绿色的翠玉簪,围绕簪身雕刻着一枝桃花。
将其拿起细看,触手温润,而那支桃花却似真花一般盛开着,恍惚间似能嗅到那淡淡的桃花香。
“这支玉簪多少银子?”冷晴拿着那根碧绿色玉簪回头浅笑着问那个叫三儿的男人。
三儿同样回以一笑,道:“十两。虽说这支玉簪远不止这个价,不过掌柜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公子委托我们珍宝阁代卖的玉簪,那位公子说只要有人看中了这支玉簪,不论对方身份如何,皆只要十两白银,且卖出的银子那位公子分文不取,只归我们珍宝阁。只是不知为何,这玉簪放在珍宝阁都二十多年了却一直无人问津,今日夫人能看中它,有朝一日那位公子知晓了定会十分高兴的。”
点头,冷晴没有接三儿的话,只笑着对陆雪月道:“小月,掏钱。”
“是,少夫人。”虽然陆雪月很想说花十两银子买一只玉簪太贵了,但毕竟冷晴才是主子,银子也是冷晴的,所以,陆雪月只好选择了默不作声,乖乖付钱。
让陆雪月帮忙将那只桃花玉簪簪在发髻间,冷晴又看了两张桌子上摆的玉器。
忽地,冷晴又一次双眼一亮,比刚才看中桃花玉簪时更甚。
那是一只白玉簪,垫在桌子上的白色羊绒毯衬得那只白玉簪洁白无一丝瑕疵,玉簪尾端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拿起白玉簪,触手冰凉,凑到眼前细细观看,还能看见不足初生婴儿尾指粗的簪身上雕刻着一条缠绕簪身,每一片龙鳞都能看清,栩栩如生的飞龙。
“尤大师以雕琢玉佩闻名九国,这可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只出自尤大师之手的玉簪,您也就是在我们珍宝阁才能瞧见尤大师亲手雕琢的玉饰。”见冷晴似乎很满意那只玉簪,三儿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笑着对冷晴解述。
冷晴知道这都是生意人的营销手段,但是冷晴的确很喜欢这只玉簪,也就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了。
至于这只玉簪是不是那个什么尤大师至今为止雕琢的唯一一只玉簪,冷晴只想说——关她毛事!
拿着那只白玉簪,冷晴淡笑着问三儿:“多少银子?”
“因这是尤大师迄今为止唯一雕琢的一只玉簪,卖价五百两白银。”三儿先是说了这玉簪的来历,然后才说出价格。
闻言,冷晴却有些囧了。
五……百两啊……
貌似……林知吾那货只给陆雪月取了五十两银子来着……
虽然朱梓陌成亲那天的确遵守诺言给了她一百两,可偏巧她今天没有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也明显不够……
“咳咳!”轻咳两声掩饰住尴尬,冷晴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她手中那只白玉簪。
正当冷晴准备去看其它的玉器时,却听得林萧阳的声音响起。
只见林萧阳走到冷晴身旁,伸手拿起那只白玉簪,细细打量后才笑着看向冷晴,问道:“二师嫂,我觉得这只玉簪很适合你,你怎么不买呢?才五百两啊!”
冷晴一听林萧阳的话,更是囧到无脸见人。
丫的!这货是白痴还是怎么的?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林知吾那货只给了陆雪月五十两银子吗?他现在是故意的吧!嗯!一定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兵行险招3
原本安静的树林中渐渐起了微风,且风势有渐渐加大之势,就连燕博身上披着的银色披风都被吹动了,可风势再大,也无法吹动燕清秋的心智!
对于燕博的请求,燕清秋闻言后,却在燕博掌心如此写到:太子哥哥忘了吗?今日,我便要远嫁赤冰国,日后应当没有再回到燕国的可能了。如此,又何谈帮太子哥哥求情呢?难道要我身处赤冰国还时刻关注着故国宫廷的情势,以便在需要时修书给父皇,让父皇在处置皇贵妃的时候手下留情,尽量保全皇贵妃的颜面?
燕清秋所言非虚,无论哪朝哪代,远嫁异国的公主,能有几个在有生之年还能重返故国的?远嫁异国的公主,从出嫁之日起,几乎都是至死都再也无缘重回故国故乡的。因为绝大多数公主远嫁异国,说好听点是“远嫁”,说难听点,就是被皇室抛弃罢了……
但是,即便今日燕清秋不用远嫁异国,此生此世都不会离开燕国京都东林,燕清秋也绝不会向燕天为妲姒求半分情!
皇族子女向来多薄情,燕博虽重情义,对燕清秋也极力照拂,可他终究是太子,是燕国的储君,他的重情重义并非好事。至于燕国其他皇子皇女,嫉妒燕清秋都来不及,又怎会对燕清秋真心实意的好呢?那些虚假的善意面孔,燕清秋都不知见过多少了。
只有章绯若是出自真心地关心、爱护着燕清秋,对于燕清秋而言,章绯若这个大姐姐是特别的,是很重要的。燕清秋可以大度到不去计较妲姒设计投毒谋害她的事,但燕清秋却绝对无法原谅妲姒为了一己私怨,而放火烧毁太子东宫,害得章绯若葬身火海一事。
所以,无论如何,燕清秋绝不会向燕天为妲姒求半分情。
而燕博,见燕清秋如此写。神情瞬间便萎靡了下来。
看着燕清秋始终嘴角含笑的模样,燕博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也是,是我忘了,今日过去。我此生应当再也见不到十妹了罢……而这一次,又是拜我母妃所赐。即便十妹本意愿意帮我,这条路,也被母妃她自己堵死了。”
看着燕清秋,燕博面有纠结。深吸一口气后,只听见燕博话音一转,语气颇为怅然道:“十妹,五年了,有些话一直憋在我心里无处诉说,今日我必须说出来!”
燕清秋闻言,静静地看着燕博,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始终没有变过,然后,在燕博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燕清秋缓缓点头,示意燕博继续说。
却不曾想,燕博居然从燕清秋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然后后退一大步,燕清秋当即虽有些狐疑,可未曾有何防备害怕,但远处的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瞧见这一幕,却都立时紧张起来,欧阳烨甚至已经脚下蓄力准备挥剑上去营救燕清秋了。只有玉灵夫人,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燕博与燕清秋。没有丝毫担心的迹象。
下一刻,却见燕博紧了紧双手衣袖处的护腕,整了整身上的墨色盔甲,然后朝着燕清秋深深弯腰一揖。头也低低地垂了下去。
燕清秋见状,微微皱眉,下一刻,只听见燕博满含歉意地道:“十妹,虽然因为母妃之过,你我一直疏远。可若是十妹不相信我能护住若儿,当年也不会替我与若儿去向父皇求那一道赐婚圣旨。当年的事,是我辜负了十妹对我的信任,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错了,还望十妹原谅我的过失。今日之后,十妹就要远离燕国,作为兄长,我诚心希望十妹日后能平安顺遂,再也不受这诸多苦楚烦扰。”
燕国朝臣平常见面互相作揖也就随意躬身低一低头便罢了,可若作揖弯腰大于四十五度,就是燕国仅次于君臣之礼的礼仪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燕博在巡视燕国边疆时得知燕清秋将于今日出嫁赤冰国后,有多匆忙地从边疆赶回——燕博马不停蹄地赶了数日,跑死了四匹马,今日清晨才赶回燕国京都东林。
可正所谓“君臣之礼不可废”,燕博回到燕国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燕天回禀巡视的结果,之后,燕博又赶回太子东宫,精心抽调了这六名煞血卫后便匆匆追赶着燕清秋的喜辇而来,以至于一身戎装都未曾来得及换下。
在燕国,军人,无论官阶高低,可都比那些满肚油墨,只会在朝堂上舌粲莲花,离了朝堂就万事不会的文人高贵许多。
此刻燕博身穿戎装,却能朝燕清秋行这般仅次于君臣之礼的礼仪,可见燕博是真的觉得他错了,是真心实意地在请求燕清秋的原谅。
这内里的含义,燕清秋自然明白,但是燕清秋并不认为燕博此举有何不妥。
诚如燕博所言,当年,若不是燕清秋相信燕博能护住章绯若,真能帮章绯若顺利脱身,燕清秋又岂会随他们一起趟这一趟浑水?可是,燕博终究让燕清秋大失所望……
是以,燕清秋坦然地接受了燕博的道歉之礼,丝毫不觉得受之有愧。
燕博也耐得住性子,燕清秋不伸手扶燕博,燕博就一直这么揖着,朝着脚下大地的面上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只有平静和释然,可见燕博是真的在请求燕清秋的原谅的。
因为相隔太远根本听不见燕博说了些什么,更看不见燕清秋在燕博掌心写了些什么,是以,远处的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看着燕博向燕清秋作揖行礼这一幕,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谁也没有上前去打搅燕博与燕清秋。
至于玉灵夫人,先前她没有担忧,如今更不会有何想法,面上始终保持着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让人无法琢磨她究竟在想什么。比起身为大嫂的玉荣夫人明芙,玉灵夫人章辛伊到显得更加稳重些,至少玉灵夫人不会如玉荣夫人那般一惊一乍的。
许久许久,连树林中的风都停止了,燕清秋却依旧没有去扶燕博起来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嘴角含着那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微微垂眼看着深深揖下去的燕博。而燕博,燕清秋不动,他就依然一直这么揖着,连动一下都没有。
燕清秋在试探,她想看看,如果她一直不主动去扶起燕博,燕博能这般揖到什么时候。燕清秋觉得,作揖时间的长短,正代表着燕博心中悔恨的程度。
又等了许久,估摸着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燕清秋终于轻移莲步,走到燕博身前,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扶住燕博作揖的双手,随着燕清秋的虚虚一扶,燕博便顺势站直了身子。
燕博站直身子后本欲收回双手,却不料,燕清秋直接抓住了燕博的左手,随后,燕清秋在燕博狐疑的目光下,在燕博掌心写到:太子哥哥,当年是若姐姐一意孤行选了兵行险招这条路,这才有了后来的事。你的确有错,我这些年也的确怨怪你,可大错不在你,我明白。太子哥哥,既然你今日能屈尊与我这个即将远嫁的皇妹道歉,那我便告诉你一事,早在临行前一夜我便在母后那里留了一封我亲笔所写的书信。等到玉荣夫人将我顺利送去赤冰国,返回燕国后,母后便会将那封书信转交给玉荣夫人。
看见燕清秋写完最后一句,燕博浑身一震,面有惊色:将那封书信转交给玉荣夫人的意思是……要告诉玉荣夫人当年发生的一切吗?
燕清秋如此聪敏,岂会不明白燕博所想?
遂,燕清秋继续在燕博掌心写到:信的内容太子哥哥应该大致猜到了,玉荣夫人身为若姐姐的母亲,却一直是被隐瞒得最深的那一个,因为大家都怕玉荣夫人再次受到刺激。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情况究竟如何,是时候让玉荣夫人全盘知晓了。但是太子哥哥请放心,所有的罪过都由我来承担,你依旧是燕国最有德行的储君,绝不会有人借此事危及到你。
见燕清秋如此写,燕博满脸的不可置信,连语气都带着深深的不相信:“十妹,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无端端让玉荣夫人嫉恨你啊!虽然你去了赤冰国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章家的人,可南明王府的势力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若届时玉荣夫人借南明王府刻意与你为难,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十妹……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不过一个冠有贤明的太子之位,哪里能有十妹你的安全重要呢?”
燕清秋闻言,却淡淡一笑,而后在燕博的掌心写到:太子哥哥,记住我的话,如今的燕国,只有你才是最适合接替父皇皇位的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不止是你身边那些伺候你的人,就连燕国百姓都无法逃脱被牵连的厄运,因为他们失去你,等同于失去了一位贤德的君王。莫非太子哥哥已经忘记五年前太子东宫那场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了?!
一句话,足以揭开燕博的伤疤,此刻虽然鲜血淋漓,但是,既然已经求得了燕清秋的原谅,燕博的这条伤疤很快便会愈合,之后,再也不会裂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冰释前嫌1
昨日之前,燕国才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昨日天气仍是阴沉了一天,到今日才放晴。原本是个送嫁的大好日子,出发之初,送亲队伍里的众人也都是心情愉悦的,可自从燕博出现后,大家的心情就都不约而同地沉重起来。
玉荣夫人几人还算好的,可那些离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最近的数名侍卫、宦人、宫女们早已被燕博与欧阳烨先去的争执打斗吓得战战兢兢,到现在都没能回过神来。
话又说话来,五年前的事,无论是对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还是燕博、欧阳烨,以及燕清秋而言,都是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只不过每个人的伤疤大小不同罢了。但是今天,所有人都狠狠地撕开了这道伤疤,尽管撕开的时候鲜血淋漓,可是痛过这最后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所谓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便是如此。
燕清秋在燕博的掌心写下最后一句话,就朝着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的方向走了过去。燕清秋最后写到:斯人已逝,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今日既然肯屈尊与我道歉,我便与你冰释前嫌罢!至于当初究竟谁对谁错,太子哥哥切莫再管,这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燕清秋与燕博擦身而过的刹那,燕博也随着燕清秋离去的方向转过身去。
看着燕清秋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看着燕清秋那身红到刺目的百鸟朝凰嫁衣,燕博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心里原本有什么,可是此刻却被人抽走了似的。
直到多年以后,燕国被灭国时,再次见到燕清秋的那一刻,燕博今日始终想不明白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在那一刻却全然顿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看着燕清秋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人原本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欧阳烨更是当即便收剑回鞘。
等到燕清秋步履盈盈、从容不迫地走到欧阳烨与玉荣夫人面前,玉荣夫人当即就朝着燕清秋福了福身子。而后轻声道:“公主,因为和太子殿下叙话,您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还是快些回到凤辇上去,让队伍继续前行吧!若是不能在这个月月底到达赤冰国都城。耽误了两国议定的大婚日期,只怕赤冰国那性格乖戾的炎丰帝会找陛下的麻烦的。”
今日虽然才四月初二,到月底尚有二十八日,赤冰国与燕国议定的大婚之日又是在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若仔细算起来,尚有一月之余,可燕国与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常年大雪冰封,道路多的是难走,少的是平坦。且在天成大陆北地。四月份的天气还是不怎么好的,别看今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兴许明日就会飘起鹅毛大雪来。
燕国通往赤冰国的官道虽然比寻常道路要宽阔平坦,但大多都是山道。山道本就陡峭难行,若是再天降大雪,山道受阻,像凤辇这种庞然大物便会难以前行。若是一场雪再下上个三五日,难免容易耽搁行程,是以燕天才会提前一个月将燕清秋送离燕国。
燕天也好,陆熏也罢。谁都不愿意将心爱的女儿早早的送出去,能多留在身边一天都是好的,可换句话说,若是因此而耽误了两国礼部议定的大婚日期。虽然不会为燕国招来什么大的灾祸,可难免让人落下口舌,这对燕清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终究是要嫁去赤冰国的,燕天索性狠下心肠,早早便在今日为燕清秋送行了。
燕天的想法,玉荣夫人明白。燕清秋也明白。是以,面对玉荣夫人似是催促的言语,燕清秋只朝玉荣夫人微微点头、浅浅一笑,以示她明白。
回头望了一眼还杵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燕博,燕清秋只能在心中哀叹:燕博虽然贵为燕国储君,可性子却太过醇厚,所以当年他们无计可施之下才会求到她的门下,她本是出于好意才会答应帮助他们,可谁曾想后来竟然会发生那样惨烈的事?既然有些事已经做了,那么,她燕清秋就没资格后悔,一切的苦果她必须咽下!留在母后陆熏那的那封由她亲笔所写的书信,就算是回报燕博这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拂罢!能帮助这个太子哥哥的她都已经帮了,今日之后,她自己兴许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日后许多事情就只能靠燕博自己了!但愿燕博不要再让她失望,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为了一个妲姒而放弃了燕国的百姓……
而后,燕清秋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在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二人的扶持下回到了她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眨眼间便遮掩了燕清秋的身形,只让人能隐约瞧见凤辇内端坐着一人罢了。
眼见着燕清秋在凤辇内坐稳了,玉灵夫人便穿过送亲队伍,重新站到了凤辇的另一侧。
玉灵夫人和玉荣夫人本就是燕天钦点的送嫁使臣,两人一左一右地随侍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两侧方是正理。
直到这时,一直静立不动的燕博终于回过神来,立即大步朝着燕清秋乘坐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因为有件事,燕博还未曾来得及与燕清秋交代呢!
不过转瞬的功夫,燕博便走到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前,隔着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望向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燕博的神色与语气皆十分温和:“十妹,我方才竟然忘了此行还有一件事……”
“你究竟有完没完了!”燕博话还没有说完,欧阳烨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这次,燕博没有搭理欧阳烨,更没有将欧阳烨的挑衅放在眼中,而是神色温和地继续朝着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道:“此去经年,又是异国他乡,我身为燕国储君,没办法与十妹一同前去赤冰国,可若没有几个信任的人跟在十妹身边保护,我委实无法放心……”
说到这里,燕博话音一顿,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六名煞血卫后,燕博才继续神色温和地朝着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道:“这六名煞血卫虽然不是煞血卫中的佼佼者,却也是武艺高强之辈。今日我带着他们一同前来,并非有意扰乱十妹的喜庆,只是想将他们送给你,让他们随你一同前去赤冰国。日后,就让他们跟随在你左右,代替太子哥哥护你周全可好?”
欧阳烨闻言,却是朝着燕博冷冷一笑,语气不善地讥讽道:“殿下难道忘了,煞血卫只听命于歃血令,不认主人吗?况且,当年陛下将煞血卫交给殿下,可没有告诉煞血卫殿下日后就是煞血卫的新主人,要煞血卫如何忠心于殿下。陛下是直接告诉煞血卫,歃血令已经不在陛下手上,而是在殿下的手上了。此后,煞血卫便再也不听陛下之命,只听殿下的吩咐。”
这一次,燕博总算将视线转向了欧阳烨。
经过先前与燕清秋的那一番交谈,得到燕清秋愿意与他冰释前嫌的答案后,燕博此刻的心境已经开阔了许多。无论欧阳烨此刻如何冷嘲热讽,燕博始终没有如一开始那般怒上心头,相反,燕博的神色一直平静如常。
静静地看着欧阳烨,燕博神色平静,语气和缓地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今日我能来这里,敢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说罢,燕博伸手自怀中盔甲内掏出一枚黑红色的圆形令牌来。
那枚圆形令牌只用肉眼便可看出是一枚血玉所制,只因血色太深,所以呈现出黑红之色。令牌一端系着一根黑色的锦绳,另一端则系着一段黑色的流苏。令牌正面上方雕刻着一只骷髅头,骷髅头下方雕刻着一柄匕首,令牌背面则刻着篆书的“歃血”二字。
显而易见,这便是欧阳烨口中所说的歃血令了。
见到欧阳烨从怀中掏出的歃血令,原本不动如山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六名煞血卫当即便全部翻身下马,然后朝着燕博单膝跪地。虽然他们跪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单看他们面上那恭敬严谨的神色便可瞧出他们有多尊敬手持歃血令的燕博了。
欧阳烨见此,却是嗤之以鼻道:“怎么?莫非殿下还愿意将这能指挥上百煞血卫的歃血令送给皓月公主吗?没了这歃血令,殿下等同于失去了百余人的煞血卫,日后殿下若再要办什么事,可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煞血卫虽然从建立之初到现在都只有百余人,可是如果单以武力比较,一个煞血卫足以抵挡二十名宫城禁军,如此换算下来,百余名煞血卫等同两千余名宫城禁军!这还不包括煞血卫拥有便宜行事、先暂后奏之权。
欧阳烨断定燕博不会将天成大陆仅有的这一块歃血令送给燕清秋,所以才会说出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来嘲讽燕博。可谁曾想,在欧阳烨说完这番话后,燕博竟然当众将歃血令从中掰开,一分为二!(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冰释前嫌2
燕博将力道控制得极好,两半歃血令上,一边仍旧系着那根黑色的锦绳,一边则系着那段黑色的流苏。两半歃血令,正面,骷髅头与匕首各有一半,背面,“歃血”二字也被一分为二,两半歃血令一半占了字的一边。
燕博这一番举动,委实惊呆了欧阳烨与玉荣夫人。二人惊疑之下纷纷猜测燕博是否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否则,燕博怎会主动破坏歃血令的完整!
燕国皇族众人皆知,一旦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虽然煞血卫仍会效命于手持半块歃血令之人,可是煞血卫却不会再为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也只是在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护其安危罢了。
有人会问,燕博为什么宁愿掰开歃血令,破坏歃血令的完整,失去煞血卫的效忠,也不愿再另外打造一块歃血令呢?
其实,燕国历朝历代的皇帝、太子都想,燕博也想再另行打造一块歃血令送给燕清秋,这样燕清秋日后既能指挥那六名煞血卫,又不会妨碍到燕博指挥煞血卫,可是不能啊!
两百年前,当时的天成国九位异性王接连发动叛乱,天成大陆狼烟四起,最终天成国破,九位异性王建立了如今的天成九国:四大国——大梁国、赤冰国、大章国、凤鸣国;五小国——惠国、燕国、良国、颖国、萧国。而这场叛乱,史称:九王之乱。
当年,天成国的都城,正是位于如今的大章国境内。占了地理位置之便宜,近水楼台先得月,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着军队冲进天成国的皇宫的,并且抓捕了上千名天成国皇族,其中也包括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
成功占领了天成国皇宫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就命人在皇宫门口挖了一个巨大的坑。那个坑究竟有多大呢?这么说吧,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用了整整一千人,挖了整整五天五夜,五天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才站在巍峨的宫墙之上高声喊停。
之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做了一件让世人闻之都不寒而栗的事——
数千名被绑成粽子的天成国皇族被身穿甲胄、手持长刀的士兵压着跪在巨坑的边沿,数千人沿着巨坑边沿整整跪了满满一圈啊,之后,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用十分残忍的方式,坑杀了被俘虏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其中包括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以及近三万天成国皇城禁军!
被屠杀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以及那近三万的天成国皇城禁军,他们被一刀斩下头颅后,尸身就被他们身后行刑的士兵直接推进了他们身前的巨坑中。当时被斩首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巨坑里的无头尸身叠了一层又一层。
起初巨坑里的尸身一点点累积叠压,最多就是令人觉得可怖罢了,到了后来。鲜血横流之下,原本的巨坑逐渐变成了一个装满鲜血的血坑,那些被屠杀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以及那近三万的天成国皇城禁军的无头尸身,以及头颅,就那样漂浮在他们自己流出的血液上,那血腥的场面,让人只看一眼就可以吐得昏天黑地。
两百年前的那日,天成国皇宫门前的天都是血红色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足足在天成国都城盘桓了数月才逐渐消弭。
而两百年前。全天成大陆的人都知道,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拥有一尊不知从何而来,却极为稀有的血玉雕琢的有初生婴孩儿那么大的观音像,轩辕言视其为珍宝。并将观音像摆在他的寝殿侧殿中日日供奉。
后来,面对天成国破,上千名族人、近三万的下属被屠杀,轩辕言连眼都没眨一下,可他临死都死死抱着那尊用血玉雕琢的观音像。
轩辕言被斩下头颅后,他的尸身同样被他身后行刑的士兵推进了他身前的那个巨大的血坑中。若不是他怀抱着血玉观音像,还真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身份。
因为轩辕言是最后一个被斩杀的人,所以,在他死后,无人可杀的大章国开国皇帝就命人将那个巨坑填上了,挖坑用了五天五夜,填坑仅仅用了一日半的光景,当时是何种情景,可想而知。血玉观音像也就此与三万余人的尸身、鲜血被一同掩埋地下。
直到长达两年的战火终于平息后,九国诸侯都已经割据一方,自立为皇时,那尊血玉观音像才被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想起来。
后来,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命人掘开那个巨坑,从已经腐烂到只剩白骨的骨头堆中翻出了那尊血玉观音像。
血玉观音像在被深埋两年后重见天日,无端端地就从原本的鲜红色变成了黑红色,原本慈祥和蔼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变得十分诡异、充满戾气。
当年见过刚刚被挖掘出来的血玉观音像的人都说,鲜红的血玉之所以变成黑红色,是因为血玉观音像在地底吸收了太多人血和戾气所致,血玉观音像里面装满了天成国皇族的冤魂和戾气……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在看见那尊血玉观音像后,竟然大惊失色,在众目睽睽下竟然直接从龙椅上摔到了地上,口中还直呼:“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快!快把他摔碎,不然他会缠上我的,快摔碎!”
捧着血玉观音像的士兵虽不明所以,却仍旧听命地当众砸碎了那尊血玉观音像。
血玉观音像被砸碎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命人将血玉观音像的碎片分为九部分,自己留下一部份,其余八部份分别送去了:大梁国、赤冰国、大章国、凤鸣国、惠国、燕国、良国、颖国、萧国,这八国开国皇帝的手中。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还在八个装着血玉观音像的碎片的锦盒里各附了一封亲笔信,信的内容到是一样的,都只有短短几句话:当年观音像随言入土,吾今掘出发现竟与言甚像,恐言化作厉鬼,今一分为九,九国各藏一份,诸位建国不易,为皇不易,万望各位好生看管!
说白了,就是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看见被重新挖掘出来的血玉观音像面容竟然很像当年被斩首的轩辕言,以为是轩辕言的冤魂附在了血玉观音像上,惊恐之下就将血玉观音像砸成九份,让其余八国与他自己的大章国一国保管一份。大章国开国皇帝觉得,这样做,轩辕言就算想化身厉鬼附在血玉观音像上也不能了。
当年,燕国开国皇帝燕赤天所分得的那一块血玉观音像的碎片,就是后来燕赤天用来雕刻歃血令的那一块。
燕赤天分得的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无巧不巧的正是观音像的一大半面部,虽然只有一大半,可仔细琢磨下,到也真有几分像已然惨死的轩辕言!
燕赤天觉得这样一直留着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十分不吉,正巧当时燕赤天已经在着手建立煞血卫,正缺一个可以当做信物的东西,燕赤天便命当时燕国最好的玉器工匠将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打磨雕琢成了如今的歃血令。
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是,当年,雕琢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的玉器工匠正直壮年,平日里身体也是十分康健,可就在他雕琢完成歃血令的半个月后,却被邻居发现暴毙家中!不过,玉器工匠走的时候到是十分安详,在睡梦中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得知玉器工匠莫名暴毙家中的消息后,燕赤天就觉得歃血令十分邪气,三思之下,燕赤天便命身边近身伺候的宦人将歃血令送去了当时燕国香火最鼎盛的慈安寺,并将歃血令放在了如来佛祖的佛像脚旁,让燕国万民前往慈安寺上香时可以一同供奉,以求消除歃血令的邪气。可后来燕国国政不稳,燕赤天终日忙于国政,渐渐地便将歃血令一事抛诸脑后了。
燕赤天这一忘,就将歃血令在慈安寺放了十余年,直到后来燕赤天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太医告知燕赤天他的时日无多,想到辛苦建立的煞血卫需要新主人接手时,燕赤天才想起被他遗忘了十几年的歃血令。
当燕赤天命人将歃血令取回燕国皇宫时,歃血令已经没了十余年前让人见之便不舒服的那种感觉,相反,歃血令在哪里,哪里便弥散着一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是寺庙里才有的那种檀香味,让人闻之心神舒畅、心境开阔。
那之后,燕赤天吩咐初代煞血卫,其一,他薨逝后,煞血卫日后只有见到歃血令才算是见到主人,没有歃血令,即便是下一任燕国帝王,煞血卫也无须听从其命令;其二,倘若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不论缘由如何,煞血卫不再为手持残缺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在手持残缺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
这两条铁律在煞血卫中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燕博这一代的煞血卫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反而越发在煞血卫心中根深蒂固。(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冰释前嫌3
两百年间,有不少燕国帝王都曾试图打造出第二块歃血令,并且,他们还费尽心力地收罗到了与歃血令颜色相近的黑红色血玉石,可即使是燕国乃至天成大陆最好的玉器工匠,尽管他们能惟妙惟肖地雕琢出歃血令上的每一道纹路,却无法模仿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
仿造的歃血令,即便是掩埋在数目众多的檀香堆中放置数年之久,刚取出来那一阵虽然也带着一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可时日一久,那种浅浅淡淡的檀香味也会消弭殆尽,哪怕只是用清水洗洗,檀香味也会减少。
但是,真正的歃血令,即便放进沸水中翻煮,捞出来以后,那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依旧存在,依旧让人闻之心神舒畅、心境开阔。如此,真假立辨。
即便是其余八国所看管的那八部份血玉观音像的碎片,也只能雕琢出歃血令的外形,却无从模仿歃血令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
没有人知道,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从何而来,只知,如今,两百年过去了,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依旧存在,仿佛歃血令本身就是一块玉石化的檀香,可这种事情,连燕国三岁小儿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歃血令在最初并不携带这种独特的檀香味。
光有其形,又有何用?所以,这也是燕国历代君王,以及燕博都没办法重新雕琢仿造一块歃血令的原因。
先祖们尝试了不知多少次都无法做到的事,燕博深知他更没有办法做到。所以,燕博根本没想过要再打造一块歃血令,可若想让煞血卫既保护燕清秋,又保护他自己,燕博只有用这种下下策——将歃血令一分为二。
虽然,破坏了歃血令的完整,日后燕博将失去许多便利,可燕博在掰开歃血令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
面对燕博将歃血令一分为二之举,玉荣夫人虽惊疑,到底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许多事还是能忍住不开口的。但欧阳烨这个常年混迹军中的威远大将军就不同了,他性情耿直,就算是在燕天面前也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以,惊疑之下。欧阳烨当即就出声道:“你可知,一旦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虽然煞血卫仍会效命于手持半块歃血令之人,可是煞血卫却不会再为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也只是在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护其安危?”
看向双眉蹙起、面有疑色的欧阳烨,燕博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我是歃血令的主人,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
欧阳烨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言语间是十足的不敢相信:“那你还这样做?失去煞血卫的效忠,日后许多事情你可就办不了了,即便这样你也舍得?”
煞血卫有多强悍、阴狠,欧阳烨虽然没有领教过,可两百年下来,燕国朝野上下积累的关于煞血卫的传言委实太多太多,即便这些传言里十条只有三条能信,煞血卫也足够让欧阳烨心生忌惮。
毕竟。在燕国,敢当朝诛杀谗臣,令朝堂血溅三尺,却没有遭受一点责罚;敢闯进丞相府邸搜查罪证。最后却因证据不足而擅自处决丞相,仍旧没有遭受一点责罚;敢在大街上拦住太子车碾,将不务正业、游山玩水的太子强行拖回皇宫朝堂,依旧没有遭受一点责罚的人,也只有煞血卫了。
对于欧阳烨的疑问,燕博只是浅浅一笑。而后如此反问:“不过一块令牌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煞血卫的确是燕国最强悍的卫队,可是,我终究是燕国的储君,若我离了煞血卫就什么都办不了,那我又有何颜面在将来接替父皇的皇位?燕国臣民们又如何能放心,让一个只能依靠煞血卫的皇子成为他们的帝王?”
燕博如此反问完,到也没打算听欧阳烨如何回答,只见燕博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再走近几步,而后将手中系着那段黑色流苏的那半块歃血令递向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语气温和地道:“十妹,若想让煞血卫护你周全,这歃血令是必不可少的。可太子哥哥没办法送你一块完整的歃血令,还望十妹莫要觉得太子哥哥小气才是。”
燕博说完话后,半晌,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依旧没有动静,看样子,燕清秋是不打算接下燕博手中那半块歃血令的。
等不到燕清秋的答复,燕博到也不急,只继续神色温和地看着他面前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透过那层大红色细纱,燕博能隐约瞧见端坐在凤辇内的燕清秋——那是他最疼爱、亏欠最多的十皇妹啊!
良久,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始终没有动静,燕博则始终保持着凝望凤辇、伸手递出半块歃血令的姿势,直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这才打破僵局——
“公主,歃血令已破,即便公主不接,歃血令也无法恢复原样了。与其在此虚耗着,公主倒不如接下殿下的好意,日后,有煞血卫陪同护卫在公主左右,臣妇虽身处燕国,却也能安心了。”说这番话的,是始终双手轻贴于腹前,保持着最完美的礼仪站立着的玉荣夫人。
尽管玉荣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对燕博充满怨愤,可是玉荣夫人这番话,到是出自她的真心实意。
玉荣夫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知道事情不可同论的道理,若站在燕清秋的立场考虑,玉荣夫人深觉燕清秋应当接下那半块歃血令,这对燕清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燕清秋终究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要玉荣夫人对燕清秋的安危无动于衷,玉荣夫人委实做不到。日后,有煞血卫跟随、护卫在燕清秋身边,即使玉荣夫人送嫁后回到燕国,也不会太过担心了。
尽管与燕博尚有嫌隙,内心里并不愿意燕清秋与燕博有何牵扯,可为了燕清秋考虑,玉荣夫人话音方落,欧阳烨便双手抱拳,同样朝着端坐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劝到:“公主,荣姨说的对,你就接下这半块歃血令吧!在赤冰国那个人生地生的异国他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十妹,你方才说过,愿意与我冰释前嫌的,可现下连我送你的这半块歃血令……十妹你都不愿意接吗?”欧阳烨话音方落,燕博又接过了话头,言语间虽然没有说的十分明显,可他的那句“冰释前嫌”才是最关键的。
被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燕博接连劝导,燕清秋就是再不肯接,也终究是接下了。
看着那只撩开大红色细纱伸出来的纤纤玉手,燕博释然一笑,然后,往前一步,将他手中系着那段黑色流苏的那半块歃血令轻轻放在了燕清秋伸出凤辇的那只手上。
拿到那半块歃血令后,燕清秋也不矫情,握住掌中的半块歃血令便将手缩回了凤辇内。
见燕清秋接下了那半块歃血令,玉荣夫人微微一笑,朝着燕博致谢:“多谢太子殿下忍痛割爱,有太子殿下的恩赐,公主即便身处异国他乡,也定当平安顺遂。”
燕博闻此言,却对玉荣夫人侧目,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也不怪燕博有此表现,五年前的事发生后,这些年里玉荣夫人对燕博是个什么态度,燕博心知肚明,可是刚刚,玉荣夫人朝他致谢的时候,尽管玉荣夫人说的那些字句显得十分疏离,可是语气比起先前却明显缓和了不少,虽只是这星点差距,燕博仍旧听了出来。
对于燕博的困惑,玉荣夫人明明看见了,却当做没有看见,只转头朝着端坐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语气温和地说了几句话。
燕博原本还想问一问,玉荣夫人刚刚对他为何会语气稍缓,却在张口欲言时被一旁的欧阳烨打断了——
只见欧阳烨朝着燕博双手抱拳,双目紧紧盯着燕博,语气甚是怪异地道:“殿下,你的美意我替公主谢过了,只是,我们已在此处耽搁太长时间,若再不出发,只怕真会耽误两国议定的吉日,还请殿下就此回宫去吧!可别让殿下的美意变成了恶意。”稍一停顿,欧阳烨又继续语气怪异地道:“还有一事是末将忘了,殿下的随身配剑先前在打斗中被末将击飞了,此处草木众多,也不知掉在了何处,那可是陛下亲赐的宝剑,现下,只怕殿下要找到宝剑后才能回宫去了。”
欧阳烨所言不假,先前,因为燕清秋陡然吹奏羊脂白玉短笛阻止燕博与欧阳烨的打斗,燕博在听闻笛声后一时分神,不过眨眼的功夫手中配剑便被欧阳烨一剑砍飞了。
燕天亲赐的宝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丢的,当时燕博也想着要去找回来的,可在见到燕清秋后,燕博便将此事忘去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欧阳烨刻意用言语刺激燕博,燕博只怕会就此忘记了配剑丢失一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守护之心1
虽知道欧阳烨是在故意用言语挑衅,若是以前,燕博兴许会恼怒,可在与燕清秋那一番长谈后,燕博却怎么也怒不起来了。
当年的事,是他燕博做错在先,失信在后,是他对不起欧阳烨,他的确没资格去斥责欧阳烨的作为,只是,不知道,他与欧阳烨,何时能如他与燕清秋一般冰释前嫌呢?!
燕博有一肚子话想告诉欧阳烨,他想告诉欧阳烨,当年他并非真的不顾兄弟之情有意要迎娶章绯若为侧妃,他只是想帮章绯若罢了,在他心中,欧阳烨这个兄弟同样重要!他更并非有意害得章绯若葬身火海,他也想护章绯若平安的……
有太多太多的话,燕博想告诉欧阳烨,可燕博又深深地知道,关于当年的事,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章绯若已经葬身火海了,这个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有些事,燕博可以让它变得不那么糟糕。
当年章绯若与燕博并未行夫妻之礼,章绯若的名字也并未刻上燕国皇族玉蝶,章绯若就已然香消玉殒,于情于理,章绯若都算不得燕国皇族中人。可章绯若亡故后,燕天仍旧按照燕国太子侧妃的礼仪制式厚葬了章绯若,该有的追封也一样不少。
但以上这些,都仅仅是建立在章绯若是燕博已进门的侧妃的基础上,并无旁的参杂,可若是将章绯若当年的谋划告诉了欧阳烨,以欧阳烨的性情,他不将事情闹到燕天面前是不会罢休的,这就等于变相曝光了章绯若本意想借燕天赐婚达成她假死逃遁的目的。
对于章绯若当年假借燕博之手骗取赐婚圣旨的做法,真要是摆上了明面儿,那就是欺君罔上,蒙蔽圣听,按照常理,这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大罪!
燕博到是可以来个抵死不认罪,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之久。而且此事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只要燕博一口咬定当年他是真的喜爱章绯若,是真心想要迎娶章绯若,却不慎落入了章绯若的圈套。燕天就算不信,也不会对燕博这个一国储君做出什么大的处置,最多就是口头上言语责骂几句,再罚燕博闭门思过个把月也就算是过去了。
同样的事,搁在燕博身上并无太大影响和伤害。可搁在章绯若身上,那就大不一样了!
章绯若再受宠,爷爷、父亲再受燕天器重,外公南明王权势再大,说白了,他们终究是燕天的臣民,没有燕天,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燕天终究是燕国的君主,为君者永远有一种毛病——无法容忍任何人的期满、利用。燕天是君主,他同样有这种毛病。
在燕天眼中。为人臣子的,就该有为人臣子的模样,耍弄手段,利用君主,欺君罔上,这就不是为人臣子可以做的了。
燕博终究是燕天的儿子,哪有父亲不护犊的?燕博只要不是错得太离谱,燕天是不会重责燕博的。可章绯若呢?说好听点,章绯若是臣子之女,说不好听点。不过就是平民百姓,欺君罔上的罪责可不是章绯若能承受得起的!
人都已经没了,燕博可不想让章绯若连最后一丝清名都保不住,所以。五年了,燕博将事情始末整整在心中藏了五年。五年来,燕博不敢提一句与章绯若有关的事,不仅是因为愧疚,更是因为害怕他会一句不查而将章绯若当年的谋划透露出去。
欧阳烨再怨他、恨他,为了章绯若。燕博都只能忍!即便有时被欧阳烨挑衅得动了真怒,燕博也不会在恼怒之下将章绯若当年的所作所为抖出来,这也算是燕博还可以为章绯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在燕博神思恍惚时,欧阳烨已经翻身上马,驱马朝送亲队伍前方走去。
看着欧阳烨骑着高头大马,威武中透着寂寥的背影,燕博只能将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是他燕博对不住欧阳烨啊!
玉荣夫人见欧阳烨已经驱马朝送亲队伍前方走去,知道欧阳烨这是要命令送亲队伍继续出发了,便朝着燕博微微一福,语气恭敬却疏离地道了一声:“殿下,请回吧!”
见玉荣夫人对自己如此疏离,燕博心中难免酸楚,可他却只能忍下心中不适,朝玉荣夫人言语温和地道:“荣姨,十妹自从……十妹从小便体质虚弱,此去路途遥远,难免辛苦,一路上还望您和灵姨好生照顾十妹,也照顾好自己。”燕博本想说“十妹自从中毒后便体质虚弱”的,可话到嘴边,燕博还是生生改了话头。
玉荣夫人双目微垂,嘴角含笑地再次朝燕博微微一福,而后,语气仍旧恭敬却疏离地道:“殿下多虑了,这些本就是臣妇此行的职责,臣妇必当照顾好公主,不会让公主有半分差池的,还请殿下安心。”
“继续出发!”玉荣夫人话音刚落,欧阳烨的呼声就从送亲队伍前方传了过来。
一众送亲人士闻言,纷纷迈步继续前行,拉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的十六匹骏马也被车夫驱赶着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随着凤辇的前行而微微摇曳,凤辇后的那些宦人,两人合抬一抬嫁妆稳稳地走着。
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也安静地跟随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左右,体态盈盈地前进,远远看去,一切如常。
可是,这如常只是在表面上,经过了先前那一番闹腾,如今送亲队伍的众人,不论是将士也好、宫女、宦人也罢,哪一个心中不是在翻江倒海?
五年前的事早已被燕天下了禁提的禁令,燕国臣民们也都快忘记五年前那件事了,可谁知道,就在今日,在皓月公主出嫁的大喜之日,这条禁令竟被人反复提起,提的人心里鲜血横流,听的人心里胆战心惊!
如今,欧阳烨终于命令送亲队伍继续出发,送亲队伍的众人皆在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只是旁听者,可他们终究是地位低下之人,天子之怒,他们承受不起啊!
身边不断有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以及抬着嫁妆的宦人经过,可燕博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处。
看着燕清秋乘坐的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渐行渐远,燕博心中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再度袭来,莫名地便有些心酸难受。
不忍继续目送,燕博转身想要骑马离去,可转身后,燕博却看见,他带来的那六名煞血卫,依旧静静地跪在他身后望着他。燕博见此情形,一时没有回过神,只听得他愣愣地问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为首的那名煞血卫面无表情地接话道:“殿下虽在沙场磨砺,却是个清风霁月的人。自从殿下接手煞血卫后,煞血卫再也未出使过携带危险的任务,殿下还无视煞血卫不能成亲留下后代的禁令,让在宫外有了妻儿的煞血卫弟兄离开了煞血卫,煞血卫的弟兄们都知道,这是殿下仁慈,体恤我们本是孤儿,后又经过重重考验而活下来不容易。今日之后,我兄弟六人便要远离燕国、远离殿下,日后再也不能护卫在殿下左右,还望殿下好自珍重!”
燕博闻言,却是洒脱一笑:“你们多虑了,没有你们,我照样是燕国储君,那些想害我的人,照样得先掂量掂量。再说,不是还剩下那么多煞血卫弟兄吗?你们尽管放心地离去。今日起,皓月公主同样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将她护卫好,便等同护卫好我了。”
“殿下,请您放心,煞血卫向来忠歃血令不二,尽管皓月公主仅持有半块歃血令,可我兄弟六人必以性命护皓月公主周全,绝不让皓月公主在那个异国他乡受到半分伤害!请殿下受我兄弟六人最后一拜!”为首的那名煞血卫如此说罢,便朝着燕博深深地磕了个头,他身后那五名煞血卫亦是。
煞血卫的人,向来学不会那些文人感激涕零的手段,他们早已习惯了常年面无表情,可他们的言行,却比那些动辄哭诉的文人实在多了。
看着那六名将头磕得闷响的煞血卫,燕博语气有些黯然地道:“起来吧!你们该出发了。”送亲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那六名煞血卫闻言,抬起头站了起来,而后一致朝燕博双手抱了下拳便转身去骑马。
煞血卫无论做什么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就连翻身上马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整齐划一。
骑在高头大马上,为首的那名煞血卫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博,虽依旧面无表情,却语气温和地道:“殿下这些年为皓月公主牺牲的、做的,煞血卫看得比谁都清楚。请殿下放心,我兄弟六人必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定替殿下好生守护皓月公主!”
为首的那名煞血卫说罢,双脚一夹马肚,胯下马儿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他身后那五名煞血卫亦是。
不过眨眼间,六匹骏马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守护之心2
燕国京都东林城郊,五里外的树林内。
许久许久,原本高悬的日头已渐偏西,树林中原本被晒得温热的空气也逐渐清冷起来,送亲队伍早已走得了无踪迹,先前被马蹄踏起的灰尘也已平复。除却那匹在一棵大树下啃草叶的骏马,偌大一片树林中,只余下一身戎装的燕博一人孤立在原地,林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净。
又独自站了许久,燕博才将他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移向身前,默默垂眸看向他自己紧握成拳的手掌——
摊开手掌,掌中紧紧握着的那半块歃血令的棱角不知何时竟然扎进了掌心的肉中,有血丝渗了出来,本应鲜红的血丝已然凝固成黑红色,与歃血令那黑红色的玉色浑然融为一体,明明应该很疼很疼,可燕博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燕博的神思有些飘忽,他想起了这十八年来,燕清秋出生后的许多事。
燕博是燕国本始元年五月二十一日生人,今年已二十有六,燕清秋是燕国元和元年三月初三生人,今年才将将十八岁。
燕博比燕清秋年长了八岁,燕清秋出生时,燕博已经十分懂事了,燕博可以算是看着燕清秋长大的,可那时候,燕博的母妃妲姒却一直告诫燕博,燕清秋,是燕博与妲姒的仇人皇后陆熏所生的女儿,燕博作为妲姒唯一的儿子,也应将燕清秋视作仇人,如同妲姒与皇后陆熏一般,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可是,当燕博在皇后陆熏的寝宫中见到被包裹在襁褓中,小小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燕清秋的时候,燕博却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口不能言,只知啼哭不休的初生婴孩儿罢了,一个婴孩儿。又能有什么罪过?
母妃一再说燕清秋是他与母妃的仇人皇后陆熏的女儿,那么,即便是有罪,那也是她的母后陆熏有罪。与小小的她又有何干系?要他无故仇视一个婴孩儿?他做不到!
是以,燕博只是口头上应承了妲姒的告诫,为全孝道,燕博便在妲姒面前装出一副厌恶燕清秋的模样,可实际上。从小到大,燕博从未真的为难过燕清秋。
相反,作为兄长,燕博很疼爱燕清秋这个聪明又懂事的十皇妹,且时常在暗处维护帮助燕清秋,因为燕博很喜欢燕清秋喊他“太子哥哥”,更喜欢燕清秋围着他这个太子哥哥笑闹,燕博甚至觉得,只要有燕清秋在的地方,天空都是彩色的。
可自从燕清秋身中剧毒侥幸逃过一死后。燕清秋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情就变了,燕清秋开始变得孤僻、幽闭,也不愿意过多地出现在人前,即便偶尔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却也不会再如以往一般在人前笑闹。
这么多年来,燕清秋就放佛一尊陶瓷娃娃,只剩下精美、无暇,却毫无生机可言。燕博每每看见这样的燕清秋,都会莫名地心疼。
为了弥补母妃妲姒犯下的罪孽,燕博将对燕清秋的好放在了明面上。而且是加倍的好、加倍的保护,可无论燕博怎么做,燕清秋对待他的态度始终与旁人无异,后来又发生了章绯若的事。燕清秋对燕博的态度更加疏离了。
燕博原以为,一年不行,就三年、五年……终有一日,燕博能让燕清秋那颗封闭的心再度打开,让燕清秋重新展露儿时的笑颜,能够再围着他这个太子哥哥笑闹。可是,这一切,燕博终究没有时间去完成了。
因为今日起,燕清秋便要在她最好的年华远离亲朋、故土,远嫁异国他乡,成为赤冰国的太子正妃,也许,她此生都不会再回到燕国了。
可燕博也明白,即便日后,燕清秋有机会回到燕国,回到燕皇宫,想必他的父皇、母后也不会愿意让燕清秋见到他这个仇人之子吧!
毕竟,燕清秋之所以会远嫁赤冰国,皆是燕博的母妃和他的舅舅们一手促成的,燕天和陆熏的本意可并非如此啊!
从掌中的半块歃血令上收回视线,燕博又望向送亲队伍离去的方向,良久后,燕博才喃喃自语到:“十妹,此去经年难再见,望你好自珍重!”
燕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妲姒终究是燕博的母妃,即便妲姒做的再错,身为儿子的燕博也无权去指责什么,所以,燕博只想尽他所能去弥补,如今,他能为燕清秋做的,他都做了,燕清秋以后的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是,今日一别,无论是远在燕国京都东林城皇宫内的燕天、陆熏,还是燕博、燕清秋,以及玉荣夫人、玉灵夫人和欧阳烨,他们都没有想到,他年再见,竟会是那样一番场景。
他年,燕天不再是燕国万人之上的帝王,陆熏不再是母仪燕国的皇后,燕博不再是燕国的贤德太子,欧阳烨不再是燕国受人敬仰的威远大将军,就连玉荣夫人、玉灵夫人都不再是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他们,统统变成了燕地庶人,变成了再平常不过的平常百姓……
可是就算到了那个时候,燕清秋,依旧是那样的尊贵,依旧集万千繁华于一身,因为她嫁了一个好夫君,一个即便心中从来无她,可在他的性命垂危之时,依旧记得要护她这个妻子周全、让她这个妻子一世安稳的好夫君……
而一直被燕天等人小心呵护、保护得犹如珍宝的燕清秋,终于在那个时候,承担起了保护他们这些已被贬为庶民的亲朋的重担……
* *
天色已经十分昏暗,远方天际漂浮着数朵形状各异的晚霞,美丽中透着孤寂。
赤冰国南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的一座简陋小院内。
有些昏暗的土胚屋中,屋门口的房门仍旧静静地躺在外屋里的地上,那是被牧文一脚踹坏的,刘老大爷本想修理好的,可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也就搁下了。
内屋里,炎子明静静地躺在暖炕上,神色温和地睡着,他身上盖着陈旧的棉被,因为棉被只盖到了胸口处,衣襟那一节便暴露在外,如此一来,陈旧的棉被与炎子明那身锦缎织就的衣襟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牧文则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炕边安静地守着炎子明,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就杵在他身前的地上,被牧文当做了一个支撑。
牧文是北方人,生来就是身量高大,此时坐在一个小矮凳上,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偏他右手还握着那柄三尺青锋,眉眼间又是掩不住的神采英武,如此一比较,委实不太相衬,可此时此地,牧文却也没有旁的选择了,他总不能席地而坐吧!
牧文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暖炕边坐了一下午了,原本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可牧文却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丝毫没有睡意可言。而且,一直这般蜷缩着高大的身躯,牧文也委实难受得紧,毕竟手长脚长的,此刻都缩在了一处,能好受吗?
可即便再难受,牧文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双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暖炕上静静昏睡不醒的炎子明,生怕一个不注意,炎子明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对于牧文这个忠心的属下而言,只要能守在主子炎子明身边,能看见炎子明一切安好,委屈些又有何妨?
自牧文从山上回来在冷晴住的屋子里看见炎子明昏迷在暖炕旁的地上后,牧文可是急坏了,以为是炎子明毒发过重所致。
原本这次出来之前,炎子明才毒发过的,谁曾想,不过一个月,居然会再次毒发!这是炎子明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又让牧文如何能不惊慌?若是炎子明有个三长两短,牧文可怎么向他九泉下的父亲和远在家中的王泉交代啊!
情急之下,牧文先后踹坏了刘老大爷家的房门以及张老大夫家的院门,后来又被张老大夫好一番吓唬,最后,张老大夫却给了牧文一个炎子明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结论。
对于张老大夫的结论,牧文自然心知肚明,这么多年炎子明都熬过来了,只这一点小小的疲累,炎子明定然不会有事的,可见炎子明一直不醒,牧文仍旧忍不住的担心。
对于炎子明的身体情况,张老大夫也已竭尽全力去为炎子明配药调理了,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浓稠药汁足足用十大碗清水熬成了四大碗,全部是清毒利身的汤剂。
光是闻着那苦涩的药味儿,牧文都觉得自己的胃酸得难受,更何况是喝那些汤药的炎子明?可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牧文懂,即便再难喝,牧文也不敢去阻止张老大夫。
尽管牧文十分清楚,炎子明的身体情况委实太过复杂,并非一个小小的村医就能医治的,可牧文仍旧忍不住怀抱一丝希望。
于是,那四大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浓稠药汁被张老大夫一滴不剩得给炎子明灌了下去。
被灌下那四大碗药汁的炎子明,(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守护之心3
炎子明对于牧文而言,是主子,更是救命恩人,牧文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炎子明受到一点伤害。这些年来,每当炎子明毒发,痛苦万分时,牧文恨不能以身相替!
炎子明所中之毒实在太过阴狠,当年,为了帮炎子明解毒,王泉负责留下照顾炎子明,牧文则一人一剑一匹马跑遍了天成大陆,只要有点名气的大夫,牧文都会去请。
当年,牧文请大夫,只用两种方法:请得动的就以礼请之,请不动的,就用武力请!终于,牧文受人指点,找到了当时闻名天成大陆的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
为了求请童恪亦去赤冰国为炎子明解毒,牧文先是在药王谷谷口跪了整整两天,两天后,牧文见药王谷内的人并不理会他,便一人一剑杀进了药王谷。
为了炎子明,牧文不怕受苦受累,即便在药王谷谷口长跪不起,牧文自认他也受得住,可是,牧文有这个时间、体力在药王谷谷口耗着,远在赤冰国的炎子明可没有啊!
那时候,牧文虽手持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却未曾伤害药王谷中一个前来阻拦他的弟子的性命,牧文只是将药王谷弟子打晕过去后又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在数个时辰内无法醒来罢了。
最后,年逾七旬的童恪亦是被牧文用童恪亦自己的腰带绑去赤冰国的。可是结果呢?就连闻名天成大陆的神医童恪亦都对炎子明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几十年都未被任何病症、毒药难住的童恪亦在见识了炎子明所中之毒后也起了性子,为了研制出可以解炎子明体内的毒的解药,童恪亦算是日夜不眠不休地翻查医书、配置解药。牧文则每日围着童恪亦这个脾气十分乖戾的老头子转,只希望能帮上点忙,可牧文这个只会舞刀弄剑,连草药都认不全的武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后来,因为虚耗过度,本就年老体迈的童恪亦没能研制出解药就驾鹤西去了。童恪亦临终前,最惦记的,还是他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研制出的那份解药。
不过。童恪亦到底是闻名天成大陆的一代神医,虽然直到临终童恪亦都没能成功研制出可以解除炎子明体内的毒的解药,可童恪亦却研究出了一种可以缓解炎子明体内毒发时的痛苦的法子!
只是,童恪亦研究出的那个可以缓解毒发痛苦的法子却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使用。无法随身携带,十分不便利,偏偏炎子明有个坏毛病——没事儿总爱到处跑动。
是以,每每炎子明一提起他又要出门去哪里,牧文和王泉都是竭力劝阻。有几次牧文甚至被逼得都差点儿与炎子明动手了,可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炎子明才是主子,作为属下的牧文和王泉再多的劝阻都是无用的。
好在,炎子明也从未在外毒发过,牧文和王泉也就渐渐将心放下来了,谁曾想,今年竟然诸事不顺,这都临近家门口了,炎子明却毒发了!
时间转回现在。牧文眼睁睁看着被灌下那四大碗苦涩药汁的炎子明,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呕吐起来,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那架势,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可结果,炎子明吐出来的不过是些气味难闻的秽物。
张老大夫说,那些气味难闻的秽物是炎子明体内长久积攒下来的一些毒素,虽然吐出来并无法根治炎子明的病症,却能让炎子明好受些。
尽管看见炎子明吐成那样儿。牧文心里十分不好受,却仍旧向张老大夫道了谢。牧文心中清楚,若是张老大夫不肯医治炎子明,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也不能真把一个老人家怎么样。
张老大夫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后。便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等张老大夫走后,牧文便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炕边守着炎子明,只要炎子明有一点动静,牧文都会起身上前查看,那份悉心。也着实是难为牧文这个糙汉子了。
牧文一直默默无言地守着炎子明,炎子明发汗了,牧文就帮炎子明将棉被揭开些,炎子明没汗的时候,牧文就再帮炎子明将棉被盖好。
如此,牧文一直守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十分,炎子明才悠悠转醒。
炎子明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沉的,入眼的东西十分模糊不清,四肢百骸也是疲乏无力,可是,在他耳畔响起的那声“爷!您醒啦!”,炎子明无须分辨便听出了那是牧文的声音。
因此刻才将将天明,屋内又没有烛火,是以光线仍有些昏暗,炎子明又本就视线模糊,双重原因叠加下,当炎子明循声看过去时,便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站在他身边。
眨了眨眼,好半天后,炎子明才看清,那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牧文。
此刻,牧文一只手握着他的三尺青峰,一只手撑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上半身向前倾,面色紧张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见炎子明面上神色有些茫然,牧文忍不住担心地问:“爷?您可有何不舒适的吗?”
炎子明并未答话,而是看了看问话的牧文,又看了看光线昏暗的屋子——这是一间十分老旧的土胚屋,牧文身后是陈旧得不能再陈旧的桌椅板凳,四方的桌子上摆着一套黄泥制作的茶壶、茶杯,还有一个脏污的油灯,灯碗边还挂着一小截灯芯。除此之外,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物件。
最后,炎子明看向了盖在他身上的那张陈旧棉被,问到:“牧文,我睡了多久了?”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以至炎子明问话的时候声音显得十分有气无力。
闻言,牧文老实地回答道:“从我回来发现爷昏迷在地后到现在,爷睡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
“难怪我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十分难受,竟然睡了这么久了啊!”双眼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土胚墙顶,炎子明竟似有些感概一般地如此道。
牧文并没有听出炎子明话语中的不对劲儿,见炎子明醒来后能安然自语,牧文就收起了面上的紧张神色,并自顾自地接话道:“嗯,爷一直不醒,属下也一直担心着,现在爷可算是醒了,属下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牧文……”牧文话音刚落,炎子明就喊了一声牧文的名字,语气飘渺得有些不真切。
被炎子明那一声喊得愣了神,好半晌儿后,牧文才呐呐地回到:“属下在。”
“牧文啊!这一觉……我真的睡得太久了,久到竟然梦见了一些早就该遗忘的人和事。”双眼依旧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土胚墙顶,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奇怪,那种感觉,放佛是在对牧文说,又仿佛只是炎子明在自语。
炎子明如此言语,牧文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茫然:他与王泉,素来只有王泉最懂炎子明的心思,平日里无论炎子明说什么,王泉都能立即反应过来,而他,除非炎子明与他挑明了说,否则就算他费劲心思也想不到猜不到炎子明话中的意思。
天长日久的,牧文已经养成了无论炎子明说什么都不去妄自猜测的习惯,因为牧文知道,他并非王泉,无论如何他也是猜不到炎子明的心思的。
炎子明还曾如此笑话牧文:“王泉就是爷我身边的文臣,专门负责揣度爷的心思。而你,就是爷手下的武将,只负责听命行事,旁的一概不懂。”
是以,无论刚刚炎子明究竟想说什么,牧文只管选择了直截了当地发问:“爷,您梦见谁了?”
牧文问完后,好半晌儿炎子明都没有出声答话,就在牧文以为,炎子明不会回答他时,炎子明却又语气清淡地开了口——
炎子明的语气真的十分清淡,清淡到牧文都有些听不清明:“我梦见了我三岁那年,我因为不小心听见了那一段谈话,从而知道,我并非她的亲生子,她将我从我的生母身边狠心夺走,又亲自赡养在她身边,对我百般照顾,不过是为了稳固她的权利、地位。日后,等我上位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的死期,也就到了。可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师傅。
师傅找到我,说要收我为徒那年,正是我三岁那年的隆冬。在那个守卫森严如同铜墙铁壁的地方,师傅却能来去自如。你可知,那时候,小小的那么无助绝望的我,有多么渴望能拥有如同师傅那样的本领吗?所以,我答应了师傅做师傅的徒弟。如果没有师傅,我这些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熬过来!
我原本以为,师傅只要有我一个徒弟就够了,可是,两年后,师傅又收了一个徒弟,是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儿,是大梁人,名叫朱梓陌,那时候,师傅让我唤他为二师弟。”说到这里,炎子明看向牧文,语气十分平和地问:“牧文,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嫉妒子衍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兰月之死1
屋外隐约传进了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的话语声,还有锅碗瓢盆敲打在一起时的杂音,想必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在院中的小棚子里做早饭呢!
屋内虽有炎子明和牧文两人,但炎子明体虚,即便说话,声音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牧文又是个能不说话就绝不吱声的闷葫芦,两相比较,屋内到显得太过安静了。
炎子明问牧文是否知道炎子明有多羡慕、嫉妒朱梓陌,对于这个问题,牧文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子明与朱梓陌的纠葛,不只是以往在秦山之巅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些事情就能一概而论的,真要论起来,都能追溯到两百余年前,两人的先祖辈去,如此久远的纠葛,牧文又如何能回答出来?
不过,炎子明问完,到也没有真要听牧文回答的意思,不过停顿片刻便又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土胚墙顶,继续语气飘渺地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对待子衍比对待我还要严厉,师傅教导给子衍的许多东西,是我连听都没有听师傅提及过的。三个弟子,师傅对待三师弟最为爱护,对待子衍最为苛刻严厉,只有我,师傅对待我的态度总是不亲不疏。
师傅对三师弟的爱护我可以不去计较,因为三师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可是我却无法不去嫉妒子衍,因为师傅对子衍的期许,不用想我都明白。十年前的寒冬,我以为我终于将所有的嫉妒都报复在了子衍身上,因为我使计抢走了子衍最重要的东西,可结果,我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平白为自己招来这一身毒祸,平白痛苦了这么些年。屋↘】”
炎子明向来都是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面对此刻如此不真实的炎子明,牧文有些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炎子明,遂只能道:“爷,您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这些年王泉和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一定可以让爷平安无事的。”
对于牧文的安慰,炎子明却是望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无奈一笑,而后,炎子明言语清晰地告诉牧文:“牧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的,我中的是赤魅毒,那是只在古籍上才有寥寥记载的蛊毒,早已在整个天成大陆绝迹数百年,后世人连听都没听过。就连童恪亦那个被萧国皇帝尊称为神医的老头子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就凭你和王泉这两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武夫,又何谈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
牧文闻言,却是当即便急道:“不是的,爷!您听属下说,大半年前王泉就已经查到。九国江湖中有一个被江湖中人称为‘无常鬼医’的医术高手,经他手下救治的伤患,无论是疾病还是蛊毒,没有一个不康复得如同常人的。听说,无常鬼医医治过的病症最凶险的病人,双手双腿以及半边脸都没了,无常鬼医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血流不止,家人都在为那个人准备后事了,可无常鬼医照样将那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那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是那个无常鬼医行踪不定,而且性格乖戾,比当年的童恪亦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又寥寥无几,王泉查了大半年才查到了他的一些行踪,若想要将他擒来为爷解毒,恐怕还需要费一些时日。但是爷,请您放心,王泉做事向来有把握。他既然说最多两个月,就一定能在两个月内擒获无常鬼医的,到时候,爷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嗤笑道:“没有双手双腿,不过一个残废,又如何能谈得上活得好好的?”话音一顿,炎子明叹息一声后才继续道:“牧文,不是只要能活着就没事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赤魅毒毒发时那么痛苦,每一次都让我生不如死,可我却能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下来吗?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而那些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活得比我还要好!我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我就一日不能动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看向牧文,炎子明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却有些黯然地道:“牧文,你当真以为,当年,童恪亦那个老头子真的就对赤魅毒束手无策吗?童恪亦毕竟是萧国药王谷的谷主,是连萧国皇帝都奉为上宾、以礼待之的神医,虽是只有古籍才有记载的蛊毒,却也并非真能难倒童恪亦……”
炎子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牧文语气激动地打断了:“童恪亦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那为何爷从未告知属下与王泉?”
自炎子明醒来后,牧文本就一只手支撑在暖炕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此刻,因为一时激动,牧文反而将身子站得笔直,握着三尺青峰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那种不言自怒的气势,溢于言表。【←书の阅
牧文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平静,他和王泉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童恪亦那个倔老头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既然如此,为何炎子明不在童恪亦在世时让童恪亦帮忙解毒呢?!若是当年就让童恪亦解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之毒,炎子明也就不用平白遭受这几年的毒发之痛了!
每每赤魅毒毒发,便是万虫嗜咬、烈火焚身、如坠冰窟的痛啊!牧文觉得,炎子明一定是疯了,且是疯得很厉害!否则,炎子明为什么放着可以解毒的法子不用,非要苦苦受着、熬着?
“你先听我说完,激动个什么劲儿?”炎子明有些无奈地道。
被炎子明如此说教,牧文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英武的脸涨得通红。
牧文也知道他不该那样激动,可是当他听见炎子明说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的时候,牧文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先坐下,站那么高不累吗?坐下听我说!”对于牧文的激动,炎子明也是十分无奈,见牧文从他醒来后就一直在暖炕边傻站着,炎子明便如此说了一句。
牧文是个品性憨厚的人,委实跟不上炎子明的思路,是以,此刻,他已然被思路跳脱的炎子明弄得愣住了。不过,长期下来,牧文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听从炎子明的命令,在牧文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前,牧文的人却已经坐下了。
重新坐回小矮凳上,牧文依旧如先前那般将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杵在他身前的地上,用来当做一个支撑,左手扶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双唇紧紧地抿着,双眼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牧文在用他的行为无声地告诉炎子明,他在等炎子明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不再看牧文,炎子明又将视线移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然后,字句分明却语意不明地道:“童恪亦的确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我断筋挫骨、血液逆行、废去这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如此一来,我的确可以保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代价却是要我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我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我宁愿去死。
你说,王泉找到了一个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无常鬼医’是吧!我也听说过那个人,性格乖戾得比童恪亦那个臭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与童恪亦不同,童恪亦好歹有药王谷这个固定居所,又是萧国人尽皆知的神医,所以当年你去找童恪亦的时候,他没有跑,因为他跑不掉!最重要的是,童恪亦只是脾性乖戾了些,可心到底是善的,否则,当年在你用腰带将他绑起来前,童恪亦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你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炎子明停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到:“可是,无常鬼医不仅脾性乖戾,且也没有童恪亦那般心善,九国江湖中传言,比起救人,他更喜欢用毒害人!尤其喜欢使用毒针!况且九国如此之大,无论朝野,却无人知晓无常鬼医姓甚名谁、真实相貌如何、年龄几何,他的身份来历、行踪去向始终是个谜。王泉说,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擒获无常鬼医,可天成大陆如此之大,九国江湖又如此纷乱,想要找到无常鬼医已然犹如大海捞针,更遑论是要擒获一个施毒高手?你觉得是王泉跑得快,还是毒针非得快?”
炎子明说完这些,暗自叹息一声: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
原本,炎子明是打算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可是,这一觉睡下去,他梦见了太多前尘往事,心中不免感慨万分,说着说着,就提起这些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兰月之死2
前言:小墨工作上出了点意外没时间码字,先重复一章垫着,明天上午再修改。十点后应该能修改完毕。然后已阅读的章节不会再收费的。
屋外隐约传进了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的话语声,还有锅碗瓢盆敲打在一起时的杂音,想必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在院中的小棚子里做早饭呢!
屋内虽有炎子明和牧文两人,但炎子明体虚,即便说话,声音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牧文又是个能不说话就绝不吱声的闷葫芦,两相比较,屋内到显得太过安静了。
炎子明问牧文是否知道炎子明有多羡慕、嫉妒朱梓陌,对于这个问题,牧文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子明与朱梓陌的纠葛,不只是以往在秦山之巅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些事情就能一概而论的,真要论起来,都能追溯到两百余年前,两人的先祖辈去,如此久远的纠葛,牧文又如何能回答出来?
不过,炎子明问完,到也没有真要听牧文回答的意思,不过停顿片刻便又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土胚墙顶,继续语气飘渺地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对待子衍比对待我还要严厉,师傅教导给子衍的许多东西,是我连听都没有听师傅提及过的。三个弟子,师傅对待三师弟最为爱护,对待子衍最为苛刻严厉,只有我,师傅对待我的态度总是不亲不疏。
师傅对三师弟的爱护我可以不去计较,因为三师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可是我却无法不去嫉妒子衍,因为师傅对子衍的期许,不用想我都明白。十年前的寒冬,我以为我终于将所有的嫉妒都报复在了子衍身上,因为我使计抢走了子衍最重要的东西,可结果,我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平白为自己招来这一身毒祸,平白痛苦了这么些年。”
炎子明向来都是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面对此刻如此不真实的炎子明,牧文有些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炎子明,遂只能道:“爷。您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这些年王泉和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一定可以让爷平安无事的。”
对于牧文的安慰,炎子明却是望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无奈一笑,而后。炎子明言语清晰地告诉牧文:“牧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的,我中的是赤魅毒,那是只在古籍上才有寥寥记载的蛊毒,早已在整个天成大陆绝迹数百年,后世人连听都没听过。就连童恪亦那个被萧国皇帝尊称为神医的老头子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就凭你和王泉这两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武夫,又何谈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
牧文闻言,却是当即便急道:“不是的。爷!您听属下说,大半年前王泉就已经查到,九国江湖中有一个被江湖中人称为‘无常鬼医’的医术高手,经他手下救治的伤患,无论是疾病还是蛊毒,没有一个不康复得如同常人的。听说,无常鬼医医治过的病症最凶险的病人,双手双腿以及半边脸都没了,无常鬼医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血流不止。家人都在为那个人准备后事了,可无常鬼医照样将那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那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是那个无常鬼医行踪不定。而且性格乖戾,比当年的童恪亦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又寥寥无几,王泉查了大半年才查到了他的一些行踪,若想要将他擒来为爷解毒,恐怕还需要费一些时日。但是爷。请您放心,王泉做事向来有把握,他既然说最多两个月,就一定能在两个月内擒获无常鬼医的,到时候,爷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嗤笑道:“没有双手双腿,不过一个残废,又如何能谈得上活得好好的?”话音一顿,炎子明叹息一声后才继续道:“牧文,不是只要能活着就没事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赤魅毒毒发时那么痛苦,每一次都让我生不如死,可我却能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下来吗?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而那些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活得比我还要好!我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我就一日不能动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看向牧文,炎子明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却有些黯然地道:“牧文,你当真以为,当年,童恪亦那个老头子真的就对赤魅毒束手无策吗?童恪亦毕竟是萧国药王谷的谷主,是连萧国皇帝都奉为上宾、以礼待之的神医,虽是只有古籍才有记载的蛊毒,却也并非真能难倒童恪亦……”
炎子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牧文语气激动地打断了:“童恪亦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那为何爷从未告知属下与王泉?”
自炎子明醒来后,牧文本就一只手支撑在暖炕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此刻,因为一时激动,牧文反而将身子站得笔直,握着三尺青峰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那种不言自怒的气势,溢于言表。
牧文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平静,他和王泉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童恪亦那个倔老头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既然如此,为何炎子明不在童恪亦在世时让童恪亦帮忙解毒呢?!若是当年就让童恪亦解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之毒,炎子明也就不用平白遭受这几年的毒发之痛了!
每每赤魅毒毒发,便是万虫嗜咬、烈火焚身、如坠冰窟的痛啊!牧文觉得,炎子明一定是疯了,且是疯得很厉害!否则,炎子明为什么放着可以解毒的法子不用,非要苦苦受着、熬着?
“你先听我说完,激动个什么劲儿?”炎子明有些无奈地道。
被炎子明如此说教,牧文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英武的脸涨得通红。
牧文也知道他不该那样激动,可是当他听见炎子明说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的时候,牧文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先坐下,站那么高不累吗?坐下听我说!”对于牧文的激动,炎子明也是十分无奈,见牧文从他醒来后就一直在暖炕边傻站着,炎子明便如此说了一句。
牧文是个品性憨厚的人,委实跟不上炎子明的思路,是以,此刻,他已然被思路跳脱的炎子明弄得愣住了。不过,长期下来,牧文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听从炎子明的命令,在牧文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前,牧文的人却已经坐下了。
重新坐回小矮凳上,牧文依旧如先前那般将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杵在他身前的地上,用来当做一个支撑,左手扶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双唇紧紧地抿着,双眼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牧文在用他的行为无声地告诉炎子明,他在等炎子明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不再看牧文,炎子明又将视线移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然后,字句分明却语意不明地道:“童恪亦的确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我断筋挫骨、血液逆行、废去这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如此一来,我的确可以保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代价却是要我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我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我宁愿去死。
你说,王泉找到了一个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无常鬼医’是吧!我也听说过那个人,性格乖戾得比童恪亦那个臭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与童恪亦不同,童恪亦好歹有药王谷这个固定居所,又是萧国人尽皆知的神医,所以当年你去找童恪亦的时候,他没有跑,因为他跑不掉!最重要的是,童恪亦只是脾性乖戾了些,可心到底是善的,否则,当年在你用腰带将他绑起来前,童恪亦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你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炎子明停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到:“可是,无常鬼医不仅脾性乖戾,且也没有童恪亦那般心善,九国江湖中传言,比起救人,他更喜欢用毒害人!尤其喜欢使用毒针!况且九国如此之大,无论朝野,却无人知晓无常鬼医姓甚名谁、真实相貌如何、年龄几何,他的身份来历、行踪去向始终是个谜。王泉说,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擒获无常鬼医,可天成大陆如此之大,九国江湖又如此纷乱,想要找到无常鬼医已然犹如大海捞针,更遑论是要擒获一个施毒高手?你觉得是王泉跑得快,还是毒针非得快?”
炎子明说完这些,暗自叹息一声: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兰月之死3
前言:同事因为不满意工资太低,任性地不要工资跑路了,现在小墨的岗位上只有小墨一个人,虽然小墨也申请辞职了,可小墨仍旧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完全没时间码字。屋↘】为了不断更,小墨只好先垫文了= =这是上一章的内容,要明天才能修改新章节= =
其实,并非炎子明有意要隐瞒王泉与牧文,而是炎子明深知即便如实告诉了他们,也不过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罢了!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想通了这些,原本还因为被欺瞒了这么些年而有些气势汹汹的牧文,很快就被炎子明这番条理清晰的话语说得将头垂了下去。
童恪亦虽性格乖戾,到也是个有骨气的倔老头,既然炎子明不让他用如此极端的法子去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童恪亦就研究出了可以暂缓炎子明体内赤魅毒毒发时的痛苦的方法,再配以童恪亦独门研制的药剂加以辅佐压制,就能达到让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短期蛰伏不再发作的效果。
之后,童恪亦就埋首各种古籍医典,连萧国皇帝的藏书阁都被童恪亦翻了个底儿朝天,只希望可以从中找出能够解除赤魅毒毒性,却又不会伤及炎子明身体的方法。
然而,天不遂人愿,童恪亦花了两年时间,奔赴了九国的许多地方,调配了许多药剂,到底没能研究出能够解除赤魅毒毒性的解药便驾鹤西去了。
童恪亦逝世后,没了童恪亦独门研制的药剂的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发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痛苦!可牧文,终究没能再找到一个拥有童恪亦那等高超医术的医者。【←书の阅
每每看着炎子明忍受赤魅毒毒发之痛,牧文也是感同身受,内心十分煎熬。
现在,好不容易王泉又找到了一个医术足以和童恪亦相媲美的无常鬼医,却又被炎子明无情地斩断了希望……牧文心中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其实。王泉和牧文有多尽心尽力,炎子明懂,他也领了王泉和牧文的这份情谊,可炎子明却不会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江湖医者身上!经历了太多变故。如今炎子明只信他自己,尤其是命,炎子明深觉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至于旁的,炎子明一概不信!
关于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原本。炎子明是打算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提的,可是,这一觉睡下去,他梦见了太多前尘往事,心中不免感慨万分,说着说着,就提起这些事了。
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
屋内安静了好一阵子,便听见炎子明轻轻唤了一声:“牧文……”
“属下在!”听见炎子明唤他,牧文下意识地便如此抬头答应。然而,当牧文抬头看向炎子明的时候,却发现,炎子明不知何时已然双目直直地看着他了。
屋外的朝阳已经渐渐明亮起来,浅浅淡淡的朝阳光辉透过暖炕墙边的窗户上贴的窗纸投射进屋内,将屋内清冷的空气晒得温热起来,屋内的光线也因此逐渐变得明亮。
此刻,炎子明的半边脸暴露在光晕下。另半边脸隐藏在阴暗中,再配上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委实将牧文吓了一跳,牧文下意识地便唤了一声:“爷……”
炎子明却在牧文唤了一声后。又将视线转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继而语气淡淡地说着:“其实,这世间的确有一人可以化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还能保全我这一身武艺,让我平安长寿。可是,我猜想他一定不会管我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去麻烦他,也不敢去麻烦他,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被炎子明的话说得愣住了,好半晌儿后,牧文才愣愣地问到:“爷说的……莫非是爷那位常年居住在秦山之巅的师傅??”
炎子明闻言,闭起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当他再睁开眼睛后才答道:“是!我所说之人,的确是师傅他老人家。你与王泉只知师傅他老人家武艺、轻身功法天下无双,却不知,师傅他老人家的医术也是这世间无人可以匹敌的,在师傅面前,哪怕是童恪亦那般的医术都只能算是班门弄斧!我相信,只要师傅他老人家肯出手医治,我一定可以彻底摆脱这赤魅之毒,并且不会受太多罪。可是,我不敢去麻烦师傅他老人家!这天下事,就没有师傅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我当年的所作所为,师傅他老人家定然也是清楚的……”
牧文闻言,又急了:“可是爷!您终究是您师傅的大弟子啊!爷的师傅总不至于无情到不管爷的死活啊!”
炎子明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语气十分黯然地道:“牧文,你不明白,师傅他老人家最厌恶的,就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不和睦。当年,我不过就是借酒戏弄了下三师弟,让他大醉了一场罢了,师傅他老人家却因此事罚我站梅花桩,还吩咐说三师弟一日不醒,我就一日不准下桩。后来,三师弟醉了三天三夜,我就在梅花桩上足足站了三天三夜。
只如此小事师傅他老人家都能动怒,更何况,我当年设计子衍一事,不仅让子衍丢失了师傅他老人家亲手交代给他的东西,更让子衍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如此手足相残的行径,师傅他老人家没有亲自下秦山之巅来责罚我已经算是宽厚仁慈了,我又岂敢再拿这赤魅毒去麻烦师傅他老人家?”
听炎子明如此分说,牧文心中气急,却只能忍着脾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那爷就要硬生生扛到扛不住的那天吗?爷,虽然古籍上没有记载身中赤魅毒的人能活多久,可赤魅毒终究太过阴狠,看爷今年毒发得如此密集的情况,只怕……”后面的话牧文没有说下去,因为太不吉利了。
自从童恪亦研究出了可以暂缓炎子明体内赤魅毒毒发时的痛苦的方法后,每次毒发,炎子明都只让王泉陪同去压制毒性,留牧文在外守门,以防止被人打扰。
这两年,每次王泉陪同炎子明压制毒性后出来,就一直猛着叹气,而且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无论牧文如何问,王泉都不肯告知牧文详情。
最狠的一次,牧文将王泉狠狠暴打了一顿,王泉面上被揍了三、四拳头,脸肿得跟什么似得,可王泉依旧咬紧了牙关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炎子明的身体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牧文不明白王泉为何如此,可牧文就算再憨实,也想得到,炎子明的身体情况肯定十分糟糕!
炎子明闻言,却目视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淡然一笑,颇有几分洒脱意味地道:“扛得住又如何?扛不住又如何?童恪亦那个老头子已经过世这么几年了,这世间只剩下师傅他老人家可以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师傅他老人家如此神机妙算,自然是知道我的情况,算得出我的寿命的。五年了,既然师傅他老人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想必,我应当还能继续活上个一年半载吧!等我真扛不住、大限将至的那日,师傅他老人家也就该出现了。”
“爷!”牧文已经被炎子明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以,在语气颇重地喊了一声“爷”后,牧文就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瞪着炎子明,那模样,仿佛想直接瞪进炎子明的脑子里,看看炎子明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似的。
见牧文如此孩子气地瞪着自己,炎子明觉得十分好笑,便也真的笑了起来,只是炎子明先是经历了体内赤魅毒毒发之痛,后又在冰凉的池塘水中泡了大半夜来缓解体内的热毒,又因为冷晴的事而操心劳神,此刻身体过于虚弱,笑了没两声反而咳嗽了起来。
炎子明一咳嗽,牧文就担心了,哪还顾得上与炎子明置气,当即就伸手去轻抚炎子明的胸口,帮炎子明顺气。
“牧文,你也不用如此瞪着我,你且放心,正如你说的,我终究是师傅他老人家的大弟子,师傅他老人家就算再狠心,也不会无情到不管我的死活的。你还不知道,上个月,子衍成亲那日,我前去子衍府上给他送那份贺礼时正巧遇上了我那个三师弟林萧阳,当时,师傅他老人家让三师弟下山给子衍送大婚贺礼,顺便给我带了话,让我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过了好一会儿,炎子明平息了气息后才如此安抚牧文。
牧文闻言,却没有听出其中深意,只是傻乎乎地接话道:“自从爷身中赤魅毒后,也有五年没去秦山之巅看望爷的师傅了,难得今年是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爷终究是要去秦山的,顺道去看看爷的师傅,也是应该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雨过天晴1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第五十一章)的内容已经修改完毕,大家可以去看了。然后……小墨又来无耻地垫文了。。。明天上午修改内容。以后看文,今天看昨天的,就不用看重复的了。求原谅!
初秋,正是菊花绽放的季节,在一座开满了五颜六色、品种繁复的菊花的花园中,一身墨色衣袍,手提青影剑的牧文与一个身穿软甲,手提长剑的年轻男子并肩步行于其中。
在牧文与那个年轻男子绕过他们前方的一座假山时,映入他们两人眼中的,是一幅不堪入目,让人见之骇然的景象——
在盛开的菊花丛中,躺着一男一女,男子匍匐在女子身上,有规律的动作着,不需多疑,他们正是在做那肮脏不堪之事!
虽然牧文与那一男一女所躺之处尚隔着五六米远,那个男子的脸也恰好被四周花丛所遮挡,但仅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形背影,牧文便清楚的知道,那个男子,是他的主子!!
然,在牧文有所反应前,牧文只觉眼前有黑影急速晃过,下一刻,牧文手中的青影剑已拔剑出鞘,而后,伴着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在牧文的脸上。
当牧文反应过来时,那个与牧文并肩而行的男子和那个躺在菊花丛中的女子都已气绝身亡,他们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
好半晌,牧文才终于愣愣地看向那个一身华服,站在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子身旁的男人,视线下移,那个男人手中的属于牧文的青影剑,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但在剑尖所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有一小滩血迹,那是鲜血顺着剑刃滴落而成的!
忽地,青影剑被缓缓抬起。牧文的视线也随着青影剑缓缓上移,当青影剑停止不动时,牧文的视线刚好对上炎子明的视线,彼时。炎子明眼中一片冷漠。
看向直指自己咽喉的青影剑,再看向那举剑之人,牧文听见了炎子明冷漠的声音:“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思绪自此断裂,站在灰旧布帘前的牧文浑身一震,背脊处开始一阵阵地寒凉。
两年前的这件事。对牧文造成的心理阴影着实太过沉重,以至于后来牧文封存了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转而换做了他现在所用的这柄普通至极、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
这,也是牧文在看见炎子明俯身于冷晴身上时觉得恐怖的原因!
“属、属下什么也没看见!”牧文一字一颤地回答着。他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只是看见他家主子俯在冷姑娘身上而已!好像、好像他还看见冷姑娘上身没穿衣服……
“是吗?什么都没看见吗?”内屋里,炎子明的声音十分轻缓,站在帘门前的牧文几乎有些听不清炎子明在说些什么。
白皙的双手为冷晴穿好里衣,系好衣带,坐直身子,炎子明才扭头朝着帘门的方向淡声道:“进来吧!”
进……进去??牧文觉得他这下是真的受了惊吓!爷他不会是想像两年前那样吧!!
不过,尽管内心觉得很受惊吓。牧文仍旧恭敬答应着“是!爷!”而后,牧文撩起他面前的布帘,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进了内屋。
放下布帘,牧文一路低垂着双眸走到炎子明身后,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而牧文握着剑鞘的左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也不知他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牧文将将在炎子明身后站定,不待牧文开口,炎子明便已出声询问:“你已经让铃儿带消息回去了?没让任何人看见铃儿吧!”
听见炎子明询问起此事。牧文忙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答道:“是的,爷。”
牧文的声音虽如平常一般无二,但在牧文的内心深处。却仍旧存在着恐惧。
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一边为冷晴擦拭额际的汗水,一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铃儿是红翎金尾鸽,其形似鸽,身量大于鸽,头顶有三红翎。羽成洁白,其尾泛金,是天成大陆鸟类传闻中尽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既然是仅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其稀有罕见程度自是可见一斑。
传闻中言,红翎金尾鸽飞翔速度极快,千里的路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且十分通灵,能听懂人言,所以,若是用红翎金尾鸽作为传信鸽之用,任何消息都不怕会延误。不过,至今有关于红翎金尾鸽记载的文章,却只有寥寥数篇,至于红翎金尾鸽的调教方法,则只有寥寥数语,而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红翎金尾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闻言,牧文立刻便明白了炎子明话中的意思,遂接话道:“爷所说的,属下明白。所以属下特意去了这座村庄后的那座高山,召来铃儿的时候,属下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此时,铃儿应该早已回去王泉身边了。”
“嗯。”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没有再开口,只自顾自地为冷晴擦拭汗水。
炎子明不再言语,牧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般,一时间,屋内安静如斯。
西面墙壁上开着小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砌在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冷晴,暖炕边坐着不停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炎子明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站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牧文……这场景,还有那安静的气氛,着实显得十分诡异。
“啪啪!!”这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无异于天籁之音,至少对于此时的牧文而言,是天籁。
伴随着这犹如天籁般的拍门声传进炎子明与牧文耳中的,是刘大娘那和蔼可亲的声音:“小公子,早饭做好了,来堂屋吃点饭再来照顾这小姑娘吧!”
“知道了大娘!”回答刘大娘的,是一直垂眸默默不敢言的牧文。
“那快着点啊!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可是要不舒服的!”屋外,刘大娘提醒的声音传进屋内,而后便是轻浅的离去的脚步声。
抬眸偷偷地瞧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炎子明,犹豫再三,牧文还是开口道:“爷!去吃些早饭再来照顾冷姑娘吧!爷您本就一夜未眠,今早听闻冷姑娘病倒后,连湿衣都未换便一直照顾冷姑娘到现在,而且爷您体内热毒还未散,也不知寒毒是否会发作,若再不吃些早饭,爷您会扛不住的!”
恐惧归恐惧,但作为下属,牧文是绝不会对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闻不问的。
“不必了,你自行去吧!”淡淡的一句话,炎子明淡淡地驳回了牧文的提议。
“爷……”牧文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炎子明却没有让牧文继续说下去,他果断出言打断了牧文想说的话:“牧文,与其站在这里战战兢兢不敢言,不如去和那两位老人家一起吃饭轻松些吧!”
闻言,牧文沉默半晌,终是答道:“是,爷!”
“牧文!将你手中的剑放下再去吧!这可不是你那青影剑的以玄铁打造的剑鞘,再继续用力握着,这剑鞘只怕就要断裂了。”就在牧文转身准备走时,依旧在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忽地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上,最让人恐惧的,或许不是死亡,而是有一个人能将你看透,而且是百分之两百的看透!!因为在这种人面前,你永远没有秘密。比如此刻——
闻言,牧文蓦地站住脚步,低头看向他那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直到此时牧文才注意到,他握剑的左手因太过用力手背上早已青筋突起!
呆愣了一瞬,牧文终是转身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了暖炕对面的桌子上,而后,默默地退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当牧文走出外屋屋门,站在这方简陋的小院子里时,仰头看向那蔚蓝色的广阔天空,牧文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牧文忍不住在心内轻叹:他的主子,果然将他看得十分透彻啊!有这样的主子,很好,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同时也很恐怖,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这会让你连一点点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
蓦地握紧左手,牧文抬步朝着刘老大爷家的堂屋走去。但是,他牧文也绝不会对炎子明有一丝一毫的反叛心思!!
当牧文跨进刘老大爷家堂屋的屋门时,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两人已坐在饭桌前等候了。只肖一眼便可看清,不大的四方桌上,放着三样素菜一样荤菜,四副碗筷摆在方桌的四边,碗内有盛好的白米粥。
原本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刘大娘见只有牧文一个人过来,便出声问道:“咋个就你一个人来了?那个炎姓小公子呢?他不饿吗?”
努力扯出一个淡笑,牧文走到桌边,在刘大娘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看向问话的刘大娘,牧文温声答道:“我家公子不放心冷姑娘,不肯离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雨过天晴2
作者有话说:晚上九点多下班了和同事一起吃宵夜,一不小心喝多了,看什么都是俩。今天的文还是先发一章重复的垫着,明天上午修改内容。。。请见谅!
炎子明本就因睡得太久而头晕脑胀、四肢乏力,醒来后又一直在与牧文说话,劳心劳神的,如今竟然有些困乏了,话刚说完,炎子明就打了一个呵欠。
牧文见状,甚为贴心地道:“爷是困了吗?每次毒发后爷的身体都要比平常虚弱许多,这次爷又撑着身体照顾冷姑娘,身体更是虚弱,不如爷再休息一阵吧!等待会儿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将早饭弄好了,属下再来喊爷便是。人是铁、饭是钢,从昨日起,爷也有一天没有进食了,今早无论如何都要吃些早饭,否则,这身体真要扛不住了。”
可以说的炎子明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的确不想再说什么,想休息一阵了,便顺着牧文的话点头道:“也好,是有些困乏了,我就再小睡一阵子吧!只是我这副虚弱的样子,还是别出去了,等二位老人家将早饭弄好了,你也端进屋里来陪我一起吃吧。”
牧文闻言,恭敬地答应一声:“是,爷!”
答应过后,牧文右手撑住手中的三尺青峰,以剑为支撑正准备站起身离开,牧文的膝盖都已经离开地面了,却又看见原本已经闭目小憩的炎子明忽然睁开了双眸。
只见炎子明蓦然看向牧文,如此问到:“牧文,那你呢?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准备做什么?也预备如同王泉一样,娶妻生子吗?”
原本炎子明是准备闭目小憩的,可是才闭上眼睛,炎子明就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想到了,炎子明便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王泉也好,牧文也罢。虽然炎子明偶尔会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相互比较,却也不过是希望他们二人能互相学习对方的长处罢了。真要细究,炎子明可从没有真的嫌弃、不满过谁。对于王泉和牧文日后何去何从,炎子明是出自真心的关怀。
炎子明这句疑问出口后。牧文就僵在了原地,右手撑在三尺青峰的剑柄上,双膝离地面只有一掌的距离,身体摆出了一个不知是要站起身,还是跪下去的奇怪姿势。
“怎么?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吗?若真是如此。不回答也罢……”明显察觉到了牧文的异样,炎子明也不愿意太过逼迫牧文,便主动退让了一步。
炎子明身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从来只有王泉和牧文,这么多年,炎子明都是在王泉和牧文两人毫无疑虑的支撑下走过来的,所以,他们两人对于炎子明的意义也就格外不同。
若非这个问题真的难以回答,向来老实憨厚的牧文又岂会如此沉默?炎子明虽是牧文和王泉两人誓死效忠的主子,可在正事以外的事情上,炎子明还是比较随和。【←书の阅不愿意太过逼迫牧文和王泉这两个下属的。
炎子明说完后,牧文又跪了下去,继续沉默了好一阵儿后才答道:“并非难以回答,属下只是在想,该如何回答。无论何时何地,爷在哪,属下就在哪!属下的命是爷给的,属下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爷给予的,没有爷。就没有如今的牧文。这一生,属下都会誓死跟随爷左右,至于旁的,属下从未去想……”
话到此稍一停顿。只见牧文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子明,字句清晰地道:“所以,爷!您要活着!好好儿地活着,一定一定,不能比属下和王泉先离开人世!不然,属下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牧文说最后这段话的时候。语气竟有些哽咽!
牧文有多忠心炎子明,就有多害怕炎子明出事!娶妻生子也好,周游天成大陆也罢,这些只是王泉想要的,可这些对于牧文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有炎子明,只有炎子明才是最重要的!
耳听着牧文的话,炎子明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脑子晕沉沉的,身体越来越困乏无力,他真的很困很困了……
半晌儿,只听得炎子明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牧文,有你这句话,我才觉得,当年,我没有白捡你回家。你放心,我会活着的,一定会活得好好儿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就算死,也要在做完那些事情后……”
说到后面,炎子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爷??”牧文见状,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可牧文的话音落下后,躺床暖炕上,双眸微闭的炎子明却没有回答他。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炎子明始终没有动静,牧文这才从地上站起身,先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暖炕边沿,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帮炎子明掖好被角。
耳听着炎子明均匀的呼吸声,牧文在暖炕边静静地站了一阵,见炎子明睡得尚算安稳,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将心放下。
为防吵醒炎子明,牧文轻手轻脚地拿起他那柄三尺青峰,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离开了。
走到屋外,看了一眼还在院中小棚子里忙活的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牧文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仰头看向远方天际那耀目生辉的朝阳,牧文在心中默语:爷,自从您身中赤魅毒后,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更别提梦魇了。您若累了,就好好休息,旁的事,有属下与牧文在呢!您若疯,牧文陪您疯!您若清醒,牧文陪您清醒!只求您别丢下牧文独自离去!
* *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躺在暖炕上的冷晴已经醒了。
冷晴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腹中饥饿的感觉太过明显,冷晴就这么被饿醒了。
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看了看盖在身上的旧棉被,冷晴用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准备起身,可是,稍一用力,左肩处就传来一股刺骨的疼。
冷晴疼得龇了龇牙,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牧文误会她伤害炎子明,牧文情急之下就将她的左臂用手刀劈得脱臼了……
无奈,冷晴只好用右手支撑着从暖炕上爬了起来。刚一坐起身,冷晴就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差点又栽下去。
堪堪扶住暖炕边沿,冷晴轻轻甩了甩许是因为久睡而发晕的脑袋,又静静地坐了一阵,觉得晕眩感好些了,这才敢下地。
冷晴俯身去穿鞋的时候才发现,暖炕边地上放着的鞋子并非冷晴先前穿的那双白色的上绣金莲暗纹的绣花鞋,而是一双灰色的千层底老布鞋,灰旧的鞋面上绣着一朵朵不知名的花朵,有几处绣线已经磨损得断掉了,花朵也因此变得不再完整。不过,冷晴穿上后发现还是挺合脚的,便也将就着穿了。
因为冷晴先前那身丝绸的里衣被井水泡得湿淋淋的,早已被炎子明换成了干净的粗布衣裳,此刻,冷晴身上穿着有数个补丁的裋褐衣裳,脚上穿着灰旧色的千层底老布鞋,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乡野村姑的味道。
虽然因为衣裳合身穿在冷晴身上并没有多少突兀,可无论是在现代还是来到这个异世后,无论是贴身里衣还是外裳,冷晴穿的都是用昂贵衣料制作而成的衣服,无论是柔软度还是舒适度,都是这乡野民妇的衣裳无法比拟的。
冷晴的肌肤早已习惯了昂贵衣料带来的舒适感,肌肤也因此便得非常柔嫩,如今,突然换了这么一身用粗糙到不能再粗糙的衣料制作出来的衣裳,冷晴被那粗糙的料子割得实在是浑身不舒服,可冷晴又不知道她原本的那身衣裳去哪了,便也无可奈何。
炎子明给冷晴换衣裳时,记得帮冷晴将湿袜子脱掉,却忘记了要帮冷晴换一双干净的袜子,是以,冷晴光脚穿着灰旧色的千层底老布鞋,并不比她穿着这一身用粗糙衣料制作出来的衣裳好到哪儿去。
冷晴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脚十分不舒服,身上又被粗糙的衣料割得难受,以至冷晴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适应一下。
因为左臂还没有恢复,连动一动都困难,是以,冷晴那一头及腰的三千青丝便无法梳理成型,冷晴便只好用右手随便扒拉梳理了几下,让披散着的墨发不至于太过难看。
就这样,冷晴用右手扶着还有些疼痛的左臂,披散着三千青丝,有些步履维艰地朝屋外走去。
屋外阳光正好,才走到屋门口,冷晴便看见牧文正蹲在她对面的那间土胚屋的门口,手中似拿着什么工具在修理门框,刘老大爷还站在一旁帮忙。
冷晴并不想知道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她现在只想吃东西,强烈地渴望着食物来填充胃里的饥饿!是以,冷晴默默地走出屋子,往院中搭的小棚子走去。冷晴记得,那是刘老大爷家的小厨房!
当冷晴步履维艰地走到小棚子里,走到灶台前,正准备伸手去揭开灶上的锅盖,看看锅里有没有食物的时候,却被突然从灶后站起身的刘大娘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雨过天晴3
两日后。巳时末。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空气中严寒的温度似乎都被高阳晒得温暖了许多。
天成大陆北地。赤冰国南边边境。
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嵌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一辆外表朴素无华,车厢四周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却是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官道上缓缓行驶而过,因车速实在缓慢,四个车轮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带起。
马车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半米多宽的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灰色裋褐服的年轻男子,男子身边还放着一柄三尺青峰。
今日一早,炎子明便携着牧文与冷晴辞别了热情邀请他们再多住一段日子的刘老大爷与刘大娘,重新踏上了路途。
牧文在外顶着寒风驾驭马车,炎子明则坐在垂着车帘的车厢门口,一副闭目养神、安然自若的神态。车厢两侧车壁上的窗帘都放了下来,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厢顶悬着的那一盏白纱灯笼,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着,光影也在来来回回地晃动。
至于冷晴,再一次坐上这摇晃颠簸的马车,对于左臂还没有康复彻底,偏巧亲戚又来看望她的冷晴而言,无外乎一种折磨。
冷晴天生就有宫寒的毛病,从第一次亲戚来看望她起,往后每一次冷晴来月事都会伴随严重的痛经症状,来月事期间,所有需要禁忌的冷晴全部要禁忌,否则就会加重痛苦。最初那两年,冷晴有几次甚至痛经到恶心、呕吐,痛到必须去医院打止痛针、开止痛药。
直到后来,蒙语的妈妈去挺有名的一位老中医那儿给冷晴开了许多调理宫寒的中药,冷晴硬着头皮将药都喝完了,她这痛经的毛病才慢慢有所好转。
这几年,冷晴的亲戚再来探望她。冷晴也不过是偶有痛经的症状,却都不会太过严重,更没有再恶心、呕吐过,所以。冷晴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
不成想,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这个异世后,第一个月,她的亲戚神奇地消失了,第二个月。也就是今天,亲戚再度登门拜访,却让冷晴痛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今早冷晴的亲戚登门的时候,正巧炎子明来喊她上路。是以,当炎子明掀开门帘,看见冷晴一手撑在暖炕边沿,一手捂着小腹半蹲在暖炕边,裙子上似有斑斑血迹的时候,炎子明还以为冷晴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就让牧文去揪了张老大夫来。
结果,张老大夫来了之后,一瞧冷晴那痛不欲生的模样,立马就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张老大夫当即就吹胡子瞪眼睛地将炎子明和牧文好一通训斥,说什么让他一个老头子来给人家小姑娘诊内病,炎子明和牧文这是羞辱他这个老头子云云。
张老大夫说得隐晦,牧文又是个老实憨厚的糙汉子,不知道什么是内病,可炎子明知道啊,总之。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炎子明虽知晓其中缘由,却不方便与牧文解释。是以,为了照顾冷晴。炎子明只得谎称是他自己身子没有康复,仍有些不舒服,受不了过分的车马颠簸,让牧文不要将马车驱赶得过快,能有多慢就有多慢。
既然炎子明说身子不舒服,牧文就没有不管不顾、驾驶着马车狂奔的道理。遂。从出发时起,牧文就将车速控制得极慢、极稳,可尽管如此,冷晴该痛的还是得痛。
此刻,冷晴蜷缩在车厢角落,背后靠着折叠整齐的几张棉被和大氅,身下铺着厚实的棉絮,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肩上还披着两件厚氅,整个人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原本冷晴面上的肌肤一直是白里透红,看着就让人舒服的颜色,可今天被这痛经一折磨,冷晴面上惨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额间还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赤冰国的寒冷,比新中国东北三省的寒冷有过之而无不及,冷晴原本就畏寒,如今亲戚上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冷晴觉得这简直快要了她半条小命儿了!
坐在垂着车帘的车厢门口闭目养神的炎子明忽然睁眼看向了蜷缩在车厢角落,强忍着痛苦的冷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炎子明颇有些无奈地道:“我原本预计着五天内能赶回去的,现在看来,十天内能赶回去就算不错了。”
耳听着炎子明的调侃,冷晴心中那个气呀:炎子明这货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这么经不起疼痛吗?他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臭蛋、王八蛋!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在那口井里淹死算了,省得现在来气她!
瞪眼看向炎子明,冷晴有气无力地斥道:“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有本事,我们俩对换下试试!”因为腹中绞痛,冷晴说这几句话时,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冷晴从来都觉得,没有经历过痛经这种痛苦的人,可没有资格去嘲笑被痛经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此刻,炎子明就是前者,而她冷晴,就是后者。
所以,不能怪冷晴对炎子明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怪炎子明那张嘴太招人厌了。
炎子明也是被冷晴那想怒却怒不起来的模样逗笑了,所以炎子明出口的话也就有些吊儿郎当、不着边际——
只见炎子明强忍着笑意,沉着脸佯怒道:“怎么换?我生来就是男子,这辈子都注定无缘享受你那等待遇,所以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呆在那个角落里,别想些有的没的。小心惹恼了爷,爷让牧文将马车驱赶快些,到时候有你受的!”
冷晴也是真怕炎子明借机折腾、戏弄她,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受不起半点折腾!是以,炎子明话音落下后,冷晴当真就乖乖地闭嘴了。
看着冷晴那副幽怨、苦大仇深,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炎子明深觉他已经挑衅成功,便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炎子明与冷晴都不说话了,车厢内便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车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蜷缩在厚实的棉被间,撅着嘴瞪着炎子明,尽管嘴上不敢说,可冷晴早已在心里将炎子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爷,冷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往前约莫再行一个时辰的路程有一个小镇子,如果届时冷姑娘还是不怎么舒适,属下就将马车赶到镇子里去,也好让冷姑娘下车休息休息!”车帘外,忽然传来牧文的询问。
牧文虽憨厚,可也没憨厚到蠢的地步,光听刚才炎子明与冷晴的对话,牧文就已经猜到,炎子明的身体应该已经康复了,没康复的人,是冷晴。
对于炎子明为什么要无端端地欺瞒自己,牧文稍加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如果只是因为冷晴的胳膊脱臼,炎子明根本没必要让牧文将马车行驶得慢些,因为这两件事并不相冲。是以,牧文猜测定是有别的缘由,偏偏这个缘由炎子明又不好与他明说……
既然炎子明不好说,牧文也就不问了。因为对于冷晴,牧文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仍在闭目养神的炎子明闻言,当即就不假思索地回话道:“就按你说的做吧!这几日在那二位老人家中借宿,也什么好吃的,今晨也才喝了两碗小米粥,现在就有些饿了。等到小镇前也恰好到了午膳的时辰,去镇上的饭馆吃顿丰盛的午膳补补身体也好!”
“是,爷!”马车外,牧文恭敬领命的声音响起。
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冷晴耳听着炎子明与牧文这对主仆的谈话,又想起先去炎子明的劣行,终究还是忍不住嗤笑道:“富贵公子就是富贵公子,不过就是吃了几天农家饭,连这么点苦都受不了,还好意思来嘲笑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知脸红为何物!”
睁眼看向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神色的冷晴,炎子明无奈地笑道:“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看来还真是!我不过就是调笑了你两句,你至于如此记仇吗?我是富贵公子不假,可也不是真这么吃不得苦,我吃苦受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冷晴闻言,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而后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那是,你吃苦受罪的时候我的确不知道在哪儿呢!”
嘴上如此说着,冷晴心中却在腹诽:他吃苦受罪的时候她能在哪?当然是在有汽车、有电灯、有电视,有网络,有许多许多这里没有的现代呗!反正肯定不是在这个出门只能靠马车代步,光源不是靠点蜡烛就是油灯,稍微远一点儿的通讯就只能靠写信的异世!
然而,被冷晴一句话勾起了心中诸多往事,炎子明瞬间便沉默了——
是啊,他吃苦受罪的时候,他才多大啊!三岁,那么小小的一个他,就要独自承受那么多苦痛,他无权找人诉苦,也没有人能听他诉苦,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独自承受!
不,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同他一样自幼便痛苦着,那个人,同他一样自幼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本不该他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若仙之人1
同是一个万里无云、暖阳高悬的晴日,不同的是,这个地方没有北地那般严寒的气候,更没有刺骨的凛冽寒风。
这就是天成大陆南方的——大梁国。
与地处北地的赤冰国不同,四月份的天气,赤冰国的许多地方还在飘雪,气候严寒得令人畏惧,可位于南方的大梁国的气候却已经相当温暖了,暖阳高悬的晴日里,空气中满满的都是春天的温暖,稍微穿厚一些都会觉得热。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的朱府。
院中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另一小半则是院中两层楼阁的所在,楼阁一侧还建着一间四角凉亭,名曰“望月亭”。
这座看似简单内里却十分复杂的院子,就是独属于朱梓陌的——韩院。
虽是白日,可韩院中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没有虫鸣鸟叫,似乎连人都没有。然而,下一刻,韩院书房的门却被人忽地从里面打开,梳着垂挂髻,两边髻上各簪了一朵深绿色珠花,穿一身湖绿色裋褐丫鬟服饰的陆雪月从门后走了出来。
细一看,陆雪月手上端着一个圆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碗中有一只青花瓷勺,青蓝色的碗底尚残留着少许褐色的液体。
走出门后,陆雪月又反身去关门,因一手端着托盘,便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将门关上。陆雪月的动作极为轻缓,门关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关上房门后,陆雪月双手端着托盘又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阵,听着门后隐隐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陆雪月默然叹息一声,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转身走下了楼阁前的那十几阶青石台阶,步入了那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中。
自从老爷朱辉、大夫人陈柔、大少爷朱梓尧、二夫人刘如云相继离世后,偌大的朱府就只剩下了朱梓陌这一个正牌主子。无论往日里朱梓陌是何等身份,旁人又是如何看待他的。总之如今全朱府上下,以及朱府所辖的那些产业的负责人,都以朱梓陌马首是瞻。
原本伺候朱辉、陈柔、朱梓尧的那些婢女奴仆,在丧礼过后不久就都被朱梓陌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一笔丰厚的银钱遣散出了朱府,只有陆雪月,她是唯一被幸免的人。
至于刘如云身边唯一侍候的婢女紫雨,也在刘如云下葬后不久就向当时已经成为朱府少夫人的冷晴自请出府去水云庵出家为尼,为朱辉、陈柔、刘如云和朱梓尧祈福去了。
没过几日。林副管事林知吾也被朱梓陌派去了江南,随侍在朱梓陌的师弟林萧阳左右,而林副管事的弟弟林知升则不知去向。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相熟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虽然后续刘管事又招了许多下人进府,却都是些生面孔,不仅对府内事物不熟悉,手脚也不如以前的那些老人熟练。
如今,在这朱府里。除了老太爷朱靖留下的统领朱府内事物的年迈的刘管事,竟只有陆雪月一人是资历最长的下人了。
朱府实在太大了,只靠刘管事一个人根本就管理不过来,所以,在林知吾离府的次日,朱梓陌就让陆雪月暂代了离府外出的林知吾的职位,暂时当了这朱府的副管事。
不是朱梓陌真有多看重陆雪月,只是因为朱梓陌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老一批的朱府下人几乎被遣散得差不多了,留些的那些虽然知根知底,却都是些没有担当的。新进府的下人就更不用说了。朱梓陌连考虑下的想法都没有。
原本,将朱府副管事这个职位交给陆雪月暂代,朱梓陌还有些不放心的。因为陆雪月平日里胆子太小,性子也太懦弱。还动不动就会哭!可不曾想,不过几日的功夫,连刘管事都在朱梓陌面前夸赞了陆雪月数次。
朱梓陌也曾暗中观察过陆雪月,发现的确如刘管事说的那般,便也就渐渐放心了。如今,对于陆雪月的能力。朱梓陌是真的彻底放心了,许多事也就更大胆地交给陆雪月去办。
尽管没有给陆雪月加月银,陆雪月却没有丝毫抱怨,依旧尽职尽责,将副管事的分内之事做的井井有条,没有丝毫错漏。
话又说回来,自从刘如云去世后,朱梓陌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白日里朱梓陌要操心朱府所辖铺子的生意,有时还要游走各个铺面处理许多问题,夜间又常常无法安眠……
如此忧思劳累,朱梓陌的身体便一直无法好转,偏巧近几日朱梓陌又感染了风寒,陆雪月心中担忧,生怕连这唯一的主子都倒下了,那朱府可就真要乱成一锅粥了,是以,陆雪月未经朱梓陌本人允许就擅自差人去请了绉大夫进府来为朱梓陌诊脉。
朱梓陌到也算是个和气的主子了,那日朱梓陌猛然见到陆雪月带着绉大夫进到韩院中来的时候,朱梓陌连一句责问陆雪月的话都没有,只神色温和地请了绉大夫进厢房,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到绉大夫对面,自觉地撸起袖子伸出手腕给绉大夫诊脉。
绉大夫诊完脉后,只吩咐了朱梓陌这几日不能见风,又开了药方让朱梓陌照着一日三餐服用后就走了,连诊金都没收。
自从十五年前年仅十岁的林知吾携其弟弟林知升入朱府为仆后,往后的日子里朱梓陌有什么事都是林知吾在一旁残精竭虑、亲力亲为地伺候,凡事从不假手于人。可如今林知吾外出,人不在朱府,韩院又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是以,伺候朱梓陌的担子便落在了陆雪月这个暂代林知吾职位的人的肩上。
刘管事的意思是,原本朱梓陌作为一家之主,身边没个近身伺候、可以随传随到的婢女就不行,如今朱梓陌还在病中,那就更需要一个能近身伺候、可以随传随到的婢女了。可是这个婢女的人选,究竟选谁比较合适,又能让朱梓陌接受呢?
思来想去,刘管事觉得,这个人选,还是陆雪月最为合适!
一来,朱梓陌毫不犹疑地遣散了所有伺候过朱辉、陈柔、朱梓尧的那些婢女奴仆,却唯独留下了陈柔身边的二等丫鬟陆雪月,这其中的用意,只怕只有朱梓陌自己清楚。二来,自从老太爷朱靖驾鹤西去后,这韩院就成了朱府内的“禁地”,连朱辉这个朱府最大的主子都不能随意进出。可是,除却朱梓陌的生母刘如云,还有刘如云身边的近侍紫雨,以及朱梓陌自己的近侍林知吾,偌大的朱府上下竟然只有陆雪月可以随意进出韩院!
所以,思忖再三,刘管事觉得,让陆雪月去近身伺候病中的朱梓陌,应当最为合适不过了。朱梓陌也当不会反感陆雪月在他身边伺候吧……
是以,在刘管事的安排下,陆雪月已于前两日便住进了韩院中朱梓陌专门为林知吾开辟的那间厢房中。对于刘管事的安排,朱梓陌则不置一词,算是默认了。
此时正值正午,陆雪月才伺候着朱梓陌喝完绉大夫开的药,这会儿出韩院,是要将空药碗送回厨房去。陆雪月还要顺道去吩咐厨房里的人,朱梓陌今日胃口不怎么好,晚膳要准备清淡些,并将朱梓陌晚上要喝的药准时熬好。
这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陆雪月的脑子里乱得跟团麻似的,许多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理清楚,可在朱梓陌的事情上,陆雪月却一直保持着最清醒、最谨慎的状态。
走出韩院,陆雪月便沿着石子铺就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着,她面上虽安静柔顺,可心中却忧思甚重:自从二夫人去世后,家主的身子本就一直虚弱着,后来少夫人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为了找回少夫人,家主连着几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时时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会起身前去大厅招来府中下人询问——少夫人可找着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日,可是后来有一日,家主却突然说,让大家不用继续找了,从今往后都不要在府上提及与少夫人有关的半点事情,违令者,发卖出府。家主这般奇怪的举动,弄得府上的所有下人都是一头雾水,有几个下人还跑来找陆雪月询问情况,可连陆雪月自己都十分茫然无措,又如何能与那几个下人解释清楚?
尽管陆雪月暂代了林知吾的职位,替林知吾担起了伺候朱梓陌的担子,可在朱梓陌心中,陆雪月始终是陆雪月,永远不可能真的取代林知吾的地位。遂,在许多事情上,朱梓陌根本不愿与陆雪月多说,因为朱梓陌并不愿意让陆雪月知晓太多。
这些内情,陆雪月都想得到,所以,陆雪月也从未想过要取代林知吾在朱梓陌心中的位置,无论做什么陆雪月都是恪尽职守、绝不逾矩。
可是朱府上的下人却总爱跑来询问陆雪月“这件事家主是什么意思”、“那件事家主又是什么意思”,只因他们以为陆雪月是全朱府内离朱梓陌最近的人,陆雪月就应当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然而这其中的苦楚,却只有陆雪月一人清楚明白!(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若仙之人2
这厢,陆雪月心中忧思深重着,另一厢,韩院书房中,朱梓陌独自一人坐在由纯红木打造的书案后正聚精会神地在画着什么。
书案的左上角一如以往一般堆着一叠书册、竹简,右上角则放着一只研好了墨的墨砚,还有挂着各式毫笔的笔架,以及装了不少清水的笔洗。
走进了细看,却见红木书案上铺着一张洁白的雪花宣纸(纸面上有许多浅浅淡淡的斑点,状似雪花,因而得名),宣纸两侧用镇纸压着,朱梓陌则右手执上等羊毫在宣纸上作画,只是那幅画才落了寥寥数笔,刚画了一个起势罢了,实在难以看出朱梓陌想画些什么。
不过,朱梓陌的神情十分专注,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前的那张宣纸,每次下笔前都会凝思一番,可见,朱梓陌此刻正在画的东西于朱梓陌而言应当十分重要!
不过才画了几笔,朱梓陌就用左手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待咳嗽过了,又见朱梓陌继续神情专注地作画。
便是如此,在风寒咳嗽的折磨下画了许久,终于,朱梓陌提起他手中的上等羊毫,满面微笑地看着他眼前的那张宣纸,那怡然自得的神色,显然朱梓陌已然完成了画作,并且完成得十分令他满意!
只见朱梓陌垂眸看着书案上跃然纸上的风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却似被一阵劲风吹开,但下一秒却又快速地合上了,门合上时还发出很重的“哐当”声,完全不似先前陆雪月关门离去时那般的轻柔无声。
不过瞬息间,却见房中似有一道黑线划过,还不待朱梓陌有何反应,朱梓陌对面,离红木书案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已经稳稳地站了一个人!
朱梓陌手执羊毫抬眸看过去,不过随意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他的书案对面的人。就见朱梓陌立即搁下他手中那只上等羊毫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对方垂头作揖地唤道:“师傅!”
才唤出声,朱梓陌便无法抑制地咳嗽了两声,只是。朱梓陌向来最为敬重的师傅如今就站在他的对面,朱梓陌唯恐在他的师傅面前失礼,连咳嗽都不敢大声,那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咳嗽声,让人只听着都觉得难受。
循着朱梓陌作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来者脚踩流云暗纹靴,身穿一件浅蓝色束身长衣,腰系同色绣暗纹宽腰带,外着一件浅灰色长儒袍。一双手傲然地负在身后,宽大的袖摆堪堪遮住两只手掌。
往上看,只见来者那满头华发只随意地用一根灰色发带束起一小段在脑后,大部分的华发却是随意披散着。往前看,来者面上带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面具上只有双眼处开了两个圆洞用以视物。
稍加细看便能发现,来者身上里外两件衣袍。除却衣领边襟和袖口处绣着简单的云纹,衣裳的其它地方没有任何花纹修饰,及其简洁。再看那个人的身形和如此的穿着打扮,不难猜出对方是个男人!
似没有听见朱梓陌那压抑的咳嗽声,只见那个被朱梓陌唤作“师傅”的男人用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朝朱梓陌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沉着却中气十足地道:“子衍。”
听到那个男人唤自己的字,朱梓陌便收回双手垂在身侧,也不开口说话,只恭敬地束手垂眸安静地站在书案后。
朱梓陌深深地知道,今日。他的师傅既然主动下了秦山之巅来寻他,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与他说,他只需安静地听着就好。
两人互相静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那个脸戴面具的男人先出声道:“子衍。为师听闻,十二日前,在大章国边境,良国九公主良兰月于出嫁途中遇刺,良兰月遭死劫,而陪同送亲的人等则无一人幸免。此事。是你派人所为吧!”
因那个男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得出他出口的声音清淡中透着一股子严厉,竟让人不敢直视。
面对对自己有授业之恩甚至是救命之恩的师傅,朱梓陌不敢有任何欺瞒,当即便声音低低地回答到:“禀师傅,确是徒儿派属下之人所为。”
朱梓陌话音方落,先问得一声冷哼,复又听得那个男人语带愠怒地发问:“那你可否为为师解答一下,既已杀了良兰月,你为何连送亲的队伍也不放过?!那可是整整三百条人命啊!难道为师教导你们师兄弟的‘上苍有好生之德’你都忘记了吗?为师不过一眼没有顾及到,你便命属下在外如此大开杀戒,令大章国边境一时间血流成河!!子衍,你是不是觉得你离开了秦山之巅,当了这天圣门的门主,翅膀硬了,所以连为师的教导都敢违背了?”
听到那个男人犹如质问的话语,朱梓陌沉默了。
虽然当时朱梓陌并未下达一个活口也不留的杀令,但毕竟杀人者是他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的玄武。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朱梓陌相信,玄武既然那样做,自是有她的理由的。
朱梓陌自认他身为天圣门门主,不能一昧地将过错都推给自己的属下,若他这样做了,便是不义,便是对不起那些对他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即便执行任务时为他付出性命也不悔的属下!
虽然下令杀光送亲队伍所有人的不是朱梓陌,可终究还是朱梓陌属下的人做的。若是旁的属下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下诛杀令的人是朱梓陌一手养大的玄武,无乱如何,朱梓陌都觉得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然而,朱梓陌虽有管教不力、教导不严的罪责,却又不能将过错全部揽于己身,更不可能将过错全推到玄武身上,是以,朱梓陌便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见朱梓陌始终束手垂眸、一言不发,那个男人忽地叹息一声,语带惋惜地道:“罢了,人既已死,再追究也无甚意义了!”
原本朱梓陌已经做好了被他的师傅训斥,甚至是教训、责罚的准备,可倏然听到他的师傅如此说话,朱梓陌竟有些反应不能,甚至一时间误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
毕竟,早些年朱梓陌还在秦山之巅学艺的时候,朱梓陌的师傅就常常告诫朱梓陌:不可随意杀生,能放过一个便是一个,要多积善德!可而今……
不过,那个男人也没给朱梓陌反应的时间,只听见那个男人话音方落便又接着以严厉的口吻道:“只是,子衍,你要记住,得天下者必先得人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的作为若外人不知尚好,一旦知道了,便会有许多无辜之人被你牵连其中。你要如何做,为师不会太过管教,可你若要残害生灵,那为师可就不能放任你为所欲为了!”
听闻此言,朱梓陌将头垂得更低了些,继而声音低低地应承:“徒儿谨遵师傅教导。”
只听得那个男人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的声音,而后,那个男人负手在身后,缓缓踱步到书房的窗户边,隔着紧闭的窗扇上那层白色细密的窗纱仰脸看着外面那模糊的蓝天,声音严厉依旧:“子衍,你成亲那日为师让你三师弟子墨(林萧阳字)送给你夫人的贺礼白令还在你手上吧!”
朱梓陌闻言一愣,随即点头应道:“是。婚礼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以至徒儿至今未曾将白令交给徒儿的夫人。”
那个男人依旧望着窗外的天空,语气淡淡地道:“等为师走了,你便立刻派人将白令给她送去,并让人好生叮嘱她,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离身,便是沐浴也要随身携带,切不可丢失!”
对于自己师傅口中的“她”,不需言明朱梓陌也知道说的是冷晴。只是,朱梓陌想不明白,他的师傅为什么要他派人将白令“送”给冷晴?莫非他的师傅已经知道冷晴早已不在朱府了?
知道朱梓陌心中有所困惑,那个男人便主动解释道:“为师早已知晓她已与你大师兄子明离开大梁国去了赤冰国,他们离开大梁国也有半个多月了,想来还有个四五天就该进入赤冰国国都了吧!”
“是。那日徒儿尊师傅之命送三师弟出发去江南时她便失踪了,几日后徒儿才知晓她已随大师兄离开大梁国去了赤冰国。”朱梓陌没有一丝隐瞒地说着。
其实朱梓陌知道,无论是良兰月的事,还是冷晴的事,就算他极力隐瞒也是无济于事的,对于自己师傅的本领,朱梓陌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对于自己这位师傅,朱梓陌永远秉承着诚实为上、绝不欺瞒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不是在他这位师傅面前,朱梓陌是绝对不会尊称炎子明为“大师兄”的!
“为师还有一事。”那个男人说着,侧脸看向站在书案后的朱梓陌,声音淡然地问到:“这几年,在九国江湖中颇负盛名的无常鬼医——慕子儒,也是你属下的人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若仙之人3
因朱梓陌近日感染了风寒,绉大夫一再叮嘱了朱梓陌在康复前不宜见风,是以,在陆雪月精心的照料下,这几日朱梓陌在韩院的哪间屋子,哪间屋子的门窗便是紧闭着的。【ㄨ
虽然这种门窗紧闭的感觉让朱梓陌有些不适,可朱梓陌到底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也不好与陆雪月这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再则,陆雪月这般小心翼翼也是为了朱梓陌的身体着想,朱梓陌便也就由着陆雪月去了。
即便今日书房外是暖阳高悬、万里无云的晴日,可书房的门窗依旧紧闭着,这便导致了书房内的光线比不上屋外的明亮,若是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去瞧,甚至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些许灰尘。
浅淡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扇上那层白色细密的窗纱投射在站在窗边的那人的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人无法形容。
猛然听见自己的师傅提起自己的好兄弟兼属下职位最高的慕子儒,就算知道自己的师傅本领通天,朱梓陌仍是惊了一惊。
瞧见了朱梓陌脸上的惊讶,那个男人并未再做何解释,只是继续声音淡然地道:“慕子儒出身医家,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说慕子儒的祖辈世代都是十分精通医理的大夫,整个慕家就是一个医族,便是如今养育他的人也是十分精通医道的名医。若是能好好教习,为师敢断定,不出三十岁,慕子儒必能成为第二个轩辕凌清。”
“轩辕凌清??”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朱梓陌十分惊讶,愣了一会儿才出声询问到:“师傅,这轩辕凌清莫非就是……”终究没有说下去,因为朱梓陌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猜错了!
只见朱梓陌的师傅闻言,却是扭头继续看向窗外,因为被白色细密的窗纱阻隔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蓝天上。他似乎看见有什么在那里,但是实在是太模糊了,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看不透……
好半晌儿,就在朱梓陌以为他的师傅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的时候。却听见朱梓陌的师傅十分好脾气地为朱梓陌解疑道:“前朝天成国末期,天成国皇室中的许多人都是过着奢靡无度、慵懒无状、挥金如土的生活,只有轩辕凌清格外不同。轩辕凌清,是前朝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最疼爱的幼妹,亦是天成国皇室末期的最后一位良性犹存的长公主。
轩辕凌清虽生在皇家。却自幼性喜自在,不愿受那条条框框的约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轩辕凌清至少有三百五十天不在皇宫中。不过,轩辕凌清却不是如她那些个皇兄皇姐、皇侄、皇侄女一般是为了出宫去游玩,轩辕凌清之所以不在宫中,只是因她要去拜师学医,治病救人。后来天成国民间常被人称颂的年轻神医‘清凌’,就是当时的天成国长公主轩辕凌清。
两百余年前,在天成国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伤病经过清凌手。黄泉路上无鬼魂’,这句话指的就是当时轩辕凌清的医术已达到了登峰造极、前无古人之境,经她之手医治的病患,绝没有治不好的。【ㄨ并且,在治疗的过程中,轩辕凌清还会为那些病人将痛苦降到最低,这才是真正的大医者!时年轩辕凌清芳龄仅二十有一。”
听了自己师傅的话,朱梓陌无疑可以断定他心中的猜想了,遂接话道:“徒儿曾在某本史籍中看见过大梁国开国初期几位史官对于这位天成国末期长公主的描写,若是别的公主、皇女长期混迹于宫外。必会遭到各个史官的痛贬无疑,但是在那本史籍上,数位史官对轩辕凌清这位长公主却无一贬低之语,皆是褒奖之言。”
点头。朱梓陌的师傅语气淡淡地道:“为师已说过了,轩辕凌清是救死扶伤的神医,在天成国末期那个礼崩乐坏的时期,她就像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后世的史官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贬低之语。然,慕子儒虽有不世医才。却有些心术不正,无法与轩辕凌清的正义凛然相提并论,无论从什么身份而言,你无事时都当多引导引导慕子儒,切莫让他步上万劫不复之途,否则,悔之晚矣。”
“是,徒儿谨遵师命。”朱梓陌神色恭敬地朝他的师傅双手作揖,如是恭敬地答应着。
却见朱梓陌的师傅抬手缓缓拉开他面前的窗扇,一阵清风随即伴随着拉开的窗扇吹进书房内,也带进了几片韩院院子里树木的落叶飘进书房中。只见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朱梓陌师傅的脚边,而那阵清风也将站在窗边的朱梓陌师傅的华发、衣袖和长袍吹动。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终于在窗扇打开的那刻大片地撒在朱梓陌的师傅那带着面具的脸上、白色的发上,还有他身上的浅灰色儒袍上。
此情此景,若是隔了些距离看,竟让人恍然觉得朱梓陌的师傅有几分飘逸若仙、脱俗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此时站在红木书案后的朱梓陌,正是这种感觉。
只是,朱梓陌如今到底体虚,见不得风,不过是被这么点小风一吹,朱梓陌当即便咳嗽起来。可是向来敬重如山的师傅就在眼前,朱梓陌到底不敢失了礼数,便只好极力压制着咳嗽声,尽量不让他的咳嗽声打扰到他的师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听见朱梓陌那压抑的咳嗽声,只见朱梓陌的师傅放下拉开窗扇的双手继续负在身后,而后便望着窗外那一大片被布置成迷阵的假山怪石群,语气依旧淡淡地道:“还有,让慕子儒即日起多研究研究巫族的赤魅毒,并在半年内将赤魅毒的解药配置出来,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这本是一件及其严重的事,可自朱梓陌的师傅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当朱梓陌听到他的师傅说出“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时,饶是朱梓陌再强装淡定,也惊得变了脸色。
良久后,只见朱梓陌闭了闭双眸,尽力平复下心中的惊讶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而后睁开双眸,绕过书案,走到了他的师傅身后站定。
看着自己师傅的背影,朱梓陌尽量控制着心情和说话的语气,尽量声音轻缓地道:“师傅,您是在和徒儿说笑吧!大师兄他、他可不是……”
朱梓陌自以为他已经用最平静的语气在说话了,只是,连朱梓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出口的话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敢置信,以及那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那个男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丧命的人啊!他不仅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平安活到了现在,还在那个老妖婆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建立了足以令他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大势力,而且……而且他还没有和自己一决胜负啊!他们之间尚未曾分出真正的胜者,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死去呢!!
或许,在这世上,最希望炎子明死的人,是朱梓陌。最不希望炎子明死的人,也是朱梓陌。
于朱梓陌而言,炎子明和他不仅是师兄弟,更是不可多得、棋逢敌手的对手,朱梓陌不相信,炎子明会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就去另一个世界报到!
扭头看向朱梓陌,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下传出一声嗤笑。
只听得朱梓陌的师傅用比之前更加严厉的口吻对朱梓陌道:“你自幼便在为师身边学艺,至今为止,为师已教导你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里,你何曾见过为师与你们师兄弟几人说过笑?又或者,子衍,你觉得为师会拿你大师兄的性命与你说笑?”
朱梓陌闻言一愣,随即低垂下脸,似有些不甘愿又似有些无奈地道:“师傅从未与徒儿师兄弟三人说过笑,徒儿也并非是认为师傅在拿大师兄的性命与徒儿说笑。”
的确,炎子明、朱梓陌、林萧阳三人的这位师傅平日里连笑都极少,更遑论是与他们这三个弟子说笑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朱梓陌定然会觉得他是在做梦!
朱梓陌都不用去细想便能想到,迄今为止,他见到过的,师傅他老人家似乎也只对他那个三师弟林萧阳笑过几次吧!至于对他和那个男人,师傅他老人家何曾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啊!他和那个男人,平日里不犯错还好,一旦犯错,师傅他老人家哪一次没有严惩过?轻则罚蹲马步、站梅花桩,重则……朱梓陌都不忍继续想下去了。
扫了一眼似在回忆的朱梓陌,朱梓陌的师傅扭头继续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地道:“为师一直都知道,当年……你大师兄他设计让巫族的人从你手中夺走了那个东西,还害得你被巫族族人打成重伤,险些废去这一身武艺,为此你一直记恨着你大师兄。只是,你们毕竟是师兄弟一场,为师还不愿意看见为师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有朝一日自相残杀!”(未完待续。)
ps:某人打酱油飘过:本来小墨不想让朱梓陌和炎子明、林萧阳他们的师父这么早就出场的,毕竟这可是本书的压轴人物,但是没办法,之前的一些伏笔必须由朱梓陌他们的师父带出来!至于究竟是哪些伏笔,就要靠各位书友自己去琢磨了,嘿嘿……
第五十八章 赤冰国都1
朱府。韩院。
窗外,是暖阳高悬的晴日,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一阵阵的微风不停地吹着,不时间还会带着不知是院中哪棵树掉下的落叶在空中飞旋,然后落地,归尘。
窗内,那一身浅蓝色束身长衣,外着一件浅灰色长儒袍,双手傲然地负在身后,宽大的袖摆堪堪遮住两只手掌,面上带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的男人于窗前静默而立。
透过面具上开的用以视物的两个圆洞可以看见,那个男人沉静无波的双眸正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云卷与舒、风和日丽。那般沉静、飘逸若仙、脱俗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委实让人望尘莫及,只敢远观而不敢近看。
那个男人的身后,是同样静默而立的朱梓陌。
因生母刘如云逝世未满三月,朱梓陌如今尚在守孝期间,故今日他只穿了一身天青色长儒衫,三千青丝也只用一根白玉簪整齐地束在脑后。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此刻的朱梓陌都给人一种沉静如水、淡敛出尘的感觉,让人只看一眼便会觉得神情松弛、神清气爽。【ㄨ
“子衍,无论是子明亦或是你,包括子墨在内,你们都是为师费心劳神、花了无数心思教导出来的弟子。只是,你与子明终究比不上子墨的良善,为师唯恐你们一念之差便会铸成大错,是以平日里才会对你与子明严厉了些。但在为师眼中,你们都是为师的弟子,无甚差异,是以为师才会从不谈及你们的过往及身份。
如今也好,往后也罢,无论是子明还是你,子衍,为师绝不愿意见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举起手中屠刀对准同门师兄弟。为师费劲心力教导你们,传授你们这世间最顶尖的武艺,并非为了让你们有朝一日同门相残、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境地。”书房内安静了好一阵儿。却陡然听见朱梓陌的师傅那沉着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如此道。
“徒儿……明白……徒儿今日在此向师傅发誓,他日,只要大师兄不先向徒儿下手,徒儿绝不会先伤害大师兄分毫!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朱梓陌闻言,沉默了良久后才如此说到,只是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朱梓陌说这话是有多不情愿。
然,听见朱梓陌如此保证。朱梓陌的师傅却是点了点头,似欣慰般地道:“你能如此保证,为师便放心了!”话音一转,却听得朱梓陌的师傅如是问道:“子衍,你可还记得数日前,为师让你派人去江南平南省寻的那几味药草?”
朱梓陌轻轻咳嗽了一声后点头,恭敬地答道:“徒儿记得,一共是四味药草:丹枝、洪熟、棠律、芹梢。徒儿收到师傅飞鹰传书的第二日便让人去江南平南省寻这四味药草了,此行派去的人,正是慕子儒!”
闻言点头。朱梓陌的师傅语气极淡地道:“既然派去的人是慕子儒,那为师就不用担心会找错药草了。”说罢,却听得一声叹息,后又听得朱梓陌的师傅继续声音淡然地说着:“虽然四年前你大师兄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它从巫族手中夺了回来,只是,你大师兄他……终究还是小觑了巫族的力量。”
停顿良久,似在回忆什么,朱梓陌的师傅又叹息一声才继续用他那淡然的语气道:“当初,它虽被你大师兄从巫族手中夺了回来,可你大师兄也因此中了巫族最邪魅的蛊毒——赤魅毒。凡中此毒者。毒发时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每次都是不确定的。但每次都会伴随万虫嗜心的痛苦。而最不确定的,却是毒发的时间。
赤魅毒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会丢了性命。最主要的是,赤魅毒一旦发作,中毒者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虽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情花毒,但,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中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若单是这些,为师相信,以你大师兄的心志,必能挺过去,因为你大师兄还有抱负尚未完成。但赤魅毒却不会给你大师兄时间,因为赤魅毒会剧烈缩短中毒者的寿命,凡中赤魅毒者,就算能挺过每次凶险万分的毒发之痛,也皆不会活过五个年头。而这五年之期,只怕连你大师兄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你大师兄尚算是幸运的,为师让你派人去江南平南省寻的那四味药草,皆是研制赤魅毒解药必须的药草。那四味药草每成熟一次需等百年,若未成熟则毫无效用,今年却正是百年一轮的时候。只要慕子儒能找到那四味药草,并在今年年末前研制出赤魅毒的解药,你大师兄便能顺利化解他体内的赤魅毒,重获新生,再也不用遭受这赤魅毒毒发之苦。
子衍,你大师兄终究还是在你大婚那日将他费尽心机夺取走的东西送还给你了,尽管为师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你大师兄太过心高气傲,在用此种方式与你正式宣战,可五年的毒发折磨、五年的万虫嗜心之痛……子明也为他当年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为师希望你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就切莫再记恨于心了。”
朱梓陌耳听着他师傅说的每一言每一句,心中十分惊叹——他的这位师傅,居然连炎子明在他大婚之日归还了那个东西都算到了!
惊叹之余,朱梓陌仍旧朝着背对他而立的师傅拱手作揖,语气恭敬地道:“师傅,您的教导,徒儿谨记在心。徒儿还是那句话,他日,只要大师兄不先向徒儿下手,徒儿绝不会先伤害大师兄分毫!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恰在此时,一阵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进了书房中,几片泛黄的树叶顺着风势往书房中飘进来,如此被风一吹,尽管风势并不大,却也让朱梓陌咳嗽了起来。而朱梓陌的师傅,从一开始便对朱梓陌时而响起的咳嗽声无动于衷——
却见朱梓陌的师傅在朱梓陌的咳嗽声中抬起右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被风从窗户外吹进书房中的落叶,而后便凝视着手中落叶默然不语。
朱梓陌师傅的头发全部花白,照常理说,这应当是衰老的象征,可是,朱梓陌师傅的手掌虽肤色苍白,却不见一丝褶皱,反而手指骨节张舒有力,手型修长,看上去竟比那年轻男子的手掌还要完美。
看着手中脉络清晰的落叶许久,朱梓陌的师傅才语气飘渺地道:“没有时间了……凡中赤魅毒者,若在五年之期到达前不解体内之毒,当赤魅毒最后一次毒发时,中毒者便会全身筋骨爆裂,气血逆流而亡。而今年,便是你大师兄中赤魅毒的第五个年头,也是五年之期的最后一年。若今年年末你大师兄仍得不到赤魅毒的解药,不需你动手,你大师兄便会死于他体内的赤魅毒。
子衍,无论往日你与子明有多少恩怨,为师只希望,在这五年之期到来前,你能先将这些恩怨暂且放下,先让慕子儒研制出赤魅毒的解药暂且保住子明的性命!日后,你们若再争锋相对,只要不置对方于死地,为师也不会太过插手其中。你与子明到底是同门师兄弟,自幼也算是在一起长大,尽管立场不同,可也还未到非要至死方休的地步。”
“师傅所言,徒儿悉数谨记在心。只是徒儿有一事不明,师傅您……为何会对巫族的蛊毒知道得如此清楚详细?”看着师傅那飘逸若仙的背影,犹豫再三,朱梓陌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关于赤魅毒,朱梓陌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朱梓陌也仅仅是从古书上知道他师傅前面所说的那些关于赤魅毒毒发时的一些情况,至于中赤魅毒的人活不过五年一事,朱梓陌根本就不知道,古书中也没有任何与此有关的记载!
巫族,本就是天成大陆上一个十分神秘的族群,世人对巫族的了解寥寥无几,巫族的蛊毒,不该是这世上最为隐秘的吗?何况是江湖上早已失传近三百年的……赤魅毒!!!
可是他的师傅,对于巫族的赤魅毒,却知道得如此清楚详细!!就连赤魅毒最后一次毒发时的情景都……这怎能不让朱梓陌怔然?不让朱梓陌讶异??
没有回答朱梓陌的疑问,朱梓陌的师傅只是那般淡漠地站在窗前,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良久良久,久到朱梓陌甚至觉得时间似乎就此定格了的时候,朱梓陌只觉得他眼前有人影一闪而过,再定睛看去时,大开的窗前,哪里还有他那位师傅的影子?
朱梓陌师傅先前站立的地方,一片泛黄的树叶静静地停留在那里,似乎在彰示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朱梓陌的错觉……(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赤冰国都2
从朱梓陌认识他师傅那一年起,朱梓陌就深深地觉得,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他们这位师傅不知道的,且他们这位师傅,最喜欢说话做事留一半,又从不解释缘由,还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毛病。
虽只在师傅手下学艺十余载,可离开秦山之巅后,朱梓陌并未与其师傅断绝往来,是以二十余年下来,朱梓陌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位师傅的神出鬼没、高深莫测。对于师傅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突然从这个话题跳转到另一个话题,朱梓陌已经能做到十分淡定了。
如今书房中只剩下朱梓陌一人在,便显得房中十分安静,安静得连朱梓陌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自朱梓陌的师傅走后,朱梓陌便一直孤立在大开的窗前许久,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某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朱梓陌这才有了一丝反应——
只见朱梓陌循声看过去,却见是梳着垂挂髻,两边髻上各簪了一朵深绿色珠花,穿一身湖绿色裋褐丫鬟服饰的陆雪月从门外走了进来。
自从几日前朱梓陌感染了风寒,刘管事安排了陆雪月近身伺候朱梓陌后,陆雪月便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朱梓陌身边,将朱梓陌的一切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如今,陆雪月闲暇时几乎寸步不离朱梓陌左右,此刻陆雪月又返回了韩院,想必是朱府内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事了罢。
推门而入后,陆雪月旋即便转身将房门关上了,那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漏了一丝风进书房中。因为绉大夫叮嘱了,这几日,绝不能让朱梓陌见风!
然而,关好门后一转身,陆雪月却看见朱梓陌穿着单薄的天青色长儒衫站在不知何时敞开的窗户前。衣袍袖摆还被从窗外吹进屋内的风吹得微微飘动着。
尽管当年朱梓陌的降生对于当时朱家的许多人,尤其是朱辉来说是个意外,且他自幼便不受朱辉这个父亲的喜爱,甚至连朱府内的许多下人都瞧不起、嫌弃他。可这并不影响朱梓陌遗传自朱辉的基因。
朱家的男人,据说从朱家太祖那一代起相貌便一直生得极好,朱梓陌的父亲朱辉在年轻时就是个花名在外的美男子,每每出门,总能招惹来许多年轻女子艳羡追随的目光。而朱梓陌的母亲刘如云虽只是个家生子出身。相貌上并未美得多么出众,美得多么让人过目不忘,又一直身子不大好,却无巧不巧地应了“病美人”这个词!
朱梓陌终究是朱辉和刘如云二人的儿子,两相遗传之下,朱梓陌的皮相生得更是极好,极俊美——
一身天青色长儒衫穿在朱梓陌的身上极为贴合,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整齐地束在脑后,一双墨眉横飞入鬓,满是阳刚之气。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内里透着沉静无波,高挺的鼻梁,薄厚适宜的双唇,都在彰显着独属于朱梓陌的那份阳刚俊美。
此刻的朱梓陌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大开的窗前,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脸微微侧着,双眸沉静如水,衣袍袖摆被从窗外吹进屋内的风吹得微微飘动着。那份遗世独立的模样,足以让人看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然而,陆雪月终究是个小丫头片子,脑中尚没有那么多的歪念臆想。尽管面对这般神姿出众的朱梓陌,陆雪月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却苏醒得极快——
只见陆雪月快步上前将朱梓陌身前那打开的窗户关上,而后便去拿搭在书案后的靠椅椅背上的天青色披风。
陆雪月是下人,是朱府上最卑微的存在,她早已习惯了目不斜视、低头走路的生活。是以先前在屋外的时候,陆雪月才没有注意到朱梓陌竟站在打开的窗户前。
拿起披风转身的时候,陆雪月瞧见了先前朱梓陌画好后却因他师傅的到来而未曾收起,依旧放在书案上的那副画作。
看见画作的那一瞬,陆雪月双瞳微睁,眼中有着不可思议和疑惑不解……只是陆雪月却是不敢去问朱梓陌为何要画那样一副画作的。
只见陆雪月手捧披风默默地走到朱梓陌身后,为朱梓陌披好披风后,又见陆雪月绕到朱梓陌身前,去为朱梓陌系披风上的系带。
朱梓陌稍有容姿,且身形十分修长,可相较于许多大梁国的男子来说,朱梓陌的身形并不是十分高大,至于“魁梧”这个词,更无法用来形容朱梓陌。若是将朱梓陌与天成大陆上体型魁梧的北地人相比,甚至会显得朱梓陌十分瘦弱。
而陆雪月,她如今只有十六岁,先不说陆雪月的身量如今还未彻底长开,便说陆雪月到底是个女子,只这一点,陆雪月便无法与朱梓陌这个大男人相提并论。
是以,尽管朱梓陌只有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胖瘦适中的体型,可陆雪月这一米五六,有一张婴儿肥的小圆脸,身形也有些微胖的小身板往朱梓陌身前那么一站,仍旧有种小鸟依人的味道——
只见陆雪月仰着脖子一边为朱梓陌系披风上的系带,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家主怎么这般不知珍惜自己的身体,绉大夫一再叮嘱了,家主如今体虚,风寒这种病可大可小,让家主这段日子不要见风。奴婢这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家主就站在这窗前吹风,这风寒症定要加重了!若是日后少夫人回来瞧见奴婢没有将家主伺候好,少夫人定会不高兴的!”
只是,最后一句话一出口,陆雪月险些咬断她自己的舌头:家主曾吩咐过,府中下人从今往后都不许在府上提及与少夫人有关的半点事情,违令者,发卖出府!可是,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竟然提起了少夫人?还是当着家主的面?她、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停下手中动作,陆雪月一脸惶恐地看向朱梓陌,却见朱梓陌也正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陆雪月当即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说什么?”没有怒气冲冲,更没有严厉的斥责,朱梓陌只是这般语气轻飘飘地问出了这句话。
然而,陆雪月闻言,却当即吓得双膝跪地,俯身于地面,额头更是紧紧地贴着地面,语带哀求地道:“家主息怒,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不该提起少……是奴婢错了,还请家主责罚!只求家主不要将奴婢发卖出府!奴婢幼时四五岁就被人牙子卖进了朱府,签的又是死契,奴婢自小在朱府上长大,早已对朱府上的一草一木有了深厚的感情,若是家主将奴婢发卖出府,奴婢真不知道日后要如何活下去了!求家主开恩啊……”
朱梓陌就这般静静地垂眸看着伏跪在地的陆雪月,无视了陆雪月的哀声求饶,许久许久之后,只听见朱梓陌语调缓慢地问:“你刚刚说……若是日后少夫人回来瞧见你没有将我伺候好,少夫人会不高兴?告诉我,少夫人都跟你说过些什么?”
朱梓陌可不觉得,向来老实胆小的陆雪月会无缘无故地在他面前提起冷晴,并说出这种话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听闻朱梓陌如此询问,陆雪月也不敢有何欺瞒,当即便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自从家主您让奴婢去少夫人身边伺候,少夫人偶尔便会与奴婢聊天,有时聊着聊着,少夫人就会谈及到……家主……上一次家主在二夫人的墓前吐血昏迷后,少夫人便跟奴婢说,家主虽然看上去本事很大,却跟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少夫人还说,家主对少夫人有救命之恩,无论出于何事,若他日少夫人不在这府上了,让奴婢一定要代少夫人小心照顾好家主!”
陆雪月战战兢兢地说完这些话后便不再言语,书房中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半晌儿都听不见一丝声音。那份安静,让人无端端地觉得可怖!
就在陆雪月越发胆战心惊、惶恐不安时,却陡然听见她的头顶上方飘来朱梓陌那幽幽的声音:“她……是这么说我的吗?”
陆雪月分不清朱梓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内又惶恐无状,便只好默默地伏跪在地,不敢贸然接话。
书房中又安静了一阵子,然后便听见朱梓陌那淡然飘渺的声音如此道:“这段日子你暂代了林副管事的职位,为府中的事尽心尽力却从无怨言,这次姑且念你是初犯,将功抵过,我就不责罚你了。你且下去吧!”
听闻朱梓陌如此分说,陆雪月那颗已经悬到咽喉的小心脏瞬时间便回归了远处。
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多谢家主”后,陆雪月便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一步一步地退到房门边,而后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陆雪月隐约听见书房内的朱梓陌叹息了一声,似说了一句“原来你早就预备好了要离开”,只是朱梓陌的声音委实太小,又隔着一扇门扉,陆雪月觉得,她应当是听差了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赤冰国都3
书房中,陆雪月离去后,朱梓陌依旧静立在窗前,只是此时窗户已经关起,他的肩头也比先前多了一件天青色的披风。
先前作画时朱梓陌虽只穿着单衣,身体也有些发凉,但那时候朱梓陌的整颗心都是暖的,所以他不觉得冷。可是此刻,尽管房中已经没有风吹进来,冰凉的身子也因肩头多加了一件披风而暖和了许多,人也不怎么咳嗽了,可朱梓陌的心,却凉得如同一块寒冰。
朱梓陌想起,他最初捡冷晴回来的时候,是因为濒临死亡关卡的冷晴那么像当年自尽在他怀中的成筱,她们两人的睡颜是那样的相似,都是那样的令他觉得撕心裂肺!所以,一向心硬如铁的朱梓陌在那时候动了恻隐之心,不顾林知吾和林知升两兄弟的阻拦也要捡了冷晴回朱府。
其实那时候,将冷晴捡回朱府的时候,朱梓陌并没有指望冷晴真的能活下来,毕竟冷晴是伤在心口的位置,这几乎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的伤,就算再顽强的人,也抗不过阎王爷的召唤!
然而,令朱梓陌没有想到的是,冷晴竟然活了下来,还康复得极好、极快,不过两日时间就可以下地走路,活蹦乱跳得让朱梓陌都觉得不可思议!
再后来,看着冷晴的智谋,看着冷晴的强势,看着冷晴在谈笑间将一切尽掌于手,看着冷晴的一言一行,看着冷晴的时而冰冷、时而温暖,看着冷晴的一切一切,然后,某一天,朱梓陌突然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竟然不小心让冷晴住进了他的心中……
刚开始,朱梓陌还能自欺,冷晴。是成筱对他的安慰,可是直到那天,得知冷晴失踪的那刻,朱梓陌的心蓦地乱成了一团。
彼时朱梓陌方明白。原来……他是喜欢冷晴的。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早在朱梓陌见到冷晴的那刻他就已经喜欢上冷晴了。
当冷晴在朱梓陌的心中生根发芽的时候,朱梓陌甚至想过,即便三年后。婚姻契约上规定的时间结束,他与冷晴仍旧无法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到那时候,他就算想尽办法也要将冷晴留在朱府中,留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朱梓陌对冷晴的喜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冷晴就消失了。
如今朱府上大半的下人都是朱梓陌与冷晴成婚之后才招进府中的,这些下人对朱府内的一切。从物到人,简直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又因为冷晴失踪后,朱梓陌莫名其妙定下的禁言令,使得仿佛朱府上从未出现过冷晴这一号人。
如今朱府上甚至有许多新进府的下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位年纪轻轻就掌管着偌大一个朱家,掌管着大梁国三分之一的商铺的家主,曾在极短的一段时日里有过一位倾城绝丽,让人只瞧上一眼就足以流连忘返的少夫人……
如今整个朱府,除了陆雪月,似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有过一位在朱府最混乱的时候,撑起了整个朱府的事物,以及朱府所辖下的那些商铺、田庄的运行的少夫人。
一如冷晴出现时一样的静寂无声,冷晴消失得也是那样的安静、淡然。让人毫不注意。
虽在府中立下了禁言令,可朱梓陌心中却是一直记挂着冷晴的,直到听见陆雪月说出那一段话的时候,直到那一刻,朱梓陌才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冷晴找到他,与他谈及成亲一事时。冷晴会要求与他立下什么“婚姻契约”,原来,打从一开始,冷晴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朱府,随时离开他的准备!
当初成婚一事,与其说是冷晴在怜悯他那位日薄西山的娘亲,不如说冷晴是在借机利用他的娘亲,利用他朱梓陌这个朱家唯一正牌继承人的身份,利用朱家的财势,为她自己的未来铺路!
虽然不明白冷晴为何要这样做,可是朱梓陌却知道一点——打从一开始,冷晴留在朱府的目的便不单纯!
只见朱梓陌扭头,将视线落在他身后那张红木书案上,看着书案上才完成不久,似乎墨迹都未干透的那张画作,朱梓陌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许久,只听见朱梓陌那似喃喃自语的声音在这空寂的书房中响起:“冷晴啊冷晴!原来我这朱府,就这么留不住你吗?原来我朱梓陌……在你心中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我救了你的命,你却带着我的挂念和那个混蛋一起远赴异国他乡,冷晴,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不该恨你呢……”
尽管心中无比幽怨,可朱梓陌仍旧遵从他师傅的吩咐,当日就派暗魅将白令给远赴赤冰国的冷晴送了去。
数日后,当暗魅仍旧怀揣白令快马加鞭,简直是八百里加急地奔驰在前往赤冰国的官道上的时候,炎子明和牧文两人已经带着冷晴进入了赤冰国国都。
七天后。赤冰国上元八年。四月十二。
赤冰国国都。怀安。
大梁国地处天成大陆南方,因气候、风俗民情等多方面因素,大梁国女子的服饰主要分为三个部分:裙子,外衫和披肩。
裙子的穿着主要是从胸部一直垂到地面,外面再套上一件长衫,如果外衫很长的话,就会把外衫的下摆束在裙腰里面,这样就能把裙子显得很长。还会配上一条轻盈的披肩,在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妩媚动人。
但也有绣镼垂髾、间色裙,以及齐胸襦裙这几样服饰,基本都以低领、高腰为审美。而丝绸则是大梁国的主要面料,面料纹样中多绣有富贵牡丹、联珠对孔雀纹样,联珠对鸟、金鱼、荷花、等。
男子的服饰则相对简单,普遍都是长儒衫,或者束身长衣外再罩上一间宽大的外袍。
与大梁国的风土民情不同,因赤冰国地处北地,气候严寒,天一冷起来,连走路都困难,是以,赤冰国女子的服饰无法与大梁国那些女子的服饰一样以轻薄、妩媚为主。
赤冰国女子的服饰与大梁国女子宽衣博带的服装有较大差异,大部分在外走动的平民女子一般多穿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其特征是高领、短衣齐膝,腰束郭洛带,用带钩,穿靴,因为这些装扮比较便于活动。只有那些养在深闺里的高门闺秀,在服饰方面才会打扮得比较偏向于大梁国的女子。
而赤冰国男子的服饰则与大梁国较为接近,普遍是穿的长儒衫,或者束身长衣外再罩上一间宽大的外袍。不过与赤冰国的女子一样,赤冰国的男子外出办事,不论身份高低,也习惯穿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衣身紧窄的同时活动也更为便利。
话说回来,因为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今日天气仍旧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厚厚的积云,连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街道两侧的房屋屋顶上还有不少积雪堆积,有些屋檐因为积雪消融还在往下滴着水滴,使得行人不敢在屋檐下行走。
在人来人往,由青石板铺就的都城主街“长安大街”上,一辆外表朴素无华,车厢四周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却是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在街道上缓缓向前行驶。
虽然马车速度极缓,却因车型庞大而使得车前的行人纷纷往街道两旁避让。
半米多宽的车辕上,牧文身上穿着灰色裋褐服,外罩一件灰色厚氅,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地坐在车辕上驾驶马车,他身边的车辕上还放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炎子明则与冷晴一同坐在马车车厢里避寒。
因为自小就有畏寒的毛病,即便是龟缩在车厢里,连一丝寒风都吹不到,冷晴仍旧将她自己裹得如同棕熊一样,身上足足穿了三件厚氅!每一件厚氅冷晴都系得紧紧的,又因为穿得太多,以至于衣领、袖口处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冷晴身下垫着一张厚棉絮不说,她腿上还盖着一张厚棉被,整个人算是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原本身形略显消瘦的一个人,愣是被厚氅、棉被裹成了一个大棕熊,看上去委实让人觉得好笑。
尽管穿得如此厚实,冷晴却仍旧十分郁闷:难怪一路上炎子明总是嘲笑她,若是到了这赤冰国国都,她如此畏寒可要怎么办?那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意,以为炎子明是在夸大其词,可真正到了这赤冰国国都,她才算是体会到炎子明口中所谓的“严寒”——这简直是要冻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
而炎子明,此刻却是将脑袋搁在冷晴盖着厚棉被的膝上,躺在冷晴身边闭目小憩。
炎子明身上还是穿着一如在大梁国时一样单薄的锦衣华服,肩头也不过是披了一件宝蓝色的厚氅罢了。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丝毫瞧不见炎子明有一丝丝畏惧严寒的模样。
见炎子明如此惬意,冷晴心有不忿,于是用力抖了抖腿儿,试图将把脑袋搁在她膝上的炎子明抖下去,只是,冷晴一直蜷缩着身体缩在车厢角落,她的四肢已经有些麻木僵硬了,连着抖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将炎子明抖下去。(未完待续。)
ps:第三卷正式完结,冷晴也跟着炎子明到了赤冰国,接下来的故事,将在赤冰国拉开帷幕,敬请期待~~~~
第一章 面具易容1
因为赤冰国地处北地,气候严寒,百姓们为了活动便利,平日里穿的都是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只有在盛大节日,例如上元节、端午节等节日才会穿正装出门。
又因为长安大街是赤冰国都城怀安的主大街,这里多住着都城中的显贵、富贾,以至于即便长安大街街边两侧多的是匾额林立的商铺,仍旧会有许多摆摊贩卖的商贾小贩会在天明前就来这里抢摊位,此种行为也导致了长安大街上的行人相较于怀安城中的其他街道要多上许多。
因长安大街上摊贩、行人太多且纷杂,以至于从街头一眼望去,竟瞧不见街尾!只能瞧见街道两旁是满满当当的摊位与行人。
因赤冰国气候严寒,许多瓜果蔬菜难以种植,是以,那些摊位大多是些贩卖皮革、胭脂水粉、绢布饰品、传记杂谈、生禽肉类的摊位。除了几乎瞧不见贩卖瓜果蔬菜的摊位,也可谓是应有尽有。
许多小贩在自家的摊位后一声接着一声地吆喝着,以期望能招引来顾客。有的摊位前还挤着不少人,有的人是真要买东西有的人则只是看看罢了。
再往边上看去,是街道两旁一间挨着一间的商铺、茶楼、酒馆之类的有正经门面的铺子,每家铺子的门楼上还悬着各式各样的匾额。
街道两旁那些店门大开的店铺里卖的东西,同摆摊的商贩卖的东西其实是差不多的,但质量方面肯定是要比街边小摊的好些。
与大梁国的“三从四德”、“未出阁的女子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不同,赤冰国地处北地,民风开放,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与约束,街道上人来人往、形色各异的行人中多的是未出阁的女子,摆摊的小贩里更是男女老少皆有。
不论是摆摊的商贩还是路上的行人,他们穿的大都是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只有少数一些出入街道两旁那些商铺、茶楼、酒馆等地的人穿着锦缎华服。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都是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公子千金。
牧文驾驶的马车车型过于庞大,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许多行人避让街道两旁后。便忍不住驻足观看,纷纷猜测着这是谁家的马车……
车厢外是在大梁国瞧不见的异国风土民情,车厢内,是两个安静却又在不安分地较着劲儿的人——
车厢两侧车壁上的窗帘都放了下来,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厢顶悬着的那一盏白纱灯笼。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着,光影也在来来回回地晃动。
车厢角落里,蜷缩着将自己包裹得如同棕熊一般的冷晴,炎子明则横躺在车厢里,将脑袋枕在冷晴的膝上。
从大梁国出发时起,这一路上冷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但每每炎子明将脑袋枕在冷晴膝上小憩的时候,冷晴还算是老实安分地由着炎子明去了。可自从进入这赤冰国都城怀安,冷晴没事就会抖两下腿儿,弄得将脑袋枕在她膝上小憩的炎子明都有些烦了。
这会儿。冷晴又开始抖腿儿了,炎子明都懒得睁眼去看冷晴,只听闻他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自他唇间飘出:“你又想干嘛?有话就说,别没事就抖腿儿,一会儿到家了还有许多事需要爷我去处理,爷现在需要安安静静地休息,好好儿地养精蓄锐。”
闻言,冷晴垂眸瞪着炎子明,十分不满地一字一句地道:“你总说就快到家了,可我们进入这怀安城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你家!早知道这里这么冷,我还不如呆在万春楼里的好……”冷晴说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她实在是太冷了!
“急什么。怀安城如此之大,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你放心,爷的家,绝对比万春楼好上千万倍!等你见到了,定会流连忘返的。”面对冷晴的不满,炎子明却是如此分说。
尽管炎子明双眸微闭。可忽明忽然的烛光投射在炎子明面上,再配上炎子明唇角那魅惑人心的笑容,竟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冷晴一听炎子明这话,却如同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炎子明道:“你是不急,反正你不怕冷,可我怕啊!这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你们这儿的衣服又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穿了几件还抵不上一件羽绒服保暖!我现在需要的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和一张温暖的大床,还有一个里面燃着炭火的烤炉!烤炉!你懂吗?!!”
冷晴话音才落,却见炎子明蓦然睁眼看向了冷晴。】
原本冷晴就在瞪着炎子明的,这会儿被炎子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冷晴的双眸瞪得更加厉害了。
在冷晴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炎子明却是皱眉询问到:“羽绒服?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冷晴说这些话的时候,炎子明并没有怎么认真听,毕竟冷晴一路上都是如此抱怨的,炎子明早已听得双耳生茧了,可炎子明仍旧十分敏锐地抓住了冷晴话语中的关键词。
被炎子明如此跳脱的思维噎了一下,数秒后冷晴才反应过来。遂,只听得冷晴如此解释到:“羽绒服是我家乡的一种十分保暖的御寒衣服,寒冬腊月的天气,只要穿一件就不会觉得寒冷了。”
炎子明闻言,继续皱眉,且下意识地反问:“九国中竟有这种衣服?爷我怎么不知道?”
垂眸看着炎子明眼中透出的疑似怀疑的光芒,冷晴只能道:“天成大陆如此广阔,多的是世人所不知晓的东西,凭什么你要什么都知道?”
这一路行来,炎子明有多聪敏,冷晴是深有体会的。冷晴害怕与炎子明继续在“羽绒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会暴露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所以,冷晴深深地觉得,她必须尽早转移话题!
见冷晴不愿意多说的模样,炎子明却是起了兴趣,只听见炎子明似玩笑般地道:“那你到是说说,这羽绒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回头爷我也去给你做一件好了,省得你一天到晚地在爷我面前嚷嚷怕冷。”
冷晴不得不承认,她又一次被炎子明噎住了。
筹措许久,冷晴才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家乡的羽绒服和你们这儿的大氅、棉衣差不多,只不过你们这儿的大氅、棉衣里面的填充物是用的棉花,衣重且御寒效果不太好。而我家乡的羽绒服里面的填充物却是用的鸭绒、鹅绒,衣轻且御寒效果显著。”
听了冷晴的话,炎子明的兴致是越发地高了,当即就催促道:“哦?具体是怎么做的,快跟爷我说说!”
垂眸看着兴致如此高昂的炎子明,冷晴只能在心中叹息:这一劫,她今天是躲不过了!
是以,冷晴只能斟酌着词句道:“羽绒服的面料与大氅的面料到是一般无二,只是羽绒服的填充物是用小羽片和绒子的混合物制作而成。羽绒服前者称羽,后者称绒。多用鸭和鹅的毛,经选洗分离出小羽片和绒子用作羽绒服的絮料。羽绒有灰白两种,白者为佳。
羽绒服的质量与充绒量和含绒量有关。充绒量指一件羽绒服絮进的羽绒重量,用两表示,一般为五两左右,充绒量少,则保暖性差。含绒量指羽绒中绒子的含量,用份表示,一般羽绒里含绒量为五到八,含绒量高,则质量好。
因绒子能使人体热量不易散失,且手感柔软,但当受压和遇湿后不易及时鼓起,而小羽片此时则能使衣服蓬松鼓起以保持衣内有较多的空气,有助保暖。但小羽片多了,热量易流散,且有毛梗感。所以绒子和小羽片必须兼收并蓄,比例得当,才能达到最佳的御寒效果。”
冷晴这般说的时候,尽管她尽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表现得十分自然,也将“二百五十克”改成了“五两”,将“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的百分比改成了“五到八份”,更是将羽绒服的聚氨纤维面料隐去不提,可冷晴的内心深处却仍旧抑制不住地在颤抖、害怕着。
从第一次见到炎子明的时候起,只透过那一盘没有结局的棋,冷晴就知道,炎子明的聪敏,并不比她低!
尚在现代的时候,冷晴所认识的人里面有不少的棋艺爱好者,包括蒙语的爸爸这个棋艺界的泰斗在内,都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因为冷晴无论学什么都是拼尽全力去学的。可是,炎子明却能与冷晴在棋盘上斗个不相上下!
此刻回想起那夜那局一直没能分出胜负的棋局,冷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表面上她所看见的那样简单,否则,为什么每每当冷晴即将一子定输赢的时候,却又被炎子明无巧不巧地一子断了赢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偏每一次都是如此,这就十分蹊跷了。
仔细思索下来,冷晴大胆猜测,并非炎子明的棋艺与她的棋艺旗鼓相当,而是炎子明有意隐藏实力!
那夜的对弈,冷晴是尽了全力的,可炎子明并没有竭尽全力!(未完待续。)
第二章 面具易容2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冷晴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在朱府的时候尚好,尽管朱梓陌救了冷晴的小命,也见过冷晴那一身现代化的服装,可朱梓陌却从不追究冷晴的身份来历,以及冷晴因何而受伤,连问一句都不曾有过。不仅如此,朱梓陌甚至在病时将朱府的执掌大权都交给了冷晴!
那时候,冷晴甚至还计划着,从今往后她就赖在朱府,赖在朱梓陌的身边吃喝一辈子,如此,也挺好的。可自从被莫名其妙的绑架之后,冷晴原先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也是直到那时候冷晴才发现,原来,并非朱梓陌真的不在意她的身份来历,而是朱梓陌不屑去问,就如同朱梓陌不屑去找失踪不归的她一样。当然,这只是冷晴一厢情愿的想法,朱梓陌为了寻找冷晴所付出的努力,冷晴自然不知晓。
在冷晴眼中,炎子明与朱梓陌不一样,炎子明会问冷晴许多问题,可正因为如此,每每面对炎子明,冷晴总会忍不住地害怕。
冷晴害怕以炎子明的聪敏,会在言行间发现她并非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害怕炎子明发现真相后,会将她当做异类、妖怪,然后高举他手中的长剑,了结她的性命。
这段日子里,冷晴既要时刻保持着对炎子明和牧文不动声色的警惕,又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让炎子明以及牧文察觉出丝毫不对,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近一个月,冷晴终究还是一个不慎之下露出了端倪。
现下,冷晴肠子都悔青了!她好端端的提什么羽绒服啊?!
若非当初朱梓陌施以援手,冷晴早已命丧黄泉,正因为去鬼门关游荡过一圈,冷晴才觉得,逢此大难老天爷都没让她死去,反而让她来到这个异世延续生命。】她就更应该珍惜她这条小命,更应该好好儿地活着!
冷晴觉得,只有好好儿地活着,才对得起将她抚育成人的蒙爸爸、蒙妈妈。对得起不计回报地捡回她这条小命的朱梓陌……
“爷!快到了。”就在冷晴思绪万千的时候,牧文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却打断了冷晴的所有思虑。
当冷清在牧文的声音中回过神的时候,正巧看见炎子明伸手从他自己怀中掏出一样什么东西。
在冷晴满是疑惑的眼神下,炎子明用双手各捏住那样东西的一角,然后轻轻一抖。他从怀中掏出的那样东西便如此展开了——
只见那物展开后在烛光的映照下薄如蝉翼,且与人面部的肌肤、纹理几乎一般无二,上面还有人面部的五官,那竟然是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
在冷晴惊疑的目光中,炎子明将他手中的那张人脸铺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不过转眼的功夫,躺在冷清膝上的炎子明,已经不复先前那张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这些通通都在瞬息间被改变了。
如今摆在冷晴面前的那张面容,虽也不乏英俊,却丝毫不见阴柔之气,也没有半点阳刚的气息,因为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没有长开的娃娃脸:长眉大眼、高鼻薄唇,圆滚滚的脸型看着十分可爱,嘴角还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具易容!!”看着不过半分钟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炎子明,冷晴惊讶得险些咬到她自己的舌头。
面具易容,这种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才能看见的神气宝物,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冷晴面前!若非亲眼所见。冷晴真的不敢相信!
已经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炎子明闻言,却是冲冷晴邪魅一笑,语气轻佻地道:“不错,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连‘面具易容’这种宝贝都知道!”
咽下惊叹的口水,冷晴不屑地哼哼一声后接话道:“我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但是你知道的我一定都知道!”
冷晴自认她是来自于现代化城市的人,她所接触过的,所见识过的,自然比炎子明和牧文这些古人要多、要千奇百怪。她脑子里装的东西,是炎子明这种古人所无法理解的。而古人的世界里有些什么,冷晴只需要翻翻历史书就基本都知道了,所以,冷晴觉得她这话并没有夸大其词,不过,冷晴终究是低估了炎子明的智商啊……
只听见炎子明闻言后轻笑一声,而后继续语气轻佻地道:“如此说来,爷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定然也知道咯?”
“……”看着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庞的炎子明,冷晴只能无语望车厢顶。【ㄨ
好吧,冷晴不得不承认,她再一次被炎子明这无比跳脱的思维噎住了。
见冷晴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炎子明笑得越发开怀了,笑过后,炎子明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见炎子明说完这句话就猛然翻身坐了起来,虽依旧盘着双膝坐在冷晴身边,炎子明却刻意与冷晴保持了些距离。平日里炎子明动不动就会将脑袋枕在冷晴膝上小憩,如今两人连衣袖都没有挨着!炎子明面上更是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再也见不到以往的漫不经心与慵懒。
眼见着炎子明这一连串的动作,冷晴只能表示她的确不知道炎子明接下去要做什么……
“来者何人?!”随着从车厢外传进来的这一声呼喝,冷晴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下的马车应声停下了。
“在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二等护卫,牧文!这是在下的令牌。”马车停下后,冷晴清晰地听见牧文那隐含威严的声音自车厢外传进来。
牧文话音才落,就在冷晴疑惑于牧文所说的话的时候,又是一声呼喝声响起:“车内所乘何人?!”
“车内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二等护卫,王泉。”牧文的声音继续字句清晰地传进车厢内。
伴随着牧文的声音,是车厢门帘被人从外面挑起,随之刺骨的低温毫无阻拦地猛然灌进车厢内,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冷晴毫不意外地打了个寒颤。
当冷晴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瞧见,挑开车厢门帘的人,是穿着一身棕色皮甲,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
因那名侍卫逆光而立,是以冷晴瞧不清那名侍卫的容貌,但冷晴能感觉到来自于那名侍卫的深深的警惕之意。
透过被挑开的车帘缝隙,冷晴能瞧见,那名侍卫身后大约十步开外,是数名同样装扮的侍卫!再往前看,是一堵高大的围墙,墙体使用的是十分大块的包砖,比冷晴在现代见过的用来盖房子的砖块要大上四五倍不止。
看着那些身穿皮甲的侍卫们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再看看那堵高大的围墙,冷晴深觉,她即将要去的地方,定然非比寻常!
然而,此念头一出,冷晴心中霎时间惊骇万分:天呐!刚刚牧文说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二等护卫……太子殿下??难道……难道她这是到了传说中的……
不等冷晴继续臆测,只见那名挑开车帘的侍卫看着端坐在冷晴身边,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炎子明道:“令牌!”
顶着他人面容的炎子明闻言,当即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黄色的,一端系着金色锦绳,一端系着金色流苏的圆形令牌递给了那名侍卫。
那名侍卫伸手接过炎子明手中的令牌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并未将令牌及时还给炎子明,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炎子明身旁,被包裹得如同棕熊一般的冷晴身上,而后沉声喝问道:“她又是何人!”
被那个侍卫如此喝问,冷晴一时间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了她身边的炎子明。
炎子明闻言,却是收起了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继而笑嘻嘻地道:“这位兄弟,这可是我兄弟二人不远千里从大梁国江南一带为太子殿下寻来的美人儿,这位兄弟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不然一会儿到了太子殿下跟前,我兄弟二人可不好交代啊!”
平日里炎子明说话的声音总是慵懒中富有磁性的,可刚刚炎子明开口,嗓音却变得十分低沉且魅惑,这一改变另冷晴完全听不出往日属于炎子明的那种独特嗓音。
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炎子明,看着那陌生的容貌,听着那陌生的嗓音,若非冷晴亲眼看见了炎子明易容的全过程,冷晴甚至会觉得,她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炎子明,是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那名侍卫闻言,继续刨根究底地追问:“即然是敬献给太子殿下的美人,为何要包裹得如此严实?”
“还不是被这破天给冻的!这位兄弟,你也知道咱们赤冰国这气候有多严寒,也只有咱们这些在赤冰国土生土长的人才扛得住这等的天寒地冻。像大梁国江南水乡那种温暖之地养育出来的人,尤其是女子,初来咱们赤冰国有些不适应也是应当的。”对于那名侍卫的询问,炎子明如此笑嘻嘻地作答,尽管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十分欠揍,可说的倒也是大实话。(未完待续。)
ps:刚开始标题想写“第二章 ren、lian面具”后来在贴吧看到这是禁词,就改成了“第二章 易容,面具”,结果发上去还是被禁成了“第二章 **2”,所以……面具易容,将就着吧!
第三章 面具易容3
若是冷晴此时坐在车辕上,便能看见,她所乘坐的这辆车型庞大的马车此刻正停在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街的街面上。
马车左、右、后三方近五百米的距离内竟然没有一间屋舍,连一间草棚都瞧不见,不仅如此,一眼望去,这附近竟连一名赤冰国的平民百姓都瞧不见!除却冷晴一行人,唯一能瞧见的活人,只有那些身穿一身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们。
马车正前方是一条约有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甬道口那扇只用肉眼就看得出应当十分厚重的朱漆大门此时打开在两侧,每一边门前都站着五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身穿棕色皮甲的侍卫,且每一名侍卫皆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如此阵仗,不难看出这扇门的重要性。
甬道两侧是绵延无尽头的高大围墙,甬道两端的进出口皆有十数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的侍卫看守着,乍一看,森严非常。而甬道顶端的墙体上,雕刻着三个小篆,还用金漆仔细地描了,是“朱雀门”的字样。
如此场景,简单中透着威严,委实让人望而生畏!只可惜,冷晴因为畏寒,自从进入这赤冰国境内,冷晴几乎一直瑟缩在车厢内避寒,自然无缘得见如此场景。
在车厢外的车辕上坐着的牧文见那名侍卫检查了半天还不肯放他们进去,便有些烦躁地催促道:“这位兄弟,在下与王泉外出日久,还望这位兄弟快些检查完了放我兄弟二人进去,莫让太子殿下继续久等!若太子殿下恼怒了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等微末小官能承受的起的!”
那名侍卫闻言,委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他手中那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递还给易容成了他人的炎子明,而后便放下了车帘。】
“放行!!”车厢外,那声呼喝声再次响起。
随着呼喝声落下。冷晴感觉到她身下的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
因冷晴龟缩在车厢内是以无缘看见,此刻,她所乘坐的马车在牧文的驾驶下,正四平八稳地驶进那条约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驶向这赤冰国最华丽、高贵、尊严、奢侈的地方之所在!
当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后,静静地看着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容的炎子明,冷晴如此询问他:“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冷晴问这话的时候,炎子明正在低头把玩他手中那块一端系着金色锦绳,一端系着金色流苏的金黄色圆形令牌。令牌上原本规规矩矩、长短一致的金色流苏不知何时已经被炎子明扯断了几根,以至于流苏变得稀稀拉拉的,丑不堪言。
只见炎子明闻言,抬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晴,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聪慧如你竟会到现在还猜不到我们的目的地吗?”
冷晴闻言,低头看着盖在她双膝上的厚棉被,用手扯了扯厚棉被,沉默了。
其实,冷晴早已经猜测到了,在牧文第一次说出那句“在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二等护卫。【ㄨ牧文!这是在下的令牌”的时候,冷晴就已经大胆地猜测了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
只是,冷晴一点也不想去那个地方,冷晴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所以,冷晴才会问炎子明“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如此疑问,无非是冷晴希望炎子明可以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冷晴希望炎子明告诉她,她猜错了,他们并非要带她去那个地方……
可惜。炎子明没有给冷晴任何希望,如今事实摆在冷晴面前,由不得冷晴不相信!
“我可以反悔吗?”许久许久,冷晴有气无力地吐出了这句话。
“呵呵!”冷晴话音才落便听见炎子明如此轻笑一声。而后,只见炎子明侧身躺到冷晴身边,拿着金黄色圆形令牌的左手曲着支撑在脑袋下,而后朝冷晴竖起了右手食指。
只见炎子明一边左右晃动右手食指,一边语气慵懒且富有磁性地道:“不行哦!这个地方可不比朱府,更不比万春楼。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冷晴闻言,冷冷地将视线瞥向躺在她身边的炎子明,看着炎子明顶着那张十分陌生的脸,嘴角却噙着十分熟悉的欠扁的笑容,冷晴出口的语气冰冷到了谷底:“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们是这里面的人,那我宁愿留在万春楼受苦受难,也绝不会跟你们离开!”
日本镰仓中期的千代野能为了出家修佛而用火钳子夹着热烫的火炭烧在她那张绝美的脸颊上,火炭灼伤了她整个的脸,毁掉了她那遗世独立的美貌,也正因为她有如此坚持到底的决心,才能感动兰溪道隆大觉禅师,并拜入兰溪道隆大觉禅师的门下。【ㄨ
冷晴觉得,为了出家修佛,千代野尚且能如此,倘若那个花妈妈一意孤行,非要逼着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捞银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她就是效仿古人千代野毁了她这张脸又有何妨?
冷晴可不觉得,有哪个去花楼找乐子的男人愿意将银子砸在一个容貌尽毁的粉头身上!当然了,不到万不得以,冷晴也不愿意做出自毁容貌这种事来。
再则,在炎黄的历史上,花楼里的清倌多了去了,万春楼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冷晴自信,以她的才华,在万春楼,她亦大可以做个明哲保身的清倌。更何况,冷晴觉得,花妈妈的最终目的是只要能挣钱就行了,应该还不愿意与她弄个鱼死网破!
等她日后熟悉了万春楼的环境、人事,谋划好一切,她一定可以逃出万春楼的。即便逃不出去,大不了,她就是老死万春楼也不过如此!
可是皇宫是什么地方?
皇宫,在这个异世,的确是至高无上、雍容华贵,且是平民百姓一生都无缘触及的地方。可同时,皇宫,也是这个异世里最黑暗血腥、残忍无情的地方。
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陈阿娇,身份何等尊贵,位居六宫之首,皇后之尊,是何等的恣意风流?可当汉武帝刘彻不再需要她、厌弃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被弃之如敝履,什么也不是?
温泉水滑洗凝脂,夜半无人私语时。一掊黄土收艳骨,数丈白绫掩风流。杨玉环曾经何等荣宠,位列贵妃,每日享受着非常优越的生活,享尽了天下间的荣华富贵,但是最后呢?也不过是被唐玄宗李隆基缢死于佛堂!
这个异世里最无情、最喜怒无常的帝王,就是住在这种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冷晴认为,一旦她进了这皇宫,就等于将她自己送到了帝王的身边,等于将她自己置放于危险之中。
六宫中的女人更是几乎个个心狠手辣,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只要会危急到自己的妃子、孩子,从不会手下留情,而且每个人都聪明的不象话,简直每个人都是爱因斯坦!
“不斗则死,不死则斗”,这种地方,冷晴不想去,真心不想去!
面对冷晴的冷言冷语,炎子明却是笑得越发欠扁,然而炎子明出口的语气却丝毫不含笑意,反而有些森冷:“我怎么没有告诉你呢?当时你问我九国各国的形势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赤冰国太子的名讳的。”
被如此提醒,冷晴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劈过。
看着炎子明的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瞳瞬间睁大,只在这瞬息间,冷晴回想起了当时炎子明说过的话:“……炎武蓝的皇后名曰上官媚,生了一个赤冰国人尽皆知的傻太子,叫炎煦……叫炎煦……炎煦……”
“炎煦”二字一直在冷晴脑海中回旋不散,让冷晴只觉头脑晕眩,险些一头栽在她身前的厚棉被上。
直到此时冷晴才明白过来——煦,明也!炎子明,炎煦也!
原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炎子明,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掩饰身份的假名而已,炎子明的真名,是炎煦!炎子明的真实身份,是这赤冰国的堂堂太子啊!
想通了这其中原委,冷晴不由自主地环顾这辆用上等楠木打造的大型马车,这是她足足乘坐了近一个月的马车啊,可是直到现在冷晴才注意到,就算是在现代,楠木,也是十分值钱的木材,随随便便一个用楠木打造的家具,价值最少也是以十万为单位起步的。
尽管炎子明当时的确给了花妈妈许多金叶子,就算花妈妈大度到没有私贪,将金叶子全部拿出来花销了,也应当不足以让花妈妈买得起这样一辆用纯楠木打造的马车吧?更何况,花妈妈定会留下几片金叶子的!
可是,她如今却坐在这辆用纯楠木打造的马车上,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花妈妈给他们置办的马车并不能让炎子明满意,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炎子明让牧文悄无声息地置办了这样一辆上等楠木马车!(未完待续。)
第四章 我为鱼肉1
牧文坐在车厢外的车辕上安静地驾驶着马车,车厢内,被三件厚氅和棉被包裹得犹如棕熊一般的冷晴一言不发地蜷缩在车厢角落里,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则静静地躺在冷晴的身边,双眸静静地看着冷晴。
明明车厢内有两个人,但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反倒让车厢内更是安静非常。
冷晴垂眸看着她穿在身上,一件套着一件的厚氅,三件厚氅,哪一件不是用价格昂贵的布料制作而成的?还有她穿在最里面的,先前离开万春楼时炎子明给她换洗用的那件月白色长袍,上面的刺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淮绣!
那时候,冷晴尚顶着朱府少夫人的名头在朱府代替病中的朱梓陌处理朱府内的事物的时候,林知吾曾与她上报,说是朱府名下一间卖布料以及替客人制作成衣的铺子夜里不慎走了水,铺面全部被烧塌了,店中的布匹、成衣更是一件也没保住。
林知吾说,被烧毁的布料中虽也有名贵的绫罗绸缎,隔壁相连的几间铺子也都跟着遭了秧,但损失以及赔偿加在一起都尚在承受范围内。唯独有两匹客人送到店中,要求做成成衣的淮绣也被烧毁了,这个问题就十分严重了。
林知吾还说,若是客人们急着要其它那些被烧毁的布料、成衣,他大不了去别家的衣料铺子先买来救急便是,可淮绣这个东西,即便有钱,也很难在市面上买到,更何况是整整两匹淮绣!就算林知吾肯花钱去别家的衣料铺子买,人家也没有啊!
当时冷晴就问了林知吾,什么是淮绣?
“淮绣可是咱们天成大陆上最名贵的刺绣,只产于咱们大梁国平东省淮宁郡。第一,淮绣使用的针法十分复杂,除非是手艺顶尖的绣娘,否则难以绣出最完美的淮绣。其次。淮绣绣出来的花鸟都是十分活灵活现的,穿着淮绣制作而成的衣裳在外走动,甚至能招惹来真的蝴蝶、鸟类,只这一点就足以令淮绣价格昂贵了。
最后一点。淮绣使用的布料,必须是用平东省淮宁郡当地饲养的最好的蚕吐出的蚕丝制作而成的丝绸,次一点的都不能用。所以,随随便便一件用淮绣缝制而成的衣裳都能卖到几千两白银。如果是当红绣娘手下绣出来的淮绣,价格更昂贵呢!”林知吾还没开口。随侍在冷晴身旁的陆雪月就如此洋洋洒洒地开口为冷晴概括了淮绣的价值。
连陆雪月这个只在朱府内宅里伺候,平日里连朱府大门都不会出的小丫鬟都知道淮绣的名贵,可见,淮绣是真的名贵。
后来林知吾又如此告诉冷晴,因为淮绣从选料到制作都十分麻烦,所以淮绣几乎是大梁国皇室的专供物品,也会被大梁国皇室当做国礼送给其余八国的皇室,所以一般的商贾以及平民百姓穷极一生都很难见到淮绣,更别谁能提穿得起用淮绣做成的衣裳了。
而只有当那一年淮绣的生产情况十分可观时,才能在大梁国的市面上看见十余匹淮绣流通买卖。可天成大陆如此之大,十余匹淮绣哪够分啊!所以,就算是十分有钱的人家,若没点有实力的背景,也很难买到淮绣。
衣料店的管事说,那两匹淮绣是今年二月初,一位官家的小姐遣了身边婢女拿到店子里来要求制成时下最新颖的成衣的,双方说好了三月中来取,对方连定金都付好了,谁知……
丝绸等物本就畏火。一点火星都能让丝绸燃烧起来,更何况是能将铺面都烧塌的大火?那两匹淮绣的下场可想而知,真是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因为淮绣过于珍惜昂贵,被烧毁的时候已经临近三月中了。冷晴委实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出两匹淮绣来,万般无奈之下,当时冷晴只得做主赔偿了对方整整三万两白银!这件事才算是压了下去。
事后冷晴大概估算了一下,三万两白银如果折合成现代的rmb,估计得值个六百多万的样子……
回想起这段往事,冷晴才猛然发现。原来不只是她身上穿的那间月白色长袍是用淮绣制成的,就连炎子明身上一直穿着的锦衣华服,同样是用的淮绣。
原本,单是能买得起车型如此庞大的,用纯楠木打造的马车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炎子明的身价不菲!如今冷晴更是发现,原来连炎子明和她所穿的衣服都是用这天成大陆上最名贵的淮绣制作而成的,冷晴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最后,冷晴将视线落在了她盖在双膝上的厚棉被上,估计,现在她身边也只有这些棉被是真的不值几个钱的了吧!
许久后,只听见冷晴自嘲地笑了笑,出口的声音竟有些萎靡:“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和朱梓陌一样的有钱人家里的公子哥儿,原来,竟是我肤浅眼拙,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你竟是堂堂的一国太子!也是我蠢,当初竟然没有发现马车的不对,更加从不去怀疑,哪个有钱人家里能培养出来牧文那等身手的护卫,就连腰缠万贯的朱梓陌身边,都没有!”
朱府的财势,冷晴虽然不是全部都清楚,可朱梓陌病倒的那段时间,冷晴以朱府少夫人的身份替朱梓陌撑起了朱府内的一切事物,以及朱府所辖的那些铺子、田庄的运营。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冷晴在那段时日里所接触到的那些商铺、田庄,就足以令冷晴猜测到朱府辖下的商铺、田庄等等究竟有多庞大,朱府有多少财势了。
可就算是掌管着如此有财有势的朱府的朱梓陌,他身边也没有牧文这等身手的护卫!
冷晴也是学过武术的,她在学武术这方面花费的rmb,并不比她念完大学所花的rmb少,所以冷晴很清楚,想要培养出牧文这等身手的护卫,需要花费的钱财自然不在少数。
再则,朱梓陌平日里过的生活虽谈不上奢侈二字,但绝对是富贵无双的,可直到冷晴离开朱府,冷晴都没有看见过朱梓陌有一件用淮绣制作而成的衣裳!
综上所述,与炎子明一比,朱梓陌根本就算不得有钱。因为朱梓陌只是区区一介商人,而炎子明,他是堂堂的赤冰国太子!
一国太子,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并非朱梓陌这区区一介商人可以比拟的。
原本一脸平静的躺在冷晴身边的炎子明在听闻冷晴如此萎靡的话语后,面上的平静无波却在一点点地破裂。
只见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猛然翻身坐起,看着将脑袋低低地垂着的冷晴,炎子明踌躇了一会儿才有些手足无措地如此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不管是赤冰国太子炎煦,还是现在的炎子明,你只需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安危就足够了。再说了,我也不算骗你啊,‘子明’是我师傅为我取的字,所以,我既是炎煦,也是炎子明。
至于马车的事……我哪里知道那个花妈妈竟如此吝啬,拿了牧文那么多金叶子,竟给我们找了一辆不仅车型狭小,而且陈旧漏风的马车来。你也知道这一路行来有多寒冷,若不是牧文办事回来的时候碰巧瞧见了,自己做主重新置办了一辆马车,这一路上有你受的!”
炎子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此萎靡不振的冷晴,他竟会觉得揪心!
许是平日里见多了冷晴的恣意,所以突然见到如此颓然的冷晴,他一时间无法适应吧!嗯,一定是的!
因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有此等揪心的感觉,遂,炎子明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炎子明话音落下后,冷晴沉默了一阵儿才抬眸看向炎子明,然后如此问到:“你这算是认错吗?”
“认错?”与冷晴四目相对,炎子明如此皱眉反问。
冷晴闻言,朝炎子明点了点头,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是啊,难道不是认错?你看,从一开始你就隐瞒了你和牧文的真实身份,将我大老远的从大梁国骗到这个冷死人的赤冰国来。如果你们不将我骗来,我的左臂也不会脱臼,我也不会因为救你而带着脱臼的手臂跳进那么冰凉的井水中,结果你们两人没事了,我却因为受伤加风寒发烧到昏迷……综上所述,难道你没有错?”
炎子明身为堂堂赤冰国的太子,除了赤冰国的现任皇帝炎丰帝炎武蓝和皇后上官媚敢当面说炎子明有错,平日里谁敢招惹炎子明?
即便在世人眼中,炎子明是个傻太子,可炎子明的身份摆在那里,在赤冰国皇宫中,哪个宫妃、臣子、宦人、宫女见到炎子明了,表面上不是恭恭敬敬的?
可如今,冷晴却字句坚定地说炎子明错了,这委实让炎子明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耳听着冷晴说话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冷晴眼中更是隐隐有泪光浮现,炎子明惊讶之下哪还顾得了那些?
只见炎子明当即就朝冷晴拱手,并用他那张易容成娃娃脸的脸赔笑道:“是是是,我是认错呢!还请冷大小姐大人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原谅在下可好?”(未完待续。)
第五章 我为鱼肉2
“我很好奇,你这是请我原谅炎子明呢……还是请我原谅炎煦?又或者说,我是该继续喊你炎子明呢……还是该改口喊你炎煦?你和牧文足足欺瞒了我一路,倘若不是刚刚被宫门前的侍卫拦住查问,只怕你们还打算继续欺瞒下去,不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吧!”这是冷晴低沉且冰冷的声音。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子明’是我师傅为我取的字,所以,我既是炎煦,也是炎子明。再者,我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等到了东宫,我想瞒也瞒不住啊!你若非要我回答,你还是喊我的字吧!如果可以,我到宁愿我只是炎子明……所以,就当做是炎子明在请求你的原谅吧……”这是炎子明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马车外的天是阴沉沉、灰蒙蒙的,气温低到令人生畏,然而,牧文却仅仅穿着一件厚氅坐在车辕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似没有尽头的蜿蜒通道,稳稳地驾驶着马车,对于车厢内炎子明与冷晴两人的谈话,牧文权当做没听见。
车厢内,听见炎子明如此言语,冷晴眼中一抹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只见冷晴当即便将视线转移到炎子明左手中的那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上,并乘热打铁地道:“炎煦也好,炎子明也罢,终究都是你,我们其实没必要如此纠结。不过……事已至此,我虽的确没办法再回去大梁国,再回到朱梓陌身边,可是俗话说认错要有诚意……这样吧,你若真是诚心认错,就把你手上的那块令牌给我吧!”
炎子明闻言,却是愣住了。【ㄨ
看着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冷晴,炎子明有些怔然地问道:“你要这令牌做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你要是诚心认错,就把它给我!”冷晴也不愿与炎子明解释,翻来覆去地说了她就是要那块令牌。
话至此。不过转瞬间,炎子明就明白了冷晴的用意,霎时间炎子明只觉得啼笑皆非——
举着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炎子明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这个小女子啊。兜了这么大一圈儿,细数了我这么多‘罪过’,居然就为了这区区一块令牌?不过是块令牌罢了,你若想要,直说就是了。何必浪费这么多心思!再说了,这是王泉的腰牌,上面刻着王泉的名字和供职,即便给你了也无用啊!”
见心中所思被炎子明戳穿,冷晴也不羞恼,反而挺直了背脊,面上一副“我是老大”的模样,口中则语气坚定地道:“我就是要,你给不给!”
被冷晴的不依不饶弄得没办法,炎子明只得妥协道:“好好好。给你!”
听闻炎子明如此言语,冷晴当即就喜笑颜开地伸手去接炎子明手中那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然而,炎子明见状却是将拿着令牌的左手一缩,令冷晴已经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没有拿到令牌,冷晴的笑脸当即就垮了下来。
只见冷晴将伸出去的手重新塞进双膝上盖着的厚棉被中暖着,而后双眸瞪向炎子明,出口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怎么?是不是后悔了?又舍不得了?”
炎子明闻言却是嘿嘿一笑,用他那独特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解释道:“你且放心,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身为赤冰国太子,自然不会食言而肥。一块护卫腰牌罢了,我还不至于舍不得。不过,这块令牌就不给你了。王泉的腰牌你拿去真的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若想要,等待会儿回到东宫,我命内庭司给你打造一块新令牌,上面刻上你的名字,这样可好?”
有新令牌拿,冷晴又何必纠结于一块本属于他人的令牌呢?是以。冷晴当即就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要这块令牌了!”
“话说回来,我那座东宫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比这块令牌要贵重,你为什么非要这块令牌呢?”看着抿唇浅笑的冷晴,又看了看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炎子明想了想,还是如此问到。
炎子明委实想不通,冷晴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向他讨要这区区一块令牌?炎子明可不觉得这块令牌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内庭司为宫中供职的护卫们打造的用来识别身份的腰牌罢了。
这种腰牌除了可以方便护卫们进出宫廷,根本就别无它用。而且因为这种腰牌只是表面镀金,内里却是用玄铁打造的,委实过于沉重,悬在腰间十分不便,以至于牧文、王泉在宫中时极少佩戴,只有外出离宫时才会带在身上,冷晴为什么非要它呢?
“这令牌,是用的什么材料打造的?”对于炎子明的疑问,冷晴却是朝炎子明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努了努嘴,如此反问到。
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炎子明到也没有打算隐瞒,只如实道:“这种令牌所用的材料,是极为难得的玄铁。内庭司的工匠们将玄铁熔成玄铁汁后再倒入事先打造好的磨具中,等玄铁汁冷却了就铸成了这种令牌。
令牌铸成后,工匠们会在令牌的表面镀上一层厚厚的真金,乍一看之下,这种令牌不过是块普通至极的金牌罢了,可是入手却比同样大小的金牌要沉重许多。因为这种令牌极难仿造,所以宫中守门的侍卫也就从不担心会有人拿着假令牌蒙混入宫或者出宫。”
闻言,冷晴忽然轻声笑了笑,而后亦是坦言道:“我到不是真有多想要这块令牌,我只是看中了用来打造这块令牌的材料,也就是你所说的——玄铁。”
冷晴是个商人,还是堂堂的总经理级别,平日里自然不可避免地要参加各种宴会、应酬,见得人多了,冷晴的见识自然也就在无形中增长了。
冷晴曾许多次陪同各种客户参加各种鉴赏会,有宝石的,有玉器的,有金器的,有木雕古董的,数不甚数。
冷晴有着与生俱来的聪颖,这种鉴赏会参加的次数多了,冷晴就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个金器是真金还是镀金,冷晴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之前炎子明从他怀中掏出这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的时候,冷晴就已经看出了这块令牌不过是在表面镀了一层真金罢了。
然而打造这块令牌所用的真正材料,冷晴却看不出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冷晴这才对这块令牌打起了主意!
可是,当冷晴听到炎子明说这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是用玄铁打造的时候,冷晴心中其实十分震惊——
玄铁,是在金庸的小说中,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极为沉重,熔点高,有磁力,开锋后削铁如泥的宝物,金庸的小说中曾有多次描述。因玄铁极为稀有,且材质特殊,故疑为天外陨铁。
直到此刻冷晴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竟真的有玄铁这种宝物存在!
只见炎子明用右手食指勾住他左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一端的金色锦绳,将令牌展现在冷晴面前后,炎子明便如此解释道:“玄铁的确是世间十分难得的金属,可在我们赤冰国,这并非难事。世人皆只知道远在我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叫做天封山。可他们却不知道,在天封山山脚,就有一处我赤冰国皇室秘密开凿的玄铁矿!
那个玄铁矿每年都可出产约有数百斤的玄铁,我手中这块玄铁令牌,就是出自此矿。因为玄铁是开锋后削铁如泥的宝物,而玄铁矿的产量又十分有限,所以赤冰国皇室对于玄铁的控制向来都极其严格,整个赤冰国朝堂,除了赤冰国的当朝皇帝和在内庭司里供职的人,没有人能直接接触到玄铁矿。”
炎子明话音刚落,冷晴就两眼放光地看向炎子明,语带请求地道:“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个事儿……”
按照这段日子以来炎子明对冷晴的了解,炎子明总结出了以下三点——
冷晴心情正常的时候,说话的语调总是冷冰冰的,偶尔也会抿唇一笑,但笑意从未触及眼底。当冷晴不高兴的时候,说话则十分冲,什么事都要与他对着来,还喜欢挑他的刺儿。而当冷晴想算计什么的时候,就会笑,冷晴笑得越美丽,就证明她肚子里打的主意越坏……
总之,只有冷晴说话的语调冷冰冰的时候,才是冷晴最正常的时候,其他任何情况,都只能说明——冷晴不正常了。
是以,猛一见到冷晴突然如同转了性儿似的,一脸请求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炎子明则十分警惕地看着冷晴,且语带防备地道:“你先说是什么事!倘若只是力所能及的事,我决不推辞!”
“不用紧张,我就是想向你讨一把用玄铁打造的匕首。虽然你说赤冰国皇室对玄铁的控制极其严格,可以你赤冰国太子的身份,这件事对你来说应当不难吧!”冷晴说这话的时候,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炎子明,满脸的真诚,委实看不出有任何作假与算计。(未完待续。)
第六章 我为鱼肉3
为了阻止寒风和低温的侵袭,车厢两侧车壁上的窗帘都放了下来,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厢顶悬着的那一盏白纱灯笼,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摇摇晃晃,光影也在来来回回地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被厚氅和棉被包裹得如同棕熊一般的冷晴蜷缩在车厢角落里,整个人恰好在烛光的边缘地带,以至于在灯笼摇晃不止的情况下,冷晴一会儿出现在光影下,一会儿隐没在阴暗中,时隐时现的模样委实让人觉得不真实。
静静地看着被光影照射得如此不真实的冷晴,许久,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才语调轻缓地答道:“好,我一定用玄铁给你打造一把这世间最锋利的匕首。”
自从进入朱雀门后,冷晴说的每一句话,无论对错,炎子明都选择了顺从,即便,用玄铁打造匕首一事其实十分难办,炎子明依旧选择了默然顺从冷晴的意思。只因有一件事,炎子明无法将它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上告诉冷晴,所以,炎子明总觉得心中有愧。
这件事,就是之前冷晴口中的“哪个有钱人家里能培养出来牧文那等身手的护卫,就连腰缠万贯的朱梓陌身边,都没有!”一事。对于此事,炎子明选择了默认,不去纠正。
朱梓陌有多庞大的暗中势力,炎子明知道得并不全面,但有一点,炎子明清楚,朱梓陌在暗中发展的财势,并不比他炎子明差!再加上朱家百余年积攒下来的财势,如今已成为朱家家主的朱梓陌,只怕已是这天成大陆上的首富了吧……
别说他炎子明现下还只是赤冰国的太子,即便炎子明现在就登基为赤冰国的皇帝,拥有了整个赤冰国的财势,只怕也无法与朱梓陌匹敌!
但无论是朱梓陌在暗中培养的势力,还是朱梓陌在暗中积攒的财富,炎子明知道,冷晴却全然不知。】否则,冷晴也不会轻易地说出“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和朱梓陌一样的有钱人家里的公子哥儿”这种话来。
而且,他与朱梓陌是同门师兄弟一事。冷晴至今都不知道,炎子明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冷晴知道。所以,对于冷晴话中与朱梓陌有关的任何误区,炎子明都不能贸然去纠正,否则。以冷晴的聪颖,他与朱梓陌的关系,定然瞒不住。
如果让冷晴知道,他炎子明不仅与朱梓陌相识,两人更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弟,可他却在冷晴遭难的时候,用并不光彩的手段这般将朱梓陌的新婚妻子给拐带到了自己的国家,冷晴要作何感想?
只怕到时候,冷晴就不是向他炎子明讨要一块玄铁令牌,一把玄铁匕首这么简单了!
“爷!西和门快到了。要下马车了。”炎子明的话音才落下,车厢外,牧文那毫无情绪的声音突然响起。
车厢内的炎子明闻言,当即收起了那些繁杂的心思,因为炎子明知道,进了这西和门,他就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凡是都需要小心谨慎,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杀身之祸。
将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塞进怀中后,炎子明便面朝车厢门帘的方向,一脸肃穆地整了整身上衣袍,坐姿也极为端正。身上再也瞧不见一丝平日里的慵懒,因为他此刻,是王泉!
看着顶着陌生人相貌的炎子明突然如此严谨,冷晴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遂诧异道:“怎么了?”
目视着前方的车厢门帘,炎子明顶着那一张娃娃脸。语气颇沉地道:“在赤冰国,宫内供职之人只要手持玄铁令牌就可以驾驶车马自由进出朱雀门,可过了朱雀门,还有一道西和门。赤冰国有明文律法规定:除了当朝皇帝的车架,不论对方何等身份,所有车马在西和门前都必须停下,车内所乘之人必须下车,不得驾驶车马经过西和门,违者,按谋反罪论处!
过了西和门,皇子及公主以上身份的人才有权利乘坐宫内特制的步辇,而类似牧文、王泉这种身份的护卫,过了西和门,再远的距离,再恶劣的天气,也只能徒步而行。刚刚牧文说了,西和门快要到了,如果你不想被冠上谋反的罪名,就乖乖地跟我一起下马车,步行到东宫去。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血溅当场,可以试一试我话中的真假。”
冷晴闻言,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谋反罪,这在封建制度的国家,不论是国外还是炎黄的历史中,从来都是罪中重罪,不论起因为何,但谋反失败的,几乎都会被处以极刑——
南朝宗室大臣,宋武帝刘裕第六子刘义宣,建康(今江苏南京市)人,母亲为孙美人。
刘义宣生而舌短,涩于言论。元嘉元年,封竟陵王,食邑五千户,仍拜右将军,镇石头城。出为都督、江州刺史。勤自课厉,政事修理。辅助孝武帝刘彧夺位有功,累迁中书监、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给鼓吹。改封南郡王,食邑万户。
原本刘义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人,可偏偏在孝建元年起兵谋反,不幸兵败后在狱中被杀。有子十八人,除两人早卒外,其余都因这次叛乱而死。
再有初代宁王朱权的第四代继承人,明太祖朱元璋五世孙,宁康王朱觐钧庶子朱宸濠,初封上高王。因宁康王没有嫡子,于弘治十年(公元1497年)袭封宁王。
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朱宸濠借口明武宗正德帝荒淫无道,集兵号十万造反,杀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革正德年号,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以王纶为兵部尚书,集众号称十万,并发檄各地,指斥朝廷。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率舟师下江,攻安庆。
然而,四十三天之后,朱宸濠大败,其将士焚溺而死者达三万余人,诸妃嫔皆赴水死,朱宸濠及其诸子、郡王、仪宾,并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一起为王守仁所俘,押送南京,交给张永。明武宗先放再抓,最后废为庶人,伏诛,除其封国。
单单是冷晴在学校念书时学到的历史知识中,这种谋反失败被诛杀,甚至是连坐的事例就不胜枚举。
冷晴死过一次,深深地体会过那种明知生命在流逝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冷晴可以摸着她的良心说,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的恐惧,她不是一般地畏惧死亡!
冷晴不会明知道不下马车会被定为谋反罪,还傻乎乎地因为怕冷而呆在马车里不下去。
跟自己的生命比起来,严寒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活着,就是感冒发烧个十天半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面对炎子明的说辞,冷晴真的无言以对。
尽管冷晴没有吭声,可是炎子明知道,冷晴将他的话听进心中去了。
“对了,待会儿下马车前将这个戴上。”只见炎子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他那宽大的衣袖暗袋中抽出了一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
“为什么要戴这个?”伸手接过炎子明手中那条天蓝色的丝巾,冷晴满脸的疑问。
勾起一边的嘴角浅浅一笑,顶着娃娃脸的炎子明看向冷晴——
尽管冷晴那曼妙的身形此时被掩在那层层厚氅和厚棉被之下,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头大棕熊,可这丝毫遮掩不住冷晴那张绝色无双、倾国惑人的脸庞。
“冷晴,你这张脸,真的太勾人心魄了,你不能将它随便暴露在人前。而且,赤冰国的现任皇后上官媚,她最讨厌的,就是赤冰国皇宫中有相貌比她还要美丽的女子存在……若是在西和门外,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护住你,可进了这西和门,许多事情就由不得我做主了。戴上面巾,遮住你的容貌,能为你自己,还有我,省去许多麻烦。”对于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如此简单明了地解释。
冷晴闻言,只垂眸看着她手中那条天蓝色的丝巾,默默点头:“o……好,我懂了。”原本冷晴是想说“ok”的,然而话到嘴边,冷晴陡然惊醒,硬是改了话头。
冷晴知道她长得很美,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没少因为她这张脸无端招惹到祸事,可那时候她尚有蒙语的爸爸、妈妈保护她,而且在法治社会下,也没人敢太过猖狂。
但来到这个异世后,她举目无亲,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封建制度的社会,像她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她如今唯一可以依赖、可以保护她的人,只有炎子明。
所以,对于炎子明话语中的明褒暗贬,冷晴只能权当做没有听出来,她只能忍!
但有一点:她生来就是这副容貌,冷晴从不觉得这是她的过错!
“爷,西和门到了,下马车吧!”车厢外,牧文那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看了一眼冷晴,炎子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走吧!”
言罢,炎子明站起身,当先一步走出了车厢。
在收回视线的时候,炎子明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神色,透彻无以言喻的复杂。(未完待续。)
ps:为了这篇文章,小墨把工作辞了,只为了在年前能够完结……
第七章 西和门内1
《春秋左传.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这是炎黄历史上极其有名的一段典故,但凡学过点历史的,都知道。
冷晴看着她自己这张脸,看了二十三年,她自己长得有多绝丽,冷晴心知肚明,炎子明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尽管冷晴自认,她生就如此容貌,并非她的过错,可怀璧之罪,冷晴懂。
面对贪得无厌的虞公,虞叔尚可以挥起宝剑,将虞公赶去了共池,然而冷晴终究不是虞叔,冷晴没有虞叔那么强大的本领,在这个举目无援的异世,冷晴能够自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又岂敢将自己与虞叔作比较?
是以,面对森森宫廷,寒刀冷剑,冷晴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炎子明的吩咐,仔细戴好那条天蓝色丝巾,确保丝巾不会被风轻易吹落后才出的马车车厢。
掀开残留着自己体温的厚棉被的那刻,冷晴只觉得四周寒冷成一片。
车厢内已经如此寒冷了,车厢外的严寒,可想而知,可冷晴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只见冷晴整理了下她身上的厚氅因为久坐而生成的皱褶,又抬手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那条天蓝色丝巾,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冷晴才敢朝着车厢门帘走过去。
掀开车厢门帘,踏出马车车厢,站在马车车辕上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光线尽现眼前,同时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即便身穿三件厚氅,冷晴仍旧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咬着牙根扛着严寒,冷晴举目四望。第一个入眼的,就是马车正前方,那一条约有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
如朱雀门一样,甬道口那扇只用肉眼就看得出应当十分厚重的朱漆大门此时打开在两侧。每一边门前都站着五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身穿棕色皮甲的侍卫,且每一名侍卫皆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神情肃穆。
如此阵仗。不难看出这扇门的重要性。
甬道两侧是绵延无尽头的三米多高的围墙,甬道两端的进出口皆有十数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的侍卫看守着,乍一看,森严非常。而甬道顶端的墙体上,雕刻着三个小篆,还用金漆仔细地描了,是“西和门”的字样。
恰有十余名队列整齐,手持长矛,身穿甲胄的士兵从西和门后走过,无需多想。那应当便是宫廷中巡逻的侍卫。而这种侍卫,在西和门外,却瞧不见。
如此情景,足以证明西和门内宫禁森严,并非一个小小的朱雀门可以比拟的,冷晴深知炎子明并没有欺骗她。
站在半人高的车辕上,冷晴朝前方那堵只有三米多高的围墙后望过去,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原来……这就是真正的鲜活的皇宫!
最后,冷晴才看向站在马车一侧灰白的地上。外面只穿了一件厚氅,手中提着三尺青峰的牧文和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
牧文是个糙汉子,太过木讷,平日里又因宫规只能跟炎子明和王泉呆在一起。几乎从未与女子有过接触,想要牧文怜香惜玉,恐怕要等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是以,见冷晴出来后终于看向了他们二人,却只有炎子明一人走上前去伸手去扶冷晴。
以往上下马车,冷晴都是靠的她自己。从不需要人扶,可自从亲戚上门后,冷晴越发地畏寒,以至于这几天冷晴穿的委实太过厚重,连在平地上行走都及其不便,更遑论想再独自一人下这足有半人高的马车?
是以,面对炎子明的善意,冷晴默然接受了。
将纤纤玉手放在炎子明那张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两手相触的瞬间,冷晴只觉得,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暖。
恍然间,冷晴想起,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曾发生在她与朱梓陌身上。
那时候,她端坐在喜轿中,朱梓陌便轻掀轿帘,将左手伸向端坐在喜轿中,那一身鲜红色嫁衣的她。
那时候,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盖头下的宽大手掌,只稍微犹豫了几秒便抬起她的右手轻轻放在了那只手掌的手心里。
那时候,同现在一样,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暖。
那时候,她曾以为,她在这举目无援的异世,终于寻到了一处栖身之所……
那时候,她曾以为,以她经商的才华,只要朱梓陌肯垂青,肯给她机会,她就一定可以在这个异世开拓一片属于她冷晴的天下。
可是,不过一眨眼,一切物是人非:她离开了朱梓陌,离开了朱府,离开了大梁国,孤身一人随同炎子明和牧文来到了这陌生的赤冰国,来到了这陌生的皇宫门前。
思及此,冷晴又忍不住自嘲:从来到这个异世的那一刻,她便已然是孤身一人,倘若不是遇上朱梓陌,她早已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朱梓陌虽将她捡回了朱府,救了她一命,却也改变不了她本是孤身一人这个事实……
想到朱梓陌,冷晴有些怅然,她离开朱府也快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如今朱梓陌的身体怎么样了?朱府上的一切事物可还让他费心劳神?也不知道,那个酷似蒙语的陆雪月……她可还好?在她莫名其妙的失踪以后,朱梓陌可曾牵累到近身伺候她的陆雪月??
罢了,今天踏进这扇西和门后,大梁国的一切都将与她冷晴无关了。朱梓陌也好,陆雪月也罢,那都是曾经了,再也不会与她冷晴的生命有任何交集。
从第一天随炎子明踏上前往赤冰国的路途的时候,冷晴就知道,她应该没有机会再回去大梁国,再回去朱府,再回到朱梓陌身边了。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尤其是身在位处上位者的炎子明身边,冷晴更加不会妄想,今天踏进了这扇西和门,来日,她还能顺利地走出这个宫廷,走出赤冰国。
深吸一口气,摒弃脑中那纷杂的念头,冷晴稍微弯身,在炎子明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双脚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后,冷晴当即就将自己的手从炎子明那张温暖的大掌中抽了出来,而后转身,安静地面向西和门的方向,静静地等候牧文和炎子明下一步的指示。
手中的纤纤玉手被蓦然抽走,炎子明只觉得心也随之一空,心中似有什么被一同抽走了一般,可炎子明却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牧文也没有给炎子明多少思索的时间,只见牧文伸手从他怀中掏出一块金黄色的,一端系着金色锦绳,一端系着金色流苏的圆形令牌,竟与先前炎子明拿出来的那块玄铁令牌一模一样!
手持金黄色的玄铁令牌,牧文一边朝守在西和门前的侍卫们走,一边语含威严地道“在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二等护卫,牧文!这是内庭司督造的玄铁令,请查验。”
有一名腰佩长刀,手持长矛的侍卫在牧文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迎了上去。与牧文面对面站定后,那名侍卫接过牧文手中的金黄色圆形令牌,先是用手掂了掂重量,而后仔细看了令牌正反两面雕刻的字。
确定了令牌的真伪,那名侍卫便将令牌还给了牧文,而后转脸看向牧文身后,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语气冷冽地道:“你的令牌。”
炎子明闻言,当即就笑嘻嘻地亦是从他怀中掏出了那块金黄色的,一端系着金色锦绳,一端系着金色流苏的圆形令牌,又笑嘻嘻地亲自送到了那名侍卫的手上,口中更是语含笑意地道:“在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二等护卫,王泉!”
静静地站在马车旁瞧着炎子明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冷晴实在无法将现在的炎子明与她最初时在万春楼里遇见的那个慵懒却孤傲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换了一张脸皮,可炎子明却似乎在那一刻将他整个人也换掉了,一点也瞧不见他往日身为炎子明的踪迹。
此时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就是赤冰国太子殿下身边的二等护卫,王泉!
无人会想象到,这个人,其实就是赤冰国高高在上的太子——炎煦!
对于此等迷惑众人的手段,冷晴真心佩服。
又是一番查验,那名侍卫将手中货真价实的令牌还给炎子明后,又看向被三件厚氅包裹得如同棕熊一般的冷晴,继续语气冷冽地道:“你的令牌。”
有了先前在车厢内被突然点名的经历,冷晴当即就将目光投向了炎子明,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问她要令牌?好吧,她没有。现在就看他炎子明怎么解决了。
循着那名侍卫的视线,炎子明回头去瞧冷晴,却瞧见冷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炎子明心中无奈,嘴上却依旧笑嘻嘻地解释道:“她啊,她可没有玄铁令牌,她是我和牧文兄弟奉命去宫外给太子殿下寻来的琴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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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和门内2
一堵三米多高的围墙,一条约有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一扇厚重的西和门,就这样隔出了两个世界——
西和门内,是赤冰国最雍容华贵,最富丽堂皇,最宏伟壮丽,最庄重森严的赤冰国皇宫之所在。更是赤冰国一众文武大臣与赤冰国当朝皇帝商议朝政之所在。
西和门外,是近五十名身穿一身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们。他们唯一的职责,就是守卫好这扇供赤冰国一众皇族子弟,以及在皇宫内廷里供职的侍卫、宫女和宦人们进出赤冰国皇宫的西和门,并将一切意图混进皇宫内廷和混出皇宫内廷的不轨之人捉拿进天牢。
今日,西和门前停了一辆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外观虽朴素,实则是用上等楠木打造的车型庞大的四轮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名被层层厚氅包裹得犹如棕熊,面上蒙着一条天蓝色丝巾的女子,马车前方,站着一名身穿灰色裋褐服,手提一柄三尺青峰的男子,和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以及一名身穿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
“琴师??”看着炎子明和冷晴,那名侍卫眼中透着狐疑。
炎子明闻言,当即重重地点头,笑嘻嘻地应道:“是啊,这位兄弟你也知道,咱们的太子殿下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说风就是雨的。这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在年初的宫宴上听了一曲陛下的御用琴师弹奏的‘高山流水’后,总闹着要寻一个琴技超群的琴师来和陛下的那位御用琴师一较高下嘛,我兄弟二人这才奉命去宫外给太子殿下寻了这么一位琴师来。”
那名侍卫闻言,兀自低头沉默了,似在思索炎子明话中的可信度。
炎子明见状,到也不着急,也不出言催促,只依旧脸带笑容地看着那名侍卫,静静的等待那名侍卫的决定。
时间,在沉默和安静中缓慢地流逝。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那名侍卫忽然抬头看向了炎子明和牧文,还有他们二人口中所谓的“琴师”冷晴。
在牧文的面无表情,炎子明的嬉皮笑脸,冷晴的淡定从容中。只见那名侍卫转身对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们大声喊道:“可以放行!”
炎子明闻言,当即朝那名侍卫拱手,语气和善地道谢:“多谢这位兄弟!下次我兄弟二人再奉命出宫,在下一定给这位兄弟捎上一坛子太子殿下宫里特藏的极品佳酿!”
炎子明此等明显的示好,若是换了旁的人。对方定会欣然接受,但是,能被派来守卫西和门的侍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被严格训练过。
是以,那名负责盘查的侍卫不仅不给炎子明面子,还语气冷冽地道:“不必!快进去。西和门前任何人都不得久留!”
对于那名侍卫的冷脸以待,炎子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继续笑嘻嘻地应承:“好嘞,我们这就进去。那我们的马车,就有劳众位兄弟们处置了。”
言罢,炎子明招呼了牧文和冷晴,一行三人就这般在近五十名身穿一身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们的瞩目下踏进了西和门。
负责盘查炎子明和牧文、冷晴三人的那名侍卫一直目送着炎子明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西和门内,随即那名侍卫便挥手招来了一名与他装扮相同的侍卫。而后附耳在那名侍卫耳边十分小声地道:“去禀报皇后娘娘宫里的人,王泉与牧文回来了,这次他们给太子殿下带回了一名女琴师。瞧那女子畏寒的模样,应当是从南边过来的。许是大梁的人。”
“是!”那名侍卫亦是小声的答应,而后转身小跑着进了西和门。
画面切换到西和门内。
漫长且笔直的通道上,脚下是上等汉白玉铺就的路面,左右两侧是三米多高的灰白色围墙,围墙上间距不等地开着一些拱门。一行三人,易容成娃娃脸的炎子明走在最前面。包裹得犹如棕熊的冷晴走在中间,看上去最正常的牧文走在最后。
因为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以至今日天气仍旧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厚厚的积云,连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
赤冰国皇宫外的街道两侧的房屋屋顶上还有不少积雪堆积,有些屋檐因为积雪消融还在往下滴着水滴,使得行人不敢在屋檐下行走。但在赤冰国皇宫,西和门内,竟连一点积雪的影子都瞧不见!
如今,炎子明、牧文和冷晴三人就徒步行走在这西和门内的皇宫之中。
先前冷晴站在半人高的车辕上眺目远方,只能看到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这其中的壮瀚巍峨都被那堵只有三米多高的围墙挡住了,如今徒步行走于其中,身临其境,冷晴霎时间被她沿途所看到的景象折服了——
一路走来,脚下踩过的每一步路都是用上等汉白玉铺就的,举目四望,那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宫殿,露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耀目辉煌。
宫殿的飞檐两端,是金鳞金爪的两条飞龙,工匠将其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腾空而去。
每座宫殿各依地势的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环抱,却又自成一势。殿檐下的铺作和阑额上描绘着细致的丹青,与那朱漆的门扉相映成彰。
远远望去,每一座宫殿都是那般巍峨恢弘、金碧辉煌!
这真是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之景。
即便今日天气阴沉,没有半点阳光,也丝毫无法掩盖这座巍峨皇宫的金碧辉煌与气势恢宏。人行走在其中,只觉得渺小不堪,无法与之比拟。
这种近似压迫的感觉,与冷晴以往参观过的故宫是不一样的。
故宫,虽也同样是气势恢宏、磅礴大气的皇宫,却只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名胜古迹,少了鲜活的气息。而冷晴眼前的这座皇宫,尽管没有故宫那样的磅礴大气,却比故宫多了丝鲜活的气息,以至给人的感觉更加真切、实在。
“哈啾!!!”一个无法抑制的喷嚏打断了冷晴所有的思绪。
顶着一张娃娃脸走在最前面的炎子明听闻身后响起的那声不轻不重的喷嚏声,当即就驻足转身笑道:“穿那么多,包裹得跟头熊似的你还能打喷嚏,你畏寒也不至于如此吧!”
因脸上戴着丝巾,冷晴也不好用手去揉鼻子,便只能皱了皱鼻子,可过后冷晴还是觉得鼻子十分不舒服,又听闻炎子明如此调侃自己,冷晴当即就横了炎子明一眼,冷声反驳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不怕冷啊!说我是头熊,你们简直就是天生的熊!北极熊!”
恰在此时,前方,有一队身穿乌黑甲胄,手持长矛,腰佩长刀的巡逻士兵从一扇拱门中走了出来。只见那队士兵一个转弯,竟朝着炎子明三人的方向迎面走了过来。
牧文见状,当即出声提醒到:“爷!禁军来了。”
炎子明闻言,回头去瞧,见真的有一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士兵迎面过来了,当即便不再与冷晴说话,只忙着将冷晴拉到一旁的灰白色围墙底下,给那队巡逻士兵让路。
牧文亦是退让到一旁的灰白色围墙底下,静默不语。
在炎子明和牧文的屏息凝神,冷晴的不明所以中,只见那队巡逻士兵人人面无表情,且神色肃穆,目不斜视,脚步一致地从他们三人面前走过。
一直目送着那队巡逻士兵远去,炎子明这才看向冷晴,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北极熊,不过我们的确是……”
然而,炎子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刚才那队士兵……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好像有些畏惧他们?”看着那队身穿乌黑甲胄,手持长矛,腰佩长刀的巡逻士兵走进远处的一扇拱门,冷晴如此问到。
不论是在朱雀门前还是在西和门前,面对那些守门的侍卫,炎子明和牧文都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的,可刚刚那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巡逻士兵出现后,炎子明和牧文那一反常态的态度,冷晴怎能察觉不到?
在冷晴看来,那队巡逻士兵与那些守卫在朱雀门和西和门前的侍卫们唯一不同的地方,不过是他们身上穿的盔甲颜色不同罢了,可炎子明和牧文却在看见那队巡逻士兵后,立即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连话都不敢说了,甚至还要拉着她一起退到一旁给那队巡逻士兵让路!
冷晴十分好奇,那队巡逻士兵……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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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和门内3
阴沉沉的天气,厚重的积云,漫长的通道,一切都是那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只见炎子明循着冷晴的视线,看向了那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巡逻士兵消失的那扇拱门,炎子明也不说话,只是那般静静地看着那扇拱门。【ㄨ
因为易容,炎子明那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也易容成了一双大大的圆眼,此刻那双大圆眼微微地眯着,似在回忆、思索着什么。
炎子明静静的凝视着那扇拱门良久,在冷晴觉得时间都快凝滞了时,炎子明才开口解释道:“赤冰国的百姓们都以为,在赤冰国皇宫西和门内,他们的当朝皇帝是最至高无上的,其次是他们的储君,可是,百姓们不知道,在他们的皇帝和储君之间,还隔着一支数万人的禁军!”
冷晴是个地道的江南女子,尽管一米七三的身高在江南水乡来说已经十分高挑了,可在炎子明这个拥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的北地汉子面前,冷晴依旧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是以,因为身高差异,冷晴从来都不愿意与炎子明站得太近,这会导致每次冷晴看炎子明的时候,难免要微微仰头。可在现代的时候,冷晴最不喜欢的,就是仰着脖子去看对方,这会让冷晴觉得十分不舒服。
然而,先前冷晴被炎子明拉到一旁的灰白色围墙底下时,冷晴与炎子明几乎是肩并肩挨着站着的,这让冷晴每次看向炎子明,都必须微微扬起她那纤长且白皙的脖子,否则她就无法与炎子明对视。
是以,每每看向炎子明,冷晴面上虽毫无表现,可她心中却十分无奈啊……
这会儿,冷晴又得微微仰起脖子看向炎子明,眼神疑惑地如此反问:“禁军?”
“从赤冰国建国至今,禁军从来都是直属于赤冰国当朝皇帝统辖的军队。除了赤冰国当朝皇帝和每一任禁军统领,任何人都无权指挥禁军,包括母仪赤冰国的六宫之主。从禁军建立至今,禁军的人数始终保持在三万人以上。最多的时候,禁军的人数达到过五万余人。
同样是军队,禁军的待遇,包括衣食住行在内,皆是赤冰国所有军队中等级最高的。比如刚才那队巡逻禁军身上穿的那件颜色乌黑的甲胄。就是用极纯的玄铁打造的,每一件玄铁甲胄都重达逾百斤!赤冰国别的军队虽是在外为赤冰国保疆卫土,却连看一眼玄铁甲胄的资格都没有!”冷晴问的是炎子明,可回答她的,却是牧文。
耳听着牧文那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冷晴扭头看向一向习惯了沉默寡言的牧文,却见牧文亦是看着那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巡逻士兵消失的那扇拱门,眼中晦暗莫测,似酝酿着什么不明的情绪。
尽管牧文说得已经十分详细,冷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如是道:“即便如此,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不能因为他们的待遇比其他军队好,穿的甲胄是用玄铁打造的,就能彰显得他们有多特别吧!他们毕竟是在皇宫里供职的军队,保护的是皇宫以及皇帝的安全,待遇比那些在宫外任职的军队好,也在情理之中吧!”
在炎黄的历史上,甲胄的类型及其繁多,就拿最普遍的皮甲和明光甲来说吧——
皮甲一般重约五到十斤,因为他们多用表面硬化的皮革。有的还有铁铆钉,用来加强防御。而明光甲一般重约六十斤上下,最主要的特征是胸前、背后有大型圆形或椭圆形甲板,这种甲板经过打磨。在阳光下有耀眼的反光,就好像一面镜子,而汉代镜子上常有“见日之光,天下大明”的套话,明光甲因此得名。
以重量而言,炎黄宋代的步人甲(步兵铠甲)是炎黄历史上最重的铠甲。总重量达五十八斤。为此,皇帝赐命,规定步兵铠甲以五十九点六斤为限。此后,又把长枪手的铠甲重量定为六十四至七十斤;由于弓箭手经常卷入近战格斗,其铠甲定为五十六至六十六斤;而弩射手的铠甲定为四十四至五十四斤。
总之,在炎黄的历史上,就没有一种盔甲的重量超过一百斤的。
思及此,冷晴情不自禁地补了一句:“再说了,每天都要穿着重达上百斤的玄铁盔甲到处巡逻,这待遇……我真心没看出来哪里好了!”
也许,在这个异世,能穿上重达逾百斤的玄铁甲胄在炎子明和牧文这些人眼中是种别样的殊荣,可在冷晴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殊荣,简直就是种折磨啊!
牧文闻言,却是回头看向冷晴,虽面无表情却语气严肃地道:“冷姑娘此言差矣!能被选入禁军的,都是赤冰国各地军队中的佼佼者。这些士兵在被选入禁军后,都会被送往天封山脚,在极端恶劣的气候和环境下经过长达一年的负重训练。一年后,只有通过所有训练的士兵才有资格回到禁军,进入赤冰国皇宫,穿上那一身玄铁甲胄。”
牧文的话音都不曾落下,炎子明便已接过了话头——
只见易容成他人模样的炎子明依旧看着那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巡逻士兵消失的那扇拱门,语气淡淡地道:“那时候,重达逾百斤的玄铁甲胄对于那些士兵们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穿上玄铁甲胄,他们是赤冰国所有军队中享有最高等待遇的禁军。脱下玄铁甲胄,人人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就算是九国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是最末等禁军的对手!
而且,赤冰国开国皇帝给予了禁军‘若在皇城内发现了欲行不轨之人,无论其何等身份,皆可以先斩后奏’的特权。八十多年前,赤冰国曾有一位太子在年末的宫宴上意图行谋逆之举,却被一名禁军事先发现了其意图,那位太子还未发动谋逆之举便已人头落地,血溅宫宴……尽管一刀斩了储君的头颅,可那名禁军却没有遭受半点责备,还荣升为禁军副统领。
而且,禁军虽有三万余人,却只管赤冰国皇宫西和门以内的事,出了西和门,除非是赤冰国当朝皇帝遇到危险,否则,就算是有人在西和门前杀了赤冰国的储君,禁军的士兵,都不会多看一眼。所以,只要在西和门以内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不说出或做出什么会让禁军误会的话和事,轻易是不会招惹到禁军的。”
“你们说来说去,前面的那些都不过是铺垫,最后两点才是最重要的吧!对于这两点,我只想说——你们赤冰国的律法,委实让人不敢恭维!”综上所述,看了看炎子明,又看了看牧文,冷晴给出了如此总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冷晴终于明白了炎子明和牧文为什么会畏惧,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忌惮刚才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那队身穿乌黑甲胄的巡逻禁军了。
三万余人的禁军究竟享有何等待遇,对于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而言,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炎子明更不会在意。因为炎子明本身身为赤冰国储君所享有的待遇,绝对不是区区一个禁军可以比拟的。
真正让炎子明和牧文在意的,是赤冰国开国皇帝给予禁军的,直到现在都不曾收回过的“若在皇城内发现了欲行不轨之人,无论其何等身份,皆可以先斩后奏”的特权!
正是因为这个“特权”,即便是身为赤冰国储君,身为赤冰国未来的皇帝的炎子明,也不敢在赤冰国皇宫的西和门内,在禁军面前太过放肆。
顶着一张娃娃脸的炎子明闻言,终于收回了一直看着那处拱门的视线,转而看向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冷晴。
只见炎子明抿唇一笑,继续俯身在冷晴耳畔小声地道:“的确。不过先前有一句话你却是说错了,我到底是这赤冰国未来的君主,想让我畏惧他们,他们还不够资格。我不在他们面前放肆,只是不想在那之前给自己无端招惹麻烦,你……懂吗?”
“哈啾!!!”炎子明话音才落,冷晴就十分不给面子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冷晴这个喷嚏真的打得很大,连她戴在脸上的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都被喷动了。
皱了皱鼻子,看向已经站直了身子的炎子明,冷晴有些欲哭无泪地央求:“行了行了,我们别在这儿耗时间了,快点去你那个什么东宫行吗?你们这儿真的太冷了,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到你那个东宫我就要被冻死了!”
微微垂眸看着明明穿了三件厚氅却仍旧如此畏寒的冷晴,炎子明也是无语问苍天了。
抬眸看向站在冷晴身后,只穿了一件厚氅,左手提着一柄十分寻常的三尺青峰,一直都是面无表情,极少有情绪波动的牧文,炎子明语调慵懒地吩咐:“牧文,你先行回去东宫,让宫里的人将寝殿里的地龙烧好。还有,让王泉那厮在寝殿里烧两个银碳炉,我和冷晴随后就到。”
对于炎子明这个主子的吩咐,牧文从不质疑,从来都是恭敬领命,然后将事情一一办好,这次亦然——
“是!爷!”炎子明话音才落,牧文便恭敬地拱手领命而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赤冰储君1
因为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今日天气仍旧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厚厚的积云,连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
赤冰国皇宫外的街道两侧的房屋屋顶上还有不少积雪堆积,有些屋檐因为积雪消融还在往下滴着水滴,使得行人不敢在屋檐下行走。但在赤冰国皇宫,西和门内,竟连一点积雪的影子都瞧不见!
只是,阴沉沉的天气,厚重的积云,漫长的通道,一切都是那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偌大一个赤冰国皇宫中西和门内一条十分普通的,漫长且笔直的通道上,脚下是上等汉白玉铺就的路面,左右两侧是三米多高的灰白色围墙,围墙上间距不等地开着一些拱门。原本的一行三人,牧文领命先行回了东宫去安排,如今只剩下了炎子明和冷晴。
牧文走后,炎子明便笑着看着冷晴,语气尽显调侃地道:“我的冷大小姐,如此安排,您看可否满意啊?”
抬眸看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炎子明,冷晴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堂堂的一国储君,可是从冷晴认识炎子明到现在,除了两人第一次在万春楼见面时,炎子明还颇有点大家公子的风范外,那之后,冷晴和炎子明相处的时间越久,炎子明就越没有正正经经的时候。
甚至有些时候,炎子明活脱脱就像个市井无赖、地痞流氓,常常气得冷晴想挥拳头揍他!可是偏偏无论是出自名义上炎子明是冷晴的主子而言,还是单纯的论两人的身手而言,前者,冷晴不能跟炎子明动手,后者……冷晴也打不过炎子明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如今,在冷晴眼中,连牧文这个随身侍卫都比炎子明这个主子要严肃、正经。
想起在万春楼时的初见,冷晴的神思有些恍惚——
那时候,她站在白纱边,伸手轻撩起白纱。走了进去。
她的身后,白纱自然地轻缓垂下。
铺着淡蓝色暗纹桌布的圆形茶桌,一个摆着不少错落有致地白子黑子的棋盘,一个放在棋盘边的青花瓷酒壶。
一双白皙的手。一手手肘隔于桌面,手腕以上部分悬空,三指弯曲,食指与中指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手边是两个分别装着白子和黑子的棋盒。
一手执着装着大半杯酒液的青花瓷酒盏。因是举杯的动作,宽大的衣袖从手腕滑到了手肘,露出了袖子下的白皙手臂。
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三千青丝,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则随意散乱地披在其身后肩头。
同手臂一般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两边勾着,似笑非笑。
那时候,冷晴进到白纱后顺着视线一一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
那时候,冷晴初见炎子明时,甚至忍不住想要感慨——这个男人的相貌,竟然和朱梓陌不相上下,一样的祸国殃民啊!
那时候,端坐在茶桌后的炎子明,虽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可给冷晴的感觉,却是那般的神圣且不可侵犯……
回忆完第一次与炎子明相见时可谓是无比美好的场景,再看看眼前这个一米八几,顶着一张他人的娃娃脸。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的大男人,冷晴真的是要无语扶额问苍天了!
除了如今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已经易容成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外,他那三千青丝,依旧是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则随意散乱地披在其身后肩头。这一路走来,炎子明的装扮都没有怎么变换过。甚至可以说是并无变化。
今天炎子明身上穿的,更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件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只是外面套了一件厚氅,遮住了那件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罢了。
冷晴可以自动忽略掉炎子明那张易容的十分可爱的娃娃脸,可无论如何,冷晴也无法将今日的炎子明与她初见时的那个炎子明联系到一起。
冷晴怎么看怎么觉得,如此截然不同的气息和气质,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啊!
冷晴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堂堂的一国储君,身边伺候的人应当都是十分稳重、自持,懂得分寸的吧,例如牧文那样儿的!
可炎子明这个正牌主子,性子竟是如此的让人……无法直视……真不知道炎子明如此跳脱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综上所述,真的不怪冷晴这一路走来都没能看出炎子明竟然是堂堂的一国太子,甚至冷晴都没有怀疑过炎子明与赤冰国皇室有无关系,实在是因为炎子明平时太没有正形儿了。
见冷清虽看着自己却一直沉默不语,炎子明心中不停地嘀咕是不是他刚才的安排有哪里不对,怎么冷晴看着自己的眼神与表情皆如此古怪?可是无论炎子明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做出的安排究竟有哪里不对了??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但面上,炎子明依旧满面笑意地看着冷晴,并笑着问冷晴:“怎么了?这地龙也烧了,火炉也添置了,我堂堂一国太子都为您冷大小姐屈尊到这个地步了,冷大小姐还不满意?若真是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了。”
也不知道炎子明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每次炎子明做的事都是为了冷晴好,可炎子明总要在做完好事后,再无赖般的调侃冷晴一顿,不调侃得冷晴动气,炎子明就不罢休!每次都是如此,久而久之,连冷晴都琢磨出这个道理了。
是以,炎子明为何那般吩咐牧文,冷晴心知肚明,对于炎子明这做完好事还要坏心眼儿地调侃自己一顿的臭脾气,冷晴更是心知肚明。
可即便炎子明平日里再没有个正形儿,他终究是赤冰国的太子,该有的尊严和体面肯定是有的,光看平日里炎子明与牧文的相处模式便可见一斑——
在牧文面前,炎子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而在炎子明面前,牧文从来都是恭敬顺从得如同一只小猫儿。冷晴还从未见过炎子明与牧文嬉皮笑脸,亦或是牧文对炎子明摆脸色。
但是冷晴认真想了想,这一路走来,不论她怎么闹腾,对炎子明如何冷嘲热讽、冷脸相对,炎子明似乎从来没有对她摆过架子——无论是身体一国太子的架子,还是单纯的身为她冷晴的主子的架子,从来都没有。
地位如此尊贵的炎子明能为冷晴做到这个地步,冷晴深觉她也该知足了!
是以,对于炎子明的调侃,冷晴根本就不会去计较——
只见冷晴微微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虽因为丝巾遮面而看不清冷晴的表情,却能听见冷晴在笑:“你还知道你是一国太子呢!整日里没个正形儿的,我还以为自己认的这位主子是从哪个市井里钻出来的地痞无赖,整日里除了调侃我这个丫鬟,就不会别的了!”
然而,却见炎子明闻言后,忽然一脸严肃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炎子明如此举动,当时就将冷晴吓了一跳,还以为炎子明这是要与她动手呢!若不是随即便看见炎子明将左手掌心贴在了他自己的心口处,冷晴险些都要摆出防御的姿势了!面对身手诡谲的炎子明,冷晴也只能防御了……
在冷晴防备的眼神中,只见炎子明一改脸上严肃的表情,随即便用一副泫然欲泣的口吻道:“冷大小姐,你总算是承认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丫鬟了,我心甚慰啊!如此,是一国太子又如何?是地痞无奈又如何?都没什么关系了!”
面对如此逗比一般的炎子明,冷晴也只能再度无语扶额问苍天:苍天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逗比一样的主子啊!她深深的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啊!!
如此腹诽着,冷晴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一边呆着儿去!”
言罢,冷晴也不再逗留,当先迈步朝着先前牧文离去的方向走了。
炎子明见状,当即便跟了上去,嘴上还嚷嚷着:“别走那么快,你知道东宫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路,难道我不会问路啊!”这是冷晴充满鄙视的声音。
“我说,这可是在宫里,你若是问错了人,可要给自己惹麻烦的!”这是炎子明提醒的声音。
“有你这尊大佛在,我还怕什么麻烦!”这是冷晴毫不在意的声音。
“喂喂喂!不带你这样坑主子的!你要是惹了麻烦,我可不会管你!”这是炎子明万般无奈的声音。
“那我这就去惹麻烦,看你管不管我!”这是冷晴笑得猖狂的声音。
“冷大小姐!走错了,左拐!”这是炎子明充满戏谑的提醒声。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这是冷晴死要面子的声音。
“哎呀不是那个拱门!是这边这个!”这是炎子明好笑兼无奈的提醒声。
“都说了不用你提醒!!我是故意走错的!”这是冷晴气呼呼的声音。
二人越走越远,笑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赤冰储君2
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ㄨ余花攒镂槛,残柳散雕栊。岸菊初含蕊,园梨始带红。莫虑昆山暗,还共尽杯中。——《置酒坐飞阁》唐.李世民。
汉白玉石砌成的八米高的台基上,修建着一座巍峨高耸、气势磅礴的宫殿,在今日这阴沉沉,积云厚重的天气下,远远看去,竟犹如那神话中的琼宫仙阙,让人叹为观止。
迎面有一扇华丽的朱漆宫门,两扇开的宫门上各有一个鎏金兽面衔环门环,宫门正上方还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上用金笔写着“惟德宫”三个苍劲有力的篆体字。
这就是赤冰国皇宫中的——储君东宫。亦是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太子居住的宫殿之所在。
踏上那八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前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到阶梯的最顶端,推开那扇厚重的朱漆宫门,当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苍翠竹。
亦是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留有许多四四方方的泥坑,那些苍苍翠竹就栽植在这些泥坑中。苍竹虽多,却多而不乱,一丛又一丛,相距得当,排列得宜,令人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因天成大陆北地过于严寒,即便是四季常青的苍竹,有些苍竹的竹叶也难免泛了黄、落了地,以至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满满的都是枯黄的竹叶。
五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的宦人正人人手持一把用竹枝编成的笤帚认真且仔细地扫着他们脚下汉白玉石上的落叶。
此刻,那五名宦人皆循着推门的声音看过去,在看清来人的相貌后,纷纷停下了手中打扫的动作。
只见那五名宦人就地双膝跪地,将手中笤帚小心地放在身边的地上,继而不顾地面冰凉地整个人都匍匐在了用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接着,只听闻那些宦人们语气恭敬地齐声唤道:“奴才参见王泉大人!”
“咱们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不用这么拘礼!”站在惟德宫殿门前。被一众宦人们跪拜,易容成王泉的炎子明闻言,却是如此嬉笑着。
炎子明话音落下后,有一名匍匐在地的宦人身子未动。却恭敬地接过了话头:“太子殿下早些时候就吩咐过了,王泉与牧文两位大人为殿下在外奔波月余,委实辛苦。太子殿下命我等见到王泉与牧文两位大人后,必须行大礼,否则便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炎子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可面上,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站在炎子明身边的冷晴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炎子明,也懒得理会,径直朝着惟德宫内走了进去。现在冷晴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意,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快点到炎子明这货住的寝殿,感受最原始的炭火的温暖!
“哎!你等等我!都起来都起来!”炎子明见状。嚷嚷着便抬步追了上去,在路过那些匍匐在地的宦人们时,炎子明终于想起了应该让他们起来这件事。
那五名宦人闻言,口中应着“是”,但在直起上半身后,他们先拿起各自身边的笤帚,这才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那五名宦人继续他们先前的打扫工作,并没有因为炎子明与冷晴的出现而有任何变化。
当冷晴好不容易拖着冰冷且沉重的身子走出了那一大片苍苍翠竹时,紧接着出现在冷晴面前的。竟然是一扇满月型的拱门。
看了看身边顶着一张娃娃脸还依旧气定神闲的炎子明,又看了看拱门左右,发现两边都是绵延的高达三米的灰白色围墙,并没有别的拱门后。冷晴这才敢确定,她没有走错。
穿过面前的满月型拱门,入眼的竟是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一条由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镶嵌其中,在这富丽庄严的皇宫里,彰显出别具一格的幽美恬静气氛。
沿着汉白玉石小路朝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里面走了约有十余米的距离。几乎走到了汉白玉石小路的尽头,一座气势恢宏,有着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的宫殿,就这般好无征召地出现在冷晴面前。
当冷晴被她眼前突然出现的宫殿那恢宏磅礴的气势所震惊时,在惟德宫的一个角落里,两个面白无须,带着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的年轻宦人正缩在墙角里往他们面前墙壁下的那个灶坑中添柴加火。
这处的墙壁与惟德宫别出的墙壁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墙壁的最下面,用青砖修建出了一个半米多高的圆弧,形似一个灶膛。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形似灶膛的圆弧里面明明燃烧着十分旺盛的大火,可四周却瞧不见一丝柴火燃烧后的灰烟,也不知道到这灰烟都跑哪儿去了。
无需猜测,这两名宦人在烧的,就是炎子明先前提到过的——地龙。
烧地龙,简单来说,就是房间地下挖有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在洞里烧火,灰烟带着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屋里的地面就像北方农村的热炕一样热乎乎的,这个火道就是地龙。但是炕只是一张床,地龙是对整个房间。
“我听说只要这天儿一冷,眘殿下和帧殿下两位殿下的宫里这地龙就没熄过。可你看看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自打我进了这惟德宫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都没瞧见这惟德宫的地龙烧过!今儿可算是第一次烧这地龙了。”一名圆脸的宦人捡起他身边的一根儿臂粗的圆木头朝他面前烧得旺盛的火坑里扔了进去,如此感慨到。
另一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闻言,却是满面疑惑地接话道:“是啊!往年,即便再严寒,就算是前年深冬那般大的暴雪,太子殿下最多也就是在他自个儿的寝殿里燃了两个银碳火炉取暖。还有昨儿那场大雪,昨儿那么冷的天儿,太子殿下都没想过要烧这地龙,怎生今日这天儿不冷了,太子殿下反倒想起要烧这地龙了?”
说罢,那名面色白嫩的宦人用他手中的小铲子拨动了下火坑里的柴火,让火势烧得更旺些,顺便将多余的灰烬铲了出来,倒在了他身旁的一个口小肚大的陶罐里。
那名圆脸的宦人闻言,当即抬手拍了一下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的帽子,口中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个傻子,你刚才没听见太子殿下身边的牧文大人说吗?这次王泉大人与牧文大人离宫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为太子殿下带回了一名在大梁国江南一带寻到的女琴师。
听牧文大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是那名琴师身子不怎么好,太过畏寒,有些受不住咱们赤冰国这严寒的天气。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听了牧文大人的话,太子殿下这才想起来要烧这地龙给那名琴师取暖呢!”
“太子殿下也太过看中那名琴师了吧!”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口中如此叹着,双手也不曾闲着,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小铲子,两手举高了去扶他头上那顶被那名圆脸的宦人拍歪了的宦人帽。
扶好被拍歪的帽子,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继续疑惑道:“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这人儿都没见着呢,还不知道长相如何,太子殿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又往面前的火坑里扔了一根儿臂粗的圆木头,那名圆脸的宦人语带提醒地道:“这就不是咱们这些奴才该操心的事儿了,咱们啊,只管将这地龙烧好,保证太子殿下的寝殿里暖烘烘的,太子殿下和牧文大人不怪罪咱们就行啦!”
“说得也是!”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可见他也深以为然。
然而话音一转,却见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用他手中的小铲子戳着火坑里的柴火,口中满含娇嗔地道:“真羡慕在太子殿下的寝殿里伺候的高喜他们,咱俩儿在这累死累活地烧地龙,他们到是直接享受了。”
然而那名圆脸的宦人闻言却是咧嘴一笑,继而语气轻快地道:“说你傻你就真傻了吧!牧文大人让咱们俩人来烧这地龙,虽然这差事累了些,咱们也没有那些在太子殿下的寝殿里伺候的同伴享受。可咱们却不用伺候咱们那位脾性古怪的太子殿下,不用看牧文大人那吓死人的脸色,如此一来,咱们既不会因为伺候不周而得罪主子,还能窝在这角落里烤火取暖、聊天,如此想想,到也是个美差。”
看着身边笑得美滋滋的一同进宫的同乡,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打小儿我就说不过你!”
才嘟囔完,看了一眼身边所剩无几的柴火,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站起身子道:“这柴火又快烧完了,你照看着点火势,我去柴房里再搬些柴火来。”
尽管心中有些埋怨,可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依旧记着牧文交代给他的任务。
“行,你快去快回,咱们可不敢让这火势断了啊!”看着同乡离去的背影,那名圆脸的宦人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知道的。等着啊!”说罢,那名有着白嫩面色的宦人一溜烟儿地跑远了。(未完待续。)
ps:上一章的内容已修改!
第十二章 赤冰储君3
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上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阻挡了室外的低温,又阻挡了屋外的人看见室内的情形,一举两得。
镂空雕花殿门顶端则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金色的大字——惟德殿。
如此恢宏大气的宫殿,除却曾在故宫里看见过,冷晴这可以算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是这座宫殿给冷晴一种鲜活的感觉,与冷冰冰的名胜古迹故宫大不相同。
两相比较之下,冷晴到觉得,她眼前这座宫殿,到显得更加恢宏、真切。
当冷晴还在细细打量她眼前这座惟德殿富丽堂皇的外表时,炎子明已经大步上前,双手一伸,就这般轻飘飘地推开了他面前那扇镂空雕花的殿门。
将镂空雕花的殿门推开后,炎子明也不做停留,更没有招呼冷晴,只是兀自继续抬腿迈步,朝着惟德殿内走了进去。
见炎子明都进到惟德殿内去了,冷晴自然不会傻站在殿外感受空气中的低温和严寒,当即便尾随炎子明也进入了惟德殿中。
进入惟德殿内,冷晴脚下虽一步不停地随着炎子明一直往惟德殿深处走,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却在不停地四处打量——
只见空阔的惟德殿中,地上铺着一层黝黑发亮的地砖,人行走在上面,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二十余根大柱立在殿中各处,支撑着惟德殿那磅礴恢宏的重檐庑殿顶的全部重量,每根柱子上又都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龙,若是靠近了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蛟龙每条的造型又都不一样。
同殿外一样,室内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都是那般的富丽堂皇。
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壁下,有一座高约两米的汉白玉石台基格外醒目,台基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张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各排列三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蛟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角端(音录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和香亭。
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着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大蛟龙,蛟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约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两侧,各有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门上亦是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冷晴一路跟随着炎子明从左侧的那扇镂空雕花的门扉下走了进去。
冷晴原以为,过了这扇镂空雕花的木门,就应该是炎子明居住的寝殿了,结果,出了这扇镂空雕花的木门,还是满眼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
看着眼前的那一片苍翠,冷晴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与炎子明相处的日子久了。【ㄨ冷晴在炎子明面前也就不再掩饰她的脾气,只听闻冷晴当即就朝走在她前面的炎子明声音冷冽且气势冲冲地道:“你是不是在带着我兜圈子呢!前面是苍松翠柏,后面还是苍松翠柏,你的寝殿到底在哪里!”
闻言,炎子明却是回头朝冷晴咧嘴一笑,语带安抚地道:“我哪敢带着您冷大小姐兜圈子啊!这惟德宫里一共有两座宫殿,一座就是你身后的‘惟德殿’,是惟德宫里的大殿,往日都是用来接见前来拜访的人员的,不过到了我这里。这惟德殿纯粹就是个摆设了。
还有一处清心殿,在惟德殿后面约百步远的地方,是惟德宫里的寝殿,赤冰国每一任太子的饮食起居都在清心殿里。烦请冷大小姐再往前走一段儿。很快就到清心殿了。这会儿清心殿里的地龙和银碳火炉应该已经烧起来了,您再往前走一段儿就可以取暖了。”
其实,就算炎子明不说这话,丝毫不与冷晴解释,冷晴也没得选择,只能跟着炎子明继续走。就算炎子明真要坏心眼儿地带冷晴兜圈子,冷晴都只能认栽!
冷晴很清楚,她现在是在赤冰国的皇宫里,而炎子明,不仅是她冷晴要伺候三年的主子,更是这赤冰国皇宫里的太子!一国的储君!
就算撇去这些身份束缚不说,光凭炎子明那诡谲的身手,冷晴都只能任由炎子明摆布。
如今,炎子明甘愿屈尊为冷晴如此解释,冷晴就算想发火,也无处可发了。
看着炎子明那张圆滚滚,笑得如同艳阳一样的娃娃脸,冷晴第一次觉得那张脸竟然是那么地——闹心!
撇开眼不再看炎子明,冷晴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出——
冷晴这是在调整她自己的情绪和心态,否则,冷晴不敢保证,就算在即便知道她打不过炎子明的情况下,冷晴是否仍旧会冲上去暴揍炎子明一顿!
调整过后,再睁开双眼时,冷晴出口的声音虽依旧冰冷,却没了先前的气势冲冲:“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前面带路!”
“是!谨遵冷大小姐命令!”炎子明笑呵呵地答应一声,而后回头目视前方,脚下迈开步子,继续朝着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的深处走去。
在外面走动得久了,冷晴非但没感到身体有一丝回暖的迹象,反而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手脚更是冰凉成一片。
穿着三层厚氅亦步亦趋地跟在炎子明身后往前走,每走一步,冷晴都觉得双脚十分不听使唤,明明每一步都是踩在汉白玉石铺就的路面上,却像踩在冰块上一样。
即便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双脚被冻得麻木而产生的错觉,可冷晴依旧不敢抬头看路,只敢垂眸看着脚下的路面,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摔跤了。
如此走了约有百十步的距离,因冷晴一直低头看路,也不知道走在她前面的炎子明已经停下了步子,冷晴便这般直直地撞了上去。
一声闷响之下,由于惯性,加之冷晴的双脚早已被周遭严寒的气候冻得麻木,尽管冷晴是撞人的人,可被撞得往后倒下去的,也是冷晴。
摔下去的那一刻,看着天空上那阴沉沉的天和厚厚的积云,冷晴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千小心万小心,结果还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而害了自己,看来这次她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冷晴只觉得自己冰凉的右手被一直温暖且掌中有薄茧的大手握住了,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冷晴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没有摔到坚硬的地上去,反而跌入了一个温暖且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的怀抱中。
对于这个温暖且掌中有薄茧的大手,以及有着淡淡的松香味的怀抱,冷晴是十分熟悉的。
当时,炎子明、牧文和冷晴三人还在大梁国通往赤冰国的官道上的马车上的时候,曾发生过一支小插曲,亦或者说,是一个小意外。
当时,冷晴从车厢里出来,松开扶着车壁的手准备坐在车辕上时,马车的车轮却不适时地压到了路边的一块大土石块,车身一个颠簸,冷晴的身子随之不受控制地朝着左侧的官道跌去……
当时,就在冷晴惊恐万分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只温暖且掌中有薄茧的大手在危急关头抓住了冷晴的右手,然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冷晴就那般死里逃生地跌进了一个有着淡淡的松香味的怀抱中。
而这只温暖且掌中有薄茧的大手和有着淡淡的松香味的怀抱的主人,就是——炎子明!
抬眸,意料之内的,冷晴看见了炎子明那张易容成他人的圆滚滚的娃娃脸,以及那双大圆眼中的晦暗莫测和那紧抿的双唇。
在炎子明的扶持下站直身子,冷晴刚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正准备向炎子明道谢时,却见炎子明张了张口,而后,一个低沉且不悦的声音传进了冷晴耳中:“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别一天天地乱想,走路的时候就该好好儿地看路!今天这是有我在,要是我不在呢?你是不是就预备着摔他个四脚朝天了?我可提醒你,这里不比大梁国,这里的地面常年被冰雪冻着,硬实着呢!你这一跤摔下去,定要摔你个眼冒金星!”
冷晴闻言,刚燃气的一点感谢之意就这般被炎子明这责备的话语给浇灭了。
再一看炎子明那满脸的不高兴,冷晴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只听闻冷晴当即就反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摔跤的,你走路不好好儿地走路,无端端地停在这路中间干什么!要不是你突然停下了,我能因为撞在你后背上而摔下去吗?”
即便在知道炎子明的真实身份就是这赤冰国的堂堂太子后,冷晴对待炎子明的态度,也没有过丝毫的变化。
也许,在旁人眼中,一国储君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不可冒犯,可在冷晴眼中,平常人也好,一国储君也好,炎子明始终只是炎子明。
所以,错了就是错了,就算对方是炎子明,冷晴也敢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初次见面1
天,仍旧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厚厚的积云,连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
天成大陆北地。赤冰国皇宫。惟德宫。
自从过了先前那处满月型拱门后,前庭里铺了满地的汉白玉石路面便已换成了一条用汉白玉石铺成的小路,惟德殿前是如此,惟德殿后亦是如此。
此刻,脚下是用汉白玉石精心铺就而成的蜿蜒小路,左右两侧是成片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在这富丽庄严的皇宫里,彰显出别具一格的幽美恬静气氛。
而正前方,一座庄严华丽的宫宇矗立眼前——
琉璃瓦重檐歇山顶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上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阻挡了室外的低温,又阻挡了屋外的人看见室内的情形,一举两得。
镂空雕花殿门顶端则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金色的大字——清心殿。
从外观上来看,这座清心殿除了殿顶是用的重檐歇山顶外,其它地方到是与它前头的惟德殿并无二致。
而此刻在清心殿大门前,站着一名身量挺拔,三千青丝,一半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则随意散乱地披在其身后肩头,拥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穿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外面套了一件厚氅的俊俏公子。
与俊俏公子紧挨着站着一名亦是将三千青丝一半用一根浅紫色发带束起,一半则随意散乱地披在其身后肩头,面戴一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遮住了大半面容,只瞧得见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灵巧双眸,里里外外套了三件厚氅,以至其身形显得极其臃肿不看。远看之下状似棕熊的——女子。
无需猜测,此二人,正是易了容的炎子明与畏寒的冷晴。
此时此刻,远远看去。微垂着双眸的炎子明与微微仰脸的冷晴真是一对天造地设、养人眼眸的才子佳人啊!可走进了,却见他们两人竟是在大眼瞪小眼的地对视着!
只见炎子明睁着他那双大圆眼,垂眼看着比他稍矮一些的冷晴,语气十分郁闷地控诉着:“你还有理了你!我怎么就成无端端的停下了?我停下那是因为清心殿到了,可你呢?你闷头走路是想什么去了?连我停下了都没看见!”
冷晴的臭脾气在炎子明这近乎斥责的控诉下也起来了。【ㄨ只见冷晴当即就梗着脖子,冷声反驳道:“我走路不低头怎么看路!有本事你走路不低头!你以为我喜欢撞在你身上啊!你明知道我跟在你后面,突然停下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怎么会撞上去!!”
一听冷晴这话,炎子明当即就将双眸瞪得更圆了,眼中明晃晃的都是“你怎的如此不可理喻”这九个大字。
只见炎子明用一副“你简直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冷晴,口中更是嗤道:“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我才发现,这句话真是半点错也没有!你这般硬生生地撞上来,我还没有责怪你。你到是先怪起我的不是了?!”
“哎呦呦,这就开始打情骂俏了啊!看着我这牙都酸了喂!看来最近我是不能吃御膳房那些个带醋的菜食了,不然这牙可就要酸掉了……”一声充满戏虐的古怪声音自炎子明身后传来,成功地打断了炎子明与冷晴这毫无意义的争锋相对。
炎子明还没有做出反应时,冷晴就已经踮起脚尖,视线越过炎子明的肩头看先了炎子明身后——
只见题着“清心殿”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下,原先紧闭的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中间的那两扇已经打开,已经脱下外面那件厚氅,如今只穿了一身灰色裋褐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左手惯常提着一柄三尺青峰的牧文当门而立。
牧文身旁,一名男子斜斜地倚在门框上,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袍子下摆绣着简洁的云纹,衣襟袖口处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
男子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腰带左侧,一条金黄色的宫绦静静地垂着,宫绦两端系着的玉佩。也是上等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
往上一掌长的距离,只见男子双臂横抱在身前,一双白皙的手掌被他身上那件淡黄色的窄袖锦袍衬得极为显眼。
男子的三千墨发一半由一盏赤金冠和一支赤金簪束在脑后,另一半则稍显凌乱的披散在肩头,似乎是刚睡起的模样。
如此装扮在冷晴看来,除了腰带和宫绦有些奢侈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可当冷晴看见那名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的男子的那张脸时,冷晴瞬间只觉得惊讶与……惊悚——
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两边勾着,似笑非笑……
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四目相对,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五官,冷晴真的是瞬间惊悚了:天呐!!这这……不是炎子明吗?!!也只有炎子明这货有如此祸国殃民的脸了!可是她一直跟炎子明在一起,炎子明就在她身边站着啊!他们俩刚刚还在斗嘴呢!额滴个神呐!现在究竟是个神马情况??
而站在牧文身旁,斜斜地倚在门框旁的“炎子明”早已看见了踮着脚尖朝他看过来的冷晴,只是一直没有做出反应,任由冷晴从脚到头地去打量罢了。
此时,与冷晴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四目相对,在看见冷晴眼中露出来的惊讶与惊悚时,“炎子明”忽然朝着冷晴勾唇一笑,极尽妩媚动人。
眼前如此妖娆妩媚的男子与冷晴记忆中那个虽总喜欢调侃自己,却一直都十分有分寸的男人相貌缓缓重叠,冷晴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
是以,原本“炎子明”这妖娆妩媚的一笑看在冷晴眼中,直接变换成了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最要命的是,在冷晴尚未缓过神来时,“炎子明”笑过后,竟然右手翘起兰花指轻轻掩住唇畔,用他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冷晴,并用极其妩媚的嗓音问冷晴:“你如此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可是觉得我美如天人?美得惊心动魄?”
一直背对着清心殿的炎子明闻声,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每次他带着牧文外出回来,王泉定然会用出乎他与牧文意料的方式迎接他这个主子,每次都是花样层出,看来这次王泉又想出新花样儿来迎接他了!
是以,光听那媚到骨子里的声音,炎子明就知道,王泉那厮定然是又在顶着他的面皮作怪了!若他这个主子再不出言制止,只怕他这一世英名就毁在王泉那厮手里了!
于是,当见此景,闻此言,被惊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的冷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易容成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的炎子明亦是忍无可忍地转身,并用极其无奈的语气喊了一声:“王泉!”
然而,也就是这瞬息间,只听闻往后倒退一步的冷晴发出“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而同时转过身去的炎子明亦是皱起了眉头。
最重要的是,先前冷晴摔倒时,炎子明伸出手去拉住了冷晴的右手,但在冷晴站稳后,炎子明与冷晴两人都只顾着互相冷嘲热讽的斗嘴去了,以至于两人竟然都忽略掉了他们仍旧握在一起的双手!
于是,顶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的炎子明侧身站着,脸朝清心殿的方向,薄唇紧抿,双眉微蹙,左手握着冷晴的右手;被三件厚氅包裹得犹如棕熊的冷晴满眼惊悚间夹杂着疼痛,一脚踩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后仰,右手被炎子明握着;炎子明散乱在身前的发丝与冷晴披散在肩头的青丝纠结在一起的一幕就这般离奇地诞生了!!
炎子明虽没有冷晴那般大的反应,可两人到底都被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扯疼了头皮,于是,炎子明只好再次转身面朝冷晴,冷晴也只得收回往后踏出的那只脚重新与炎子明相对而立。
然后,炎子明与冷晴几乎是同时看向了扯疼他们两人头皮的罪魁祸首——两人互相纠结在了一起的青丝。
看这模样,炎子明与冷晴几乎想法一致地猜测:应当是先前他去拉她时,两人的发丝不小心纠缠在了一起罢……
炎子明与冷晴就这般默默地牵着双手,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身前那缕纠结在一起的青丝,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直到——
“哎呦喂,这深情对视的模样啊……哎呦!酸死我了哟!我的牙呢?!嗯……定是被你们酸掉了……”又是最开始时那声充满戏虐的古怪声音,不用想,正是那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的“炎子明”所说。(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初次见面2
题着“清心殿”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下,一身灰色裋褐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左手惯常提着一柄三尺青峰的牧文当门而立。
牧文身旁,一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腰间系着一条正中嵌红宝石的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左侧垂着一条金黄色羊脂白玉宫绦的男子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男子那张祸国殃民的面上是一派悠然自得,偏生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妩媚邪笑,显得极为突兀。
对于斜倚在自己身旁门框上,与自己可谓是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如今正顶着自家主子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惹事的男子那没事就爱闹腾的性子,牧文是深有体会的。
被自家这位兄弟惊吓得多了,如今牧文早已锻炼出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况且,自家主子就在他对面站着呢!自家这位兄弟若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也轮不到他操心。
所以,即便那名顶着自家主子的皮相的男子几次将话题搁在了自家主子和冷晴的身上,牧文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定模样。
但站在牧文对面七八步开外的冷晴可就没有牧文这么好的定力了。
对于“炎子明”那充满戏谑的话语,冷晴当即就如同被蜜蜂蜇到一般,极其快速地抽出了她那仍旧被炎子明握在手中的右手,而后,冷晴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开,却忘记了她的青丝与炎子明的发丝仍纠结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原本想离炎子明远些而往后退去的冷晴才往后仰了上半身,就被两人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扯疼得双眉皱起,同时轻轻地“嘶”了一声。
若不是冷晴面上戴着丝巾,只怕还能看见冷晴因疼痛而呲牙咧嘴的模样!
也不知是见意图后退的冷晴再度被两人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扯疼得皱起了眉头,还是因为冷晴将她的手抽离了自己的手。亦或二者皆有之……
总之,炎子明猛然转头看向了他身后那个斜斜地倚在门框边的男子,那双因为易容而变得澄圆的双眼里酝满了毫不遮掩的警告之意,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你若再敢多舌。小心爷让你再也不能开口!
斜倚在门框边的“炎子明”显然是被易了容的炎子明那冷飕飕的眼神吓到了,只见“炎子明”身子抖了三抖,当即就讪讪地闭了嘴。
看着已经扭回头去的炎子明那堪称“萧索”的背影,倚在门框边的“炎子明”更是当即便在内心反省:好吧!他的确说错话了,似乎爷这到手的“肥羊”因为他的多舌而飞走了。不知道爷回头会不会找他算账啊……可是……他只是突然见到爷带了一名女子回宫太激动了嘛……
最终,还是炎子明主动用双手梳理开了他与冷晴那纠结在一起的发丝。
炎子明梳理发丝时动作极其轻柔小心,许是怕弄疼了冷晴罢。
冷晴就这般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姿势僵立着,静静地看着炎子明慢条斯理地梳理两人纠结在一起的发丝。当最后一缕发丝梳理开后,冷晴也不看炎子明,只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地绕过炎子明朝清心殿走了过去。
先前清心殿殿门打开的时候,冷晴就已经感觉到了从清心殿里涌出来的那一股热浪,只是刚才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炎子明”惊吓到了,冷晴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浑身冰凉的冷晴急切地需要一个炙热的火炉,更需要一个可以远离炎子明的地方……
一直站在清心殿门口的牧文,从始至终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既不参与,也不阻止,只是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犹如一座万年冰山。
当冷晴走到牧文这座挡在清心殿殿门正中的万年冰山面前时,穿着臃肿的冷晴刚想开口让牧文往旁边让下,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旁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的男子朝她挑了挑眉。继而又是妩媚一笑……
冷晴见状,只好将欲出口的话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然后默默地从牧文身边另一侧的空隙里绕进了清心殿中。冷晴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离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男子远远地!!
冷晴前脚才进清心殿。炎子明后脚就转过了身来。
看着清心殿内冷晴那一步一拖的身形,炎子明眸中神色晦暗莫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炎子明就这般静静地站在清心殿殿门前凝视着清心殿内冷晴的身影,直到冷晴转过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再也瞧不见了,炎子明这才收回视线。然。一下秒,炎子明赫然将视线扫向了一旁一直斜倚在门框上的那名男子!
炎子明虽然是赤冰国的储君,居于赤冰国皇宫中的储君宫殿“惟德宫”,俗称“东宫”,每日享受着极尽奢侈的生活,赤冰国现任皇后上官媚更是对炎子明呵护有加,甚至派遣了十余名武艺拔尖的宫廷侍卫到炎子明身边护卫炎子明,可是炎子明身边,真心实意为炎子明着想、办事的,却只有二人。
而惟德宫上下,不,应该说全赤冰国皇宫上下的人都知道,虽然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十分憨傻,身边时常围绕着一大群宦人、宫女和武艺拔尖的侍卫,可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却独独特别喜爱他手下与他一同长大,且武艺十分了得的两名侍卫。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起初不过是恩施这两位侍卫可以随意进出惟德宫任何地方,到了后来,这两名侍卫的荣宠已经到了可以与太子殿下同食同寝的地步!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似乎对此种逾矩的行为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是默认!!
不过好在这两名侍卫并没有恃宠而骄,依旧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地做他们的东宫侍卫,而且,这两名侍卫的性格秉性是截然相反的。
此二人,一人便是永远一副冰山脸的牧文,另一人,就是刚刚还在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作怪的——王泉。
与性格沉闷、面无表情、惜字如金、说话办事皆是一丝不苟的牧文相比较,王泉简直就是活脱脱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只要有一点机会,王泉就能折腾出点事儿来,尽管他每次折腾的动静都不算大,却每次都能让人欲哭无泪。
王泉这爱闹腾的性子让那些与他一同在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们十分头疼,尤其是那些个小宫女,哪个私下里没有被王泉调戏得哭过?可偏偏他们的主子太子殿下喜欢王泉,惟德宫中的宫人们便也只能默默地忍受了……
谁叫除了他们的太子殿下,就算是宫廷侍卫长也管不了比他足足低了两级的王泉呢!毕竟,王泉的亲姨母不仅是太子殿下的乳娘,更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当红的大宫女啊!
当赤冰国内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十分憨傻,以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都是他们的皇后娘娘的人时,事实,却并非他们所以为的那样……
因为炎子明刻意的伪装,惟德宫内的宫人们直到现在仍旧单纯地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还是最开始时那个憨傻的太子殿下,以为王泉、牧文真正听从的主子仍旧是他们的皇后娘娘,毕竟,王泉和牧文时不时地就会去皇后娘娘的宫殿密报啊……
也因此,这二十多年来,竟然从没人怀疑过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也就更无人知晓,炎子明竟然和朱梓陌一样,用最完美的伪装欺骗了世人的眼睛,他早已在无声无息间,收服了王泉与牧文。
话说回来,因炎子明一直伪装得极其完美,以至于每次炎子明出宫,都会留下堪称他的心腹的王泉在惟德宫内假扮炎子明自己,且从不被人怀疑。
为了方便行事,炎子明更是让擅长易容术的王泉亲自照着他和王泉自己的脸型制作了两张面具。每次炎子明戴着王泉的面具与牧文一道出宫后,王泉就会戴上炎子明的面具,穿上炎子明的服饰,在惟德宫内假扮炎子明。
如今这个斜倚在门框上,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男子,便是同样用了面具易了容的王泉。
当王泉感受到易容成自己的炎子明那冷飕飕的眼神后,王泉当即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放肆,立即站直了身子,双手老老实实地垂在身子两侧,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他对面的门框,宛如一尊石像。
感觉到炎子明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王泉额角的青筋也随着炎子明的步子一跳一跳地。
然而,炎子明走到清心殿殿门前后,却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径直从早已十分自觉地让道一旁的牧文身边一言不发地进了清心殿。
炎子明身后,是王泉极为小小声的声音:“牧文,我就说让你别出来的吧!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被我说中了吧!爷不高兴了吧!你瞧爷刚才看我的那小眼神儿,哎呦娘喂,可吓死我了!话说你知不知道‘结发’的意思啊?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说,哎哎!你别走啊!牧文……”(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初次见面3
赤冰皇宫。惟德宫。清心殿。
惟德宫内大大小小的宫殿加起来一共有七八座,但日常会用上,亦或者说使用频率最高的宫殿却只有建在最前方的惟德殿和清心殿,以及离清心殿百来米远的那间小厨房。
与只有大殿和左右两个侧殿的惟德殿不同,清心殿内一共有四座殿宇,前后左右各一间,呈“品”字形排列,前殿就在这个“品”字下面两个口的中间。
清心殿前殿宽敞大气,只是布置有些简约。一进殿门就可见地上铺着一层黝黑发亮的地砖,人行走在上面,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六根大柱立在殿中各处,支撑着清心殿顶那磅礴恢宏的重檐歇山顶的部分重量,每根柱子上又都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龙,若是靠近了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蛟龙每条的造型又都不一样。
殿中左侧那面墙下摆着一张直径约有两米的金丝楠木大圆桌,桌面上铺着一张淡黄色的菱形桌布。围着桌子摆着一圈共八张金丝楠木圆凳,每张圆凳上都铺着一张厚实的羊毛坐垫。
殿中右侧那面墙下贴着墙摆着一个体型庞大的博古架,架上每个格子里都摆着物件,有玉器、木雕、青铜器等等不下百余件。
金丝楠木桌和博古架前方的地上皆一左一右各摆着一个金色大鼎,鼎盖镂空且雕有繁复花纹。此刻,四个金色大鼎鼎盖那镂空的地方有冉冉白烟徐徐升起,白烟升到一定高度便又徐徐散去,殿中弥散着一股清新的松香味。
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上悬着一块上题“厚德载物”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扇约有七八米长的缎面屏风,屏风虽长,但屏风的两端离两侧的墙壁尚有数米的空间。
屏风上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一共有十余副,每一幅图拣出来都可独成一景,拼在一起却又不显突兀。反而十分契合。
屏风前面正中的地方摆着一张一米多长的长方形书桌,桌面上罩着一块淡黄色的缎面桌布。桌布从桌面一直罩到桌角,完全遮住了桌子的原貌。
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以及一些书册竹简,桌后摆着一张淡黄色的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各排列三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蛟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角端(音录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和香亭。
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着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大蛟龙。蛟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绕过屏风,可见屏风后面的墙壁正中的位置开着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用来通往清心殿后殿。屏风两侧的墙壁下,亦是各开着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分别通往左侧殿和右侧殿。这些镂空雕花的门扉上皆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能阻挡寒气又能阻挡视线。
清心殿的左侧殿是给来惟德宫拜访的客人居住的,里面的布置都是极好的,不过一般除了打扫的宫人很少有人进去。
到了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太子这里,清心殿的左侧殿基本可以说是空置了下来,毕竟。谁也不愿意与一个“憨傻”之人结交。
因为赤冰国有宫规明文规定:宦人、宫女辰时前进宫,夜里西和门上锁前全部出宫,各宫只留下数名值夜的宦人、宫女。其余宦人、宫女不可宿于西和门内,只可宿西和门外北侧宫人房。
所以,赤冰国皇宫中的每座宫殿都会开辟出一间侧殿给值夜的宫人用来休息。毕竟就算是皇家,也不能那么没人性地真让宫人在门外站一夜不是?
赤冰国本就气候严寒,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个月是暖天,这要是寒冬腊月的让宫人在门外站一夜,不用等到天明就该冻倒了。
而清心殿的右侧殿,一直以来就是给在清心殿里值夜的宫人休息用的。
尽管有偏殿可以住。可是值夜这个事,还是没几个宫人愿意领的,毕竟谁都想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亮啊!
好在到了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太子这里。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好过了不少,因为除了王泉和牧文,炎子明从来不让惟德宫内的其他宫人为他值夜,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以至于到了炎子明这里,这清心殿的右侧殿基本就成了王泉和牧文的专属侧殿了,不论白昼。王泉和牧文都可以在清心殿右侧殿休息。
不过对于这一点,惟德宫内的宫人们谁也不曾计较过。毕竟,能住进清心殿右侧殿里的宫人,要操的心可比他们这些个每天都要西和门内外跑的宫人多几倍啊!
清心殿的后殿则是赤冰国历代太子居住的寝殿,一进殿门就能看见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毡,毡子一块接着一块,将整个地面盖得严严实实,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暖和。
正对殿门的那面墙壁上悬着一块上题“上善若水”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张淡黄色的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坐垫,宝座左右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右侧那面墙上约有七八米的距离都是镂空雕花的,后殿中的光线多半来源于这面墙。墙上左右两侧各开着一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窗户,墙上镂空雕花的地方与窗户上皆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
墙下摆着一张两米来长的金丝楠木长榻,榻前左右两边的地上各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小脚榻,榻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毯。长榻正中摆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四方小桌,桌面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壶、茶杯。小桌左右两侧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亦是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当先摆着一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屏风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极其清晰仔细。
绕过屏风,可见一张两米见方的金丝楠木大床规规矩矩地摆在墙下,床上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铺了一层羊毛毯,再上面才是淡黄色的锦被,被面平整得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金丝楠木大床正上方的殿顶上悬下来一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若将两边勾起的帐帘放下,堪堪罩住金丝楠木大床。
宝座、长榻以及屏风左右两侧皆摆着一个一人高的青铜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极其华美。
殿中的四方宝顶四个角各悬下来四盏宫灯,宫灯下摆着两个银碳火炉,此刻炭火烧得通红,猩红色的火苗让人看着都觉得四肢百骸温暖成一片。
其实不烧这银碳火炉整座清心殿也是暖洋洋的,毕竟,这宫殿底下的地龙烧得正旺呢!
当王泉关了清心殿前殿殿门进入后殿的时候,他身上的寒气已经被前殿中洋溢着的温暖空气驱散得差不多了,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可踏进这燃着两个银碳火炉的后殿后,王泉就感觉有些热了。
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一进后殿就开始四下张望着寻找他家那位主子,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后殿,王泉有些发蒙:唉?明明看见他们进来了,人呢??
清心殿后殿就这么大,布置又简约,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可王泉环顾四周,却始终没有瞧见炎子明,连牧文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王泉再一次默默地环顾了一遍空荡荡的后殿,再一次确定了这后殿里除了他自己,就剩下背对着他,被三件厚氅包括得犹如棕熊一般,正缩着“臃肿”的身子坐在银碳火炉旁的小凳上烤火的冷晴了。
每次炎子明外出回来,王泉就会遣散了在清心殿内伺候的宫人,以方便他和炎子明将身份换回来,这次亦然。之前一见到牧文,王泉就将在清心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遣了下去,这会儿炎子明和牧文都不见了,王泉就是有心想找个宫人问下都不行了。
看着冷晴那“臃肿”的背影,王泉幽幽地叹息一声:好吧!看来只有问她了……
如果可以,王泉现在真心不想去招惹缩在火炉旁烤火的冷晴,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得罪了他家那位一肚子坏水儿的爷。
他家那位爷整起人来,可比他王泉狠多了……
只是王泉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他这般闹腾的次数也不乏少数,最严重的一次,他可是将向来淡定如斯的牧文都惹急了,惹得牧文手提青影剑追着他满惟德宫乱跑,撞翻摔坏的名贵瓷器、玉器等等摆件不下十余件,连皇上御赐的一套琉璃盏都给摔了。
就算是那时候,他家主子也不过是罚了他半年的俸禄罢了,可今日,他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他家主子动了气了!但他今日似乎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他家主子为何要动气呢?
撇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王泉朝着仍在专心致志地烤火的冷晴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ps:一碰上这些跟历史有关的章节,小墨都会很用心地去查资料,只是小墨写的毕竟是架空历史,没有正史那么严谨,不喜者请自觉点右上角,谢谢!
第十六章 王泉其人1
许是因为戴着丝巾烤火不方便,又或许是觉得戴着丝巾烤火过于闷热,冷晴脸上戴着的那条天蓝色丝巾不知何时已经摘了下来,就搭在她自己的膝上。
此刻,两个银碳火炉前,一双莹白的小手张开了,拇指指尖相互挨着地伸到了炭火的边缘,冷晴也不翻转手掌,就单单烤着掌心那一面。光看就觉得炙热的炭火,冷晴却仿佛感觉不到灼烫一般。
双眸中映照着两个银碳火炉里的炭火,再加上那时明时暗的火光映照在冷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显得冷晴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冷晴就这般将双手伸到炭火的边缘烤着,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猩红色的炭火,那怔愣的模样似在发呆,又太不像。
又因清心殿后殿的地砖上铺了一层厚实的羊毛毡,不论穿的何种靴子,人在上面行走都不会发出丝毫声音,所以,直到穿着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的王泉走到冷晴身后,怔愣出神的冷晴都没察觉到。
走到冷晴身后站定,看着冷晴几乎将她那双莹白的小手伸到了炙热的炭火里,王泉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再将手往前伸一点,咱们晚膳就可以吃碳烤蹄髈了!”
正在专心烤火的冷晴先是被她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下,然后一回味王泉的话,冷晴当即就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蹄髈?他大爷的!!居然说她的手是蹄髈!!
只见冷晴猛地扭头且眼神凌厉地瞪向了站在她身后的王泉,于是,冷晴摆出了一个双手在身前的火炉旁烤火,脸朝后扭了近乎九十度的姿势。
只听得冷晴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的手才是蹄髈,你全家的手都是蹄髈!”
之前在殿外的时候,冷晴脸上戴着丝巾,是以王泉除了知道冷晴有一双很美丽的、灿若星辰一般的双眸外,王泉对冷晴的相貌一无所知。
如今,看着已经摘了脸上丝巾的冷晴,看着她那不浓不淡的若柳纤眉。一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衬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玲珑琼鼻,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透着柔和的淡淡粉色,微微扯动嘴角时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略显消瘦的下巴……
这简直就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实刻版啊!
好吧!王泉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艳了,不过,真的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从多年前决定了跟随炎子明的那一刻开始。牧文也好,王泉也罢,他们早已抛弃了男女之情,这种感情对于牧文和王泉而言,是多余的,是不需要的,心里存有这种感情,最终的结果只会成为他们的牵累。
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牧文和王泉在看见美人时,也难免会有惊艳的时候。但这种惊艳往往只在瞬息间,他们更不会将之视为可以发展的男女之情。
对于牧文和王泉而言,他们只需要一种感情——忠诚!对炎子明毫无疑问,绝对的忠诚!
对于牧文而言,这世间,除了炎子明和王泉,任何人都可有可无,都是不重要的。对于王泉而言,亦然!
所以,这也是为何尽管冷晴有着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牧文却从来都不为之所动,对冷晴动起手来亦是毫不留情的主要原因。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用得着跟看见仇人一样吗?”看着冷晴那张倾姿绝丽的脸,王泉撇了撇嘴。如此嘟囔了一声。
冷晴闻言,却是冷声嗤笑:“若不是你初时见面就那样恶整我,我能用这种态度对你?在说他人是非之前,你应该先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王——泉!!”最后那两个字,冷晴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的。
之前兴许是被室外严寒的天气冻得脑子都短路了,所以在看见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时。冷晴才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甚至以为她是见到了第二个炎子明!
紧接着冷晴又被王泉那刻意做出的娇柔妩媚吓到了,冷晴的大脑算是真的短路了。
后来进到这清心殿后殿来烤了一阵火,冰凉的四肢百骸逐渐回暖,冷晴被冻僵的大脑才再度开始活跃起来。
一边烤火,冷晴一边将事情从头到尾大概地梳理了一遍,随即冷晴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冷晴是亲眼看着炎子明易容的,真正的炎子明一直在冷晴身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却在这惟德宫里看见了一个顶着炎子明的皮相的男人,如果不是炎子明有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就是对方也是易了容的!
当然,冷晴可以确定炎子明没有同胞兄弟,那么就剩下易容这一条了。
综上所诉,冷清很清楚地知道,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男人,并非另一个炎子明,而是炎子明和牧文两人在来时的路上曾数次提起过的——王泉!
冷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尽管牧文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冰山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相识到现在,牧文一直对冷晴挺好的,虽然冷晴知道这是因为炎子明的缘故……但冷晴觉得,她只需要看见牧文对她好这一点就够了,不需要深究牧文为什么而对她好!
所以,尽管牧文曾经卸过冷晴的胳膊,冷晴气过那一阵儿也就过了,更何况事后炎子明亲自向冷晴解释过缘由,冷晴更不会一直记仇下去。
但是,对于这个初次见面就恶整自己的毒舌男,冷晴委实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些反感,如此一来,也就怪不得冷晴对王泉态度如此恶劣了。
尽管被识破了身份,但王泉并不觉得尴尬,只见王泉连衣袍后摆都不掀地就往铺着羊毛毡的地上一座,双腿盘着,双手搁在双腿上,面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口中更是一副无奈的语气:“好吧好吧!那我向你道歉好了,是我不该捉弄你的,这样行了吧?!”
冷哼一声,冷晴果断地将脸扭了回去。
垂眼看着她身前的火炉中猩红色的炭火,以及那双被炭火烤得隐隐透出红光的双手,冷晴语气冰凉地道:“不需要。”
因为并不打算原谅王泉,所以她不需要王泉的道歉,更何况还是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
对于冷晴的不买账,王泉到是很洒脱地一挥手:“需不需要都无所谓啦!”
王泉挥过手后当即便将手放下,继而看着冷晴的背影,笑眯眯地询问:“我只想问你啊,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爷和牧文那个呆瓜?”
回答王泉的,是冷晴的沉默。
见冷晴沉默不语,王泉继续笑眯眯地追问:“你这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啊??”
回答王泉的,依旧是冷晴的沉默。
以往王泉捉弄惟德宫中的小宫女的时候,总会将那些个小宫女捉弄得双眼含泪、沉默不语,往往这种时候,王泉就会笑得越发开怀。可如今面对同样沉默不语的冷晴,王泉面上的笑容却是有些挂不住了。
“我说……我在问你话呢!你到是给个反应啊!看见了,还是没看……”尽管王泉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仍旧笑眯眯的,可谁都听得出他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暴躁。
“王泉,爷吩咐了,让你对待冷姑娘的时候将你那些个性子收敛些,别动不动就生事,否则小心爷整治你!”殿中忽然响起的男人声音,成功打断了王泉的追问。
王泉循声回头,却见竟是牧文带着一身寒气从后殿殿门外踏进了后殿中。
即便说话的对象是亲如手足兄弟一般的王泉,牧文依旧面无表情,他手中的三尺青峰赫然已经出鞘,剑尖还隐隐沾着血迹!
王泉见状当即就收敛了笑意,一手撑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朝牧文迎了上去,口中满含忧虑地道:“怎么才一回来就见血了?爷呢?”
毕竟就在前不久炎子明才毒发过一次,那可是万虫噬心加烈火焚身的痛苦啊……虽然如今炎子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他身体内里尚虚弱着呢!
所以,相较于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的牧文,王泉更担心不知去向的炎子明!
“先前我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爷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我不放心,就追了出去,我顺着爷的方向追了一段就被三个凭空冒出的黑衣人挡住了。因为没有追上爷,我也不知晓是个什么情况,不敢贸然惊动禁军,就自己跟他们缠斗了一阵,刺伤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左肩。
许是他们见情况不对,甩了两颗烟雾弹就跑了。我正想去追的时候,爷忽然折了回来。爷说这事他自己去处理,让我先回来,顺道给你带话,让你对冷姑娘客气着点,还有先前在殿门前的事,爷说等他回来了再跟你算账。”牧文说这些话的时候,避开了迎上来的王泉,一直朝着冷晴走了过去。
牧文身后,是王泉惊恐的惊呼声:“天呐!爷说回来了要跟我算账,爷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要扒掉我一层皮才罢休!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找个地方躲躲才行啊!对!去皇后娘娘的寝宫好了……”
只是,这故作出的惊恐,谁都听得出来罢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王泉其人2
冷晴原本是不想回头的,只是牧文从进门起,话里话外总提到冷晴,并且都是些维护冷晴的话,这让冷晴觉得,她要是不回头,似乎有些对不住牧文啊……
所以,冷晴终于也扭头看向了牧文,然而冷晴扭头之后看见的,却是牧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左手提着剑鞘,右手提着泛着血光的三尺青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模样。
若是一般女子见到如此阵势,只怕早就吓坏了,只是冷晴终究不是一般女子,所以冷晴并不害怕,依旧那般安静地坐着看着牧文。
冷晴知道,有炎子明这尊大佛在,牧文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否则牧文刚刚也不会一进门就警告王泉了,她只是有些……不高兴……
微微皱眉,看着那隐隐泛着血光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语带嫌弃地道:“你就不能将剑上的血擦干净了再进来吗?”
冷晴问完这话的时候,牧文刚巧走到冷晴身边站定,那隐隐泛着血光的剑尖,离冷晴不到一臂的距离,冷晴顿时就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每个月都会上门拜访的亲戚所赐,这世上实在找不出会晕血的女性,很显然,冷晴就是个不晕血的。
冷晴只是有点洁癖,不算严重的洁癖,冷晴只是对于所有事物都有那么一点点洁癖:比如冷晴不会让床铺乱成一团糟;比如冷晴去酒店、茶楼用餐从不用酒店、茶楼提供的消毒餐具;比如冷晴从来不穿有污迹的衣服;比如冷晴出一点点汗都要洗澡……
所以,冷晴真的只是对所有事物有那么一点点洁癖,这会儿,只不过是冷晴的洁癖症发作了而已。
因冷晴的视线一直随着牧文的靠近而移动,所以,此时,冷晴只是微微侧着脸看着站在她身边的牧文……手中提着的长剑,语调清冷地嫌弃:“拿远点儿,看着恶心!”
猩红的颜色,腥臭的味道。冷晴已经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涌了……
对于冷晴这毫不掩饰的嫌弃,牧文则十分诚实地回答:“爷让我赶回来保护你,顺便盯着王泉,我没那个时间擦……”
牧文最后一个“拭”字还没出口。一只即便举起亦被层层厚氅遮住了手腕的莹白如玉的小手就捏着一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举到了他的面前。
在牧文还没反应过来他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举着丝巾的冷晴又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拿去擦!”
看着那条被冷晴举到自己面前的轻薄的天蓝色丝巾,牧文嘴角隐隐抽搐了两下:这条丝巾……貌似是他家爷在西和门前下马车前让冷姑娘戴上的吧!现下拿着主子的物件做人情,这冷姑娘到是好生大方啊!
见牧文迟迟不接自己手中的丝巾,手都举得有些酸了的冷晴纳闷儿地扬起脖子看向牧文。尽管冷晴真的很不喜欢仰着脖子去看人。可谁让牧文是站着,她自个儿是坐着的呢!!
冷晴仰起脸后,却瞧见了牧文一脸泛黑地看着她手中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一双深沉的眸子里神色晦暗莫名。
见牧文如此表情,冷晴只消转了个思绪就明白了——
牧文这是不敢用炎子明给她的丝巾拿去擦剑呢!还真是跟王泉说的一样——呆瓜一枚!
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冷晴懂,只要是炎子明吩咐的该做好的事,冷晴绝对会一丝不苟地做好,但冷晴毕竟是新时代的新兴女性,所以在炎子明面前。冷晴可从来不觉得她有低炎子明一等,即便是主仆,那也是要讲究人权的!!
不就是一条毫无特色的丝巾吗?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的东西,冷晴可不觉得身为堂堂赤冰国太子,赤冰国未来储君的炎子明会为了一条值不了几个钱的丝巾与她锱铢计较。
遂,冷晴有些无奈地如此安抚牧文:“不就是用它擦下血迹吗?你用得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它吗?回头我自己跟炎子明说,绝对不会让你担责任的,这样总行了吧!”
牧文闻言,终于将视线从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上移到了冷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尽管冷晴面上看上去冰冷中透着诚恳,可牧文仍旧就这般与冷晴四目相对地沉默了。看牧文那模样,应当是在考虑冷晴这话的可靠性。
与冷晴对视了一阵,牧文终究还是犹豫着问冷晴:“这次你不会再害我了吧?”
不怪牧文有此疑问,实在是他前段时间打伤了冷晴后。冷晴为了报牧文卸了她一条胳膊的仇,暗地里恶整了牧文两次。
冷晴整起人来手段虽谈不上阴狠,但也是没有留情面的,偏生炎子明又不管,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戏的模样,以至于牧文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理阴影!这也间接导致了。从那之后,牧文对冷晴的一言一行都持有怀疑啊……
起先冷晴还以为牧文是不敢用炎子明给她的丝巾拿去擦剑,现下听得牧文如此疑问,冷晴当即就回过味儿来了,是以,冷晴当即就黑了脸:这丫居然怀疑她?!靠!她冷晴会卑鄙到用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去坑他吗?大爷的!太瞧不起人了吧!
“不会!我对天发誓!”这句话,冷晴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闻言,牧文终于俯身将他左手提着的剑鞘放在了他脚边的地上,站直身子后,牧文就用他空出的左手去接冷晴手中的丝巾。
接过冷晴手中的丝巾的时候,牧文还是有些犹豫的,他看一眼冷晴又看一眼丝巾,看一眼丝巾又看一眼冷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在冷晴越来越冷的脸色下,牧文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轻轻覆盖在了他手中三尺青峰的剑身上。
此刻,牧文右手竖举着那柄三尺青峰,沾着血迹的剑尖几乎和牧文的鼻尖持平。牧文左手捏着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小心翼翼、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牧文那双深沉的眸子则随着他左手的动作忽上忽下,面上具是认真的神色。
看着表情如此认真地擦拭长剑的牧文,以及牧文眼中透出来的淡淡爱惜之意,冷晴忍不住想:或许,除了炎子明和那个毒舌的王泉,只有这把剑在牧文心中的分量最重了吧!
当然,这些不过是冷晴单方面的想法罢了……
牧文的确是在认真且小心翼翼地擦拭他手中的长剑,那双深沉的眸子也的确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自己的左手,仿佛他手下正在擦拭的是他的一件极为珍贵的心爱之物,不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牧文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个不慎锋利的剑刃就会划破了他手中那条轻薄到不能再轻薄的丝巾啊!!这毕竟是他家爷的东西,他可不敢弄坏咯!
而且他家爷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爷说了,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女子,他必须留个心眼才行。
至于牧文眼中的……爱惜……
呸!那哪里是爱惜啊,根本就是痛心疾首好吗?!
牧文一边小心翼翼地擦着他手中的长剑,手下不敢用力不说,脑中又想起他那柄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即便是杀完人,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不沾半点血迹,更不需要擦拭,曾经是自己最得意的兵器,如今却被自己封存了足足两年的青影剑,牧文就深感痛心!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利刃能与他的青影剑相提并论啊!这柄破剑看似锋利无比,但每次见了血都要仔细擦拭一番,每隔半个月还要擦剑油好生保养着,若放置不理,用不了一阵儿就会生出锈迹,锋利的剑刃也会变钝,光是这两点就烦死人了!
冷晴与牧文毕竟相识日短,对牧文不熟悉,牧文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冷晴不知晓亦或猜错了都不足为奇,但与牧文从小一起长大的王泉对牧文心中那点小九九可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在边上站了许久的王泉见状,终究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牧文,随便擦擦就行了,像这种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你真的没必要每次都这么认真地擦它。回头你还是将你那柄青影剑取出来得了,爷当初送你青影剑可不是让你放着蒙尘的。如此也省得你每次见了血都要花上大半盏茶的功夫去擦血迹,还要隔一段时间就擦剑油,一柄破剑被你伺候得跟个大爷一样……”
牧文这时候刚巧用丝巾擦完了剑身上的最后一丝血迹,让原本被血迹染得斑驳的剑身恢复了光亮如新。
牧文将完好无损的丝巾递还给冷晴的同时,口中顺带吐出了两个坚定不移的字:“不要。”
尽管让青影剑就此蒙尘牧文觉得十分心痛,也觉得有些对不住炎子明的一番好意,可牧文更不想将青影剑拿出来用!
两年前的那件事,已经对牧文造成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这导致了他后来只要一看见青影剑,就会忍不住想起两年前那件事,弄得他连睡觉都会做噩梦啊!!
这种痛苦,王泉是无法体会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王泉其人3
“烧了吧!”看着那条递到自己眼前,被血迹染得斑驳,已经失了原貌,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丝巾,冷晴一脸淡漠,直截了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原本心中还在为《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就此蒙尘而哀婉的牧文闻言,当即就愣住了。
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冷晴,又看了看手中的丝巾,又看了看依旧一脸淡漠的冷晴,牧文可以确定,他应该没有听错,冷晴……的确是让他烧了这条丝巾!
站在一旁的王泉见牧文被冷晴一句话就说得如此傻愣愣的模样,王泉当即扶额叹息:有这么一个二愣子一样的兄弟……真是丢爷和他的脸啊!
叹息过后,王泉上前两步走到牧文左侧,抬手拍了下牧文的肩膀,如此出言提醒牧文:“牧文,别看了,她的确是让你烧了。”
看向一脸诚恳的王泉,牧文十分直白地反问:“为什么?”他擦剑的时候很小心的,一点点也没有划破丝巾,既然没有损坏,为什么要烧掉?
对于牧文的疑问,王泉嘴角抽搐着如是回答:“你觉得这沾染了他人血迹的丝巾,就算你洗干净了,是爷会用还是人家姑娘会用??”
牧文闻言直接皱眉,继而用他那毫无情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沾了血迹又有何妨?我穿的哪件衣服没有沾染过他人的血迹?”对于王泉的说法,牧文十分不赞同,难道沾了他人血迹的东西都得扔掉、烧毁吗?
牧文这话到也没有作假,尽管在赤冰国皇宫西和门内,因为有禁军的缘故,牧文极少有拔剑的时候,可是每每牧文随同炎子明出宫,牧文或多或少都会拔剑见血,有时候难免将血迹弄到身上的衣服上。
最开始那段时间,这种沾了他人血迹的衣服。牧文也是有些嫌弃的,也不大愿意穿,基本上一办完差事就换下来扔了。只是后来,沾血的次数原来越多。牧文也就逐渐开始习惯了衣服上的血腥味。
从衣服上沾了血迹就扔,到洗干净了继续穿,到直接可以穿着满是血腥味的衣服数日不换,这其中,牧文也很是经过了一番磨砺。
毕竟。人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哪还有那份闲心去管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还是沾了他人的血污?
是以,在牧文看来,一条沾了他人血迹的丝巾,根本算不得什么。
牧文觉得,若是冷晴不爱那股血腥味,多洗两次,完了再学那些个宫妃,用熏香熏一下丝巾就是了。好好儿的一条丝巾。何必烧掉??
对于如此固执的牧文,王泉委实懒得再与他多做解释,因为王泉觉得,即便他解释了,牧文也不会懂。所以,王泉直接伸手从牧文手中抽出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然后手腕一抖,自个儿将那条丝巾扔进了他和牧文脚边的银碳火炉里去了。
王泉是个外表上看似神经大条,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神经病。可是与炎子明和牧文相比,王泉在方方面面上比他们二人都要敏感得多,尤其越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王泉就越发的敏感。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过度的敏感。王泉才会活成了如今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因为他需要用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外表来伪装真实的自己。
至于炎子明,在王泉看来,炎子明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虽然潭水表面看着只有那么大一点,终日里都是平静无波。可是越往深处沉溺,就越发让人摸不清方向,因为潭水太深,深得超出了王泉的想象。
王泉从来不知道炎子明在想什么,他也曾无数次揣度过炎子明的想法,可惜他从来没有揣度对过。天长日久之下,王泉也就不再耗费心力地去揣度“这件事炎子明是个什么意思,那件事炎子明又是个什么意思”了。
如今王泉只确定了一点——无论何事,只管按照炎子明的吩咐去做,就对了。
至于牧文,他除了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牧文大部分时候简直就是个二愣子,一个字——傻!
所以,也不怪牧文与冷晴相处了近一个月却仍旧猜不到冷晴的心思,而初初与冷晴见了不过两面的王泉却猜得到,这完全只是因为牧文太不敏感了。
于是,当炎子明赶回来的时候,他踏进后殿殿门的那一瞬,刚好看见王泉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扔进了他和牧文脚边的一个银碳火炉中。
丝巾是易燃物,一沾到炙热的炭火,立马就“滋滋”冒烟地烧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烧得只剩下了一团灰烬。
站在后殿殿门口,炎子明沉着脸看着殿中的三人:
冷晴背对着炎子明蜷着身子坐在银碳火炉前的小矮凳上,从炎子明的角度看过去,冷晴显得十分楚楚可怜。王泉面朝着后殿殿门的方向站在牧文左侧,此刻脸低低地垂着,看着他脚边的那个银碳火炉,嘴角的笑容笑得那叫一个欠抽。牧文右手提着三尺青峰,侧身对着后殿殿门的方向站在银碳火炉旁,刚好隔开了王泉和冷晴。
火炉里,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已经被烧得连灰烬都没有了。因为燃烧丝巾的缘故,后殿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这样一幅画面,刚刚赶回来的炎子明怎么看怎么觉得,王泉那厮又在欺负冷晴了啊!!
于是乎,咱们的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王泉,烧丝巾可好玩儿?你是将爷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慵懒中透着磁性的声音,这是独属于炎子明的独特嗓音,只是,被点名的王泉却听出了其中的冰冷与不高兴。
这冷飕飕的语气,惊得被点名的王泉浑身一震。
牧文闻声后,则十分淡定地朝着后殿殿门的方向转身,而后恭敬地唤了一声:“爷!”
闻言,炎子明微微点头,算作回应,但炎子明那双因为易容而变得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王泉身上,不曾有过丝毫移动。
感受到炎子明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不曾移开,王泉委实没办法继续装作没听到炎子明那句话,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看了过去。
抬头的时候,王泉原本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的,可当王泉看见站在后殿殿门口,脸上的易容还未曾取下,顶着他的脸摆出一个冰山脸的炎子明时,王泉一个没忍住,竟然就这般当着炎子明的面咧了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王泉那张娃娃脸长的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以至于王泉那张脸并不适合做出任何严肃的表情,否则只能是弄巧成拙,让人看着只想发笑。
而王泉早已习惯了活得没心没肺、恣意妄为,所以,尽管王泉知道那张脸皮下的人是他的主子炎子明,也知道此刻炎子明心情不佳,王泉仍旧没能忍住笑意。
见王泉只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就咧嘴笑开了,炎子明内心也是十分无奈的,不可否认,平日里他的确太惯着王泉了,再加上王泉本就活泼好动的性子,以至于大多数时候,王泉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只野猴子——忒不服管教了!
尽管内心无奈叹息,可面上,炎子明觉得他还是得装装一个主子该有的样子的,不然王泉这厮就该反了天了!
于是,在王泉笑得越来越止不住,甚至发出了点点笑声的时候,王泉听见炎子明语调冰冷地吐出这样几句话:“这段日子爷我不在家,你应当过得十分恣意,精神也当比跟着爷我在外奔走的牧文好的,如此,这个月的守夜全部交由你来负责,不过子时不准休息。”
炎子明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王泉的笑容也僵硬在了嘴角:这个月都由他守夜……爷这一手,也忒狠了点啊!!再则,也不是他自愿留下来看家的啊!!!
见王泉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炎子明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对了,月底的时候,燕国公主的车架应该就会抵达都城,你看你长了一张如此讨喜的脸,这迎接与招待燕国随行使臣的事宜,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好了。回头你自己去向皇后请下这个差事吧!若你不能从皇后手中将这个差事揽下来,自下个月起,今年所有的值夜就都由你负责。”炎子明就这般嘴角含着笑,一边抬步往后殿内走,一边如此气死王泉还不用偿命地吩咐着。
这一下,王泉是彻底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那张属于炎子明的祸国殃民的脸更是瞬间就垮了下来……
只见王泉朝着炎子明的方向就是往铺着羊毛毡的地上“噗通”一跪,继而上半身往羊毛毡地面一扑,简直就是撕心裂肺地哭嚎道:“爷啊!小的错了!您大人大量,您高抬贵手,您放过小的吧!这么多年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的亲爷啊!你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小的从今往后一定将这位姑娘当亲娘一样供着啊!求爷您放过小的哇……”
让他去迎接燕国公主的随行使臣,还要他自己去那个老妖婆那里揽下这个差事,爷这不是要整死他嘛!(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秦山白令1
“爷啊!小的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您高抬贵手,您放过小的吧!这么多年小的跟在爷您身边鞍前马后的,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的亲爷啊!你别跟小的一般计较了!是小的不会说话,小的跟这位姑娘道歉就是了,爷您别整小的了……”俯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依旧在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只是王泉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也无甚新意。
对于王泉那杀猪吊嗓一般的哭嚎,炎子明根本就不为所动,仍旧目不斜视地朝着后殿内走。一直走到牧文面前,炎子明才停下脚步。
炎子明刚一停下,王泉就跪行两步扑到了炎子明面前,只见王泉挺直了上半身,双手一伸,他竟就这般抱住炎子明的大腿继续嚎了起来:“我的亲爷啊!小的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啊!求爷您放过小的,千万别让小的去迎接招待什么燕国随行使臣啊!您也知道小的最烦这种差事了的,小的更不想去皇后手中将这个差事揽下来啊!”
因炎子明与牧文是相对而立的,王泉如此一闹,如今王泉正好就跪在牧文前方,所以王泉的一举一动,牧文看得到是十分清楚。
此刻,牧文虽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如此撒泼作死的王泉,可牧文内心却很有一种就此用他手中的三尺青峰劈死王泉的冲动!
身长八尺的糙汉子,站直了脊背几乎就只有王泉低头看旁人的,如今他怎么就能这么没脸没皮地抱着他们家爷的大腿哭嚎呢!若今日这殿中只有他们主仆三人也就罢了,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偏生旁边还有个冷姑娘在看着,王泉就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吗?连他牧文看着都觉得丢人!如此,还不如让他就此一剑劈死王泉一了百了吧……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手足兄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王泉就是再作死,牧文也只能受着。
这厢牧文内心正恨不得一剑劈死王泉这个丢死人的家伙,那厢,王泉还在继续抱着炎子明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哭嚎:“爷您也知道皇后她生性多疑,更知道皇后对背叛她的人下手狠毒,若让皇后知道小的其实一直在为爷办事,皇后她不会放过小的哇!小的还想长命百岁,日后找个婆娘生几个娃娃。一家人一起伺候爷啊……”
面对如此折腾的王泉,炎子明面上到也没有恼怒的样子,只是耳听着王泉的言辞,炎子明仍是嘴角抽搐了两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婆娘娃娃都出来了?!!
只见炎子明微微抬腿,二话不说,一脚就将王泉踹到了一旁去。
尽管看上去炎子明下脚挺狠,只一脚就将王泉踹开了,其实炎子明脚下并没用多大的力,只因炎子明还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真跟王泉计较而伤了王泉。
王泉自然是清楚炎子明不会真伤到他的,是以。王泉当即犹如狗皮膏药一般,炎子明刚将王泉一踹开,王泉立马就爬了回来,继续抱着炎子明的大腿哭闹。炎子明就再踹,王泉就再爬回来抱炎子明的大腿,炎子明就继续踹,王泉继续锲而不舍……
两人来回折腾了几次,炎子明许是累了,又许是懒得和王泉折腾了,炎子明丢下一句“别把眼泪鼻涕蹭到爷我衣服上”后也就由着王泉去了。这厮要抱他的大腿就抱吧。以前又不是没被他抱过……
无论是炎子明还是牧文,他们都太清楚王泉那闹腾的性子了,屁大点事也能被王泉整的跟天破了窟窿一样,他们越是搭理王泉。王泉就越来劲儿,虽然就算他们无视王泉,王泉也不见得能自个儿消停……但是无视王泉,他们可以节约不少口水是一定的!
每每王泉撒泼作死的时候,牧文就会觉得,他家爷和他这辈子会认识王泉。一定是他们主仆二人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这辈子老天爷派下王泉,就是来惩罚他们主仆二人的!
连炎子明这个主子都选择了默默忍受王泉的撒泼作死,牧文更不可能和相交了近二十年的兄弟动手,所以,牧文只能如炎子明一般,默默地选择了无视在一旁撒泼作死的王泉。
只见牧文面无表情地看向炎子明,用不含情绪的声音询问着:“爷,可追到了?”
炎子明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让他们跑了。”
说罢,炎子明眸子一垂,看向了前方两步远处的那两个银碳火炉,火炉里面的银碳烧得极为旺盛,猩红色的火光,只是这般看着都觉得四肢百骸温暖成一片。
在牧文目不斜视的等待下文的眼神中,炎子明叹息一声,终于说出了下文:“他们的轻功的确十分好,平日里爷我自不放在眼中,只可惜上次毒发之后爷我这身体还有些虚弱,没办法催发太多内力去追他们,一不留神就让他们跑掉了。
而且他们对宫中的宫殿分布,以及禁军巡逻的路线似乎都十分熟悉,我追了他们一阵才发现,一路上竟连一个禁军也不曾遇上。而他们逃跑的方向,皆是挑着常年没人居住的偏僻宫殿,显然他们虽闯了进来,却并不想惹麻烦,也不曾与我缠斗,应当是有其他的目的。”
牧文闻言,面上神色一变,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了句:“对了!”
话音未落,已见牧文抬起左手伸进怀中掏了一块什么东西出来递给炎子明,口中同时道:“爷,这是那个被属下刺伤的黑衣人掉下的,属下觉着这东西应当有用,就留下了。只是先前爷您折回来时太过匆忙,只吩咐了几句就走了,属下也未能及时告知爷。”
炎子明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接,然而在下一瞬看清牧文手中提着的那样东西的样貌时,炎子明那只伸出去的右手硬是停在了半路上,那是……
牧文手中提着的东西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乍一看有些像龙纹,可仔细看,却又不是。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
看着那块毫无特色,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炎子明却是微微瞪大了双眸——那赫然是一块白令!!!
在惊讶了几秒的功夫后,炎子明继续伸手接过了牧文手中的白令。
将白令拿在手中,炎子明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可最终炎子明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块白令,是真的。
这世间没有人能仿造出白令,因为白令上下两端系着的银色丝线,是用银狐的毛发所编织而成,据炎子明所知,这世间,只有他们那位师傅养了一只银狐,也只有他们那位师傅才有如此神通能养下银狐这种千年不遇的瑞兽!
看这白令上系着的银色丝线的色泽与入手的质感,炎子明可以确定,这的的确确是用银狐的毛发编织而成的,因为炎子明自己就有一条他师傅送给他的,用银狐的毛发编织而成的发带!所以对于银狐的毛发,炎子明并不陌生。
最重要的一点,除了他们的师傅以及他们师兄弟三人,这世间没有人知道有白令这个东西的存在……所以,一旦有白令现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品!
关于白令的含义,作为与朱梓陌师出一门的炎子明,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每一块白令都是由炎子明与朱梓陌、林萧阳的师傅亲手所造,而他们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且不可做出任何会伤拥有白令之人性命之事,还要尽全力护其周全,也就是说:见白令者,如见其师!
炎子明想了想,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白令,应当是上个月,在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他那位二师弟朱梓陌成婚那一日,他那位三师弟林萧阳带了他们那位师傅的话,以及一块白令来给朱梓陌新成婚的那位夫人,算作贺礼用的。
那些闯宫的黑衣人身上竟携带着白令,这是怎么回事?炎子明可不觉得,他那位脾性古怪的师傅会将白令如此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送人,不过……也正因为他那位师傅脾性古怪,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将白令随随便便送人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啊!!
如此一想,炎子明看着他手中的白令愣住了。
对于这块莫名其妙出现的白令,炎子明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然而,就在炎子明怔愣的当口,从炎子明出现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只管安安静静的烤火取暖的冷晴却突然发了话——
只见冷晴斜斜地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顶着一张王泉的娃娃脸,此刻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手中物件的炎子明,冷晴语气颇为幽怨地道:“我说炎子明……你回来也这么久了,就不打算将脸上的易容摘了吗?一直顶着王泉的脸,你不觉得膈应吗?还有,炎子明,你能不能让王泉别跟哭丧一样的嚎了?我听得耳朵疼。”(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秦山白令2
冷晴委实无法理解,为什么脚边有一个哭天喊地的王泉在闹腾,炎子明和牧文还能如此旁若如人的讨论问题?难道他们就不觉得耳膜被吵得生疼吗?难道他们就不觉得王泉特别呱噪烦人吗?
本来冷晴看着炎子明和王泉互相易容成对方就觉得十分别扭,现在她还要看着王泉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跪在地上抱着炎子明的大腿哀嚎求饶,尤其是王泉这货为了效果逼真,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那鼻涕横流的模样,更是让冷晴觉得浑身不舒服。
冷晴也真的忍了又忍,直到忍无可忍了才说的这话。
只是,现下冷晴嫌弃王泉,可是许多年后,当一切早已时过境迁,故人早已不在时,冷晴再次遇见了发丝早已斑白却仍旧孤身一人的牧文,听见了向来沉默寡言的牧文说了许多关于炎子明和王泉的往事。
真的是许多许多,多到牧文自己都有些记不清这些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了,说到最后,牧文根本就是想起哪件事就说哪件事。
也是从那时候起,冷晴打从心里怜惜起了王泉这个对炎子明忠心耿耿了一辈子,死心塌地地护了炎子明一辈子的男人,但彼时,她再没有机会,对王泉当面说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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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赤冰国的百姓们总是茶余饭后就感叹:虽然他们的煦太子为人有些憨傻,从来没为赤冰国做出什么贡献,可他有个有背景有势力的好母后啊!若不然,这储君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煦太子了云云……
这些感慨,究其因由,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炎子明才刚出生不久,尚只是一名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孩,就被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在朝堂上联名上书,以诸如“太子之位,立嫡立长”、“煦殿下既是我赤冰国皇嫡子。亦是皇长子,理当立为太子”的理由推举到了如今这赤冰国储君的位子上。
至于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也不知道他是顺应民意呢,还是压根就不想管这事儿。反正当年炎武蓝就那么歪斜斜地坐在用纯金打造的九龙宝座上,语气轻飘飘的应了一个“允”字,然后,炎子明就这般做了这二十五年的赤冰国太子。
尽管在外人眼中,炎子明上有皇后上官媚疼着。下有武艺高强的宫廷侍卫护着,炎子明做了这太子后应当更加风光,每日应当都过着奢侈无度、不识人间疾苦的生活,尽管表面上也的确如此……可这内里的艰辛,却只有站得离炎子明最近的牧文和王泉二人才知晓。
那时候,牧文说他自己虽然也是幼年丧父、丧母,可比起王泉,牧文却觉得他已经十分幸运了,至少,牧文知道他的亲爹亲娘长了个什么模样……
王泉的亲娘并不是什么有财有势的名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小到即便是难产死去,都没人在意。可王泉的亲姨母兰氏,却很有点身份。
兰氏不仅是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储君的乳母,更是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最信任的贴身大宫女,统管了六宫中所有宫女的吃穿用度!
这个“信任”,是那种一信任就信任了近乎四十年的信任,因为兰氏,是上官媚尚在闺阁中时就伺候在上官媚身边的侍女。
尽管当年上官媚与兰氏并没有亲如姐妹,但到底两人是一起长大的。这份感情还是不一样的。后来上官媚奉旨入宫侍君前,许是不想兰氏跟着她进宫去遭罪,就做主安排了兰氏嫁给了自家府中一个性格脾气都挺好的小厮。
两个月后,上官媚一个随身侍女也没带。自己孤身一人就进宫去了,很有一种孤身赴死的味道。估摸着当时上官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将身边的侍女都遣散了吧……
话说回来,当年上官媚安排的姻缘到是段好姻缘,兰氏与那个小厮成亲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兰氏很快就有了身孕。只可惜兰氏命不好。嫁过去不到一年,兰氏的相公就出了意外死了,兰氏那才出生的孩子也早夭了。
接连丧夫又丧子,那时候年纪轻轻的兰氏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来想去,兰氏托人向在宫里当皇后的上官媚递了话进去,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末尾兰氏说她伺候了上官媚十来年,如今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就想着还是回去伺候上官媚的好。
那时候上官媚已经接近临盆,许是也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自己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上官媚就顺着兰氏的意,将兰氏接进了宫中在她自己身边当了个女官。
兰氏入宫后,一心一意地为上官媚做事,但凡会动摇上官媚后位的人,以及碍眼的人,全部被兰氏一个个剪除。因为兰氏的缘故,上官媚的后位一直稳如磐石。
许是因为这份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忠心耿耿的缘故,又许是皇后这条道路真心不好走,兰氏入宫后越来越受上官媚器重,兰氏在六宫中的权利也就越来越大,大到后来连一些宫妃都畏惧她。
当年,兰氏的权利大到了就算当年兰氏将同她一样早年丧夫,还怀着身孕的亲妹接进宫中照顾时,偌大一个六宫,竟无一人提出质疑!
每朝每代的皇宫中,总有那些个繁花似锦、人头攒动的宫殿,也总会有那么一两座凄凄惨惨、鲜有人迹的宫殿。
赤冰国皇宫中的老人们说,在皇宫的西南角那儿有一处挺偏僻的宫殿,宫里常年闹鬼,以至于平日里连负责打扫的宫人们都绕着那座宫殿走,就怕一个不慎被鬼缠了身。
若细究那处偏僻宫殿的由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先皇在世时,那里原先是个不得宠的宫妃的住处,后来那名宫妃不知怎地投了井溺死了,再后来就莫名其妙地传出了那座宫殿每逢月夜就闹鬼的消息,几次三番下来,那座宫殿也就空置下来了。
而王泉,他就出生在这座既偏僻、每逢月夜还闹鬼的宫殿中的一处小殿中。
王泉出生前就没了亲爹,出生时亲娘又难产,等到王泉的娘生下王泉时,王泉的娘便已没了气息。说起来,王泉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这也是为何牧文会说,至少,牧文知道他的亲爹亲娘长了个什么模样的原因。
因为王泉出生后一直由兰氏带在身边照顾,而兰氏同时又是炎子明的乳母,彼时两个孩子难免要放在一块儿照顾,应着这层缘故,王泉几乎从一出生就和炎子明玩在了一起。
即便后来炎子明被册封为赤冰国太子,王泉和炎子明还是在一起。
最令人稀奇的是,炎子明生于赤冰国青光四年二月二十六,王泉生于赤冰国青光四年二月二十七,两人仅隔着一天的日子出生,如今都是二十五岁的光景。
又因为炎子明与王泉小时候脾气特别相像,二人都很能折腾,是以,在牧文看来,炎子明和王泉除了身份上的巨大差异,其他方面到是没差上什么。
后来,炎子明五岁生辰之际,从皇后上官媚的寝宫正式搬到了如今的储君宫殿惟德宫,只差一天亦满了五岁的王泉也被上官媚以太子伴读的身份,正式送到了炎子明身边。
起初那些年还算是好的,至少在炎子明面前王泉还有个伴读该有的样子,还懂得什么是“主仆之分”。只是王泉在炎子明身边呆的时间越长,王泉就越没个正形的时候,赤冰国上元三年,王泉升了宫廷侍卫后,更是越来越闹腾了。
用炎子明的话说,王泉那简直就是在往死里作!简称——作死。
王泉平日里心情好的时候就捉弄捉弄在惟德宫中供职的小宫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可劲儿的欺负在惟德宫中伺候的宦人,心情十分不好的时候,就追着那些在惟德宫中供职的侍卫满惟德宫乱跑,不揍得对方鼻青脸肿不罢休!
因为此种事件屡屡发生,弄得很长一段时日里,惟德宫中不论侍卫、宫女还是宦人,谁见着王泉都躲着走,更有甚者,那是一见到王泉就掉头跑啊!为此,炎子明私下里训斥了王泉数次,可惜没一次管用的。
如今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心中,王泉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在世,混账到不能再混账了!认清了这一点后,这些个宫人们也死了心了,每每见到王泉出现,也不躲了,但人人面上都挂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近两年,王泉更是胆儿肥了,连侍卫服都不穿了,整日里穿个花里胡俏的锦衣华服到处蹦跶,活像一只花蝴蝶。
尽管如此,惟德宫中也没人敢多一句嘴,毕竟人王泉前面有太子殿下护着,后面有皇后娘娘撑着,谁惹王泉谁倒霉啊!
最能证明王泉胆儿肥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年,王泉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于惟德宫中一个小角落里扒了惟德宫中一名小宫女的外衫衣裙,然后当着人小宫女的面又扒了他自个儿身上的衣裳!
别多想,王泉并非有何歹念,他只是将那套扒来的宫女衣裙穿在了他自个儿的身上……(未完待续。)
ps:上一章已修改,导致这一章有重复,sorry……
第二十一章 秦山白令3
毕竟被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扒了衣服,这点心理阴影肯定是有的,尽管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王泉此举仍旧吓得那个小宫女足足四天四夜没敢出门!
当然了,这么一件小事儿并不能证明王泉胆子有多肥,捉弄宫女嘛,这是王泉常干的事,对于熟悉王泉的人而言,他这次只是有些玩过了头罢了。正真的好戏还在后头……
虽然若论身材,王泉并不粗犷,但与北地身形魁梧的汉子相比,王泉还是比较偏瘦的,但王泉生得高挑,小小宫女的衣裙对于身高一米八多的王泉而言,委实还是太小了。
彼年,王泉穿着短手短脚小了不知多少号的宫女衣裙,左手提着从牧文那儿偷走的青影剑,从惟德宫一口气跑去了建在西和门外的禁军军营里。
彼时,禁军当时的统领正站在军营中的点将台上训话,点将台下,黑压压地站了一片禁军,一眼看过去,全是黑脑袋,连张脸都看不清。那场面,还是有些骇人的。
然而,王泉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了禁军军营,淡定地施展轻身功法飞上了点将台,当着近乎三万六千名禁军的面,淡定地舞起了剑,还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气势凌人。
剑舞完了,王泉还十分不怕死地跟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的禁军统领抛了个媚儿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了一句:“统领大爷,您看小的这剑舞得好是不好啊……”
当时点将台上的禁军统领,以及点将台下的三万多名禁军都傻眼儿了,当然了,禁军兄弟们并非是被王泉二话不说就舞起来的那一套凌厉剑法吓傻的,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他娘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疯子!青天白日的个大男人穿个宫女的衣裳也就罢了,还跑来他们禁军军营里撒野?!这人要么是个疯的,要么就是个傻的!
当所有禁军兄弟都觉得王泉定是脑子不正常的时候,有站在点将台下靠前排的禁军认出了王泉的脸,以及王泉手中的青影剑。一众禁军兄弟们就都知道了——
原来这个“疯子”就是他们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的侄子,那个出生在那座常年闹鬼的宫殿里,还没出生就克死了亲爹,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但是颇受他们那位傻太子“宠爱”,如今由太子伴读升为太子随身侍卫的——王泉。
他们那位傻太子有多“宠爱”他身边那两个叫王泉和牧文的侍卫,全赤冰国皇宫里供职的宫人都知道,包括禁军这种从不管闲事的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年,为了一个宫妃看不惯王泉的作为。恼怒之下打了王泉一耳光这事,他们那位傻太子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闹了好几场,直到最后闹得皇后娘娘都没了办法,当着他们那位傻太子和王泉的面亲手打了那名宫妃两耳光,这事儿才算作罢。
身为禁军,他们本心里并不畏惧什么皇后娘娘,就算是魑魅魍魉来了,他们也敢斗上一斗,只是人皇后娘娘毕竟是六宫之主,更是他们的皇上主子的结发妻子……
正所谓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就算他们自持身份,有些事也不好做得太过,不然若是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了,跑到他们的皇帝主子那儿去吹吹枕边风什么的,他们这些个禁军就有得受了。
因为这些认知,彼时那些禁军兄弟们到也没有为难王泉,只是禁军统领有些不高兴王泉打断了他的训话,然后禁军统领就解了肩上的披风随手扔在了点将台上,长腿一伸、一踢,就这么跟王泉摆开架势打了起来。
是真的打起来了。当时的禁军统领赤手空拳,王泉手持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禁军军营中打了起来。
彼时,禁军统领和王泉从点将台上打到点将台下。又从点将台下打到点将台上,打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
当年那一战,王泉并没有伤到禁军统领分毫,到是用他手中削铁如泥的青影剑将点将台上竖着的,用来悬挂禁军军旗的旗杆给砍断了。倒下去的旗杆砸在地上拍起了一人多高的灰尘,鲜红是军旗也被扬起的灰尘弄得灰蒙蒙、脏兮兮的。
后来禁军统领一个鹞子翻身踢飞了王泉手中的青影剑。然后施展了一个擒拿手,将王泉按在点将台上下了死劲地胖揍了一顿。
最后的结果,王泉依旧是竖着进的禁军军营,又竖着出去的。
只是,王泉是在被禁军统领胖揍成了熊猫,又关了两天,几乎饿得头晕眼花、四肢乏力的时候,被兰氏和炎子明、牧文三人一起亲自来领回去的。
后来赤冰国皇宫中的宫人们每每提起此事,都会嗤笑上一阵,笑王泉有病,也不看看禁军军营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去禁军军营里撒野!还穿成那副不男不女的德行,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云云……
但是牧文却告诉冷晴,当年,炎子明需要在禁军中安插进他自己的人,且职位必须是禁军高层,所以炎子明必须让当时的禁军统领出点“意外”,如此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可是不论是炎子明还是王泉、牧文,谁都不知道当时那名禁军统领武艺的深浅,因为那些年赤冰国皇宫一直都很安宁,即便偶有小事,下面的禁军也足够处理了,以至于谁都不曾见过那名禁军统领出手。
所以,才有了那日禁军军营中的一场舞剑、打斗,那不过是炎子明刻意安排了王泉去试探当时那名禁军统领的身手的。
其实他们也可以乔装成刺客去刺杀禁军统领,借此刺探禁军统领的身手,可禁军统领每每离开禁军军营,身边定然会跟随数十名身手顶尖的禁军。饶是炎子明,他都直言没有把握能在战胜禁军统领后,从数十名身手顶尖的禁军的层层防守下全身而退。
所以,炎子明派出了王泉,光明正大地去和禁军统领打上一架,并趁机寻机在禁军统领身上下毒,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半个月内猝死于睡梦中,且查不出缘由的毒。
至于青影剑,自然不是王泉偷走的,而是牧文担心王泉随便拿柄破剑去跟那不知深浅的禁军统领打架会吃亏,暂时借给王泉的。
事实证明,牧文的想法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因为即便王泉带上了青影剑,人禁军统领仍旧赤手空拳地将王泉揍成了一只熊猫。尽管当时王泉并没有拼劲全力去战斗。
不过,虽然王泉吃了些亏、遭了些罪,但炎子明的计谋成功了,那名禁军统领于半个月后的天明时分被禁军发现其猝死在了禁军军营中,死于睡梦中,查无证据。
而炎子明更是成功地在禁军群龙无首的时候,将他的人安插进了禁军中,后来那人用了不到半年时间,直接接替了死去的禁军统领的位置,成为了新的禁军统领……
其实,真要论起来,王泉的武艺实则没有牧文高强,但是牧文平日里总是一副一丝不苟的冰山样,更是个从不惹是生非的人,若让牧文陡然去与那禁军统领打架,若事后那禁军统领没事便罢了,若出了什么事,牧文定然难免被人怀疑。
但是王泉不一样,王泉那“混世魔王”的混账名号在惟德宫甚至是赤冰皇宫里都是出了名的,一直以来,无论王泉做出什么事来众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退一万步说,即便日后那禁军统领出了事,真查到王泉身上来了,不需炎子明出面,王泉自有兰氏这个姨母护着。
赤冰国皇宫中谁都知道,兰氏直接代表着皇后上官媚,而兰氏又是众所周知的护短,只是平日里兰氏不会将护短这事儿做得太明显罢了。一旦兰氏明面上表示出她要护着王泉,谁要动王泉都得先掂量掂量。
光是这最后一点,派王泉去就绝对要比派牧文去更合适。
牧文说,倘若那日去的人是他,不论事成与否,没人能保证他能否有命活着离开禁军军营,即便是炎子明,也无法保证!
当然了,牧文也说了,王泉扒人小宫女的衣裙,把他自己打扮得不男不女这事儿并非是炎子明的吩咐。炎子明就算偶尔也有些喜欢闹腾,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儿炎子明是一定干不出来的。
所以,这作死的想法应当是当时王泉那闹腾的性子又发作了,自作主张这么做的……
不止这些事,还有许多许多事,都是许多年后冷晴才从牧文口中听说来的,只是那时候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此刻一脸沉思的炎子明也好,撒泼作死、痛哭流涕的王泉也罢,他们都已成了这茫茫苍穹中的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而那唯一一块在这世间现世,后来惹出了不是事端,自王泉知晓其含义后便一直想要暗中毁掉的白令,终于在冷晴知晓这些事后,由冷晴亲手将之扔进了茫茫大海……
当然了,这些都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后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如此放肆1
因炎子明带着冷晴回惟德宫前王泉就已经将在清心殿里伺候的宫人们全部遣了下去,并“广施恩德地”让那些宫人们回了西和门外北侧的宫人房休息,明日再来惟德宫供职便可。
如今整座惟德宫除了几名被留下来打扫宫门口那些苍竹落叶的宫人,以及两名烧这清心殿地龙的宦人,偌大一座惟德宫,基本是瞧不见什么宫人了。
虽然如此会让炎子明这位太子殿下回宫后没人伺候,不过王泉此举到也有好处,至少王泉现下这一番撒泼作死的闹腾没有引来一名宫人。
原本炎子明和牧文是准备将王泉这货的闹腾无视到底,等着王泉自个儿消停的,可惜冷晴不给他们机会啊!
冷晴语气颇为幽怨地嫌弃完王泉后,王泉仍旧在那里撒泼作死、撕心裂肺地嚎着,以至于连炎子明也突然觉得——冷晴说的挺对的,王泉这厮的确是太过呱噪了些,吵得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索问题!
不过炎子明转念一想,那三名黑衣人身上既然能携带有白令,定然是知晓白令的含义以及其重要性的!炎子明能断定,等那三名黑衣人发现他们将白令掉了,定会回来寻找,到时候他与牧文、王泉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等抓住那三名黑衣人,他何愁弄不明白这块白令的来源?
此念头一出,看着手中的白令,炎子明心道:是福是祸届时总会有个结论,现下还是先将王泉这厮处理了吧!再让王泉这般闹腾下去,没等招来惟德宫中打扫的宫人们,那位冷大小姐就该先怒了……不过这块白令还是由他自己保管比较妥当!
如是想着,炎子明十分淡定地将他手中的白令放进了他自己怀中。
牧文见状,心有疑虑,便张口问道:“爷,这块令牌……”
牧文能隐约猜测到,炎子明定然是识得这块令牌的,否则炎子明不至于在将令牌拿到手后翻来覆去地查看这块令牌。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只是开了口后,牧文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发问了,是以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炎子明闻言瞥了眼牧文,只吐出一句淡淡的话语:“这件事日后再与你说明。”
回答的声音虽淡。可炎子明的意思十分明了——在炎子明自己想说之前,牧文就别再探究这块令牌的来历了。
“是!爷!”牧文自然明白炎子明话中的意思,当即便恭敬地答应了。
然后,在牧文和冷晴的双双注视下,就见炎子明倏然眸光冷厉地垂眸瞪向了仍旧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的王泉,只听得一声冷冷的呵斥自炎子明口中溢出:“闭嘴!再嚎下去,爷我就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嗝~~~”王泉太过沉溺于他自导自演的这出哭戏了,蓦地被炎子明冷声呵斥,王泉当即便收了声,只是这声收得太急了些,以至王泉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王泉闭嘴后,整个清心殿后殿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顶着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毫不吝啬地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硬生生毁了那张脸的俊美。此刻默不作声地仰着脖子将自己望着的王泉,炎子明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真心不怪冷晴看不惯他和王泉互相易容成对方,因为此刻看着王泉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糟蹋成这幅邋遢样,炎子明自己看着都难受啊!
但是同时,炎子明也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在万春楼初次遇上冷晴的时候,因炎子明根本不曾想到他后来会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所以,也就造成了炎子明从来不曾在冷晴面前伪装过自己,后来再想装傻,也已经来不及了的结果。
炎子明就琢磨着。反正他这本性已经暴露了,甚至在两人初次见面那夜他就十分狠厉地下令让牧文去杀了人,之后再在冷晴面前装憨傻,那就有些自打脸面了。
所以。这一路行来,明知道冷晴最终会发现他赤冰国太子的身份,炎子明也没想过要装下去,干脆一路上就都由着自己的真实性子来好了。
可谁曾想,当初冷晴不知道炎子明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就算冷晴知道炎子明是这赤冰国的太子了。冷晴也丝毫没有点敬畏的模样,使唤起炎子明来,比炎子明使唤冷晴还要顺遂,如此认知,当真让炎子明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这些事日后再去与冷晴探讨吧,不急在这一时。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将他和王泉的易容取下来!
如是想着,炎子明便抬起右手准备去撕下他脸上的面具,然而,当炎子明的右手才抬到胸前的时候,一声尖细的嗓音却打断了炎子明的动作:“喲!太子殿下您这又是在唱哪儿一出啊??”
王泉闭嘴之后,清心殿后殿算是彻底静了下来,现下响起如此突兀的声音,让原本还在闹腾的炎子明、冷晴、牧文、王泉四人全部下意识地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后殿殿门口站着一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鬓角有些斑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左手小臂上搭着一只拂尘,右手握着拂尘柄端的宦人。
此宦人名曰曹行,是在皇贵妃陈玉华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宦人,深得陈玉华器重。
尽管曹行伺候的主子不是赤冰国皇宫中的六宫之主,可曹行在宫中的名头与权势,并不亚于在皇后上官媚身边伺候了二十余年的兰氏兰芳。
只是曹行与懂得进退、行事内敛、被宫人们私下里称作笑面虎的兰芳不同,曹行仗着皇贵妃陈玉华的器重与宠爱,向来在六宫中横行无阻,走到哪儿都是个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模样,也只有在碰上伺候皇后上官媚的兰芳时,曹行才会有所收敛。
往日里曹行不管去哪个后妃的宫中传陈玉华的旨意,从来都不等宫人们先行禀报,是个直接往里闯的货色,今日亦然,一进惟德宫的大门,曹行就直接奔着这后面的清心殿来了,因为曹行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如今就窝在那清心殿里。
在惟德宫宫门口打扫苍竹落叶的那几名宦人也是见惯了曹行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尽管知道皇后上官媚和皇贵妃陈玉华不对盘,可他们更知晓无论曹行如何不尊礼数,反正曹行是不敢对身为太子的炎子明如何的,且炎子明身边还有王泉和牧文二人在呢!如是想着,那几名宦人也就没有去拦曹行。
又因为今日惟德宫中基本算是没有伺候的宫人在,以至于曹行就这般一路畅通无阻地一直走到了清心殿后殿殿门口。
然而,当曹行走到清心殿后殿殿门口时,瞧见的却是如此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身灰色裋褐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牧文面无表情地正面朝着殿门的方向站着,右手还提着一柄出了鞘且寒光闪闪的三尺青峰。穿着灰色厚氅的“王泉”站在牧文对面,右手抬到了胸前不知要做什么。他们那位穿着淡黄色窄袖锦袍的“太子殿下”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抱着“王泉”的大腿,脸上糊满了不明液体。一名被厚氅包裹得犹如棕熊一般的女子蜷着身子坐在两个银碳火炉前的小矮凳上,皱着眉仰着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她身旁的“王泉”。
如此情景,曹行觉着怎么瞧怎么像“王泉”在欺负“炎子明”,牧文拔剑欲护主啊!
正在臆测的曹行见殿中的四人听闻他的声音后全部朝他看了过来,当即就笑眯眯地朝着殿中的四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太子殿下,不是奴才说您,就算是王泉侍卫外出个把月回来了,殿下也用不着如此激动吧?怎地还跪在地上了?快些起来吧!虽然这清心殿烧了地龙、燃了火炉,殿下也不能如此任性啊!若是着了凉,皇贵妃娘娘可该心疼了。还有那个牧文侍卫,就是天大的事你也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拔剑呀!还不快快收起来!”
曹行话音落下后,牧文不曾接曹行的话,只依言弯了身子去捡他先前放在脚边地上的剑鞘,这是牧文的本性使然;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松开了抱着炎子明大腿的双手,顶着一脸泪水跪坐在地上没有反应,这是因为王泉此刻心情不佳;冷晴虽没有动作,却也没有出声,这是因为冷晴明白她不能贸然接话。
但是曹行已经开了口,他们四人都不答话肯定是不行的!唯一剩下的,能接下曹行的话的,只有易容成王泉的炎子明。
既然如今炎子明顶着王泉的脸皮,和王泉互换了身份,炎子明自然就得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他不止要演,还得演好,演得天衣无缝!
看着走到离自己三步远处站定的曹行,炎子明转过身去与曹行相对而立,面上笑得简直如同一朵花儿一样,出口的话语更是毫不掩饰的谄媚:“曹公公,稀客啊!这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呀?”(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如此放肆2
面对炎子明毫不遮掩的谄媚,曹行握着拂尘柄端的右手轻轻抖了抖拂尘,而后仰着脖子用鼻子哼哼了两声,显然是对炎子明的谄媚不屑一顾。
“你以为本公公想来啊!这不正巧儿今儿皇贵妃娘娘与各宫娘娘都在皇后娘娘宫里喝茶呢,皇贵妃娘娘听闻这次你与牧文侍卫给太子殿下带了名琴师回来,还声称能与陛下的御用琴师相媲美,皇贵妃娘娘颇为好奇,便让本公公来带这名琴师去皇后娘娘宫中演奏一番,也让各宫娘娘们一饱耳福……”曹行本想用鼻孔对着炎子明说话的,奈何炎子明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是以,曹行只能仰着脖子对炎子明如此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
曹行说完,炎子明正预备开口接话,却见曹行将头一垂,那双细长的眸子径直掠过炎子明,扫到了一旁的冷晴身上。
恰逢冷晴也正看着曹行,如此一来,两人四目便撞了个正着。偏生曹行是最见不得地位比他低的人直视他的,是以曹行当即就拉下了脸,满脸都是不高兴。
另一边,曹行如此不将炎子明放在眼中的态度,令跪坐在一旁地上的王泉微微眯起了双眼,那双被易容的丹凤眼中透露出来的,是危险的光芒……
曹行自然察觉不到丝毫危险,只见他朝冷晴走了两步,而后弯下腰,同时伸出空着的左手捏住了冷晴的下巴。许是因为不高兴,曹行手下暗暗使了些力气。
蓦地被曹行捏住了下巴,还被捏的十分用力,冷晴的眼神当即就冷了下来,早已放下不再烤火,藏在厚氅宽大的衣袖中的双手更是皆已紧握成拳,但是冷晴却硬生生忍住了所有怒气,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曹行为所欲为。
而曹行,他就这般当着炎子明、王泉、牧文三人的面,用力捏着冷晴的脸摇过来摆过去地打量。完完全全的目中无人、放肆到了极点!
冷晴一再告诫她自己,她要冷静,这个不阴不阳的人就连炎子明都不能给他脸色,也没有出言阻止。她更不能对他动手!她要忍!!
只是,曹行那双细长的双眸中透出来的,仿佛是在打量一件货物的眼神,真的令冷晴十分不爽啊!
那厢,冷晴隐忍着怒气不敢发作。这厢,曹行一边打量冷晴,口中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这就是那名从宫外带回来的琴师??瞧这模样到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也不枉费王泉与牧文二位侍卫出去搜罗这个把月了。只是这眼儿神不怎么好,没点子生气,瞧着冷冰冰的,还不如皇贵妃娘娘宫中的小宫女瞧着顺眼。”
言罢,曹行松开了捏着冷晴下巴的左手,站直了身子便侧头看向了站在他身边,面上笑意一直不减的炎子明。只听闻曹行继续阴阳怪气地道:“就这么着儿吧,让这姑娘随我走一趟,若是表演得好,能讨了皇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欢心,说不定还能得点赏赐回来。”
曹行一松开手,冷晴立马就将脸扭了回去,绝丽的脸上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看曹行一眼的表情。冷晴觉得,与其看着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还不如看这两炉子炭火来得养眼!
对于曹行如此目中无人的放肆行径,易容成王泉的炎子明虽亦是心有不满。可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因为这出戏,他还得接着演下去!
只见炎子明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曹行,依旧对曹行笑眯眯地道:“既然是皇贵妃娘娘的吩咐。我们自然不敢不从。只是这名琴师姑娘刚刚带回来,一路风尘还没来得及梳洗,如此脏兮兮的模样去面见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只怕不妥。至少要让这名琴师姑娘换一身干净衣裳才是,如此一来,只怕还得劳烦曹公公先去前殿等上一等,待这名琴师姑娘换了衣裳再一同前去皇后娘娘的宫殿。”
不曾想。炎子明话音才落,曹行却是一扭头,接着一甩他手中的拂尘。也不知曹行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拂尘甩得有些高了,拂尘尾端径直朝着炎子明的脸甩了过去,若不是炎子明反应快,不动声色地往后避开了一些,只怕这拂尘就直接甩在炎子明的脸上了!
兀自转身的曹行自然不曾看见这一幕,只听见他语气充满不屑地道:“本公公可没那个闲工夫等着!待这琴师梳洗干净了,你们自行带去皇后娘娘的宫殿便是,本公公要先行回去禀报皇贵妃娘娘,以免各位娘娘一直干等着。”
曹行说完这话,也不等炎子明接话就兀自迈步离开了。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好似他才是这惟德宫的主子一样。
看着曹行故意迈着方步离开的身影转出了后殿殿门,炎子明的嘴角终究还是浮起了一丝冷笑:真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也是,若这个狗东西不是放肆到如此目中无人,又如何能顺着他的意离开呢?
曹行以为他这是甩了“王泉”的脸子,却不知道,“王泉”要的就是曹行的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倘若曹行真的按照炎子明的话安分地去了清心殿前殿等候,对于炎子明几人而言,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皇贵妃……她们的消息还真是快速啊!”依旧跪坐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的王泉亦是看着殿门的方向,口中则慢悠悠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只是王泉脸上还糊着满脸的泪水,配上如此慢悠悠的语气,只能让人觉着好笑罢了。
“爷,真要让冷姑娘去吗?”问这话的,是左手提着已经入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皇后和皇贵妃的心肠有多狠毒,牧文这些年里可是深有体会的,牧文可不觉得,皇后和皇贵妃招冷晴去,真的只是想听冷晴弹琴!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牧文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炎子明只是看着后殿那大开的殿门,如此反问牧文:“连曹行都派来了,你觉得能不去?莫非你想让兰芳也来请?”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我能说不去吗?”接下炎子明的话的,是一声充满冰凉的女子的声音。
冷晴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看着她身前那两个银碳火炉中的炭火,映照着炭火微光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双浓淡适宜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显示出了冷晴内心的不情愿。
炎子明闻言,当即便回头朝着冷晴的背影咧嘴一笑,而后直接丢给冷晴两个字:“不行!”
闻言,垂眸看着身前炭火的冷晴的双眉皱得越发厉害了——果然她一开始就不该进来这里的!
* *
赤冰国皇宫。怡馨宫。皇后寝宫。
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上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阻挡了室外的低温,又阻挡了屋外的人看见室内的情形,一举两得。
镂空雕花殿门顶端则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金色的大字——抚沁殿。
现下抚沁殿殿门前的汉白玉路面上,两前两后地站着四人。
为首那名男子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袍子下摆绣着简洁的云纹,衣襟袖口处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
男子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腰带左侧,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静静地垂着。
此名男子更是拥有一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若他此刻面上不是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那就真的是姿容完美了!!
男子左侧站着一名女子,女子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外罩一件深紫色厚氅。如此装扮,虽色调有些单一,看着到也算是清爽。
女子的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再看那不浓不淡的若柳纤眉,一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衬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玲珑琼鼻,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透着柔和的淡淡粉色,微微抿起的双唇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略显消瘦的下巴……如此随意的束发再配上如此柔美的五官,简直就是天姿绝色啊!
为首的一男一女身后站着两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男子。
右侧那名男子有着一张娃娃脸,长眉大眼、高鼻薄唇,圆滚滚的脸型看着十分可爱,只是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看着有些不太合宜。
左侧那名男子脸型偏长,薄唇,高鼻梁,大眼睛,眼窝深陷,面上一派的面无表情,左手还握着一柄三尺青峰,尽管青峰未曾出鞘,可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想与的模样。
此四人,正是炎子明、冷晴、王泉、牧文。(未完待续。)
ps:用这一章来帮大家回忆下炎子明等人的容貌,再不回忆下,小墨自己都要忘记他们长啥样了呃/(ㄒoㄒ)/~~
第二十四章 如此放肆3
这个月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室外的温度实在太低,冷晴本就天生畏寒,现在身上穿的又单薄,比先前足足少了两件厚氅,在抚沁殿门前站得久了冷晴难免有些手脚发凉。
明明他们四人在这抚沁殿门前站了已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他们面前那扇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渐渐地,冷晴觉得先前在惟德宫清心殿后殿烤了火后好不容易才回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凉了。冷晴臆测着,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吗?
抬头看向头顶那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上那片阴沉沉的天,冷晴在心内祈祷:今天天气这么不好,希望她的运气能比这天气好一点吧!至少让她今天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就够了……
看完了天,冷晴忍不住侧头看向站在她身边,已经取了脸上易容,与王泉换回了真实身份,如今笑得一脸憨傻的炎子明。
看着那熟悉的五官表现出的她从未见过的憨傻,冷晴在心中狠狠地鄙夷了炎子明一番: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好好一个头脑正常,在她面前算计起人来比谁都精明的大男人,还是堂堂的一国太子,干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去装个傻子?!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转念想想华夏历史上历朝历代宫廷中的那些黑暗,冷晴不禁想到,虽然炎子明是这个赤冰国的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王,可炎子明的日子,也许并不如他表面那层身份那么风光,端看那个阉人曹行都不将炎子明这个太子放在眼中就可见一斑了。
之前那个曹行来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地喊着当时易容成了炎子明的王泉,可曹行却连去扶一下跪坐在地上的王泉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堂堂“一国太子”跪坐在地,曹行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不予理会!!
更令冷晴无法理解的是,曹行在说完该说的事情离开的时候,连顶着炎子明那张皮相的王泉看都不曾看一眼。招呼也不曾打一下,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曹行那目中无人的放肆态度,连冷晴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明显地察觉到了,炎子明自己应当更是清楚!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在华夏的历史上,像曹行这种无视,不!应当说简直是蔑视主子的奴才,往轻点说是不尊礼数,打板子关禁闭都是轻的。往重点说就是大不敬,炎子明就是把曹行拖出去砍了都不为过。
可是,在这种封建制度的王朝,曹行一个宦人,一个身份低等的奴才,却能在炎子明这个正牌太子面前将这种放肆到了极点的目中无人表现得、做得如此随性自然,显而易见,曹行这种放肆行为并非一次两次了。
听曹行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应该是那个皇贵妃陈玉华的宠奴,可就算曹行再得宠。身份再尊贵,曹行能尊贵得过身为赤冰国太子的炎子明?说到底,曹行不过是一个伺候宫妃的奴才,无论如何曹行也不应该对身为太子的炎子明如此放肆的。
更令冷晴奇怪的是,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曹行的这种放肆态度,从头到尾他们连一句斥责曹行的话都没有!
能造成这种现象的,除非……是整座赤冰国皇宫里的人对待炎子明都是这样一幅态度,那曹行的行为就有些说得通了——
因为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当大家的态度全部一致时,就算这件事明明是错的,大家也会觉得是对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曹行这个宦人在面对炎子明这个当朝太子时,才会将“大不敬”这件事做的那样随意顺畅吧!
冷晴不禁又想起了她在走出惟德宫的宫门前,炎子明与她再三交代的那些话,想起了炎子明说话时那副语带玩笑。眼神却极为认真的模样……
冷晴知道,对于她现在看着他的目光,炎子明肯定是知道的,可是炎子明却要因为他的“憨傻”而装作不知道,在有外人的地方,他不能像以往和她相处时那样表现得那么敏锐。因为傻子的世界就应该单纯,就应该什么都不懂。
冷晴觉得,也许,炎子明最初的时候这般努力地装作一个傻子,只是为了能在这座宫墙下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吧!可是天长日久之下,炎子明最终只能以一个傻子的模样出现在这座皇宫中众人的眼皮下。
如今炎子明若想彻底摆脱这幅傻子的伪装,恐怕只有在他成功问鼎了这个国家那个金灿灿的宝座后才能实现了!
冷晴十分清楚,在这个异世,只有站在权利巅峰的人,才能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正当冷晴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时,“吱呀”一声轻响吸引了冷晴的注意力。
冷晴循声看过去,却见竟是悬着题着“抚沁殿”这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下的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当中那两扇门扉被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看着那两扇被缓缓打开的门扉,冷晴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被开启的门缝中扑面而来,吹散了她周遭的寒气,让她那被室外低温浸得冰寒的身体都暖和了许多。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门扉被彻底打开,两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的宫女一左一右地站在被打开的那两扇门扉后。
那两名粉衣宫女将门扉打开后,只一左一右,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统一地垂着头,双手交叠着轻贴在腹前。如此态度,不禁让人觉得,这是在让炎子明四人自便的意思。
为首的装出一脸憨笑的炎子明见状,当即便自觉的抬腿迈步,踏进了抚沁殿殿门。
冷晴跟着炎子明踏进抚沁殿内时,只觉得周身温热的气息越发浓重起来,想来这抚沁殿内也是烧了地龙的。
才往殿中走了两步,冷晴便敏锐地嗅出抚沁殿内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有些像百合花香,又有些像糖水的甜腻,虽然闻着也舒服,冷晴却觉得这股甜香味还不及炎子明那座清心殿中的松香味一半好闻。
抚沁殿中,炎子明走在最前面,冷晴随后,牧文和王泉并肩跟在冷晴身后。四人才往抚沁殿殿中走了几步,就有一名身穿粉衣的宫女来领路了。
那名粉衣宫女走到炎子明面前后,只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炎子明、冷晴、王泉、牧文四人径直去了抚沁殿的左暖阁。
跟在炎子明身后走进抚沁殿的左暖阁时,冷晴有一瞬间的呆滞——
头顶是雕梁画栋的梁坊,脚底踩的是铺着厚实羊毛毡的地面,四周墙壁下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的摆件,殿中四角各置放着一个燃着猩红色炭火的火炉,四个火炉旁还分别站着一名粉衣宫女守着。
进门右手那面墙壁下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宝座,宝座靠背和扶手上都镂空雕刻着许多繁复的花纹。宝座上铺着一层看上去就十分温暖的狐裘坐垫,坐垫两侧还规规矩矩地放着两个明黄色的长方形靠枕。
宝座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名身形窈窕,梳着双刀髻,髻上簪了数支嵌红宝石赤金簪,两侧耳垂上戴了一对赤金嵌明珠耳坠,身穿明黄色齐胸襦裙,裙上各处都用金线绣着凤纹,虽已年过四旬却风韵犹存的妇女。
坐在宝座上的那名妇女虽面上带着笑意,也笑得十分温和,可冷晴分明看得出,那名妇女面上的笑意并未深及眼底,虚情假意,尽浮于表。
宝座左侧站着一名年龄亦过了四旬,却容貌平平的宫女,她身形丰腴,梳着元宝髻,髻上簪着几朵蓝色珠花,两侧耳垂上戴了一对青花瓷耳坠,穿一身紫红色曲裾深衣,只是深衣上什么也没有绣,看着十分单调。
那名年逾四旬,且容貌平平的宫女虽只是那般垂着双眸,面相恭敬,双手交叠着轻贴在腹前地侍立在宝座一侧,却无端端地给冷晴一种深沉的感觉。
殿中,也就是宝座下面左右两侧排列着一排齐整的靠椅和小案,统一都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打造的。
这些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靠椅上,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堆梳着各式发髻,髻上簪着各式发饰,两侧耳垂上戴着各式耳坠,身上穿着各式襦裙,统一都是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年龄层次却十分不统一的女子。
冷晴一眼看过去,差点被那些女子花样百出的装扮晃瞎了眼。
再仔细一看,这些女子却都是些出奇的有着十分统一的窈窕身形、艳丽容貌的女子!!
而那些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小案上各摆着一盏青花瓷茶盏和一叠小吃,显而易见,是这座宫殿的主人用来招待这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的。
这些女子身后皆站着一名粉衣宫女,这些宫女到是年龄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们各各都垂着头,双手交叠着轻贴在腹前,神态皆是统一的恭敬到简直不能再恭敬了。
看着此情此景,看着这间偏殿里的陈设,还有这些女子们的这些华丽装扮……
冷晴只想感慨一句:这特么简直就是毫不遮掩的——奢侈与斗艳!!!(未完待续。)
ps:前两章的章节名要改哦,内容不变,不要骂小墨= =
第二十五章 魑魅魍魉1
怡馨宫。抚沁殿。左暖阁。
领路的粉衣宫女将炎子明四人带进暖阁中后,就默默地退出了暖阁。
如今,炎子明站在最前方,王泉和牧文二人并肩立于最后,冷晴站在他们三人中间,如此站位,竟让冷晴生出了几分她在被他们三人无形地保护着的错觉!
如果不知道这些在座的姿容艳丽的女子们的身份,不知道这些女子们内心的险恶,冷晴或许会有心情好好欣赏欣赏这满室的争奇斗艳,可现下,冷晴只觉得这些女子不过都是些披着美丽外表的魑魅魍魉!
冷晴会有如此想法,不仅是因为华夏五千年历史的熏染,更因为冷晴在踏进暖阁中前,仅隔着一扇门扉的时候,冷晴分明听见门后满满一屋子的女子都在有说有笑的。
那些女子们声音悦耳,言辞间更是十分的友善可亲,若让不明就里的人听见,定会觉得这满屋子的女子都是打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亲姐妹。不!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虽然冷晴能猜到,那副听着就十分和谐的景象十有八九是这些女子们装出来的虚情假意,那份和谐,也不过是表情上的和谐。可是再怎么着都比现下满室沉静的好……
因为,当冷晴随着炎子明踏进暖阁中后,所有原本在说话的女子都十分默契地闭了嘴,尽管那些个女子没有明目张胆地将视线搁到冷晴身上,可那些暗地里打量的目光太过深重,更加让冷晴觉得浑身被针扎一样地不舒服。
正因为那些女子们过于默契的闭口不言,以至于虽然这间暖阁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却安静得可怕,比惟德宫内空无一人的惟德殿还要安静。
面对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安静下来的场面,这让冷晴觉得,还不如她进门之前,她们假装出来的和谐美好呢!
“母后!!”一声十分开心的叫唤将冷晴的所有思绪全部打断。
冷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喊出这“母后”二字的人是谁,她便看见她身前那个挺拔的人影一晃。然后就撇下她加快脚步向她的正前方走了过去。而冷晴的正前方,是那个端坐在上等金丝楠木宝座上,身穿明黄色齐胸襦裙,虽已年过四旬却风韵犹存的宫妃。
一直走在冷晴身后的王泉与牧文见状。二人十分默契地走到冷晴前面,而后在冷晴疑惑的目光下,二人继而十分默契地并肩单膝跪在铺着厚实羊毛毡的地上,异口同声地道:“牧文(王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
冷晴身前不过两步远的地方。牧文跪在左侧,王泉跪在右侧,两人皆是右手搁在不曾跪地的右腿上,左手则垂在身侧,头更是低低地垂着,让人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
但是冷晴却看见,王泉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在避开众人视线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朝她做了一个让她跪下的手势。冷晴不用想都明白,王泉这是在提醒她,她现在可不能和之前在惟德宫时。像在炎子明面前时那样放肆。
可就算心中明了王泉的意思,冷晴仍有些犹豫,毕竟冷晴长这么大,能让冷晴下跪的活人,除了蒙语的爸爸妈妈,还真没有!哪怕是以往被客户拖着去寺庙礼佛,冷晴连佛祖都是能不跪则不跪。
但冷晴的犹豫也只有那么一瞬,她终究还是顺着王泉的意,低了头,屈了双膝。跪在了铺着厚实羊毛毡的地上——只因为冷晴还想平安地活着走出这座怡馨宫!
双膝沾地的那一瞬间,冷晴如此在心中安慰自己:就当这满屋子的活人都是坟头好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上错了坟而已……
而恰恰就在冷晴跪下的那一瞬间,冷晴瞥见那个端坐在宝座上的宫妃伸手拉住了走到她面前的炎子明的手。同时笑容和蔼地道了一句:“煦儿真乖!”
见此情景,冷晴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前尚在路上时炎子明曾与她讲过的与赤冰国皇族有关的信息,冷晴就大概猜到了,能让炎子明喊“母后”的人,也就只有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了。
事实便是,冷晴的确没有猜错。如今端坐在上等金丝楠木宝座上。身穿明黄色齐胸襦裙,虽已年过四旬却风韵犹存的宫妃,正是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
“太子殿下最是孝顺的了,皇后姐姐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呢!”那方上官媚“乖”字的音才落下,立即就有一个温润的女子声音接下了话头,同时也吸引了冷晴的注意力。
并非冷晴八卦好奇,只因为冷晴明显感觉到,这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后,先前搁在她身上打量的视线顿时少了大半,连带着那种浑身被针扎一样不舒服的感觉都消失了。
只是冷晴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座的哪个宫妃说出来的,但听这话语中满含着的鄙夷语气,冷晴估摸着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听出来了吧!尤其是那个“好”字,咬字那么重,说话的人就不怕把舌头咬了吗?
连冷晴都能听出来这话中的夹枪带棒,端坐在宝座上的上官媚岂能听不出?
是以,只见上官媚在听了这明褒暗贬的话后,当即就笑眯眯地看向了坐在她下方右边首位上的那名虽亦已年过四旬却尤是风韵犹存的宫妃,语气和蔼到了极点地道:“妹妹真是谦虚了,虽然妹妹只为陛下生了一位公主,可众位妹妹谁不知道茜芳公主是陛下所有的公主中最孝顺的一个。”然而话音一转,上官媚却颇有些惋惜的道:“只可惜茜芳公主是个命苦的孩子,嫁了个不省事的驸马,拖累了茜芳公主啊!”
在场的其她宫妃们听闻此言,当即所有人都将视线从冷晴身上转移到了坐在上官媚下方右边首位上的那名虽已年过四旬却依旧风韵犹存,比她们这些年轻宫妃还要美艳几分的宫妃身上,只是人人眼底都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身上打量的视线全部消失,惹得冷晴都忍不住心中好奇地偷偷抬眼去瞧,却见一众宫妃视线焦点下的那名宫妃有着如在座的每一名宫妃一般的窈窕身形,身穿橘红色齐胸襦裙,裙上各处都用彩色丝线绣着盛开的牡丹,每一朵牡丹都宛如真的牡丹一样娇艳欲滴。
再往上,只见那名宫妃三千青丝梳成抛家髻,髻上正中簪着一只用赤金制成的孔雀,孔雀开屏,惟妙惟肖。发髻四周则簪了数支赤金嵌南海珍珠蝴蝶步摇,两侧耳垂上则戴了一对羊脂白玉雕琢的牡丹花耳坠。
至于那名宫妃的五官相貌,冷晴只能由衷地叹一句:皇上找的老婆,还真是个顶个的美!
冷晴估摸着,这名几乎快要艳压群芳的宫妃应该就是赤冰国当朝皇贵妃陈玉华了,因为按照理论上来说,六宫之中敢当着皇后的面和皇后呛声的,只能是比皇后低了一级的宫妃,因为等级再低点的宫妃也没那个胆子和皇后对呛。
再则,冷晴听炎子明说过,因为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懒得可以,所有女儿的封号都是取她们的名,后面再加一个芳字得来的。冷晴估摸着,上官媚口中这个茜芳公主应该就是皇贵妃陈玉华的独女——炎茜,而炎茜好像也的确是嫁了一个混到了极点的驸马。
然后,事实便是,冷晴又猜对了……
此名宫妃,的确就是赤冰国当朝皇贵妃——陈玉华。而茜芳公主正是陈玉华的独女——炎茜。
此刻,冷晴能明显瞧见与上官媚对视着的陈玉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好似上官媚那番话踩着了陈玉华的痛脚,而且踩得不轻!
冷晴知道,这是因为在赤冰国青龙六年六月,炎茜的驸马外出游玩时,在赤冰国南方边境被当地一家人出言顶撞,那驸马便派其手下痛下杀手,就连那家身怀有孕的儿媳妇都没有放过!结果,四尸五命啊!
虽然对于那件命案,炎武蓝并没有深究,以炎茜将将嫁作人妇,怎可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为由只判了炎茜的驸马十年牢狱之刑,可终究燕茜还是守了活寡……
冷晴抱着身处异世不能惹事的态度,也没有多看,当即便将头又低了下去。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惹出了事,炎子明现在这样子指不定能不能保住她,所以她还是安分守己点的好!
冷晴不傻,若说炎子明最初的时候装傻是为了活得安稳,可如今炎子明都二十五了,冷晴也知道炎子明有一身可以飞檐走壁的不凡武艺,可炎子明却依旧照着他以前的方式活着,丝毫没有要改变的意思,而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王泉和牧文似乎对炎子明的做法也是认同的,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明明炎子明的母亲是赤冰国的皇后,是赤冰国最尊贵的女人,炎子明更是赤冰国的太子,是赤冰国未来的君王!
明明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可炎子明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作一个憨傻之人,隐藏住他所有的光华……
这只能证明,上官媚和炎子明这对母子之间本身就有问题,所以炎子明在上官媚这个母后面前都要装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魑魅魍魉2
冷晴觉得,被立为储君的皇子不应该是用积极参政、笼络朝臣,并积极为百姓谋取福利,借此来拉拢民心,稳固自己的储君之位,巩固自己的称帝之路的吗?
可为什么到了炎子明这里,却变成了堂堂储君不仅在政事上毫无建树,且不得人心,明明被立为储君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却还整日里装疯卖傻、嘻嘻哈哈、游手好闲,当储君当到炎子明这个地步的,炎子明这是想自己把他自己赶下储君之位吗?
再则,华夏历史上称帝前韬光养晦的皇子也不乏少数,可像炎子明这样,母亲是当朝皇后,他一出生就被立为储君的皇子,还这般“韬光养晦”的,那就真的是万中无一了。
若说炎子明如此掩藏他自身的光华,在人前费尽心力地伪装他自己,是怕他的兄弟们抢他的储君之位,冷晴觉得这根本没必要。
炎子明自己也说了,他那位父皇,也就是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如今都五十高龄了,可至今总共也就三个皇子。先不说炎子明的母亲上官媚是赤冰国当朝皇后,他那两个弟弟的母亲不过是个嫔位,就母亲份位上而言,炎子明都要甩他那两个弟弟几条街。
更遑论赤冰国历代的储君之位都是立嫡立长,单说炎子明是嫡长子,他那两个弟弟,不仅是庶子,且一个今年才七岁,最小的也才四岁,就算他们再天资聪颖,再有势力强大的外戚,可若他们想抢炎子明的储君之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说来说去,冷晴难免大胆臆测,也许炎子明如今这般隐晦,并非因为他那两个颇为受宠的弟弟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与他的母后上官媚之间本身就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大到。炎子明必须在众人面前装傻才能在这皇宫高墙下活下去。
正因为想通了这些,冷晴更不敢指望,她若出了事,费尽心思遮掩自身光华的炎子明能在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手中保住她!
冷晴这方在思绪万千。那方,与上官媚对视着的陈玉华就开了口,是那种面上带笑,却咬牙切齿的语气:“真是劳烦皇后姐姐惦记了,左右那些糊涂事是茜芳公主的驸马犯下的。与茜芳公主并无半分干系,陛下也说了,只要茜芳公主想,陛下定会为茜芳公主重新择一个更好的驸马。只是茜芳公主为人太过老实,心眼也太实诚,至今都不肯抛弃她那个不省事的糊涂驸马罢了。
妹妹觉得,皇后姐姐有这个闲情逸致惦记茜芳公主,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多多记挂着太子殿下吧!!毕竟太子殿下今年也二十有五了,且不说太子殿下早已及弱冠却始终不曾纳妃为陛下诞下半个皇孙,单是太子殿下至今连本《国策》都背不全。陛下就为此动了几次肝火了吧!每每见着陛下为太子殿下大动肝火,妹妹都要忍不住为太子殿下忧心了!”
原本就安静的宫妃们因为陈玉华这一番言辞更是全部都静若寒蝉,而因为王泉与牧文全部将头低低地垂着,是以无人看见,他们二人因陈玉华这一番话微微皱了眉头。
可是,被卷入上官媚和陈玉华之间的战场的核心人物炎子明,他却仿似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只乖乖地站在上官媚面前,任由上官媚将他的手拉着与陈玉华作口舌之争。
上官媚到也不愧为一国皇后,该有的气度真是一分不差——
面对陈玉华这毫不掩饰的讥讽。上官媚面上丝毫不见气恼,依旧笑意盈盈,语气也依旧委婉和蔼:“妹妹才是太过多虑了,妹妹莫非忘了下个月端午佳节之日那燕国十公主就要来我赤冰国与煦儿和亲了?妹妹也当知道燕国与我赤冰国之间的官道不好走。此时那燕国十公主想必已经在路上了。等煦儿与那燕国十公主成了亲,何愁皇嗣?
至于煦儿能否背出《国策》一事……那妹妹更是无须忧虑了,这一国储君,可不是能否背出一本《国策》就可以决定的!身为储君者,最重要的是心念仁善,只有仁善才可得人心。只有得人心才可协理陛下治理赤冰国,单会背诵一本《国策》又有何用……”
说到此处,上官媚话音一顿,只见上官媚将视线扫向了坐在她下方左侧倒数第三个靠椅上的一名身穿水红色齐胸襦裙的年轻宫妃,而后,只听闻上官媚笑意盈盈地道:“盈嫔,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被堂堂皇后当众点名,那名被称做“盈嫔”的宫妃估计也是吓得不轻,当即就颤着声音答道:“臣妾惶恐,皇后娘娘说的自然是对的!”
盈嫔……
冷晴在心中将这个封号念了一遍,再将炎子明告诉她的关于赤冰国皇室的讯息再次过滤了一遍,冷晴随即就想起,盈嫔,本名宋轻盈,为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宠嫔,为炎武蓝育有皇九子炎眘。
炎眘生来便天资聪颖,极有天赋,小小年纪便能七步成诗,更会背诵诸如《国策》、《千字文》、《兵法云集》等诸多书册,今年仅七岁。是炎武蓝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
据炎子明的说法,炎武蓝曾多次想将宋轻盈从嫔位晋升为妃位,但都被上官媚以宋轻盈出身过于低贱为由否决了,且碍于赤冰国朝堂众大臣的颜面,炎武蓝到底还是放弃了此事。
而炎武蓝更是曾一度想废了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册立宋轻盈生的皇九子炎眘为赤冰国储君。只是因为炎子明为人虽憨傻天真却从未犯下任何足以令他被废黜的过错,而且上官媚和赤冰国的文武百官也一直从中多加阻拦,遂,炎武蓝废黜炎子明的心思一直无法得以实现。
冷晴琢磨着,上官媚不让炎武蓝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那是出自上官媚的私心,而赤冰国的文武百官们也拦着炎武蓝,那是因为炎子明为人虽憨傻,至少心地仁善,而炎眘在聪明好学这方面虽完美得无可挑剔,可惜,炎眘有一个十分不好的毛病——
也不知道炎眘是跟谁学的(估计也只有宋轻盈了),小小年纪便性格乖张跋扈,眼高于顶,视人命如草芥,平日里更是以虐打宫人为乐。这些年里被炎眘活活折磨死的宫人不说十几二十个,七八个也是有的。
冷晴毫不怀疑,这就是为什么就算炎眘再聪颖,炎武蓝再宠爱炎眘,那些跟人精一样的文武百官也不愿意看见炎眘被立为储君的原因。
毕竟,一个七岁孩童尚且能残暴到如此地步,倘若让炎眘当了这赤冰国储君,来日继承大统,大权在握,天知道炎眘得残暴到何等地步!万一哪天炎眘一个不高兴了,就捉着百官们的小辫子,杀几个官员玩玩呢??
再则,且不论上官媚跟炎子明之间究竟有多少问题,有一点冷晴敢肯定,全赤冰国应该只有上官媚是最最最不希望炎子明被废黜储君之位的那个人!
毕竟在这种封建王朝,不论贫富贵贱,均是母凭子贵,如果炎子明被废黜,上官媚这个后位也就坐不稳了。所以,即便那些文武大臣之中有支持炎眘的,上官媚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们不再支持炎眘。
简而言之,虽然炎子明是保住了这储君之位,上官媚的后位也依旧稳如泰山,但上官媚跟宋轻盈之间的梁子也是结下了的。
话已至此,冷晴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上官媚和陈玉华是在互相讽刺对方呢!陈玉华讽刺上官媚生了个“傻”儿子,上官媚讽刺陈玉华连儿子都生不出,临到头唯一的女儿还嫁了个只会草菅人命的驸马……
然后,在上官媚和陈玉华的交锋下,生了个皇子,这个皇子还差点抢了炎子明储君之位的宋轻盈躺枪了。
冷晴觉得上官媚也是够缺德的,想她上官媚堂堂一位皇后问话,问的还是这种极为敏感的问题,宋轻盈一个小小嫔妃敢说不对?那不是找死?
果然啊,这六宫中的女人就是闲得发慌啊!一开口就踩着对手的痛脚走,说话都不带一句废话的。真是一丝一毫可以打压对手的机会都不放过!
但是转念一想,冷晴就想骂街了:他大爷的,她们要斗不能私底下斗吗?今天不是招她来弹琴的吗?现在她来了,她和王泉、牧文仨人还在这儿跪着呢!能不能有个人想起他们三个来啊!再这么跪下去,她就该起不来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冷晴,只听闻一个十分富有磁性,可听起来却傻乎乎的声音如此道:“母后,您不是说要听儿臣新招来的琴师弹琴吗?为什么她来了却一直不让她弹呢?”
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冷晴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仿佛是被炎子明拉回了思绪,上官媚顺着炎子明的话说了下去:“还是煦儿记性好,母后都差点将这茬儿给忘了。”
话音一顿,上官媚将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全部扫视了一遍,而后笑意盈盈地道:“难得今儿大家都在本宫这里聚着,就且来听一听煦儿新招来的这位琴师的琴技如何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魑魅魍魉3
上官媚到底是这赤冰国的皇后,她说要听冷晴弹琴了,一众宫妃们哪敢再废话啊,当即就附和着说好,连和上官媚十分不对盘的陈玉华都笑着点了头。
上官媚话音落下后,立即有粉衣宫女们抱了琴,抬了琴案、小凳进来,而从进入暖阁后就一直跪地不起的冷晴、王泉和牧文三人也终于能站起来了。
只是,在粉衣宫女们抬进来的,放在暖阁进门左侧那面墙壁下的小凳上坐下的时候,看着她面前那张赤红色长案上搁着的七弦琴,冷晴心中是十分幽怨的。
冷晴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天家皇族居然小气到了如此地步,拿给她的琴的做工已非“粗糙”二字可以形容了!!
冷晴虽然没见过什么历史名琴,可至少冷晴也是个曾经长期摸琴的人,冷晴知道,一把好琴,琴身不说用梧桐木制造,至少也要用杉木吧!可她面前这把七弦琴琴身用的不是梧桐木也就罢了,连杉木都不是!
连作为基础的琴身都如此粗制滥造了,冷晴都不忍心去细琢磨那七根琴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了。
不过那琴弦的材质冷晴也的确没看出来,但光看那琴弦松松垮垮的模样冷晴就知道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岳山,看着就是一副不牢靠的模样……
冷晴很幽怨,用这么一把破琴弹奏,她会不会弹着弹着,这琴弦就“嘣”地一声,或者岳山就“咯嘣”一声断掉了……
分站在冷晴左右两侧,犹如门神一般的王泉和牧文自然也是瞧见了搁在冷晴面前的那把七弦琴有多糟糕的,尽管他们也明显感觉到了冷晴的幽怨,可他们却也只能当做视而未见,毕竟,这把琴是皇后上官媚给冷晴准备的。
这方,冷晴无比幽怨地看着她面前的七弦琴,那方,上官媚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宫妃们。语气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今儿天气不好,就让这琴师弹首应景的曲子吧!大家觉得可好?”
皇后开了口,一众宫妃们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皆是纷纷笑着应和。皇贵妃陈玉华虽没有接上官媚的话,却也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陈玉华那笑容看着着实怪异了些。
不过很显然,无论现下陈玉华何等反应都无法扰了上官媚的兴致,只见上官媚将视线从容不迫地转到已经站到她右手边的炎子明身上。而后和颜悦色地问道:“煦儿,你招来的这名琴师叫什么名字啊?”
听闻此问,冷晴下意识地觉得炎子明会将她的名字如实道出,却不曾想,炎子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了三个字:“红牡丹。”
听到这个名字,冷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这特么不是万春楼那什么头牌姑娘的名字吗!!!炎子明你他娘的也是来作死的吧!
听了炎子明的话,上官媚似乎也有些惊诧,语气呐呐地问道:“花楼女子?”
冷晴在心内嚎啕:她不是花楼女子啊!她身家清白得很啊!!她只是和炎子明在花楼里遇上的而已啊!!!
炎子明自然是听不见冷晴内心的嚎啕的,只见炎子明微微垂着头看着坐在他身边宝座上的上官媚,面上笑得憨傻。十分“老实”地回答:“嗯,王泉说这名琴师是他们在大梁国的一座花楼里寻来的,好像还是什么头牌。”
听了炎子明这话,冷晴几乎是忍了又忍才没有明目张胆地抬头去瞪炎子明,可冷晴内心里已经将炎子明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上官媚显然也是不想与炎子明这个“傻”儿子多说的,因为炎子明话音才落,上官媚当即就转了视线看向了正好坐在她对面那面墙下的冷晴。
“红牡丹是吗?”上官媚如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上官媚似乎也没打算让冷晴答话,因为上官媚又兀自接着说了下去,用的虽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可那话语中夹杂的鄙夷,在场的人任谁都听得出来:“虽说你是花楼出身,但到底如今你进了我赤冰国皇宫的门,该有的礼数你可都得用心记着。这里可不是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正巧今儿所有的娘娘们都在,你就弹首应天气的曲子,若弹得好,本宫到也不会亏待了你,自有赏赐。”
对于上官媚所谓的赏赐一说,冷晴默默地选择了左耳进右耳出。不过冷晴口头上还是十分乖巧地答了一声“是”。
毕竟炎子明先前已经对冷晴千叮万嘱过了,到了地方后,不论在场的哪个妃子说话,冷晴都要顺着她们的意答话,绝对绝对不能反驳!虽然冷晴觉得这样很没骨气,可骨气这东西终究还是没有命重要的。
冷晴觉得,骨气这东西是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暂时放一旁的,但是命,必须随时保护好。
只是口头上答得轻巧又有何用?看着她面前那把七弦琴,冷晴又忍不住幽怨了:炎子明啊炎子明,都是你造的孽啊!!
冷晴知道,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到底没有炎子明好说话,更不会像炎子明那样几乎事事都迁就着她,这琴她是没办法选择了,所以冷晴只有自己将每一根琴弦都重新一一调试过,如此一来便拖了些时间。
就在满屋子的宫妃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却见冷晴伸指拨了下琴弦,试了试琴音。
耳听着“铮”地一声琴响,冷晴知道调试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再将琴弦调紧了,否则一会儿她弹奏时极有可能断弦。
一边调琴弦的时候,冷晴就在想一会儿调好了琴弦她该弹哪首曲子才算应景,这会儿琴弦调好了,冷晴也决定了要弹的曲子。
只见冷晴十指轻抚于弦上,挥指拨弄指下丝弦,一曲《潇湘水云》自冷晴指下缓缓溢出。
这把琴看着实在太脆弱,冷晴也不敢用它弹奏类似《广陵散》这般曲调太过跌宕起伏的曲子,还是弹这种温和点的琴曲为妙。
冷晴就这般坐在那里,头低低地垂着,静静地弹着琴,完全沉浸于她自己的世界里。
炎子明就站在冷晴的对面,神色温和地静静地看着冷晴,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只是如今二人中间少了那一层白纱相阻,四周多了些对炎子明而言不相干的人罢了。
从炎子明认识冷晴到现在,炎子明终于发现一件事,冷晴,那个孤傲得犹如遗世独立的女子,她只有在弹琴的时候,神色才会少有地温和平静。平日里冷晴与他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全部会被她收敛起来,隐于她那层温和平静的外表之下。
坐在琴前的冷晴,仿佛这个世间就只剩下了她与琴,再也没有其它纷杂的人与物……
而此刻,在炎子明心中的不相干的人,也都在认真地听着冷晴弹琴,因为她们发现,冷晴弹的这首曲子,她们从未曾听过,就连宫中的御用琴师都不曾弹奏过!
一时之间,满室沉静,只有飘渺琴音回荡于室内……
冷晴弹完《潇湘水云》的时候,她自己还兀自沉浸在琴声余韵之中,一声突然响起的女子声音却将冷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层层递升的浑厚的旋律,通过大幅度荡揉技巧,展示了云水奔腾的画面,打破压抑气氛。结尾部分,琴曲转入低音区,旋律上行又回折……到是首难得的好琴曲,也算应景。只是不知这首曲子是为何名啊??”琴音停下不多时,一个温润的女子声音便在这安静的暖阁中响起。
冷晴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说话的人是坐在右侧首位上的皇贵妃陈玉华。
此刻,陈玉华正面含微笑地看着冷晴,冷晴能感觉到,与假装和善的上官媚不同,陈玉华到是在真心实意地朝她微笑,只是那笑容中有些冷晴看不懂的成分。
虽然乍一看见陈玉华对她微笑让冷晴莫名地有点发憷,但对于陈玉华的提问冷晴也没有犹豫,冷晴尽量用和缓却不含情绪的声音答道:“此曲名为《潇湘水云》。”
面对一群各怀鬼胎的魑魅魍魉,冷晴实在没办法提起什么好心情,心情不好,语气又怎能好得起来?
不过,对于冷晴答话的语气如何,陈玉华到不怎么在意,只继续微笑着看着冷晴道:“名字起得不错,手艺也不错……不妨告诉你,本宫自幼喜爱琴曲,且众位娘娘委实少有聚得如此齐的时候,只一曲实在无法尽兴。你可还会别的曲子?也一并弹来听听吧!”
陈玉华言罢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见陈玉华慢悠悠地扭头看向了坐在上首宝座上的上官媚,然后,冷晴听见陈玉华皮笑肉不笑地如此道:“妹妹还想再听这名琴师弹两首琴曲,皇后姐姐向来大度,想必是不会介意的……”
“妹妹何必如此客气,本宫自然不介意。难得今儿众位妹妹们都在,本宫岂会扫了大家的兴?”陈玉华话音都不曾落下,上官媚随即就笑眯眯地接了话,态度和善得让冷晴浑身起鸡皮疙瘩。
其余在座的宫妃们不论她们此时此刻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上官媚和陈玉华开了这口,她们也只能笑着附和。(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卡死小墨了,不会写后宫的脑残一枚= =
第二十八章 琴师牡丹1
看着四目相对,面上都笑得和善可亲的上官媚和陈玉华,冷晴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她怎么有种十分强烈的要被算计的赶脚……
而事实证明,冷晴的第六感十分准确——
得了上官媚的应承,陈玉华又扭头看向坐在进门那边墙壁下的冷晴,这次陈玉华面上虽也是笑着,却笑得犹如一只千年老狐狸:“只是本宫觉得单听琴曲有些乏味,不如红牡丹姑娘一边弹一边唱,可好?不过咱们还是开始的规矩,弹的唱的都要应景!”
陈玉华话音落下后,暖阁中一片沉静,谁也不曾开口接话,只有坐在比较靠近首位的几名宫妃面上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在座的宫妃们都知道,陈玉华提出如此要求不过是在故意刁难太子殿下新招进宫来的这名琴师,仍谁都想得到,一个花楼女子,哪能有如此本事?陈玉华摆明了是想让上官媚面上难看,毕竟这名琴师可是她上官媚的儿子招进宫来的。
那几名宫妃到也没有猜错,陈玉华最后那句话一出,冷晴惊吓得差点将她手下的七弦琴扔出去:难怪她一直觉得陈玉华笑得那么怪异,合着陈玉华是在这里等着算计她啊!用七弦琴弹古曲还得边弹边唱?还得弹的唱的都要应景??特么陈玉华这是想玩死她吧!
说什么单听琴曲有些乏味,陈玉华的要求分明是要她即兴作曲作词啊!冷晴自问她还没有练出这个能耐!
冷晴的确在古琴曲这方面还算是有些造诣,可这也仅限于冷晴能做到过目不忘,简单些的琴曲冷晴只要听个一两遍就可以顺利地弹奏出来,像《广陵散》这种比较复杂沉长的琴曲,冷晴也只需多听个几遍,多弹个几遍也能顺利地弹奏出来。
要冷晴应着这阴沉沉的天气弹首琴曲不是什么难事,要冷晴又弹又唱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冷晴学习过那么多古琴曲,这点要求还是难不住冷晴的。可若将这两样加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为难冷晴了!
可是冷晴能拒绝堂堂一位皇贵妃提出的要求吗?答案很明显——不能啊!!
别说陈玉华了。就是身份比陈玉华低了不知道几个等级的盈嫔宋轻盈说了这话,冷晴也不能拒绝,因为人家份位再低也是皇上的妃子,她冷晴再有本事也不过一介平民!
先不说炎子明先前一再叮嘱过冷晴。自古民不与官斗,冷晴在他面前怎么甩他的脸子,怎么与他斗嘴都没关系。用炎子明自己的话说,那是炎子明大度不与冷晴一介女子计较,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冷晴要学会低调、要懂得收敛。
便说如今坐在冷晴面前的这一圈女人都是天子的老婆,和她们辩驳??冷晴还是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可是,冷晴摸着她的良心发誓,陈玉华提出的要求,她真心做不到……
就在冷晴犹豫着要如何委婉地告诉陈玉华,她提出来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她冷晴实在是做不到的时候,一个突然想起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冷晴的思绪——
只听得炎子明用略有些憨傻的语气对上官媚说到:“母后,让她弹一首好听的曲子好不好,刚才那首太沉闷了。不好听,煦儿不喜欢!煦儿想听父皇的御用琴师弹过的那首凤什么的,就是父皇最喜欢的那一首!”
原本还与陈玉华对视着,想要在气势上压过陈玉华的上官媚闻言,当即便收了视线看向了站在她右手边的炎子明。
虽然此刻炎子明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没有往日那般憨傻,看着与常人无异,然上官媚对炎子明是何种表情却显得毫不在意,只依旧笑容和蔼地提醒:“是《凤求凰》!煦儿总是记不住,不过好在你还能记着你父皇喜欢什么曲子,母后甚为欣慰。”
上官媚说这话的时候。脸虽是朝着炎子明的方向,可眼角余光却撇在了坐在下首左侧尾端,离她最少有十来步远的宋轻盈身上。
上官媚这说着话却撇着宋轻盈的模样,在场的宫妃们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瞧出来了。上官媚这是借着与炎子明说话在敲打宋轻盈呢!
毕竟宋轻盈生的九皇子炎眘是炎子明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但凡有一星半点可以打压宋轻盈的机会,上官媚岂会轻易放过!最重要的是,宋轻盈当初就是凭着一曲《凤求凰》入得炎武蓝的圣眼的……
连向来与上官媚作对的陈玉华这次都只是笑着没有接话,即便是平日里与宋轻盈交好的几名宫妃想帮宋轻盈一把,见状也是有心无力了。
众人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三缄其口的好!是以一时间,暖阁内竟无一丝声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宋轻盈自然也感觉到了上官媚的视线,可是她除了将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低些,她也别无他法。
宋轻盈心中清楚,即便炎武蓝再宠爱她,她终究不过是一名身份低微,且没什么外戚势力的嫔妾,若不想哪天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宫墙之下,在上官媚这个有着强大外戚后盾的皇后面前,她还是安分点的好。
正当一众宫妃们各怀心思的时候,炎子明再度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却憨傻的语气打破了满室沉静:“那母后就让她弹《凤求凰》好不好嘛!”
因炎子明站在上官媚右侧,是以炎子明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然地伸出双手牵起了上官媚的右手,宛如想要吃糖果的孩子讨好大人一般晃着上官媚的右手撒娇。
这一次,冷晴知道,这个笑得一脸憨傻,牵着上官媚的手摇晃着撒娇的大男人,是如假包换的炎子明……
即便冷晴知道,炎子明此时不过是在装作一个憨傻之人乞求他人时该有的表现,可是亲眼瞧着一个二十五岁,站真了身子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大男人跟个孩子一样牵着上官媚的手撒娇……
冷晴不得不承认,她这次不止是惊悚了,简直连魂都快被吓飞了……
但是转念一想,冷晴知道,炎子明如此低声下气地装傻哀求上官媚,只是为了帮她解围!
冷晴心中清明,在陈玉华说完那番话后她却半天未动,机敏如炎子明定然是瞧出了她的为难的,所以炎子明才说出了那番要听她弹奏《凤求凰》的话来,严格说来,她其实……应该感谢炎子明的……
冷晴这般想着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她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暖阁中的众人。冷晴估摸着,整间暖阁里,除了她面上表情有些古怪之外,在座的一众宫妃,侍立在旁的一众粉衣宫女,还有王泉和牧文皆是一派的面色平静,竟无一人觉得炎子明一个大男人做出如此小孩子气的行径有何不妥!
眼见着如此情景,冷晴不禁心中叹息:炎子明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炎子明开了口,想帮冷晴一把,可有的人却分明不想让炎子明如意——
“太子殿下,这样可不行哦!虽然这位红牡丹姑娘是殿下招进宫中的琴师,可今儿殿下可不能使性子扰了各位娘娘们的兴致。想必皇后姐姐也是这般想的……”陈玉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委婉动听,可她却看也没看炎子明一眼,那双美目只管直勾勾地与上官媚对视着,眼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对于陈玉华这等明目张胆的挑衅,上官媚面上依旧笑得亲切和善,出口的声音也依旧温婉贤淑:“妹妹说笑了,煦儿便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平白使性子的。想来是先前的曲子的确弹得太过沉闷了些,煦儿听着不大舒服也是正常的。难得今儿众位妹妹们都在,本宫也觉得总弹这般沉闷的曲子不太好,还是让这名琴师弹首欢愉些的曲子罢。”
上官媚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面上含笑,却将皇后的架子端了个十足,言语间如此清晰地要护着炎子明和冷晴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陈玉华顺心如意。
“皇后姐姐……”陈玉华面上笑容终于收敛,唤了上官媚一声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横插进来的一声男子声音打断了——
“呦!今天怎么都在皇后这里聚着呢!难得!难得!”缓慢的语调,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如炎子明的嗓音那般勾人心魄。
上官媚也好,陈玉华也罢,包括一众宫妃、侍立在旁的粉衣宫女,王泉和牧文在内,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一瞬,在看清说话之人后,包括上官媚和陈玉华在内,宫妃们全部起身离座屈膝行礼,宫女们以及王泉、牧文则全部双膝跪地,一声参差不齐的“参见皇上”响彻整间左暖阁。
原本安静地坐在进门那边的墙壁下,眼观鼻鼻观心地垂头听着上官媚与陈玉华斗法的冷晴被众人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猛然抬头,却赫然发现此刻整间暖阁里,除了她和炎子明,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朝着暖阁门扉的方向行礼去了。
但冷晴看得分明,炎子明虽然没有跪下,却也面目恭顺地朝着暖阁门扉的方向束手垂头地站着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琴师牡丹2
原本冷晴并不在意是谁在说话,也不打算理会的,毕竟想办法如何婉拒陈玉华的要求就已经够她费心的了,万一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要是全部向她发难,炎子明又不能尽全力护着她,那她今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其他的人和事了。
可是此时此刻,暖阁中的众人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冷晴来人的身份,冷晴觉得,她若再这么稳如泰山地坐着似乎也不对……
想到这里,冷晴连犹豫都没有,只默默地收回视线低了头,默默地侧了身子转向暖阁门扉的方向,而后默默地直接从小凳上滑到了地上。
因为牧文就跪在冷晴前面,他那高大的身形到是帮冷晴挡住了许多目光,又因为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毡,冷晴身上又穿着厚氅,即便现下满室安静,冷晴跪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双膝着地的一瞬间,冷晴心内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都起来吧!朕不过是下了早朝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罢了,不必如此拘礼。”依旧缓慢的语调,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可是位于上位者的姿态却摆得那么明确。
“谢皇上!!”依旧是参差不齐,响彻整间左暖阁的答话。
话音落下后,暖阁中的众人纷纷起身,冷晴亦是随着跪在她前面的牧文站起了身子。
仿若鬼使神差一般,站起身后,冷晴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宽肩宽背的牧文身后躲了下,让牧文高大的身形将她的小身板完全挡住,同时也挡住了冷晴自己的视线。
站在冷晴身后的王泉正巧瞧见了冷晴的小动作,他也不点破,只是无声无息地笑了……
宫女们起身后便退回到她们先前侍立的地方继续恭恭敬敬地站着去了,冷晴却是和一众宫妃们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敢再坐回去。
来人就杵在暖阁门口站着,也不进到暖阁里。明黄色且背着光的背影看上去十分高大,两扇开的暖阁门扉愣是被这人的身影占了一大半。
只见来人缓缓扭动脖子扫视了一圈暖阁中神色各异的宫妃们,视线最后也不知是落在了何处,只听闻他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此问到:“来的路上朕便听闻皇后这里有渺渺琴音。弹的却是朕从未听过的曲子,想来是皇后又招了新琴师入宫?”
“皇上真是敏锐,光听一首琴曲就知道新招了琴师入宫,臣妾佩服!”说这话的人是陈玉华,只是此番陈玉华开口却不似她先前那般的温润语气。柔媚无骨的嗓音让冷晴下意识地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霎时间掉了一地。
陈玉华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来人走去,身姿娉婷妩媚,明明是踩在泛着灰白色的羊毛毡上,可她却将每一步都走出了步步生莲的感觉。
陈玉华话音落下的时候,正巧在来人面前停下脚步,可陈玉华却没有再与来人说话,而是一扭头,朝着躲在牧文身后,连片衣袂都没有露出来的冷晴语调柔软地唤了一声:“牡丹姑娘可是害羞了?怎生见着皇上来了还躲起来了。快快出来见过皇上。”
冷晴不知道陈玉华打的什么算盘,可冷晴知道,陈玉华一开口,而且用的还是这种好像她和陈玉华十分熟悉的语气,冷晴直觉绝对没好事!
一边在心里将陈玉华祖上十八代狠狠地问候了一遍,冷晴一边认命地低着头从牧文这座肉山身后走了出来。
“皇上您瞧,这牡丹姑娘面子薄,皇上您往这儿一站,牡丹姑娘连头都不敢抬了。”冷晴刚从牧文身后走出来,脚下还没站定呢。就听见陈玉华如此笑呵呵地来了一句。
“把头抬起来,让朕好生瞧瞧。”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来人到是十分配合陈玉华,当即就接过了话头。
冷晴在心里狠狠骂了陈玉华几句。却只能不甘不愿地梗着脖子将头抬了起来,视线也从下往上地将来人打量了一遍——
脚踩绣钩藤缉米珠朝靴,身穿明黄色朝服,朝服上绣着龙纹、火、云等图案,腰系同色绣龙纹宽腰带,泛着枯黄色的肤色。圆润的下巴上长了一撮夹杂着华丝的斑驳胡子,微微泛着浅紫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些斑驳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被一顶金丝蟠龙翼善冠罩在其中。
就算上官媚、陈玉华等人先前一声不吭,光看如此装束,冷晴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如今在这赤冰国皇宫里除了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外,想来也没第二个人敢穿成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走动了。
而且,炎武蓝虽上了年纪,风姿神采早已不在,可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还有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这面相怎么看怎么和炎子明相像啊……
只是看着炎武蓝那枯黄的肤色,微微泛着浅紫色的薄唇,深陷的眼窝,冷晴总有种炎武蓝已经病入膏肓,且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的感觉。但是下一瞬炎武蓝一开口,冷晴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只见炎武蓝眯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用晦暗莫测的眼神瞧着冷晴,勾起的一边唇角笑得有些古怪:“肤如凝脂,媚眼如丝,举止间千娇百媚,到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冷晴不是没有被人夸过她相貌好看,反而是夸赞她的人太多太多,可用如此轻浮的词句,带着如此不轨语气的夸赞,冷晴当真是第一次听到!
闻弦音而知其意,这只怕是最能形容冷晴现在心中想法的最贴切的一句话了。
想起先前炎子明与她说过的关于炎武蓝的斑斑劣迹,冷晴不由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只可惜冷晴本就肌肤白皙,这会儿再想白也白不到哪儿去。
照常理,作为一国之君的炎武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奖了冷晴,冷晴应当顺着炎武蓝的话表示下谢意的,可是如此左思右想之下,冷晴便也没有接炎武蓝的话,主要是她不敢接话!
冷晴就这般梗着脖子由着炎武蓝打量,一动不动的,没过一会儿冷晴就有几分心力交瘁的感觉:一群魑魅魍魉还没摆平,这会儿又来只图谋不轨的恶鬼,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冷晴以为,就算炎武蓝真有什么不轨的想法,至少也会在这一众宫妃们面前收敛一下的时候,却冷不防地被炎武蓝忽然朝她走近的脚步吓了一跳。
正当冷晴犹豫着要不要在炎武蓝靠近她之前躲开的时候,安静的暖阁中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皇上,您也觉着这位红牡丹姑娘貌美如仙吧!臣妾也是如此觉得,只是可惜了这位红牡丹姑娘是花楼女子出身,不然有如此惊人美貌,又何愁前途无量啊!”
炎武蓝一听这话,当即就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站在他右侧那面墙下的上等金丝楠木宝座前的上官媚。
上官媚面上只保持着一如先前的和善笑容,一双美目静静地与炎武蓝的视线对望着,一派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而冷晴,她就杵在牧文身边,一会儿看看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炎武蓝,一会儿又扭头看向离她有十余步远的上官媚,满室沉静之中,冷晴总觉得有一种特别诡异的氛围弥漫在炎武蓝和上官媚这对夫妻之间。
最先开口打破暖阁中的沉静的,不是炎武蓝,不是上官媚,更不是陈玉华,竟是盈嫔宋轻盈!
只见在上官媚的打压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轻盈忽地扭头看向上官媚,而后抿唇一笑,语调柔媚地道:“皇后娘娘如此说法,莫不是瞧不起花楼女子?莫非皇后娘娘忘记了,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贤妃娘娘也是花……”
宋轻盈说这话的时候,很有几分倨傲的神态,仿佛炎武蓝来了她就有人撑腰了,就不怕上官媚了一般,然而宋轻盈的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炎武蓝的声音打断了——
“皇后,朕今天有些乏了,正巧皇后这里有新招进宫的琴师,便让她弹一曲清爽些的曲子为朕去去乏吧!”炎武蓝用他那独特的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话,一如开始时那般慢悠悠的语气,然而炎武蓝脚下却是一转,径直擦过陈玉华身边,朝着上官媚走了过去。
陈玉华也好,宋轻盈也罢,在场的其她宫妃们在这一瞬都看着炎武蓝的身影愣住了。她们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对冷晴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炎武蓝,后一刻却跟变了个人一样,连多瞧冷晴一眼也不愿意了??
尤其是宋轻盈,她是最茫然的一个了。平日里炎武蓝宠爱她几乎都快将她宠上天了,说过分点,她宋轻盈要星星,炎武蓝绝对不会给月亮,可是刚才炎武蓝打断她的话后却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不止是在场的宫妃们,冷晴也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摸不清楚,她刚才分明很清楚地感觉到了炎武蓝对她的邪意的,可是前后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炎武蓝却像看不见她这个人了一样,直接转身就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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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琴师牡丹3
不止是在场的宫妃们,冷晴的视线也一直随着炎武蓝的身影而转动,在看着炎武蓝牵起上官媚的手一同坐在他们身后那张上等金丝楠木宝座上后,冷晴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到了站在宝座右侧的炎子明身上。
然而旋即冷晴就失望了,因为她只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的头顶——
炎子明根本就没有看她,或者说,从炎武蓝出现后到现在,炎子明将头低下去后就没有再抬起来过,他似乎十分畏惧炎武蓝……
当然了,冷晴可不相信张扬如炎子明会真的畏惧区区一个看上去就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即便炎武蓝是这赤冰国的帝王,冷晴也不觉得炎子明会畏惧炎武蓝。但得不到炎子明的提示,冷晴也只好安抚自己静观其变,至少她暂时是躲过一劫了……
炎武蓝携着上官媚的手坐下后,拿眼风扫视了一圈杵了一屋子的宫妃们,至于就站在他身旁,安静地低着头站着的炎子明,炎武蓝却连看也不曾看一眼,仿似他身边根本就没有炎子明这号人的存在!
只见炎武蓝一手仍旧牵着上官媚的手掌,人却往旁边的明黄色长方形靠枕上一歪,手肘顺势搁在身边宝座的扶手上,手掌则握成拳撑在脸侧,摆出了一个欲休息的姿势。
上官媚见状,当即柔声对炎武蓝道了句:“皇上乏了就小憩一阵吧!”
炎武蓝点了点头,在闭上了双眸前扔出了一句:“都坐吧,站着怪累的。”
眼睁睁看着一众宫妃们乖巧地答了一声“是”后便纷纷于她们各自的靠椅上落座,就连王泉和牧文都重新站回了他们先前的位置,冷晴纠结了:她是坐……还是不坐??
“红牡丹姑娘也坐下罢,弹首清爽些的琴曲,为皇上去去乏。”仿似看出了冷晴的纠结,上官媚用她一贯平和的语气如此道。
得了上官媚的吩咐,冷晴学着那些个宫妃们先前朝着炎武蓝行礼的模样,有模有样地朝上官媚行了个宫礼。而后便默默无言地坐回到了琴案后的小凳上。
清爽些又可以去乏的琴曲啊……
冷晴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十指重新轻抚于弦上,挥指拨弄指下丝弦,一曲《高山流水》自冷晴指下缓缓溢出。
“高山流水”最先出自《列子.汤问》。传说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足复为鼓后用“高山流水”比喻知音或知己。
《高山流水》取材于“伯牙鼓琴遇知音”,有多种谱本。有琴曲和筝曲两种,两者同名异曲,风格完全不同。
《高山流水》的乐谱最早见于明朝朱权《神奇秘谱》,归入《太古神品》中,其解题曰:“《高山》、《流水》二曲。本只一曲。初志在乎高山,言仁者乐山之意。后志在乎流水,言智者乐水之意。至唐分为两曲,不分段数。至来分高山为四段,流水为八段。”
因为《高山》短些,《流水》长些,都不分段,是以自从冷晴将《高山》、《流水》学得十分娴熟后,冷晴再也不曾将《高山》、《流水》分开弹奏,几乎是习惯性地一口气从《高山》的起音弹至《流水》的尾音。二曲并一曲。
这一次,冷晴也是这般计划着的,然而事实却往往让人所料不及……
“铮”地一声断鸣,原本飘着渺渺琴音的暖阁中霎时间只余下了断弦之音。
原本沉浸在渺渺琴音中的众人亦是均被这一声突兀的断弦之音惊扰。全部倏然扭头看向了冷晴的方向。就连闭目小憩的炎武蓝都睁开了双眸,那一双嵌在深陷眼窝中的狭长丹凤眼正微微眯着看着冷晴。
而一直低着脑袋的炎子明虽没有抬头,却也是微微皱了眉头。
对于众人的注视,冷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感受着右侧脸颊上微微的刺痛感,看着指下断了两根琴弦的七弦琴,看着右手食指指尖被断弦划破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血珠。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一滴血珠滴落在了琴身上,砸开一朵小小的血花,冷晴一时间竟愣住了。
之前被陈玉华她们一闹,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把七弦琴太过脆弱,根本就经不起《流水》部分的繁杂指法,刚弹到《流水》起伏较大的一段就断弦了……
要是在其它地方弹琴的时候断弦也就算了,偏偏赤冰国最尊贵的一群人现在都在这间屋子里,这个时候断弦……
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仿佛是为了应证冷晴的想法一般,当即就有一名坐在右侧,位置与陈玉华挨着的,穿一身天青色齐胸襦裙的宫妃站起身,指着冷晴大声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花楼女子竟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被如此呵斥,怔愣中的冷晴这才被拉回了神思:的确,她现在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应该想想,怎么才能让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不借机寻她的事!!
然而不等冷晴抬头去看说话之人,一声淡漠却清越的声音便已传进了冷晴耳中:“淑妃妹妹,弹琴断弦也算是时有之事,皇上与皇后姐姐都没有开口,你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指责她一名小小琴师?”
“德妃姐姐这话是何意!先前皇上不曾过来的时候,她可是弹得好好的,一首琴曲下来不曾断过一根弦!为何偏生皇上来了,她却断了弦?这分明是她对皇上心有不满……”被如此不咸不淡地反驳,穿一身天青色齐胸襦裙的淑妃刘素芳当即就将矛头转向了说话之人。
冷晴抬头,循着刘素芳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是一名坐在左侧首位,位置正巧与陈玉华相对的宫妃。
那名被刘素芳称作德妃的宫妃梳着灵蛇髻,髻上正中簪着一支金丝潘云嵌南海明珠发饰,发髻尾端吊着两只金珠,两侧耳垂上则戴了一对碧玉葫芦串明珠耳坠。只是德妃的五官虽柔和,面相却没有在座的任何一名宫妃美艳。
好在德妃穿了一件水绿色齐胸襦裙,到是衬着她那张柔和的五官十分的清爽。
冷晴只需回忆就知道了:德妃,本名莫文兰,为炎武蓝育有皇三女炎霞,四妃之首,份位仅在皇后上官媚和皇贵妃陈玉华之下。
莫文兰与那些不是投靠了上官媚就是投靠了陈玉华,努力为各自寻找了靠山的宫妃们不同,莫文兰入宫二十多年,始终中立于上官媚与陈玉华之间,从不参与上官媚与陈玉华两派的各种明争暗斗。
且莫文兰在任何场合都鲜少开口,即便是宫宴之上亦然,是炎武蓝的妃妾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
冷晴有些纳闷,这个莫文兰最不喜欢的就是参和这些宫妃之间的明争暗斗了,今天却破天荒地开口帮了她!
虽然莫文兰帮得不是特别明显,却也足以让冷晴觉得——匪夷所思……
这厢冷晴还在纳闷着呢,那厢莫文兰就已经接着刘素芳的话说了下去,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淑妃妹妹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先前那把琴拿上来的时候淑妃妹妹想来也是瞧见了的,那时候本宫就想开口问问皇后姐姐了……”
话说到一半,莫文兰不再看刘素芳,而是将视线一转,径直看向了与炎武蓝携手坐在宝座上,与炎武蓝一副鹣鲽情深之像的上官媚。
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莫文兰用淡漠得简直是与己无关的语气说着质问的话:“难道我堂堂赤冰皇室如今已经小气到了要将一把破旧之琴拿给她人使用的地步了吗?”
从始至终莫文兰面上都无甚表情,出口的语气又委实太过淡漠,竟让人恍惚间觉得说出如此质问堂堂皇后之言的人根本不是她莫文兰……
原本还想着坐山观虎斗的上官媚冷不防地被莫文兰一句话拉下了水,她面上的和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只听闻上官媚当即就有些语气不善地道:“德妃此话何意!本宫就算再瞧不起红牡丹是一介红尘女子,也不屑于在一把琴上与红牡丹计较!本宫为红牡丹准备的琴虽不是名琴,却也是一把好琴!”
对于上官媚明晃晃的不善态度,莫文兰丝毫不惧,依旧坐得背脊挺直,姿容端正,语气也依旧的不咸不淡:“皇后姐姐,方才红牡丹琴师调试琴弦的时候您也是看见了的,若真是一把好琴,何至于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调试琴弦?”
与莫文兰对视了一眼,上官媚忽地侧头对侍立在她身旁的那名穿一身紫红色曲裾深衣的宫女道:“兰芳,去将琴拿过来。”
对于莫文兰所言,上官媚显然也生出了疑虑。
上官媚话音方落,兰芳便低头轻声答了声“是”,然后步履稳健地朝着冷晴走了过去。
在座的宫妃们大部分的其实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的,如今瞧见兰芳往冷晴那方走去了,炎武蓝又一直沉默不语,当下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今天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对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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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所谓宫廷1
天成大陆北地。赤冰国国都。怀安。
因为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今日怀安城上方的天空仍旧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厚厚的积云,连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
现下已经快近午时了,阴沉沉的天却丝毫没有和缓的迹象,反倒有些愈发阴沉的趋向,四周的温度似乎也越来越低了,仿似一场风雪即将来临……
赤冰皇宫。怡馨宫。抚沁殿。左暖阁内。
尽管室外温度底下,可整座抚沁殿都因烧了地龙,屋中又燃了银碳火炉的缘故而暖烘烘的,即便是极度畏寒的冷晴在如此温暖的暖阁中待的久了,也难免觉得有几分燥热,让她十分想将身上的厚氅褪下。
可是此时此刻,如此情景之下,冷晴知道,她就是再热也只能忍着——
身穿明黄色朝服,朝服上绣着龙纹、火、云等图案的炎武蓝和身穿明黄色齐胸襦裙,裙上各处都用金线绣着凤纹的上官媚携手同坐在上等金丝楠木制造的宝座上,二人之间一派的鹣鲽情深之象。
宝座之下,左右两侧排列着一排齐整的靠椅和小案,统一都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打造的。
这些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靠椅上,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堆身形窈窕、容貌艳丽,梳着各式发髻,髻上簪着各式发饰,两侧耳垂上戴着各式耳坠,身上穿着各式襦裙,统一都是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年龄层次却十分不统一的宫妃。
而那些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小案上各摆着一盏青花瓷茶盏和一叠小吃,只是现在却无人有那个闲心去享用,因为此刻在座的,几乎所有的宫妃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都跟随着穿一身紫红色曲裾深衣的兰芳而转动。
满室沉静中,只有一人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坐在左侧首位,梳着灵蛇髻,穿一身水绿色齐胸襦裙的德妃莫文兰慢悠悠地伸出她那一双莹白皓腕,一双纤纤玉手端起了她身旁小案上搁着的青花瓷茶盏。在显得如此紧张的氛围中,莫文兰动作优雅地揭开盏盖,将茶盏凑到唇边微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喝了茶水,莫文兰也不将茶盏放下。就这般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扶着盏盖,微微转动脖子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的表情:惊慌的、担忧的、无措的、无所谓的、淡漠的、看好戏的……各种神色尽收于眼底。
莫文兰的视线从冷晴身上扫过去的时候,站在冷晴身边的王泉分明瞧见莫文兰的视线在冷晴身上稍微停顿了一瞬,但她旋即将视线转开。那双美目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太快,快得让王泉来不及捕捉。
莫文兰最后将视线停在了携手坐在宝座上的炎武蓝和上官媚二人身上,全暖阁中的人里,也只有炎武蓝是面无表情,上官媚是满面猜疑的了。
微微抿唇,莫文兰不慌不忙地张口,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不咸不淡的口吻:“皇上,皇后姐姐,臣妾虽隔得远。也看得不太真切,但臣妾知道,若真是一把好琴,何以调试琴弦需要花费近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向来爱好音律,皇后姐姐更是擅长音律之人,想必不用臣妾过多解释……皇上与皇后姐姐也能想通其中缘由的。”
对于莫文兰的言辞,炎武蓝依旧沉默以对,上官媚面上的态度则是一派的不置可否,一双眸子只静静地看着走向冷晴的兰芳。
兰芳将冷晴面前琴案上的七弦琴抱起来的时候,冷晴看见兰芳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里有着冷晴看不懂的东西,许多许多……
不等冷晴细究,兰芳已经抱着琴转身,在暖阁中众人的注视下又回到了上官媚身边。
冷晴亲眼看见。当兰芳将她怀中断了两根琴弦的七弦琴恭恭敬敬地捧到上官媚面前后,上官媚的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彻底阴沉了下去。而上官媚身边的炎武蓝在瞥了一眼那把七弦琴后,却仿佛不想多管一般地兀自闭上了眼睛。
冷晴默默地将头底下,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她一名初初入宫,连半日都不到的小小琴师无关了……
* *
与炎子明、王泉、牧文三人一同走在返回惟德宫的路上的时候,冷晴还是有些心悸和后怕的。
想起当时上官媚用力拍了一下她手边宝座的扶手,金丝楠木打造的宝座扶手竟被上官媚一掌拍得隐隐晃动,可见上官媚当时真是气着了,手下力道半分没有留情。
又想起上官媚紧接着就阴沉着一张脸,叱问跪了满地,上半身几乎都快趴到铺着羊毛毡的地面上的粉衣宫女的时候,那盛气凌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一瞬间,就连向来喜欢与上官媚争斗的陈玉华都沉默了。
冷晴霎时间明白,这就是华夏几千年历史中描述的一国皇后才有的气势啊!
但是转念想起那名跪在一群粉衣宫女最前方,小身板抖擞个不停,将额头死死贴着铺着羊毛毡的地面,头也不敢抬地颤着嗓子解释的粉衣小宫女,冷晴心中仿佛有一口气上不来一样堵得慌——
那名粉衣小宫女的说辞是,她不慎将兰芳交代给她,让她拿给冷晴弹奏的那把七弦琴的琴弦摔断了,粉衣小宫女害怕兰芳知道了责罚她,就私自去怡馨宫的库房里找了一把七弦琴先顶上,她本是想着事后再修好摔断的琴弦就没事了……
说到后来,那名粉衣小宫女开始朝着炎武蓝和上官媚磕头,额头磕在铺着厚实羊毛毡的地面上,竟然隐隐发出了闷响,可见那名粉衣小宫女将头磕得十分用力。
那名粉衣小宫女一边磕头,一边说她并非有意欺瞒上官媚,更不敢对炎武蓝和上官媚有半分不敬之意,实在是她没想到炎武蓝会来,更没想到她临时找来的那把七弦琴那么不中用,不过弹了两首琴曲就断了弦……
那名粉衣小宫女颤着嗓子解释完后,不等上官媚开口责罚,坐在上官媚身边,一直闭目养神、沉默不语的炎武蓝就轻飘飘地丢出一句:“拖下去,杖毙。”
炎武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澜,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当时在场的众人显然都被炎武蓝如此随意地就决定了那名粉衣小宫女的生死的态度吓住了,满屋子的宫妃一个个都乖乖地垂了双眸闭口不言,就连向来有炎武蓝在的地方就趾高气昂的宋轻盈那时候都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去看仍旧闭目养神的炎武蓝。
跪了一地的粉衣宫女们更是一个个地将身子彻底趴到了铺着羊毛毡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那一副副小身板抖擞得跟筛糠一样,笼罩在她们心头的只剩下了——恐惧。
整间暖阁里只余下了被两名带刀侍卫拖走的,那名粉衣小宫女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那一声连着一声的“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仿佛地狱魔音一般,当时便令冷晴心中一悸,一个念头猛地蹿上冷晴的心头……
如果不是冷晴在看向炎武蓝的那一瞬间,恰好看见了站在炎武蓝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的炎子明正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冷晴险些就要开口帮那名粉衣小宫女求饶了。
但是那时候,冷晴却如有神助一般地看懂了炎子明那双神色平静的丹凤眼中的意思,他在无声地对她说着:乖乖地坐着,不要求饶,不要说话,什么都别管……
那时候冷晴又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坐在左侧首位的德妃莫文兰,却只瞧见莫文兰微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自己手中端着的那只青花瓷茶盏,丝毫没有要帮那名粉衣小宫女求饶的意思。
那一瞬间,冷晴心头什么想法都没了,所有的冲动都在刹那间消散一空……
直到走出抚沁殿殿门,被殿外的刺骨寒风一吹,冷晴那被炭火暖气熏得有些晕沉沉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冷晴想,如果当时不是莫文兰突然开口帮了她一把,让上官媚对她用的那把七弦琴起了疑心,只怕后来被拖出去的人就是她了……
莫文兰是赤冰国的堂堂德妃,在此之前与她毫无交集,莫文兰能开口帮她,已经是莫文兰施舍给她的恩情了,她应该懂得分寸,懂得知足的!
如果她那时候贸然开口帮那名粉衣小宫女求了情,她应该也会被一同拖下去吧……
“唉……”想着想着,冷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无论在哪儿,做错了事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更何况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准则: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毕竟在这皇宫高墙之下可没有那么多善人。”一声低沉且魅惑的嗓音从旁边横插进来,将冷晴的思绪全部打散。
冷晴顺着声音侧头看向她的右侧,是穿着一身棕色皮甲,墨发高束,顶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的王泉。
与一脸愁思的冷晴不同,自从出了上官媚的怡馨宫,王泉的嘴角便一直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那抹笑太明显,委实让人无法相信,说出刚刚那番冷血无情的话的人,竟是他。(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所谓宫廷2
尽管与王泉相见不过小半天,与王泉并不熟悉,初次见面还被王泉狠狠戏弄了一番,但想想一路上炎子明每每提起王泉时的神态,冷晴约莫能知道,王泉是除了牧文之外,炎子明在这赤冰国皇宫中第二信任的人了。
炎子明现在是冷晴身边唯一能信赖、依靠的人,那么对于炎子明相信的人,冷晴觉得她也应该适当地相信的。
如此想着,冷晴心中对王泉的戒备,以及对王泉初次相见便戏弄她的厌恶感降低了不少。
看着眉目含笑地看着她的王泉,冷晴犹豫了一下,终是叹息道:“犯错之人遭受惩罚的确无可厚非,可是那也没必要为此陪上一条命吧!不过是一把琴而已,弦断了,再接上就好了,接不上也就是换根新弦的事。我觉得炎……他太残忍了些……”
冷晴本想直呼炎武蓝的名讳的,但话到嘴边,冷晴却是硬生生地收住了。在这个异世,她还是处处小心些的好,这直呼帝王名讳的大不敬罪名,她可吃不消……
对于冷晴的叹息,王泉却是勾着一边唇角笑得邪魅,出口的话语却冷入骨髓:“何为残忍?不论是谁,进了这西和门,就该做好准备这以后的路怎么走、如何走。即便自己一个不慎走错了路,丧了命,那也怨不得谁。”
王泉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却没有落在冷晴身上,而是直视着前方那片阴沉沉的天空,也不知道他在看着虚空中的哪一点。
冷晴顺着王泉的视线看过去,却看见了走在她和王泉前方的炎子明和牧文。
牧文左手提着他那柄三尺青峰,右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脊背挺直,目不斜视,脚下每一步都迈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高束脑后的马尾不曾因为牧文迈动的脚步而晃动分毫,
炎子明则依旧保持着在外人面前该有的那副憨傻模样。几乎每往前走两步就要停下来闹腾一下牧文,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对于炎子明的闹腾,牧文则显得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目不斜视地走他的路。
瞥了眼身边连走路都在摇头晃脑,一副不着边际之姿的王泉,冷晴深深地觉得,牧文那样的才是宫廷侍卫该有的正经模样。
只落后了炎子明和牧文五六步远的冷晴时而能清晰地听见炎子明口中发出的憨笑声,但是冷晴却听出了炎子明那深深隐藏在笑声中的无奈……
冷晴默然:炎子明怎能不无奈呢?
明明现在四周只有炎子明和冷晴、王泉、牧文四人。可炎子明却仍旧要装作一个憨傻之人,在王泉与冷晴说话的时候,炎子明却不能像王泉那样和冷晴正常交谈,只能装疯卖傻地围着牧文闹腾,换做谁都会满心无奈吧!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忍心……”终究,冷晴只是看着炎子明一蹦一跳的身影,有气无力地吐出了如此一句话。
冷晴到也不是什么善人,以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对待竞争对手从不心慈手软,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冷晴根本不屑去用!
冷晴不论与什么样的对手竞争,用的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就算打败了竞争对手,冷晴也不会像业界的某些人士一样将对手往死路上逼。
坐上博康总公司总经理的交椅后,冷晴秉承着做人留一线的法则,凡事基本都是目的达成便适可而止。在冷晴看来,竞争赢了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将竞争对手逼到山穷水尽、倾家荡产的地步。
同样的道理,尽管冷晴知道她现在所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知道。在这种封建王朝,天子一言就是明文律法,可要冷晴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当着她的面消失,冷晴真的于心不忍……
尤其是冷晴亲身体验过死亡的感受。那种感觉太痛苦,甚至让冷晴产生了恐惧,让冷晴本能地畏惧着死亡。
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就因为一把琴,白白葬身了……
冷晴越是想着那名粉衣小宫女,那名粉衣小宫女一声连着一声的“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就越是在冷晴脑海中盘桓不散,忽远忽近地。无声无息地扼着冷晴的心口,让冷晴觉得浑身都在难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德妃娘娘没有开口,被拖下去杖毙的人也许就是你?”王泉那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倏然响起,放荡不羁的语气,让被那名粉衣小宫女最后的哀怨求饶声魇住的冷晴找回了几分神智。
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地走路的牧文,以及围着牧文一蹦一跳闹得欢快的炎子明,冷晴叹息一声,语气懦懦地答道:“想过……”但是她相信,不论今天发生什么事,炎子明都会护着她的,没有任何的缘由,她就是相信炎子明!
闻言,王泉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嘴角噙着的那抹放荡不羁的笑依旧肆意而张扬,嗓音却不复先前的魅惑,只剩下了低沉:“既然你有想过这种浅层的事,那你就更应该往深里去想。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怡馨宫伺候吗?能伺候一国皇后的人,一言一行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些人做事从来都是以小心翼翼为主,为何偏偏就这么巧,就在今天,唯独就将给你准备的琴摔断了琴弦,你想过这其中缘由没有?”
被王泉如此提醒,冷晴就算再傻也回过味儿来了。但真的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后,冷晴只觉得浑身冰凉……
冷晴知道,自古宫廷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宫斗,只是那些只有史籍里才有记载、小说里才有描述的宫斗情节,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冷晴身上,为此甚至还搭进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怎能不让冷晴觉得浑身冰凉!!
默默地低头看着脚下一点点往后退去的汉白玉铺就的路面,冷晴沉默了。
王泉到也不催促冷晴回答,只随着冷晴的步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过了好一会儿,冷晴才叹了一声,语气显得有些低落:“那时候脑子里乱得跟团浆糊一样,也没认真去想,现在听你这么一提,大概能想到背后的原因。”
虽然冷晴完全想不到究竟是谁指使了那名粉衣小宫女换掉了兰芳给她准备的那把七弦琴,可是冷晴知道,这件事本质上并非是针对她一名初初进宫,众人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的小小“琴师”而进行的,幕后之人真正针对的,是炎子明和上官媚。
几乎所有人都将她冷晴当做了炎子明“新招进宫中的琴师”,如此一来,炎子明便是她的主人,而她的一言一行便在无声无息中代表了炎子明。虽然事实上炎子明与冷晴的确是主仆关系……
若她言行得体,炎子明自然面上有光,换而言之,如果她在一众宫妃们面前弹奏的时候丢了脸面,就等于间接丢了炎子明的脸面。
而无论上官媚与炎子明私底下母子情究竟如何,至少明面上上官媚是炎子明的母后,炎子明没了脸面,上官媚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在一众宫妃们面前失仪,有炎子明护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被叱责几句。可在帝王面前失仪,这可是可轻可重的事情……
又或许,连炎武蓝的到来也被那幕后之人算计在其中!!
如果真是这样……冷晴不敢相信,如果今天德妃莫文兰没有开口帮她,她将面临怎样一种场景?!或许,被拖下去杖毙的人,将会是她……
瞥了一眼走路却低着头不看路的冷晴,王泉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家主子为什么要将冷晴这样的人带进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
收回视线,王泉动作幅度极大地伸了个懒腰,放下手后,王泉看向前方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的炎子明和牧文,语带调侃地说着:“能想到就证明你还不笨,这宫廷里的事,谁都说不准的。你以为日日在你跟前伺候的人就一定会一心一意地向着你?如果你敢这么想,我保证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一顿,王泉忽然想起先前尚在暖阁中时,他看见冷晴险些一时冲动就要开口为那名粉衣小宫女求情,王泉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下冷晴:“或许德妃娘娘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德妃娘娘这么多年才能在皇后和皇贵妃的争斗中独善其身,什么都不管不问,一心一意地只过她自己的日子。”十分无奈的语气,一如王泉此刻的心情。
说完这番话,王泉忍不住想了想,这么多年了,在外人面前,他还真是少有如此一本正经地与人说话的时候啊!这种一本正经的格调似乎有些不太适合他呢……
冷晴没有接王泉的话,只默默地看着她脚下的汉白玉路面一点一点往后退去。一如她那悲剧的人生,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王泉话中的意思,聪明如冷晴怎能不明白?
王泉无非是想说,若想在这皇宫高墙之下生存,要么心狠手辣、步步为营,如此一来,或许可以为自己挣出一片天地;要么闭门锁国、万事不理,如此一来,虽一事无成,却能活得安稳。
可是在这人心如蛇蝎的地方,什么都不理会就真的能活得安稳吗?(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所谓宫廷3
深吸一口气,撇开脑海中那些纷乱烦杂的想法,冷晴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反正琴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只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冷晴说着抬起她的右手,将虚握成拳的右手在王泉和她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摊开,一只看着十分小巧玲珑的瓷白色小药瓶正静静地躺在冷晴的掌心,瓶口处还塞着一小撮红布,被冷晴那白皙的肌肤和瓷白色的瓶身衬得格外显眼。
看着在自己掌心静静地躺着的瓷白色小药瓶,冷晴满面疑惑地对王泉道:“炎子明……我是说你家爷,你家爷以前跟我说过,莫……德妃娘娘她从不插手皇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争斗,可她为什么今天却帮了我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让宫女给我送来这么一瓶治伤的药……”
因为对炎子明和莫文兰的称呼拿捏不好,冷晴一番话卡了两次,好在王泉似乎并不怎么介意冷晴方才直呼“炎子明”三字一事。
王泉到也并非完全不介意,只是王泉觉得,只要冷晴不直呼他家主子的本名就行了……
然,当王泉顺着冷晴的话,看见冷晴掌心里躺着的那只瓷白色小药瓶后,向来不着调的王泉竟难得一见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只瓷白色的小药瓶王泉是知道的,是之前他们临走出抚沁殿殿门时,一名眉眼含笑,看着就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的粉衣小宫女当着他和炎子明、牧文三人的面交到冷晴手中的。
那名小宫女说,德妃娘娘瞧见了冷晴被断弦划破了手指,这到不是什么大事,偏生冷晴还被断弦划伤了右颊,这事就可大可小了。德妃娘娘的意思是女子的脸面是最不能伤的地方,需要好生护理着!且冷晴今日初初进宫便在怡馨宫无端受了惊吓,为了表示安抚,德妃娘娘特命她去自己宫中取来这只瓷白色的小药瓶,瓶中装的是宫中顶好的治伤褪痕的药,那名小宫女还特别嘱咐冷晴可以放心使用……
王泉本就站在冷晴右侧。此刻他顺着冷晴的右手一路往上看向冷晴的右脸,那肌肤如玉的脸颊上,一条长不过一厘米的细长划伤竟显得那般突兀。
不过,许是因为伤口划得不深。到也没有渗出多少血液,后面又好一番折腾,冷晴右脸上的划伤已经在自然愈合了,也正因为如此,冷晴自己早已经感觉不到右脸上的伤痛了。
收回视线。王泉兀自加快脚下步伐,朝着炎子明和牧文二人远去的方向追赶了过去,冷晴只听见王泉轻飘飘地扔下的两句话:“这宫廷之中最难猜的就是贵人的心思……兴许正巧儿碰上今天德妃娘娘她心情好,顺手就管了一下你的事儿……我说你走快点,外头冷死了,赶紧回惟德宫烤火去!”
看着右手掌心里躺着的瓷白色小药瓶,冷晴也只能摇头叹息:王泉这话也没说错,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啊!尤其是这种在六宫高墙之下摸爬滚打的妇人,那心简直跟黑不见底的深渊一样难以猜测……
缓缓收拢五指,将掌心的瓷白色小药瓶牢牢握在手中。冷晴加快脚步朝着炎子明三人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无论莫文兰今天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而帮了她一把,有一点她明白,在这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宫廷之中,能坐到四妃之首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惟德宫。清心殿。
当冷晴姗姗踏进清心殿后殿殿门的时候,空阔的殿中并没有牧文的身影,她只看见了一站一坐在两个依旧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边的炎子明和王泉。
负手而立在银碳火炉边的人是炎子明,他已经恢复了常态,没有再装作那副憨傻的模样,这多少让冷晴看着顺眼了些。
王泉背对着后殿殿门的方向。弃了银碳火炉边的小凳不坐,反而直接盘膝坐在火炉边的羊毛毡地上,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在猩红色的炭火边缘翻来覆去地烤着。
冷晴一只脚踏进后殿殿门的时候,恰巧听见王泉说了一句类似结束语的话。且语气十分之纠结:“良兰月这一死,大章国和良国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幺蛾子了,真闹心。”
秉承着要对这个异世所有事情都了解透彻,尽早摸清这个异世的态度,以及她自身的求知欲,冷晴当即就接过话头问了一句:“良兰月不是良国皇帝良优添的九皇女吗?她死了?”
猛地听见冷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泉下意识地回头朝冷晴道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凉飕飕的语气,彰显了王泉此刻的心情十分不佳。
炎子明的态度却与王泉截然相反,只见炎子明微微侧身,一双勾人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走到他身前两步远处便停住脚步的冷晴。炎子明忽而勾唇一笑,语气尽显调侃地道:“怎么?冷大小姐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看着如此恣意不羁的炎子明,冷晴心中简直是感慨万千: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炎子明啊!
是以,冷晴亦是勾唇一笑,出口的语气同样尽显调侃:“是啊!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为小女子解疑呢?”
席地而坐的王泉眼睁睁瞧着炎子明和冷晴如此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将他这么大个活人撇在一边视而不见,王泉觉得他内心受创了,且是很严重的创伤!
收回烤火的双手,王泉一手撑地一手扶膝地站起身,而后十分大力地拍了拍他身上的棕色皮甲,直拍得炎子明、冷晴二人都忍不住对其侧目了,王泉这才停手。接着,只见王泉十分潇洒地身形一转,一边往后殿殿门走,一边摇头晃脑、语气幽怨地嘟囔:“唉……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我看我还是走远些的好,省得一会儿有人该嫌我杵在这儿碍眼了!找牧文玩儿去咯……”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王泉在自言自语,可是王泉身后相对而立的炎子明和冷晴却听得分明,王泉这厮,就是在毫不掩饰地向他们二人抱怨呢!
转身看向一步三晃脑地走出后殿殿门的王泉,看着王泉那高束脑后的马尾因为王泉不停地晃动着脑袋亦是不停地甩动着,冷晴一时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明明和牧文一样都是跟在炎子明身边效忠的人,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如此想着,冷晴语气颇为嫌弃地对她身后的炎子明道了一句:“炎子明,你这个下属还真是万年不遇的……”话音暂一停顿,冷晴想了想,捡了一个她觉得炎子明应该能听懂的词汇:“奇葩!!”他应该能听懂吧!
循着冷晴的视线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后殿殿门,炎子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语气颇为赞同地接过了话:“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是‘奇葩’,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词,所以……本太子也表示赞同!”
不可否认,冷晴被炎子明这话逗乐了:不明白还赞同?看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一个奇葩啊!
但是!炎子明和冷晴二人心中的想法在此刻非常难得的默契统一了:好好一个大男人,外表也正常,王泉为什么就不能像牧文那样,只用看就可以让人觉得十分靠谱!非要整天整得跟个神经病一样,何必呢……
如此想着,冷晴有些扼腕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冷晴迈步走到银碳火炉边的小凳上坐下,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去烤火。
在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中时,冷晴穿着厚氅,被暖阁中过于温暖的空气闷得有些燥热,可她又不能当着炎武蓝和一众宫妃的面去脱身上的厚氅,冷晴就只能生生忍着。
结果冷晴这一忍就一直忍到了走出抚沁殿,离开怡馨宫,生生忍出了一身薄汗啊……
不曾想冷晴才出抚沁殿殿门就吹了寒风,返回惟德宫的途中冷晴更是被这北地的寒风肆意地吹了一路,冷晴身上那点汗意算是被彻底吹了个透心凉,冷晴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都有些冻麻木了。
冷晴琢磨着,她还是先烤烤火,只有身体舒适了,这脑子才能正常运转啊……
炎子明深知冷晴这畏寒的毛病,此刻见冷清如此,他估摸着冷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开口问他些什么,便也学着先前王泉的样子,盘膝坐在火炉边的羊毛毡地上,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伸到猩红色的炭火边缘翻来覆去地烤着。
先前王泉席地而坐,炎子明觉得他身为主子不能和王泉一样放荡,便一直站着,这会儿后殿中只剩他和冷晴二人了,炎子明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行为上也就放开了些。
炎子明席地而坐,与冷晴之间只隔着一人不到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又因为坐在冷晴左侧的缘故,以至于炎子明只需微微抬眼就看见了冷晴左侧没有受伤的侧颜,无比清晰。
炎子明自问他与冷晴如此近距离地坐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少,真要说起来,这一路北上,他可谓是天天都腻在冷晴身边,但是他却从未有如此近距离地认真打量过冷晴,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情,从未有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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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何为皇族1
炎子明一直都知道,冷晴很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用天姿绝色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是在炎子明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冷晴并不是最美的,但冷晴身上的气质,却是炎子明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独特的。
炎子明也知道,冷晴很聪明,有时还很机警,但是冷晴聪明、机警的程度丝毫不是她自己口中所谓的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该有的。
炎子明更知道,冷晴会许多东西,比如琴、棋,比如外家功夫,比如泅水,许多许多……
在炎子明看来,似乎所有闺中女子该学的不该学的,冷晴都会……
炎子明知道许多关于冷晴的事情,他知道冷晴心不在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知道冷晴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知道冷晴不高兴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就连冷晴在衣食住行上的喜恶,炎子明都知道许多!
唯独有两点,炎子明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一,便是关于冷晴的身份来历;其二,便是冷晴对天成大陆的现况并不如何了解!
炎子明觉得“并不如何了解”这还是好听点的说法了,说难听点,冷晴对天成大陆的现况了解程度简直可以说是白目!
兴许正是因为对天成大陆的现况了解太少,所以这北上的路途冷晴总是从方方面面入手,总是希望他能更多地告诉她关于天成大陆的现况。当然,他也不曾吝啬过将他知道的告诉冷晴。
但是为什么呢?冷晴明明是如此奇特的一位女子,仿佛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难不住她,可她唯独不了解这个世界!连一些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都知道的关于九国中最基本的一些事情,冷晴都不知道……
认真算算日子,上月十七,他和冷晴、牧文一行三人从大梁国京都绉平出发,一路北上赤冰国。直到今日,明明他与冷晴相处了足足二十五日的光景,可炎子明总觉得他看不透冷晴……
如果让炎子明用一样常见的东西来比喻冷晴,炎子明觉得。冷晴就像一张宣纸。
有时候冷晴像一张刚制造出来的宣纸,洁白得一层不染,让炎子明足以一目了然。
可有时候,冷晴却像一张被泼满了墨的宣纸,漆黑一片。无论炎子明如何看,也看不清这张宣纸本来的样貌……
而冷晴的身份来历对炎子明而言更像是一个谜,毕竟……严格说来,冷晴是被他从大梁国京都绉平的万春楼里拐走的,是他十分无赖地从他那个二师弟朱梓陌手中抢走的……
尽管冷晴有对他说过关于她的身世,可炎子明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其中任何一句。
不过炎子明转念想想,他觉得,兴许连朱梓陌都不知道冷晴究竟是何许人氏吧!
炎子明大胆猜测,在这如今的天成大陆上,知道冷晴的身份来历的。约莫就只有他们那位已经独居秦山之巅不知多少年月的师傅了!
炎子明可不觉得,在不知道冷晴真实身份来历的情况下,他们那位师傅会将白令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冷晴!这一点自信,炎子明还是有的。
但倘若真是如此,炎子明就不得不佩服朱梓陌的大胆妄为了!
毕竟朱梓陌竟敢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娶回家也就罢了,朱梓陌甚至还曾一度将朱家的掌政大权交到了冷晴手中,如此一来,这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朱家是什么地方?几乎全天成大陆的人都知道,那可是掌管着大梁国几乎三分之一的商业命脉的商贾之首啊!可朱梓陌将朱家的掌政大权交到冷晴手上的时候,炎子明估摸着。依照朱梓陌的脾气,定是连眼都没眨一下的!
如此大胆妄为之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若将他炎子明与朱梓陌身份对换,不仅要他娶冷晴。还得将一府的掌政之权交到冷晴手中,他炎子明定要事先去查清楚冷晴的身份来历才行。
综上所述,炎子明对冷晴的身份来历就更加好奇了。但是炎子明知道,如果冷晴不想告诉他,他是问不出来的……
冷晴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烤火,自然不知道炎子明在旁边悄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
兀自烤了一阵火。冷晴觉得四肢百骸都开始回暖了,便如此低声询问炎子明:“你们刚才说良兰月怎么了?”
冷晴的声音太低,偏生她问话的时候也不曾侧头去看炎子明,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直愣愣地盯着她手边的猩红色炭火瞧,仿佛那炭火里面裹着金子似的。
炎子明想,若不是这后殿中只有他和冷晴二人在,他又亲眼看见冷晴的双唇张合了几下,他几乎都要以为刚才问话的人不是冷晴了。
收回打量冷晴的视线,炎子明与冷晴一样,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手边的猩红色炭火,出口的语气有些闷闷的:“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脸上的伤……还疼吗?还有……德妃给你的药呢?”
闻言,冷晴下意识地抬起已经被炭火烤得暖融融的右手看了看食指指尖,指尖上被断弦划出来的伤口先时冒了几滴血珠就自己止住血了,这会儿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冷晴继而又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右脸,只摸索了一下指尖便触及到脸颊上有一处地方有些许粗糙,可指尖按上去,不论是受伤的食指指尖,还是右脸上的伤口,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想来脸上的伤口也已经在愈合状态了吧!
是以,放下摸在右脸伤口上的右手,将右手继续伸到炭火边缘烤着,冷晴老实地回答到:“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就是被断弦轻轻划了一道口子,早就不疼了。至于德妃给的药……”
冷晴慢悠悠地侧头看向学着她的模样盯着身前猩红色炭火发愣的炎子明,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我能我说那瓶药我在路上就扔了吗?在路过一处草丛的时候,我顺手扔进草丛里了。”
闻言,炎子明蓦地扭头看向冷晴,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有着十分明显的不敢置信。但在看见冷晴满脸的认真和理直气壮后,炎子明又不由得失笑:“德妃赏赐的药你也敢扔,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听闻炎子明如此说辞,冷晴状若认真地垂眸想了想,数秒后,冷晴抬眸看向炎子明,与炎子明四目相对,冷晴抿唇微微一笑:“自然是太子殿下您呀!”
冷晴这话虽是用的戏言的语气,却丝毫没有作假。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炎子明是这赤冰国的太子,知道炎子明会护着她,丢弃堂堂四妃之首的德妃娘娘赏赐的药这种事,冷晴还真不敢做!
扭头看向身前的猩红色炭火,炎子明语带笑意地道:“也罢,扔了就扔了吧!等会儿王泉他们回来了,我再让他们去太医院取瓶来就是了。”
冷晴闻言,微微皱眉:“不用那么麻烦,伤口都在愈合了。”
炎子明却没有理会冷晴的话,只兀自说着:“数月前,大章国和其邻国良国,欲以大章太子陈浩贤和良国皇帝良优添第九皇女兰月公主的婚事作为两国正式联盟合作的开端。而陈浩贤只有正妃却无侧妃,一旦良兰月顺利嫁进大章国皇室,便是太子侧妃的身份,但以良兰月一国公主的身份,且是良优添的爱女,实际上已与太子正妃无异。倘若日后陈浩贤登基为大章国新帝,良兰月虽说不会是一国之后,但凭其良国公主和太子侧妃的双重身份,其地位也只会仅次于一国之后。
陈浩贤本就已娶了良优添的第八皇女兰梅公主为太子正妃,如今又要娶良优添第九皇女良兰月为太子侧妃……虽说九国中不乏将本国公主嫁与他国皇子、王爷为妃之事,但至今为止还未出现过一次嫁与对方两个公主的,而且嫁与的对象还是同一人,其联盟心意不需言明。此次,只要陈浩贤与良兰月的亲事结成,大章国和良国日后必定会有各种合作,如此一来,便会打破九国之间一直勉力维持的那一丝微妙的平衡,这无论于其它七国哪一国都是不利的。
但是就在上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八天前,良兰月在出嫁途中,一行整整三百人被刺杀死于大章国边境,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均无一人幸免。不过,如今良兰月在出嫁途中死于大章国境内,就算大章皇帝坚持让陈浩贤与良兰月‘冥婚’,且两国皇室都清楚地知道良兰月的死与对方无关,但,两国之间的合作却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这无关利益,而是事关皇室的颜面问题。
而今良兰月在出嫁途中于大章国境内遭遇死劫,若良优添还坚持与大章国合作,那良国百姓势必会议论纷纷。就算良国百姓不议论,也会有有心人故意制造舆论。除非良优添能摒弃所有来自良国百姓的议论与舆论声,否则,良优添定要顾忌良国皇室颜面而拒绝与大章国继续合作。只要良优添拒绝与大章国继续合作,凭大章国目前的国力,还翻不起什么浪来。”(未完待续。)
ps:有点累,字是码出来了,但章节内容要放到明天修改了……对不住……
第三十五章 何为皇族2
“……一行整整三百人被刺杀于大章国边境,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等均无一人幸免。”不可否认,冷晴有些被炎子明这句话吓住了。
尽管冷晴一直觉得她于这个异世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不论日后天成大陆上的九国如何折腾,冷晴只有一个念想,便是在这天成大陆上寻得一隅,独善其身,安稳自在,保护好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足矣。
即便冷晴知道这个异世采用的是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这种制度往往只奉行“皇权至高无上”的准则,可在听见整整三百条人命就因为其余七国为了维持九国之间那点微妙的平衡而丢掉的时候,冷晴难免对此有些触动。
如果以前没有死过,冷晴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惜命,可是在经历过死亡的痛楚后,冷晴才深知死亡来临之际有多么恐怖。
可是,此时此刻,冷晴看着炎子明,她发现,炎子明在说出这句话时,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更是瞧不见一丝怜悯之意。
冷晴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皇族吧!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只要能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他们就可以牺牲一切与己无关的人或物。
不想再看炎子明此刻显得如此冷酷的侧脸,冷晴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她身前那两个银碳火炉中的猩红色炭火。她觉得,还是这两炉子炭火看着顺眼些……
冷晴收回视线后,炎子明便慢悠悠地收起了烤火的双手,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就那般随意地搭在他的双膝上,脊背微微弯曲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慵懒惬意。
而这边,冷晴将被炭火烤得有些滚烫的双手翻了个面,而后深深吸进一口充斥着淡淡松香味的空气,再缓缓吐出呼吸后,冷晴才说出了她对此事的看法:“即便是要阻止大章国和良国之间的联盟。杀了良兰月这个关键人物不就行了吗?根本用不着如此心狠手辣吧!那可是整整三百条人命啊!”
炎子明闻言,不禁微微侧目瞥了冷晴一眼。
见冷晴面上似有不忍之色,炎子明想了想,将欲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炎子明觉得他还是不要告诉冷晴。她口中所谓的那个心狠手辣之人就是她的那位夫君朱梓陌比较好……
一来,炎子明本就不愿意让冷晴知道,他其实和朱梓陌之间渊源颇深;二来,炎子明也是真心不想吓到冷晴,炎子明觉得。倘若知晓枕边之人暗地里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换作哪个女子都无法坦然接受吧……
当然了,如果让炎子明知道,朱梓陌与冷晴初初相处的前两日,朱梓陌就曾数次动过要除掉冷晴的念头,且朱梓陌真的对冷晴动过手,还险些掐死冷晴,但冷晴却毫不畏惧朱梓陌一事,估计炎子明就不会有这种可谓是傻乎乎的想法了……
收起心中那些繁杂的想法,垂眸看向身前的猩红色炭火。炎子明继续语气平和地道:“虽然手段是残忍了些,不过,如今良兰月在出嫁途中死于大章国境内,对于其余七国而言,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如此一来,就算大章皇帝陈洛再如何坚持让陈浩贤与良兰月‘冥婚’,且两国皇室都清楚地知道良兰月的死与对方无关,但这两国之间的结盟却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这无关利益,而是事关皇室颜面的问题。
良兰月在良国百姓心中的形象还算不错。甚至有些百姓十分爱戴良兰月,而今良兰月却在出嫁途中于大章国境内惨遭死劫,若良优添还坚持与大章国合作,那良国百姓势必会议论纷纷。就算良国百姓不议论。也会有有心人故意制造舆论的。除非良优添能摒弃所有来自良国百姓的舆论声,否则,良优添定要顾忌良国皇室颜面而拒绝与大章国继续结盟合作。只要良优添拒绝与大章国继续合作,凭大章国目前的国力,还翻不起什么浪来。”
然而,对于炎子明这一番长篇阔论。冷晴却只抓出了其中一个词汇——
只见冷晴猛地侧头看向炎子明,继而蹙眉低呼:“冥婚??!!”话出口后冷晴才发现,她在说出这个词汇时,语气是有多么的不敢相信……
炎子明亦是侧头看向冷晴,与冷晴四目相对之时,炎子明却只是挑眉,并不说话。
其实话一出口冷晴就有些怪她自己小题大做了,因为“冥婚”一事冷晴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冥婚在汉朝以前就有了,但由于冥婚耗费社会上的人力、物力,毫无意义,曾予禁止。《周礼》云:“禁迁葬与嫁殇者。”但此风气,始终没有杜绝,甚至有的直接表现在统治者身上。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一起冥婚,是曹操为其早死的儿子曹冲操办的——
《三国志.魏书.武文世王公传》(卷20)记载,曹冲“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太祖亲为请命。及亡,哀甚。文帝宽喻太祖,太祖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言则流涕,为聘甄氏亡女与合葬,赠骑都尉印绶,命宛侯据子琮奉冲后。”这里,曹操是聘了一名甄姓早死女子给其当做儿媳。
曹冲是曹操与环夫人所生,曹冲很聪明。五六岁时,吴大帝孙权送了一头大象给曹操,曹操想知道大象有多重,但问了好多大臣都想不出称量的法子。曹冲说,“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如此有天分的儿子,难怪曹操为他的死悲伤万分,还要为他操作冥婚。
冥婚的兴起,便与曹操这样溺爱子女有关。但在民间还有一说法,不给死去的未婚者“成亲”,家中会闹鬼,家人不宁。所以,在迷信盛行的古代,冥婚普遍为民间认可,成为“合法婚姻”,墓主两家还成为“亲家”。
“冥婚”在华夏各个朝代均未绝迹。宋代,冥婚最为盛行。据康誉之《昨梦录》记载,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替鬼魂做冥衣,举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
《元史.列女传》载:“子弟死而无妻者,或求亡女骨合葬之。”
《明史.列女传》亦载:“……刘伯春卒,而其聘女亦如之,后皆迎柩合葬。”
一直到清代,这种妇女殉葬冥合的习俗,随着贞节观的加强,仍很盛行。直至晚清封建礼教受到西方精神文明的冲击才逐渐消失。
冷晴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初蒙语死后,蒙爸爸说“落叶要归根”,为了安葬蒙语,冷晴陪同蒙爸爸回过一趟蒙爸爸的老家,在老家邻里的老人们的鼓动下,蒙爸爸竟然萌生了要为蒙语私下里做一门“冥婚”的想法。
尽管知道蒙爸爸有他自己的考虑,也许蒙爸爸是希望借此让患上抑郁症的蒙妈妈可以康复,又或许是想让蒙语在黄泉路上不孤单,总之冷晴知道这件事后,是毫不犹豫地当场就拒绝了的。
那之后,蒙语在她的老家下葬,蒙爸爸不知所踪,蒙妈妈病情加重,冷晴又忙着追查蒙语自杀的真相,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其实,在亲身经历了穿越这种异事后,如果再给冷晴一次回到那个时候的机会,冷晴想,她也许不会像当初那样拒绝得那般义正言辞、毫不留余地了。
每每午夜梦回,她又何尝愿意蒙语在九泉之下孤单一人呢……
现下看着炎子明面上一副明晃晃的“你为何要如此不敢相信”的表情,冷晴抿唇,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词句道:“我只是觉得,冥婚这种事发生在民间还可以理解,毕竟民间百姓多愚昧,但连一国君主都行如此愚昧之事,那就有些太……”说到最后,冷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祸国误民”四个字。
炎子明闻言却是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而后,炎子明扭头看向他身前的猩红色炭火,语意分明却语气不明地道:“你太天真了些!你可别忘了,皇室,是每一个国家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室的人说可以,这件事就可以!更何况,做这件事的人,还是大章国的皇帝,站在大章国权力巅峰的男人。这就是只有皇族才能行使的皇权!”
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冷晴亦是扭头看向她身前的猩红色炭火,语气呐呐地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权大压死人啊!”
炎子明张了张口正欲接话,一道低沉魅惑却尽显调侃之意的嗓音倏然十分突兀地插了进来:“什么权大压死人?爷,莫非小的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您就在用太子爷的身份欺压人小姑娘了不成?”
炎子明与冷晴双双回头,不出二人所料,说话之人正是先前离去的王泉。
见炎子明与冷晴都朝他看了过来,站在后殿殿门口的王泉笑眯眯地扔下一句“小俩口,吃饭啦”就兀自转身走了。
与炎子明对视一眼,冷晴嘴角抽搐着说了一句:“炎子明,我想抽死这货,你不介意吧!”
炎子明看着冷晴,抿唇轻轻一笑,宛若花开:“不介意。”(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何为皇族3
清心殿前殿与后殿不同,因前殿历来是赤冰国历代太子用膳与处理琐碎公事的地方,于布置陈设上只讲究大气简约,是以整个前殿的地面上都只铺着一层黝黑发亮的地砖,没有如后殿那样铺满光看着就觉得暖和的羊毛毡。
六根大柱立在殿中各处,支撑着清心殿顶那磅礴恢宏的重檐歇山顶的部分重量,每根柱子上又都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龙,若是靠近了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蛟龙每条的造型又都不一样。
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上悬着一块上题“厚德载物”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扇约有七八米长的缎面屏风,屏风虽长,但屏风的两端离两侧的墙壁尚有数米的空间。
屏风上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一共有十余副,每一幅图拣出来都可独成一景,拼在一起却又不显突兀,反而十分契合。
屏风前面正中的地方摆着一张一米多长的长方形书桌,桌面上罩着一块淡黄色的缎面桌布。桌布从桌面一直罩到桌角,完全遮住了桌子的原貌。
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以及一些书册竹简,桌后摆着一张淡黄色的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各排列三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蛟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角端(音录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和香亭。
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着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大蛟龙,蛟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殿中右侧那面墙下贴着墙摆着一个体型庞大的博古架,架上每个格子里都摆着物件,有玉器、木雕、青铜器等等不下百余件。
殿中左侧那面墙下摆着一张直径约有两米的金丝楠木大圆桌,桌面上铺着一张淡黄色的菱形桌布。围着桌子摆着一圈共八张金丝楠木圆凳,每张圆凳上都铺着一张厚实的羊毛坐垫。
金丝楠木桌和博古架前方的地上皆一左一右各摆着一个金色大鼎,鼎盖镂空且雕有繁复花纹。四个金色大鼎鼎盖那镂空的地方均有冉冉白烟徐徐升起。白烟升到一定高度便又徐徐散去,殿中弥散着一股清新的松香味。
此刻,炎子明微闭着眸子,身形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后墙壁下的主位上。炎子明左手边是冷晴,右手边顺序过去是王泉、牧文。
冷晴和牧文同炎子明一样坐得身形端正,只有王泉,左手肘支在他身前的桌子边沿上,左手握成拳撑着左脸。右手捏着一双竹筷在那儿晃来晃去地咱也就不说什么了,偏生他在桌下还翘着个二郎腿,真是连吃饭都没个正形儿!
炎子明、冷晴、王泉、牧文四人中,最最沉不住气的,便数王泉了。
翻着白眼似的看着算是与他坐了个对门的冷晴,王泉出口的语气很有几分抓狂的意味:“我说冷大小姐,您老人家还要盯着这桌子菜看到什么时候啊?您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咱们可就直接从热席改吃凉席了啊……”
冷晴冷冷地抬眸看了眼王泉,不等王泉有何反应,冷晴又垂眸看着她面前的那一桌子菜去了。到是王泉被冷晴这冷飕飕的小眼神儿看得心里一毛。手中的筷子差点扔回桌子上。
抬头看向左手边身形端正地坐着,双眸轻合着似在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之姿的炎子明,王泉果断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他右手边,同样坐得脊背挺直,但好歹睁着双眼的牧文。
王泉用捏着筷子的右手拍上牧文的左肩,朝牧文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王泉小小声地嘟囔着:“你说爷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非要等她先动筷子,这都坐下来快有小半盏茶的功夫了,她除了看。连手都没抬一下……可饿死我了啊……”
对于王泉拍在他左肩上的右手里捏着的那双快要戳到他左脸的筷子,牧文权当做没有看见,至于王泉的嘟囔,牧文更是权当做没有听见。
既然入座前炎子明吩咐了:冷晴不仅是女子。又是第一次在惟德宫与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三个大男人理当谦让一下,今日冷晴不动筷,他们三个谁也不能动筷!那牧文自然是要将炎子明的吩咐坚定地执行到底的。
先前炎子明的吩咐冷晴也是听见了的,冷晴也很想给面子地一入座就大快朵颐,可是。看着她面前这张金丝楠木大圆桌上规规矩矩地摆着的,还在冒着冉冉白色热气的六菜一汤,冷晴委实大快朵颐不起来。
而且,看着这一桌子菜,冷晴觉得她对“华夏五千年历史上各位皇太子们的日常饮食观”被彻底颠覆了——
这六道菜分别是:豆芽炒韭菜、蒜泥手撕茄子、山药玉米粒炒鸡丁、清炒莴笋丝、木耳炒鸡蛋、脆煎银鳕鱼。汤是淮山茨实扁豆排骨汤。
冷晴将这六菜一汤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她终于确定,除了唯一的一道汤和脆煎银鳕鱼之外,只有山药玉米粒炒鸡丁还能算是个肉菜了……
不可否认,冷晴在饮食这方面最艰苦的日子,是她尚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但那时候是因为冷晴要将一切能腾出来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所以吃饭一事就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那时候的冷晴,每顿饭只要能吃饱,摄入的食物能保证自身能量供给,她就不会挑剔。
但后来冷晴顺利毕业,进入博康总公司后,随着冷晴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她在饮食这方面花的心思也就越多。
用冷晴自己的话说,她以前念书那会儿太委屈自己的肠胃了,现在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地,不用再像念书那会儿那样拼命了,她应该对自己的肠胃好些,将以往对自己肠胃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是以,近几年,冷晴无论是自己在家吃饭也好,外出应酬客户也罢,除了每日的早餐比较清淡外,冷晴没有哪一顿饭的菜色里是没有山珍海味的。
当然了,那些太残忍的山珍海味,例如:驼峰、猴头、熊掌、鹿筋、鱼翅之类的,冷晴是绝不触碰的。但像燕窝、海参、鲍鱼、江瑶柱、牡蛎、象拔蚌之类的山珍海味,不说每顿饭里每一样都有,至少一样是有的。
而冷晴初初来到这个异世的时候,她被朱梓陌捡回了朱家,尽管朱家只是一介商贾,但朱府上弄的饭菜真心比炎子明这一国太子吃的饭菜强太多了……
“炎子明,你身为赤冰国太子,每天吃的都是如此清淡的菜色吗?”忍了又忍,冷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到不是冷晴有多嫌弃她面前这一桌子菜,菜都是好菜,每一盘子菜都做工精致,色香俱全,摆盘也漂亮,只是冷晴已经习惯了她的餐桌上至少有一个盘子里是山珍或海味,最好是每个盘子里都有辣。如今猛一瞧见堂堂一国太子的餐桌上居然是如此……呃……平民化的菜色,冷晴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
说白了,冷晴就是有点无肉不欢、无辣不欢的意思。但看炎子明吃的这一桌子饭菜,冷晴估摸着,炎子明这是准备着要出家的节奏啊……
睁开轻合着的双眸,炎子明侧脸朝冷晴咧嘴笑了笑,话语间尽显调侃之意:“莫非你忘了因为天成大陆北地过于严寒,青菜瓜果难以生长,在我们赤冰国,青菜这类的菜食卖价是很贵的吗?平民百姓家里头,那可是一个月都吃不了几顿青菜的。”
看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炎子明,冷晴十分不给面子地嘴角抽搐了……
斜眼瞥着面前桌子上的六菜一汤,冷晴十分无语地道:“就算青菜再贵,你们也不至于一顿饭几乎全是素菜吧!”这让爱吃肉、吃辣的她以后怎么活啊!!
看着一副无语之态的冷晴,炎子明忽而爽朗地笑了两声,笑过后,炎子明却是扭头看向坐在他右手边,满脸都是一副“我快饿死了”的哀戚样儿的王泉,炎子明唇角一勾,语气颇有些自嘲地道:“王泉,告诉冷晴缘由。”
被炎子明点名,王泉也没有正襟危坐的意思,反倒将拍在牧文左肩上的右手改为横搁在牧文的肩头,整个人大半的重心都倒向了牧文。
王泉就摆出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抬头看着冷晴,用一副十分淡然的口吻对冷晴进行解释:“爷那番话是在逗你呢!才不是因为青菜菜价贵呢!是御膳房的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因为爷在外一直装傻,他们也跟随大流似的欺负爷‘傻气’,从来不将爷当正经儿太子看。
爷刚被立为太子的那几年还好,那些个老东西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大部分时候一国太子每顿饭的席面上该有的东西基本都有,他们也就偶尔苛减下爷的膳食。后来炎眘和炎帧相继出世,皇上对爷也就越发地冷淡,反而将对炎眘和炎帧的疼爱摆在明面儿上,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想巴结皇上,或者说,他们是想巴结好‘下一任太子’,所以个个都上赶着去捧炎眘和炎帧那两个小屁孩儿。”(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贤妃清姯1
空阔的清心殿中,金丝楠木大圆桌上摆着的六菜一汤已经从端上桌时的热气升腾变得渐渐没了热气,可坐在桌边的四人,尽管都已经饥肠辘辘,却谁也不曾动筷。
金丝楠木大圆桌后墙壁下的主位上,炎子明微闭着眸子,身形端正地坐着,神态自若。牧文则脊背挺直着坐得如山一样,依旧的面无表情。冷晴垂着眸子看着她面前那一碗已经没了热气,颗粒分明且粒粒饱满的白米饭,安静地竖着耳朵听王泉侃侃而谈。
王泉翘着二郎腿,右手搭在牧文的左肩上,上半身斜斜地靠在牧文的肩头,说出的话始终是那副淡然的语气:“炎眘刚刚出生的头两年,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许是没有瞧出什么苗头,不知道该往哪边倒,该捧着谁,是以到也没敢太苛减爷的膳食。虽然那时候每顿饭桌面上已经瞧不见燕窝、鲍鱼、海鲜之类的东西了,可好歹爷想……呃……我嘴馋想吃的时候,用爷的名义去问御膳房要,那些个老东西虽然不情不愿的,但好歹还会做一份出来。
至于普通的鸡鸭鱼肉之类的常见荤腥,依旧每顿都能吃上。我说的是整只的鸡鸭,不是像今天这样,那么大一盘子山药玉米粒炒鸡丁里面统共翻不出两口鸡丁来。那时候每天桌面上都固定有一只烧鸡或者烤鸭,再不就是炖鸡、炖鸭的,鱼那更是顿顿都必须有。总的说来,虽然炎眘刚出生那两年的膳食已经比不上炎眘没出生前的膳食了,但大体上还算是不错的。
哪成想,四年前炎帧出生后,皇上偏心的态度竟越发的明显,明里暗里都在夸赞炎眘天资聪颖、炎帧生来乖巧可爱的,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估摸着是觉得他们瞧出苗头了,知道圣风往哪边刮了,他们做的事情就越发见不得人了。打那以后,但凡御膳房里有点儿好食材。那些个老东西都先紧着炎眘和炎帧那两个小屁孩儿,那架势,谁看着都像他们巴不得把整个御膳房都送到盈嫔和熙嫔手上去一样。轮到我家爷这儿可就惨咯,那真是捡着御膳房里剩什么就做什么了。
说句实在话。也是我的心里话。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要捧着炎眘和炎帧那两个小屁孩儿,我没话说,毕竟御膳房是那些个老东西的地界儿,他们爱折腾,爱捧着谁讨好谁。那都是他们的事儿,我才没那个闲心去管,可他们不能把我家爷的用度都拿去讨好炎眘和炎帧啊!这几年桌面上已经瞧不见燕窝、鲍鱼、海鲜之类的影子了,就算我去御膳房要,那些个老东西也总是找遍了由头不给做。这两年更是过分,连鸡鸭都很少能见着整只的端上桌的了,往往半个月下来,桌面上能瞧见一只完整的鸡鸭我就谢天谢地了。
真要说起来,爷在饭食这方面其实不讲究,爷总说随便就好。爷说他至少每顿还能吃着肉,我赤冰国多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困百姓,爷说他每日能有这样的膳食,已经很不错了,让我别那么较真儿。可我那时候心眼儿小,总觉得爷每天在外装傻看人白眼儿就已经够憋屈的了,面子没了至少要保住里子吧!要是再受那些个老东西的窝囊气,那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我气不过,就背着爷偷偷跑去御膳房闹了几次。
当时闹过了,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还会假正经地恢复下爷身为太子该有的膳食。可过了没两天,他们就又原形毕露了,该怎么苛减还是怎么苛减。如此重复几次,加之爷一再训导我。让我别太过计较,以免让有心人对爷起疑,我也就渐渐收了那份心思,懒得去跟那些个老东西计较了。反正如果爷真想吃好的,就算爷顿顿都要吃燕窝、鲍鱼我和牧文也能给爷弄来,只是爷自个儿不愿意弄得那般麻烦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我姨母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在这六宫之中很有几分权势,我又天天和爷同一张桌子吃饭,宫中的人更是都知道我脾气不好,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怕事情做得太过我会去我姨母那儿告他们的状,也就不敢太得罪我,不然你以为如今这饭桌上还能瞧见肉腥么?就今天这盘子脆煎银鳕鱼和这碗淮山茨实扁豆排骨汤,还是我料定了牧文这厮肯定拿不来,亲自跑了一趟御膳房找那些个老东西要来的。”
话至此,王泉算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全说完了。
抖了抖桌下翘着的二郎腿,对于冷晴从头至尾都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这一点,王泉还是相当满意的,唯独他家主子……
王泉满心幽怨地瞥了眼从头至尾都安静地坐着没什么动静的炎子明,王泉撇嘴,保持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姿势靠着牧文坐着也不吭声了。他说得口干舌燥的,他家爷到好,坐着跟尊佛像一样,好像他说的人是别人似的……
而冷晴听完王泉这一长串话,更加沉默了。
先前单看曹行对待尚且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时那目中无人的放肆态度,冷晴的确猜到了炎子明在这赤冰国皇宫中没什么地位可言,可冷晴怎么也没想到,炎子明这位堂堂赤冰国储君的地位已经差到了谁都可以欺辱他的地步!
虽说曹行也不敬重炎子明,但好歹曹行还是堂堂皇贵妃陈玉华身边伺候的宠奴,在六宫中说话也有几分份量,可御膳房是什么地方?说好听点,在御膳房里供职的那都是“御厨”,他们做出来的饭菜都是给皇上、各位贵人、各位皇子、皇女们享用的。说直白点,不过就是些个烧火做饭加打杂的,在宫中的地位连伺候各宫娘娘以及各位皇子、皇女们的宫女、宦人都不如。
尽管冷晴不知道炎子明为何要在众人面前装疯卖傻这二十多年,可她知道,炎子明如此,定然有他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只是连一个不起眼的御膳房都敢如此对待炎子明,可以想见,炎子明这个太子做得有多憋屈。用王泉的话来说,真的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如果炎子明身边没有王泉和牧文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一直在他身前身后护着,如果王泉的亲姨母不是上官媚跟前最受宠的大宫女,炎子明这个“傻太子”的日子只怕比现在还要惨淡吧!
无声地叹息一声,冷晴觉得连炎子明这个“主人”都没挑剔,她一个“奴婢”也没什么资格好挑剔的,是以,冷晴默默地拿起她面前的竹筷,端起已经微凉的饭碗,默默地吃起了她来到这赤冰国皇宫后的第一顿……午饭……
王泉见冷晴终于肯动筷子了,也不等炎子明发话,当即就自觉地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坐稳了身形开始大快朵颐。一桌子素净的菜食,愣是被王泉吃出了佳肴美馔的感觉。
王泉也是真饿着了,原本先前在上官媚的怡馨宫里折腾了那一阵子他就饿了,刚刚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他现在简直是看见食物就两眼放光啊……
原本微凉的饭菜味道就不怎么好了,又因为听了王泉那一番话后冷晴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坦,这一顿饭吃下来,冷晴委实吃得有些食之无味,没什么味道。是真的没什么味道!如果不是冷晴细嚼慢咽地品,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些菜里面究竟有没有放调料了!
天杀的御膳房,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连油盐都舍不得多放,这些菜的味道真是……淡出鸟了!
四人用过午饭,牧文主动收拾了残羹冷炙。
牧文初初站起来的时候,冷晴还没反应过来,等冷晴注意到的时候,牧文已经将她面前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收走了。冷晴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牧文动作娴熟地收拾,她估摸着,这应该是牧文常做的事情。
等牧文收拾好了,王泉就陪着牧文一同去了御膳房,王泉说牧文说话不管用,他必须亲自去跟御膳房里的那些个老东西说声,让他们晚上再弄点鱼啊肉啊的来吃。
等到王泉、牧文一走,空阔的清心殿中就只剩下了比邻而坐的炎子明与冷晴,他们二人就这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说话,以至于殿中显得十分安静,有几分冷清的感觉。
好在清心殿的地龙似乎还烧着,殿中虽空阔冷清了些,温度却不低,冷晴就这么干坐着也不觉得冷。
看着身边趴在金丝楠木大圆桌桌面上,脑袋枕着双臂,闭着双眸似在小憩的炎子明,冷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安静,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先前你跟她们说我叫红牡丹,是有原因的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当时,在上官媚问炎子明,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炎子明大可以直白地将她的名字告诉上官媚的,偏偏炎子明没有那样说,反而给她按了一个花楼头牌的身份,炎子明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冷晴可不觉得,炎子明是个喜欢没事找事、多此一举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贤妃清姯2
静静等了半晌儿,炎子明都没有反应,冷晴便以为炎子明睡着了。
因为北地严寒,即便殿中烧了地龙温度也不见得能高到哪里去,冷晴觉得炎子明在这里睡着会着凉,便预备将炎子明唤醒,让炎子明去清心殿后殿睡。
就在冷晴张了口准备出声唤炎子明的时候,却倏然瞧见闭着双眸的炎子明双唇微微张合了几下,随即她便听见炎子明吐出一句十分玩味儿的话:“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知道炎子明没有睡着,冷晴也就不打算管他了。
尽管知道闭着双眸的炎子明看不见,冷晴仍旧兀自抿唇笑了笑,有些故作调侃地说到:“原本的确不准备问的,反正我知道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你的理由。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问一下,我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变成了花楼出身的女子,您说是不是……太子殿下?”
冷晴话音落下后不久,炎子明便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而后双手抱胸,眯着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侧着脸,朝冷晴笑得如同一个地痞无赖:“那冷大小姐可有猜出来本太子为何要如此说的用意了?”
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慵懒语气,无比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
看着言行均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的炎子明,冷晴微微抿唇一笑,毫不迟疑地答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为了防炎武蓝。”
之前在上官媚的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内时,初初见到她的炎武蓝连“肤如凝脂,媚眼如丝,举止间千娇百媚,到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如此轻浮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要是再不明白炎武蓝心中的想法,她就该愧对她那博康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了。
明明炎武蓝对她的邪念毫无遮掩地表现得那般明显,可在上官媚说出“皇上,您也觉着这位红牡丹姑娘貌美如仙吧!臣妾也是如此觉得。只是可惜了这位红牡丹姑娘是花楼女子出身,不然有如此惊人美貌,又何愁前途无量”这番话后,炎武蓝对待她的态度当即就变了。
不!不仅仅是变了这么简单。那时候的炎武蓝,眼中分明透出来些许厌恶的神色,饶是傻子都察觉得到,冷晴可不是傻子,她自然更是察觉到了。
只是。当时冷晴被暖阁中的甜香味熏的时间太长,后来又被陈玉华和宋轻盈两人一番闹腾,她那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就没有仔细去留意。
那时候冷晴只是单纯地以为炎武蓝是嫌弃她“花楼女子”的身份,所以才会当即就变了态度,冷晴那会儿也只顾着庆幸她自己逃过一劫去了,更加没有深思。
后来出了怡馨宫,一路上吹足了冷风后,冷晴这才回想起当时炎武蓝的眼神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若说完全厌恶吧。也不是,到有几分又爱又厌的感觉,这是冷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离开怡馨宫返回惟德宫的途中,冷晴就没闲着,她将上官媚这一番话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几遍。最后,冷晴得出如此结论:上官媚夸她好看没有问题,说她有惊人美貌、前途无量也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有这番话中间的那句“只是可惜了这位红牡丹姑娘是花楼女子出身”了。
首先。红牡丹只是一个名字,本身《百家姓》上就有“红”这个姓,名为“牡丹”也正常,古代女子嘛。多的是喜欢用花花草草来取名的,如此一来,“红牡丹”这个名字就不会有问题。那么这句话的重点就在“可惜”和“花楼女子”这两个词上了。
之后冷晴也留意到了宋轻盈为了反驳上官媚所说的那番话,其中,宋轻盈最后有提到一句“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贤妃娘娘也是花……”但是宋轻盈话没说完就被炎武蓝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至少在冷晴看来是有些迫不及待的。
冷晴想了想,当时宋轻盈想说“花……”什么呢?又或者说。宋轻盈还能说什么呢?
后来冷晴想通了,在那个时候,宋轻盈能说的也只能是“花楼女子”或者“花楼出身”这两句话了!
如此一番思索下来,只能是“花楼女子”这四个字让炎武蓝在刹那间就将对她的不轨心思全部收敛了起来。
可是为何“花楼女子”能如此成功地刺激到炎武蓝呢?这是冷晴最大的疑问。
冷晴有预感,只要解开了这个疑问,那么,关于先前炎子明为何要告诉上官媚她叫“红牡丹”一事就有答案了。
炎子明依旧双手抱胸地坐着,原本看向冷晴的视线,这会儿却已经越过了冷晴,看向了冷晴身后的虚空。只听得炎子明用十分淡漠的语气诉述着赤冰国皇族宫闱中的某些陈年往事——
“我父皇的父皇,也就是我的皇爷爷,皇爷爷生前有一名爱妃,封号‘贤妃’。如果当年那位荣宠一时的贤妃如今还活着,现今宫中众人也都该尊陈她一声贤太妃了。这位贤妃可是位了不得的女子,她琴棋书画、诸子百家、女红等等样样精通,相貌更是惊为天人……”炎子明说着,视线又落回了冷晴身上,只见炎子明勾唇一笑,道了句:“比你有过之无不及。”
冷晴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得美貌,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冷晴更加明白。正所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无论是从前在现代,还是如今身处这个异世,冷晴从未觉得她就是这世间的第一美女。
是以,对于炎子明如此明晃晃的调笑,冷晴表示不予理会,由着炎子明去了。
炎子明本也没指望冷晴能有何反应,是以,炎子明又抬眼看向了冷晴身后的虚空,语调淡漠地回忆着:“当年这位贤妃什么都好,品相好,性情好,又富有才华,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她的出身。贤妃本是赤冰国边疆一带一座花楼中的一名花魁,当年尚是太子的父皇奉皇爷爷的命巡视边疆,遇上了她,就将她带回了宫中。那一年,父皇好像才十六、十七的年纪吧,那时候父皇都不认识母后,身边更是连一名侍妾都没有。
父皇知道贤妃出身太低,做太子正妃是不可能的,所以,当时父皇本意是要将贤妃纳为太子侧妃的。为了让皇爷爷认同贤妃,父皇还和皇爷爷大闹了几次,最后,父皇终究没能抱得美人归。因为,在父皇将她带回来的第三个月,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勾搭上了皇爷爷,最后还得了个‘贤妃’的封号。
贤妃,当是父皇爱过的第一名女子了。因为自从贤妃被皇爷爷收入六宫,成为了父皇的母辈之后,父皇就开始游戏花丛,却从不将任何女子纳入东宫。直到数年后,皇爷爷病薨,年仅二十三岁的父皇登基为帝,这期间,父皇也没有纳娶任何一名女子。父皇登基后便改了年号为青光……”
话音一停,炎子明看向冷晴,问她:“你知道年号为何改为‘青光’吗?”
冷晴被炎子明的问题问得一愣,心想: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是知道那就有鬼了!
不过,炎子明似乎并未打算让冷晴回答他,因为炎子明问完后,歇了口气,就又接着说了下去。他的视线依旧看向了冷晴身后的虚空,语气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语气:“因为,当年的贤妃,花楼名字就叫——清姯。‘青’与‘清’同音,‘光’与‘姯’同音,青光这个年号,就是这么来的。”
炎子明在说到“清姯”二字的时候,许是觉得冷晴不能理解,便伸手在他面前的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给冷晴看。
看着炎子明在桌面是写出来的名字,冷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感情这位炎丰帝以前还是个痴情种,连取个年号都取得这么有“意境”!如今炎武蓝会变成这幅风流性子,只怕是他当年被那位清姯贤妃伤得太深,他在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方式报复女子吧……
这厢,炎子明写完了名字,便又双手抱胸地继续说了下去:“父皇即帝位后的第三年,也就是青光三年,被朝中众臣逼得实在没办法了,父皇这才迎娶了前丞相上官浩然的嫡长女为后,也就是我的母后。那时候父皇已经二十六岁了,母后却正是十五的妙龄。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喜好美色的父皇应当会十分宠爱年轻貌美的母后,即便不独宠母后,这喜好美色的性子也该不会变本加厉才是。
可事实却是,在迎娶了母后之后,父皇开始将越来越多的女子纳入他的六宫之中,即便其中许多女子兴许连父皇自己都未必真的看得上……如今父皇的六宫之中,不算那些没有封号、名分的,光是有封号有名分的,就有八十余人,而这之中,只怕有大半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父皇一面了吧!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清姯贤妃那一年,是青光十五年。因为清姯贤妃比父皇年长两岁,那一年,父皇三十八岁,清姯贤妃正好四十岁。那一年母后二十七岁,我十一岁。也就是那一年,清姯贤妃被她宫中供职的宫人发现她病逝在了清安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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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贤妃清姯3
“按赤冰皇族祖制,有正经封号的太妃薨逝,除太后、同等份位的太妃,以及皇帝和亲王之外,所有宫中妃嫔、皇子、皇女,包括皇后在内,都要去已逝的太妃床前哭孝,以表孝道。清姯贤妃的死讯传出来的当日,我便跟着母后还有父皇的一众妃嫔们去清安宫的清姯贤妃床前哭孝,就是那时候,我在那座华美的清安宫里,见到了清姯贤妃。
说起清安宫,那还是当年皇爷爷在力排众议之下赐给清姯贤妃的宫殿,里面的布置陈设,足以与赤冰国历代皇后居住的怡馨宫相媲美。当年,朝中的文武百官为了皇爷爷宠爱一名花楼出身的女子,甚至赐给此女子一座华丽无比的清安宫一事而在朝堂上与皇爷爷闹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有些朝臣见皇爷爷如此固执己见,丝毫不听从劝谏,甚至想了法子将折子递到了皇奶奶面前,希望皇奶奶能以一国之后的身份劝说下皇爷爷。
对于清姯贤妃的来历,以及清姯贤妃与父皇之间的纠葛,皇奶奶自然一清二楚,满朝官员都以为皇奶奶不会坐视不理,可出人意料的是,皇奶奶却当真不予理会,并暗地里表示她默许了皇爷爷的做法。皇奶奶不干涉清姯贤妃与皇爷爷,并非清姯贤妃手段有多高明,竟让皇奶奶都选择了坐视不理,只是因为皇奶奶与皇爷爷自婚后就一直相敬如宾,只要皇爷爷的那些个后妃安安分分地在六宫中呆着,不胡乱生什么幺蛾子,对于皇爷爷要宠爱谁,皇奶奶从不过问。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当年皇爷爷那般宠爱清姯贤妃,不仅赐给清姯贤妃一座堪比怡馨宫的清安宫,连清姯贤妃的吃穿用度都快与皇贵妃相比拟了,皇奶奶也不曾干涉。按常理说,像清姯贤妃这种不曾为帝王诞下皇嗣的妃子。在先皇薨逝后就应该送去皇家庵堂落发出家的,不过,哪怕后来皇爷爷薨逝,皇奶奶也未曾借机发落膝下无嗣的清姯贤妃。依旧由着清姯贤妃住在清安宫。
想来清姯贤妃也是个深明大义,懂得进退的人,自皇爷爷薨逝后,一直到清姯贤妃病逝,十五年间。清姯贤妃都不曾踏出过清安宫一步。这其中或许有清姯贤妃感念皇奶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深知她自己应该安分守己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清姯贤妃当年与父皇的那一段往事让清姯贤妃不敢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原因究竟为何,如今已无从知晓。
当年,清姯贤妃就那般安静地闭着眼躺在床上,即便她已逝去,她的面色虽亦白皙,去并非那种吓人的苍白。如果不是那时候我知道躺在我面前那张床上的女子已经逝去,我定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也是在见到清姯贤妃后,我才明白。父皇当年为何执意要迎娶她,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任何一名男子遇上她,只怕都会沉迷。
清姯贤妃的美,用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正因为如此,后来我一直在想,或许,当年并非清姯贤妃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皇爷爷,从而抛弃了父皇,而是皇爷爷在见过清姯贤妃后。沉迷于清姯贤妃的美貌,强行将清姯贤妃纳入了皇爷爷自己的后宫……当然了,这些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
关于当年清姯贤妃为何会成为皇爷爷身边的人这件事的真相是没有人知道了,不仅如此。当年皇爷爷在纳了清姯为贤妃后,曾将宫中伺候的内侍来了一次大换血,如今宫中对父皇当年曾恋慕皇爷爷身边的清姯贤妃一事,都没什么人知道了。唯独剩下的知道此事的那些人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着想,自然不会将此事拿出去大肆宣扬,所以这件事也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掩盖了。
这近三十年来。宫中早已无人再提及过当年父皇与清姯贤妃的事,母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不知道,若不是我儿时曾听闻母后与兰芳隐约提到过‘贤妃清姯’四字,我都不知道母后知晓此事。不过我估摸着应当是我那位曾位及丞相的外祖告诉母后的,毕竟皇爷爷再怎么封口,也封不到人家里去。再则,外祖十分疼爱母后,为了母后着想,外祖将此事告知母后,让母后好有个防备,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会知道,却完全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清姯贤妃逝世后,父皇就将年号改为了‘青龙’。单是父皇长达十五年都不曾修改年号一事,便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我多番查找,便将这件陈年往事给翻了出来。又因为所有与花楼有关的人或物,父皇从不触碰,即便再美的女子送到父皇跟前,只要父皇知道对方来自花楼之地,父皇连看一眼都吝啬。
父皇的种种行径委实太过可疑,由此我便猜到了,即便当年清姯贤妃被皇爷爷收去做了妃子,如今更是已逝世十余年,父皇心中仍有清姯贤妃的身影,但或许父皇已经没有当年那般爱慕清姯贤妃了,甚至可能隐隐恨着清姯贤妃。”从头至尾,炎子明口中虽一直说着敬语,可他的语气却太过淡漠,让作为听者的冷晴丝毫感觉不到炎子明对其先祖的敬意。
听完炎子明的话,冷晴很有些无语扶额问苍天的无力感……
冷晴微微眯着双眸,用十分嫌弃的眼神看着炎子明,语调微扬,似有几分不满:“所以你就私自给我按了这么一个‘花楼头牌’的身份??虽然你的做法的确帮了我一把,可你不能事先与我打个招呼吗?”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提前说下一你会死吗?
看向冷晴,炎子明勾唇一笑,本是及平淡的一个笑容,却愣是被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给衬出了几分妖孽勾人的感觉。
炎子明嘴角勾着笑,语气轻飘飘地道了三个字:“我忘了。”
闻言,冷晴双眸一瞪,面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忘了??!!”
炎子明点头,继续笑:“嗯,若不是母后问起你的名字,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不过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你看,父皇一听说你‘出身花楼’,当即就对你没了兴趣。你是不是应该好生感谢我啊?”
炎子明如此说着,面上有几分揶揄,有几分自得。冷晴却是被炎子明的说辞弄得心头火一冒,当即就沉了脸色。
冷晴也不瞪炎子明了,就那么眯着眼,凉飕飕地瞧着他,出口的语气冰凉得简直可以与室外的低温相媲美:“可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自作主张,如果我当时没有好好配合,对你的话提出了质疑,是及容易穿帮的!你这种私自决定事情,不与人商议的做法很危险。”
炎子明这货是脑残吗?这么重要的事,至少事先与她提一下吧,哪怕只是一句提示也好过让她一头雾水啊!如果当时她没能忍住心中疑虑,稍微提出了哪怕一丁点质疑之词,炎子明的谎话都极有可能被揭穿!
一旦谎话被揭穿,炎子明到是有储君的身份撑着,皇后上官媚又是他的母后,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可她呢?她有什么身份能让那满屋子的魑魅魍魉不治她的欺瞒之罪?
那群魑魅魍魉为了打压上官媚,连她一个初入宫廷的人都利用上了,若不是莫文兰当时横插一杠,救了冷晴一把,冷晴真不知道她会落个什么下场……
那名粉衣小宫女声嘶力竭的求饶声适时又在冷晴脑海中响起,冷晴霎时间只觉得背脊一寒——
如果让那群魑魅魍魉知道,她们一开始就被骗了,天知道那群蛇蝎妇人会怎么折腾她!
如此想着,冷晴心中更加恼火:明明是炎子明的过错,他却只轻飘飘地一句“我忘了”就一笔带过了,不仅如此,他竟还敢说出让她道谢的话来……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如何能让冷晴不恼火!!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炎子明已经隐隐摸出规律了:冷晴越是生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就越是冰凉得吓人。反而冷晴咋咋呼呼、怒气冲冲的时候,到不见得她真就气得如何了。
如今看着皱着眉头,眼神冰凉,语气更是凉入骨髓的冷晴,炎子明知道,冷晴这是真的怒了。
尽管炎子明当即就收敛了面上笑意,可他说出口的话语却依旧轻飘飘的:“我知道你不会质疑我的任何决定,因为你信我。”
虽然炎子明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可炎子明这话却说得十分笃定,看向冷晴的那双丹凤眼中,也是自信满满的神色。
原本还怒火中烧的冷晴一听炎子明这话,当即就被噎住了,半晌后儿冷晴才嗫喏着道:“你到是真……有自信……”
冷晴原是想说“你到是真看得起你自己”的,话说了一半,冷晴觉得不妥,就改了。
尽管事实上冷晴的确在无形之中信任着炎子明,可那也只是因为她在这个异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在这座赤冰国皇宫中,她更是只认识炎子明和牧文、王泉三人。炎子明又是牧文、王泉二人的主子,她若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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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怒意盎然1
冷晴从来到这个异世到现在,见过不少人,也知道不少人,可真要说熟悉的,冷晴数来数去也只有朱梓陌、陆雪月、林知吾、林萧阳、炎子明、牧文和王泉七人了。
而这七人当中,又属炎子明是冷晴最为熟悉的那个了。
即便朱梓陌才是冷晴的救命恩人,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可即便如此,冷晴与朱梓陌,也没有她与炎子明来得熟悉。
朱梓陌救了冷晴一命,而潜意识中冷晴也的确将朱梓陌当做救命恩人,可是冷晴总觉得她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每当站在朱梓陌面前,冷晴许多时候总觉得她有些不像她自己。若说直白些,冷晴与朱梓陌相处的时候,她总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冷晴醒来的那日,她便耳闻了朱梓陌如何逼死他的亲生父亲、嫡母,以及手刃手足兄弟的事。这对于冷晴来说,多少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阴影的。
尽管后来冷晴知道了许多关于朱梓陌的事,也知道朱辉、陈柔、朱梓尧三人从未将朱梓陌当做过朱家的一份子,且他们三人对待朱梓陌的生母刘如云也极为苛刻,朱梓陌恨他们也是应该的,可无论如何,这三人都是朱梓陌的亲人啊!朱梓陌如何能狠得下这份心啊……
对于一个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狠手的男人,任谁都会心生畏惧。尽管冷晴并不曾畏惧朱梓陌,可冷晴也不会有多信任朱梓陌了。毕竟,冷晴可不觉得,一个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如此狠手的男人,能有多值得人去信任。
而陆雪月,冷晴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
陆雪月与冷晴的发小蒙语长得一模一样,从相貌、身形,到畏缩的性格、说话的语气,二人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尽管冷晴清楚地知道陆雪月是陆雪月,蒙语是蒙语。可每当冷晴静静地看着陆雪月的时候,总会忍不住透过陆雪月看见蒙语。久而久之,在冷晴心中,陆雪月与蒙语的身形越来越重叠。直到冷晴再也分不清谁是蒙语,谁是陆雪月。
虽说陆雪月是朱梓陌派到冷晴身边伺候冷晴的婢女,可因为陆雪月实在太像蒙语了,冷晴时常分不清她究竟是将陆雪月当做婢女在对待,还是将陆雪月当做蒙语在对待。亦或二者皆有之……
如此让冷晴在情感上混淆不清的一个人,对于信奉“对人对事皆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的冷晴而言,“敬而远之”才是上策,她又怎会对陆雪月谈及“信任”一词呢?
冷晴对林知吾的感觉就单纯、简单多了,当初尚在朱府时,朱梓陌病倒,冷晴以“朱府少夫人”的身份暂代朱梓陌执掌朱府大权,连带着还要顾及朱府在大梁京都的一些产业,冷晴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与林知吾接触了几次,与林知吾熟悉了一些。
但是冷晴觉得。林知吾是朱梓陌身边最得力的人,是朱府的副管事,所以,信任林知吾是朱梓陌的事,与她冷晴——毫无关系。
至于林萧阳……
一想起这个心思单纯的大男孩冷晴就忍不住想叹气。
林萧阳那个愣头青,敏感如冷晴怎会感觉不到他喜欢她呢!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但凡有点眼力的人几乎都能一目了然。
林萧阳就像一面可以照出人心的镜子,你若心灵丑陋。林萧阳便能映照出你的丑陋;你若心存善良,林萧阳便能映照出你的善良。所有好的、坏的、丑的、美的人心,到了林萧阳面前,全部都变得无所遁形。
每每面对如此心思纯粹、天真单纯的林萧阳。总想着如何算计他人的冷晴都不免觉得自己的内心丑陋肮脏不堪了……
可偏偏就是如此心思纯粹、天真单纯的林萧阳,却喜欢上了她冷晴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冷晴真是觉得无地自容啊!
所以,对于林萧阳,冷晴真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评价——说信任吧,也不是。说不信任吧,又不是,冷晴自己也很纠结。
再说牧文……
牧文虽对炎子明忠心耿耿,为人却太过沉默寡言,且性子冷冷淡淡的,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一路北上,牧文一共与冷晴说了几句话,每句话的内容都是什么,冷晴都能一一说出来。
这一路北上牧文的确对冷晴很好,可那不过是因为炎子明对冷晴好,牧文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罢了。若炎子明对冷晴一开始便态度恶劣,你们端看牧文会如何对待冷晴!
再则,且先不论冷晴信任牧文与否,单论牧文自己,他就不曾信任过冷晴好吧!
倘若牧文有一丁点信任冷晴,炎子明毒发那夜,牧文也不至于将冷晴的胳膊都打得脱臼了……
冷晴太清楚牧文的心思,对于这种只忠心于主人,排斥其他人,不信任其他人的家伙,抱歉,冷晴同样信任不起来。
至于王泉……
冷晴每次看见王泉,只有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的冲动!
对于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人,冷晴怎会去信任??冷晴直觉她若敢信任王泉,只怕哪天被他整死了都是糊里糊涂的!
于是,七人之中,冷晴真正信任的人,数来数去,也只剩下炎子明了……
朱梓陌强大吗?毫无疑问,他很强大。他有才学、有惊人的武艺、有数不尽的钱财、有广阔的人脉……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不见得就比朱梓陌强。
林萧阳强大吗?毫无疑问,他也强大。冷晴亲眼见识过林萧阳只随随便便一掌,就将比他还强壮的人打飞了出去,还断了对方两根肋骨!如此惊世骇人的功夫,林萧阳绝对但得起“强大”一词。
林知吾、王泉、牧文强大吗?毫无疑问,他们都很强大。
反观炎子明,他也有才学、有惊人的武艺,更是赤冰国的储君,这样的身份,比任何人都强大。可正是这个“赤冰国储君”的身份,却成为了炎子明的桎梏,让炎子明空有一身才学而不能施展,空有一身武艺却要装作手无缚鸡之力,还有处处看人眼色、忍气吞声……
可就是这样的炎子明,偏偏总能让冷晴感觉到无形的安全感。
呆在炎子明的身边时,冷晴觉得她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害怕……没有任何的缘由,冷晴就是这样任性地相信着炎子明会保护好她,保证她的安全,保证她的一切一切……
尽管炎子明的心思和朱梓陌一样,冷晴永远看不透。但冷晴与炎子明之间却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无形的默契!
许多时候,炎子明只需一个眼神,冷晴就能猜到炎子明想表达什么意思。而炎子明似乎也十分了解冷晴,对于冷晴的一举一动,炎子明都了然于胸!就拿最近的一件事来说:
先前炎子明、冷晴、王泉、牧文四人在上官媚的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中时,面对那个粉衣小宫女的哀嚎求饶,冷晴当时一时冲动,是想要为那个粉衣小宫女求情的!可当冷晴抬头后瞧见了炎子明看着她的平静眼神时,冷晴却在瞬息间便明白了炎子明在阻止她……
因为炎子明了解冷晴,所以当时冷晴一抬头,炎子明便猜到了冷晴想做什么,所以炎子明才能用极为平静的眼神及时制止了冷晴的鲁莽冲动。而冷晴,因为她了解炎子明,所以,她只看见了炎子明的平静眼神,就知道炎子明是在阻止她开口为那名粉衣小宫女求情……
这就是炎子明与冷晴之间那种无形却十分神奇的默契。而默契,往往是建立在双方互相了解的基础上的。
原本与冷晴熟悉的人中,应当还要算上刘如云和紫雨的,但是刘如云已经过世,无论冷晴对她是何种看法,如今皆可以避过不提。而冷晴觉得她与紫雨虽认识,也打过几次交道,却相交不深,二人根本算不得熟悉。
紫雨对刘如云和朱梓陌二人,就像王泉和牧文对炎子明,除了忠心耿耿,还是忠心耿耿!然而紫雨在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上,那可真是云泥之别了,这在冷晴第一次见到紫雨的时候就深有体会的。
不可否认,紫雨是一个忠仆,甚至比牧文和王泉对待炎子明还要忠诚。可紫雨的这份忠诚终究只是针对刘如云和朱梓陌二人,至于其他人,还是自觉地靠边站吧!
王泉和牧文虽也只对炎子明忠诚,可他们至少还能因为炎子明而将冷晴放在眼中,可像紫雨这种心里只容得下主子的人,冷晴也委实不想与之熟悉。如此一来,别说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了,冷晴连熟人的行列都没有划给紫雨。
然而,今日冷晴如此言之凿凿地说她不信任紫雨,却在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中,冷晴思来想去之下,却发现竟只有紫雨才能帮她的时候,冷晴才发觉,这个她总共只见过几面,相交并不如何的忠仆,竟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帮了她……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怒意盎然2
这厢,冷晴心中思绪瞬息间百转千回,那厢,炎子明却有些神色落寞地垂了眸子——
“你虽总是喜欢与我斗嘴,可我知道你心里相信着我。若是连这么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我这二十五年就算是白活了。”炎子明有些自嘲地如此说到。
冷晴正因为炎子明那句“你虽总是喜欢与我斗嘴”而觉得满头黑线的时候,又听见了炎子明后面的话,冷晴不禁想到了炎子明这二十五年来一直都过得是何种日子……
一时间冷晴竟觉得心头有些发酸,想要安慰下炎子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冷晴虽生长在温柔似水的江南,却十分神奇地养出了一副百炼成钢、争强好胜的臭脾性。因为这幅脾性,从小到大,无论在什么人面前,冷晴都是一副极为强势的态度。要冷晴说些激励人心的话还行,可若说温言软语的安慰……冷晴自问她做不来。
冷晴觉得,像炎子明这种敢于忍辱负重的大男人,在他觉得落寞的时候,应当更喜欢那种能说出温言软语的女子来安慰他吧!
再则,炎子明也说了她总是喜欢与他斗嘴,像她这种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的好……
冷晴这厢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出声安慰炎子明,那厢,炎子明还在那儿用轻缓低沉的语气说着:“我知道你相信我,又是在那种场合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驳的。”话音一顿,炎子明抬眸看向冷晴,忽地勾唇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不过,我的确是忘记了,如果我事先就记得,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看着朝她笑得如此魅惑的炎子明,耳听着炎子明如此没有诚意的话。冷晴无奈地叹息一声,出口的语气有些许无力:“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好端端的,忘了就忘了吧。已经无所谓了。昨晚在马车上睡的,没有休息好,我困了,要午休。”
冷晴说完这话,也不等炎子明回答就兀自站起身朝着后殿走去了。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炎子明纠结下去了。
冷晴知道。炎子明并非是忘记了,炎子明如此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忘记呢?冷晴想,炎子明没有事先与她说这件事,许是因为他太过放心她对他的信任了罢。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对炎子明,的确是毫无疑问的信任着的。但冷晴心中清明,这种信任,仅限于炎子明不追问她的身份来历以外的事情!对于她的身份来历,无论任何人。无论冷晴有多么信任对方,冷晴都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对方!!这是冷晴的底线。
清心殿后殿。
站在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后,冷晴按顺序褪了罩在外面的深紫色厚氅,解开腰间系着的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再褪了身上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的白色曲裾深衣,只留下了穿在最里面的白色里衣。而冷晴褪下的衣物,均被她逐件搭在了屏风上头。
走到那张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又铺了一层羊毛毯。两米见方的金丝楠木大床边,冷晴连腰都懒得弯了,直接用右脚踩着左脚脚后跟,再用左脚踩着右脚脚后跟的方式脱了她脚上的白底暗金莲纹绣鞋。
伸手揭开了那被面平整得连一丝褶皱也没有的淡黄色锦被。冷晴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上,动作麻溜儿地钻进了被窝中。
因清心殿的地龙一直烧着,后殿内更是一直燃着两个银碳火炉,是以冷晴钻进被窝中时一点也不觉得冰冷。
才在金丝楠木大床上躺了一会儿,冷晴的瞌睡虫就爬上来了。她跑来后殿休息,虽是有意避着炎子明。却也是真的累了……
因昨夜没有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冷晴和炎子明便宿在了马车上,可赤冰国的夜晚太过寒凉,马车又有些漏风,冷晴几乎是手脚冰凉地睡了一夜,完全没有休息好,今天醒来的时候真是一点精神都没有。
好不容易撑着精神到了惟德宫,冷晴觉得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可她这念头刚起来还没落下去呢,就被弄去了上官媚的怡馨宫弹琴,后来又闹出那么一档子事,冷晴现在真可谓是身心俱疲啊!
如今一沾到床,又是在如此温暖的环境中,冷晴只想抛开一切,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在冷晴眨巴着双眼,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她瞥见了脑袋正上方的殿顶上悬下来的那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冷晴隐约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而且似乎这件事挺重要的……
但是……
双眸一合,冷晴彻底睡了过去……
在前殿独坐了一阵的炎子明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进到后殿中时,一眼便瞧见了摆在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的那扇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上搭着的冷晴褪下来的衣物。
见到如此情景,炎子明便不难猜到,冷晴定然已经钻进屏风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睡觉去了。
炎子明一边朝屏风后走,一边忍不住摇头失笑:他初时以为冷晴不过一句戏言,不成想,这小女子还当真跑到这后殿睡觉来了!
如此想法才落下,炎子明已经绕过了那扇屏风,看见了规规矩矩地摆在墙下的那张两米见方的金丝楠木大床。
原本铺在床面上,被面平整得连一丝褶皱也没有的淡黄色锦被此时已经微微隆起,无声地宣告着锦被下有人……
炎子明一直走到金丝楠木大床边才站住脚步,低头,看着面朝墙壁,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已经沉沉睡去的冷晴,炎子明只觉得心头越发好笑起来:这小女子还真是心大啊!她怕是不知道她此刻睡的是谁的床吧!若是……真想看看她醒来后是个什么模样啊!
如此想着,炎子明不知不觉地就弯了双眸、勾了唇角。
* *
冷晴醒来的时候,正好是酉初初刻,本就阴沉沉的天色早已经漆黑一片,偏偏后殿又没有点灯,除了那两个摆在殿中心的银碳火炉里还有些微火光,整个后殿算是十分昏暗的。
睡了一场安稳觉,冷晴的精神也好多了,正想着将被窝中的双手抽出来伸个懒腰就起来的时候,冷晴却惊讶的发现——她、动、不、了!!!
意识到自己动不了的时候,冷晴有过一瞬间的惊慌,但她随即便将这股惊慌压了下去。
遇事不慌乱,这是冷晴的处事准则!
静下心来的冷晴又试着动了动手脚,这次她用了点力气,然后她发现,她并非完全不能动弹,她的双脚完全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弯曲,但是她的上半身却被一股力量禁锢住了,她的后背似乎还有一堵坚实的墙壁……
正当冷晴倍感疑惑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忽然吹到了冷晴露在锦被外的脖子上,气息吹过后,脖子那处就凉飕飕的,冷晴当即浑身汗毛倒竖……
冷晴有些动作僵硬地向后转过脖子,在看见距她的脸不到一掌的距离的另一张脸的时候,冷晴蓦地双眸一瞪,面上全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冷晴顺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往下看去,却见他侧着身子躺在她身后,两人同盖一张锦被,他的一只胳膊还横在锦被外面,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他的怀中。
至此,冷晴颇感无力地闭上了双眸,再睁开时,冷晴眼中已经蓄满了怒意:难怪她觉得不能动弹,难怪她觉得后背似乎还有一堵坚实的墙壁……他大爷的!被抱得那么紧,她能动弹就有鬼了!!
满目怒意地看着那张几乎与自己呼吸相闻的祸国殃民的脸,冷晴缓缓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口,下一秒,冷晴喊出来简直堪称惊天动地的一嗓子:“炎子明!!!!”
毫无意外地,睡得正香的炎子明被冷晴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嚎醒了。
睁开双眸,炎子明睡眼惺忪地看着满面怒意的冷晴,十分纳闷儿地问她:“怎么了?”
见炎子明竟问得如此随意,冷晴更是恼怒:“你说怎么……”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冷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魅惑的嗓音打断了。不等冷晴反应过来,一团高大的黑影便已倏然出现在了金丝楠木大床前。
后殿委实太过昏暗,冷晴定睛看过去,依旧瞧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能凭借来人的身形和先前那道低沉魅惑的嗓音推测出了来人是王泉。
“爷??怎么了?没事吧??”王泉的语气似有些担忧。他能不担忧吗?任谁刚一进前殿殿门就听见后殿传来那般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都得担忧啊!
“没事,你出去吧!”炎子明连看也不看王泉,直接轻飘飘地扔出了这句话。
站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王泉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躺在他家主子旁边,正向后扭着脖子瞪着他的冷晴。下一瞬,王泉仿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咧嘴一笑,随即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后殿。(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怒意盎然3
冷晴虽没瞧清王泉的相貌,却清晰地瞧见了王泉临走前的那一笑!只因为王泉那一口牙实在是太白了,白得让冷晴觉得十分的刺眼——
他在笑她!王泉那个混蛋竟然在笑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躺在她身边的这个混蛋!!!
满目怒意地瞪着炎子明,冷晴语气冷飕飕地对他道:“你要是再不滚下去,我就废了你!”
炎子明看着冷晴,依旧是一副睡眼惺忪,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的模样,出口的嗓音虽依旧充满磁性,却带着初醒的低沉微哑:“我的床,我为什么要滚下去?”真诚的眼神,充满疑惑的语气,炎子明问完了话,就这般保持着搂着冷晴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看着冷晴。
冷晴则被炎子明这话问得一愣,脑中电光火石忽地一闪而过,冷晴恼怒的表情瞬息间便僵在了脸上:好像……这张床……的确……是炎子明……的……她说睡前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原来她竟然忘记了这里是炎子明的寝殿,这张床也是炎子明的床……
看着一脸僵硬的冷晴,炎子明面上表情虽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心里却十分愉悦:他还真是想对了,真是难得见到如此呆愣的冷晴啊……
正当炎子明心中为他的行为能够让冷晴呆愣而觉得志得意满的时候,他手下搂着的小女子却又怒气冲冲地开了口——
“是你的床又怎样!!是你的床你就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爬上来吗?是你的床了你就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和我躺在一起吗?是你的床你就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搂着我吗?是你的床了不起啊!!”连珠炮似的话语,满携火药味的语气,十分明显地彰显着冷晴此刻的怒意。
看着如同炸毛的猫儿一样的冷晴,炎子明勾唇轻笑,话语间满带痞气:“对啊,我的床我自然可以想什么时候爬上来就什么时候爬上来,至于你,是你自己要躺到我的床上,我又没逼着你和我躺在一起,你这会儿来怪我可就不厚道了。再说了。你睡着了不翻身?你翻身不挪动手脚?你躺在我身边,我这睡着了不小心一翻身搂着你了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我是和衣躺下的,你也完好无损。你这般怒气冲冲可是没有道理了。”
听完炎子明这话,冷晴真是已经气得连瞪炎子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与炎子明在北上的路途中相处了那么些日子,冷晴自然清楚炎子明的脾性,那简直就是个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一到他面前就变地痞无赖的混蛋!!
冷晴已不想再与炎子明多费口舌。因为冷晴知道无论她说什么,炎子明都有话来反驳她。
是以,冷晴默默地将脸扭了回去不再看炎子明,锦被下的脚却默默地缓缓曲起,而后,冷晴猛地发力往后一蹬,想将炎子明从床上蹬下去,然而,冷晴这一脚却意料之外地蹬空了。
也是在冷晴蹬出脚的那一瞬间,禁锢着她上半身的力道。以及她背后的那堵坚实的“墙壁”皆同时消失了。冷晴知道,这是因为炎子明自己跳下床去了,且因为炎子明翻身下床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原本盖在她肩部的锦被竟被扯到了胸口处。
的确,对于五感皆敏锐非常的炎子明而言,冷晴那点子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他?
在冷晴默默地缓缓曲起锦被下的脚的时候,炎子明就已经察觉到了,但炎子明就是不提前下床,非要等着冷晴将那一脚朝他蹬过来的时候,炎子明才在瞬息间松开搂着冷晴的胳膊。动作敏捷地翻下了床去。
这厢,冷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下她波涛汹涌的心情,这才翻身坐起。
殿中依旧没有点灯。依旧昏暗成一片。尽管还没有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却也足以让冷晴无法看清站在金丝楠木大床对面那扇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旁的炎子明。
先前炎子明就躺在冷晴的身边的时候,冷晴还能因为距离太近而瞧清炎子明的相貌,可现在炎子明离她最少有四五步的距离,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冷晴就是再好的眼力也瞧不清了。
此刻。白日里长身玉立的炎子明就如同他身旁屏风上绣着的那些波澜壮阔的山河一样,只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黑影。
冷晴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冲下床去揪着炎子明的衣襟揍他!为此,冷晴险些忍出了内伤。
看着只能瞧见一个黑乎乎的的轮廓的炎子明,冷晴尽量压下自己满腔的怒意,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道:“你是准备站在这里看着我穿衣服吗?”
炎子明也不答话,就那般静静地站在屏风前,双手抱胸地看着坐在金丝楠木大床上,身上的淡黄色锦被只盖到腰间,上半身的白色里衣已经全部暴露于空气中的冷晴。
看着沉默不语的炎子明,冷晴估摸着他是不打算走了,可他站在这里想干什么呢?想看她敢不敢当着他的面只穿着里衣掀被下床?想看她如何尴尬吗?那抱歉,他打错算盘了!
冷晴看着炎子明,手一抬,却是指向了她之前褪下的逐件搭在那扇屏风上的衣物。
正当炎子明疑惑冷晴如此行径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听见冷晴毫不客气地开口便道:“既然你不打算走,就将我的衣服拿过来吧!”
昏暗中的炎子明闻言,先是下意识地一皱眉,随即却是眉目舒展,唇角微勾:这小女子,到真是睚眦必报啊!他不过跟她开了个玩笑,她扭头找着机会就报复他啊!
而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上的冷清此时却在想着:哼哼!下床去穿衣服还要挨冻,不如在床上穿好了再下去,现在有现成的人不使唤,她傻啊!
然而,真当炎子明抬脚走到她搭在那扇屏风上的衣物前,伸手将衣物一件一件地取下来搭在他的手臂上,而后转身抱着衣物走到金丝楠木大床前递给她的时候,冷晴却是有些傻眼儿的:炎子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他这一国储君还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啊!
见冷晴一直傻愣愣地坐着,并不伸手接她的衣物,炎子明勾唇一笑,用十分痞气的语气调侃道:“怎么?冷大小姐一直坐着不动,莫非是在等着本殿下亲自为你更衣不成?”
被炎子明这一番调侃拉回了神思,冷晴低头,深吸一口气,而后抬头再度看向炎子明。在炎子明依旧笑意满溢的眼神下,冷晴缓缓张口,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你!大!爷!”
冷晴小时候跟着蒙语到处混迹,也学了一些粗话,那时候冷晴与蒙语聊天基本三句不离粗话,但在外人面前,冷晴还是相当“矜持”,极少说粗话的。基本冷晴在外人面前说粗话,只能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蛮狠不讲理、无理取闹,她又没有理由直接揍人之类的。
且自从升入大学后,冷晴已经许多年没有说过粗话了,再后来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参加工作,进入的还是那种大型企业,身边聚集的人说话都以礼貌斯文为主,冷晴更是不会再说粗话了。偶尔有些想说粗话的时候,冷晴也不过是自己在心里面嘀咕一两句。
因为冷晴克制力极好,即便是平时在家中与蒙语聊天,冷晴也不曾再说过一句粗话。为此,蒙语甚至抱怨过冷晴自从升入大学后就变了,且越变越厉害,一点也不像她以前认识的冷晴了云云。
而今,面对如此地痞无赖一般的炎子明,冷晴除了爆粗口,她实在想不出她还能与炎子明说什么……
* *
冷晴真是当着炎子明的面穿的衣服,冷晴觉得反正她身上还穿着里衣,且她身上的里衣为了防寒而做得十分厚实,冷晴真是一点也不担心给炎子明看见。
再说了,她一个穿过bikini泳衣游泳的新时代女性,思想上面虽谈不上如何如何开放,但还不至于保守到明明身上穿着里衣却还要畏首畏尾地不敢当着炎子明的面加衣服!
至于炎子明……
对于冷晴如此旁若无人地当着他的面穿衣一事,炎子明表示他丝毫没有觉得半点尴尬。反而,炎子明就那般静静地双手抱胸地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微微眯着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勾着一边唇角,静静地看着冷晴将他拿给她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好。
等到冷晴将衣物都穿好了,坐到床边俯身低头去穿绣鞋的时候,炎子明十分不怕死地笑眯眯地来了一句:“冷大小姐真是好胆色!当着外男的面穿衣而面不改色!本殿下佩服!话说回来……冷大小姐的身材真是不错啊!”
正俯身穿第二只绣鞋的冷晴嘴角一抽,手下动作却更加麻利起来。穿好绣鞋,冷晴第一反应就是朝站在她身边的炎子明猛地挥去一拳头……
冷晴手下的功夫底子很扎实,她那一拳头挥出去又半分没有留情,是以拳头竟隐隐带风地袭向了炎子明。若非炎子明反应快,及时退了开去,只怕这一拳头足够打掉炎子明一颗大牙!(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什么仇怨1
清心殿前殿的烛火皆已点亮,让偌大的前殿一片灯火通明,摆在墙边下的金丝楠木大圆桌上规规矩矩地摆着四菜一汤:香煎茄片、鸭蛋黄炒豌豆、麻婆豆腐、松鼠鳜鱼和一道胡萝卜玉米排骨汤。尽管晚膳比午膳足足少了两道菜,可菜色却比午膳要精致一些。四碗白米饭带着四副竹筷一溜边地摆在桌边上,饭菜皆热气升腾,显然是刚摆上桌不久。
穿着相同棕色皮甲的王泉和牧文正互相挨着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旁,坐的还是之前吃午膳时二人坐过的位置。
虽然炎子明极少计较与牧文和王泉之间的主仆身份,更是额外施恩让牧文与王泉可以和他同桌用膳,可无论如何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身为主子的炎子明还未曾入座,于情于理牧文都不能动筷,是以,牧文便一如午膳时一般坐得背脊挺直如山,低着头看着他面前盛了满满一碗,堆砌得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的白米饭,面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王泉虽也不曾动筷,却不似牧文那般沉闷,他正侧身朝着牧文的方向,笑眯着眼、语气高昂地与牧文说着:“我刚从外面踏进殿门,还没走两步呢,猛地就听见后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声,当时都给我吓蒙圈了,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尽管作为听众的牧文一直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却丝毫无法影响王泉传播八卦的兴致。只见王泉连说带比划,面上是一副掩不住的兴致勃勃与激动。
而清心殿后殿中,因为炎子明的地痞行径,冷晴穿戴齐整后,足足追着炎子明围着后殿转了三、四圈,期间还险些将那扇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以及摆在殿中的那两个银碳火炉都给撞翻了。
但冷晴此时可管不了那些,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新仇旧怨,她今天说什么也要揍炎子明一顿才行!
真的是新仇旧怨啊!之前一路北上。炎子明逮着机会就往冷晴身上蹭,只是因为当时炎子明的行径还不算很过分,又因为炎子明终究是将冷晴从万春楼那个地方带出来的“恩人”,她也就默默地忍下了。谁知道今天炎子明居然如此大胆妄为。竟然趁着她睡着的时候……
尽管冷晴也心知肚明,炎子明并没有趁机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可冷晴还是觉得心中窝火!今天不将炎子明揍个几拳,冷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奈何冷晴虽也有扎实的功夫底子,却不会轻功。她就是拼尽全力仍没有身怀绝顶轻功的炎子明跑得快,几番追逐下来,别说揍炎子明了,冷晴愣是没有挨着炎子明半片衣袂!
最后还是冷晴自己折腾累了,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放弃了想要揍炎子明的想法。
冷晴拼尽全力去追炎子明,连炎子明半片衣袂都没挨到就不说了,还将她自己累出了一身薄汗!反观炎子明,从头至尾都轻轻松松、淡定从容,连一滴汗珠都没瞧见!
这真的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可是冷晴又能怎样呢?冷晴没有炎子明的本事,现实如此。冷晴终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炎子明唇角带笑、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后殿,只留给她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因后殿昏暗,冷晴瞪着炎子明那黑乎乎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默了一瞬,调整了下因为先前的追逐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后才离开了后殿。
而当冷晴正要绕过清心殿后殿殿门前那扇用来遮挡殿门,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的时候,她恰巧听见王泉正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说到:“我刚一冲进去,就瞧见爷和那小姑娘一同躺在床上,爷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人小姑娘!许是那小姑娘恼怒我不该闯进去。当即就瞪着一双圆眼望着我!难怪爷让我们一直到晚膳前都别回来,原来爷……”
听到这里,冷晴嘴角抽搐地绕过了屏风,正欲张口制止王泉的信口开河时。却瞧见先她一步走出后殿的炎子明已经走到了金丝楠木大圆桌前,冷晴便将她预备喊出口的话又给生生憋了回去:这三个家伙都是蛇鼠一窝的货色!罢了罢了……被人编排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她现在也是寄人篱下,能忍则忍吧!
那厢,冷晴心中既幽怨又无奈地放弃了“反抗”,这厢。原本低着头顶着面前饭碗的牧文竟有如神助一般地察觉到了站在金丝楠木大圆桌前的炎子明,只见牧文当即便站起身朝炎子明恭敬地唤了声:“爷!”
正说到兴头上的王泉并没有注意到炎子明来了,猛然听见牧文这一声唤,王泉当即收住话音一抬头,果然瞧见炎子明正笑容满面地站在他对面,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正一眨不眨地将他看着……
王泉委实被无声无息间突然出现的炎子明惊吓到了,只见王泉当即腾地站起身,语气惶然地道了声:“爷!!您怎么出来了?您……”话至此蓦地一停,王泉下意识地往炎子明身后看去,恰巧瞧见了一脸阴沉的冷晴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王泉当即便闭了嘴,没敢再说下去。
炎子明没有理会王泉,只朝牧文点头致意,而后便十分淡定地走到金丝楠木大圆桌后的主位上坐下。终究是主仆有别,主位的位置,始终是炎子明的。
等到炎子明落座了,牧文这才重新坐下。而王泉却没敢再坐下,依旧直挺挺地站着,面上是一副要笑不笑的纠结模样。
炎子明刚坐下,眼角余光便瞥见了冷晴的身影。炎子明眼中笑意加深,他却没有去招呼冷晴,而是抬脸看向了他右手边仍旧站着的——王泉。
在王泉一副“爷您请赐教”的谄媚表情下,炎子明语气极其缓慢地说到:“王泉,你精神头如此之好,说话的声音都中气十足的,想来你应当不饿才是,那今天的晚膳你就别吃了,现在就去守夜吧!”
王泉一听这话,原本还强装笑颜的脸当即就苦了下来,只剩下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就知道爷笑得那么温和肯定没好事!爷这是在冷姑娘那里吃了瘪,跑来找他撒气来了啊!可是爷啊……真心不带您这样的啊……人是铁饭是钢,在如此寒凉的气候下饿着肚子守夜可是会出事的啊!!
如是想着,王泉便想跟炎子明讨饶,让炎子明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放他一马,可当王泉视线一转,瞧见炎子明那张微微带笑的脸后,王泉当即就咽了口水收了声。
毕竟是与炎子明从小一块长大的,王泉十分清楚炎子明的脾性:每次爷笑得如此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时候,只能是爷不高兴了,且是非常不高兴……
炎子明那边行不通,王泉便一脸希冀地看向了已经走到桌边的冷晴。
王泉整个下午都在听牧文说他们这次在宫外的全部遭遇,从炎子明与牧文二月底离宫到今日回宫,这期间发生的全部事情,牧文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王泉。自然,牧文也将冷晴的情况与王泉全部交代了,包括这一路北上,炎子明对待冷晴是何种态度。
王泉知道,他家爷对这个叫做冷晴的小姑娘可是很不一样的!如果冷晴愿意帮他,他今天一定能逃过一劫的。但是——
正当王泉想要张口让冷晴帮他向炎子明说两句好话的时候,王泉却瞧见冷晴将原本摆在炎子明左手边的那碗饭给端了起来……
在炎子明的不动声色,牧文的面无表情,王泉的目瞪口呆之下,冷晴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捏着竹筷,脚步轻缓地绕到了正对着炎子明的那边桌边坐了下来。
眼睁睁瞧着冷晴如此淡然自若地端着饭碗远离了炎子明,王泉顿时只觉心如死灰——
先前后殿中是个什么光景,王泉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原本王泉还以为他家爷这是要抱得美人归了,现下王泉只觉得十分抓狂:冷晴这是摆明了不想搭理他家爷的节奏啊!!太子爷啊!您老人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怎么?还等着爷我亲自送你到门外去吗?”见王泉一直杵在那儿不动,炎子明笑眯眯地对王泉如此说到。
被炎子明这话说得浑身寒毛倒竖,王泉深知炎子明这是快要动怒了……
偷偷瞥了眼依旧笑得犹如春日煦风的炎子明,王泉心中十分郁闷,可他也深知炎子明的脾性,知道炎子明并非在与他说玩笑话。
王泉平日里是过于混账了些,却也不敢真的违逆炎子明的意思,如今两厢求救无门的,王泉只得离开摆着香喷喷饭菜的金丝楠木大圆桌,一步三回头地往殿门外走去了。
王泉一边朝着前殿殿门走,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以后一定要记住,绝对绝对不能拿爷与冷姑娘开玩笑!!不然遭殃的还是他这个下属……唉……可惜了他废了好大功夫才让御膳房的那些个老东西做出来的松鼠鳜鱼和胡萝卜玉米排骨汤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什么仇怨2
王泉一走,偌大一张金丝楠木大圆桌边便只剩下了炎子明、牧文和冷晴三人。
牧文平日里就是个寡言少语、惜字如金的人,如今又是坐在饭桌上,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牧文就更不会说话了,只管闷头吃饭。而炎子明和冷晴二人因为先前后殿的那一番闹腾,现下也相当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炎子明到是有意想和冷晴聊会儿,可他一抬眼就瞧见冷晴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吃着饭,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简直和冰山脸的牧文有的一拼!
见冷晴如此模样,炎子明也不禁开始反思起他先前的作为了:莫非他真的太过分了?好像也没有啊……虽然他是趁着冷晴睡着的时候爬到床上去了,可首先那本就是他的床,他为何不能睡自己的床?其次,他也不过是想借此与冷晴开个玩笑,想看看冷晴的窘样罢了,他只是规规矩矩地和衣躺在冷晴身边,除了隔着被子搂着冷晴外,也没做其它不规矩的事啊!之前在北上的途中,他经常枕着冷晴的大腿小憩,也没见冷晴生气过啊……
炎子明实在想不通冷晴究竟为何如此不高兴,索性也就不想了。既然冷晴不愿意搭理他,还跑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去坐着,那他也同牧文一样安静地吃饭罢……
至于冷晴,她是真心不想搭理炎子明。
在见到王泉后,冷晴以为王泉已经够神经病的了,可在经过先前后殿的那一番闹腾后,冷晴才发觉,炎子明这货也是个和王泉差不太多的神经病!不!真要说起来,王泉比炎子明这货还要强上一些!至少王泉在他人面前都是随性而为,从不假装。可炎子明在他人面前装得一本正经、芝兰玉树的,一旦只有他和冷晴二人在的时候,炎子明简直比王泉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出后殿的时候冷晴就已经决定好了,除非必要。否则近几天内她都不想再搭理炎子明这个神经病一样的男子了。
因为一桌三人皆沉默不语,是以,这顿晚膳吃得极为安静,也极为——诡异。
一直到吃完晚膳。牧文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炎子明与冷晴也不曾说一句话。
当牧文将残羹冷炙都收拾下去后,清心殿前殿又只剩下炎子明和冷晴二人时,冷晴抬眼睨着与她相对而坐的炎子明,有些不情愿地如此问炎子明:“晚上我睡哪里?”冷冰冰的声音。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虽然冷晴的确打定了主意不理会炎子明,可冷晴终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遇到点事儿就斤斤计较的女子。即便她的确因为炎子明的无赖行径而十分生气,可她再生气也只气那一阵儿,气过了,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再则,冷晴觉得关于她今后睡哪里这件事她必须问清楚!毕竟如今身处这皇宫高墙之内,冷晴可还没大胆到敢任意妄为的地步,许多事情还是要让炎子明做决定才好。
对于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隔着一张金丝楠木大圆桌坐在他对面的冷晴,挑眉反问:“才醒过来就又想睡了?”
她是属猪的吗?刚睡起来吃了晚膳就又想睡!也不怕真长成一头猪……
不过这句话炎子明终究只是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口。他可不想再被冷晴追着跑了!
冷晴不知炎子明心中所想,闻言便直接朝炎子明翻了个白眼,出口的语气十分不好:“不睡觉你告诉我还能干什么?外面这么冷,出去吹冷风么?”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冷晴每天都在算着日子,到今天,她已经在这个异世呆了有一个月又十二天了。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而在这一个月又十二天里,每天除了一日三餐、按时睡觉起床之外,冷晴做得最多的事情。只怕就是发呆了。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专供娱乐的场所、没有电视、没有朋友,简直是什么都没有的异世,冷晴除了发呆,真心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了。
初时在朱梓陌的府上时,冷晴还不算特别无聊——
和朱梓陌假成亲,给朱梓陌的爹娘兄弟出殡。在朱梓陌病倒期间,冷晴还得顶着朱梓陌正室夫人的身份替朱梓陌管管朱府上的诸多事宜,或者出面处理一些朱家的产业问题。
实在没什么事的时候,冷晴好歹还能去朱梓陌的书房翻两本书来看,解闷的同时又能多了解些这个异世的情况。
而且,几乎朱府上每天都有人变着花样儿地给冷晴找麻烦、找事情,各种状况百出,让冷晴根本没多少时间可以去发呆!
总得来说,在朱梓陌身边的时候,冷晴过得还是相当充实的。
然而,自从冷晴在万春楼遇上炎子明,随着炎子明一同北上赤冰国后,冷晴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闲人”的感觉。就算是冷晴儿时,她都没有如此彻底的体会过什么叫做——闲人!
这一路北上,冷晴除了看看沿途风景,偶尔和炎子明打打嘴仗,她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这还算好的,自从这个月月初进入赤冰国国境后,因为气候越发恶劣,冷晴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成天都窝在马车里望着车厢顶吊着的那盏白纱灯笼发呆,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七八想,真的是闲到让冷晴想发狂!
尽管冷晴也不想如此虚度光阴,浪费生命,可是现实摆在眼前,冷晴不得不接受啊!
对于冷晴这抱怨的话语,炎子明蹙眉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承认:尽管世人皆当他是个“傻太子”,可他也不是真傻,相反,为了日后的路途能走得更顺畅,他其实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做,时而通宵达旦的情况都是有的!冷晴与他不同,好像冷晴除了吃饭、睡觉就真的没什么事可干了……
如此想着,炎子明不禁朝冷晴笑道:“那也不能吃饱了就睡啊!这样吧,我先让王泉去藏书阁给你取两本书看着,回头我再让他去给你找把好琴来,让你闲暇之余有个物件可以消磨时间。而且,你本就是以‘琴师’的身份进宫的,偶尔弹弹琴也可以消除有心人的疑虑。”
这是炎子明认为最好的安排了,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对于炎子明的安排,冷晴表示默然接受。弹琴也好,看书也罢,只要能让她有件事可做,不至于跟个废人一样闲着就行了。
就在这当口,原本被炎子明罚去清心殿殿外值夜的王泉却大踏步地走进了殿中,面上丝毫瞧不见先前被罚时的阴郁。
王泉一直走到炎子明身边才驻足停步,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眼面无表情地坐在炎子明对面的冷晴后,王泉才俯身凑到炎子明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了句:“爷!他们果然又返回了。”
炎子明闻言,抬眼瞥了眼冷晴,随即但笑不语。
王泉见状,心知炎子明听懂了,也没再说什么,又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因王泉的声音太小,冷晴根本没听见王泉说了什么话,不过对此冷晴并不在意,她觉得炎子明毕竟是一国储君,总有些旁人听不得的事情,这并不足为奇。可是随即冷晴便被炎子明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整蒙圈儿了,心中警铃顿时大作:这两个神经病不会又在商量着怎么整她玩儿了吧……
冷晴今日初初进宫就险些遭了那些后妃的算计,且冷晴对宫中诸事皆不熟悉,炎子明委实不敢将冷晴的寝殿安排得太远,否则一旦冷晴有什么事,他就是想伸以援手只怕都来不及!那么,炎子明只有将冷晴的寝殿就近安排了。
可清心殿统共就只有后殿、左右两侧的偏殿可供人宿寝。后殿是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专用寝殿,这是毋庸置疑的。而王泉和牧文这十多年来一直都住在右侧殿,从来没有挪过窝。这后殿和左侧殿是不能安排给冷晴宿寝的。
如此一来,炎子明最终只能将冷晴的寝殿安排在了原是给来惟德宫拜访的客人居住,如今却一直空置着的左侧殿。
与作为主寝殿的后殿不同,清心殿左、右两间侧殿内并没有铺着满地的羊毛毡,地面依旧是黑黝黝的可以映出人影的地砖,且在布局、陈设上一般无二:
一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建在殿中的位置,将整间侧殿虚虚一分为二,分为内殿与外殿两间。
满月型的拱门上满满当当地垂着用来遮挡的天蓝色帷幕,平日里帷幕都是从中间分开挂在拱门两侧的,但只要将帷幕放下,便是两方天地。外殿(拱门外)摆着桌椅、多宝阁等物;内殿(拱门内)摆着床、榻等寝具。
与清心殿前殿、后殿一般,清心殿左、右两间侧殿内的一应木制品均是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毫不遮掩地宣示着宫廷生活的奢侈!
因清心殿左侧殿是给来惟德宫拜访的客人居住的,右侧殿是给在清心殿里值夜的宫人休息用的,这两间侧殿均属于暂住寝殿,是以,即便里面陈设的物件均是按照宫规采用的最上等的,却没有那么多繁杂、不需要的东西。(未完待续。)
ps:今天起,一天不定时两更,一更字数3000+(一天字数6000+),这是今天第二更= =
第四十五章 什么仇怨3
是夜。戌正二刻。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漆黑如墨,今夜别说繁星了,连月亮都躲了起来,天幕之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
空中不时有凛冽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气温已经低至零点,预示着一场风雪即将来临。
清心殿。左侧殿。内殿。
顶上罩着淡黄色的四方床帐,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大床床头边摆着一张与床面同等高度的金丝楠木四方小几,几上搁着一本比手掌厚些的线装蓝皮书籍,书籍的封皮正巧朝上,封皮左上角从上往下写着《奇闻异事录》五个工工整整的隶书。一个有成人手臂长的青铜灯柱摆在这本书籍旁边,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内里一灯如豆。
因赤冰国有宫规明文,酉正初刻供宫中众人行走的西和门就要上锁,不用留守各宫值夜的宦人、宫女在这之前要全部出宫,等到次日辰时前才能再进宫供职,违者按律处置。
是以,过了酉初二刻,负责烧清心殿地龙的那两名宦人便自行出宫去了。如此一来,没了人烧地龙,清心殿殿中的温度便在一点点下降。
冷晴真心不是一般的畏寒,尽管炎子明早早便将先前后殿中烧着的那两个银碳火炉在加好银碳后便给冷晴送到这左侧殿来了,且十分贴心地将两个银碳火炉都放在了内殿中央的位置,冷晴依然觉得有些冷。
在这种情况下,窝在床上睡觉是最好的选择,可若让冷晴现在便去就寝,本就睡到酉初初刻才醒的冷晴如何还能睡得着?
好在炎子明言出必行,说了要给冷晴拿两本书来打发时间,一转身就真让王泉去宫中的藏书阁拿了两本书来。
不得不说王泉到是很会挑书,挑了一本《奇闻异事录》和一本《煌地记》,都很合冷晴的胃口。且王泉将这两本书交到冷晴手中时,还千叮万嘱地让冷晴千万小心些别损毁了。不然回头他去还书不好交代云云……
冷晴也是个爱书之人,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捧着王泉拿给她的两本书走进左侧殿的时候,鉴于炎子明如此有诚信,冷晴也就决定稍稍原谅炎子明一些好了。毕竟炎子明也不容易。二十五岁的人了,成天在外装疯卖傻的,天长日久之下,装着装着他就不正常了也是应该的……
冷晴觉得她应该抱有一颗包容的心,去理解、原谅炎子明才对……
此刻。除了身上曲裾深衣的冷晴如今便坐在铺着厚实棉絮、毛毯的金丝楠木床上,手中正捧着王泉送来的那两本蓝皮书册中的那本《煌地记》,就着手边有些昏暗的烛光津津有味地看着。
为了方便看书,那张厚实的橘色缎面锦被便只盖到了冷晴的腰间,冷晴肩头则披着她白日里去怡馨宫时罩在曲裾深衣外面的那件深紫色厚氅,如此一来,既保暖,又不妨碍冷晴翻书页。
《奇闻异事录》里面记载着许多天成大陆上这千百年来发生的奇闻异事,其中甚至包括宫闱秘闻!从八卦方面来说,到是很好地满足了冷晴的好奇心。不过。冷晴虽对《奇闻异事录》有一定兴趣,却没有她手中这本《煌地记》来得大。
初初拿到《煌地记》的时候,冷晴随手翻了几页便发现这是一本几乎记录着全天成大陆地质面貌、州郡县城的地理书籍。
这种地理书籍无论在何朝何代都是极为珍贵的典藏,尤其是战时,这简直就是文字版的地形图啊!
在封建制度王朝,地理书籍一般百姓家中是不允许私藏的,若被发现那可是足以下狱的罪行!通常只有皇族贵胄中人才有资格收藏、阅览。
尽管《煌地记》全书都没有半张插画,可文字描述却也极为生动详细,冷晴一边看一边在脑海中构想着这本书中描述的那些场景,到也颇为生动。
翻看了几页后冷晴便发现。撰写这本《煌地记》的人应当在如今的九国成立之前。因为书中没有提到如今九国中的任何一国,就连大梁国国都绉平和赤冰国国都怀安,都是用南地绉平和北地怀安来标示的,只有一个大致上的地理分布。
尽管如此。却也丝毫无法阻挡冷晴对这本《煌地记》的热爱程度。
冷晴本就极其渴望了解这个异世,如今王泉给她拿来的这本《煌地记》简直犹如雪中送炭!以至于冷晴越看越沉迷其中,渐渐地,冷晴竟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界,将周遭一切皆摒弃在外,眼中、脑中、心中皆只剩下了她手中捧着的那本《煌地记》。
因冷晴的心神全都扑在了她手中捧着的那本《煌地记》上。以至于直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冷晴的床边,因落地而砸出一声闷响时,沉醉于书中的冷晴这才注意到殿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多出了一群人!!这是冷晴后来才注意到的……
冷晴被突然从房梁上跳到她床前的人吓了一跳,若不是冷晴还尚存着一丝理智,她手中捧着的《煌地记》都险些被冷晴当成武器给扔出去!
冷晴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人是穿着一身紧身黑衣、手持已然出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
此刻牧文背对着冷晴站着,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背脊挺直如山,即便此刻他是站在冷晴的寝殿中……
冷晴见状却只觉得十分纳闷:这大晚上的,牧文不去睡觉,怎么从她的寝殿房梁上跳下来了?不对!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可是从她戌初初刻进殿后就没再瞧见有人进来啊!难道牧文一早就藏在这房梁上了??难怪自牧文收拾了碗筷离开后就一直没见着他了,连《奇闻异事录》和《煌地记》都是王泉送给她的,合着这牧文是老早就藏到她这寝殿的房梁上去了!可牧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藏身梁上呢?偷看她换衣服?牧文也不是这种人啊……
看着牧文那挺拔如山的背影,冷晴越想越觉得不对,索性合起手中已经看了大半的《煌地记》,张口便问:“牧文,你大晚上地不睡觉,做这‘梁上君子’很好玩儿吗?”
对于牧文,冷晴并没有要防备他的意思。首先,冷晴知道牧文并非什么恶人,相反,牧文品性十分正直,偷鸡摸狗的事牧文连瞧都懒得瞧;其次,就算牧文真要对冷晴有何不利,若牧文赤手空拳也就罢了,冷晴自信以她的身手还能从牧文手下逃脱,可如今牧文手上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若牧文真要对冷晴如何,冷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因为将一切都想得通透,即便冷晴此刻只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她依旧能如此坦然自若地与牧文说话。
牧文却没有回答冷晴,连头也没回,反倒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牧文所站的地方传进了冷晴耳中:“让开!”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充满杀意煞气,让人闻之胆寒。
冷晴被这个女子声音说得一时间蒙住了,心想:这牧文什么时候变声儿了??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挺正经儿的一个人,就这么被王泉和炎子明给带歪了!
冷晴这样的想法还没落下,她又一琢磨——不对!这不是牧文的声音,这寝殿里面还有其他人,而且是个女人!!
因牧文跳下来的地方紧挨着冷晴的床沿,且他不偏不倚地正巧落在冷晴的视线正前方,以至于从冷晴的角度抬头看过去,她便只能看见牧文那宽肩宽背、高大挺拔且黑乎乎的的背影,旁的几乎完全被牧文的身形所阻挡。
在听见这声女子声音后,冷晴这才回过神来,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她所看见的那么简单!毕竟,牧文可不是个会擅长她人“香闺”的人啊……
冷晴本欲开口让牧文让开,但转念一想,冷晴觉得只忠心于炎子明的牧文应当不会听她的话,可她也不好伸手去拨开牧文,主要是她就算伸手拨了也不见得拨得动……
是以,冷晴只能自己俯身趴到床边,伸长了脖子,将视线绕过站得犹如一座山一般的牧文,看向了先前那道女子声音的发源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着实将向来淡定的冷晴都给吓了一跳:哎呦我去!这是神马情况??好端端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人啊!!
冷晴以为左侧殿中不过是突然多出了一个牧文,可这一伸脖子,冷晴才看见被牧文挡在满月型拱门外,均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三尺青峰的三个黑巾遮面的黑衣人!
冷晴初时还以为是她看花了眼,当即便眨了眨双眼,可当她再度定睛去看时,那三个蒙面黑衣人仍旧直挺挺地在那儿站着,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
至此,冷晴只觉得头都大了:她来到这个异世才多久啊!这到底是从哪里招来的仇敌啊?!还有……他们是有什么仇什么怨?一上来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大晚上的来暗杀她吗??那她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看得起她……(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前后夹击1
原本冷晴对于牧文藏身在这左侧殿内房梁上的行为还十分不解的,可在瞧见被一手执剑的牧文挡在满月型拱门外的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后,冷晴也算是明白了:牧文会老早就藏身在这殿中梁上,定然是为了等这三名蒙面黑衣人自投罗网!
如此一来,牧文的事先藏匿以及突然出现就能说通了——
因为冷晴太过专注于那本《煌地记》,以至于连那三名蒙面黑衣人何时潜进了殿中都不知道,而本就为了等这三名蒙面黑衣人而藏身梁上的牧文却发现了……
“让开!”为首的那名身量最高的蒙面黑衣人又如此道了一句,毫无疑问的女子声音,只是话语间充满了戾气,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如此说完后,为首的那名身量最高的蒙面黑衣人试探性地朝着牧文的方向踏出了一步,随着她的迈步,她手中握着的那柄三尺青峰寒光闪现,刺得冷晴眼睛疼。
然而,面对同样手持三尺青峰且步步紧逼的三名蒙面黑衣人,牧文却毫不畏惧、退缩,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冷晴床前。
只见牧文缓缓转动了两下他手中的三尺青峰,烛光照射在光洁的剑身上,让长剑寒光闪烁、寒意逼人。
三尺青峰虽是剑尖指地,可牧文握着青峰的右手手背却早已青筋突起,显然牧文一直都处于备战状态。且牧文身上煞气凌然,很有种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胆敢再前进一步,他便将对方斩于剑下的气场。
因为牧文身上的煞气太过强悍,再加上牧文面上毫无惧意,那三名蒙面黑衣人一时间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如此一来,竟与牧文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正当牧文与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僵持不下时,一道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进了殿内众人的耳中:“喲!都来齐了啊!看来爷我来晚了一步啊!”
随着这一声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依旧穿着白日里那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踏进了左侧殿。只可惜天成大陆北地过于寒凉,不然。若是此刻炎子明手中再摇着一把折扇,到也是个风流调傥的人物了。
炎子明踏进左侧殿后,也没有往殿中走多远,只在进殿门几步远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可他所站的位置却恰好将殿门给堵死了。
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炎子明,牧文一如既往地神色恭敬地朝炎子明唤了声:“爷!”
尽管炎子明已到,牧文却丝毫没有要挪动位置的意思,依旧直挺挺地杵在冷晴床前的地上,高大的身形牢牢地将冷晴挡在身后。
在炎子明出现之前。冷晴还颇为担心只凭牧文一个人能不能同时对付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可当炎子明出现后,冷晴悬着的心便悄然落下了:有他在,她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如此想着,冷晴便老老实实地缩回了脖子在床上坐好。掖好盖在身上的锦被,又紧了紧肩头披着的厚氅,冷晴便继续翻开她手边那本《煌地记》阅览。炎子明处理他们的事情,她看她的书,互不干扰,多好啊!
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回头瞥见突然出现在殿门口的炎子明后。心知她们也许中了圈套,当即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纷纷握紧了手中长剑。
只见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其中两人脚下步子蓦然一转,却是面朝炎子明的方向,只留下了一人面朝牧文的方向,但三人皆摆出了一副随时御敌的姿势——
多年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她们,那个从梁上跳下来,穿一身紧身黑衣的男人已经很难对付了,最后出现的那个穿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男人更是难以对付!她们不能掉以轻心!在任务完成前,她们必须安然无恙。否则如何与门主、首领交代!!
炎子明有着超乎常人的眼力,尽管与冷晴相隔甚远,可他仍旧瞧见冷晴在看见他出现后,当即便将伸得老长的脖子缩了回去。继续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翻开书来看,面色淡定如常。
想来冷晴是相当相信他能处理好今日这事的罢,不然冷晴怎会淡定如斯呢?
尽管炎子明知道冷晴相信他,这是毫无疑问的好事,可对于如此泰然自若的冷晴,炎子明委实有些想摇头失笑:这个小没良心的!她当真不知道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是来寻谁的吗?竟然连问一句都懒得问。亏得他和牧文、王泉还静心布置了这出守株待兔的好戏,真该让她先害怕一场再出手的……
炎子明如此想法还未消散,随即他又瞧见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如此谨慎提防他的行径,炎子明一个没忍住,当真便“呵呵呵”地轻声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惊心动魄!
没错,看在牧文眼中,正是惊心动魄!牧文从来都知道炎子明很爱笑,可牧文从未见过炎子明笑得如此诡异与……古怪……
面对兀自杵在殿门处笑得开怀的炎子明,不仅是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就连刚捧着《煌地记》看了几行字的冷晴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炎子明这家伙又吃错药了吗??
正当冷晴如此坏心思地想着的时候,炎子明却倏然将笑声一收,而后伸手从他怀中掏出来一个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物件。
将从怀中掏出来的物件提溜在手中,炎子明微微眯起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唇角向两侧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本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愣是被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衬出了一种仿佛春风拂面的错觉。
只见炎子明缓缓张口,语气极其和善:“三位何必如此紧张,在下不过就是想问问,这块令牌是谁掉的,在下也好物归原主不是?”
且先不论炎子明几乎是站在外殿殿门边,与坐在内殿金丝楠木床上的冷晴隔着十万八千里,单论现下冷晴身前还沾着一个几乎遮挡了她全部视线,仿佛山一样的牧文,也足以让冷晴看不见炎子明手中提溜着的究竟是个什么物件了。
虽然冷晴看不见,但炎子明说的话冷晴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对于炎子明如此堪称不要脸的言辞,冷晴只想表示她内心的鄙夷:这人脸皮厚的啊!他都和牧文将人家前后夹击了,居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让人家别、紧、张!真是不知道“不要脸”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冷晴虽看不见炎子明手中提溜着的物件长什么样,可是负责防御戒备炎子明的那两名蒙面黑衣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此刻炎子明手中提溜着的东西还在缓缓打着转儿,细一看,却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
在看清炎子明手中提溜着的那块令牌后,那两名蒙面黑衣人皆蓦地瞪大了双眼,只因那块令牌赫然正是她们上午在与牧文缠斗之时丢失的那块——白令!!
眼见着遗失之物就在眼前,左侧那名蒙面黑衣人与右侧那名蒙面黑衣人交换了下眼神,在得到右侧那名蒙面黑衣人的首肯后,左侧那名蒙面黑衣人丝毫不与炎子明废话,直接提剑就朝炎子明冲了过去。
炎子明见状,当即就勾唇笑道:“唉?别急啊,有话好……”
不等炎子明将话说完,那名蒙面黑衣人便已在瞬息间冲到了炎子明身前,出口的语气酝满戾气:“废话少说!将白令还我!”挺好听的一个女子声音,却因话语间总是充满戾气而让人喜欢不起来。
炎子明清晰地瞧见,那名蒙面黑衣人瞪着他的那双黑瞳中满是血腥杀意,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炎子明当即脚下往后退出两步,而后只见炎子明继续勾唇浅笑:“有本事……自己来取!”竟是毫不遮掩的挑衅之言!
那名蒙面黑衣人闻言,不愿再与炎子明多费口舌,当即手腕一转,径直提剑就朝着炎子明的咽喉刺去。出招利落干脆,行动间充满着长期训练出来的快、准、狠,不是从小练就的,还真达不到这等水平!
因为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距离过近,倘若被这一剑刺中,炎子明的咽喉绝对会被贯穿!好在炎子明反应敏捷,当即便侧身险险躲过了。
然而不等炎子明歇口气缓一下,紧接着那名蒙面黑衣人又是一剑横扫过来,意欲从侧面削掉炎子明的项上头颅,逼得刚刚站定的炎子明只能继续往旁边侧身躲开。
炎子明意欲叫停,他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而引来西和门内巡夜的禁卫军,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再则,炎子明不是牧文,他可没有随身兵器,赤手空拳之下,他虽不一定会输,却也不愿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打斗。
但是那名蒙面黑衣人却丝毫不给炎子明张口的机会,只见她趁胜追击,接下来刺出的每一剑都直取炎子明命门,完完全全的杀招,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炎子明旋身之际,瞧见那双黑瞳中已经充满血色,浑身杀气凌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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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前后夹击2
因为那名蒙面黑衣人的突然发难,炎子明左手中的白令尚未曾来得及重新收入他的怀中,如今仍被炎子明牢牢地握在手中。
白令的意义重大,即便是炎子明,也不敢轻易让白令有丝毫损毁,面对如此强敌,炎子明深觉他必须护好他手中的白令!如此一来,炎子明便只能用唯一空出来的右手来接下那名蒙面黑衣人攻来的所有剑招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便已过了两招有余。
因为有王泉和牧文二人的缘故,炎子明已经许多年没有亲自上阵动手过了,可这不代表炎子明的身手就退步了、不行了,相反,炎子明从未曾松懈过对自身的修炼,他如今的身手若放在九国江湖排名中,那绝对是能挤进前二十的顶尖高手!
虽只是排名前二十,可泱泱武林,能人何其之多?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进入九国江湖排名前五十,以炎子明这般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修为,这已然极为难得了!
武林中中等水平以下的武者能在炎子明手下走一招便已经十分不错了,可那名蒙面黑衣人却能在炎子明手下走过两招,可见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功夫也是个出类拔萃的。
尽管那名蒙面黑衣人只管攻击而不注重防御,将她身上各处弱点全部暴露于炎子明眼前,可因她招招出手狠辣,剑剑直刺要害,反倒让炎子明腾不出手去制伏她。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赤手空拳难敌尖兵利器,没有武器的炎子明对战手持利剑的蒙面黑衣人本就已经有些吃亏,偏偏炎子明左手还要护着白令,只能以右手接下那名蒙面黑衣人的所有剑招,这就更加吃亏了!最麻烦的还是那名蒙面黑衣人竟使出了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即便是炎子明也微微有些心惊——
只攻不守,显然是抱着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炎子明手中的白令夺回去的想法!
与那名蒙面黑衣人又对战了几招,仗着诡谲的轻身功法。数次险险躲过对方杀招的炎子明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庆幸:倘若不是他有这等绝顶的轻身功法傍身,他能否稳操胜券……还真不好说!
但炎子明一直不出手反击,却并非是被与他交手的这名蒙面黑衣人压制得完全不能出手,反而因为那名蒙面黑衣人如此只攻不守。堪称不要命的打法让炎子明将那名蒙面黑衣人每次出招时的弱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楚,反而让炎子明不好出手!
虽然炎子明只能用上一只右手,可炎子明一旦出手,这名与炎子明对战的蒙面黑衣人便只有死路一条!可炎子明还有事情要问这名蒙面黑衣人,所以炎子明不能贸然出手。
那厢炎子明与其中一名黑衣人打了起来。且战况极其激烈,尽管炎子明看起来还是有些游刃有余的,可作为下属的牧文又岂能冷眼旁观自家主子被人当着他的面欺负?
牧文当即便提剑欲去帮炎子明,可他才一迈动脚步,余下的那两名蒙面黑衣人便不约而同地提剑朝着牧文缠了上来。
刀光剑影、电光火石之间,余下的那两名蒙面黑衣人配合默契、双剑齐下,将牧文前进的步伐死死拖住,不让牧文靠近炎子明那方分毫。
牧文被绊住脚步,眼睁睁看着炎子明数次险些被那名蒙面黑衣人手中的三尺青峰刺中,牧文心急如焚。一不留神间,牧文手下青峰旋转,竟是使出了一个极具威力的杀招!
只见牧文手中长剑一定,牧文猛地腾空旋身,一剑劈向了正拦在他身前的那名蒙面黑衣人,霎时间三尺青峰上光华流转,反射出刺人眼球的光芒。
看着迎面朝着她的面门劈来的一剑,那名蒙面黑衣人横剑身前欲将牧文这一剑挡住,随即却生生被牧文手中的三尺青峰斩断了剑身!那名蒙面黑衣人当即便想要躲开,可她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迎接死亡的来临……
然而,原本直劈面门,连长剑都劈断了,可直取那名蒙面黑衣人性命的一剑。临危之际却被牧文生生转了一个方向!!
* *
外面的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寒凉。
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身前地立在清心殿前殿殿门前,让人只能看见一个独属于他的孤傲背影。手提三尺青峰,束手垂眸的牧文站在炎子明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
从牧文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见炎子明那孤傲的背影。是以牧文也不知炎子明的视线究竟落在何处,他只听见炎子明在云淡风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如此说到:“今日这三名擅闯惟德宫的黑衣人定然是冲着冷晴来的,不过他们来得十分不凑巧,刚一现身就被踏进后殿的我撞了个正着,他们想做的事也没能做成。
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之前没有完成,今夜他们必定会去而复返再来寻找冷晴。晚膳过后我会安排冷晴住进左侧殿,在冷晴进殿之前你要先在殿中梁上藏好,不到他们出现,你亦不可现身。”
牧文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拱手问到:“爷!可否需要留活口?”
背对着牧文的炎子明闻言,悄然握紧了他置于身前那只手中的白令。青铜锻造的白令一如这个季节北地的天气,寒凉刺骨……
炎子明没有回头,只语气淡然地吩咐到:“只要留住他们的的性命即可,爷我有些事情要问他们,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
牧文闻言,朝炎子明的背影低头一揖,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是!爷!属下遵命!”
* *
因为炎子明早有吩咐,无论如何都要留这三名蒙面黑衣人一条性命,是以牧文这才生生将情急之下使出的杀招生生转了一个方向!
炎子明的吩咐,于牧文而言就是不可违背的神谕!即便如此强行收招会让牧文遭到自身内力的反噬……
虽然牧文手中的三尺青峰依旧砍伤了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右肩,且险些将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右手臂削下来,却不会再危及她的性命了!牧文此举,也算是坚定地执行了炎子明的吩咐。
尽管死里逃生,可那名蒙面黑衣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既然她右肩重伤不能使剑,她就将右手中的剑交换到了左手中。左手持剑朝着牧文一劈一挑……竟然使出了一套利落的左手剑法!!
而对于右肩上血流如注的伤口,那名蒙面黑衣人却仿若未见!
牧文虽被那名蒙面黑衣人徒然使出的左手剑法惊了一跳,可随即牧文与之对战几招后,牧文便又能应对自如了。
牧文终究是踏着遍地尸骸走到的今日,他手下的亡魂,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与那两名蒙面黑衣人使出的中规中矩的招式不一样,牧文所会的每一招每一式,几乎都是牧文靠着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牧文出招诡谲难辨,以至于即便因为炎子明的吩咐,牧文无法使出全力,处处都要剑下留情,牧文却也不曾有落败的迹象。
反观那两名与牧文对战的蒙面黑衣人,初时她们的双剑合璧的确十分厉害,几次险些将牧文逼入死地,却因被中规中矩的招式所羁绊,反而让她们二人的联手降低了些许威力,以至于让牧文每次都能险境逢生!
原本还占着些许上风的那两名蒙面黑衣人,如今一人身负重伤,虽她依旧使出了一手干脆利落的左手剑,却终究还是没有右手使剑来得灵活的!再则,那名蒙面黑衣人右肩上的伤口一直不曾处理,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黑衣流了一地,无声无息地昭告着她即将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
综上所诉,尽管她们仍是以二敌一,却也只能刚好拖住牧文,却无法伤及牧文分毫。
外殿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战斗正酣,内殿,牧文被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死死阻拦,前进不得……
好好一间左侧殿,就这般被炎子明和牧文他们变作了打斗之地,尽管他们并没有打到冷晴面前来,可原本还想安静看书的冷晴这会儿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她也不看了,将手中捧着的《煌地记》轻轻合起,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床边小几上的那本《奇闻异事录》上。
放下书后,无事可做的冷晴便如此靠座在床头,面色平静地欣赏着在她面色上演的这一出简版“全武行”。
牧文的功夫底子真心不是吹出来的,尽管他要一人抵抗两名蒙面黑衣人,可他却丝毫没有落下风!只是牧文如今被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拖住了脚步,让他始终无法靠近炎子明那方的战场分毫,每当他迈出去一步,随即就会被那两名蒙面黑衣人逼得退回原地!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冷晴竟然开始于心中默默品评起了炎子明与牧文各自的战斗状况,丝毫没有一点身处危险之地的自觉!(未完待续。)
ps:小墨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写文有些晚了,这是今天的第一章,错别字神马的都没来得及修改,明天再修改去了。至于第二章,小墨会先发一章文垫着,明天再修改内容,今天可以不用急着看
第四十八章 前后夹击3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
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嵌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一辆古朴毫无花哨装饰的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官道上疾驰而过,车轮带起绵延尘土。
马车由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青色裋褐服的年轻男子。
车厢的门帘束在一侧,可以看见车厢内坐着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们一个一身锦缎华服一个一身深蓝色裋褐服,从衣着上便可分辨出他们所处的地位大不相同。
车厢中的车板上还躺着一人,但因车厢内光线有些昏暗,那人的脸又刚好处在车厢内的阴影处分辨不清样貌,遂只能从那浑身脏污的衣服上看出是名女性。
“爷,大少爷向来喜欢与您作对,这次老爷交代的事本就没办好,若让大少爷知道您贸然带人回府只怕会趁机落井下石,届时爷就真的麻烦了。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二姨娘想想啊!”坐在车厢门边,穿着深蓝色裋褐服的男子忧心忡忡道。
“知吾你无需多言,让我在一月之内筹集万两白银,他们本就是存心刁难于我,就算没有今日这事,一月之期一到只怕我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是一条性命,既遇上了又岂能置之不理?怕大哥趁机落井下石,不让他知道就行了。”坐在车厢靠里些的那个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是爷,她的身份尚不清楚,穿着打扮又是如此的……怪异,若是歹人可如何是好?”林知吾,也就是那个穿深蓝色裋褐服的男子看着躺在车板上的人如是道。
在说到穿着打扮的时候林知吾明显有些犹豫,他从未见过这等着装,委实不知该如何形容,踌躇之下才说出了“怪异”二字。
“这世上怪异之人又岂在少数?再则,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她一介弱质女流又能将我如何?你着实多虑了。”朱梓陌。便是那个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满不在意地说着。
“爷……”林知吾似不赞同般唤到。
朱梓陌却不再与之争辩,只吩咐到:“等下到了府里,你将她带进我的卧房,途中千万小心。绝不可让大哥瞧见她的样貌,若让大哥瞧见了,她就真的危险了,不论她是何人,绝不能让她毁在大哥手上。”
“是。爷。”见劝不动朱梓陌,林知吾只得恭敬答应了。
看向身边的车窗,透过随风飘摇的窗帘缝隙可以瞧见车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油油的一片仿佛与天际相连。
车厢内安静了好一会,忽闻朱梓陌问到:“知吾,再过段日子就是大哥的二十五岁生辰了吧?”
林知吾不知道朱梓陌此问何意,遂他只能老实地回答:“是,爷。估摸着老爷和大夫人也该着急大少爷的婚事了。”
闻言,朱梓陌却是轻笑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那随风飘摇的窗帘上。
林知吾只听见他家爷那语气不明的话:“知吾。你说错了,爹和母亲早就在着急大哥的婚事了。放眼瞧瞧京都中哪家的公子少爷不是弱冠之龄就娶妻生子了,只是,大哥那副德行却是没有哪家正经姑娘瞧得上的,否则也不至于拖到如今了。”
点头,林知吾不置可否:“这到也是,若不是因为大少爷太过不学无术以致没人敢接受大夫人的提亲,爷您也不至于拖到至今未娶!”
对于林知吾似抱怨的话语朱梓陌表现的毫不在意。
然,朱梓陌却觉得也需让林知吾记着什么是“主仆之分”,遂淡淡地出声提醒道:“知吾。莫要胡言!那毕竟是我大哥,朱府最尊贵的嫡长子。”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朱梓陌可以说的话,并不是林知吾也可以说的。只因朱梓陌再不济,也是朱府庶子。朱梓尧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府二少爷。
林知吾不傻,被朱梓陌如此提醒,林知吾悚然一惊,心道自己这般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确实不该,遂连忙点头称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晴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十分颠簸的环境下,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冷晴听不清亦听不懂这两个声音说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她浑身酸痛,左胸口更是一阵阵的撕痛,且手脚冰凉十分难受,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借此舒缓下。
十指连心,这不动还好,一动冷晴便觉得左胸口越发疼痛难忍,当即便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沉当中。
“爷,这位姑娘方才似乎醒了。”一直分神注意冷晴的林知吾在一旁出声提醒。
闻言,朱梓陌终究还是淡淡地瞥了眼躺在车厢车板上的冷晴,但仅仅只一眼朱梓陌便又看向了他身旁帘布飘摇的车窗。
朱梓陌语气十分淡然地道:“嗯,是醒了,不过又晕过去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这么久,这女子的毅力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看着双目紧闭的冷晴,林知吾也忍不住感慨:“是啊!被利物刺中了心口居然还有气儿,就算是七尺男儿也不一定能坚持这般久!这种毅力,着实是顽强得令人钦佩。”
倘若四年前,成姑娘也能有这般顽强的毅力,不!倘若那时成姑娘不那般轻贱自己,又或者那时他好好守着成姑娘,他家爷后来也不至于……
唉!多思无意,只叹红颜薄命啊!看着静静躺在那昏迷不醒的冷晴,林知吾十分想要如此感慨,可碍于朱梓陌在场,林知吾只能在心中默想,终是不敢表露出来。
“知升,将马车赶快些,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回府里。”朱梓陌忽地淡声吩咐坐在车外车辕上负责赶马车的林知升。
“是。爷。”林知升闻言恭敬地答应一声,随即手上马鞭高高扬起再落下。
马鞭凌空抽响,拉车的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立刻撒开蹄子跑得更欢了,可谓是一路狂奔。
虽说马儿拉着马车狂奔起来于朱梓陌和林知吾、林知升三人无碍,但他们着实也该顾忌一下身受重伤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冷晴的,若是一个弄不好,那可是火上浇油啊!只怕冷晴没被陈浩贤刺死也被这狂奔的马车颠死了……
傍晚十分,载着朱梓陌、林知吾、林知升与冷晴四人的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前。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远方天际一轮红日,四周浮着漫天红霞,显出一片灿然之色。
抬头看去,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赤金的匾额,那两个赤金大字却是“朱府”二字。
此时朱府门前檐下已悬起了灯笼,夕阳余晖映照得府门前阶梯两旁两尊脚踩绣球的石狮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坐在车辕上的林知升当先一步跳下马车,一身锦缎华服的朱梓陌随后下了马车,林知吾等到最后才抱着依旧昏迷不省人事的冷晴跃下马车。
直到此时冷晴才终于暴露于人前,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紧皱柳眉和紧抿的双唇无一不透露出她此刻的痛苦。
冷晴依旧是去见陈浩贤时的装扮,只是那一身昂贵的sainturent女士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已经染满了血污,衣服与头发上沾着不少草屑,实在无法想象她被陈浩贤刺伤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了避开朱梓尧,也就是朱梓陌那同父异母的大哥,林知吾很自觉地抱着冷晴绕过朱府正门,朝着朱府后门去了。
林知吾十分清楚,只有从位于人迹罕至的窄巷中的后门进入朱府,遇上朱梓尧这个混世大魔王的机会才最低。
看见是自家出远门办事的二少爷回来了,负责守门的那两名护院早已自觉地将朱府正门推开,只是当那扇朱漆两扇开的厚重木门推开后,门内却当先有一道上刻脚踏金银珠宝的貔貅石屏遮住了向里望的视线。
“知升,去南街那将绉大夫请去我的卧房给那位姑娘看诊,要快。”语速极快地吩咐完,瞧都没瞧那两名长的五大三粗的护院一眼,朱梓陌目不斜视地进了朱府正门。
得了朱梓陌的吩咐,林知升又坐上马车车辕,用力一抖手中缰绳,驾着马车去南街请绉大夫去了。
进了门后,绕过貔貅石屏,穿过垂花门,朱梓陌径直朝朱府内院深处走去。
一通七绕八拐后,朱梓陌走到了一座院门上刻着三个小篆字体的院落前。
进了院门,穿过萧条的院子,朱梓陌登上院中唯一阁楼的二楼。走到左侧靠楼梯的厢房前,刚一推开门朱梓陌就大声喊到:“娘,陌儿回来了。”
布置简单的厢房内室里,躺在床上的美妇乍一听见自己宝贝儿子的声音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满面惊喜地想要从床上起身,却奈何因身子委实太过虚弱,愣是半天没爬起来。
就在美妇兀自折腾的这会儿功夫,朱梓陌已经撩开分隔内外室的满月型拱门上垂挂的珠帘进了内室……(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因何而泣1
虽然因为清心殿左侧殿是侧殿,殿中摆放的都是所需之物,没有放置太多不切实际的名贵物品,可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下,却摆着一架多宝阁,而这架多宝阁上放置了许多瓷器!偏偏这些瓷器……全部都是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赏赐下来的!!
而这清心殿左侧殿统共也就那么点儿大,若只用作休憩的寝殿,那的确是大了些、空荡了些,可如今作为打斗的场地,显然是十分狭窄的。
于是乎,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打着打着,两人就从左侧殿的殿门边打到了殿门正对面那面墙下的多宝格前。
只见那名蒙面黑衣人高举手中长剑,随即便朝着站在多宝阁前的炎子明狠狠挥下……
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一剑,退无可退的炎子明只得旋身躲过,可随着那名蒙面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劈下,炎子明刚刚所站之处,多宝阁上的一个天青瓷碗却被剑风径直扫落……
炎子明一眼扫过去,当即便瞧出了被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剑风扫落的那只天青瓷碗正是炎武蓝在两年前的年尾宫宴上赏赐给他的!
虽然炎子明将这些炎武蓝赏赐给他的瓷器全部摆在这间侧殿之中,就是有几分嫌弃的意思,且这些御赐的瓷器于炎子明而言,是种无形的羞辱,可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打碎御赐之物,这都是小可随意揭过,大可被定为“大不敬”的罪名啊!
眼见着那只天青瓷碗就要落地砸碎,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炎子明只得俯身伸出空着的右手将那只天青瓷碗捞在手中。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瞬息间发生的事。
可如此一来,原本已经躲开的炎子明为了救回一只天青瓷碗,又将他自己送到了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剑下!
那名蒙面黑衣人从一开始本就想要斩杀炎子明,夺回炎子明手中的白令,如今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那名蒙面黑衣人又岂会放过?
只见那名蒙面黑衣人当即将手中长剑一转方向。朝着炎子明便狠狠划去……
尽管炎子明在察觉到危险之时,已经相当反应敏捷地往旁边躲去,可他的左后肩仍旧被尾随而至的长剑重重划了一剑……
外殿多宝阁所在的位置,正巧与内殿的金丝楠木床处在同一条线上。二者之间有挂着厚实帷幕的满月型拱门作为遮挡,如此,无论站在那一边,皆看不见另一边。
是以,坐在金丝楠木床上的冷晴并不知道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在打斗至多宝阁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冷晴只看见,原本还且战且守的牧文突然犹如发狂一般,手中三尺青峰高举,一剑劈向了挡在他身前的那名蒙面黑衣人,将那名蒙面黑衣人手中还剩半截的断剑劈得连断剑都没有了!
随即牧文又是一脚踹向另一名从旁边攻向他的蒙面黑衣人,径直将对方踹得凌空飞出去了五米的距离!
当那名蒙面黑衣人呈现抛物线落地之后,那名蒙面黑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纤瘦的身子一直擦着黑黝黝的可以映出人影的地砖继续朝着牧文将她踹出去的那个方向摔了出去,直到她“嘭”地一声撞到了正对着满月型拱门的那面墙下才算是停住去势!
那名被牧文砍伤右肩的蒙面黑衣人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支撑不住了,即便牧文不将她手中的断剑斩劈得只剩下剑柄。她也无法再继续拦着牧文了。
这会儿连仅剩下的断剑都没有了,那名蒙面黑衣人也就放弃了继续拦着牧文的想法。
那名蒙面黑衣人本就是靠紧绷着神经而战斗到现在的,如今神经一送,她当即便软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而另一名被牧文一脚踹出去,此刻仍旧趴在墙下地面上的蒙面黑衣人,她虽没有受任何外伤,可牧文那一脚却生生将她的肋骨踹断了三根!虽然这等伤势还不至于让她痛晕过去,却也足以让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同样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同伴。那么蒙面黑衣人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即便她能强撑着疼痛站起来,想要凭着她一人之力继续去拖住牧文,那也是天方夜谭了!
稳坐于金丝楠木床上的冷晴却是被牧文接连使出的这堪称强悍、粗暴的一剑一踹给惊呆了:刚才是她觉得牧文是在怜香惜玉,所以才下不了狠手吗……
然而不等冷晴再有其他想法。只见牧文在将那两名蒙面黑衣人十分粗暴地解决后,当即便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而牧文冲向的方向,正是先前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打斗的多宝阁的方向!
原本还在冷眼观战的冷晴见此情景,当即也觉得有些不妙了……
将本是披在肩头的深紫色厚氅改为穿在身上,冷晴掀了被子下床,连绣鞋也来不及穿好。就这般踩着绣鞋朝着外殿的多宝阁跑了过去。
不过跑了七八步,冷晴人便已经跑到了满月型的拱门前,也顺利看见了外殿多宝阁前的情形——
牧文与唯一剩下的那名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地战斗着,刺耳的利剑互击的金属鸣音几乎毫无间断地响起。
现在牧文身上的气势与之前和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打斗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如果说刚才牧文还在对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手下留情的话,那面对现在仅剩的这名蒙面黑衣人,牧文已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全然是一副已经杀红了眼的模样。
无论是牧文还是那么蒙面黑衣人,皆是出招狠辣,招招直刺对方要害,弱点尽显于人前,竟全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偏偏因为牧文与那名蒙面黑衣人皆是在如此拼命地战斗,反倒一时间没能分出个胜负。
这些都是次要的,根本无法引起冷晴的注意,此刻冷晴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了牧文身后的地上——
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深深地低着头,蜷着身子坐在铺着黑黝黝地砖的冰凉地面上,后背靠着多宝阁,虚握成拳的左手搁在伸直着的双腿上,右手壁垂下,手掌无力地搁在他身边的地面上,且右手边的地上还摆着一只摔出了一个小缺口的天青瓷碗。
而冷晴最后将视线死死凝视在了炎子明的——左肩!
炎子明左肩处的淡黄色衣料如今已被大量的殷红色血液浸染出了一种怪异的色彩,且血液还在不断增多,被浸染的淡黄色衣料也在不断增加,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炎子明的左半边身子都被殷红色的血液给浸染了!
看到这样一幕,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冷晴都要为她自己觉得羞愧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炎子明的所在地走去,在踏过那扇满月型的拱门时,冷晴一个不留神,脚下竟然拌在了拱门下有些凸起的槛上。
虽然冷晴并没有因此而摔倒,只是身形有些不稳,站稳了也就好了,可冷晴脚上本就没有穿好的绣鞋却因此被拌掉了一只。
然而冷晴却没有那个心情再俯身去将掉了的绣鞋捡起来穿好了,此时此刻,冷晴满眼满脑都是重伤倒地不起的炎子明,耳中连那近在咫尺的利剑互击的金属鸣音都听不见了,她又哪里来的心思再去顾及一只绣鞋呢?
别说去捡绣鞋了,冷晴脚上的绣鞋被拌掉后,当她光着的莹白脚丫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的时候,冷晴丝毫没有觉得脚下的地砖寒凉刺骨,此刻还有什么能比她的心更冷的?
冷晴就这样一只脚踩着绣鞋,另一只脚光着地走到了炎子明身边。
炎子明肩上的伤口淌出来的血液有不少都流到了地上,在炎子明身下缓缓晕开了一个浅浅的血圈,可因为地面铺着的地砖黑黝黝的,不顺着光根本看不见地砖上的血迹,冷晴光着的那只脚便不偏不倚地正好踩在了血迹上面。
脚下突然出现的粘腻感,让冷晴下意识地将脚往后缩了一下。可随后,冷晴还是咬牙将脚放了下去,稳稳地踩在了炎子明的身边。冷晴知道,此刻她若是退后,便永远到不了炎子明身边!
脚下踩着炎子明的血迹,冷晴有些机械地俯身跪到炎子明身边。与炎子明的距离稍微一拉近,冷晴的鼻端霎时间被浓烈的血腥气所充斥,浓郁的血的味道,让冷晴几欲作呕。
冷晴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抚上了炎子明低垂着的脸庞。当冷晴手下用力,将炎子明的脸托起后,毫不意外的,冷晴看见了炎子明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唇色,以及……紧闭的双眸。
冷晴张了张口,出口的声音竟都是颤抖、嘶哑得不成调子的:“炎……子明……你还好吧?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喂……”
对于冷晴的喊话,炎子明依旧紧闭着双眸,没有给予冷晴丝毫回应。
得不到回应,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住冷晴的心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冷晴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握紧,直到捏得粉碎。(未完待续。)
ps:上一章内容已修改完毕!
第五十章 因何而泣2
虽然因为清心殿左侧殿是侧殿,殿中摆放的都是所需之物,没有放置太多不切实际的名贵物品,可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下,却摆着一架多宝阁,而这架多宝阁上放置了许多瓷器!偏偏这些瓷器……全部都是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赏赐下来的!!
而这清心殿左侧殿统共也就那么点儿大,若只用作休憩的寝殿,那的确是大了些、空荡了些,可如今作为打斗的场地,显然是十分狭窄的。
于是乎,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打着打着,两人就从左侧殿的殿门边打到了殿门正对面那面墙下的多宝格前。
只见那名蒙面黑衣人高举手中长剑,随即便朝着站在多宝阁前的炎子明狠狠挥下……
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一剑,退无可退的炎子明只得旋身躲过,可随着那名蒙面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劈下,炎子明刚刚所站之处,多宝阁上的一个天青瓷碗却被剑风径直扫落……
炎子明一眼扫过去,当即便瞧出了被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剑风扫落的那只天青瓷碗正是炎武蓝在两年前的年尾宫宴上赏赐给他的!
虽然炎子明将这些炎武蓝赏赐给他的瓷器全部摆在这间侧殿之中,就是有几分嫌弃的意思,且这些御赐的瓷器于炎子明而言,是种无形的羞辱,可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打碎御赐之物,这都是小可随意揭过,大可被定为“大不敬”的罪名啊!
眼见着那只天青瓷碗就要落地砸碎,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炎子明只得俯身伸出空着的右手将那只天青瓷碗捞在手中。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瞬息间发生的事。
可如此一来,原本已经躲开的炎子明为了救回一只天青瓷碗,又将他自己送到了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剑下!
那名蒙面黑衣人从一开始本就想要斩杀炎子明,夺回炎子明手中的白令,如今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那名蒙面黑衣人又岂会放过?
只见那名蒙面黑衣人当即将手中长剑一转方向。朝着炎子明便狠狠划去……
尽管炎子明在察觉到危险之时,已经相当反应敏捷地往旁边躲去,可他的左后肩仍旧被尾随而至的长剑重重划了一剑……
外殿多宝阁所在的位置,正巧与内殿的金丝楠木床处在同一条线上。二者之间有挂着厚实帷幕的满月型拱门作为遮挡,如此,无论站在那一边,皆看不见另一边。
是以,坐在金丝楠木床上的冷晴并不知道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在打斗至多宝阁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冷晴只看见,原本还且战且守的牧文突然犹如发狂一般,手中三尺青峰高举,一剑劈向了挡在他身前的那名蒙面黑衣人,将那名蒙面黑衣人手中还剩半截的断剑劈得连断剑都没有了!
随即牧文又是一脚踹向另一名从旁边攻向他的蒙面黑衣人,径直将对方踹得凌空飞出去了五米的距离!
当那名蒙面黑衣人呈现抛物线落地之后,那名蒙面黑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纤瘦的身子一直擦着黑黝黝的可以映出人影的地砖继续朝着牧文将她踹出去的那个方向摔了出去,直到她“嘭”地一声撞到了正对着满月型拱门的那面墙下才算是停住去势!
那名被牧文砍伤右肩的蒙面黑衣人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支撑不住了,即便牧文不将她手中的断剑斩劈得只剩下剑柄。她也无法再继续拦着牧文了。
这会儿连仅剩下的断剑都没有了,那名蒙面黑衣人也就放弃了继续拦着牧文的想法。
那名蒙面黑衣人本就是靠紧绷着神经而战斗到现在的,如今神经一送,她当即便软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而另一名被牧文一脚踹出去,此刻仍旧趴在墙下地面上的蒙面黑衣人,她虽没有受任何外伤,可牧文那一脚却生生将她的肋骨踹断了三根!虽然这等伤势还不至于让她痛晕过去,却也足以让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同样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同伴。那么蒙面黑衣人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即便她能强撑着疼痛站起来,想要凭着她一人之力继续去拖住牧文,那也是天方夜谭了!
稳坐于金丝楠木床上的冷晴却是被牧文接连使出的这堪称强悍、粗暴的一剑一踹给惊呆了:刚才是她觉得牧文是在怜香惜玉,所以才下不了狠手吗……
然而不等冷晴再有其他想法。只见牧文在将那两名蒙面黑衣人十分粗暴地解决后,当即便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而牧文冲向的方向,正是先前炎子明与那名蒙面黑衣人打斗的多宝阁的方向!
原本还在冷眼观战的冷晴见此情景,当即也觉得有些不妙了……
将本是披在肩头的深紫色厚氅改为穿在身上,冷晴掀了被子下床,连绣鞋也来不及穿好。就这般踩着绣鞋朝着外殿的多宝阁跑了过去。
不过跑了七八步,冷晴人便已经跑到了满月型的拱门前,也顺利看见了外殿多宝阁前的情形——
牧文与唯一剩下的那名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地战斗着,刺耳的利剑互击的金属鸣音几乎毫无间断地响起。
现在牧文身上的气势与之前和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打斗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如果说刚才牧文还在对那两名蒙面黑衣人手下留情的话,那面对现在仅剩的这名蒙面黑衣人,牧文已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全然是一副已经杀红了眼的模样。
无论是牧文还是那么蒙面黑衣人,皆是出招狠辣,招招直刺对方要害,弱点尽显于人前,竟全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偏偏因为牧文与那名蒙面黑衣人皆是在如此拼命地战斗,反倒一时间没能分出个胜负。
这些都是次要的,根本无法引起冷晴的注意,此刻冷晴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了牧文身后的地上——
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深深地低着头,蜷着身子坐在铺着黑黝黝地砖的冰凉地面上,后背靠着多宝阁,虚握成拳的左手搁在伸直着的双腿上,右手壁垂下,手掌无力地搁在他身边的地面上,且右手边的地上还摆着一只摔出了一个小缺口的天青瓷碗。
而冷晴最后将视线死死凝视在了炎子明的——左肩!
炎子明左肩处的淡黄色衣料如今已被大量的殷红色血液浸染出了一种怪异的色彩,且血液还在不断增多,被浸染的淡黄色衣料也在不断增加,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炎子明的左半边身子都被殷红色的血液给浸染了!
看到这样一幕,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冷晴都要为她自己觉得羞愧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炎子明的所在地走去,在踏过那扇满月型的拱门时,冷晴一个不留神,脚下竟然拌在了拱门下有些凸起的槛上。
虽然冷晴并没有因此而摔倒,只是身形有些不稳,站稳了也就好了,可冷晴脚上本就没有穿好的绣鞋却因此被拌掉了一只。
然而冷晴却没有那个心情再俯身去将掉了的绣鞋捡起来穿好了,此时此刻,冷晴满眼满脑都是重伤倒地不起的炎子明,耳中连那近在咫尺的利剑互击的金属鸣音都听不见了,她又哪里来的心思再去顾及一只绣鞋呢?
别说去捡绣鞋了,冷晴脚上的绣鞋被拌掉后,当她光着的莹白脚丫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的时候,冷晴丝毫没有觉得脚下的地砖寒凉刺骨,此刻还有什么能比她的心更冷的?
冷晴就这样一只脚踩着绣鞋,另一只脚光着地走到了炎子明身边。
炎子明肩上的伤口淌出来的血液有不少都流到了地上,在炎子明身下缓缓晕开了一个浅浅的血圈,可因为地面铺着的地砖黑黝黝的,不顺着光根本看不见地砖上的血迹,冷晴光着的那只脚便不偏不倚地正好踩在了血迹上面。
脚下突然出现的粘腻感,让冷晴下意识地将脚往后缩了一下。可随后,冷晴还是咬牙将脚放了下去,稳稳地踩在了炎子明的身边。冷晴知道,此刻她若是退后,便永远到不了炎子明身边!
脚下踩着炎子明的血迹,冷晴有些机械地俯身跪到炎子明身边。与炎子明的距离稍微一拉近,冷晴的鼻端霎时间被浓烈的血腥气所充斥,浓郁的血的味道,让冷晴几欲作呕。
冷晴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抚上了炎子明低垂着的脸庞。当冷晴手下用力,将炎子明的脸托起后,毫不意外的,冷晴看见了炎子明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唇色,以及……紧闭的双眸。
冷晴张了张口,出口的声音竟都是颤抖、嘶哑得不成调子的:“炎……子明……你还好吧?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喂……”
对于冷晴的喊话,炎子明依旧紧闭着双眸,没有给予冷晴丝毫回应。
得不到回应,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住冷晴的心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冷晴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握紧,直到捏得粉碎。。。(未完待续。)
ps:今天被抓去做一天劳工,跟本没时间写文~~~~(>_<)~~~~时间上赶不及了,这是一张重复发的,内容在12月5号凌晨三点前会修改完毕,小墨先发上去垫着,然后加班加点修改内容!!
第五十一章 因何而泣3
步履维艰地将第一个银碳火炉抱到金丝楠木床前,冷晴首先将火炉摆在了最靠近炎子明脚边的地方。而后,冷晴又折回去,如法炮制地将剩下的那个银碳火炉也给抱了过来,放在了与炎子明的腰际平行的两步之处。
两个银碳火炉,冷晴皆不敢将之放在离炎子明伤口近的地方。
冷晴虽然没有学过医,可冷晴也知道,温度过高,会加速血液循环,如果让炎子明的伤口一直被灼热的炭火熏烤着,炎子明才止住血的伤口定然又要再次出血了!一旦伤口再次出血,这次还能不能再次止住血,那可就不好说了!
炎子明背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所以不需要再想办法止血,如今冷晴也将火炉都给搬到炎子明身边来了,冷晴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了。
经过先前那一番折腾,冷晴委实身心俱疲,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啊!尤其是冷晴赤着的双脚已经被寒凉的地砖冰得一丁点知觉也没有了,且冷晴身上穿在里面的里衣也好,套在外面的厚氅也好罢,均多多少少地沾上了炎子明的血迹。初时还残留着余温的血迹这会儿已经凉透了,冰凉凉的带血衣衫贴在冷晴身上,让冷晴浑身不舒服。
尽管冷晴脚边就是烧着猩红色炭火的银碳火炉,可炙热的炭火暖得了冷晴冰冷的身体,却暖不了冷晴那颗冰凉的心……
看向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冷晴想要坐到炎子明的身边去,可是这个想法才一起来,冷晴就将它压了下去!
冷晴不敢坐到炎子明的身边去,她怕她若是不小心碰到炎子明的身体后,会让炎子明背上的伤口崩开,再次血流不止!
最后,冷晴背对着那架满月型拱门,靠坐在了金丝楠木床边冰凉刺骨的地砖上。
这个角度,正好让冷晴与炎子明可以面对面。如此一来,若是炎子明有什么不对,冷晴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冷晴在金丝楠木床边的地上蜷缩了一会儿,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炎子明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可冷晴却始终不曾瞧见炎子明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反倒是明显听见外殿的打斗之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可冷晴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去关心是谁胜谁负了。
这一路北上,冷晴虽然总是与炎子明斗嘴,从不在炎子明面前服输。可终究炎子明也算是救冷晴脱离苦海的恩人,且这一路上炎子明一直都对冷晴很好,几乎处处照顾着冷晴。若非因为炎子明如此照顾冷晴,牧文也不会对冷晴那般客气了……
“恩怨分明”这四个字,冷晴还是会写的。
平心而论,冷晴真的从未想过要炎子明死去。可如今,炎子明就这般毫无生气,如同一个浴血之人一样地趴在冷晴面前,冷晴的心都不知纠成了什么样子!
“我的个亲娘喂!爷怎么给伤成这样了!!”一个十分突兀的男子声音徒然自冷晴身后响起,将原本就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炎子明的情况的冷晴吓了一跳。
冷晴呐呐地循声回头。意料之中地瞧见了站在她身后的人,是穿着棕色皮甲的王泉和穿一身紧身黑衣的牧文。而说话之人,正是王泉。
牧文低头看着冷晴,面上仍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浑身气息冰冷得如同一座冰山。
冷晴清晰地看见牧文身上的紧身黑衣有几处地方已经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露出了黑衣下的白色里衣。纯白色里衣的破口边缘均已经被血液染得殷红,显然牧文在最后的打斗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可是牧文却毫无所觉一般,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一个伤患该有的表现。
因牧文身上穿的是紧身黑衣,是以牧文究竟流了多少血,冷晴是一点也瞧不出来!而牧文的右手仍紧紧倒提着他那柄沾满了血迹的三尺青峰。左手则抓着那名刺伤炎子明的蒙面黑衣人的后领,将那名垂头垂手的蒙面黑衣人如同死狗一样地拖在地上。
许是牧文如此提着那名蒙面黑衣人嫌累,牧文便将那名已经晕死过去,完全不省人事的蒙面黑衣人随手往他脚边的地上一扔。却正好扔在了离蜷缩在地上的冷晴较近的地方。
随着那名蒙面黑衣人摔在她的身边,冷晴能明显嗅到从那名蒙面黑衣人身上传来的,比她先前在炎子明身上嗅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浓郁血腥气。
尽管鼻尖嗅到的血腥气十分浓郁,但是冷晴却已经没了初时嗅到如此浓郁血腥气时几欲作呕的反应了,她已经被炎子明身上的血腥气熏得适应了。
至于王泉,他正瞪着一双大圆眼看着她。面上是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态。
冷晴现下没有半分心思去管王泉和牧文他们,只张了张口,出口的声音仍旧沙哑得语不成调:“你们都来了啊……炎子明他快不行了……”
虽然冷晴没有学过医,可冷晴知道,当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呼吸越来越薄弱的时候,一定是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而炎子明现在……正是这样的情况!!
牧文闻言,当即就语气僵硬地扔下一句“我去取药箱”便大踏步地离开了左侧殿,而王泉,他没有接冷晴的话,只是神色凝重地绕过冷晴,走到金丝楠木床前,借着床头那盏柱灯,俯身细细查看了一番炎子明的伤势。
冷晴的视线亦随着王泉转向了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身上,犹豫了一番后,冷晴颤着嗓音问王泉:“他怎么样了……还有……”最后一个“救”字被冷晴哽在了喉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让冷晴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鲠在喉”。
王泉闻言,动作缓慢地将视线从炎子明背上的伤口转向了仍蜷缩在金丝楠木床边地上的冷晴身上。
王泉没有接话,只是上上下下地将双手抱膝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床边地上的冷晴仔细打量了一遍:三千青丝尽数披散,外面虽穿着厚氅,可她里面却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这证明她已经准备就寝了,罩在外面的那件厚氅应当是她临时加在身上的。她洁白的里衣上还沾染了许多血迹,那应当是他家爷的血……
王泉的视线继续下移,在看见冷晴赤着的那一双沾满了血迹,被血污污染得斑驳的玉足时,王泉下意识地将视线往旁边微微挪开了些许。
虽然王泉至今未曾娶亲,也不曾体会过男女之情,可王泉知道,自古女子赤足只能让亲近之人看见,若是无关紧要的男人看见了,稍微有点烈性的女子都会以死明志!
且先不论冷晴是炎子明带回来的女子,王泉身为炎子明的下属,没有资格侵犯冷晴的清白分毫。便是单论人之常情,王泉也不想让冷晴就这样被他的莽撞给害死了。
话说回来,冷晴有多畏寒,王泉是早已经见识过了的。尽管牧文当时只让他将清心殿的地龙和银碳火炉都烧起来,并没有言明为何而烧,可在看见冷晴后,王泉岂会不明白这地龙是为谁而烧,这银碳火炉又是为谁而燃的?
可是此刻,冷晴就穿着这么点儿衣物蜷缩在冰凉的地上,双足更是连袜子也未曾穿地踩着冰凉刺骨的地砖……
在赤冰国土生土长了二十五年的王泉岂会不知这个时节赤冰国的天气有多严寒?如此单薄的衣衫,又赤着双足,即便是王泉这个大男人看着,也不禁觉得寒凉沁骨,可冷清却仿若毫无所觉,只安静地坐在金丝楠木床边的地上,守着……他家爷……
王泉即便未曾看见经过,却也能想象到,在看见他家爷受如此重的伤之后,冷晴该是如何着急,才会连绣鞋掉了也不曾去捡起……
稍一筹措,王泉将视线转向了冷晴的脸,半晌后,王泉却是傻愣愣地道了一句:“你……哭了……”
冷晴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即冷晴一抬右手,用沾着不少炎子明血迹的指尖轻轻抹过她的脸庞,果然脸上湿漉漉的。
看着眼前被泪水沾湿的指尖,看着泪水将她指尖上沾染着的,此时已经有些凝固了,属于炎子明的血迹一点点洇湿溶解,冷晴眼中的泪却越发汹涌起来:原来……已经将感情之门封闭的她竟还会哭啊……为了他……她还会哭泣……
眼见着因为他那一句“你哭了”,原本只是默默流泪的冷晴越发有变成开闸放水的泪堤的迹象,王泉在心中直呼自己不该多嘴,好端端的招惹冷晴干嘛呢?
可是看着冷晴这预备着毫无止境地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下去的模样,王泉当即蹲身到冷晴面前,手忙脚乱地想去安抚冷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冷晴只是垂着眸子,默默流泪,没有发出丝毫哭声,可她的每一滴泪,都流进了王泉的心里。
王泉又不是傻子,他怎会不知道,冷晴这是因为他家主子才哭成了如此泪人的模样?
就在王泉手足无措之际,去拿药箱的牧文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自告奋勇1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虽是侧殿,殿中却亦是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原本光滑的地砖如今一脚踩上去,到处都是浓稠黏腻的血迹,可因地砖过于黑黝,如不顺着光看,几乎看不见血迹,但殿中充斥着的血腥味,却异常清晰。
满月型的拱门内侧趴着一名右肩衣衫被划破的蒙面黑衣人,伤口深可见骨,这名蒙面黑衣人身边还掉着一截断刃和一柄长剑剑柄,那是被牧文最后一剑劈断的断剑。
正对着拱门的那面墙下趴着一名蒙面黑衣人,从外表上看上去她似乎并无大碍,可她的内伤却委实不轻:四根肋骨具断,若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而在靠近金丝楠木床的地上,亦趴着一名蒙面黑衣人。这名蒙面黑衣人算是三名蒙面黑衣人中最惨烈的了,身上黑衣多处地方被划破,衣衫破损严重之处,亦可见伤口及其骨肉。
这三名蒙面黑衣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刻皆处于昏迷状态,一致的呼吸薄弱,不死便已是万幸,更别提会有醒来的迹象了。
顶上罩着淡黄色四方床帐的金丝楠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炎子明平趴在床边,他那身淡黄色窄袖锦袍已被殷红色血液尽数浸染得颜色怪异。同样染血的橘色缎面锦被只盖到了炎子明的腰部,炎子明背部那道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因此而暴露于人前。
只在里衣外罩了一件厚氅的冷晴,此刻赤着双足蜷缩在金丝楠木床边的地上默默垂泪。
穿一身棕色皮甲的王泉则蹲在冷晴身前的地上,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可奈何……
牧文再出现时,他手中那柄沾满血迹的三尺青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怀中却多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棕色木箱。
如同先前离开时那样,牧文迈着大阔步走进了左侧殿内殿,他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床前,将他怀中抱着的那个棕色木箱放在了金丝楠木床边的那张金丝楠木小几上,正好将几上放着的那两本书压在了箱子底。
只见牧文动作利落地打开了那只他取来的药箱,露出了箱子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以及数卷白纱、针线、金色小剪子等物,可谓是一应俱全。
侧头看向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言的炎子明,牧文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炎子明背上那已经有些血污凝结的狰狞伤口上。
炎子明背上的伤口越往腰际走越浅,可是炎子明左后肩那处的伤口却深可见骨!
牧文又看向他身前药箱中放着的,在烛光映照下闪着银色微光的细长缝纫银针,牧文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抿了抿唇。牧文果断转身,将视线转向了背对着他蹲在冷晴身前的王泉。牧文张口,语气有些僵硬地唤他:“王泉……”
听见牧文唤他,王泉应声回头,却在回头后听见牧文用依旧僵硬的语气对他说到:“爷身上的伤口太深,尤其是左后肩处的伤口已深可见骨,需要缝合……你来!”
牧文此话一出,王泉浑身一僵,当即就傻眼儿了,险些一头栽在他身前的地砖上!
半晌后。只听得王泉声音发颤地反问牧文:“我、我来??!!”
牧文毫不迟疑地点头。
王泉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被牧文那一句“你来”而惊得波涛汹涌的情绪,王泉这才找回了他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不行吗?”
闻言,牧文抿唇,视线瞥向一旁在金丝楠木床上趴着的炎子明,牧文筹措了一下才语气赧然地道:“我不行……如果是旁人还好,我闭着眼都下得去手,可现下是爷……我……”
虽然牧文的话没有说完,可王泉一听这虎头蛇尾的话,当即就明白了牧文的言下之意。
只见王泉一反他往日嬉闹无状的态度。神色愠怒地咬牙低吼:“那我就下得去手了?你以为就你是爷一手带出来的!你以为就你心疼爷!我王泉就能如此狠心地下得去手了是吧!”
牧文被王泉这一番话吼得垂下了头,却始终没有为他自己说一句辩解的话。
的确,无论是他还是王泉,面对需要缝合伤口的人是炎子明时。这都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难关。无关乎技术问题,而是心态……
看着脚下黑黝黝的地砖,牧文仍旧固执己见地说到:“我……下不去手……”
王泉委实被牧文这句话给气笑了。
站起身,转身与牧文面面相对,王泉几乎是咬着后牙槽地说到:“我也下不去手!让我拿着针线往爷身上扎,我宁愿扎我自己!”
尽管王泉对于牧文的自私之言心中有气。可他这番话却委实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这些年为了替炎子明办事,王泉也曾受过不少伤,有些刀剑之伤过重的,也需要缝合,否则便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
每逢受到严重的刀剑之伤时,除了伤在一些王泉实在不好自己动手的地方,王泉会让牧文帮忙外,其它王泉自己能处理的伤,王泉从不假手他人,自己拿了药箱找个安静的地方,穿针引线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将伤口缝合了。
可是如今面对着重伤至此的炎子明……
炎子明对于王泉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主仆之谊,尽管王泉平日里在炎子明面前总没个正形儿,有时还会做出些糊涂事气得炎子明大为不悦,可若让王泉拿着针线往炎子明身上扎……
即便王泉深知这是为了给炎子明缝合伤口,好让炎子明的伤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愈合,这是在救炎子明,可王泉就是下不去手!即便王泉往日里往他自己身上缝针的时候,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王泉依旧下不去手……
“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徒然响起,惊得几成对峙之势的王泉和牧文皆是一愣。
如今这间侧殿中除了王泉和牧文,还能说话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牧文和王泉循声看过去,却见说话之人果然是冷晴!
冷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脸上的泪水也都抹干净了,只是那双往日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红得如同一双兔眼儿一般,任谁都能瞧出来冷晴才哭过。
见牧文和王泉皆凝眸将她看着,冷晴抿了抿唇,面上神色有些赧然,可出口的语气却极其坚定:“既然你们都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既然从他出事到现在,你们谁都没有去找御医,就说明他受伤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可你们两个一直在这里推三阻四地,只会耽误他的伤势,所以……让我来!”
说完这番话,冷晴也不等牧文和王泉有何反应,她便主动踏出脚步,朝着牧文身后的金丝楠木小几走了过去。那里,放着能救炎子明性命的伤药以及缝合伤口所需的针线。
王泉和牧文就那般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走到小几旁的冷晴将药箱中的金色小剪子拿了出来,然后,冷晴脚下步子一转,绕过挡在她前面的牧文,走到了金丝楠木床边。
站在金丝楠木床前,冷晴俯身,抬起右手,用她手中那把金色的小剪子将平趴在床上的炎子明背部伤口周围的衣料一层一层地尽数剪开。
也许是因为赤冰国夜里的温度越发寒凉,前前后后地又拖了这么长时间,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处渗出的血液几乎差不多已经凝固住了。
炎子明背部的伤口虽因此不再流血了,凝固住的血液却和炎子明身上的衣衫粘在了一起!如此一来,倘若剪开衣衫的时候用力不当,便极有可能牵扯到炎子明背部的伤口!
若是牵扯到了伤口,疼痛到还是其次的,冷晴就怕会因此而加重炎子明背部的伤势,重现先前那流血不止的可怖景象……
是以,冷晴用小剪子剪开炎子明背部伤口周围的衣料的时候,动作极为轻柔小心,尽量保证不会因为她的动作而牵扯到炎子明背部的伤口。
炎子明穿在身上最外面的衣衫没有被血液粘得太紧,还比较好剪开一些。越往后剪,冷晴就越发地小心翼翼,可当冷晴剪到了最后一层的里衣的时候,即便冷晴再小心谨慎,仍旧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了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好在伤口虽渗出了一些血液,却并没有因此而加重伤势,且炎子明此时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应该也不曾感觉到疼痛。
因为整间左侧殿内唯一还能大喘气的三个人如今都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态度,是以殿中极为安静,也正因为这份安静,当冷晴将炎子明背部伤口周围的衣料尽数剪开的那一刻,冷晴清楚地听见,她的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两声极为压抑的倒吸凉气之声。
站在冷晴身后,看着因为冷晴而暴露于人前的,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口,王泉和牧文二人的心情真可谓是百味杂陈。
王泉和牧文怎么也没想到,炎子明背部,在衣衫遮挡之下的那道伤口,远比他们隔着衣衫看见的更加深、更为严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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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自告奋勇2
没了层层衣衫的遮挡,炎子明背部那道足有三十余公分长,最深处足有三、四公分深的狰狞可怖的伤口便彻底暴露在了王泉、牧文和冷晴三人眼前。
那道狰狞得深可见骨的伤口就那般横亘在炎子明的背部,仿佛一条用刀划出的斜线一般将炎子明宽厚的背部一分为二。
伤口周围的肌肤均被伤口冒出的殷红色血液所浸染,血液覆盖范围之广,已经看不清炎子明背部肌肤原本的肤色了。
如此骇人的伤势,也难怪王泉和牧文会有如此反应了。若不是冷晴在看见那道伤口的那一瞬间便已吓得完全怔住了,只怕冷晴的反应会与王泉和牧文一样,甚至更为激烈也不尽然!
冷晴不是炎子明,她无法想象炎子明在被利剑划出如此可怖的伤口之时,炎子明究竟有多痛,可于冷晴而言,她光是看着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就足以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痛入骨髓!!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惶恐,冷晴站直身子,转身,正欲绕过挡在小几前的牧文,从侧面去拿小几上的药箱里放着的针线的时候,王泉却快冷晴一步,一把将挡着冷晴的牧文给拉到了边上。
猛然被王泉拉开,怔愣中的牧文这才回过神来,眼见着冷晴已经将炎子明背部伤口周围的衣料尽数剪开了,下一步就该去拿针线缝合伤口了,牧文当即踏出一步欲去阻拦冷晴。
虽然冷晴曾经与炎子明说过她的身份来历,可真要细究,冷晴的身份完全可以用“来路不明”四个字形容,牧文可不敢让一个连身份来历都是不清不楚的人给炎子明缝合伤口!倘若事后没出什么事到也罢了,若炎子明因此而亡故,牧文要如何对得起炎子明这近二十年来的悉心栽培与教养之恩?
牧文会有此等想法,到也并非牧文小人之心,而是牧文实在是太过重视炎子明这个主子了,若是炎子明有个万一。牧文真不知道无亲无故的他继续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处……
牧文虽如此作想,可不代表王泉也这么想!因为,牧文的脚刚踏出去,随即就被王泉又给拉了回去。
牧文侧头看向将他拉了回去的王泉。见王泉朝他无声无息地摇了摇头,牧文那张万年不变的脸难得地蹙起了双眉。
牧文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王泉压低着声音对他如此说到:“她说的不错,既然你我都下不了这个手,此事又不能让外人知晓。那就让她来吧!爷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了,总要有个人出面为爷将伤口缝合起来的,眼下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王泉一语点醒梦中人,牧文闻言,当真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王泉身边,但他那双如鹰的眸子却牢牢地盯着冷晴的一举一动。牧文心中想着,若是冷晴敢趁机做出一丝一毫会危急到炎子明的事,他牧文定然第一个不放过她!
其实,王泉嘴上虽如此说着宽慰牧文的话,可王泉心里又何尝不是与牧文存着相同的想法呢?但是王泉比牧文想得通透些。就算他们眼下拦住了冷晴,不让冷晴碰炎子明分毫又能如何?他们二人是铁定无法对炎子明下那般狠手的,若是在宫外也就罢了,找几个大夫也就是了,偏偏他们如今身在宫中,无论是御医也好,内监宫女也罢,根本无人可以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因为本质上炎子明受伤一事就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在冷晴最初说出让她来为炎子明缝合伤口的话的时候,王泉就想阻拦冷晴来着。可王泉三思之下,到底没有出手拦住冷晴。后来冷晴为炎子明剪开衣衫的时候,王泉在旁边看着冷晴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生怕弄疼了炎子明一般。王泉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让冷晴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倘若事后炎子明无碍,他便是向冷晴磕头道谢也不为过!倘若炎子明因此而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杀了冷晴,然后以死谢罪!
冷晴自然不知道王泉和牧文二人对她主动提出要为炎子明缝合伤口一事竟生出了诸多想法,冷晴只瞧见王泉将挡路的牧文拉到了边上,纯粹地以为王泉和牧文这是默认了她提出来的建议,便没有再去注意王泉和牧文那方的动静了。
这厢。冷晴兀自走到了金丝楠木小几前,先将手中沾染了不少血迹的金色小剪子放在了几上,转而便伸手去拿药箱中的针线。
然而,在冷晴的手指即将碰到那银针和缝合线时,冷晴手下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垂眸看着她那双被血迹染得殷红斑驳的手掌,冷晴不禁想到,在现代社会,无论大小手术,别说手术用具了,就是医生在戴一次性的消毒手套前都要先消毒净手,还有患者的伤口周围也要先消毒,这些步骤少做一样,术口都极容易感染。
如今,她若连事先清理一下手上的血污如此简单的消毒工作都不做,直接用脏成这样的一双手去给炎子明缝合伤口,就算她将炎子明背部的伤口缝合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瑕,伤口也难免会受到感染。
如是想着,冷晴就此转头朝王泉问道:“有热水吗?”
王泉虽不知道冷晴心中想法,但王泉却知道冷晴眼下开口问他有没有热水的用意,是以王泉当即便点头应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小厨房烧。”王泉说完便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了左侧殿。
冷晴也知道这个异世不比现代,需要热水就只能现烧,所以冷晴就算再着急,也只能等着王泉将热水烧好了给她送来。
在等王泉烧热水的时间里,冷晴到也不曾闲着——
将视线转向正盯着她看的牧文,冷晴虽有些奇怪牧文为何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却也没有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只如此问牧文:“药箱里有没有续命或者延缓伤势一类的药?有的话就先给他吃几颗,王泉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先用药护着他的命再说。”
虽然药箱就在冷晴面前放着,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可药箱里面那些个瓶瓶罐罐里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冷晴却是一样也不知道的。
而且,比较麻烦的事,是这个异世没有用针打的麻药!可炎子明背部的伤势如此严重,冷晴估摸了一下,少说也要缝个二、三十针的,不打麻醉,一会儿炎子明肯定得痛死!
之前炎子明流了那么多血,简直有种将他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的架势,如今炎子明的身体定然十分虚弱,万一炎子明真就承受不住缝针的痛苦,就这么给活活痛死了可怎么办?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是关二爷,谁都能做出刮骨疗伤这种事来的……
虽然冷晴知道神医华佗发明了最早的麻醉剂——麻沸散,可冷晴只知道“麻沸散”这种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药,却不知道麻沸散的正确用药配比。就算冷晴知道,她现在也没那个时间等着王泉他们去配药再熬制了——炎子明等不起啊!
所以,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先用续命或者延缓伤势的药吊着炎子明的命吧!至少将那些药吃下去,炎子明总归能扛得住一些,这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虽说心中有些提防着冷晴,可牧文也不糊涂,知道冷晴说的话在理,便也没犹豫,当即就走到药箱前,将药箱里放着的一只碧玉小药瓶取了出来。
拿着那只碧玉小药瓶,牧文走到金丝楠木床边,俯身在炎子明身边:拔塞、倒药、将药喂进炎子明口中,再用手顺着炎子明的咽喉让炎子明将药丸咽下。
这一系列动作牧文一气呵成,显然他做这种事也是个老手了。
那厢牧文在喂炎子明吃药,这厢,冷晴动手准备了些不用事先消毒的东西。
其实冷晴也不是准备的什么重要东西,冷晴就是拿起那把她先前用来给炎子明剪伤口处衣衫的金色小剪子,走到金丝楠木床对面的那张金丝楠木榻前,将她躺下前褪下的那身曲裾深衣的袖子给剪了一截下来。
冷晴将剪下来的那截带着紫色衣缘的袖子折叠成狭长的长方形,准备着一会儿正式缝针的时候,给炎子明咬在嘴里。
没有麻药,她总得给炎子明准备快咬布吧!免得炎子明万一忍不住疼痛,一张口,将他自己的舌头咬了怎么办?
冷晴原也可以直接用纱布给炎子明咬着的,这样干净又方便,可冷晴看见药箱中统共就只有三卷纱布,一会儿够不够用来包扎炎子明背上的伤口都是个问题,冷晴哪里还敢将纱布剪下来给炎子明当咬布用?
再说这间左侧殿里,但凡是跟布料有关的东西,就只有床帐、帷幔、桌布之类的了,冷晴想来想去,这些布料肯定是不能剪的。炎子明身上的衣衫基本都被他的血浸染了,牧文和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衣衫也差不多都沾着血,冷晴便只能对她自己的衣裳下手了。反正这身曲裾深衣总归是她穿的衣裳,即便破损了也应该没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自告奋勇3
毫无疑问,王泉做事委实是个手脚利落,且面面俱到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王泉就将热水给冷晴送来了,还捎带回了连冷晴都不曾想到的两样东西。
王泉回来的时候,右手提着一只冒着大量白色雾气的大木桶,显然是刚烧出锅的热水就被王泉用最快的速度送来了,是以热气仍旧十分充足。而且看那木桶的高度和腰围,桶内少说也装着三、四十斤水的样子。王泉左手则拿着两只叠在一起的铜盆和两条白布巾,这是冷晴不曾要求的东西。
不等冷晴说话,王泉就提着那一大桶热水,径直走到了放在与炎子明的腰际平行的两步之处的那个银碳火炉边上。尽管一直不曾往炉中添碳,火炉中的银碳仍旧烧得红火。
在牧文和冷晴的注视下,王泉先将他手中的木桶放在了火炉边上,然后将他左手中的两只铜盆放了一只在地上,另外一只则架在了火炉上,之后,王泉又提起他脚边的木桶,将木桶中的水缓缓倒进了那只架在火炉上的铜盆中,足足倒了满满一盆子水。
冷晴知道,王泉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赤冰国的气候过于严寒,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将水保温着,用不了一会儿功夫,就算是刚烧开的沸水也该变成凉水了。可是眼下冷晴不仅要给自己净手,还要擦拭炎子明伤口周围已经凝固的血污,最缺的就是热水,所以对于王泉先温水的举动,冷晴到也不置可否。
这厢,王泉借着取暖的火炉温好了水,这才往地上放着的另一只里面放着两条白布巾的铜盆里倒了大半盆热水,然后亲自给冷晴端到了金丝楠木床边。
冷晴也没那个功夫和王泉客套,直接蹲身在铜盆边将满是血污的双手洗干净了,顺便将那把金色的小剪子也清洗了一下,以待一会儿缝合伤口的时候备用。
洗干净双手和小剪子后,冷晴先将那两条白布巾都拿起来拧了个大半干。最后才将铜盆里的小剪子捞了起来,擦干净剪子上的水渍后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做好这些,冷晴垂眸看向她不过用来洗了下手和剪子,就变得红映映的一盆水。微微蹙了双眉。王泉见状,都不用冷晴开口,就主动端起铜盆将水拿出左侧殿去倒掉了。
对于王泉如此主动地给她打下手,冷晴嘴上虽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对王泉的主动跟明镜儿似的。
王泉去到脏水了。冷晴只好让牧文将金丝楠木小几上的灯柱上插着的蜡烛取了出来,然后和牧文一起并肩站在了金丝楠木床前。
冷晴让牧文给她掌灯,她则借着牧文手中蜡烛的烛光,帮炎子明将他背部伤口周围的血污擦拭干净。
王泉倒了脏水回来,将铜盆放在火炉边,复又提起木桶添了大半盆净水。木桶中有王泉事先备好的葫芦水瓢,这会儿王泉直接拿起水瓢,将火炉上温着的铜盆中的热水舀了一瓢倒进了他手边的铜盆中,试了水温后,王泉便主动起身去接过冷晴手中被血污染得红彤彤的布巾。蹲在铜盆边,搓洗起了布巾。
将接过来的布巾搓洗干净了,王泉站起身又将洗净了的布巾递给冷晴,转而将冷晴手中被血污染得红彤彤的另一条布巾接过来,再蹲在铜盆边,继续搓洗布巾,如此循环往复,这也是王泉为什么会拿两条白布巾来的原因了。期间若铜盆里的水脏了,王泉就主动端起铜盆走出左侧殿去将脏水倒掉,回来了再添兑净水。
那厢。冷晴帮炎子明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时,十分的小心仔细,尽管有牧文和王泉二人尽心尽力、不遗余力地配合,可等到冷晴将炎子明背部的血污基本擦拭完毕。仍旧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看着炎子明被擦拭干净的光洁背部横亘着的那道狰狞可怖,左后肩处伤可见骨,有些皮肉外翻,因为她的一番擦拭又开始有些渗血的伤口,冷晴不敢耽搁,当即就走到小几旁。将药箱里面的针线取了出来,而后不算熟练地穿针引线。
在冷晴去取针线的空档,牧文已经将冷晴先前交代给他,让他在冷晴缝合伤口时塞进炎子明口中咬着的咬布给炎子明咬着了。
牧文刚做好这件事退开,冷晴就捏着穿好缝合线的银针,走到了金丝楠木床边。
垂眸看着平趴在床上,苍白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双眼紧闭,口中咬着她自制的咬布的炎子明,冷晴闭目,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冷晴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与坚毅!
一切皆准备就绪,冷晴指尖捏着缝合伤口用的针线,缓缓俯下身去……
看着几乎都快趴在了炎子明背部的冷晴,看着冷晴指尖捏着的那闪着微微银光的银针……手中捏着刚搓洗干净的布巾,站在牧文身后侧的王泉没敢再看冷晴接下去的动作,当即就转身看向了那盆他温在火炉上的水。
毕竟炉中炭火还算旺盛,铜盆里的水已经热气升腾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烧沸。
王泉那双大圆眼虽在盯着那热气升腾的水面,一对耳朵却竖得老高,借着浑厚的内力,不放过身后一丝一毫的动静。
王泉尚且可以借转身来逃避接下来要发生的“血腥”场面,牧文可就没有王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要给冷晴掌灯,所以他丝毫没有避开视线的机会!因为他刚一避开视线,烛光就随着他的动作移了位置。
这厢冷晴正准备下针呢,原本正好照在炎子明背部伤口上的烛光却突然就移到了别处,冷晴当即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冷晴直起身子看向牧文,果然看见牧文已经扭头看向了别处,冷晴见状,当即就面色不善地冷声呵斥道:“今天炎子明要是能活下来,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再跟着他了,我想他应该不需要一个连盏灯都掌不了的下属。”
冰凉刺骨,毫无声调起伏的语气,是冷晴发怒的表现。
被冷晴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话呵斥了一番,牧文这个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也禁不住觉得有些难堪。
不过,尽管冷晴的话让牧文觉得难堪,牧文却也没有对冷晴反唇相讥,不是因为牧文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而是因为,牧文自己也觉得,冷晴说的话,一点儿错也没有!
冷晴身为一名女子,尚且可以手执银针为炎子明缝合伤口,而他牧文,一个杀人时连眼都不曾眨一下的大男人,这会儿若是连盏灯都掌不好,他也的确没什么资格再继续追随炎子明了。他家主子,从来不需要软弱无用之人!再者说,冷晴又不是让他亲自动手给炎子明缝合伤口,只是让他在一旁掌灯,他有什么资格退缩?!!
想通了这些,牧文当即便将视线转了回去,继续给冷晴掌灯。
这之后,牧文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炎子明背部的伤口与冷晴执银针的手分毫,堪称尽心竭力地为冷晴掌灯,绝不让冷晴的视线有一丝阴影盲区。牧文明白,只有他将灯掌好了,他家爷才能少遭些罪……
重新吸气,再呼气,冷晴再度俯身于炎子明背部,抬手,刺下,她手中的银针准确地扎在了炎子明背部的伤口边。
在冷晴身边为其掌灯的牧文眼见着冷晴第一针下去,就将炎子明的皮肉扎得汩汩冒血,牧文当即就又生出了逃避的冲动,可是他这个念头刚起来,就又想起了冷晴说的那番话,牧文便将他那逃避的念头强制按压了下去,这才没有扭头看向别处。
反观冷晴,她面色如常,神色淡定得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炎子明背部那被她一针扎得不断冒出来的血液一般,只兀自手下用力,使银针穿过伤口的皮肉,用穿在银针尾部的缝合线将划破的皮肉重新连接在一起……
冷晴虽从来没有碰过针线,但也不至于傻到连针线怎么用,伤口该怎么缝合也不知道。
缝好第一针,冷晴将线头贴着伤口打了结,然后张口喊王泉:“王泉,剪子。”
王泉正屏气凝神地竖着耳朵听着他身后的动静呢,虽然他不曾亲眼看见,可耳听着那银针扎穿皮肉时的吱啦声,缝合线被拉扯着穿过皮肉时的摩擦声,连给自己缝合伤口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的王泉此时却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王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他有如此一身好内力,连如此细微,对于常人而言根本听都听不见的声响他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猛然听见冷晴喊他,王泉也没敢耽搁犹豫,当即就挪步将那把放在小几上的金色小剪子拿给了冷晴。
将小剪子递给冷晴的时候,王泉的眼神到处乱飘,看天看地看冷晴地,始终就是不敢去看炎子明背部的伤口。
冷晴此时也没心思去管王泉如何,飞快地接过王泉递过来的剪子,飞快地将缝纫线剪断后,又飞快地将剪子交回到了王泉手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大功告成1
空寂的清心殿左侧殿内,昏迷不醒的炎子明平趴于金丝楠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完全瞧不见往日那祸国殃民的恣意风采。
炎子明口中咬着一截用带着紫色衣缘的衣袖叠成的咬布,腰部以下盖着缎面棉被,腰部以上的衣衫已经尽数剪破,宽厚的脊背大敞,背部那道狰狞骇人的伤口正隐隐渗血。
赤着双脚,只穿着单薄里衣,外罩一件深紫色厚氅的冷晴正俯身于炎子明背部,一针一线地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自己手下的动作,面上表情除了认真,就只剩下了平静淡然,却是没用一丝紧张害怕。
穿一身紧身黑衣,衣衫多处被划破,带着一身淡淡血腥气,一贯的面无表情的牧文站在冷晴身侧为冷晴掌灯,他那双如鹰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炎子明背部的伤口以及冷晴手持缝合针线的那只右手。牧文手中持着的蜡烛则随着冷晴手下的动作而微微移动着,尽量做到冷晴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盲区。
一身棕色皮甲的王泉站在冷晴另一侧,为冷晴递她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除了那双大圆眼一直到处乱飘,视线始终不敢落在炎子明背部的伤口上之外,王泉将冷晴吩咐的一切都做得极好。
即便王泉心中依旧对冷晴存有疑虑、警惕,可在这等事关炎子明性命的紧要关头,王泉做起事来丝毫不敢拖沓遗漏,完全就是按照冷晴的吩咐去做的。
而且,每次王泉将他手中那把金色的小剪子递给冷晴的时候,都是王泉自己握着剪刃,递给冷晴的则是剪柄,如此一来,也不会因此而误伤了冷晴。
即便有好几次冷晴在无意中将剪刃递回到了王泉的手上,以至于锋利的剪刃将王泉的手掌扎得鲜血直流……王泉依旧尽善尽美地为冷晴打下手,没有丝毫的埋怨之情。
“布巾。”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含丝毫的情绪起伏。
在王泉和牧文简直是不遗余力的配合下,冷晴如此缝合了四针,眼见着她缝合过的地方渗出的血实在是有些多了,都有些妨碍她继续缝合了。冷晴这才喊了王泉,让他给她递布巾。
听到冷晴喊话,王泉没有丝毫废话,动作迅疾地接过冷晴递回给他的小剪子,又将他手中一直捏着的那条白布巾递到了冷晴手上。
手捏白色布巾。轻而又轻地拭干净了缝合处以及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后,冷晴继续面无表情地为炎子明缝合伤口。
虽然冷晴很头疼自己每一针扎下去都要让炎子明流不少的血,可冷晴却只能一针接着一针地往炎子明身上扎,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因为冷晴知道,如果连她都退缩了、犹豫了,那炎子明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这样,金色的小剪子和带血的布巾在冷晴和王泉手中轮流交替着,然而王泉却始终不敢垂眸去看炎子明背部的那道狰狞伤口。
缝合到第十二针的时候,原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炎子明突然有了一丝反应——
即便身受如此重伤,炎子明也一直不曾放下过的。握在他左手中的那块白令十分突然地,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负责掌灯的牧文脚边!
纯青铜制的令牌砸在黑黝黝的坚实地砖上,在堪称寂静无声的左侧殿内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却足以让站在炎子明身边的三人听进了心中……
那块白令虽是砸在了牧文的脚边,却更像是砸在了牧文的心上,让一直强忍着不敢将视线从炎子明背部移开的牧文心头一阵猛跳。
因为白令的掉落,牧文终究还是将视线从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微微移到了炎子明的脸上,可他却依旧只看见炎子明那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炎子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有些失望地将视线收回,继续看向炎子明背部那道已经缝合了一小半的伤口,牧文也不知道他是该难受还是该庆幸。难受。是因为即便如此折腾,炎子明竟都不曾苏醒;庆幸,是因为炎子明晚一会儿醒来,就可以少感受一刻的痛苦……
至于王泉。他虽一直不曾凝眸去看炎子明背部的伤口,更不敢去注视冷晴给炎子明缝合伤口的举动,但王泉却一直屏息凝神,竖着耳朵默默地听着,心中更是默默地数着冷晴为炎子明缝合的每一针。
王泉和牧文皆因白令的落地而心绪起伏,只有冷晴依旧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因为白令的落地而被惊扰。
冷晴手下缝合的动作一直不曾停顿,口中却如是吩咐到:“王泉,将剪子和布巾先放在我手边上。他感觉到痛了,快给他喂药!”如果就这么放任炎子明痛着,很有可能让意识刚刚恢复一点的炎子明再次痛晕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见冷晴喊他,王泉不敢犹豫,当即就照着冷晴的吩咐,将手中的金色小剪子和已经被鲜血浸染得红映映的布巾都放在了冷晴能够方便拿取的地方。而后王泉绕到床头,将先前牧文给炎子明喂过药后,随手放在炎子明枕边的那只碧玉小药瓶再次拿起打开,倒出数颗黄豆大小的深黑色药丸,喂进了炎子明口中。
这只碧玉小药瓶中装的每一颗药丸都是用六参,即白参、红参、党参、巴参、太子参、野山参,与回心草、九死还魂草、不死草、当归、杜仲、山茱萸等十余种名贵滋补药材精心研制而成,现在用它们来吊着炎子明的命,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了,用你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参去熬碗参汤来,速度要快!”王泉刚辅助着炎子明将那黄豆大小的深黑色药丸咽下,冷晴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哎!我这就去!”王泉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话音未落,他人已如一阵风一般刮出了左侧殿。那只已经空了的碧玉小药瓶则落在了王泉先前站立过的地方,兀自旋转了几圈后,便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并非冷晴有意折腾王泉,实在是冷晴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她应该提前准备一碗参汤的,眼下这参汤可是用来吊命的最好的药材了!但愿这会儿才去熬汤不算晚……
缝合到第二十三针的时候,王泉又如一阵风一般地刮回了左侧殿,他手中还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纯黑色瓦罐。
将被同样纯黑色的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瓦罐直接放进了炎子明脚边的那个银碳火炉的炭火中,王泉又马不停蹄地转战到冷晴身边,继续他之前为冷晴递小剪子和布巾的工作。
在冷晴、牧文、王泉三人的协作下,时间在缓缓地流逝——
架在银碳火炉上的铜盆内的水已经烧沸,正咕噜咕噜地不停冒着水泡。那只直接放在银碳火炉炭火中的纯黑色瓦罐,盖得严实的盖子边沿也开始有热气往外钻出……
许是因为吃了药丸的缘故,炎子明在白令落地之后便没有了动静,一直到冷晴将他背部的伤口缝合完毕,炎子明也没有再弄出什么动静。
冷晴最后一针缝合结束的时候,因为要为冷晴掌灯,所以视线几乎未曾离开过炎子明背部伤口的牧文终于缓缓吁出一口气,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放落了地……
炎子明背部那道足有三十余公分长,最深处足有三、四公分深的狰狞可怖的伤口,整整缝合了三十七针!!用来给炎子明拭缝合伤口处血渍的那条白布巾,更是从一开始的白色,一点一点地变成了如今的殷红色,直到现在只需轻轻一拧,都能拧出来一把血水!
将手中缝合用剩下的针线递给王泉,冷晴十分自然地对王泉道了一句:“云南白药。”
然而冷晴的话音落下后,原本每每听见冷晴的吩咐,便动作迅疾,与冷晴配合默契的王泉这次却迟迟没有动弹。
冷晴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王泉,却瞧见王泉也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是云南白药?你是要金疮药吗??”
猝不及防地被王泉的问题噎了一下,冷晴随即才恍悟,原来竟是她一不留神说顺了嘴了!什么云南白药?这个异世连云南这个地方都没有!
当然了,冷晴也不可能去跟王泉解释,是以,冷晴只能点头附和地与王泉打马虎眼儿:“嗯,就是金疮药,有多少都拿来。对了,还有纱布,都一起拿来吧!”
王泉点头,眨眼的功夫就将冷晴要的东西都给她拿了过来:五瓶金疮药和三卷白纱布。
用那只沾满了炎子明身上血迹的右手接过王泉递到她手边的一只白色小瓷瓶,拔开瓶口裹着红布的木塞,从炎子明的左后肩处起,冷晴将手中瓷瓶里的淡黄色粉末仔仔细细地沿着炎子明背部的伤口洒了下去。
原本还在汩汩渗血的伤口,在沾到那些淡黄色的粉末后,就如同奔涌的江水遇到了坚实的堤坝一般,即便水流再汹涌澎湃,也冲不出堤坝的阻挡!(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大功告成2
因炎子明背部的伤口过长、过深,伤势过重,尽管冷晴已经尽心尽力地将伤口缝合了,却仍是足足洒了三瓶金疮药上去,这才算是完全将血止住。
眼见着血止住了,冷晴将手中已经倒空了的第三只白色小瓷瓶递还给王泉,又从王泉手中接过了一卷白纱布。
“牧文,你将他的身子抬起来,我好包扎。”王泉帮她拿着东西,冷晴就只好指挥起了已经不用掌灯的牧文。
牧文到也不含糊,当即将他手中拿着的蜡烛放回了灯柱中,而后回到炎子明身边,双手穿过炎子明腋下,将炎子明的上半身轻轻抬起。
冷晴当即便将纱布从炎子明的左后肩处沿着炎子明背部的伤口走向绕过炎子明的腰间,再转到炎子明身前,如此缠了数圈,同时为了将纱布更好地固定住,冷晴又将纱布在炎子明的腰间也缠了几圈。
在王泉和牧文二人的帮助下,冷晴算是将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为炎子明包扎好伤口后,冷晴取下了炎子明口中的咬布,将之随手丢在一旁的金丝楠木小几上,而后拉过那张已经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的橘色缎面棉被,动作小心轻柔地将被子盖在了炎子明身上。
虽然冷晴知道此举可能会压到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她总不能让炎子明就这样敞着背部冻着吧!
看着依旧保持着平趴的姿势趴在金丝楠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双眸依旧紧闭,但呼吸已经趋于平稳的炎子明,冷晴出口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一会儿参汤熬好了你们直接拿给他喝,不用喊我,我累了,去榻上休息一会儿。”话一说完,冷晴就兀自转身走向了金丝楠木床对面的那张金丝楠木榻。
冷晴知道,王泉捧回来的那只纯黑色瓦罐里面装的。就是她吩咐王泉去熬的参汤。
不得不说王泉到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冷晴这里缺人手帮忙,没有傻乎乎地守在小厨房熬汤,知道将参和水都准备好后。直接拿到这左侧殿来,用现成的银碳火炉熬汤。
守在金丝楠木床边的王泉和牧文闻言,面面相觑了一阵,在读懂对方眼中的意思后,二人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由着冷晴去了。
冷晴是几乎手脚僵硬地爬上那张金丝楠木榻的,费力地蜷缩在榻的一角之后,冷晴终于感觉到了沁骨的冷意,可是这张榻上没有被褥,冷晴唯有用罩在身上的深紫色厚氅将她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冷晴现在真的好累,她不过才进入这赤冰国皇宫短短一天的光景,却先是在上官媚的怡馨宫里被莫名其妙地陷害,险些得罪了这赤冰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如今又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以及炎子明的重伤……
冷晴如今的疲累。真的用言语无法形容。至少,在榻上蜷缩了良久后,冷晴心中惶恐不安的情绪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从开始为炎子明处理他背部伤口周围的衣衫,到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到最后为炎子明包扎伤口,除了冷晴自己,谁也不知道,冷晴面上的平静淡然完完全全就是装出来的,其实冷晴的心和双手一直都在颤抖着!
可是,冷晴却必须强忍住她心中所有不必要的情绪。无论是恐惧、害怕还是焦急、彷徨,冷晴都必须将这些情绪深深地压下去,不能让它们有一丝一毫干扰到她的可能性。
最后,冷晴要强制性地抑制住她那双不停颤抖的手。让它们拿稳缝合用的针线,拿稳一切必须拿稳的东西。因为炎子明的命,就拽在她的双手中……
王泉和牧文不会知道,在冷晴朝着炎子明的背部扎下去第一针的时候,看着那汩汩渗出的鲜血,冷晴险些被自己心中的恐惧所压垮。险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在那一刻,冷晴无比后悔,她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地揽下为炎子明缝合伤口这件事??就算她不开口,王泉和牧文也不会强压着她去给炎子明缝合伤口的,她其实根本没必要多管闲事的!可她偏偏就要多管闲事,偏偏要为难她自己!!
也是在那一刻,冷晴深深地体会到了,为什么明明王泉和牧文都那么忠诚于炎子明,事事都以炎子明为第一,处处都为炎子明着想,却要在谁为炎子明缝合伤口这件事上互相推诿,因为这件事,真的太难……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冷晴清楚地知道,若是她就此落荒而逃,便无人能为炎子明缝合伤口的话,冷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扎下去第二针的。
在现代社会,冷晴何曾经历过今天这般血腥的场面?!
那些新闻里播放的某某地方发生恐怖袭击,多少人丧生、多少人重伤,某某地方发生事故,谁谁谁重伤不治等等,这些与血腥沾边的事情,冷晴虽知道,却从未亲身经历体会过。
真要说起来,冷晴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血腥的事情,冷晴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血腥事情,是在蒙语自杀的那天!
那天,冷晴亲眼看见了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就那样一身是血地躺在那里,那双漆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因此不敢围得太近。而冷晴,自那以后,冷晴每每午夜梦回,最先梦见的,就是蒙语那双至死都不曾瞑目的黑眸……
还有一次,是冷晴自己。她被她的好未婚夫用剪刀刺中了心口,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心口处涌出大量的殷红色血迹,将她那身sainturent女士白色真丝长袖单排扣纯色衬衫染得通红一片,然后,冷晴眼睁睁看着她自己的身体倒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不得不说,自从她死里逃生地来到这个异世起,她的人生真是变得无比丰富多彩,每一天都有让她意想不到的意外“惊喜”等着她,让她每一天都能过得心惊胆跳、疲惫不堪。
从朱梓陌身边,转到炎子明身边,这两个男人虽然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个性、两种人品,却有些极为相同的招惹麻烦的体质,冷晴发现,她在他们身边呆着的每一天,就没有一天能消停过!
从前在朱梓陌的身边时还好,虽然朱梓陌脾气不好,性情古怪,还动不动就喜欢掐她的脖子,却也没有哪一次真的掐下去,要过她冷晴的性命,更没有如今她呆在炎子明身边过得这么——刺激!
冷晴估摸着,如果今天这样的事再来这么几次,她就是不崩溃也好不到那儿去了。
虽然浑身冰凉,可冷晴真的是累极了,在长榻一角蜷缩了一阵后,居然开始迷迷糊糊起来。然而,冷晴想入睡,却因为浑身冰凉而睡不着,想清醒过来,却又极为困顿,这种要睡不睡的状态,最是折磨人了。
最后,冷晴是在王泉那一声不轻不重的“爷!您醒了!”的喊声中倏然清醒过来的。
王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困到了极致的冷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可是在听见王泉那短短的四个字后,冷晴当即就灵台一片清明,疲乏至极的身体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当即就精神百倍起来。
蜷缩在金丝楠木榻角落的冷晴当即就抬头往对面的金丝楠木床看去,奈何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宽肩宽背的大男人将那方天地围得严严实实的,让冷晴看不见炎子明分毫。
冷晴心中莫名地有些焦急,当即就从长榻的角落挪到长榻边缘,想下榻去看炎子明的情况,哪怕只是过去确认一下,炎子明是真的醒过来了也是好的!
然而,因为冷晴之前长时间光脚踩在冰凉刺骨的地砖上,以至寒意沁骨,后来窝在长榻角落的时候又没有做保暖措施,如今冷晴的四肢百骸皆完全处于一个冰凉僵硬的状态,是以,冷晴刚一下榻踩在榻边的小脚榻上,连一丝防备也没有地,整个人几乎在瞬间就软倒在了榻边的地上。
因为冷晴摔下去的地方就在金丝楠木榻边上,以至于她脚下踩着的小脚榻都被顺带着掀翻了,在这安静的左侧殿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冷晴这厢的动静惊动了那厢的王泉和牧文,只见王泉和牧文几乎动作一致地回头朝冷晴这方看来,二人却正巧看见摔在榻边地上的冷晴正奋力从冰凉的地砖上爬起来。
牧文对于冷晴的摔倒显得毫不在意,到是王泉,当即就快步跑到冷晴身边,躬身将冷晴从冰凉的地砖上扶了起来。
在王泉的扶助下站直身子,冷晴刚准备开口向王泉道一声谢,却看见王泉竟直挺挺朝着她跪了下去!
这章内容没有修改,先发上来,明天修改内容,修改完毕后,在新章节里面会发布提醒的,到时候大家可以再重新看,或者不看也没什么事的,只是修改一下错别字和语句问题什么的,主体内容不会变动。o(n_n)o(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大功告成3
听见王泉那声不轻不重的喊声后,原本蜷缩在金丝楠木榻角落,正昏昏欲睡的冷晴当即就打了一个激灵,昏沉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冷晴堪称迫不及待地抬头往她对面的金丝楠木床看去,奈何炎子明所躺的那张金丝楠木床本就被床顶上罩下来的淡黄色四方床帐罩去了一半的位置,如今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宽肩宽背的大男人往那金丝楠木床前一站,更是将那方小天地围得严严实实的,让本就相隔甚远的冷晴根本瞧不见炎子明的身影分毫。
看不见炎子明的情形,冷晴心中莫名地有些焦急,她当即就从长榻的角落挪到长榻边缘,想下榻去看看炎子明的情况,哪怕只是过去确认一下,炎子明是真的醒过来了也是好的!
然而,因为冷晴之前长时间光脚踩在冰凉刺骨的地砖上,以至寒意沁入骨髓,后来冷晴窝在长榻角落的时候又没有做相应的保暖措施,如今冷晴的四肢百骸皆处于一个冰凉僵硬且麻木的状态,是以,冷晴刚一下榻踩在榻边的小脚榻上,脚下都没踩稳呢,冷晴就连一丝防备也没有地,整个人几乎在瞬间就软倒在了榻边的地上。
因为冷晴摔下去的地方就在金丝楠木榻边上,以至于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小脚榻都被顺带着掀翻了,在这安静的左侧殿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毫不意外地,冷晴这厢的动静惊动了那厢的王泉和牧文。
只见王泉和牧文几乎动作一致地回头朝冷晴这方看来,二人却正巧看见摔在榻边地上的冷晴正支起双臂,准备从冰凉的地砖上爬起来。
牧文显然对于冷晴的摔倒毫不在意,因为牧文只在回头后静静地看了一眼冷晴,就又将头扭了回去。到是王泉,见冷晴摔倒了,当即就快步跑到冷晴身边,躬身将冷晴从冰凉的地砖上扶了起来。
在王泉的扶助下站起身子,冷晴刚准备开口向王泉道一声谢。就看见王泉竟直挺挺地朝着她单膝跪了下去!
王泉那只左膝盖磕在坚实的地砖上的时候,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声音虽小,却也在这寂静的左侧殿中清晰可闻。
冷晴委实被王泉这一突兀的举动吓到了。几乎王泉刚一朝冷晴单膝跪下,冷晴就往后退开了一步,想要借此避开王泉。
虽然冷晴是个新时代女性,思想开明,却也没开明到可以让人给她下跪的地步。再者说。在这种封建王朝的异世,更是不能让人随便乱跪的!
然而冷晴脚下的步子刚往后退出去,她的脚后跟就好死不死地绊到了先前被她摔倒时带翻了的那只小脚踏,冷晴当即往后一摔,却是摔坐在了她身后的榻上。
坐在榻上,冷晴自知已经避无可避,正欲开口问王泉这是干什么,却瞧见单膝跪地的王泉又猛地朝她双手抱拳,神情严谨地道:“说来惭愧,我和牧文二人往日里出生入死。从不曾有过分毫畏惧,可我二人却在今天当了一回懦夫……今日若没有冷姑娘,爷这身伤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如今爷能平安醒来,多亏了冷姑娘,请冷姑娘受我王泉一礼!”王泉说完,就将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
王泉是真心觉得惭愧的,只因王泉活到如今二十有五的年纪,虽因身处宫墙之下,需要王泉跪拜的贵人实在太多太多。可除了炎子明之外,王泉无论朝谁跪拜,从来就没有真心的心悦诚服过!而冷晴,是除开炎子明之外。第一个让王泉跪得如此心服口服的人!
王泉平日里虽然混了些,做事总不着调,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王泉可是分得一清二楚的。尤其今天事关炎子明性命,王泉就更加不会犯混了。
先前王泉就做下过决定,若是今天炎子明在冷晴手上出了任何意外。王泉就先杀了冷晴,然后再自尽,以死谢罪!如果事后炎子明无碍,他便是向冷晴磕头道谢也不为过!
虽然磕头道谢只是王泉自己的想法,可既然炎子明现在就已经醒来,那就证明炎子明之后不会再有何大碍,王泉自觉他应当履行自己的想法。毕竟,如果炎子明真在冷晴手上出了任何意外,王泉是真的决定杀了冷晴的!
因为王泉跪下的位置就在冷晴脚边,是以,王泉一低头,冷晴那双赤足就完全暴露在了王泉眼前,王泉就是想避开视线,都避无可避。
本想就此闭目不看,可在看见那双沾着不少血污已经凝固的玉足的那一瞬,王泉的视线就移不开了,心底的愧疚感几乎铺天漫地:
他和牧文何其残忍啊!竟然任由冷晴如此畏寒的女子,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只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衫,赤着一双玉足地将他们家主子的伤势给处理妥当了。
为了给他们家主子治伤,冷晴全程没有吭过一声冷,愣是给扛到了最后将他们家主子的伤口包扎完毕,才提出要去榻上休息。若是换做他和牧文,定然不会全程坚持下去,至少也要先将鞋子穿上才是,毕竟这赤冰国夜里的气候,实在太过严寒了……
冷晴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他们家主子治伤,可他们两个大男人呢?冷晴主动提出为他们家主子治伤,本是一片好意,可他和牧文不想着帮冷晴将绣鞋捡回来,让冷晴少受些冻,不想着事后如何感谢冷晴也就罢了,他们二人竟从都至尾都在防备着冷晴!尤其是他,甚至动过若炎子明出了任何意外就杀掉冷晴的想法!
什么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啊!!再说了,就算炎子明今天真的没能挺过去,真的在冷晴手上出了什么意外……连缝合针线都不敢拿的他和牧文,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冷晴呢?毕竟是他们二人先生的退缩畏惧之心,冷晴这才主动顶替了他们二人啊!
心中生出此等想法后,王泉将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下去了几分。这既是他对冷晴的道谢,亦是他对冷晴的愧疚……
王泉所说的那些话,冷晴懂。冷晴也知道王泉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冷晴主动提出为炎子明缝合伤口,难道就是为了等着现在王泉的下跪道谢吗?很显然,不是的。
从主动提出要为炎子明缝合伤口的那一刻开始,冷晴的目的就很单纯:为炎子明将伤口缝合好,不让炎子明死去!至于事后炎子明本人也好,王泉和牧文也罢,冷晴根本没有想过要让他们任何一人给她道谢什么的。
是以,在王泉说完那一番似道歉又似道谢的话后,冷晴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俯身将王泉给扶了起来,口中同时说着:“古语有云: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没必要为了道谢而给我下跪。我救他,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下跪道谢的,且我本身就没想过让你们道谢这件事。”
虽然冷晴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可话语中却包含着实实在在的诚恳。
被冷晴扶着双臂站了起来,听见冷晴如此分说,王泉当即就抬眸直视冷晴的双眸,神色、语气皆十分严谨地接话道:“你不需要道谢,这是你的事情,可我却是要道谢的。你也知道,我和牧文皆无法对爷下那个手,甚至二人竟当面做出了互相推诿的事情来!如果不是你,只怕爷现在已经……”后面那句不吉利的话,王泉终究说不出口,是以,王泉直接话音一转,同样语气诚恳地对冷晴说到:“爷就是我和牧文的命,你今天救了爷,就等于救了我和牧文二人的命,你就是我和牧文的救命恩人,我王泉给救命恩人下跪道谢,理所应当!”
王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未曾从冷晴的眼睛上移开,就那么直接地与冷晴四目相对地看着。
王泉如此,就是为了让冷晴看见他眼中的诚意,清楚他并非是在与她说什么虚与委蛇的客套话,而是在真心实意地与她冷晴道谢的。
虽然冷晴才与王泉相识不到一天,可从冷晴与王泉相识的第一面,王泉就能如此恶整冷晴的行为来看,王泉平时绝对是个十分不正经的家伙!且这一天的光景相处下来,冷晴已经习惯了王泉的不着调了,如今突然面对如此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王泉,冷晴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冷晴心知她若是再与王泉在“有没有必要下跪道谢,以及她本身不需要道谢”这两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可能会让王泉越发与她较真!
遂,为了宽慰王泉,冷晴只好抿唇一笑,语带笑意地道:“我救他的目的真的很单纯,保住他的命,让他能继续活着,继续跟我斗嘴。否则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以后的日子得多无聊啊!再者,炎子明不仅是你们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我和他可是签了三年的契约的,要是主子就这么死了,我这丫鬟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啊……”
这些话虽不全是冷晴的真心话,可开头那几句,却绝对是真到不能再真的真心话了。
对于冷晴这番言辞,王泉也不刻意去与冷晴讨论计较,王泉只咧嘴一笑,将道谢这件事揭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章名待定1
首先……小墨又来坑了,这张又是先垫着的 = =
以前小墨都是将这种话发在作者感言里,但是怕大家看不到,还是直接放正文里吧,反正都是用来充字数的……不要打小墨/(ㄒoㄒ)/~~
小墨以为辞职了就可以安心写文了,结果……小墨的爸爸一有工作就拉着小墨一起去,而且是临时的,毫无预兆的,总是杀小墨一个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几乎隔一、两天就要被小墨的爸爸拉去打下手,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然后小墨就完全赶不上写文了/(ㄒoㄒ)/~~
可是为了拿全勤……小墨只能先用这种坑法保住全勤,然后再修改内容了。
毕竟写作一个月也只有几百而已,完全不够小墨自己花用,小墨难免要去打杂工挣钱,希望大家小小地谅解一下。呃……虽然小墨有时候比较坑,但是不会让大家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的,这点小墨保证!
所以……以下内容不用看了,与上一章重复,小墨明天上午抽时间修改了。等到修改完毕,会在下一章作者感言里放出提醒的。
听见王泉那声不轻不重的喊声后,原本蜷缩在金丝楠木榻角落,正昏昏欲睡的冷晴当即就打了一个激灵,昏沉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冷晴堪称迫不及待地抬头往她对面的金丝楠木床看去,奈何炎子明所躺的那张金丝楠木床本就被床顶上罩下来的淡黄色四方床帐罩去了一半的位置,如今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宽肩宽背的大男人往那金丝楠木床前一站,更是将那方小天地围得严严实实的,让本就相隔甚远的冷晴根本瞧不见炎子明的身影分毫。
看不见炎子明的情形,冷晴心中莫名地有些焦急,她当即就从长榻的角落挪到长榻边缘,想下榻去看看炎子明的情况,哪怕只是过去确认一下,炎子明是真的醒过来了也是好的!
然而。因为冷晴之前长时间光脚踩在冰凉刺骨的地砖上,以至寒意沁入骨髓,后来冷晴窝在长榻角落的时候又没有做相应的保暖措施,如今冷晴的四肢百骸皆处于一个冰凉僵硬且麻木的状态。是以,冷晴刚一下榻踩在榻边的小脚榻上,脚下都没踩稳呢,冷晴就连一丝防备也没有地,整个人几乎在瞬间就软倒在了榻边的地上。
因为冷晴摔下去的地方就在金丝楠木榻边上。以至于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小脚榻都被顺带着掀翻了,在这安静的左侧殿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毫不意外地,冷晴这厢的动静惊动了那厢的王泉和牧文。
只见王泉和牧文几乎动作一致地回头朝冷晴这方看来,二人却正巧看见摔在榻边地上的冷晴正支起双臂,准备从冰凉的地砖上爬起来。
牧文显然对于冷晴的摔倒毫不在意,因为牧文只在回头后静静地看了一眼冷晴,就又将头扭了回去。到是王泉,见冷晴摔倒了,当即就快步跑到冷晴身边,躬身将冷晴从冰凉的地砖上扶了起来。
在王泉的扶助下站起身子。冷晴刚准备开口向王泉道一声谢,就看见王泉竟直挺挺地朝着她单膝跪了下去!
王泉那只左膝盖磕在坚实的地砖上的时候,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声音虽小,却也在这寂静的左侧殿中清晰可闻。
冷晴委实被王泉这一突兀的举动吓到了,几乎王泉刚一朝冷晴单膝跪下,冷晴就往后退开了一步,想要借此避开王泉。
虽然冷晴是个新时代女性,思想开明,却也没开明到可以让人给她下跪的地步。再者说。在这种封建王朝的异世,更是不能让人随便乱跪的!
然而冷晴脚下的步子刚往后退出去,她的脚后跟就好死不死地绊到了先前被她摔倒时带翻了的那只小脚踏,冷晴当即往后一摔。却是摔坐在了她身后的榻上。
坐在榻上,冷晴自知已经避无可避,正欲开口问王泉这是干什么,却瞧见单膝跪地的王泉又猛地朝她双手抱拳,神情严谨地道:“说来惭愧,我和牧文二人往日里出生入死。从不曾有过分毫畏惧,可我二人却在今天当了一回懦夫……今日若没有冷姑娘,爷这身伤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如今爷能平安醒来,多亏了冷姑娘,请冷姑娘受我王泉一礼!”王泉说完,就将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
王泉是真心觉得惭愧的,只因王泉活到如今二十有五的年纪,虽因身处宫墙之下,需要王泉跪拜的贵人实在太多太多,可除了炎子明之外,王泉无论朝谁跪拜,从来就没有真心的心悦诚服过!而冷晴,是除开炎子明之外,第一个让王泉跪得如此心服口服的人!
王泉平日里虽然混了些,做事总不着调,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王泉可是分得一清二楚的。尤其今天事关炎子明性命,王泉就更加不会犯混了。
先前王泉就做下过决定,若是今天炎子明在冷晴手上出了任何意外,王泉就先杀了冷晴,然后再自尽,以死谢罪!如果事后炎子明无碍,他便是向冷晴磕头道谢也不为过!
虽然磕头道谢只是王泉自己的想法,可既然炎子明现在就已经醒来,那就证明炎子明之后不会再有何大碍,王泉自觉他应当履行自己的想法。毕竟,如果炎子明真在冷晴手上出了任何意外,王泉是真的决定杀了冷晴的!
因为王泉跪下的位置就在冷晴脚边,是以,王泉一低头,冷晴那双赤足就完全暴露在了王泉眼前,王泉就是想避开视线,都避无可避。
本想就此闭目不看,可在看见那双沾着不少血污已经凝固的玉足的那一瞬,王泉的视线就移不开了,心底的愧疚感几乎铺天漫地:
他和牧文何其残忍啊!竟然任由冷晴如此畏寒的女子,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只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衫,赤着一双玉足地将他们家主子的伤势给处理妥当了。
为了给他们家主子治伤,冷晴全程没有吭过一声冷,愣是给扛到了最后将他们家主子的伤口包扎完毕,才提出要去榻上休息。若是换做他和牧文,定然不会全程坚持下去,至少也要先将鞋子穿上才是,毕竟这赤冰国夜里的气候,实在太过严寒了……
冷晴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他们家主子治伤,可他们两个大男人呢?冷晴主动提出为他们家主子治伤,本是一片好意,可他和牧文不想着帮冷晴将绣鞋捡回来,让冷晴少受些冻,不想着事后如何感谢冷晴也就罢了,他们二人竟从都至尾都在防备着冷晴!尤其是他,甚至动过若炎子明出了任何意外就杀掉冷晴的想法!
什么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啊!!再说了,就算炎子明今天真的没能挺过去,真的在冷晴手上出了什么意外……连缝合针线都不敢拿的他和牧文,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冷晴呢?毕竟是他们二人先生的退缩畏惧之心,冷晴这才主动顶替了他们二人啊!
心中生出此等想法后,王泉将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下去了几分。这既是他对冷晴的道谢,亦是他对冷晴的愧疚……
王泉所说的那些话,冷晴懂。冷晴也知道王泉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冷晴主动提出为炎子明缝合伤口,难道就是为了等着现在王泉的下跪道谢吗?很显然,不是的。
从主动提出要为炎子明缝合伤口的那一刻开始,冷晴的目的就很单纯:为炎子明将伤口缝合好,不让炎子明死去!至于事后炎子明本人也好,王泉和牧文也罢,冷晴根本没有想过要让他们任何一人给她道谢什么的。
是以,在王泉说完那一番似道歉又似道谢的话后,冷晴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俯身将王泉给扶了起来,口中同时说着:“古语有云: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没必要为了道谢而给我下跪。我救他,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下跪道谢的,且我本身就没想过让你们道谢这件事。”
虽然冷晴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可话语中却包含着实实在在的诚恳。
被冷晴扶着双臂站了起来,听见冷晴如此分说,王泉当即就抬眸直视冷晴的双眸,神色、语气皆十分严谨地接话道:“你不需要道谢,这是你的事情,可我却是要道谢的。你也知道,我和牧文皆无法对爷下那个手,甚至二人竟当面做出了互相推诿的事情来!如果不是你,只怕爷现在已经……”后面那句不吉利的话,王泉终究说不出口,是以,王泉直接话音一转,同样语气诚恳地对冷晴说到:“爷就是我和牧文的命,你今天救了爷,就等于救了我和牧文二人的命,你就是我和牧文的救命恩人,我王泉给救命恩人下跪道谢,理所应当!”
王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未曾从冷晴的眼睛上移开,就那么直接地与冷晴四目相对地看着。(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你们都烦2
那厢,牧文在王泉叽叽喳喳的唠叨声中,和王泉一起去做炎子明交代的事情去了,这厢,站在金丝楠木床边的冷晴垂眸看着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脸色、唇色皆苍白如纸,始终微微阖着眸子休憩的炎子明,冷晴面上是一副犹豫、晦暗莫测的神情。
筹措半晌后,冷晴才缓缓张口,如此轻声询问到:“炎子明,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缝针究竟有多痛,冷晴虽没有亲身体验过,可光想想用针线跟缝衣服一样地将皮肉缝合在一起,冷晴也能想象到那得有多痛!
再者,冷晴也并非完全没见过医生给人缝针。
冷晴以前念高中那会儿,是个夏季,蒙语因为贪玩儿,不小心将手臂摔在了碎玻璃上,蒙语那白嫩嫩的手臂当场就被锋利的玻璃划出了一道食指长的伤口,那鲜血流的,就跟开了闸的江水一样,怎么止都止不住。
偏偏那时候蒙爸爸、蒙妈妈皆工作繁忙,几乎每天都忙得早出晚归的,委实十分疲累。冷晴就想着,既然蒙语伤都已经伤了,她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既定事实再去打扰蒙爸爸、蒙妈妈,让他们二老也跟着操心受累的,冷晴就自己做主,带着哭哭啼啼的蒙语去了医院。
医生在检查了蒙语的伤势,为蒙语做了简单的创口消毒后,直接丢出一句“如果不想留疤,缝针就不能打麻醉”的话来。
当时冷晴的意思是让蒙语打麻醉来的,免得缝针的时候太过痛苦,至于疤痕,可以以后再想办法祛除。毕竟当今医疗如此发达,一道小小的疤痕何足为患?
但是那时候,向来胆小的蒙语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无论冷晴说什么都死活不肯打麻醉,非要坚持不打麻醉缝针,只因为蒙语担心万一打了麻醉留了疤痕,以后疤痕去不掉了可怎么是好?
而冷晴。她从来都拿蒙语这个妹妹没办法,也就由着蒙语的小性子去了。
那时候,蒙语手臂上不过一指长的伤口整整缝合了十针!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从缝合的第一针开始。一直到最后一针缝合完毕,蒙语是全程哭过去的,而且哭到最后,蒙语的嗓子都哭哑了。
一直守在蒙语身边的冷晴目睹了全程,冷晴的一颗心也一直揪着。可是冷晴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蒙语自己选择的。
事后,蒙语不止一次双眼含泪地跟冷晴说过,她以为缝合伤口跟平常打点滴是一样的,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痛,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缝针居然会那么那么痛,她一定选择让伤口留疤,也不敢不打麻醉就缝针的。
当然了,这也从侧面认证了什么叫做“无知者无惧”。
蒙语只不过缝合了十针就可以痛成那样。虽然这不排除是因为蒙语自身承受能力差,扛不住缝针的疼痛……
但是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却是在没有打麻醉的情况下实实在在地缝合了三十七针的!!而且操针之人,还是冷晴这个从来没有碰过针线,门外到不能再门外的“门外汉”。可想而知,炎子明所要承受的痛苦,绝对比当年的蒙语要翻了数倍。
虽然炎子明全程都处于昏迷状态,如此的确可以让炎子明少些疼痛感,可这并不代表炎子明的痛觉神经也完全与炎子明一起昏迷了。否则,也不会在冷晴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到第十二针的时候,原本一直被炎子明握在他左手中的那块白令会突然掉落在牧文的脚边了!
很显然。那时候炎子明是明显感觉到疼痛了,才会有了那种反应。
既然在缝合到第十二针的时候炎子明能被痛醒,那后面的那二十五针,难保炎子明不会感觉到痛感。更何况。伤口缝合之后,血虽止住了,可缝合伤口的地方应当还是足以让人疼痛难忍的……
听见冷晴的声音,炎子明终于缓缓睁开了他那双微微阖着的眸子。
冷晴站立的地方恰好在炎子明的视线边缘,可因为背上的伤势,趴在床上的炎子明也没办法挪动脑袋去看冷晴。炎子明便只能掀着眼皮,斜着眼睛地看着冷晴。
与冷晴四目相对后,炎子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忽而缓缓张口,吐出一句语气颇为幽怨的话来:“你说疼不疼?你也真是狠得下心啊!居然能下如此狠手地往我背上缝上三十七针!”话音一顿,炎子明又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连王泉和牧文都不敢。”
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含着明晃晃的让人听得出的幽怨,且他面上表情亦十分哀怨。尤其是炎子明说完了还不忘将他那双苍白的唇一撅,一副十足十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与他往日里的恣意潇洒截然不同,却又别具一番风情。
然而,冷晴此时可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炎子明这番故作出的别样风情,因为冷晴闻言,却是直接将双眸一瞪,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满面哀怨的炎子明。
也不怪冷晴如此,实在是连冷晴自己都没敢认真去数她究竟给炎子明缝合了多少针,可现在看来,炎子明怎么比她这个动手缝针的人还要清楚缝合的针数?!!
炎子明见冷晴倏然张大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瞪着自己,全然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炎子明下意识地就裂了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炎子明刚一笑,颤动的胸腔就牵扯到了他背后的伤口,疼得炎子明当即就收了笑意,转而龇牙咧嘴起来。
疼过那一阵儿后,炎子明也不敢再放肆了,便只能撇了撇嘴,继续语气幽怨地说道:“瞪着我做什么?从你第一针扎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后面你扎的每一针,我都替你一针一针地数着呢!足足三十七针,一针不差。
还有啊,你肯定从来没有碰过针线这种东西吧!因为你缝合到第十二针的时候,你扎错了地方都不知道将针抽出来重新扎,居然就那样直接在我的伤口里面乱挑!!我说冷大小姐,您老人家这是当我的皮肉是破布衣裳,可以随意挑着针线缝不成?您老人家这手法……今天躺在这里的若是换成其他人,就是活活痛死,也不足为奇了。”
对于炎子明这近乎控诉般的言辞,冷晴没有做出丝毫反驳,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任由炎子明一字一句地控诉她的过失。
眼见着冷晴竟将头低了下去不看他,炎子明顿时更加委屈了:“我承认我平日里是爱与你斗嘴,总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地就气着你玩儿,可你也不至于逮着机会就如此报复我吧!”
说实话,冷晴很无辜,她也不想让炎子明活活遭罪啊!再说了,也不能怪她活到如今这二十三岁的年纪却从来没有碰过针线,因为她是冷晴啊!虽然她早早地就没了亲生父母,可她自小就有蒙爸爸、蒙妈妈疼爱着,二老自将她接到蒙家后,从来就没让她穿过缝补过的衣裳,蒙家也根本没有针线这种东西好吗!!所以从来没碰过针线,真心不是她冷晴的错……
不过,冷晴也是至此才恍然大悟——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炎子明竟然全程都是清醒着的吗?而且,正如炎子明所说的那般,她的确在缝合到第十二针的时候出来那么一点点……小意外!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炎子明从头至尾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唯独在她缝合到第十二针的时候,炎子明却将他手中一直握着不曾放开的白令掉在了地上,却原来是炎子明那一下没有忍住疼痛吗?
可是思及此,冷晴又有些想不通了:既然炎子明在一开始就醒来了,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告诉他们呢?为什么非要默默地忍受着缝合伤口的疼痛??
抬头看向趴在她面前的金丝楠木床上,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炎子明,冷晴抿了抿唇,筹措了一会儿,才张口问道:“那你怎么不睁开眼告诉我们你已经醒了?为什么要默默地忍受着?”心中是怎么想的,冷晴也就怎么毫不避讳地将她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对于冷晴这等傻乎乎的疑问,炎子明的第一反应是不予理会的,可炎子明却在思绪转动间,仍旧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冷晴:“我要是那会儿就睁开眼睛告诉你们我已经醒了,你能保证你还能下得去那个手?”
对于炎子明的反问,冷晴选择了默然。因为炎子明这话的确没有说错,如果炎子明一开始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让为他缝合伤口的冷晴知道他醒来了,别说炎子明能忍住缝合伤口的疼痛,就是冷晴自己……若她见他醒着,也定然没办法再下那个狠手了!
毕竟只要炎子明一直不睁开眼睛,冷晴就可以一直当做炎子明仍处于昏迷状态,冷晴就可以少些顾虑。
只有冷晴心无所虑,才能在缝针的时候保持镇静,才能将她手中的缝合针扎得准确,轻易不会出差错!(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你们都烦3
就在炎子明与冷晴交谈的这会儿功夫,牧文与王泉二人已经手脚利落地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全部处理妥当了。
王泉和牧文也就是在面对需要缝合伤口的人是炎子明的时候,二人才会显得软弱、退缩,这是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太过在乎炎子明所致,可若是换成需要缝合伤口的是别的什么人,那王泉和牧文可就不会那样儿了。
是以,王泉和牧文在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悉数搬到了那张金丝楠木榻上后,王泉便将先前放在金丝楠木床边的金丝楠木小几上的药箱拿了过去,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该缝合的伤口缝合了,该包扎的伤口包扎了……总之那三名蒙面黑衣人都给牧文和王泉二人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做好这一切后,收拾了药箱,见榻上的三名蒙面黑衣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牧文与王泉对视一眼,便双双转身朝着那张金丝楠木床走去。
王泉和牧文二人并肩走到冷晴身边后便停住了脚步,王泉没有说话,到是牧文朝着炎子明如是拱手禀报到:“爷,都将她们处理妥当了,现在就等着她们自己醒来了。早的话应该明日天明都能醒来,最迟也不过日暮。”
即便是向炎子明禀报事情,牧文也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模样,与站在他身边,脸上挂满了笑意的王泉形成了鲜明了对比。同时,也只有在面对炎子明的时候,惯于沉默寡言的牧文才不会惜字如金。
炎子明自是相信王泉和牧文的能力的,闻言,炎子明也没有抬眸去看王泉和牧文,只是兀自点了点头,继续语气虚弱地吩咐道:“将她们都搬去你们的寝殿,好生看管着她们,别让其中任何一人出现任何意外。”
“是!爷!”牧文恭敬领命,可是话音一转,牧文却又说到:“不过爷。看管她们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让属下留下来照顾爷您吧!”
王泉一听牧文这话,当即就不高兴了。只见王泉将嘴巴一瘪,语气颇为愤懑地反问牧文:“为什么是你留下来!我就得去看管着她们?”
对于王泉的愤懑。牧文只是言简意赅地甩出一句话:“你太呱噪,会吵到爷。”
不得不说,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愣是将善于言辞的王泉噎得半天没能接话。
半晌儿后,王泉才抬手搂上牧文的肩膀。手下使了狠劲儿,将足足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的牧文径直搂得上半身歪向了他这边后,王泉便将他那双大圆眼狠狠地瞪向牧文,语气幽怨地对牧文说到:“好兄弟……不这么诚实,你会死吗?”
侧脸看向王泉,牧文想也没想地就说到:“我没说错。你留下,爷会烦,不能休息。我留下,爷不会烦,可以休息。”
即便肩膀被王泉那厮搂得生疼。牧文依旧面无表情地坚持着他的立场。但是牧文看着王泉的那双眸子一眨不眨地,却是在无声地证明着他并非在与王泉斗嘴,而是在极度认真地陈述事实。
对于如此较真的牧文,王泉颇感无奈地放松了他手下搂着牧文的力道,而后王泉挑眉,朝着牧文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
就在牧文对王泉笑得如此神秘兮兮而微微蹙眉的时候,却见王泉忽然将双唇凑到牧文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你真这么觉得?可我怎么觉得,我们谁留下爷都会觉得烦呢?”
就像是为了验证王泉的话,王泉的话音都未曾落下。炎子明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就紧接着地传进了牧文耳中:“你们谁留下我都烦!都走!”
虽然炎子明的声音很轻很弱,牧文却依旧听出了炎子明语气里夹带的不!高!兴!
扭头看向已经松开他的肩膀,兀自转身往那方金丝楠木榻走去的王泉,牧文默然。他和王泉。他从来都是最不懂爷的心思的那一个……
“是!爷!属下这就退下。”朝炎子明恭敬地一揖,牧文这转身尾随王泉而去。
这厢,王泉和牧文终于离开了,一直站在王泉和牧文身边的冷晴却是不自觉地轻呼出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是被他们两个吵死了!
“参汤熬好了没有?”炎子明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倏然传进了正在分神的冷晴耳中。
冷晴闻言,下意识地扭头往炎子明脚侧的那只银碳火炉看过去,却蓦然看见。先前王泉放在银碳火炉的炉火中,用来盛参汤的那只纯黑色瓦罐的盖子已经被罐子里翻腾的参汤顶起来了,正在罐口“扑哧扑哧”地跳动着,有不少汤水已经溢出了罐口,浇在了罐子底下烧得旺盛的炭火上,将炙热的炭火浇得嗤嗤作响。
冷晴见状一愣,随即一惊,唯恐罐子里的参汤都给“扑哧”没了,冷晴立即迈动步子朝那方走了过去。
其实冷晴是想跑过去来着,可是她的双脚太过冰冷僵硬,若是跑起来,步子根本迈不开,还极有可能摔倒。所以,即便冷晴再心急,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走过去。
有些艰难地拖着脚步走到银碳火炉边,冷晴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就这般直接伸手去端那罐在炭火中煨了小半个时辰,连罐子底部都被猩红色的炭火烧得微微发红的参汤……
“冷晴!!”就在冷晴的手掌即将触摸到那只纯黑色的瓦罐的时候,一声爆喝徒然自冷晴身后响起,惊得冷晴手下动作一顿。
不等冷晴回头去看,炎子明那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便又继续响起:“你这是准备废了你那双手吗?!!”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冷晴循着炎子明的声音低头看向她已经伸出去的那双手掌,那双带血的手掌离那猩红色的炭火已经不到两掌长的距离了,原本冰凉麻木的指尖也渐渐感觉到了灼烫感。
回过神的冷晴当即将双手收了回来,转而抓起她身上的厚氅衣缘,一手扯着多余的厚氅衣缘,避免厚氅掉进炭火中,而后另一只手用厚氅衣缘将瓦罐口包裹住,这才将整只瓦罐从猩红色的炭火中提了起来。
虽然冷晴现在因为四肢百骸冰冷僵硬麻木而感觉迟钝,可这并不影响炙热的炭火灼伤冷晴身上任何地方!
倘若不是炎子明及时出声提醒,只怕冷晴那双手这会儿已经被炭火烧得滚烫的罐身烫成了猪蹄,而且冷晴定会因为猝不及防的烫伤而将好不容易熬好的参汤一同打翻!
还有更惨淡的一种情况,那就是冷晴将参汤打翻后,砸在地上的滚烫参汤轻则只是溅几滴到冷晴赤着的双足上,将冷晴的双足烫起几个不大不小的水泡;重……则整只烧红的瓦罐带着滚烫的参汤一同直接砸在冷晴赤着的双足上,将冷晴的双足也一并给烫熟了!
如此一来,冷晴不仅吃了大亏,给炎子明补身子的参汤也没了,简直是得不偿失到了极限!
上诉之事并非无稽之谈,只因即便现在冷晴用她身上的厚氅捧着那只纯黑色的瓦罐,冷晴也能感觉到来自于瓦罐的滚烫热意。这还是在冷晴的双手被冻得冰凉麻木,几乎痛感丧失的情况下!
可以想见,如果当时炎子明没能及时制止冷晴的莽撞,冷晴现在该是怎样一副惨景!
看着冷晴用她身上的厚氅捧着那只纯黑色的瓦罐慢悠悠地走回到他面前,炎子明真不知道他是该生气地呵斥冷晴,还是默不作声地将此事揭过去。
炎子明不敢去想象,如果刚刚他没有一直盯着冷晴瞧,没有视线一直追随着冷晴,没有正好瞧见冷晴准备就那样赤着一双手去端煨在炭火中许久的瓦罐,没有及时出声喝止住冷晴,冷晴那双手……现下该变成什么样……
也是直到刚刚炎子明才发现,平日里看着那般精明干练,任何事一点就通的冷晴,一旦她犯起傻来,岂止是驷马难追,简直是四百匹马都追不回来!
等着冷晴将滚烫的参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那张金丝楠木小几上后,炎子明这才瞪着眼看向冷晴,出口的声音虽因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却并不妨碍炎子明话语中的气愤:“我不过就说了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是吧?你不知道我只是在于你开玩笑吗?好,我就算你是不高兴,可你也用不着拿你自己的身体出气吧!到时候你若伤着了,指望谁来伺候你!!”
冷晴本是一片好心,如今却被炎子明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冷晴的倔脾气立时也起来了。只见冷晴当即也回瞪向炎子明,语气冷冰冰地反驳道:“你想太多了!我不是你,从没指望过谁来伺候我,我也没和你置气,我只是……”话到此处,冷晴的话音戛然而止。
见冷晴突然止住了话头,炎子明挑眉:“只是什么?!”
抿了抿唇,冷晴犹豫了一会儿,才神情嗫喏着说到:“我只是怕参汤都扑没了,心里一着急,也没想太多就伸出了手去……”(未完待续。)
第一章 工于心计1
牧文和王泉已经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都搬出了这间左侧殿,回了他们自己的右侧殿去看管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去了。如今这偌大的左侧殿中,只剩下了炎子明和冷晴二人。
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被血迹染得斑驳的橘色缎面棉被盖得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的炎子明,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始终随着冷晴的移动而转动着,只是炎子明眼中神色晦暗莫测,让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
冷晴只需一抬头,便能瞧见炎子明正盯着她看,然而冷晴的所有注意力此时皆放在了她手中那只用她身上的厚氅衣缘包裹着的纯黑色瓦罐上。冷晴生怕因为她迈动的脚步而将罐子里的参汤洒了出来,是以,冷晴脚下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小心。
正因如此,直到冷晴捧着那罐子参汤走到了金丝楠木小几前,冷晴也未曾注意到炎子明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炎子明一直静静地等着冷晴将她手中捧着的那罐子滚烫的参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床头的那张金丝楠木小几上后,炎子明这才收敛了他盯着冷晴的视线,转而瞪着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看向冷晴。
炎子明出口的声音虽因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却并不妨碍炎子明话语中的气恼:“我不过就说了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是吧?你不知道我只是在与你开玩笑吗?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好,就算你是不高兴,可你也用不着拿你自己的身体出气吧!到时候你若伤着了,指望谁来伺候你!!”
这是炎子明背后有伤,不能随意乱动,否则,炎子明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定然已经爬起来去揪冷晴的耳朵了!就像往日里王泉犯了错,炎子明实在气急了,又不能真的苛责王泉。炎子明就会揪着王泉的耳朵训斥王泉一样。
其实刚刚冷晴若真将她自己烫伤了,与他炎子明也无甚关系,因为冷晴无论受伤与否,皆不会干扰到炎子明的生活。
若说冷晴现下受伤了。便无人能照顾卧伤在床的炎子明,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炎子明好歹也是堂堂的赤冰国储君,虽然这储君的声名已经被炎子明自己糟蹋得所剩无几了,可炎子明身边该有的伺候他的宫人那是一个也不少的!且炎子明身边还有王泉和牧文这两名忠心耿耿的下属,炎子明还会烦愁无人照顾他不成?
虽然炎子明今夜受伤一事。对外的确要瞒得密不透风,可这并不妨碍聪明如斯的炎子明找两个不会乱说话的宫人来伺候他自己啊!
可是道理想得再通透明白又能怎样?连炎子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见冷晴预备将她那双莹白的小手就那般送进那烧得猩红的炭火中时,炎子明莫名其妙地就惊怒了!便是到了现在,炎子明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用如此气恼的语气来责备冷晴。
首先是炎子明找不清楚他自己生气的原因,可越是找不清楚,炎子明就越是气恼。其次,是炎子明生完气,责备完冷晴了,却又忍不住问他自己——他有什么资格来责备冷晴?
炎子明很清楚。他名义上虽与冷晴签订了三年的契约,在这三年间他炎子明就是冷晴的主子,而冷晴便是他的贴身丫鬟。可是,炎子明真能与冷晴以主仆的身份相处吗?
炎子明可不会忘记,上个月,在冷晴与朱梓陌成婚那一日,他那位远在秦山之巅的师傅可是让他的三师弟林萧阳不远千万里地送了一块白令来给冷晴的!还美名其曰:这是送给朱梓陌新婚夫人的贺礼!
朱梓陌在冷晴之前从未娶亲,连妾侍、通房都没有一个,冷晴就是朱梓陌的第一任正室夫人,他师傅这句话。不就是点名道姓地是要将白令送给冷晴的吗?!
每一块白令都是由炎子明、朱梓陌、林萧阳三人的师傅亲手所造,而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且不可做出任何会伤拥有白令之人性命之事,还要尽全力护其周全。也就是说,见白令者,如见其师。
炎子明自觉他身为师傅的亲传大弟子,理当严遵师命,谨遵白令含义,为他下面的那两个师弟。尤其是朱梓陌,做出个榜样来。
既然首先便是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那炎子明与冷晴之间的契约便是不能再作数的,否则便算是间接地违反了这一点。
毕竟,冷晴若真成为他炎子明的奴婢了,难不成还要他堂堂的主子去尊重一名小小的婢女??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冷晴有他那位师傅送的白令在前面挡着,炎子明哪敢真将冷晴当做他身边伺候的丫鬟看待、使唤??炎子明敢保证,他若敢这么做,他那位师傅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师傅他老人家还不得奔下秦山之巅来揭了他的皮!!
说来说去,因为一块白令,炎子明真是连责备冷晴的资格都没有!!别提炎子明有多憋屈了!
冷晴可没炎子明那么多想法,冷晴只觉得,她本是一片好心,如今却被炎子明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冷晴的倔脾气立时也起来了。
只见冷晴当即也回瞪向炎子明,语气冷冰冰地反驳道:“你想太多了!我不是你,从没指望过谁来伺候我,我也没和你置气,我只是……”话到此处,冷晴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见冷晴突然止住了话头,炎子明挑眉,神色似轻蔑似好奇:“只是什么?!”
抿了抿唇,冷晴没有立即回答炎子明,只兀自回眸看着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小几上搁着的那罐子参汤,神色似有些犹疑。
炎子明就那般趴在金丝楠木床上,斜着眼地看着冷晴,也不出言催促冷晴,只安静地等着冷晴自己说出那个“只是”。
冷晴到也是真没给炎子明面子,足足盯着那只纯黑色的瓦罐看了好一会儿后,冷晴才语气嗫喏地解释到:“你现在身体虚弱,急需要高营养的食物补身体,我怕参汤被炭火烧干了,你没了参汤,身体不能好好康复,心里一着急,也没想太多就将手伸了出去……”
冷晴说完这番话后,似乎有些郁闷,也不去看炎子明,只兀自将头低低地垂着。
炎子明闻言,面上的轻蔑神色却是瞬间便僵住了。
炎子明先前真的以为冷晴那般赤着一双手去端煨在炭火中许久的瓦罐,是因为不满他先前与她说的那一番玩笑话,借此来与他置气,所以炎子明才会这般气恼的。
炎子明气冷晴的不懂爱惜她自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如此折腾她自己。恼他自己不该与冷晴说那番玩笑话,不然冷晴也不会与他置气了!
然而,炎子明怎么也没想到,冷晴却并非是在与他置气,只是单纯地怕参汤被烧干了,他没有参汤喝……
想通了这些,炎子明舒缓了面上所有神色,敛了眸子,不敢再去看冷晴。半晌儿后,炎子明却又低低地呢喃了一句:“真是个傻丫头……”
许是因为被这夜里的寒凉冻得浑身冰凉一片,冷晴只觉得她那颗往日里无比灵活的脑子如今也被一同冻僵了,别说思考了,连注意力都有些无法集中。
再加上炎子明的声音本就低沉,冷晴就更没能听清炎子明刚刚说了句什么,只是模糊地听见炎子明嘀咕了一句话罢了。
可偏巧冷晴就以为炎子明是在与她说话,便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炎子明,神色疑惑地问他:“你说什么?”
抬眸,看着冷晴面上那明晃晃的疑惑神色,炎子明也没打算与冷晴说明白,只勾唇浅笑:“我问你参汤什么时候能喝?”
闻言,冷晴伸手去轻轻碰了碰那只纯黑色瓦罐的罐身,触手之下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冷晴便径直将瓦罐端了起来,同时道了一句:“现在就能喝了。”话音一转,冷晴语带调侃地说到:“也亏得你们这里这么冷,拿起来的时候那么烫的汤水,不过放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温汤水了。”
对于冷晴的调侃之言,炎子明抿唇,面上一派的不置可否。赤冰国有多严寒,炎子明可比她冷晴清楚。
而冷晴那边,她也就是嘴上说得轻巧,可当冷晴揭开瓦罐的盖子,看见瓦罐里盛着大半罐子,泛着微微黄色,罐底还沉着许多切成圆片的人参的参汤的时候,冷晴不禁有些犯难了:这汤是熬好了,可没有汤勺,她该怎么喂给炎子明喝?难不成要她直接捏着炎子明的下巴用灌的吗?她要敢这么做,等过段时日炎子明身体恢复了,还不得杀了她……
见冷晴一手捧着那只纯黑色的瓦罐,一手捏着瓦罐的盖子,整个人几乎是直挺挺地杵在金丝楠木小几前,久久都不曾动弹,炎子明只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了?汤有问题?”
话虽如此问,可炎子明却绝没有怀疑参汤真有问题。不说别的,就说这参汤是王泉亲自去准备的,炎子明就不会有任何怀疑!可看冷晴那眉头紧蹙的模样……(未完待续。)
ps:第五卷的第一章……
第二章 工于心计2
金丝楠木小几上搁着的那盏柱灯上插着的蜡烛烛心倏然爆出一声“噼啪”声响,让这清冷的左侧殿多了丝人气。
冷晴本是捧着参汤忧愁,听见炎子明问她,冷晴便垂眸看向炎子明,面上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语气也十分纠结:“汤是没问题,可是王泉没有带汤勺过来,这么大一罐子参汤,你背上有伤又不方便坐起来,你要怎么喝啊?!”
原本还满心疑虑,都准备让冷晴将王泉喊来问话的炎子明听了冷晴这话,又瞧见冷晴那一副纠结不已的小模样,炎子明委实有些哭笑不得。可炎子明又不敢真笑出声儿来,怕他一笑起来,又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炎子明憋了好半天才将溢到唇边的笑意憋回了肚子里。
只见炎子明弯着眉眼,无声地笑看着冷晴,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道:“谁说我要喝了!”
冷晴闻言,下意识蹙眉:“你不喝?谁喝?”
点头,炎子明与冷晴对视着,他的眉眼、唇角均挂着难以言喻的笑意。
冷晴见状,心头的疑惑越发深重了:炎子明这是中邪了吗……
却见炎子明双唇阖动,出口的声音虽依旧虚弱,却在这安静的左侧殿内清晰可闻:“我不喝,你喝!你也看到了,我虽受了如此重的伤,还不是没多久就醒过来了?你且放心,我自幼习武,内力浑厚,身子骨比常人强健了数十倍不止,如今你又帮我将伤口都缝合了,这点小伤,可就更要不了我炎子明的性命了!
再者,之前牧文和王泉那两个家伙将一整瓶九转还魂丹都给我吃下去了,那玩意儿是用这天下间最滋补的十余种草药研制而成,不知比这罐子单调的参汤强了多少倍!而且,现在九转还魂丹的药力还积在我体内没有完全消化呢!
若非要换个说法,你看我如今身体如此虚弱,你们又是给我吃九转还魂丹。又是给我灌参汤的,就不怕我一个虚不受补,背过气去??所以说啊,我如今喝不喝它都是无所谓的。到是你……”话音至此一顿。却见炎子明视线一转,竟是往冷晴的双足撇了过去。
炎子明先前一直将视线落在冷晴的上半身上,只顾着注意冷晴手上的动作去了,反倒忽略了冷晴的双足竟一直是赤着的!
若非刚才因为误解了冷晴,炎子明没敢去看冷晴。反而将眸子低敛了下去,只怕炎子明到现在也不会注意到,冷晴竟然一直赤着双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
这一路北上,炎子明与冷晴相处了足足二十五日的光景,炎子明不敢说他有多了解冷晴,因为炎子明总有些看不透冷晴,可至少有一点,炎子明敢拍着他的胸脯说,他最是清楚不过了!那就是冷晴十分地——畏寒!!
因为冷晴这畏寒的毛病,自从进了赤冰国国境。抵达赤冰国国都怀安的这一路上,炎子明和牧文可真没少被冷晴折腾,尤其是夜里三人宿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和牧文两人的棉絮几乎都给了冷晴,他们两个大男人,统共只留了两条棉被,一人一条。
可饶是如此,一人霸着几条棉絮的冷晴还是冷得直哆嗦,整夜地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扰得炎子明与牧文也无法安静休息。
冷晴真心不是一般的畏寒。就炎子明和牧文、王泉三人见过的所有女子加在一起,只怕她们也没有冷晴一个人这般畏寒的!
此刻认真看着冷晴那双沾着许多凝固血污的玉足,炎子明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如此畏寒的冷晴如今却赤着一双玉足站在冰凉刺骨的地砖上,可冷晴却像毫无所觉。根本感觉不到她脚下那刺骨的冰凉一样……
如此,只能证明,冷晴已经赤着双足在地砖上站了许久了,久到冷晴的双足都已经被冻得麻木无觉了!!
这厢,冷晴不明就里地也随着炎子明的视线低头往她自己的双足看去,却只看见她那双沾染着已经凝固血污的双足。并没有看见其它什么异常。
就在冷晴疑惑地抬头看向炎子明的那一瞬,冷晴却听见炎子明那冷冷清清,却夹杂着明显关怀之意的话语:“你向来畏寒如斯,如今一直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意沁入骨髓,你若不将这罐子参汤喝了,事后定有的罪你受的!”
“当然了,你若不喝我也没法子强迫你。但我可得事先提醒你,我自己现在都是这幅凄惨模样了,你要是再倒下了,我可没那个人手派去伺候你。真到了那时候,你可别怪我。”许是怕冷晴不肯听他的,不愿喝那罐参汤,炎子明复又如此加了几句话。
只是炎子明本是一番好意,可他一开口,这话就被他说得变了味儿。
这都怪炎子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以往与冷晴斗嘴的日子,话语间总有种夹枪带棒的感觉,即便在此刻,炎子明重伤得不能动弹的情况下!
不过,炎子明言辞间虽不讨人喜欢,可炎子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冷晴却是听得十分清楚明白的——
今天这罐子参汤她冷晴喝也得喝,不喝?哼哼!若是她冷晴因此而病倒了,他炎子明可没那个功夫,也不会去管她的!
对于如此口不对心,明明是一颗豆腐心,却非要强装刀子嘴的炎子明,冷晴也不止见过一次两次了,所以,冷晴也没打算去与炎子明计较。
冷晴知道,炎子明说的都是事实,她现在浑身都冰凉麻木,双脚更是被冰凉刺骨的地砖冻得基本上已经失去感觉了,冷晴之所以还能站着,完全就是她的双脚被冻得僵硬了,让冷晴想腿软都软不下去!
冷晴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她的确没办法强撑下去。她现在还可以靠紧绷的神经撑着不倒下,可一旦她倒下了,那可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过来的了。
再者,炎子明身上虽有伤,的确比她这个只是寒意沁骨的人更需要营养品补身体,可正如炎子明说的,之前王泉和牧文二人给炎子明喂的药丸已经够多了,这碗参汤若是硬要炎子明喝下去,没事到也罢了,就怕物极必反,让炎子明虚不受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权衡再三,冷晴觉得于情于理她都没必要跟炎子明对着来。
捧着已经逐渐转凉的那罐子参汤,冷晴朝炎子明抿唇浅笑,道了句:“好,这罐参汤我先喝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喝了,我亲自去给你熬,就当我还你这罐参汤的人情!”
说罢,冷晴便捧着她手中那罐子参汤,三下五除二地将瓦罐内的参汤悉数喝进了她腹中,连那些切成圆片的人参,冷晴都没有放过!
温热的参汤入腹,不消片刻便让冷晴那冰凉的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均暖洋洋一片,好不舒适。
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只看见冷晴终于将那罐子参汤喂进了她自己腹中,却不知道,冷晴在喝下那罐子参汤的时候,心情是极端复杂且苦涩的,一如她喝下去的那罐子参汤一样的苦涩——
直到这一刻,冷晴终究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炎子明如此诚心待她,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却一直在一步一步地精心算计着炎子明!
冷晴不否认,最初的时候,冷晴主动提出为炎子明治伤,目的的确十分单纯——救活炎子明!不能让炎子明就这样死去!
可是,在冷晴得知炎子明竟然全程都是清醒着,只为了不让她为他缝合伤口时分心,让她能毫无顾虑地下针,炎子明宁愿强忍着痛苦也不愿睁开眼的时候起,冷晴就在心中打起了其它的算盘来。
在炎子明主动问出那句“参汤熬好了没有?”的时候起,冷晴就在计划着如何算计炎子明了。而从冷晴踏出脚步,去拿参汤的那一步开始,冷晴对炎子明的算计也就正式开始了。
聪敏、冷静如冷晴,她又岂会真的糊涂到那般赤着一双手去端煨在炭火中许久的瓦罐?真当她是铁打的身子,感觉不到灼痛吗?
即便冷晴就算真的担忧参汤会被烧干,可她是冷晴啊!她怎么也不会做出如此蠢事啊!她不过……是借此为她后面的算计铺路而已!
既然她敢朝着那灼热的炭火伸出手,她就已经料定了炎子明一定会及时开口制止她的“莽撞”行为,因为冷晴知道,从她朝着那只熬参汤的银碳火炉踏出去的第一步起,她就感觉到她的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身上。
虽然那时候王泉和牧文还没有离开左侧殿,可冷晴知道,会那般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的人,除了炎子明,别无他人!
之后,冷晴故意装作一副本不欲告诉炎子明她为何会犯下如此“过失”的模样,故意引导着炎子明自己追问她,然后,冷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的“心意”告诉炎子明。
冷晴如此,无非就是要让炎子明清楚明白,他炎子明在她冷晴心中“十分重要”。重要到,她因为一时“担心”炎子明,竟可以糊涂到赤着一双手去端煨在炭火中许久的瓦罐,只为了不让参汤被烧干。(未完待续。)
ps:忘记告诉大家了,第四卷第五十八章的内容已经修改过了……
第三章 工于心计3
深夜。亥正二刻。
惟德宫。清心殿。后殿。
空阔的殿中没有点烛,一片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而冷晴,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摸索着绕过了那扇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走到了屏风后规规矩矩地摆在墙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前。
因炎子明重伤不宜挪动,原本分配给冷晴居住的左侧殿就暂时变成了炎子明的寝殿,而本属于炎子明的后殿,就暂时划给了冷晴居住。
先前冷晴喝完参汤后,本想在左侧殿与炎子明再聊会儿天的,却被炎子明催促着将她先前掉在拱门处的那双白底暗金莲纹绣鞋捡了回来,又被炎子明盯着打了热水将双手以及双脚上沾染的血污清洗干净后,冷晴最终被炎子明以他重伤虚弱,需要安静休息为由,给赶到了这间后殿来了。
冷晴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回到这间后殿来休息!也是直到现在冷晴才发现,先前,傍晚时分她离开后殿去前殿吃晚膳时,因为与炎子明闹了一阵,她竟连床铺也没有整理就走掉了,后来估计炎子明也没回来这后殿,以至于床上的被褥还是她离开时的凌乱模样。
因被褥凌乱,冷晴褪了罩在身上的深紫色厚氅,脱下脚上的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那张暖和的金丝楠木大床后,冷晴还要抹黑在床上找被头、将被子铺平整。
尽管冷晴身上的里衣被炎子明的血迹浸染得脏污不堪,冷晴却也没法更换,因为偌大的清心殿中根本就没有衣柜这种东西!
之前一路上冷晴换洗的衣物都是牧文准备的,可如今牧文和王泉两个大男人全都窝在清心殿右侧殿内,这大晚上的,冷晴实在不好去找他们二人,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去给她找一套干净的里衣出来。而炎子明如今卧伤在床,他就更没办法帮冷晴拿干净的里衣了。
再说了,不说头天夜里冷晴本就没有休息好,单说今天冷晴前后也累了一天。这会儿终于能安寝了,冷晴哪儿还有那个心思去找劳什子干净的里衣更换了?
冷晴心想着就这样将就着吧!若是因此而将炎子明的床铺蹭脏了,反正本就是他炎子明的血,就是蹭脏了。也怪不到她冷晴身上!若炎子明真要怪她,大不了她将床单被套洗干净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冷晴在整理好被褥后,心满意足地钻进了暖和的被窝中。
原本折腾了一天,冷晴身心俱疲。本该一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的,可是真当冷晴钻进这暖和的被褥中后,冷晴却一点睡意也没了。
许是因为晚上经历的事情太过刺激,让冷晴的大脑一直处于十分活跃的状态,可是这大晚上的大脑太过活跃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会让冷晴片刻也无法静下心来,很有几分今夜要失眠的迹象。
如今躺在这后殿中炎子明的床上,冷晴回想起之前在左侧殿中,她竟那般处心积虑地算计炎子明,冷晴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苦涩的。
如果可以。冷晴又何尝愿意去算计炎子明呢?毕竟,从二人在万春楼初识,再到这一路北上赤冰国国都怀安,炎子明一直对冷晴那般好,将冷晴照顾得那般周到,冷晴却为了一己私心而想法设法地算计炎子明,她如此作为,真是以怨报德啊!可谁又知道,她……也是不得已的啊……
冷晴与炎子明之间有三年的契约协定,这是作为炎子明帮她离开万春楼而定下的契约。冷晴一直记在心中,从未曾忘记。
虽然……在知道炎子明是一国太子的时候,冷晴数次后悔过她当时不该被炎子明三言两语地就忽悠着签下那一纸契约。可是冷晴重信守诺,既然炎子明遵守诺言带她离开了万春楼那个虎狼之地。冷晴自然也会遵守她的承诺。
再则,炎子明虽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冷晴他的真实身份来历,可冷晴却也没资格怨怪炎子明,毕竟,她不也是对炎子明隐瞒了她的身份来历吗?
说到底,她和炎子明。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若真的说起来,至少炎子明终究还是将他的身份摆上了明面儿,而她冷晴呢?她这一生都不会告诉炎子明她的真实身份来历,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有任何可能!
所以,无论炎子明是何种身份,来自何处,冷晴都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在想通这些后,冷晴确定了一件事——三年之内,她会遵守且履行契约内容,好好留在炎子明身边照顾炎子明的生活起居。
可是,遵守以及履行契约的前提,是冷晴活着!如果冷晴死掉,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但在这座满是魑魅魍魉,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巍峨高墙之内,冷晴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能否平安地活下去呢?很显然——难!
毕竟,在刚刚进入这赤冰国皇宫的第一天,现实就直接给了冷晴两个响亮的耳光——
接连一天之内,冷晴先是白日里在上官媚的怡馨宫内经历了来自于炎武蓝的后妃们的陷害,险些着了那些阴诡妇人们的道,又在晚上在炎子明的惟德宫内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炎子明还险些因此命丧那些刺客之手!!
面对接踵而来的,足以威胁到她自身性命的事情,冷晴是真的畏惧了。
尽管现实残酷,可冷晴却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面对携带死亡的威胁,冷晴会不惜手段地放手一搏,为她自己争取到一切生的希望与权力。
冷晴当然知道,单凭她自己,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她若想改变这种随时随地会威胁到她性命的境况,她就必须给她自己找一个坚实有力的靠山,而这个靠山的人选,无疑就是——赤冰国储君——炎子明!
人都怕死,只分轻重。冷晴无疑是极端怕死的那一类人。尤其是冷晴是死过一次的人,冷晴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随着冷晴了。
但是!既然上天让她冷晴死里逃生,于这异世重生,她便一定会比以前更加珍惜生命!
冷晴要活下去,不惜手段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需要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储君的保护!
冷晴知道,在某些事上炎子明或许会愿意保护她,可这并不代表,往后在这座华丽宫廷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炎子明都愿意保护她。
炎子明出生帝王之家,生来就是无情之人!且帝王子嗣,大多穷其一生皆以权势为目的,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难保炎子明日后不会为了他的大业而牺牲她!
而偏偏,冷晴还要在这座华丽的宫廷内呆上三年!至少,在与炎子明的契约结束之前,冷晴是不会离开这座华丽的宫廷的。
三年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所以,对于炎子明,冷晴觉得她有必要未雨绸缪。
再者,冷晴清楚,炎子明虽信守承诺带她离开了万春楼,一路上也尽其所能地照顾她,可炎子明终究并没有必须保护她的必要,所以,她要先做出些可以让炎子明心甘情愿地保护她的事情来!!
而让一个人心怀感恩,这无疑是最好的,可以让对方无条件保护自己的办法了。
炎子明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从炎子明对他那两个下属——王泉和牧文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
尽管炎子明对外憨傻不堪,是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傻太子,可对内,在王泉和牧文二人面前,炎子明绝对是个极为聪明有尊严的主子。
自古主仆有别,无论下人有没有犯错,主子都有权利处罚下人,这在封建制度的王朝,是铁一般的定律。尤其是在森森宫廷、威严皇家之内,别说处罚下人,就是活活虐死下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炎子明作为主子,尤其炎子明还是堂堂的赤冰国储君,炎子明却可以毫不计较身份地与王泉和牧文这两个下属同桌而食,单论这一点,炎子明的气量,以及炎子明对王泉和牧文二人的情谊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冷晴的所有算计,都是因为冷晴捏准了炎子明重情义这一点。冷晴刻意地让她自己有恩于炎子明,让炎子明对她心怀感恩,如此,她的算计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开始,冷晴也不敢确定她的算计一定会成功,可在听见炎子明语气惊怒地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冷晴便可以断定,她今天的算计,一定不会出任何意外了!因为在炎子明心中,她已有了一席之地……
冷晴虽不十分懂炎子明的心思,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炎子明心中有她冷晴的一席之地,冷晴就不怕她拿不下炎子明!
但是,冷晴如此工于心计,却并非是为了从炎子明那里得到什么,冷晴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往后的三年能更加安稳地活在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羽翼之下。毕竟,若让冷晴独自面对那些个魑魅魍魉,就算冷晴再机敏,只怕也会被她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冷晴今日的作为,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往后的三年少受些苦难罢了,这并非什么过分的想法,只能算是人之常情罢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大雪封山1
文章没有修改,可以等到明天再看……
一下内容是充字数的……可以忽略……请别打小墨……
同一时间。四月十二。是夜。亥正二刻。
天色虽已是深夜,可因空中毫无止境般纷飞而下的鹅毛大雪,无端地让这漆黑的夜多了一丝明亮。
今夜无风,鹅毛般的雪花便能够安静地由高空飘落,到没有扰了这鹅毛大雪的美景,也让四周的空气少了一丝冷意。
燕国边境,与赤冰国交界的一处山间官道。驿馆。
九国间各国的官道上都修有驿馆,专供往来传递公文的官吏中途休息、换马之用。
而今年,在燕国十公主皓月公主与赤冰国皇太子煦太子的婚事敲定以后,燕国通往赤冰国的这一条官道上所有的驿馆就皆被燕帝燕天亲自派出的御林军事先打点过。
在皓月公主的车驾经过以前,这条官道上所有的驿馆都需暂时关闭,期间不能与任何官吏提供住宿,务必保证在皓月公主的车驾抵达驿馆之时,让皓月公主能有一处安静的休憩之所,不被外人所打扰。
而在皓月公主的车驾离开以后,皓月公主先前留宿的驿馆才能恢复正常运营。
尽管这条命令让燕国通往赤冰国的这一条官道上所有的驿馆皆怨言纷纷,可这终究是皇命,他们吃的又都是皇粮,所以,即便因为这条命令,让这些驿馆内的人员不能捞外快了,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只能老老实实地恭候皓月公主的车驾莅临。
而这处面朝官道,背靠茫茫大山的两进两出的驿馆大门前,如今正停着皓月公主的车驾——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那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
因那十六匹骏马早已解了缰绳,牵去了驿馆的马棚吃草,是以,而今这顶大红色金丝楠米凤辇便只剩下了一个车身立在这驿馆的大门前。
因为天降大雪的缘故,凤辇虽只剩一个车身。可它的顶上依旧支起了一个简易的草棚,用来遮挡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只是,也不知这场鹅毛大雪下了多久了,草棚顶上竟已经积攒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让人极为怀疑如此简易的草棚究竟能否支撑下去!
驿馆后院。
这座驿馆建在山间,因就地取材,虽说只修建了两进两出,在占地面积上却比许多四进四出的驿馆还要大。从驿馆前院走到驿馆后院,足足要花费一盏茶的功夫!
此刻虽已是亥正二刻。又天降大雪,可这座驿馆空阔的后院内却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围着院子的一溜儿屋檐挂着的一圈儿白纱灯笼全都明晃晃地亮着,每只灯笼的白纱上还写着方方正正的“驿馆”二字。
院中空阔的场地上,堆放着上百抬表面漆着金漆的嫁妆,每抬嫁妆上都缠着大红色的绸花,漆金的箱子配上大红色的绸花,看着即高贵又喜庆。
而嫁妆之上,同样搭着用来遮挡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的草棚,只是,这处草棚光看着就无比结实。并非搭在驿馆门前那顶大红色凤辇顶上的草棚可以相比的。毕竟这些嫁妆均是价值连城之物,这保护措施自然是要做到极好的。
后院的屋檐廊角之下均站着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粗略一数,竟有六七十人之多!这些将士人人挺直着脊背,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即便是在此等空中飘着鹅毛大雪的恶劣天气下,他们也没有丝毫退缩与畏惧之意。
这些将士们均是由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亲选出的此次护送皓月公主的送亲将士,他们眼下这是在值夜。保护皓月公主与玉荣、玉灵两位一品诰命夫人安危的同时,还要保护好这上百抬堆放在院中的嫁妆。
就在这当口,一名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迈着大步踏入了这驿馆后院的院门。
“将军!”见到来人,一众值夜的将士们皆动作齐整地朝着来人行礼,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来人听清。。
来人正是威远大将军欧阳烨。
许是欧阳烨是一路顶着雪花而来的,他头上戴着的银盔与他肩头披着的红袍或多或少地都沾着些许雪花。
耳听着那些值夜的将士们语气恭敬的唤声,欧阳烨对一众将士们点头致意。脚下却丝毫未停,欧阳烨一直朝院中堆放嫁妆的那处场地走去。
欧阳烨一直走到院中的草棚下,站在那些金灿灿的嫁妆旁,大致清点、检查了一下皓月公主燕清秋的那上百抬嫁妆有无问题后,欧阳烨便走到草棚边缘,凝眸看向院中左侧的那栋两层纯木质楼宇。
因此次送嫁人员众多,这座两进两出的驿馆,前院住宿的均是驿馆内的人员,以及此次送嫁的将士和宦人们,包括这次护送送亲队伍的领头人——威远大将军欧阳烨自己,都只能住宿在前院。
除了欧阳烨安排的,每天负责值守的将士可以在规定的值守时辰内,以及负责送饭的宦人可以在饭点进出这座驿馆后院外,其余任何男丁任何时辰内,一律不准踏入这座驿馆后院半步,就算是宦人也不可以!
这条命令不止是针对那些驿馆内的人员,以及此次送嫁的将士和宦人们,同时也针对定下这条命令的——欧阳烨自己。
欧阳烨是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军令,尤其是他欧阳烨自己定下的军令,欧阳烨就更加要遵守了。所以,欧阳烨也只是在每天例行清点、检查皓月公主燕清秋的那上百抬嫁妆时,才会进入这后院之中,作短暂的逗留。
而这后院中除却三间内里陈设布置最好的屋子提供给了皓月公主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居住外,其它屋子住宿的均是此次送嫁的宫女们。而对这些宫女,欧阳烨同样有规定:无大事不得主动前往驿馆前院,一般的小事,只能告诉负责在后院值守的将士们,让将士们去前院与欧阳烨禀报。
如此严谨的安排,不仅是因为男女有别,更是因为如此安排能够让这些宫女们断掉一切妄念,更加用心地照顾皓月公主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
此刻欧阳烨所看向的那栋楼宇一层的房间全部漆黑一片,里面住宿的都是此次送嫁的宫女。严守正常作息是燕国宫女们首要学会的事情,过了亥初初刻,无论睡不睡得着,都必须熄灯。也难怪这些个宫女们能被选入此次的送嫁队伍,看来这些宫女们将这点学得不错。
欧阳烨继续仰头看向二楼……
二楼的其它的房间到还好,如一楼一样,也是漆黑一片,唯独中间那一扇糊着厚实白纱,镂空雕花的窗户里仍旧透出明亮的烛光,让人想忽视都十分困难。
见此,欧阳烨下意识地蹙眉,随手招来离他最近的一名将士,欧阳烨蹙眉,低声询问:“公主还不曾休息吗?”
那名将士闻言,当即习惯性地垂头,握着长矛的双手于头前抱成拳,语气恭敬地回禀欧阳烨:“回将军,自入夜后公主殿下房中的烛火便不曾熄灭,且就在将军来之前,公主殿下刚将窗户关上。”
这后院中住宿的皆是此次送嫁的宫女们,宫女们又谨遵作息时间,这个点儿上,九成以上的宫女已然入眠,那名将士虽在极为详细地回禀欧阳烨的提问,却尽量控制着声音,尽量不去吵扰到那些已经睡着的宫女们。毕竟,只有那些宫女们夜间休息好了,才能在白日里好好伺候公主殿下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
欧阳烨闻言,眉头却是蹙得更深了,语气也有些不好:“这几日公主都是这样吗?”
离开燕国的时候一直都是万里无云的好晴天,一直到走到此处,位于燕国边境的山间官道旁的驿馆时,却正巧让他们碰上了下雪。
因为山道本就不好走,又碰上下雪,山路湿滑,就算雪不大,欧阳烨也不敢贸然下令继续前行,毕竟他肩负的可是皓月公主的安危啊!
根本连犹豫也没有,欧阳烨当即便下令让所有人暂时停下,在这座驿馆稍作歇息,可谁都不曾想到,这一停留,他们一行五百余人就在这座驿馆整整停留了六天!
更让他们不曾想到的是,他们在这座驿馆停留了六天,外面的雪就飘了六天!
开始那两天雪还不是特别大,但是越到后面,雪却是越下越大,一直到了今天,今天已经下了一整天的鹅毛大雪了,没想到竟连到了这夜间,也不曾消停!
这六天里,每日欧阳烨都会在这个时辰来驿馆的后院最后清点、检查了一遍皓月公主燕清秋的那上百抬嫁妆有无问题,但是前五天,欧阳烨从未曾去留意皓月公主燕清秋是状况。今天他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地留意了一下,结果却让他得到这么一个让他不高兴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大雪封山2
挥退了那名答话的将士后,欧阳烨却未曾如往日那般当机立断地离开这驿馆的后院。
站在院中临时搭建起的那顶遮雪的草棚下,一身戎装的欧阳烨就这般静静地仰头凝望着院中左侧的那栋两层纯木质楼宇,凝望着那扇透出明亮烛火,糊着厚实白纱,镂空雕花的窗户,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
欧阳烨那清俊的眉宇间全然瞧不见平日里的英姿飒然,只剩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早在今年年初,在皓月公主与赤冰国皇太子煦太子的婚事敲定以后,燕昌帝燕天就让钦天监测算了皓月公主出嫁的吉日良时。
燕天一句帝王口谕颁下去,钦天监主监司便亲自上阵,连夜夜观星象测算出了皓月公主出嫁的吉日良时。
钦天监主监司说,因皓月公主是远嫁异国,按照路程与送亲队伍的脚程算,送亲队伍必须提前月余出发,而四月初二是四月上旬,不,简直是整个四月里最好的一个黄道吉日!
钦天监主监司还说,四月初二这日,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选在这样的黄道吉日送皓月公主踏上嫁途,是十分吉利的,往后皓月公主必定尊荣无比、母仪天下云云……
所以,在本月初二那日,在燕国皇宫鸢和殿下那宽广的广场上,在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的携手亲送下,任威远大将军一职的欧阳烨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五百余人的送亲队伍护送着燕清秋所乘坐的那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出了燕国皇宫,走出了燕国京都东林城,一路朝着赤冰国国都怀安进发。
而他们此行五百余人离开燕国京都东林城的那一日,的确是个十分难得的万里无云的好晴天,和风暖意,春意盎然。
算上出发的那一日,他们往后一直走了五天,的确日日都是万里无云的好晴天,一路上半点意外都没有遇见。就连向来不信占卜、观星之言的欧阳烨,都开始相信起钦天监主监司的那番言辞了。
毕竟,这个季节,在天成大陆北地。还是在这成片的气候多变的莽莽群山之中,接连五天都是万里无云,和风暖意的好天气,这可是十几年都难得一遇的。
也因为从出发便一直是这等朗朗晴日的好天气,让他们此行五百余人的庞大队伍只用了五天时间就从燕国京都东林城。一路跋山涉水地行到了这燕国边境,与赤冰国交界的一处山脉里。只要过了这处山脉,他们一行人等就可以踏入赤冰国的国境了。
然而,现实根本没让欧阳烨高兴多久,因为就在六天前的傍晚,他们一行五百余人一直安安稳稳地畅行到此处,位于燕国边境的山间官道旁的这座驿馆门前时,却十分不巧地让他们遇上了这四月里的第一场降雪!
虽说这条路是人为修建出的官道,可说到底,不过也就是条山间道路。不过是比平常的山道宽阔平坦了些罢了。
山道本就不好走,偏生又十分不巧地碰上了下雪天,雪水落地消融,以至山路湿滑,就算当时落下的雪不大,欧阳烨也不敢贸然下令继续前行,毕竟他此行肩负的可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燕天最宠爱的皓月公主的安危啊!
所以,在六天前的傍晚,欧阳烨瞧见天降雪花后,根本连犹豫也没有。欧阳烨当即便下令让所有人等暂时停下,在这座驿馆稍作歇息一夜,等翌日雪停后,再重新整装上路。
欧阳烨当时只是单方面觉得他如此决定。既能保证皓月公主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以及一众送亲队伍人员的安危,又能让奔走了一天的众人在这座驿馆吃一顿热饭、好生休息一番。
可谁都不曾想到,欧阳烨这一停留,就让他们一行五百余人在这座驿馆整整停留了六天!
更让欧阳烨不曾想到的是,他们在这座驿馆停留了六天六夜。外面的雪就足足飘了六天六夜!没有一刻曾停歇过!!就连在这座驿馆中供职了十余年的老驿头都说,这等一刻都不曾停歇,接连飘雪六天六夜的天象,连他都是初次遇见!
开始那两天雪还不是特别大,在加上雪一边下一边消融,是以尽管接连下了两天两夜的雪,也不过就是在地上堆积起了半尺厚的积雪,这座驿馆内的人员只需用笤帚扫扫就能将积雪清理干净。
但从第三天卯正二刻开始,雪却是越下越大,再也不复开始那两日的温和小雪。尤其是从昨日晌午开始,鹅毛般的雪花就一直飘到了今天。
雪下到第四天的时候,也就是两天前,这座山脉上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头就只能瞧见一片白雪皑皑,乍一看之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那高耸入云的山头与其背后苍白的天际融为了一体。而站在这修建在过山腰的驿馆往山下看去,入目更是全然一片苍白,根本瞧不见先前的半点郁郁葱葱。
踏入时还能听见些虫鸣鸟叫,有些许人气的山脉,在被不断飘落的大雪覆盖之后,仿佛在那一瞬间就沉静了,所有声音都被这铺天盖地的大雪所消弭。
但是说来也奇怪,这六天六夜里,这场接连不断的大雪只是一直安静地飘着,一点儿风也没有起,雪花安静得就像是直接从空中砸下来的一样。
如此大雪,因少了风的肆虐,反倒没有那些夹着风的小雪来得冻人。
只是毕竟雪落得太大,这两日,这座驿馆内的人员每天光是清理头一天夜里的积雪就要足足花费一上午的光景。可是他们前脚刚一清理完,不过吃顿午饭的功夫,屋外的积雪便又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然后雪越积越厚,越积越厚,直到积雪过膝,让这座驿馆内的人员不得不继续操着铁锹、笤帚清理积雪,不胜其烦。
光是清理地上的积雪还算好的,最麻烦的是因为这座驿馆位于大山之中,就地取材极为便利,所以当年修建这座驿馆时,里里外外,从最外围的院墙到驿馆内的楼宇墙体,包括每栋楼宇的屋顶都是纯木材修建的。就连每间屋子内摆放的木质用具,也是就地取材后让木匠进山来打造的。
终究是纯木质的楼宇,承重力有限,接连六天六夜的大雪压下来,木质的屋脊都被大雪压得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响,向众人宣告着它的不堪重负。
为了保证一众送亲队伍人员,尤其是皓月公主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的安全,这座驿馆内的人员每天在清理地上的厚实积雪前,还得先搬来竹梯,爬到每栋楼宇的屋顶上,将屋顶上的积雪先清理下来。
这一爬上一爬下的,不仅要顶着空中不停落下的鹅毛大雪,脚下踩的地方又全都是湿滑一片,委实极其危险。这不,就今儿早,一名爬到屋顶去清理积雪的驿馆人员在清理完屋顶积雪下梯子时没踩稳,脚下打滑,直接从空中摔到了地上。好在地上积雪厚实,那人又正值壮年,到也没摔出太大问题,只是将胳膊给摔折了。
这接连不断的降雪不仅给这座驿馆内的人员带来了不少麻烦,也让欧阳烨等人每日的值守变得越发艰难起来,虽说一直不曾起风,可如此冷冽的气候摆在那里,就是体魄再强健的将士也没办法一直站着不动地挨冷受冻。
这次随行的百余名将士,肩负的是护送皓月公主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位贵人,以及送亲队伍人员的安危,值守是必须的,可若欧阳烨真的这般任由他们杵在这大雪天里冻垮了身体,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值守的班次从六天前的四个时辰一轮班,到四天前改成了三个时辰一轮班,到前天开始,每隔两个时辰就会轮一班值守人员。
欧阳烨已经对此次随行的所有将士下了死命令,对驿馆后院的值守必须一刻都不能间断,必须昼夜轮班不休,但每一位将士也务必保证自身身体无恙!若实在有人挺不住的,可以在经由欧阳烨同意后撤下岗位。
而在这座驿馆停留的这六天里,每日欧阳烨都会在这个时辰来驿馆的后院最后清点、检查一遍皓月公主燕清秋的那上百抬嫁妆有无问题,顺便确定一下值夜的将士有无插科打诨、浑水摸鱼的。
不过这些将士总归是军人出身,对于欧阳烨这个将军的命令,到是贯彻得十分彻底。撇开欧阳烨每日的例行检查不提,即便是欧阳烨来这驿馆后院做突击检查,欧阳烨同样能瞧见每一名将士都是精神抖擞地在值守,这让欧阳烨很是欣慰。
因为这每日都要进行的例行检查,是以欧阳烨一直都知道,自从在这座驿馆住下来后,他们那位皓月公主便夜夜点灯熬油地熬夜。
但是前五天,欧阳烨虽每日都会过来这驿馆后院数次,却从未如今夜这般招来值夜的将士询问有关燕清秋的状况。基本上在清点、检查了一遍堆放在院中的那上百抬嫁妆后,欧阳烨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驿馆后院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大雪封山3
欧阳烨如此作为并非他冷漠,也无关乎燕清秋是堂堂的燕国公主,欧阳烨只是一个外臣,更无关乎什么男女之防,只因为如今燕清秋即将嫁作他人妇,欧阳烨委实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询问有关燕清秋的状况。
之前欧阳烨一直觉得,眼下无论燕清秋有何事,总归有随行的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去操心的!至于他,只管尽到他的职责,做好保护之职就行了。
今夜欧阳烨会特意招来值夜的将士询问燕清秋的状况,委实是欧阳烨有些看不下去了,出于对燕清秋的关心,欧阳烨才会有此疑问。
于公,燕清秋此行虽与和亲无关,最终目的却是要嫁去赤冰国做太子正妃的,若是燕清秋在此次送亲途中出了任何意外,他们这一行五百余人,包括他这个领头的威远大将军自己,全都不用活了,直接就地自绝吧!
于私,欧阳烨儿时因为与太子燕博关系极好,欧阳烨也算是看着燕清秋长大的,且章绯若生前与燕清秋的关系最为要好,所以,即便燕清秋顶着燕国最受宠的皓月公主的头衔,欧阳烨却也一直将燕清秋当做他的妹妹一般看待、关爱。
前五天燕清秋都好端端的,可在六天前的傍晚入住这座驿馆之后,燕清秋的行为却变得如此反常,即便在十一天前,离开燕国皇宫当日被太子燕博追拦,燕清秋都没有如此反常过!这让看着燕清秋长大的欧阳烨如何能对燕清秋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呢?
他本是好意询问,可结果,值守的将士竟告诉欧阳烨:“公主殿下这几日每日夜间皆是如此。每日从戌初初刻到亥初初刻,公主殿下皆会倚窗看一个时辰的雪。之后公主殿下就会关窗,等过了子正初刻,公主殿下才会熄灯就寝。”
如此答案,要让欧阳烨如何能不忧心忡忡?
隔着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仰头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欧阳烨颇有些愁肠百结:今天已经下了整整一天的鹅毛大雪了,没想到竟连到了这夜间。大雪仍旧不曾消停!只怕到了明日,这场雪也不见得能消停了。若是这场雪就这般一直降下去,致使大雪封山,前路不通。他看他也不用去什么赤冰国了,直接带着公主殿下打道回燕国向皇上请罪吧!!
“阿烨。”就在欧阳烨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出神时,一道柔和的女音自欧阳烨身后响起,在这安静的雪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欧阳烨闻声转身,当先入眼却是一套绛红色的宫装。
只瞧见这宫装的颜色。欧阳烨都不用去看来人的相貌,便已知晓了来人的身份:“荣姨,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下?”欧阳烨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不知何时走到欧阳烨身后的玉荣夫人闻言,抿唇浅浅一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阿烨,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前几日你在检查完这些嫁妆后,每次可都是头也不回地就离开的,怎么今日却一直在这里逗留不去?”
在天成大陆。女子的发髻有数十种,每一种都有它独特的意义。而发髻中的十字髻,只有在家中有喜事发生的时候,例如子女嫁娶(红喜事)、老人去世(白喜事)之类的,天成大陆上的女子才会梳这种发髻。
因为此行是为了给皓月公主送亲,为了显得郑重其事,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从出发之日起,便将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一路走到今日,二人也未曾有任何更改。
玉荣夫人髻上仍旧簪着那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眼下虽已是深夜。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却仍在后院中明亮烛火的照耀下金、红两光互相闪烁,耀眼夺目。
玉荣夫人出身于燕国唯一的异姓王,且是世袭罔替,是真正的铁帽子王的——南明王府。
而南明王府。是当之无愧的燕国建国至今的第一王府。
因为有此等高贵尊荣的出身,玉荣夫人在礼仪教养方面,就是比燕国的一些皇族公主都要来得出色。
就像此刻,明明院中除了值守的将士们以及欧阳烨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玉荣夫人仍旧体态盈盈地站着。一双莹白小手轻贴于腹前,目光柔和,唇瓣挂着得体且温和的浅笑,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与她亲近。
这是一种数十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让玉荣夫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很好地保持她身为南明王府嫡长女,工部尚书嫡夫人,一品诰命夫人该有的礼仪教养。
且玉荣夫人本就生得美貌,如今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可时间似乎并没有在玉荣夫人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玉荣夫人只需稍稍施些粉黛,仍旧艳光照人。
那身绛红色宫装更是裁贴合宜,将玉荣夫人的身段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因为宫装裙裾刚好到脚踝的位置,玉荣夫人双脚上穿着的用金丝绣着并蒂莲花的粉色绣鞋恰好露出了一双粉色的鞋头,更加衬得玉荣夫人人比花娇。
不过,玉荣夫人如今的美,更多的却是来源于时间与心灵的沉淀。这种沉淀而来的美,不张扬、不让人厌烦,只会让见过它的人,莫名地心境平和。
再配上周围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若是站远了看,此刻的玉荣夫人就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光是那静静站着的姿态就能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看着即便已过不惑之年,依旧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玉荣夫人,欧阳烨毫不奇怪,为何章绯若生前能有那般名动天下的声名,因为章绯若,有一个这世间顶好的,旁人就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母亲!
“阿烨?”见欧阳烨久久不曾回答她,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她,玉荣夫人又试探性地唤了欧阳烨一声。
被玉荣夫人的唤声喊回了神,欧阳烨收回看着玉荣夫人的视线,转身,继续仰头看向院中左侧的那栋两层纯木质楼宇的二楼,看向那扇依旧透出明亮烛火,糊着厚实白纱,镂空雕花的窗户。
沉默了一阵儿后,欧阳烨才如实回答道:“公主殿下这几日有些反常,我不放心,这才在这后院多逗留了些时间。”
玉荣夫人步履盈盈地往前迈出两步走到欧阳烨身边站定,而后同样仰头循着欧阳烨的视线看去,隔着空中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那扇依旧透出明亮烛火的窗户,被它周围漆黑一片的窗户衬得无比明亮,教人无法忽视。
玉荣夫人知道,那是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
“公主殿下那哪里是反常啊……”对于欧阳烨的话,与欧阳烨并肩而立,同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的玉荣夫人如此叹息了一句,话语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些许心疼。
不等欧阳烨有何反应,玉荣夫人又兀自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虽一如既往的柔和,出口的语气却全然是一副疼惜之意:“公主殿下此行是要远嫁异国,无关乎身份高低,历来又有几名远嫁他国的女子还能在其有生之年重回故国故土的?如今这里已经是燕国境内的最后一站了,一旦走出这里,也许……公主殿下往后的一生都将无法再看见燕国故土。
从我们离开皇城那日起,一路行来均是畅行无阻,偏偏到了这最后一站,即将要走出燕国疆土的时候,却突降如此大雪,接连六天六夜都不曾停歇,这对于公主殿下而言,不外乎天公作美。既已在此处停留,公主殿下难免要趁着还有机会,多看几眼这故国故土的。这委实算不得反常,若换成是我处于如今公主殿下的位置,只怕我也会如此!”
玉荣夫人话音方落,仰头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的欧阳烨却是下意识地呢喃道:“荣姨……您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为何就能如此狠心地将公主殿下远嫁异国呢??”
欧阳烨这句疑问在无形中已经触犯了帝王威严,若是让有心人听见,定然又会生出好一番风波,可玉荣夫人却像毫无所觉一般,神色依旧,声音柔和依旧:“皇上与皇后娘娘当年就是不够狠心,才会酿造了后来的惨剧,害了公主殿下的一生。
公主殿下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世人尚且不知情也就罢了,可公主殿下终究是要嫁人的,等到了那时候,这个我们苦心守护了十多年的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届时,但凡有点骨气的贵胄世家子弟定然是不会愿意迎娶公主殿下的,即便有那些个愿意迎娶的,也难保其在成婚后不会借此欺辱公主殿下。
你且放心,皇上早已派人去赤冰国调查过了,赤冰国的煦太子只是不如常人聪明罢了,却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憨傻至极。与传言相反的是,煦太子为人没有任何劣性,且心性醇厚单纯,待人友善。
与其让公主殿下嫁给燕国中那些个不省心的贵胄世家子弟,来日受人欺辱,还不如将公主殿下远嫁赤冰国,嫁给那赤冰国的煦太子做太子正妃的好。皇上与皇后娘娘相信,以公主殿下的才智,还是足以应付一个为人没有任何劣性,且心性醇厚单纯,待人友善的太子的。”(未完待续。)
ps:今日两更奉上。然后小墨将本卷的第四章末尾与第五章开头几段交换了一下,这样就会让大家误以为第五章开头重复了,其实没有哦!大家可以点开第四章重新看下后面那一段哦o(n_n)o
第七章 前路受阻1
漆黑的夜空中,雪,仍旧在无声无息地落下,每一片都有鹅毛那般大,落地不化。
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将方圆数千里的地界铺了一层又一层,将山林原本的颜色遮盖得严严实实,乍一看,仿佛是给这绵延不绝的山脉罩上了一层洁白的雪衣。
坐落在这群山环抱中的官道已经被这皑皑白雪完全遮盖住,在这同样被白雪覆盖的山林中,宛如一条伏卧的银蛇,蜿蜒绵长。
修建在这官道旁的那座驿馆,同样逃不脱这雪衣的覆盖。不过好在驿馆中的人员会按时清理积雪,到没有让这驿馆被这漫天大雪淹没。
这两日,因雪势过大,驿馆中的人员简直是按照一日三顿饭的次数在清理驿馆中各处的积雪。只是,在用晚饭前才清理过一次的积雪,如今不过才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地上的积雪就又已经没过了成人的小腿肚。
眼下这座驿馆的后院中,除了院中心那顶临时搭建起来的遮雪的草棚下尚有一片没有被雪花沾染的空地外,后院中其它露天的场地上皆已经积着厚厚一层积雪了。不过也亏了这么大的雪却没有半点风,不然,只怕连那顶遮雪的草棚下也难逃被雪覆盖的厄运!
恰巧到了值守的将士们换班的时间,便见有一队四十余人,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从驿馆后院的院门处鱼贯进入后院内。
因驿馆后院中积雪厚实,这些前来换班的将士们行走其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每一步都走得困难无比。
为了防止摔倒,前来换班的将士们均垂眸看着各自的脚下,踩着已经没过小腿肚的积雪,有些艰难地走到各自的岗位前,与上一班值守的将士交接班。
等班次全部交接妥当,上一班值守的将士们踩着厚实的积雪依次离开驿馆后院,刚刚上岗的将士们这才发现。在堆着上百抬漆金嫁妆的草棚下,有二人并肩立于草棚边缘,隔着空中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仰头凝望着院中左侧的那栋两层纯木质楼宇。
那是他们此行负责领头护送之职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和出身南明王府,户部尚书家的嫡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
燕国中人都知道,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与章老太傅之子。任户部尚书的章启诀的嫡夫人玉荣夫人感情甚好,毕竟,欧阳老将军年轻丧妻,再也不曾婚配,平日里又军务繁忙,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便自小就被欧阳老将军扔在章府交由玉荣夫人照顾。
说得不好听些是“扔”在章府,可燕国中谁人不知,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儿时根本就是被其父欧阳老将军寄养在玉荣夫人膝下的!
二十余年的养育、教导之情摆在那里,玉荣夫人与威远大将军欧阳烨虽不是母子,却也胜似母子了。
是以。即便是在这深夜里,众位将士看见玉荣夫人独自与欧阳烨站在一起,也无人会生出什么歪的念想来。
再看他们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即便在如此雪夜,欧阳烨依旧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一身英姿勃发的戎装越发衬得军人出身的欧阳烨身姿伟岸。
雪夜本就寒凉如斯,欧阳烨又如此毫不畏寒地穿一身戎装,他那身银甲更是被这漫天的大雪衬得寒凉冷冽,以至让欧阳烨在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身摄人的冷意。让在场值守的将士们全然不敢生出半点与之亲近之意。
草棚下,与欧阳烨并肩而立,体态盈盈地站在欧阳烨身旁的玉荣夫人却正好与欧阳烨截然相反——
玉荣夫人一如既往地梳着端庄的十字髻,髻上簪着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裁贴合宜,将玉荣夫人的身段完美的勾勒了出来。玉荣夫人的一双莹白小手更是轻贴于其腹前,目光柔和,唇瓣挂着得体且温和的浅笑……
如此得体到位的礼仪教养,让玉荣夫人无端地给人一种温和且赏心悦目的感觉。
眼下,玉荣夫人再被她身旁那散发着一身摄人冷意的欧阳烨一衬托。越发显得玉荣夫人和蔼可亲,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与之亲近。
有心中好奇的将士,仰着脖子循着欧阳烨与玉荣夫人二人的视线汇集点看过去,却发现是那栋楼宇二楼,那扇依旧透出明亮烛火,糊着厚实白纱,镂空雕花的窗户——那是他们燕国最受宠的皓月公主所住的屋子。
新换班的将士们看见,他们的威远大将军就这样与玉荣夫人并肩立于草棚之下,一直过了许久许久,站得离欧阳烨最近的几名将士方听见欧阳烨如是低声质疑:“可是……荣姨,将公主殿下远嫁赤冰国,就真的是对公主殿下好吗?”
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欧阳烨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望着燕清秋所住屋子的视线更是没有挪动分毫,仿佛刚才那提出质疑之人,并非是他一般。
玉荣夫人的那番说辞虽条理清晰,在情在理,可欧阳烨还是存有怀疑的。
皓月公主燕清秋虽因其儿时遭劫,如今口不能言,可除却这一点,燕清秋没有哪一样比燕国中旁的贵族女子差的。不!应当说,燕国中旁的贵族女子,没有哪一样能比燕清秋强的!
论身份,燕清秋是燕国最受宠爱的皓月公主,其在燕国帝后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燕国当朝太子燕博!如此受宠程度,若非燕清秋是女儿身,欧阳烨毫不怀疑,他们的皇帝陛下当真会将皇位传给燕清秋!
论样貌,燕清秋是燕国自建国以来最美的美人,是燕国真正的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更是如今这天成大陆上的第一美人!
论才学,旁人虽不知道,可几乎是看着燕清秋长大的欧阳烨却十分清楚,燕清秋自幼师承章老太傅与燕昌帝燕天本人!这二人,绝对可谓是当今燕国内最富有才学的二人了。在这二人的悉心教导之下,燕清秋短短数年便精通各类典籍、书卷,有过目不忘之能,诗、书、礼、乐,更是无一不会,无一不通……
单论这三点,不说燕国,就算放眼整个天成大陆,又有几名女子能与之匹敌?
可那什么赤冰国的煦太子呢?就算他没有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且为人没有任何劣性,心性醇厚单纯,待人友善又如何?他终归没有常人聪明,连常人都比不上的人,说白了——还是个傻的!
各方面都如此不对等的两个人,成婚后又如何能做到琴瑟和鸣,相互扶持??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赤冰国的煦太子与燕清秋成婚后,开了窍,对燕清秋疼爱有加,事事尊重燕清秋的意见,燕清秋可以成功地将那个煦太子捏在手心里,管得死死的又如何?
眼下的赤冰国,终归不是那个煦太子做主,偌大的赤冰国皇宫中,定然多的是妖魔鬼怪,难保就没有人不会欺负燕清秋这个背井离乡的异国公主啊!
毕竟赤冰国与燕国虽说是邻国,可两国间的官道却十分不好走,八成以上的官道要么是依山而建,要么是直接修建在山中。山中气候本就多变,即便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往返两国一趟也需要一个半月左右。若是碰上天气不好……那可就难说了!
如此远的距离,万一燕清秋日后在赤冰国发生了什么事,隔着重重山峦,他们燕国也是鞭长莫及啊!就算燕清秋及时飞鸽传书回燕国,可等到皇上与皇后娘娘收到书信后再派人去赤冰国救援,那也为时已晚啊!
再则,燕清秋在燕国再受宠,那也是在燕国的事情了,一旦燕清秋去了赤冰国,嫁给赤冰国的煦太子为妃,名字入了赤冰国皇族的玉碟,那么,燕清秋往后这一生就都将是赤冰国皇族的人,基本与燕国再无半分干系了……
可皇上与皇后娘娘若只是在燕国都城内,或者在都城周边的州郡为燕清秋寻一名驸马,即便驸马不尽如人意,至少燕清秋就在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量那驸马也不敢真对燕清秋如何的。
所以,欧阳烨很怀疑,皇上与皇后娘娘此番将燕清秋嫁去如此遥远之地,真的是对燕清秋最好的选择吗?
欧阳烨话音落下后,玉荣夫人久久都不曾回答欧阳烨的质疑,就在欧阳烨以为玉荣夫人不会回答他了时,欧阳烨却蓦然听见了玉荣夫人那一贯柔和的声音:“阿烨,你以为,皇上与皇后娘娘想得还不如你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想得周全吗?这些年里,为了公主殿下,皇上与皇后娘娘将能想到的都想了。
阿烨,你当皇上与皇后娘娘愿意将他们唯一的公主远嫁异国,或许此生一家人都将不复相见吗?你当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想将公主殿下留在身边,看公主殿下儿孙满堂?可是阿烨,只有将公主殿下远嫁异国,才能让公主殿下躲过妲姒那个毒妇的毒手啊!”(未完待续。)
ps:小墨在这里要跟大家说明一下,玉荣夫人相公章启诀的职位从一开始就确定的是户部尚书,小墨自建的资料里面也是这么备份的,可是小墨一脑抽,在第三卷的“第二十九章 玉荣夫人2”以及第五卷的“第六章 大雪封山3”里面将章启诀的职位写成了工部尚书/(ㄒoㄒ)/~~在发现这个bug后,小墨已经及时修改了,特在此申明o(n_n)o
第八章 前路受阻2
漆黑的夜空中,雪,仍旧在无声无息地落下,少了风的肆虐,每一片鹅毛般的雪花都仿佛是从半空中呈直线直接砸下来的一般,颇有几分唬人的气势。不过好在这只是雪花,到也无法对人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也因为没有风的肆虐,空气中的温度都没有那种夹杂着风的小雪来得冻人。
因为上百抬价值连城的嫁妆都堆放在这座驿馆的后院,以至于驿馆后院彻夜灯火不灭,每隔两个时辰,还有将士换班,到也不算太过安静。与驿馆后院相比,驿馆前院简直就是漆黑一片,且极为安静的。
黑漆漆的驿馆前院,只有院子左侧,那栋楼宇一楼的一间客房的一扇窗户上透出了一星微弱的亮光,彰显着屋内所住之人仍没有休息。
这间客房不大,没有内外室,进门正中是一张不大的木圆桌,桌上摆着黄土烧制的茶壶茶杯,许是为了节省空间,四张圆凳不用的时候都在桌下塞着。进门右侧那面墙下摆着一张大木床,没有床帐,就是一张铺着厚实棉絮、棉被的床板。进门左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杉木书案,案上摆着简单的文房四宝,案角放着一盏点亮的油灯,一灯如豆。
一身戎装的欧阳烨静静地端坐于书案后,神思飘渺,似在回忆。
“哐——哐——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哐——哐——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屋外,有打更人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窗户传进房内。
虽说只是山中驿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一样儿不差。
不过,据这驿馆中的人员说,这打更人其实往日里也没有这般勤奋,基本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只是这些天皓月公主在这里下榻。这打更人才变得如此勤奋起来。至于这打更人为何如此,其实也没什么人会去关心的。
“将军,已经三更天了,请就寝吧!”在那名打更人走远了以后。值守在欧阳烨身边的那名将士终究还是没忍住,如此出言提醒到。
然而,那名将士提醒过后,欧阳烨却已经稳如泰山地坐着,根本就没有搭理那名将士的意思。
那名将士见状。心中虽纳闷儿,却也不好再开口提醒了。
嘴上虽什么也没说,那名将士心中却一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将军是中了什么邪了,自先前将军去了一趟驿馆后院回来后,就坐在这书案后发了快有小半个时辰的呆了。往日里将军一天都会去数次驿馆后院清点、检查皓月公主的那上百抬嫁妆的,可将军也没哪次像今夜这般,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啊!莫非真的是撞邪了不成??
当然了,堂堂军人出身的欧阳烨怎么可能撞邪呢!他只是一直在回味玉荣夫人后来说的那一番话罢了!
那时候,尚在驿馆后院的时候,欧阳烨与玉荣夫人并肩立在临时搭建的遮雪的草棚之下。二人同样仰头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玉荣夫人如此告诉欧阳烨——
“当年,妲姒那个毒妇第一次毒害公主殿下不成,你以为妲姒那个毒妇就放弃了?这十多年来,妲姒汲汲营营,从来没有断过要迫害公主殿下的念想,只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吃一蛰长一智,这些年里将公主殿下保护得密不透风,让妲姒无从下手罢了。
有件事阿烨你兴许还不知道,自从当年公主殿下被妲姒毒害不成之后。皇上与皇后娘娘虽没能将妲姒那个毒妇如何,但当年所有伺候公主殿下的宫人在半月之内,就都被皇上与皇后娘娘下令秘密处死了。
承蒙皇上与皇后娘娘信任,直到本月初二。公主殿下出阁前,这十多年来,伺候公主殿下的宫女,全都是我的娘家——南明王府秘密训练出来的宫女!这些宫女每三年换一批,每一批整整二十名宫女,如此既不逾越燕国历来公主该有的规制。又因为宫女的更迭太快,让那些想迫害公主的恶人无从下手。
为了以防万一,南明王府将这些宫女送去公主殿下身边伺候之前,必让每一名宫女先在宫外生过孩子后,才会许其去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的资格。如此一来,不止她们自身九族与其夫族所有人的性命,就连她们孩子的性命,全都掌握在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南明王府的手中!
阿烨,知道这些事后,你也许会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了保护公主殿下,简直是有些无所不用其极,有些过于残酷了。可是阿烨啊……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那些宫女对公主殿下保持绝对的忠心,不让妲姒的人再有机可趁!
人啊,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这是人的本性,只是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将这种本性暴露出来害人,反而会让其自身善性将这种自私自利的本性牢牢压制。但是这世上太多人为了自身利益,就算舍弃亲族,抛弃亲人的事也能做得出来,端看那个利益的诱惑够不够大,够不够满足饕鬄的人心。
如果是男子,发起狠来,别说舍弃亲族,抛弃亲人,就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同样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可女子的天性让女子终究比不上男子狠心,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走了一趟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女子的天性终归不会让女子祸害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也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如此残酷的原因。
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南明王府根本不需要她们单独做什么危险之事,只要她们对公主殿下绝对的忠心,平日伺候好公主殿下的日常起居就够了。如此,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南明王府自是不会伤害到她们的九族与其夫族、孩子的性命的。
而且,南明王府在招募她们之时就已言明,三年之内,南明王府会好生赡养她们的近亲与孩子,护他们安危,等到她们三年期满,放出宫去,合家团聚之时,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南明王府均会给她们和其家人一笔丰厚的钱财。这三方给出的钱财可不会是小数目,若是放在平常的五口之家,就算他们一家人一辈子均不做事,也足以让他们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反之,若她们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而去帮妲姒或者其他人迫害公主殿下,一旦事发,即便妲姒不杀人灭口,且将允诺的利益悉数给了她们,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南明王府也不会放过她们!届时,她们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她们的九族与其夫族、孩子的性命!两相比较之下,阿烨,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你应当知道,无论是明面儿上还是私下里,这十多年来,除了我娘家南明王府亲自训练,送到公主殿下身边去的那些宫女之外,也就只有我们这为数不多的几人可以接触到公主殿下了。其他来历不明的人,连靠近公主殿下周身十步以内都不行。
可是,即便皇上与皇后娘娘在燕国皇宫内将公主殿下保护得再好、再密不透风又能如何?按照燕国皇室祖制,一旦他日公主殿下成亲,无论公主殿下招的驸马是何等出身,公主殿下均必须离开皇宫,单独去宫外开府。届时,公主殿下远在宫外,身边防守定不会时时皆如尚在宫内时一般严密,那时候,妲姒一党多的是机会对公主殿下下手。
阿烨,你应当知道,妲姒对皇后娘娘的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不害死公主殿下,妲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妲姒一党势力过于庞大,只要公主殿下一日在燕国,公主殿下就危险一日。可是将公主殿下远嫁赤冰国,将公主殿下嫁给赤冰国的煦太子为太子妃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
妲姒虽贵为燕国皇贵妃,可说到底,妲姒终究也不过是一届宫妃,就算妲姒在燕国的本领再通天,在燕国的外戚势力再强大,妲姒和她身边那些人的手,也伸不进赤冰国皇宫去!因为赤冰国皇后不会答应!这也是当初赤冰国皇后私下里派人前来燕国求取公主殿下时,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起许下的承诺。
虽然赤冰国皇宫也不是个干净的地方,那里面也多的是肮脏卑劣的阴谋,煦太子又为人憨傻,难当大任,可总归那里没有妲姒这个一心想要公主殿下性命的毒妇!只凭这一点,远嫁赤冰国,对于公主殿下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时候,说完这番话,玉荣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一叹,仿佛将她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心事都给叹了出来。那之后,玉荣夫人就转身回了她在这座驿馆中居住的屋子,独留欧阳烨一人继续在那漫天的大雪里,独自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
后来欧阳烨是怎么回到他在这驿馆前院的房中的,欧阳烨自己都记不清了。
欧阳烨只记得他一路神思恍惚地顶着鹅毛般的雪花走回来,进了屋子后,竟是半点睡意也无,却又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可以干什么,干脆就走到这书案后坐了下来,静下心来将玉荣夫人这番话,回味了一遍又一遍。(未完待续。)
ps:这一章没有修改,小墨熬不住了,明天再修改
第九章 前路受阻3
那时候,说完这一长番话,不知为何,玉荣夫人竟是叹了一口气。那一叹,玉荣夫人仿佛将她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心事都给叹了出来,叹得欧阳烨心里都忍不住一揪。
叹过气,玉荣夫人又接着声音柔和地说到:“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儿时便相知相识,大婚后更是始终鹣鲽情深,作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公主殿下虽是女子,却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在燕国,是不争的事实。
但凡是给公主殿下的东西,皇上和皇后娘娘从不吝啬,给的物件全都是燕国内能找出来的最好的,甚至有些是这天成大陆上最好的!就算翻遍全天成大陆,只怕也没有哪对父母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公主殿下这般的宠爱罢。这无关乎身份高低,只是单纯的父母对孩子的宠爱。
原本,在如此娇宠的环境下长大的公主殿下,理当养成一个心气高傲、无法无天、锱铢必较的脾性才是。可是,公主殿下却正好与之相反,即便如此备受宠爱,公主殿下不仅没有养出半分不好的习气,更是自幼便性格温和、懂事有礼,待人接物均进退得宜、从容有度。
即便……当年遭遇那种劫难,险些命丧黄泉,公主殿下也依旧能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始终平常度日,没有因此而生出自卑、自甘堕落,或者心生怨恨、心灵扭曲,恶意待人。若是男子如此,到无可厚非,可这对于一名女子而言,却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也许正是因为公主殿下如此坚强、勇敢,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才敢大胆地将公主殿下远嫁。
毕竟,若是将公主殿下的遭遇放在燕国中的其她女子身上,在其拥有一切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的时候,却突然遭遇此等迫害,虽侥幸逃过一死,却从此成为残疾之人。十几年来都只能幽闭在那一方水上阁楼之上,不能见任何外人,无法与人正常交谈……只怕那些女子就算不疯癫,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真要说起来。也亏得公主殿下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些年心里的苦,做下此等决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为了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为难,从赐婚的圣旨颁下之初,一直到这个月初二那天。由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送公主殿下踏上远嫁之途,公主殿下都没有仗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她十八年如一日的宠爱而生出任何事端来。
阿烨,我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对公主殿下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当真以为,此番远嫁赤冰国,公主殿下就真的没有一点不甘与怨愤吗?只是公主殿下自幼就太聪明,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得太清楚,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与怨愤。公主殿下仍旧选择了尊重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决定。
可是公主殿下终究只是一名芳龄十八的少女啊!虽在世人眼中,公主殿下是只可遥望,不可企及的天上明月,可公主殿下心里的苦,除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也只有我们这些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心腹臣子才明白了。
毕竟是将公主殿下远嫁赤冰国,真若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担心,那是骗人的。皇上与皇后娘娘点名要我此番必须跟随送亲,并且在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的煦太子成婚后,在赤冰国再逗留一月方可返回燕国。正是因为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放心公主殿下,要我留下观察一段时日,若无问题,才可回燕国。
想来。博太子那日之所以送给公主殿下六名煞血卫,也是因为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吧!其实博太子是个好孩子,若非当年……我也不会与他生疏这么些年了。这些年来,为了弥补他母亲所犯下的罪孽,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所以,阿烨。不要怪公主殿下这几日如此反常,实在是公主殿下太过不舍这块养育了她十八年的故土了。还有阿烨,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不要告诉旁人,尤其是别让公主殿下知晓。公主殿下自幼性子要强,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她有怜悯之心了。”
说完这些之后,玉荣夫人就兀自转身回了她在这座驿馆中居住的屋子,独留欧阳烨一人继续在那漫天的大雪里,独自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
后来欧阳烨是怎么回到他在这座驿馆前院的房中来的,欧阳烨自己都记不清了。
欧阳烨只记得他一路神思恍惚地顶着鹅毛般的雪花走回来,进了屋子后,竟是半点睡意也无,却又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他还可以干什么,索性就走到这书案后坐了下来,静下心来,将玉荣夫人这番话,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玉荣夫人说的,欧阳烨只是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在战场上欧阳烨或许还有点头脑,可面对这等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欧阳烨的确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至少,在玉荣夫人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之前,欧阳烨从没有去认真想过。
自从年初燕天下旨要将燕清秋送去赤冰国,与那赤冰国的煦太子联姻后,欧阳烨始终想不通他们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狠心,将他们二人唯一亲生的孩子,他们最疼爱的公主——燕清秋远嫁赤冰国,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是最宝贝燕清秋的吗?他们怎么舍得……
不仅因为其父欧阳老将军是燕国朝堂上最坚定的保皇后党,也因为抚养欧阳烨长大的玉荣夫人与皇后陆熏的亲密关系,所以欧阳烨打小就知道妲姒恨皇后陆熏,可欧阳烨却不知道,这十多年来,妲姒竟然一直没有放弃过要燕清秋性命的念头!
欧阳烨原以为,经历了十多年前第一次的失败,妲姒就不会再对燕清秋下手了,毕竟祸不及下辈,就算妲姒再恨皇后陆熏,也不应该将恨意延伸到燕清秋身上,屡屡残害燕清秋啊!可如今看来,真的是欧阳烨太天真了!
欧阳烨最不明白的是,同是燕国帝王的宫妃,妲姒和皇后陆熏之间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要弄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自从皇后陆熏入主燕国中宫,这二十多年来,皇后陆熏将六宫之主应尽的责任做得堪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且燕国宫廷之内,从没有谁传言皇后陆熏有迫害过任何一名为燕天怀上子嗣的宫妃的。毕竟,当年妲姒怀上燕博的时候,若是皇后陆熏有半点迫害之意,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燕博了。
真要说起来,与妲姒的善妒,容不得燕昌帝燕天身边有任何女子相比,皇后陆熏的为人就显得实在太过和蔼宽厚了些,简直就是和蔼宽厚到没脾气啊!
不过,也是直到听了玉荣夫人这番话后,欧阳烨才知道,原来,将燕清秋远嫁给赤冰国的煦太子,并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而是那赤冰国皇后主动提出来的!!还是私下里!显然,赤冰国皇后也不愿意让外人知晓这件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呢??
煦太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在皇家而言,煦太子早已过了成亲生子的年纪,就算是寻常百姓,到了煦太子这个年纪,不说子女成群,一两个孩子也是有了的。
当然了,关于欧阳烨自己为何拖到如今这个年纪都不曾婚娶,这在燕国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在此就不再赘述了。
话说回来,赤冰国皇后是煦太子的生母,撇开旁的不提,单说煦太子已经如此年纪了,赤冰国皇后想要为她自己的儿子求取一门亲事,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赤冰国皇后有必要如此藏着掖着吗?
再者,虽然煦太子口碑不怎么好,可煦太子好歹也是赤冰国现任君王的嫡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煦太子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如泰山,那就证明煦太子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荣登大宝的。
既然如此,只要赤冰国皇后愿意,在赤冰国中,应当也是能搜罗出不少愿意嫁给煦太子为妃的贵族女子的,可赤冰国皇后为何偏要舍近求远,单单就看中了他们燕国的皓月公主呢?!
唉!一想到这些糟心的宫廷之事,欧阳烨就忍不住叹气——真心不怪他想不通宫廷黑暗,实在是他只适合疆场之地啊!
“将军!”此时已近黎明,房门紧闭的屋外,忽然有将士的声音传进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满带着军旅之气。
值守在欧阳烨身边的那名将士闻声,当即侧头看了一眼在书案后坐了大半夜,几乎一动不动的欧阳烨。
见欧阳烨仍旧直愣愣地出着神,没有要给予屋外将士回应的意思,那名值守的将士便自己做主朝着门外问了一句:“何事?”
屋外的将士闻言,虽知问话之人并非欧阳烨,却也不矫情,当即果断回到:“是这样的,就在一刻钟前,雪停了,属下等人便前去视察了一番这驿馆附近的情形。不出将军所料,因这六天六夜的降雪,以至大雪封山,前路不通,只怕……”(未完待续。)
ps:上一章末尾有改动……
第十章 守株待兔1
在这一章,小墨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小墨白天有事不在家,下午回来后才发现——小墨的电脑居然崩溃了!开机进入桌面后,三秒内蓝屏,然后自动重启,再进入桌面,再蓝屏,再重启,无限循环……小墨弄了个把小时都没辙,肺都快气炸了。
好在小墨给手机下载了文档编辑器,这才匆忙地写了一章出来(就是上一章)可是手机终究不是电脑,没那么方便,查资料也麻烦,写了一章小墨就快累吐了。而且时间上也赶不及了,所以,这一章先欠着,等小墨明天找人将电脑修好了再补上哈!
在此声明,以下内容与上一章重复……
那时候,说完这一长番话,不知为何,玉荣夫人竟是叹了一口气。那一叹,玉荣夫人仿佛将她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心事都给叹了出来,叹得欧阳烨心里都忍不住一揪。
叹过气,玉荣夫人又接着声音柔和地说到:“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儿时便相知相识,大婚后更是始终鹣鲽情深,作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公主殿下虽是女子,却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在燕国,是不争的事实。
但凡是给公主殿下的东西,皇上和皇后娘娘从不吝啬,给的物件全都是燕国内能找出来的最好的,甚至有些是这天成大陆上最好的!就算翻遍全天成大陆,只怕也没有哪对父母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公主殿下这般的宠爱罢。这无关乎身份高低,只是单纯的父母对孩子的宠爱。
原本,在如此娇宠的环境下长大的公主殿下,理当养成一个心气高傲、无法无天、锱铢必较的脾性才是。可是,公主殿下却正好与之相反,即便如此备受宠爱,公主殿下不仅没有养出半分不好的习气,更是自幼便性格温和、懂事有礼,待人接物均进退得宜、从容有度。
即便……当年遭遇那种劫难。险些命丧黄泉,公主殿下也依旧能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始终平常度日,没有因此而生出自卑、自甘堕落。或者心生怨恨、心灵扭曲,恶意待人。若是男子如此,到无可厚非,可这对于一名女子而言,却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也许正是因为公主殿下如此坚强、勇敢。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才敢大胆地将公主殿下远嫁。
毕竟,若是将公主殿下的遭遇放在燕国中的其她女子身上,在其拥有一切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的时候,却突然遭遇此等迫害,虽侥幸逃过一死,却从此成为残疾之人,十几年来都只能幽闭在那一方水上阁楼之上,不能见任何外人,无法与人正常交谈……只怕那些女子就算不疯癫,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真要说起来。也亏得公主殿下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些年心里的苦,做下此等决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为了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为难,从赐婚的圣旨颁下之初,一直到这个月初二那天,由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送公主殿下踏上远嫁之途,公主殿下都没有仗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她十八年如一日的宠爱而生出任何事端来。
阿烨,我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对公主殿下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当真以为。此番远嫁赤冰国,公主殿下就真的没有一点不甘与怨愤吗?只是公主殿下自幼就太聪明,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得太清楚,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与怨愤,公主殿下仍旧选择了尊重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决定。
可是公主殿下终究只是一名芳龄十八的少女啊!虽在世人眼中,公主殿下是只可遥望,不可企及的天上明月,可公主殿下心里的苦,除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也只有我们这些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心腹臣子才明白了。
毕竟是将公主殿下远嫁赤冰国,真若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担心,那是骗人的。皇上与皇后娘娘点名要我此番必须跟随送亲,并且在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的煦太子成婚后,在赤冰国再逗留一月方可返回燕国,正是因为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放心公主殿下,要我留下观察一段时日,若无问题,才可回燕国。
想来,博太子那日之所以送给公主殿下六名煞血卫,也是因为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吧!其实博太子是个好孩子,若非当年……我也不会与他生疏这么些年了。这些年来,为了弥补他母亲所犯下的罪孽,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所以,阿烨,不要怪公主殿下这几日如此反常,实在是公主殿下太过不舍这块养育了她十八年的故土了。还有阿烨,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不要告诉旁人,尤其是别让公主殿下知晓。公主殿下自幼性子要强,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她有怜悯之心了。”
说完这些之后,玉荣夫人就兀自转身回了她在这座驿馆中居住的屋子,独留欧阳烨一人继续在那漫天的大雪里,独自凝望着燕清秋所住的那间屋子。
后来欧阳烨是怎么回到他在这座驿馆前院的房中来的,欧阳烨自己都记不清了。
欧阳烨只记得他一路神思恍惚地顶着鹅毛般的雪花走回来,进了屋子后,竟是半点睡意也无,却又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他还可以干什么,索性就走到这书案后坐了下来,静下心来,将玉荣夫人这番话,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玉荣夫人说的,欧阳烨只是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在战场上欧阳烨或许还有点头脑,可面对这等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欧阳烨的确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至少,在玉荣夫人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之前,欧阳烨从没有去认真想过。
自从年初燕天下旨要将燕清秋送去赤冰国,与那赤冰国的煦太子联姻后,欧阳烨始终想不通他们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狠心,将他们二人唯一亲生的孩子,他们最疼爱的公主——燕清秋远嫁赤冰国,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是最宝贝燕清秋的吗?他们怎么舍得……
不仅因为其父欧阳老将军是燕国朝堂上最坚定的保皇后党,也因为抚养欧阳烨长大的玉荣夫人与皇后陆熏的亲密关系,所以欧阳烨打小就知道妲姒恨皇后陆熏,可欧阳烨却不知道,这十多年来,妲姒竟然一直没有放弃过要燕清秋性命的念头!
欧阳烨原以为,经历了十多年前第一次的失败,妲姒就不会再对燕清秋下手了,毕竟祸不及下辈,就算妲姒再恨皇后陆熏,也不应该将恨意延伸到燕清秋身上,屡屡残害燕清秋啊!可如今看来,真的是欧阳烨太天真了!
欧阳烨最不明白的是,同是燕国帝王的宫妃,妲姒和皇后陆熏之间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要弄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自从皇后陆熏入主燕国中宫,这二十多年来,皇后陆熏将六宫之主应尽的责任做得堪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且燕国宫廷之内,从没有谁传言皇后陆熏有迫害过任何一名为燕天怀上子嗣的宫妃的。毕竟,当年妲姒怀上燕博的时候,若是皇后陆熏有半点迫害之意,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燕博了。
真要说起来,与妲姒的善妒,容不得燕昌帝燕天身边有任何女子相比,皇后陆熏的为人就显得实在太过和蔼宽厚了些,简直就是和蔼宽厚到没脾气啊!
不过,也是直到听了玉荣夫人这番话后,欧阳烨才知道,原来,将燕清秋远嫁给赤冰国的煦太子,并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而是那赤冰国皇后主动提出来的!!还是私下里!显然,赤冰国皇后也不愿意让外人知晓这件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呢??
煦太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在皇家而言,煦太子早已过了成亲生子的年纪,就算是寻常百姓,到了煦太子这个年纪,不说子女成群,一两个孩子也是有了的。
当然了,关于欧阳烨自己为何拖到如今这个年纪都不曾婚娶,这在燕国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在此就不再赘述了。
话说回来,赤冰国皇后是煦太子的生母,撇开旁的不提,单说煦太子已经如此年纪了,赤冰国皇后想要为她自己的儿子求取一门亲事,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赤冰国皇后有必要如此藏着掖着吗?
再者,虽然煦太子口碑不怎么好,可煦太子好歹也是赤冰国现任君王的嫡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煦太子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如泰山,那就证明煦太子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荣登大宝的。
既然如此,只要赤冰国皇后愿意,在赤冰国中,应当也是能搜罗出不少愿意嫁给煦太子为妃的贵族女子的,可赤冰国皇后为何偏要舍近求远,单单就看中了他们燕国的皓月公主呢?!
唉!一想到这些糟心的宫廷之事,欧阳烨就忍不住叹气——实在是他只适合疆场之地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守株待兔2
今天电脑找人重装了系统,拿回来一开机,果然什么都没了,码字的文档没了,写文用的资料没了,存稿的软件没了,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弄过,一直到晚上才搞好。
昨天欠大家的那一章到是已经写好了,内容也已经修改了发上去了(第十章 风波再起1),可是今天的两章小墨一个字也没有写~~~~(>_<)~~~~
今天的文大家估计不用想了,这个点了,完全来不及了,小墨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自己投案来了,请打小墨吧!
然后,小墨很不要脸滴跟大家说一句:以下内容与上一章重复,小墨争取明天中午前将内容修改好。下一章也不用看了,还是重复的内容~~~~(>_<)~~~~
此时虽已过卯正,却离天明时分尚早,外面的天色黑暗中夹着些阴沉沉之色,看起来竟似比之昨日白天还要阴沉些。不过昨日里一直呼啸的凛冽寒风,此时到是已经消停了,但是气温却依旧严寒冻人。
在天成大陆北地,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季节,是即将天降风雪的征兆。而且,将是一场不小的风雪!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殿中内殿金丝楠木小几上的那一盏烛火足足燃了一夜,即便那只白烛有孩童的手腕粗,可经过这彻夜的燃烧,依旧燃得只剩下了不到半指长的一小截烛身,显然已快到了烛尽灯灭之景。
昨夜殿中的打斗痕迹与血迹,昨日夜里就已经由牧文和王泉二人清理干净了,此时看上去,整间左侧殿与往日里几乎一般无二,甚至比往日里还要干净整洁上几分。至于昨夜充斥着整间左侧殿的血腥气,经过这一夜的沉淀,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可王泉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始终担心若不做些稳妥的处理,殿中的血腥气自己个儿散不尽。让鼻子灵光的宫人给嗅出来。是以,即便王泉昨夜一夜都没能休息好,却依旧在卯初前就赶着来这左侧殿中点了一支清心殿里惯用的松香。
全赤冰国皇宫里,上至贵人。下至宫人都知道,他们那位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太子殿下什么香味儿都不爱,只独爱那百年松木研制而成的松香。
即便这间左侧殿内从没有单独点过熏香,可只要进入殿中的宫人们嗅到是松香的味道,却也不会心生疑窦。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这左侧殿内点松香,是绝对没错的!
如今这左侧殿被味道清冽的松香薰了半个多时辰,别说引人作呕的血腥气了,无论站在殿中哪一处,嗅到的全都是一股清冽的松香味儿。
其实,因为赤冰国宫规,在各宫供职的宫人均要到辰初初刻前才能进宫,等他们进了西和门,再马不停蹄地赶到各自供职的宫殿。基本已经在辰时二刻左右了,到那时,就算王泉不做这熏香处理,这左侧殿中也应当没有什么血腥气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未雨绸缪些总是好的。所以,卯初前王泉跑来这左侧殿点松香的时候,即便王泉因此而扰了炎子明的清梦,炎子明到也没有说什么。
规规矩矩地摆在内殿墙边下的金丝楠木床上,炎子明仍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平趴在床上。他身上盖着的棉被虽依旧是橘色的缎面棉被,却显然已经不是昨夜那条被血迹染得颜色怪异的橘色缎面棉被了。
换棉被不换颜色,这自然也是心思细腻的王泉的手笔。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发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毕竟。清心殿左侧殿因常年无人居住,殿内的陈设布置数年来均原样未动,负责打扫左侧殿的宫人对殿内的陈设布置了然于胸,如今冷晴来了,不过住了一夜,竟连棉被的颜色都换了。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的。
所以,在王泉的悉心处理下,那条被血迹染得颜色怪异的橘色缎面棉被由王泉拿去秘密处理掉了,转而王泉就另外拿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橘色缎面棉被来。
此刻,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阖着,面色、唇色虽依旧苍白,却难掩炎子明面上的慵懒之意。
炎子明身旁还站着一人,只见那人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穿着一身棕色皮甲,墨发高束,脸型偏长,薄唇,高鼻梁,大眼睛,眼窝深陷,面上一派的面无表情,左手还提着一柄三尺青峰。毫无疑问,此人正是——牧文。
看着闭着眸子休憩,面上一派慵懒之意的炎子明,牧文虽一贯的面无表情,却语气恭敬,字正腔圆地向炎子明禀报:“爷!她们已经醒了一个,但是无论王泉如何威逼利诱,均审问不出任何话来,她前前后后就只会说一句‘我们要见冷姑娘’。爷,您看怎么办?真让她们去见冷姑娘吗?”
对于那名已经醒来的蒙面黑衣人重复提出的要求,牧文心中委实纳闷儿得紧:冷晴是跟着他和爷一起来的赤冰国,怎么他们前脚刚一回到赤冰国皇宫,冷姑娘就和这三名来路不明的蒙面黑衣人扯上了关系?但是……看昨天夜里冷姑娘的表现,只怕冷姑娘并不认识这三名蒙面黑衣人吧!
那厢,牧文百思不得其解,这厢,牧文话音落下许久之后,空阔的左侧殿沉寂了好一阵儿,炎子明方才幽幽地睁开双眸,斜眼撇向牧文。
与昨夜重伤后相比,此时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恣意神采,让人有一种只需与其对视一眼,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好在如今面对炎子明的,是牧文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大男人,否则,若是让情窦初开的少女瞧见了,定然忍不住心神荡漾。若非炎子明的面色过于苍白,让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失了往日的风采,不然可就不是让人心神荡漾那般简单了。
只见炎子明张了张他那双苍白无血色的唇瓣,出口的声音虽虚弱,却掩不住其中的低沉冷冽:“告诉她们,爷始终不曾对她们下死手,不过是顾念着她们均是我那二师弟朱梓陌的下属,这才放了她们一条生路。爷我给她们三天时间,三天内,若她们不将她们知道的,有关朱梓陌手底下的势力交代清楚,别说她们妄想见冷晴,爷我就是让她们有来无回也是做得出来的!”
“是!爷!”这厢,得了炎子明的吩咐,尽管牧文十分诧异于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竟然是他家爷那位二师弟手底下的人,牧文却依旧神色淡定地拱手,姿态恭敬地领命答应。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牧文到是可以理解,他家爷昨日为何会突然提出要他活捉那三名蒙面黑衣人了!
不过,牧文也知道“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这个道理,所以,牧文只是话音一转地说到:“爷,属下先前过来的时候,王泉与属下说,爷您如今的身体,尚且不能应付一会儿就要进宫伺候的那些个宫人,王泉提议让属下先将爷转去地下暗室休养两日。至于这两日,就由王泉顶替着爷,先对外应付着。爷您意下如何?”
尽管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了炎子明的身体着想,可到底炎子明才是主子,王泉和牧文二人作为下属,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应当先征询下炎子明这位主子的意思才是正理。
炎子明并没有立即回答牧文,因为炎子明心中,正在想着其它事情——
牧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属,只要是炎子明吩咐的,无论是牧文还是王泉,他们都会不问原由地去做!可是炎子明作为主子,他可不会傻到在不知道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身份来历时,就敢糊里糊涂地和牧文一起拦截她们。
若是在平日里,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闯进惟德宫清心殿,说不准炎子明还真猜不透她们三人的身份来历。可是无巧不巧地,正好在炎子明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的时候,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就出现在了惟德宫!
当然了,虽然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的确确是在炎子明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的当日闯进的惟德宫清心殿后殿,且正好无巧不巧地出现在了冷晴面前,可是单论这些,的确还不足以引起炎子明往朱梓陌身上怀疑的。
可偏偏,好死不死地,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身上还有人携带着——白令!正是因为那块凑巧被牧文捡回来的白令,这才让炎子明怀疑到了朱梓陌身上。
毕竟,白令是什么东西?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吗?
关于白令这个东西,即便是最早拜师的炎子明,也是听得比他见得要多得多。
至少,迄今为止,真正在天成大陆上现身的白令,也不过就是上个月,炎子明他们那位师傅托他们的三师弟林萧阳不远千万里地从秦山之巅带来下的,师傅他老人家点名是送给朱梓陌的新婚夫人——冷晴,作为新婚贺礼的那一块白令。(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守株待兔3
今天电脑找人重装了系统,拿回来一开机,果然什么都没了,码字的文档没了,写文用的资料没了,存稿的软件没了,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弄过,一直到晚上才搞好。
昨天欠大家的那一章到是已经写好了,内容也已经修改了发上去了(第十章 风波再起1),可是今天的两章小墨一个字也没有写~~~~(>_<)~~~~
今天的文大家估计不用想了,这个点了,完全来不及了,小墨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自己投案来了,请打小墨吧!
然后,小墨很不要脸滴跟大家说一句:以下内容与上一章重复,小墨争取明天中午前将内容修改好。下一章也不用看了,还是重复的内容~~~~(>_<)~~~~
此时虽已过卯正,却离天明时分尚早,外面的天色黑暗中夹着些阴沉沉之色,看起来竟似比之昨日白天还要阴沉些。不过昨日里一直呼啸的凛冽寒风,此时到是已经消停了,但是气温却依旧严寒冻人。
在天成大陆北地,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季节,是即将天降风雪的征兆。而且,将是一场不小的风雪!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殿中内殿金丝楠木小几上的那一盏烛火足足燃了一夜,即便那只白烛有孩童的手腕粗,可经过这彻夜的燃烧,依旧燃得只剩下了不到半指长的一小截烛身,显然已快到了烛尽灯灭之景。
昨夜殿中的打斗痕迹与血迹,昨日夜里就已经由牧文和王泉二人清理干净了,此时看上去,整间左侧殿与往日里几乎一般无二,甚至比往日里还要干净整洁上几分。至于昨夜充斥着整间左侧殿的血腥气,经过这一夜的沉淀,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可王泉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始终担心若不做些稳妥的处理,殿中的血腥气自己个儿散不尽。让鼻子灵光的宫人给嗅出来。是以,即便王泉昨夜一夜都没能休息好,却依旧在卯初前就赶着来这左侧殿中点了一支清心殿里惯用的松香。
全赤冰国皇宫里,上至贵人。下至宫人都知道,他们那位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太子殿下什么香味儿都不爱,只独爱那百年松木研制而成的松香。
即便这间左侧殿内从没有单独点过熏香,可只要进入殿中的宫人们嗅到是松香的味道,却也不会心生疑窦。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这左侧殿内点松香,是绝对没错的!
如今这左侧殿被味道清冽的松香薰了半个多时辰,别说引人作呕的血腥气了,无论站在殿中哪一处,嗅到的全都是一股清冽的松香味儿。
其实,因为赤冰国宫规,在各宫供职的宫人均要到辰初初刻前才能进宫,等他们进了西和门,再马不停蹄地赶到各自供职的宫殿。基本已经在辰时二刻左右了,到那时,就算王泉不做这熏香处理,这左侧殿中也应当没有什么血腥气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未雨绸缪些总是好的。所以,卯初前王泉跑来这左侧殿点松香的时候,即便王泉因此而扰了炎子明的清梦,炎子明到也没有说什么。
规规矩矩地摆在内殿墙边下的金丝楠木床上,炎子明仍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平趴在床上。他身上盖着的棉被虽依旧是橘色的缎面棉被,却显然已经不是昨夜那条被血迹染得颜色怪异的橘色缎面棉被了。
换棉被不换颜色,这自然也是心思细腻的王泉的手笔。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发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毕竟。清心殿左侧殿因常年无人居住,殿内的陈设布置数年来均原样未动,负责打扫左侧殿的宫人对殿内的陈设布置了然于胸,如今冷晴来了,不过住了一夜,竟连棉被的颜色都换了。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的。
所以,在王泉的悉心处理下,那条被血迹染得颜色怪异的橘色缎面棉被由王泉拿去秘密处理掉了,转而王泉就另外拿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橘色缎面棉被来。
此刻,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阖着,面色、唇色虽依旧苍白,却难掩炎子明面上的慵懒之意。
炎子明身旁还站着一人,只见那人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穿着一身棕色皮甲,墨发高束,脸型偏长,薄唇,高鼻梁,大眼睛,眼窝深陷,面上一派的面无表情,左手还提着一柄三尺青峰。毫无疑问,此人正是——牧文。
看着闭着眸子休憩,面上一派慵懒之意的炎子明,牧文虽一贯的面无表情,却语气恭敬,字正腔圆地向炎子明禀报:“爷!她们已经醒了一个,但是无论王泉如何威逼利诱,均审问不出任何话来,她前前后后就只会说一句‘我们要见冷姑娘’。爷,您看怎么办?真让她们去见冷姑娘吗?”
对于那名已经醒来的蒙面黑衣人重复提出的要求,牧文心中委实纳闷儿得紧:冷晴是跟着他和爷一起来的赤冰国,怎么他们前脚刚一回到赤冰国皇宫,冷姑娘就和这三名来路不明的蒙面黑衣人扯上了关系?但是……看昨天夜里冷姑娘的表现,只怕冷姑娘并不认识这三名蒙面黑衣人吧!
那厢,牧文百思不得其解,这厢,牧文话音落下许久之后,空阔的左侧殿沉寂了好一阵儿,炎子明方才幽幽地睁开双眸,斜眼撇向牧文。
与昨夜重伤后相比,此时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恣意神采,让人有一种只需与其对视一眼,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好在如今面对炎子明的,是牧文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大男人,否则,若是让情窦初开的少女瞧见了,定然忍不住心神荡漾。若非炎子明的面色过于苍白,让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失了往日的风采,不然可就不是让人心神荡漾那般简单了。
只见炎子明张了张他那双苍白无血色的唇瓣,出口的声音虽虚弱,却掩不住其中的低沉冷冽:“告诉她们,爷始终不曾对她们下死手,不过是顾念着她们均是我那二师弟朱梓陌的下属,这才放了她们一条生路。爷我给她们三天时间,三天内,若她们不将她们知道的,有关朱梓陌手底下的势力交代清楚,别说她们妄想见冷晴,爷我就是让她们有来无回也是做得出来的!”
“是!爷!”这厢,得了炎子明的吩咐,尽管牧文十分诧异于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竟然是他家爷那位二师弟手底下的人,牧文却依旧神色淡定地拱手,姿态恭敬地领命答应。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牧文到是可以理解,他家爷昨日为何会突然提出要他活捉那三名蒙面黑衣人了!
不过,牧文也知道“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这个道理,所以,牧文只是话音一转地说到:“爷,属下先前过来的时候,王泉与属下说,爷您如今的身体,尚且不能应付一会儿就要进宫伺候的那些个宫人,王泉提议让属下先将爷转去地下暗室休养两日。至于这两日,就由王泉顶替着爷,先对外应付着。爷您意下如何?”
尽管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了炎子明的身体着想,可到底炎子明才是主子,王泉和牧文二人作为下属,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应当先征询下炎子明这位主子的意思才是正理。
炎子明并没有立即回答牧文,因为炎子明心中,正在想着其它事情——
牧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属,只要是炎子明吩咐的,无论是牧文还是王泉,他们都会不问原由地去做!可是炎子明作为主子,他可不会傻到在不知道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身份来历时,就敢糊里糊涂地和牧文一起拦截她们。
若是在平日里,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闯进惟德宫清心殿,说不准炎子明还真猜不透她们三人的身份来历。可是无巧不巧地,正好在炎子明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的时候,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就出现在了惟德宫!
当然了,虽然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的确确是在炎子明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的当日闯进的惟德宫清心殿后殿,且正好无巧不巧地出现在了冷晴面前,可是单论这些,的确还不足以引起炎子明往朱梓陌身上怀疑的。
可偏偏,好死不死地,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身上还有人携带着——白令!正是因为那块凑巧被牧文捡回来的白令,这才让炎子明怀疑到了朱梓陌身上。
毕竟,白令是什么东西?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吗?
关于白令这个东西,即便是最早拜师的炎子明,也是听得比他见得要多得多。
至少,迄今为止,真正在天成大陆上现身的白令,也不过就是上个月,炎子明他们那位师傅托他们的三师弟林萧阳不远千万里地从秦山之巅带来下的,师傅他老人家点名是送给朱梓陌的新婚夫人——冷晴,作为新婚贺礼的那一块白令。(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终于得见1
人生在世,若是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大不了,糊里糊涂地也就那么过去了。
可惜,托话唠王泉的福,对于昨夜他昏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炎子明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他如今都知道了。
也是直到今天,炎子明才发觉,有时候吧,在身边养一个话唠,其实也是有那么点儿好处的,因为许多事情就算炎子明不问,王泉也会叽里呱啦地全部竹筒倒豆子地告诉炎子明,不论炎子明听不听……
在听闻王泉说出冷晴在炎子明重伤不醒的时候竟“泪流成河”时,炎子明虽知道王泉这厮平日里说话就有些添油加醋的习惯,十句话说出来,只有两句话能信,可炎子明心中仍旧难免还是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之前由大梁国一路北上赤冰国,炎子明与冷晴朝夕相处了足足二十五日,途中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数,炎子明本就已经对冷晴生了些许情愫,眼下又经历了昨夜那一场变故,炎子明如今对于冷晴的感情,真的不是一个“复杂”所能形容的了。
如今的情况,炎子明只想表示:他这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如果可以,炎子明真想回到上个月,他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万春楼初遇冷晴的时候。
如果上天可以让炎子明回到那个时候,炎子明宁愿不管不顾地将冷晴送回到朱梓陌身边去,炎子明也不愿意再去招惹冷晴了。只因眼下的情况,还真不如炎子明当初就将冷晴送回到朱梓陌身边去啊!
如果当时炎子明没有存着那份私心,没有动这想要将冷晴放在他自己个儿身边看着的念头,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冷晴送回了朱梓陌身边……那么,至少,如今该觉得头疼的人,也当是朱梓陌,而不是他炎子明了啊!
其实炎子明大可以一剑杀了冷晴,了却后患的。可从开始到现在,炎子明真心从没有动过这个念想。这无关乎冷晴手上有没有白令,只是炎子明个人单纯地不愿意做出会伤害冷晴的事情罢了!
毕竟……炎子明活到如今这二十有五的年纪,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女子有了那么点儿不该有的情愫……即便……这也许会成为炎子明日后的拖累……他……也不想就这样亲手斩断他和她之间的情愫……
对于炎子明那纠结复杂的心思。牧文不知道,也不会去妄加揣测。因为牧文不是王泉,肚子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听见炎子明询问他关于冷晴的情况,老实的牧文也没有多想,只十分自然而然地回道:“先前属下和王泉一道去后殿中看过了。冷姑娘应当十分疲累,睡得相当沉,王泉喊了她两遍都没能喊醒。”
闻言,炎子明点头,抿唇浅浅一笑,出口的语调含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别喊她了,就让她睡吧!前天夜里宿在马车上她本就没有睡好,昨天刚进宫就折腾了一天,她是该累着了,估摸着不到申时她是醒不过来的。”
牧文闻言。正准备答应领命,却又听见炎子明兀自唇角带笑地说了下去:“只是若任由她如此睡下去也不好……这样吧!若是到了晚膳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再喊她起来就是了,总不能让她这一觉睡得连晚膳都错过了。不然等她自个儿醒来,还不得满清心殿地找食吃?”
即便炎子明已经表现得如此“不正常”了,老实呆愣的牧文仍旧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只见牧文依旧恭敬地朝着炎子明拱手回道:“是!属下遵命!”应完话,牧文便转了话题道:“爷!再过一阵儿,供职的宫人们就该进宫了,让属下先带爷您去地下暗室吧!”
闻言,炎子明估摸了下时辰。眼下的确快到宫人们进宫的时辰了,炎子明便朝牧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牧文的提议。
牧文见状,便走到炎子明身边。伸手掀开了炎子明身上盖着的那条崭新的橘色缎面棉被。
因卯初前王泉来帮炎子明换棉被的时候,王泉顺带着将炎子明身上那套残破的衣衫也给褪下一并收拾走了,如今炎子明身上就剩了一条沾血的里裤聊以遮羞,上半身却是连半片遮挡的衣衫都没有了。
所以,当棉被被牧文小心翼翼地掀开后,炎子明那缠着厚厚几层纱布的后背便毫无意外地直接呈现在了牧文眼前。
昨夜冷晴给炎子明缝合伤口的时候。因为牧文要帮冷晴掌灯,牧文勘称是全程观摩的。说实话,冷晴缝合伤口的手艺真心不怎么样,就算是连针都不敢拿的牧文,也不敢恭维。
可是,牧文却不得不承认,得亏是有冷晴帮炎子明将他背部的伤口缝合了,这都一夜过去了,也没见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再有出血的迹象。缠绕在炎子明背部伤口上的那几层纱布,还是原本花白的颜色,这无疑是伤口愈合极好的证明。
将手中棉被甩到金丝楠木床的里侧,就见牧文背对着炎子明,蹲到了炎子明身前。
炎子明十分自觉地将双手搭在了牧文的双肩上,就着牧文的力道,一点点地离开了暖和的金丝楠木床,趴到了牧文那宽厚却委实冰凉得紧的后背上。
因要避免牵扯到炎子明背部的伤口,牧文起身的动作便十分缓慢,等到牧文完全将炎子明背在背上站起身子,竟花了一分多钟。
被牧文背在背上往左侧殿殿门处走,炎子明似突然想起一般地说到:“说到宫人们,你等会儿记得让王泉易容成我的模样去后殿中守着,以免让宫人们瞧见冷晴睡在爷我的床上,又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牧文眼睛看着脚下,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稳妥,却也不忘点头回道:“爷您放心,这些事情王泉也想到了,估摸着这会儿王泉已经易容成爷的模样,守在后殿中了。王泉办事还是有分寸的,应当不会有事的。”
闻言,炎子明点头:“如此最好……”话音一转,却听得炎子明如此吩咐道:“王泉在内庭司不是有几个狐朋狗友吗?你让王泉这几日抽空亲自跑一趟内庭司,让他在司中的狐朋狗友帮忙打造一柄便于携带且造型精美的匕首,记得在匕首柄上铸上冷晴的名字。”
“是。爷。”对于炎子明的吩咐,牧文早已习惯了只管怎么做,却不会问炎子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文刚答应下来,炎子明又改了话道:“算了,还是别铸全名了,就单独铸个‘晴’字吧!还有,你也抽空出趟宫,找人收集大量的鸭和鹅的毛,经选洗后分离出其中的小羽片和绒子。”话音停顿了一下,炎子明又补充道:“鸭和鹅的毛全部都要白色的,一定要洗干净,不能有异味。”
这是昨日在进宫的路上炎子明就答应过冷晴的事情:去内庭司给冷晴打造一柄玄铁匕首,以及给冷晴做一件羽绒服。炎子明一件也没有忘记,即便,给冷晴做羽绒服一事,是炎子明自己提出来的。
“是!爷请放心,属下会尽快办好的。”牧文依旧不问缘由,只管恭敬地领命办事。
* *
清心殿后殿中一片灯火通明,摆在殿中心的那两只银炭火炉烧得正旺,猩红色的炭火,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炎子明估计得不错,冷晴这一觉,直接从头一天夜里,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冷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正值吃晚膳的时辰。不过,冷晴可不是被王泉或者牧文喊醒的,冷晴是自己醒来的——饿醒的!
冷晴醒来的时候,正巧是王泉走到床边准备喊冷晴起来吃晚膳的时候。而冷晴睁开眼的时候,因为不适应后殿中刺眼的烛光而眯起了眼,所以冷晴是在缓了一阵儿后,才看见站在床边的王泉的。
因为王泉眼下戴着炎子明的面具,穿着炎子明这赤冰国储君才能穿的淡黄色衣衫,所以,冷晴在看见站在床边的王泉时,下意识地就问王泉:“炎子明,有饭吃吗?我饿了。”
王泉闻言,当即咧嘴一笑,好心提醒到:“冷姑娘看错了,我可不是爷,我是王泉啊!”
冷晴闻言一愣,看着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样的“炎子明”,冷晴默然:这的确不是炎子明,炎子明虽然喜欢笑,却从来不会笑得这么贱兮兮的。
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炎子明,冷晴撇嘴,有些无奈地问王泉:“你们又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又易容干嘛?”
王泉到也不隐瞒冷晴,当即就笑咪咪地答话道:“嘿嘿!这不是爷受伤了需要休养嘛!可是宫内的宫人太过繁杂,我就暂时先顶着爷的脸应付着,好让爷能寻个安静的地方安生休养两天。”说罢,王泉抬手指向冷晴的枕边,笑道:“冷姑娘,这是爷吩咐的给你准备的干净衣物,我先出去,你换上了再出来吃晚膳。”
王泉说完,也不等冷晴反应,当即就转身离开了后殿。
走出后殿殿门时,王泉还十分贴心地将殿门关上了。(未完待续。)
ps:前两章的内容已经修改完毕
第十四章 终于得见2
这一章与上一章是重复的,内容明天修改……
人生在世,若是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大不了,糊里糊涂地也就那么过去了。
可惜,托话唠王泉的福,对于昨夜他昏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炎子明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他如今都知道了。
也是直到今天,炎子明才发觉,有时候吧,在身边养一个话唠,其实也是有那么点儿好处的,因为许多事情就算炎子明不问,王泉也会叽里呱啦地全部竹筒倒豆子地告诉炎子明,不论炎子明听不听……
在听闻王泉说出冷晴在炎子明重伤不醒的时候竟“泪流成河”时,炎子明虽知道王泉这厮平日里说话就有些添油加醋的习惯,十句话说出来,只有两句话能信,可炎子明心中仍旧难免还是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之前由大梁国一路北上赤冰国,炎子明与冷晴朝夕相处了足足二十五日,途中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数,炎子明本就已经对冷晴生了些许情愫,眼下又经历了昨夜那一场变故,炎子明如今对于冷晴的感情,真的不是一个“复杂”所能形容的了。
如今的情况,炎子明只想表示:他这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如果可以,炎子明真想回到上个月,他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万春楼初遇冷晴的时候。
如果上天可以让炎子明回到那个时候,炎子明宁愿不管不顾地将冷晴送回到朱梓陌身边去,炎子明也不愿意再去招惹冷晴了。只因眼下的情况,还真不如炎子明当初就将冷晴送回到朱梓陌身边去啊!
如果当时炎子明没有存着那份私心,没有动这想要将冷晴放在他自己个儿身边看着的念头,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冷晴送回了朱梓陌身边……那么,至少,如今该觉得头疼的人,也当是朱梓陌,而不是他炎子明了啊!
其实炎子明大可以一剑杀了冷晴。了却后患的,可从开始到现在,炎子明真心从没有动过这个念想。这无关乎冷晴手上有没有白令,只是炎子明个人单纯地不愿意做出会伤害冷晴的事情罢了!
毕竟……炎子明活到如今这二十有五的年纪。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女子有了那么点儿不该有的情愫……即便……这也许会成为炎子明日后的拖累……他……也不想就这样亲手斩断他和她之间的情愫……
对于炎子明那纠结复杂的心思,牧文不知道,也不会去妄加揣测。因为牧文不是王泉,肚子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听见炎子明询问他关于冷晴的情况,老实的牧文也没有多想。只十分自然而然地回道:“先前属下和王泉一道去后殿中看过了,冷姑娘应当十分疲累,睡得相当沉,王泉喊了她两遍都没能喊醒。”
闻言,炎子明点头,抿唇浅浅一笑,出口的语调含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别喊她了,就让她睡吧!前天夜里宿在马车上她本就没有睡好,昨天刚进宫就折腾了一天,她是该累着了。估摸着不到申时她是醒不过来的。”
牧文闻言,正准备答应领命,却又听见炎子明兀自唇角带笑地说了下去:“只是若任由她如此睡下去也不好……这样吧!若是到了晚膳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再喊她起来就是了,总不能让她这一觉睡得连晚膳都错过了。不然等她自个儿醒来,还不得满清心殿地找食吃?”
即便炎子明已经表现得如此“不正常”了,老实呆愣的牧文仍旧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只见牧文依旧恭敬地朝着炎子明拱手回道:“是!属下遵命!”应完话,牧文便转了话题道:“爷!再过一阵儿,供职的宫人们就该进宫了,让属下先带爷您去地下暗室吧!”
闻言。炎子明估摸了下时辰,眼下的确快到宫人们进宫的时辰了,炎子明便朝牧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牧文的提议。
牧文见状。便走到炎子明身边,伸手掀开了炎子明身上盖着的那条崭新的橘色缎面棉被。
因卯初前王泉来帮炎子明换棉被的时候,王泉顺带着将炎子明身上那套残破的衣衫也给褪下一并收拾走了,如今炎子明身上就剩了一条沾血的里裤聊以遮羞,上半身却是连半片遮挡的衣衫都没有了。
所以,当棉被被牧文小心翼翼地掀开后。炎子明那缠着厚厚几层纱布的后背便毫无意外地直接呈现在了牧文眼前。
昨夜冷晴给炎子明缝合伤口的时候,因为牧文要帮冷晴掌灯,牧文勘称是全程观摩的。说实话,冷晴缝合伤口的手艺真心不怎么样,就算是连针都不敢拿的牧文,也不敢恭维。
可是,牧文却不得不承认,得亏是有冷晴帮炎子明将他背部的伤口缝合了,这都一夜过去了,也没见炎子明背部的伤口再有出血的迹象。缠绕在炎子明背部伤口上的那几层纱布,还是原本花白的颜色,这无疑是伤口愈合极好的证明。
将手中棉被甩到金丝楠木床的里侧,就见牧文背对着炎子明,蹲到了炎子明身前。
炎子明十分自觉地将双手搭在了牧文的双肩上,就着牧文的力道,一点点地离开了暖和的金丝楠木床,趴到了牧文那宽厚却委实冰凉得紧的后背上。
因要避免牵扯到炎子明背部的伤口,牧文起身的动作便十分缓慢,等到牧文完全将炎子明背在背上站起身子,竟花了一分多钟。
被牧文背在背上往左侧殿殿门处走,炎子明似突然想起一般地说到:“说到宫人们,你等会儿记得让王泉易容成我的模样去后殿中守着,以免让宫人们瞧见冷晴睡在爷我的床上,又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牧文眼睛看着脚下,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稳妥,却也不忘点头回道:“爷您放心,这些事情王泉也想到了,估摸着这会儿王泉已经易容成爷的模样,守在后殿中了。王泉办事还是有分寸的,应当不会有事的。”
闻言,炎子明点头:“如此最好……”话音一转,却听得炎子明如此吩咐道:“王泉在内庭司不是有几个狐朋狗友吗?你让王泉这几日抽空亲自跑一趟内庭司,让他在司中的狐朋狗友帮忙打造一柄便于携带且造型精美的匕首,记得在匕首柄上铸上冷晴的名字。”
“是。爷。”对于炎子明的吩咐,牧文早已习惯了只管怎么做,却不会问炎子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文刚答应下来,炎子明又改了话道:“算了,还是别铸全名了,就单独铸个‘晴’字吧!还有,你也抽空出趟宫,找人收集大量的鸭和鹅的毛,经选洗后分离出其中的小羽片和绒子。”话音停顿了一下,炎子明又补充道:“鸭和鹅的毛全部都要白色的,一定要洗干净,不能有异味。”
这是昨日在进宫的路上炎子明就答应过冷晴的事情:去内庭司给冷晴打造一柄玄铁匕首,以及给冷晴做一件羽绒服。炎子明一件也没有忘记,即便,给冷晴做羽绒服一事,是炎子明自己提出来的。
“是!爷请放心,属下会尽快办好的。”牧文依旧不问缘由,只管恭敬地领命办事。
* *
清心殿后殿中一片灯火通明,摆在殿中心的那两只银炭火炉烧得正旺,猩红色的炭火,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炎子明估计得不错,冷晴这一觉,直接从头一天夜里,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冷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正值吃晚膳的时辰。不过,冷晴可不是被王泉或者牧文喊醒的,冷晴是自己醒来的——饿醒的!
冷晴醒来的时候,正巧是王泉走到床边准备喊冷晴起来吃晚膳的时候。而冷晴睁开眼的时候,因为不适应后殿中刺眼的烛光而眯起了眼,所以冷晴是在缓了一阵儿后,才看见站在床边的王泉的。
因为王泉眼下戴着炎子明的面具,穿着炎子明这赤冰国储君才能穿的淡黄色衣衫,所以,冷晴在看见站在床边的王泉时,下意识地就问王泉:“炎子明,有饭吃吗?我饿了。”
王泉闻言,当即咧嘴一笑,好心提醒到:“冷姑娘看错了,我可不是爷,我是王泉啊!”
冷晴闻言一愣,看着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样的“炎子明”,冷晴默然:这的确不是炎子明,炎子明虽然喜欢笑,却从来不会笑得这么贱兮兮的。
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炎子明,冷晴撇嘴,有些无奈地问王泉:“你们又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又易容干嘛?”
王泉到也不隐瞒冷晴,当即就笑咪咪地答话道:“嘿嘿!这不是爷受伤了需要休养嘛!可是宫内的宫人太过繁杂,我就暂时先顶着爷的脸应付着,好让爷能寻个安静的地方安生休养两天。”说罢,王泉抬手指向冷晴的枕边,笑道:“冷姑娘,这是爷吩咐的给你准备的干净衣物,我先出去,你换上了再出来吃晚膳。”(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终于得见3
右侧殿的布局陈设和左侧殿的布局陈设是一样的,只是进殿门的那面墙下少了那架摆满各色瓷器的博古架。
踏进右侧殿的殿门,冷晴一直穿过分隔出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后,才在内殿的墙边下的那张宽大的长榻上看见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
昨夜,牧文和王泉为了方便清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身上的伤势,便将她们穿在外面的黑衣都褪下了,此刻,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均身穿白色染血的里衣,披散着满头黑发,并排着躺在榻上。
好在这右侧殿中的榻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尽管她们三人并排着躺着,却也不显挤。
许是怕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冻坏了,王泉他们还给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盖了一条颇厚实的棉被。而且,看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躺得如此平整的样子,王泉和牧文应当没有拿绳子什么的捆住那三名蒙面黑衣人!
对于王泉和牧文二人此举是出于对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的怜香惜玉啊,还他们根本就不怕那三名蒙面黑衣人逃跑,冷晴就不得而知了。
鉴于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均没有被绑起来,即便知道她们如今均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冷晴也不敢靠她们太近。
走到离那张榻边三步远的地方时,冷晴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对于冷晴而言,刚好是在安全点的边沿上。因为冷晴若往后退一步,她便看不清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可若她再进一步,她就将置身于危险圈中。
俗话说的好,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那三名蒙面黑衣人突然朝她发难,就这个距离而言,冷晴预估了一下,她躲开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站在离榻三步远的地方,冷晴凝眸看向那三名蒙面黑衣人。
与此同时,本就醒着的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许是听见了冷晴的脚步声。三人几乎动作划一地扭头看向了冷晴。
冷晴十分清楚地看见,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在看见站在榻边的人是她后,原本毫无表情的面上,几乎在瞬息间就转换了两种神色:先是惊讶。其后便是——惊喜!嗯,是的,冷晴可以确定她没有看错,就是惊喜!
也是直到此时冷晴才发现,那三名蒙面黑衣人面上用来遮面的黑巾均已取下了。她们的真容此时完全暴露于冷晴眼前——清一色的苍白却不失清丽的陌生容颜。没错!就是陌生!
在看见那三名黑衣女子的相貌后,冷晴几乎是下意识地搜索了她全部的记忆,不仅是在她来到这个异世以后,还包括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的记忆。
以冷晴那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只是在大街上偶然遇上的路人,只要冷晴与对方正面见过一面,就算过去数月,再见到对方,冷晴也能隐约记起一星半点的印象的。
可惜……事实证明,无论是在现代。还是来到这个异世后,冷晴真的对这三名黑衣女子半点印象都没有,完全就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
陌生归陌生,冷晴却不得不在心内感叹:这些人的主人可比炎子明那货会享受啊!炎子明身边转来转去不过就一个面瘫脸且惜字如金的牧文,以及一个比话唠还要聒噪的王泉,真是亏得炎子明能忍受性格如此迥异的牧文和王泉这么多年啊!再看看别人的下属,虽然她们三个还顶不上一个牧文厉害,全部被牧文打趴下了,可好歹人家都是清一色的清丽美人儿!不厉害又怎样?打不赢牧文又怎样?这样的清丽美人儿就是天天放在身边看上两眼,那也是养眼的!
就在冷晴感叹的当口。冷晴却蓦然听见那三名黑衣女子其中的一人如此试探性地道:“您就是冷晴冷……姑娘吧!”
明白人都能听出来,那名黑衣女子这话乍听之下像是在询问冷晴,尽管她话中有莫名的停顿,可她说话的语气却甚是肯定。哪儿有一点不确定的样子啊!
一听这根本就是肯定句的话,冷晴当即就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旖旎想法,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三名黑衣女子。
冷晴也不回答她们,只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想了又想,我可以确定我跟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究竟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那三名黑衣女子被冷晴的二连问弄得集体一愣。躺在榻的最外边的那名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反问:“杀您??”
冷晴见状,也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话一出口,冷晴自己却是先愣住了:真要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像啊!昨天上午,她在饱受王泉的恶意惊吓后,一个人先进了清心殿后殿,基本上她刚进后殿没一会儿,她们就翻窗户进来了。现在认真想想,杀手身上都有掩不住的杀气,可是她们谁身上都没有!
虽然她们当时根本没来得及靠近她,就被突然踏进后殿的炎子明赶走了,可是当时她们出现的时候,虽人手捏着一柄三尺青峰,冷晴却根本没有感觉到她们身上有任何杀气腾腾的杀意传出来!
还有昨天晚上,她们虽然也是手提长剑地突然出现在左侧殿中,可即便是被从房梁上倏然跳下来的牧文挡住的时候,尽管她们当即就摆开了防备、迎敌的架势,身上却依旧没什么明显杀意。这三人真要是什么人派来杀她的杀手,总不至于接连两次身上都了无杀意吧!这也太不敬业、太不符合常理了!
如此想着,冷晴刚想开口再问一问那三名黑衣女子的时候,却陡然瞧见躺在榻的最里侧的那名黑衣女子用左手撑着她身下的榻,有些艰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见状,冷晴那原本已到嘴边的话,又被冷晴咽了回去——《道德经》有云:以不变应万变!
那名由躺姿改成坐姿的黑衣女子,应当就是昨夜那名右肩被牧文砍伤的蒙面黑衣人!
因为冷晴清楚地看见,那名黑衣女子坐起身后,原本盖住那名黑衣女子肩膀的棉被便顺势滑到了那名黑衣女子的腰间,将那名黑衣女子右肩处里衣上的那道染了许多血迹的豁口暴露于冷晴眼前。
经过这一夜又一日的时间,那名黑衣女子衣上沾染的血迹早已干涸,在她那白色的里衣上留下了一片斑驳的颜色。
那名黑衣女子坐起身后,抬起左手将挡在她眼前的蓬乱黑发随手拨到一边,露出她那张苍白却不掩清丽的容颜面对冷晴。
勉强朝冷晴笑了笑,那名黑衣女子出口的语气尽显重伤后的虚弱:“冷……姑娘怕是误会了,就算给我等一万个胆子,我等也不敢来刺杀您啊!”说罢,那名黑衣女子就没再言语了,只拿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冷晴。
看着那名病西施一样,明显在等着她主动问话的黑衣女子,冷晴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拿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静静地与那名黑衣女子对视,静静地等着那名黑衣女子继续往下说。
那名黑衣女子果然不负冷晴所望——
只见那名黑衣女子话音不过停了数秒,见冷晴没有主动找她问话的意思,那名黑衣女子便十分自觉地说了下去:“是门主交代我等来给您送白令的……”
冷晴姿势未动,神情未变,心中却默默地记下:嗯,她们不是来杀她的,是有一个绰号叫“门主”的人让她们来给她送一个叫“白令”的东西的。
就在冷晴记下这些的同时,那名黑衣女子却是满面愧疚地垂下了双眸,语气更是无比愧疚地说道:“门主如此信任我等,我等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没将白令送到您手上,还、还将白令弄丢被炎煦他们捡了去。如今更是被炎煦他们擒住,我等真是愧对门主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
那名黑衣女子此话一出,冷晴明显看见,另外两名可能是因为伤势比较重,所以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黑衣女子也是当即面上浮现出了愧疚之意。
冷晴见状,心下了然:看来她们口中的那什么门主对她们来说相当重要啊!不过就是将那什么门主要给她的那什么“白令”弄掉了而已,竟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羞愧欲死的表情,至于吗?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想死?她们这是没真的死过,不知道死亡的恐怖吧!
收回思绪,冷晴将那名黑衣女子的话于脑中过滤了一遍:炎煦是炎子明的大名,这个冷晴是知道的。而且,昨天牧文的确捡到了一块令牌,冷晴后来也看见过,那块令牌应该就是这名黑衣女子口中的“白令”了!如此串联起来,这名黑衣女子的话完全没问题!那么——
“你们的门主是谁?”冷晴直接挑重点问到。
其实冷晴自己也知道她的问题应当涉及了她们门中的隐秘的,冷晴虽问了,却也没指望她们真能告诉她,可那名黑衣女子闻言后根本就连犹豫也没有,竟是直接就回答了冷晴:“冷……姑娘将自己的夫君都忘记了吗?我等的门主,就是您的夫君——朱梓陌啊!”
“朱梓陌??!!!!!”冷晴双眸一瞪,十分难得地蒙圈儿了……(未完待续。)
ps:上一章的内容已修改o(n_n)o
第十六章 四月二十1
冷晴再见到炎子明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因为炎子明是在他背部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算飞檐走壁都没问题的时候,才再次出现的。
炎子明归来那天,恰好是四月二十日,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一个月又二十天的时候。
炎子明尚没有归来的这七天里,冷晴没有再去见那三名朱梓陌派来的下属,因为能告诉她的,她们都告诉她了,不能告诉她的,她也不强求。这七天,除了到饭点的时候去清心殿前殿吃饭外,冷晴其余的时间都是窝在温暖的清心殿后殿内的。
冷晴到底是炎子明亲自带回来的,若说炎子明和冷晴之间没什么,打死王泉都不信!所以,在冷晴暂住进清心殿后殿后,为了避嫌,王泉就不大爱去清心殿后殿了,基本上只有吃饭的时候,王泉才会走到清心殿后殿殿门口喊冷晴一嗓子。
连王泉本人都极少踏进清心殿后殿了,王泉就更不会让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进出清心殿后殿了。因为有王泉这个盗版的炎子明在外面挡着,到没有什么宫人会跑来烦扰冷晴。所以,冷晴就在清心殿后殿内安安静静地窝了七天。
这七天里,冷晴坐在后殿内的那两个银炭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将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仔细捋了一遍。
从她初见朱梓陌,到后来与朱梓陌一同送林萧阳出城,独自返回朱府时被绑架,结果稀里糊涂地闯进万春楼,遇上炎子明,到最后随着炎子明北上这赤冰国……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冷晴全部仔细地捋了一遍。
冷晴自来到这个天成大陆,醒来后,冷晴就一直认真记着她在这个异世里度过的每一天,而冷晴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日子本身也很好记。冷晴是上个月,也就是三月初一那天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同一天,冷晴被朱梓陌捡回了朱府。
冷晴再如何满打满算,她也就是在朱府上待了半个月的光景。而且,三月十五那日,正好是冷晴和朱梓陌一起送林萧阳和林知吾出绉平城,冷晴被绑架的日子。
若是掐头去尾地这么一算,冷晴在朱府连半个月都没有待到!
半个月的光景。其实冷晴与朱梓陌之间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
朱梓陌的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尤其是最开始那两天,只要冷晴说的话不对,做的事不对,朱梓陌就会二话不说地掐住冷晴的脖子,那眼神、那表情,冰冷得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活活掐死冷晴的模样。
那时候,冷晴每一次都有一种朱梓陌真的会杀了她的念想,可每一次,朱梓陌只是乱发一通神经后。放过了冷晴。对此,冷晴即疑惑,又庆幸。
冷晴甚至曾一度怀疑过,朱梓陌是不是真的是个疯的?不然朱梓陌怎么能做出那么多神经病一样的事情来?当然了,事实证明,朱梓陌很正常,比冷晴自己都正常。
后来事情的发展太过戏剧化:冷晴先是忙着和朱梓陌假成亲,后来冷晴又忙着给朱梓陌的父母兄弟守灵、出殡,再后来冷晴还要忙着替病倒的朱梓陌掌管偌大一个朱府,以及处理朱家名下的各种产业经营问题……
所以说。冷晴太忙,忙得和朱梓陌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
可是,如今冷晴回想起她尚在朱府的那时候,虽然冷晴与朱梓陌没有如何相处。更没有互相了解过对方,冷晴也不全然信任朱梓陌,可是只要一想起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的心口就总是暖烘烘的,就像她的体内有只银炭火炉在烤着她的心房似得。
也许……是因为在朱梓陌身边的那段极为短暂的日子里,冷晴度过了最开始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的彷徨、无助、不安……也是在朱梓陌的身边。冷晴一点一点地接触、了解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的许多规则、律法。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别说了解这个异世了,她能不能睁开眼看见这个异世,都是个问题!
简而言之,冷晴虽对朱梓陌的为人没有太深的信任感,但是在朱梓陌身边的冷晴,却莫名地过得很充实,很安心。
虽说朱梓陌的脾气阴阳怪气了些,还有些急躁,甚至喜欢和女人动手(说真的,朱梓陌从出生,到故去,他这辈子就只跟冷晴这一个女人动过手),可这并不妨碍冷晴对朱梓陌的感恩。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呢?冷晴该拿什么回报朱梓陌?
尚在朱府的时候,冷晴是想用她这一生去偿还朱梓陌的救命之恩的——
反正离开了朱梓陌冷晴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能去哪儿,还能去投靠谁,如此,冷晴觉得,不如她这一生都待在朱梓陌身边,帮助朱梓陌管理好朱家名下的那些产业好了。
那时候,冷晴是打算着用她在现代所学的经商知识,以及她自身的才华,好好辅佐朱梓陌在这个异世的商业界里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当时冷晴还十分兴奋地想着,有她在朱梓陌身边,朱梓陌这辈子就是想不发达都不行!
等到日后朱梓陌发达了,她冷晴也就算是还了他朱梓陌对她的救命之恩了……
结果,在冷晴刚刚萌生出这个念想的时候,老天爷就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扇了冷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冷晴被绑架了!!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十分懂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因为老天爷随后就让冷晴遇上了炎子明这么一个身怀高强武艺,勘称有勇有谋,且性格脾气都比朱梓陌那货要稳定、温和太多,还有着一张让人百看不厌、祸国殃民的脸的——“三好男人”!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除却蒙语一家人,冷晴就只对她自己的事业上心,对于男人的好坏评定,冷晴真心没有怎么研究过。
在冷晴看来,只要不沾犯法的东西,男人其实没有好坏之分。不过,鉴于冷晴有一个十分八卦的闺蜜——蒙语,许多冷晴从不去探究的事情大概她最后都能知道。
蒙语告诉冷晴,当今社会对“三好男人”的评定标准是:第一,要有事业心(稳定的收入);第二,要有责任心(对妻子孩子);第三,要有孝心(对双方父母)。
第一点嘛……关于炎子明的职业,虽然冷晴当初刚遇上炎子明的时候冷晴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冷晴知道了——炎子明是赤冰国的太子,是赤冰国将来的君王!请问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异世,还有比一国皇帝这个职业收入更稳定的职业吗?这根本就不是稳定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国家的钱财都是皇帝的好嘛!!
第二点嘛……炎子明虽然暂时没有妻子、孩子,可是炎子明有牧文和王泉这两个下属啊!端看牧文和王泉对炎子明那忠心耿耿的模样,冷晴大概也能猜到炎子明定然是个极好、极负责任的主子的,不然炎子明凭什么让牧文和王泉对他忠心耿耿呢?!
第三点嘛……呃……炎子明的父亲炎武蓝就略过不提了,炎武蓝那颗心已经偏到他的脚底心去了。咱们就单论上官媚吧!看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至少从表明上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来看,炎子明应该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若是炎子明“傻”的同时还是个忤逆不孝的孩子,冷晴估摸着上官媚连这点表面上的疼爱都不会给炎子明了。
综合这三点来看,炎子明的确可以算是个“三好男人”啊!
而且,炎子明虽喜欢和冷晴斗嘴,有时甚至会气的冷晴都想直接甩脏话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炎子明的脾气真的很好。因为冷晴从来没有见过炎子明变脸色!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炎子明似乎总是在笑着:浅笑、邪笑、慵懒的笑、哈哈大笑……
就算偶尔炎子明有些不高兴了,炎子明也不会说出任何会伤人的言语。大部分的时候,炎子明都只会沉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视线淡淡地撇着惹他不高兴的人。
只有那一次,冷晴险些从行驶中的马车车辕上摔下马车的时候,炎子明似乎语气颇重地斥责了冷晴几句,却也不是什么伤人的言语。
而且,炎子明似乎记性不怎么好!明明前一刻炎子明还在不高兴呢,冷晴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炎子明就又抿唇笑起来了,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能让炎子明真的感到愤怒的。
炎子明平时虽然喜欢做些调侃冷晴的小动作,可是真到了和冷晴共宿在马车车厢内的时候,炎子明绝对是个规规矩矩的正人君子。就算偶尔炎子明熟睡了翻个身,也绝不会越过冷晴划下的那条“楚河汉界”。
总体说来,在炎子明身边待着的时候,冷晴也很安心,而且相比她在朱梓陌身边待着的时候,冷晴真心觉得在炎子明身边待着真是太轻松了。
当然了,这只是在炎子明还没有带着冷晴进入赤冰国皇宫之前,那一路北上的途中冷晴对炎子明的评价。等到炎子明带着冷晴进入赤冰国皇宫后,冷晴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简直恨不得她从来没有遇上过炎子明这个人!(未完待续。)
ps:折腾了两三天,小墨终于恢复元气了今日的二更奉上
第十七章 四月二十2
虽然这样很对不住大家……但是小墨很可耻地又来填文了。。。今天亲戚上门,这么多年回回来回回去半条命(好吧,只是痛到要吃药的地步,命还是在的)
小墨今天趴床上一天起不来,后来想想,还是咬牙起来了,估计亲戚走之前,这几天小墨都会有所懈怠的,但一定争取补文,请大家谅解下!以下内容与上一章重复……
冷晴再见到炎子明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因为炎子明是在他背部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算飞檐走壁都没问题的时候,才再次出现的。
炎子明归来那天,恰好是四月二十日,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一个月又二十天的时候。
炎子明尚没有归来的这七天里,冷晴没有再去见那三名朱梓陌派来的下属,因为能告诉她的,她们都告诉她了,不能告诉她的,她也不强求。这七天,除了到饭点的时候去清心殿前殿吃饭外,冷晴其余的时间都是窝在温暖的清心殿后殿内的。
冷晴到底是炎子明亲自带回来的,若说炎子明和冷晴之间没什么,打死王泉都不信!所以,在冷晴暂住进清心殿后殿后,为了避嫌,王泉就不大爱去清心殿后殿了,基本上只有吃饭的时候,王泉才会走到清心殿后殿殿门口喊冷晴一嗓子。
连王泉本人都极少踏进清心殿后殿了,王泉就更不会让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进出清心殿后殿了。因为有王泉这个盗版的炎子明在外面挡着,到没有什么宫人会跑来烦扰冷晴。所以,冷晴就在清心殿后殿内安安静静地窝了七天。
这七天里,冷晴坐在后殿内的那两个银炭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将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仔细捋了一遍。
从她初见朱梓陌,到后来与朱梓陌一同送林萧阳出城,独自返回朱府时被绑架,结果稀里糊涂地闯进万春楼,遇上炎子明。到最后随着炎子明北上这赤冰国……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冷晴全部仔细地捋了一遍。
冷晴自来到这个天成大陆,醒来后。冷晴就一直认真记着她在这个异世里度过的每一天,而冷晴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日子本身也很好记,冷晴是上个月,也就是三月初一那天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同一天,冷晴被朱梓陌捡回了朱府。
冷晴再如何满打满算。她也就是在朱府上待了半个月的光景,而且,三月十五那日,正好是冷晴和朱梓陌一起送林萧阳和林知吾出绉平城,冷晴被绑架的日子。
若是掐头去尾地这么一算,冷晴在朱府连半个月都没有待到!
半个月的光景,其实冷晴与朱梓陌之间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
朱梓陌的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尤其是最开始那两天,只要冷晴说的话不对,做的事不对。朱梓陌就会二话不说地掐住冷晴的脖子,那眼神、那表情,冰冷得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活活掐死冷晴的模样。
那时候,冷晴每一次都有一种朱梓陌真的会杀了她的念想,可每一次,朱梓陌只是乱发一通神经后,放过了冷晴。对此,冷晴即疑惑,又庆幸。
冷晴甚至曾一度怀疑过,朱梓陌是不是真的是个疯的?不然朱梓陌怎么能做出那么多神经病一样的事情来?当然了。事实证明,朱梓陌很正常,比冷晴自己都正常。
后来事情的发展太过戏剧化:冷晴先是忙着和朱梓陌假成亲,后来冷晴又忙着给朱梓陌的父母兄弟守灵、出殡。再后来冷晴还要忙着替病倒的朱梓陌掌管偌大一个朱府,以及处理朱家名下的各种产业经营问题……
所以说,冷晴太忙,忙得和朱梓陌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
可是,如今冷晴回想起她尚在朱府的那时候,虽然冷晴与朱梓陌没有如何相处。更没有互相了解过对方,冷晴也不全然信任朱梓陌,可是只要一想起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的心口就总是暖烘烘的,就像她的体内有只银炭火炉在烤着她的心房似得。
也许……是因为在朱梓陌身边的那段极为短暂的日子里,冷晴度过了最开始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的彷徨、无助、不安……也是在朱梓陌的身边,冷晴一点一点地接触、了解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的许多规则、律法。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别说了解这个异世了,她能不能睁开眼看见这个异世,都是个问题!
简而言之,冷晴虽对朱梓陌的为人没有太深的信任感,但是在朱梓陌身边的冷晴,却莫名地过得很充实,很安心。
虽说朱梓陌的脾气阴阳怪气了些,还有些急躁,甚至喜欢和女人动手(说真的,朱梓陌从出生,到故去,他这辈子就只跟冷晴这一个女人动过手),可这并不妨碍冷晴对朱梓陌的感恩。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呢?冷晴该拿什么回报朱梓陌?
尚在朱府的时候,冷晴是想用她这一生去偿还朱梓陌的救命之恩的——
反正离开了朱梓陌冷晴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能去哪儿,还能去投靠谁,如此,冷晴觉得,不如她这一生都待在朱梓陌身边,帮助朱梓陌管理好朱家名下的那些产业好了。
那时候,冷晴是打算着用她在现代所学的经商知识,以及她自身的才华,好好辅佐朱梓陌在这个异世的商业界里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当时冷晴还十分兴奋地想着,有她在朱梓陌身边,朱梓陌这辈子就是想不发达都不行!
等到日后朱梓陌发达了,她冷晴也就算是还了他朱梓陌对她的救命之恩了……
结果,在冷晴刚刚萌生出这个念想的时候,老天爷就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扇了冷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冷晴被绑架了!!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十分懂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因为老天爷随后就让冷晴遇上了炎子明这么一个身怀高强武艺,勘称有勇有谋,且性格脾气都比朱梓陌那货要稳定、温和太多,还有着一张让人百看不厌、祸国殃民的脸的——“三好男人”!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除却蒙语一家人,冷晴就只对她自己的事业上心,对于男人的好坏评定,冷晴真心没有怎么研究过。
在冷晴看来,只要不沾犯法的东西,男人其实没有好坏之分。不过,鉴于冷晴有一个十分八卦的闺蜜——蒙语,许多冷晴从不去探究的事情大概她最后都能知道。
蒙语告诉冷晴,当今社会对“三好男人”的评定标准是:第一,要有事业心(稳定的收入);第二,要有责任心(对妻子孩子);第三,要有孝心(对双方父母)。
第一点嘛……关于炎子明的职业,虽然冷晴当初刚遇上炎子明的时候冷晴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冷晴知道了——炎子明是赤冰国的太子,是赤冰国将来的君王!请问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异世,还有比一国皇帝这个职业收入更稳定的职业吗?这根本就不是稳定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国家的钱财都是皇帝的好嘛!!
第二点嘛……炎子明虽然暂时没有妻子、孩子,可是炎子明有牧文和王泉这两个下属啊!端看牧文和王泉对炎子明那忠心耿耿的模样,冷晴大概也能猜到炎子明定然是个极好、极负责任的主子的,不然炎子明凭什么让牧文和王泉对他忠心耿耿呢?!
第三点嘛……呃……炎子明的父亲炎武蓝就略过不提了,炎武蓝那颗心已经偏到他的脚底心去了。咱们就单论上官媚吧!看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至少从表明上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来看,炎子明应该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若是炎子明“傻”的同时还是个忤逆不孝的孩子,冷晴估摸着上官媚连这点表面上的疼爱都不会给炎子明了。
综合这三点来看,炎子明的确可以算是个“三好男人”啊!
而且,炎子明虽喜欢和冷晴斗嘴,有时甚至会气的冷晴都想直接甩脏话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炎子明的脾气真的很好。因为冷晴从来没有见过炎子明变脸色!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炎子明似乎总是在笑着:浅笑、邪笑、慵懒的笑、哈哈大笑……
就算偶尔炎子明有些不高兴了,炎子明也不会说出任何会伤人的言语。大部分的时候,炎子明都只会沉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视线淡淡地撇着惹他不高兴的人。
只有那一次,冷晴险些从行驶中的马车车辕上摔下马车的时候,炎子明似乎语气颇重地斥责了冷晴几句,却也不是什么伤人的言语。
而且,炎子明似乎记性不怎么好!明明前一刻炎子明还在不高兴呢,冷晴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炎子明就又抿唇笑起来了,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能让炎子明真的感到愤怒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四月二十3
虽然这样很对不住大家……但是小墨很可耻地又来填文了。。。今天亲戚上门,这么多年回回来回回去半条命(好吧,只是痛到要吃药的地步,命还是在的)
小墨今天趴床上一天起不来,后来想想,还是咬牙起来了,估计亲戚走之前,这几天小墨都会有所懈怠的,但一定争取补文,请大家谅解下!以下内容与上一章重复……
冷晴再见到炎子明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因为炎子明是在他背部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算飞檐走壁都没问题的时候,才再次出现的。
炎子明归来那天,恰好是四月二十日,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一个月又二十天的时候。
炎子明尚没有归来的这七天里,冷晴没有再去见那三名朱梓陌派来的下属,因为能告诉她的,她们都告诉她了,不能告诉她的,她也不强求。这七天,除了到饭点的时候去清心殿前殿吃饭外,冷晴其余的时间都是窝在温暖的清心殿后殿内的。
冷晴到底是炎子明亲自带回来的,若说炎子明和冷晴之间没什么,打死王泉都不信!所以,在冷晴暂住进清心殿后殿后,为了避嫌,王泉就不大爱去清心殿后殿了,基本上只有吃饭的时候,王泉才会走到清心殿后殿殿门口喊冷晴一嗓子。
连王泉本人都极少踏进清心殿后殿了,王泉就更不会让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进出清心殿后殿了。因为有王泉这个盗版的炎子明在外面挡着,到没有什么宫人会跑来烦扰冷晴。所以,冷晴就在清心殿后殿内安安静静地窝了七天。
这七天里,冷晴坐在后殿内的那两个银炭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将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仔细捋了一遍。
从她初见朱梓陌,到后来与朱梓陌一同送林萧阳出城,独自返回朱府时被绑架,结果稀里糊涂地闯进万春楼,遇上炎子明。到最后随着炎子明北上这赤冰国……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冷晴全部仔细地捋了一遍。
冷晴自来到这个天成大陆,醒来后。冷晴就一直认真记着她在这个异世里度过的每一天,而冷晴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日子本身也很好记,冷晴是上个月,也就是三月初一那天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同一天,冷晴被朱梓陌捡回了朱府。
冷晴再如何满打满算。她也就是在朱府上待了半个月的光景,而且,三月十五那日,正好是冷晴和朱梓陌一起送林萧阳和林知吾出绉平城,冷晴被绑架的日子。
若是掐头去尾地这么一算,冷晴在朱府连半个月都没有待到!
半个月的光景,其实冷晴与朱梓陌之间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
朱梓陌的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尤其是最开始那两天,只要冷晴说的话不对,做的事不对。朱梓陌就会二话不说地掐住冷晴的脖子,那眼神、那表情,冰冷得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活活掐死冷晴的模样。
那时候,冷晴每一次都有一种朱梓陌真的会杀了她的念想,可每一次,朱梓陌只是乱发一通神经后,放过了冷晴。对此,冷晴即疑惑,又庆幸。
冷晴甚至曾一度怀疑过,朱梓陌是不是真的是个疯的?不然朱梓陌怎么能做出那么多神经病一样的事情来?当然了。事实证明,朱梓陌很正常,比冷晴自己都正常。
后来事情的发展太过戏剧化:冷晴先是忙着和朱梓陌假成亲,后来冷晴又忙着给朱梓陌的父母兄弟守灵、出殡。再后来冷晴还要忙着替病倒的朱梓陌掌管偌大一个朱府,以及处理朱家名下的各种产业经营问题……
所以说,冷晴太忙,忙得和朱梓陌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
可是,如今冷晴回想起她尚在朱府的那时候,虽然冷晴与朱梓陌没有如何相处。更没有互相了解过对方,冷晴也不全然信任朱梓陌,可是只要一想起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的心口就总是暖烘烘的,就像她的体内有只银炭火炉在烤着她的心房似得。
也许……是因为在朱梓陌身边的那段极为短暂的日子里,冷晴度过了最开始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的彷徨、无助、不安……也是在朱梓陌的身边,冷晴一点一点地接触、了解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的许多规则、律法。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朱梓陌这个男人,冷晴别说了解这个异世了,她能不能睁开眼看见这个异世,都是个问题!
简而言之,冷晴虽对朱梓陌的为人没有太深的信任感,但是在朱梓陌身边的冷晴,却莫名地过得很充实,很安心。
虽说朱梓陌的脾气阴阳怪气了些,还有些急躁,甚至喜欢和女人动手(说真的,朱梓陌从出生,到故去,他这辈子就只跟冷晴这一个女人动过手),可这并不妨碍冷晴对朱梓陌的感恩。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呢?冷晴该拿什么回报朱梓陌?
尚在朱府的时候,冷晴是想用她这一生去偿还朱梓陌的救命之恩的——
反正离开了朱梓陌冷晴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能去哪儿,还能去投靠谁,如此,冷晴觉得,不如她这一生都待在朱梓陌身边,帮助朱梓陌管理好朱家名下的那些产业好了。
那时候,冷晴是打算着用她在现代所学的经商知识,以及她自身的才华,好好辅佐朱梓陌在这个异世的商业界里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当时冷晴还十分兴奋地想着,有她在朱梓陌身边,朱梓陌这辈子就是想不发达都不行!
等到日后朱梓陌发达了,她冷晴也就算是还了他朱梓陌对她的救命之恩了……
结果,在冷晴刚刚萌生出这个念想的时候,老天爷就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扇了冷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冷晴被绑架了!!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十分懂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因为老天爷随后就让冷晴遇上了炎子明这么一个身怀高强武艺,勘称有勇有谋,且性格脾气都比朱梓陌那货要稳定、温和太多,还有着一张让人百看不厌、祸国殃民的脸的——“三好男人”!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除却蒙语一家人,冷晴就只对她自己的事业上心,对于男人的好坏评定,冷晴真心没有怎么研究过。
在冷晴看来,只要不沾犯法的东西,男人其实没有好坏之分。不过,鉴于冷晴有一个十分八卦的闺蜜——蒙语,许多冷晴从不去探究的事情大概她最后都能知道。
蒙语告诉冷晴,当今社会对“三好男人”的评定标准是:第一,要有事业心(稳定的收入);第二,要有责任心(对妻子孩子);第三,要有孝心(对双方父母)。
第一点嘛……关于炎子明的职业,虽然冷晴当初刚遇上炎子明的时候冷晴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冷晴知道了——炎子明是赤冰国的太子,是赤冰国将来的君王!请问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异世,还有比一国皇帝这个职业收入更稳定的职业吗?这根本就不是稳定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国家的钱财都是皇帝的好嘛!!
第二点嘛……炎子明虽然暂时没有妻子、孩子,可是炎子明有牧文和王泉这两个下属啊!端看牧文和王泉对炎子明那忠心耿耿的模样,冷晴大概也能猜到炎子明定然是个极好、极负责任的主子的,不然炎子明凭什么让牧文和王泉对他忠心耿耿呢?!
第三点嘛……呃……炎子明的父亲炎武蓝就略过不提了,炎武蓝那颗心已经偏到他的脚底心去了。咱们就单论上官媚吧!看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至少从表明上上官媚对炎子明的疼爱来看,炎子明应该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若是炎子明“傻”的同时还是个忤逆不孝的孩子,冷晴估摸着上官媚连这点表面上的疼爱都不会给炎子明了。
综合这三点来看,炎子明的确可以算是个“三好男人”啊!
而且,炎子明虽喜欢和冷晴斗嘴,有时甚至会气的冷晴都想直接甩脏话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炎子明的脾气真的很好。因为冷晴从来没有见过炎子明变脸色!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炎子明似乎总是在笑着:浅笑、邪笑、慵懒的笑、哈哈大笑……
就算偶尔炎子明有些不高兴了,炎子明也不会说出任何会伤人的言语。大部分的时候,炎子明都只会沉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视线淡淡地撇着惹他不高兴的人。
只有那一次,冷晴险些从行驶中的马车车辕上摔下马车的时候,炎子明似乎语气颇重地斥责了冷晴几句,却也不是什么伤人的言语。
而且,炎子明似乎记性不怎么好!明明前一刻炎子明还在不高兴呢,冷晴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炎子明就又抿唇笑起来了,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能让炎子明真的感到愤怒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坦白从宽1
尽管炎子明一再辩驳,说他与朱梓陌并不认识,更没有任何关系,让冷晴不要相信他人的片面之词,不过显然,冷晴是并不打算听信炎子明的任何辩驳之词的——
冷晴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又被炎子明那一口一个的“小晴晴”喊得额角青筋直跳,这心情就更不好了。
等到炎子明终于狡辩完了,冷晴这才忍着额角跳得欢快的青筋,先弯了与炎子明对视着的眸子,接着扯着嘴角,冷晴直径朝炎子明露出一个十分甜美,却带着几分勾人的微笑。
尽管在岁月侵蚀之下,冷晴早已不记得她的亲生父母长成什么模样,不过冷晴知道,她生来就能有这么一张倾姿绝丽的脸,随便往人群里一丢也能惹来一大把注视的目光,全都是因为她那早亡的父亲,和那弃她而去的母亲给了她如此优良的基因。
至于冷晴如今的身段和自身气质,这就是冷晴自己后天创造的了。
因为冷晴有着一米七三的身高,所以冷晴的身段显得十分纤长,但因为冷晴打从五岁开始就报了跆拳道、散打等武术班常年学习武术,所以冷晴到也没有因为个子太高而瘦得太过分,该有肉的地方冷晴都有。
虽然冷晴的身段还达不到最完美的黄金比例,但因为冷晴常年以来勤奋习武,再加上各方面营养调配得当,冷晴到也一直保持了她这前凸后翘,足以吸引人眼球的好身段。
有一张生来就倾姿绝丽的天然美脸,又有一个前凸后翘的好身材,还有一身常年混迹上流社会培养出来的好气质,这是许多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有如此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叠加在一起,就算是以前在现代,在盛产美人的江南,冷晴也能算的上排名靠前的标准江南美人了。
冷晴自然知道她自己笑起来有多美,只是冷晴早已习惯了平日里总是冷着个脸的日子,所以极少展露笑颜。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算是与再重要的客户会谈,冷晴脸上的笑容也淡漠疏离得很。这就造成了冷晴美则美矣,却总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再加上冷晴那融合了多种武术的高强身手,总让大多数人都对冷晴敬而远之。无论男女。
对冷清不怎么熟悉的人到也罢了,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不怕死的,这不奇怪。但是越是跟冷晴熟悉的人,越是对冷晴敬而远之。毕竟,冷晴虽美,可是在声色犬马的二十一世纪,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但凡正常点的,不是那种喜欢找虐的男人,谁也不愿意上赶着去贴一张冷脸不是。
如今来到这个异世后,因为各种原因,冷晴那副冷性子到是收敛了一些,只是冷晴虽偶尔也会笑笑。却总是笑得特别清淡、浅显,让人看不真切。
因为知道冷晴的性子偏冷,平日里不怎么爱笑,如今冷晴这么一笑,虽让炎子明有种山河都要为之变色的感觉,可是,看着冷晴笑得如此甜美、勾人,炎子明心头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是越发深重了。
与冷晴相处了这么久,炎子明太清楚冷晴的脾气了,要是冷晴一直对他冷言冷语。冷嘲热讽,那还证明冷晴的心情没有坏到哪里去,可一旦冷晴笑起来,冷晴笑得越是柔美。就证明冷晴的心情越是不好……
尤其……是当炎子明听见冷晴用那种足以让听者骨头发酥的柔美嗓音说出以下这段话的时候,炎子明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太子殿下真是会说笑,既然殿下您一再强调她们是在挑拨离间,殿下您是清白的,那殿下您干嘛一直在殿门口站着?如今这清心殿的地龙也熄了,站在殿门口得多冷啊!殿下那身伤才好。若是再冻出什么毛病来,那可如何是好?依我看,殿下还是快些过来和我一起烤烤火罢,有什么话,咱们可以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慢、慢、谈。”这么一长番文绉绉的话,是冷晴全程保持着甜美、勾人的笑,用极端柔美的嗓音说出来的。而且,在最后那三个字上,冷晴刻意拖长了尾音,咬字极重。
不可否认,冷晴笑得的确很甜,声音也的确很柔美,可是这冷到骨子里,足以冻得人浑身发僵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结尾那三个咬字是怎么回事?!!炎子明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狠狠地抖了抖身子,试图将他那一身被冷晴的话语冻出来的冰渣子抖掉。
对于炎子明的小动作,冷晴虽看见了,却也只当做没看见,依旧保持着她那甜美、勾人的笑容,用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炎子明。
见状,炎子明硬着头皮“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笑过后,炎子明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发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爷我不冷,就站在这殿门口这儿就行了,殿门口这宽敞又舒服,挺好。”话音一转,炎子明笑得一脸谄媚地对冷晴道:“小晴晴有什么话直说,爷我觉得在话没说清楚前,咱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
炎子明最后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冷晴就保持着笑容地打断了炎子明的话,出口的嗓音简直柔和妩媚到了骨子里:“炎子明,过来!!”
听到冷晴如此柔和妩媚的声音,炎子明简直是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抖。
炎子明知道,冷晴怒了,发自内心地——怒了!
炎子明虽猜到了冷晴会不高兴,却没料到冷晴竟会——怒!而且,怒得挺厉害的……
站在后殿殿门边,隔着两个热气升腾的银炭火炉,看着冷晴那张笑得甜美、勾人的脸,炎子明筹措半晌,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抬腿,迈步,一步一拖地朝着冷晴那方走了过去,只是,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却全然是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神情。
若是王泉此时在场,见了炎子明如此模样,王泉定会忍不住笑炎子明身为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在一个女子面前露出此等胆怯不安的神情来,实在是太丢身份了!
当然了,其实炎子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谁让那名女子……是冷晴呢?!
因为后殿内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实的羊毛毡,是以,炎子明一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冷晴对面。但是,在走到冷晴对面两步远的地方后,炎子明就驻足停步,再也不肯往前走了。
如此近的距离,炎子明将冷晴面上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了,同时,炎子明心内的不安也越发强烈。毕竟……他的确在与朱梓陌相识已久这件事上欺瞒了冷晴,是他有错在先……
见炎子明如此,冷晴面上的甜美笑意却是全部散去,转而冷起了她那张脸。
冷晴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径拿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直直地瞪着炎子明,出口的声音简直冷到了骨子里:“炎子明,让你坦白一点就这么难吗?你也别费心费力地狡辩了,我已经见过那三名黑衣女子了,她们将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你明知道她们是朱梓陌的人,人家又是好意来给我送白令的,你却非要自作主张去截胡!你说你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而且,那名伤你的黑衣女子告诉我,她那一剑,你原本已经躲开了,可是你却为了只破瓷碗,又将你自己送到了她的剑下去,她这才有机会伤了你。后来我问了王泉,他说那只瓷碗是你父皇御赐给你的,可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是你父皇御赐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只破瓷碗,为了一只破瓷碗,你就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的确,冷晴并不否认,在初时知道炎子明与朱梓陌不止认识,还交情匪浅的时候,冷晴是有些气炎子明的刻意隐瞒的。
冷晴想,如果炎子明在他们初识的时候,就将他和朱梓陌之间的关系与冷晴讲明白了,冷晴肯定是不会跟着炎子明这么大老远地跑到这天寒地冻的赤冰国来遭这份劳什子罪的!朱梓陌虽然脾气怪异了些,可至少,大梁国的气候要比赤冰国的气候好上太多太多了啊!
不过,冷晴也不是那种只知道一味地钻牛角尖,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人。
足足想了七天,冷晴早就想开了,炎子明要欺瞒他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那是炎子明的事情。再说了,炎子明那也不算欺瞒,因为冷晴自己从来就没有问过,炎子明是否与朱梓陌相识一事。
冷晴觉得,若是她问了炎子明他与朱梓陌的关系,炎子明在他明明与朱梓陌交情匪浅的情况下仍旧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才算得上欺瞒。但是眼下的情况是,冷晴并没有主动问过,而炎子明,他不过是不曾主动提起,如此,也就算不得什么欺瞒了。你自己不问,还怪得了别人不主动说?
所以,时至今日,冷晴真正气愤的,不是炎子明隐瞒了他与朱梓陌的关系,而是气炎子明不该拿他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为了一只破瓷碗,炎子明竟然将他自己送到那名黑衣女子的剑下去!也活该炎子明受那么重的伤!(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坦白从宽2
昨天的两章内容已修改完毕,但是今天……小墨又来坑了。昨天小墨在床上趴一天起不来,今天小墨到是挣扎着起来了,可是今天的时间全部拿去写昨天的文了……
虽然昨天的两章内容已经写好修改了,但是今天的两章小墨完全没动= =
亲戚上门是个要命的事情,心浮气躁又倍感痛苦的情况下,小墨看什么都不爽,盯着电脑看久了还重影,写文的速度也被拖得不行。小墨只能争取尽力同步,尽力不坑,明天争取写三章出来,补一章是一章!!
七天前的那晚,冷晴从那三名黑衣女子那儿听到了许多关于天圣门的事情,许多关于朱梓陌这个天圣门门主的事情,以及关于……朱梓陌迄今为止的……生平。
这些关于朱梓陌的事情,甚至比当初朱梓陌的生母——刘如云告诉过冷晴的那些,还要详细。
在知道许多她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之后,对于那三名黑衣女子几次称呼她“冷姑娘”时均要莫名停顿一下的语气,冷晴也算是弄明白了——
她们三人并不属于天圣门的高层,却直接归属于朱梓陌指使,所以她们都知道朱梓陌就是天圣门的门主,都知道她冷晴是朱梓陌明媒正娶的“夫人”,而朱梓陌也十分在意她这个“夫人”,可她们却要因为朱梓陌的那一条禁令不能喊她“门主夫人”,也难怪她们别扭了。
而且,冷晴也算是有些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们在与她交谈的时候,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用的尊称“您”而不是“你”,可见朱梓陌这个门主在她们这些下属的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多么尊崇的地位,连带着她这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的“门主夫人”。也一并受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尊重。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一百个人能有一百种叫法,对此冷晴是从来不在意的。以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不在意。如今来了这个陌生的异世,连自身生存都随时有可能成为问题的冷晴,就更不会在意什么称呼不称呼的了。
无论是“大梁首富朱家朱梓陌的夫人”还是“天圣门门主的夫人”,对于冷晴而言,这些都不过是虚假的头衔。因为她和朱梓陌之间,原本就是假成亲!
只是,冷晴终究与朱梓陌做了一场假夫妻,尽管时日很短很短,但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再怎么说朱梓陌也是冷晴的救命恩人,这是永远也不可能更改的一点,所以,如今再度听见“朱梓陌”这个名字。接触到与朱梓陌有关的人,听闻到许多与朱梓陌有关的事之后,冷晴难免还是有些情绪波动的。
后来,在那三名黑衣女子主动提出,等她们三人的伤势痊愈后,要带着冷晴一起回去朱梓陌身边的时候,冷晴沉默了。
冷晴那一沉默,着实把躲在外殿的镂空雕花满月型拱门前偷听的王泉吓了一跳。王泉当时真的是忍了又忍,才没有突然跳出去说出要冷晴留下来的话来。
不过,好在冷晴在沉默了一阵儿后。仍旧拒绝了那三名黑衣女子的提议,王泉那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王泉知道,冷晴是炎子明亲自带回来的女子,这与以前由牧文为了交差而带回来的女子不一样。因为冷晴对于炎子明的意义不一样。因此,炎子明不会轻易放冷晴离开的,但是王泉又担心冷晴一意孤行地要离开……
如果炎子明和冷晴因此而闹腾起来了,王泉估摸着,最终倒霉的人将会是——他!因为是他看管不力,才让那三名黑衣女子有了接触到冷晴的机会。
对于冷晴拒绝回去朱梓陌身边的理由。王泉不知道,因为冷晴没有跟那三名黑衣女子解释。而那三名黑衣女子也没有追问冷晴,仿佛她们一早就知道她们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样,神色平静得无波无澜。
再之后,冷晴就离开了右侧殿,之后的七天,冷晴再也没有踏足右侧殿一步。
对于拒绝的理由,只有冷晴自己一个人知道,因为当时冷晴一直在她心里自己告诉自己,尽管炎子明有恶意欺瞒她的行径在先,但是,这是炎子明的个人行为,冷晴不能因为炎子明有此等恶意欺瞒的个人行为,也将她自己的信誉毁于一旦,这就是不明智的行为了。
冷晴觉得,她该为她自己的诺言信守承诺,留在炎子明身边,做炎子明三年的贴身丫鬟。
等到三年之后,契约期满,她就离开炎子明,离开这位赤冰国储君,离开这座赤冰国皇宫,甚至是离开赤冰国!
如此决定,不论是出于冷晴自身不想呆在皇宫这种地方,还是出于其他任何原因,一旦三年的期限一满,冷晴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炎子明!!
炎子明踏进清心殿后殿的时候,冷晴仍旧如这七天中的每一天一样,坐在后殿内的那两个银炭火炉边上,一边低着头烤火,一边想着事情。
七天后的今天,四月二十日,冷晴来到这个天成大陆的一个月又二十天,炎子明终于一身神清气爽地出现了!
炎子明回来的时候,已是晚膳过后的时辰了。
这个点上,宫中该出宫的宫人们早已出了西和门,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则是全部出宫去了,所以,清心殿很静,清心殿后殿,更静。
“自从带着你在身边后,爷我就没一天顺畅安生过,先是毒发跳井,再后来是受伤差点命丧黄泉,我的冷大小姐,您说您老人家是不是上天专程派下来克我的克星啊!”才一踏进后殿殿门,炎子明就用他那特有的,富含磁性的慵懒嗓音,语气幽怨地说了这么几句话。
许是为了在炎子明回来的时候,能一抬头就看见炎子明吧,所以这七天里,冷晴一直是坐在正面对着清心殿后殿殿门的方向的那边的。
结果这一坐,冷晴就这么坐了七天……
此刻,听见从殿门那方传来的那道熟悉到不等再熟悉的嗓音,冷晴愣了一下,抬眸,下一瞬,冷晴便看见了驻足在后殿殿门边与她遥遥对视着的,那个有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三千青丝习惯性地一半绾起,一半随意地披散在身前肩后,穿着一身绣繁纹锦缎长袍,踩着一双厚实的嵌金丝纹路牛皮靴,虽说着语气幽怨的话语,唇角却勾着一抹慵懒的笑的男人。
与唇角带笑的炎子明对视着,冷晴皮笑肉不笑地接过了先前炎子明的话:“呦呵!这不是我们英明神武、俊朗不凡、玉树临风、武艺绝顶,轻功绝顶,智慧超群的太子殿下吗?怎么着?您老人家的伤终于养好了?还是说……您老人家终于不再躲着,舍得出现了?”
“咳咳!”突然见到冷晴如此一副名副其实的阴阳怪气的模样,炎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生,试图遮掩尴尬。
虽然冷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夸他炎子明的成语,可是没有一个词儿能让他听着舒服的,而且……她最后那句话,他怎么听着后背凉飕飕的……
咳嗽过后,站在后殿殿门前,并不再继续往后殿内走的炎子明有些腆着脸地朝冷晴笑:“我说冷大小姐,您老说话能不要这么的……阴阳怪气吗?毕竟我这条命也算是冷大小姐您费劲千辛万苦救回来的,看见自己的‘病患’平安地养伤归来,冷大小姐您就算不兴高采烈地迎上来欢迎,最少面上也应该聊表喜意吧!怎么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一副‘你怎么活着回来’了的表情看着我啊……”
冷晴闻言,朝笑得心虚的炎子明挑眉,冷晴也在扯着唇角笑,笑得诡异:“我还没怪你故意隐瞒你和朱梓陌的关系,你都好意思先怪起我来了,你还能指望我好好跟你说话?还有啊,我救你不辛苦,真的一点儿都不辛苦,我不过就是拿着针线,将你的皮肉当成破布衣裳一样一针一针地缝合起来而已,怎么能谈得上辛苦呢!”
冷晴再出口的语气虽没有刚才那般的阴阳怪气,却也不是很好,但凡明白点的人都能听得出冷晴此刻的心情不怎么好。
炎子明一听这话,心道只怕该知道的冷晴都知道了,但是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炎子明还是想做下最后的负隅顽抗的……
只见站在后殿门前的炎子明当即就收了唇边的笑意,转脸就跟个受了天大的冤枉的小媳妇儿似得,一脸委屈地与坐在摆在殿中心的那两个银炭火炉后的冷晴遥遥对视。
炎子明摇着脑袋否认道:“小晴晴你在说什么啊?谁是朱梓陌啊?我不认识什么朱梓陌啊!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能有什么关系啊?”
炎子明的辩驳重点完全在于朱梓陌那部分,对于冷晴后面那部分明显就是言不由衷的话,炎子明也不想去与冷晴刻意争论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坦白从宽3
不多解释了,填文的……
当七天前,冷晴在清心殿右侧殿内见到那三名黑衣女子的时候,就注定了被牧文带走养伤的炎子明回来的这一日——四月二十日,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这一点,炎子明自己也是早已预料到了的,因为,七天前冷晴在清心殿右侧殿内嚎出来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不止是将当时正面面对冷晴的那三名黑衣女子震慑到了,就连某两只躲在清心殿地底下的地下暗室里的人,都被冷晴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惊到了。
也正是因为冷晴当时的那一嗓子太过惊心动魄,惊悚人心,以至于冷晴这才一直拖到七天后的今天,四月二十日,重新见到炎子明。
炎子明之所以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暗室里待了七天才现身,不仅是因为炎子明想要一次将伤养好,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在进入“养伤模式”的第一天,正趴在温暖软和的床上,心情颇好地闭目小憩的时候,却十分突然地就听见了从他头顶上传下来的,冷晴那一嗓子惊天动地的“朱梓陌”三个字。
冷晴那一嗓子真的是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了,吓得原本趴得挺好的炎子明当即就睁眼扭头瞪向了他头顶上的那片黑乎乎的天花。
当时炎子明仰着脖子瞪过去的时候,炎子明似乎都能看见他头顶的天花上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都被冷晴那一嗓子给嚎得跟撒灰一样地往下掉了,可见冷晴那一嗓子的威力。
而牧文,他那时正蹲在暗室墙边下的一只小炉子旁给炎子明煎药,毫不例外地,牧文也被冷晴那一嗓子吓出了问题。
当时牧文正伸手揭开药罐上的盖子,准备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结果,因为冷晴那突然传下来的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吓得一向冷静淡定的牧文手一抖。直接将他手中的药罐盖子给掉到了地上……陶制的盖子在着地的那一瞬间就当场摔了个粉身碎骨啊粉身碎骨!
虽然在冷晴那一嗓子嚎过之后,炎子明和牧文就没再听见他们头顶上的右侧殿传下来半点声音,不过,从冷晴那一嗓子“朱梓陌”来判断。炎子明也能隐约猜到,估计该知道的,冷晴都知道了,只怕不该知道了……冷晴也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当炎子明猜到冷晴或许已经知道他与朱梓陌相识这一点之后,炎子明愣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暗室躲了七天,躲到他背部的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没有理由再躲下去了,炎子明这才无可奈何地“重现人间”。
原本,炎子明还想抱着侥幸的心理,能忽悠过去就忽悠过去,尽最大的努力否认掉他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的,可是看冷晴这笃定的模样,炎子明知道。他还是听从冷晴的话语,坦白一些比较可靠!
面对冷晴的冷言冷语,炎子明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出口的语调也是十分委屈的模样:“那个啥……经过那天我母后宫里的事,你也应当知道我父皇有多不待见我了,从我父皇出现,直到我父皇离去,父皇连看都没看一眼站在他边上的我。
那只瓷碗毕竟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东西,就算我自己也不如何喜欢,可是打碎御赐之物。这种罪名可大可小,端看我父皇的心情如何。不过看我父皇对我的态度,虽然父皇还不至于为了一只瓷碗而废黜我的储君之位,不过趁机给我穿小鞋什么的。父皇肯定是会干的,我不想因此而无端地招惹麻烦。”
炎子明的这番回答,明白人都能听出了,炎子明根本就是直接滤过了冷晴的前半部分言辞,有些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冷晴的后半部分言辞。
炎子明如此,是因为就算冷晴如今已经知道了他和朱梓陌之间的关系。炎子明也知道,冷晴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对她隐瞒与朱梓陌相识一事,炎子明依旧不敢告诉冷晴,他截胡那三名黑衣女子,是为了从她们口中打探出有关朱梓陌手下暗势力的消息……
炎子明估摸着,若他只是单纯地隐瞒了他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冷晴还不至于气恼到与他兴师问罪,不过是因为这对于冷晴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可若是让冷晴知道,他拦截那三名黑衣女子,完全是出于他想要日后更好更轻松地扳倒朱梓陌的私心……
炎子明估摸着,若是冷晴知道真相,冷晴应该会很生气很生气的,毕竟,他的二师弟,可是冷晴拜过堂的正牌夫君!估计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能容忍他人对自己的夫君不利吧!即便,炎子明从不相信冷晴与朱梓陌是真正的夫妻!
不过,光看他将冷晴救出万春楼,冷晴就可以不问他身份来历地跟着他北上的态度来看,冷晴应当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撇去夫妻这一层关系不说,朱梓陌可是对冷晴有救命之恩的人,光是这一点,朱梓陌对于冷晴而言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如此一来,也就促使了炎子明不敢告诉冷晴,他拦截那三名黑衣女子的真正目的。
对于此事,炎子明到是不怕他隐瞒下来之后,再有人背着他告诉冷晴什么的,因为对于那夜他要求活捉那三名黑衣女子的原因,除了炎子明自己,就算是直接参与了计划的牧文,也不知道!
即便牧文事后自己猜到了,炎子明相信,以牧文的忠诚,牧文是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至少,牧文不会将此事告诉冷晴,如此,就够了!
那厢,炎子明心中如此想着,这厢,冷晴却已是收回了一直瞪着炎子明的视线,转而垂眸看向了她身前的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的炭火。
后殿内虽一片灯火通明,可冷晴身前的炭火那猩红色的火光仍旧映在了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让冷晴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妖冶,也遮挡了冷晴眸光中的神色——
“炎子明,你一句‘不想惹麻烦’就可以将你自己送到敌人的剑下,任由敌人挥剑砍向你?如果你真的如此轻贱你自己的性命,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顶着可能会因为失手而害死你的压力去救你的命了!!”冷晴的声音比起先前,少了几分冷意,却多了几分嘲讽,而冷晴的唇角,又开始浮起了几丝笑意,这是冷晴恼怒的表现。
对于炎子明的说法,冷晴听了之后,真心觉得炎子明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什么不想惹麻烦?就因为不想惹麻烦,炎子明就可以不顾他自己的性命了?就可以将他自己送到敌人的剑下去,就为了救回一只破瓷碗?!!是性命重要,还是一只瓷碗重要,难道炎子明活了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这种小事吗?
更何况,炎子明自己都说了,他的父皇——炎武蓝不会因为一只瓷碗而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只要不会危及到储君之位,炎子明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怕麻烦?他大爷的!那也得他炎子明有命活着,他才有资格说他怕麻烦好吧!他要是就此死了,鬼才会给他找麻烦!
为了一只破瓷碗,险些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炎子明还真干得出来!枉费她好心救他!!早知道,她就该让他就那样死掉算了!这样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人,她救他干什么?她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救这种人……
不想还好,冷晴真是越想越气,而越气,冷晴唇边的笑意就越深……
看着冷晴垂眸看着炭火,唇边的笑意却在一点一点地加深,如此诡异的画面,着实将炎子明惊吓得不轻,心道冷晴这又是要发怒的迹象了啊!!
冷晴什么模样都好,唯独发怒,这是炎子明最招架不住的!因为冷晴一旦怒起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之前在北上的途中,炎子明就曾亲眼见过旁人将冷晴惹怒了一次。
那日炎子明和冷晴、牧文三人是借宿在官道旁的驿馆之中,驿馆虽是各国朝廷掏钱修建的,可是有往来的百姓商贾借宿,只要交足了银两,驿馆管事的也会让其借宿,而当夜,那座驿馆中同样借宿了另一伙人,后来炎子明知道,那伙人是一伙皮货商人,此行是要从赤冰国前往大梁国贩卖皮货的。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的,大家同在驿馆借宿一晚,翌日就散了,各奔南北,只怪当他和冷晴、牧文三人去驿馆的饭堂中吃饭时,同在驿馆饭堂内吃饭的那伙皮货商人的头头看上了冷晴的美貌,竟对冷晴说了好些污言秽语。
冷晴本着不想惹事的态度,一并让炎子明和牧文也不要理会,只等着吃完饭三人就立即回房。可谁曾想,屋子在楼宇一楼的炎子明睡到半夜的时候,却在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三楼,似乎是冷晴的屋子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章名待定1
不多解释了,填文的……
当七天前,冷晴在清心殿右侧殿内见到那三名黑衣女子的时候,就注定了被牧文带走养伤的炎子明回来的这一日——四月二十日,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这一点,炎子明自己也是早已预料到了的,因为,七天前冷晴在清心殿右侧殿内嚎出来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不止是将当时正面面对冷晴的那三名黑衣女子震慑到了,就连某两只躲在清心殿地底下的地下暗室里的人,都被冷晴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惊到了。
也正是因为冷晴当时的那一嗓子太过惊心动魄,惊悚人心,以至于冷晴这才一直拖到七天后的今天,四月二十日,重新见到炎子明。
炎子明之所以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暗室里待了七天才现身,不仅是因为炎子明想要一次将伤养好,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在进入“养伤模式”的第一天,正趴在温暖软和的床上,心情颇好地闭目小憩的时候,却十分突然地就听见了从他头顶上传下来的,冷晴那一嗓子惊天动地的“朱梓陌”三个字。
冷晴那一嗓子真的是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了,吓得原本趴得挺好的炎子明当即就睁眼扭头瞪向了他头顶上的那片黑乎乎的天花。
当时炎子明仰着脖子瞪过去的时候,炎子明似乎都能看见他头顶的天花上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都被冷晴那一嗓子给嚎得跟撒灰一样地往下掉了,可见冷晴那一嗓子的威力。
而牧文,他那时正蹲在暗室墙边下的一只小炉子旁给炎子明煎药,毫不例外地,牧文也被冷晴那一嗓子吓出了问题。
当时牧文正伸手揭开药罐上的盖子,准备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结果,因为冷晴那突然传下来的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吓得一向冷静淡定的牧文手一抖。直接将他手中的药罐盖子给掉到了地上……陶制的盖子在着地的那一瞬间就当场摔了个粉身碎骨啊粉身碎骨!
虽然在冷晴那一嗓子嚎过之后,炎子明和牧文就没再听见他们头顶上的右侧殿传下来半点声音,不过,从冷晴那一嗓子“朱梓陌”来判断。炎子明也能隐约猜到,估计该知道的,冷晴都知道了,只怕不该知道了……冷晴也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当炎子明猜到冷晴或许已经知道他与朱梓陌相识这一点之后,炎子明愣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暗室躲了七天,躲到他背部的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没有理由再躲下去了,炎子明这才无可奈何地“重现人间”。
原本,炎子明还想抱着侥幸的心理,能忽悠过去就忽悠过去,尽最大的努力否认掉他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的,可是看冷晴这笃定的模样,炎子明知道。他还是听从冷晴的话语,坦白一些比较可靠!
面对冷晴的冷言冷语,炎子明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出口的语调也是十分委屈的模样:“那个啥……经过那天我母后宫里的事,你也应当知道我父皇有多不待见我了,从我父皇出现,直到我父皇离去,父皇连看都没看一眼站在他边上的我。
那只瓷碗毕竟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东西,就算我自己也不如何喜欢,可是打碎御赐之物。这种罪名可大可小,端看我父皇的心情如何。不过看我父皇对我的态度,虽然父皇还不至于为了一只瓷碗而废黜我的储君之位,不过趁机给我穿小鞋什么的。父皇肯定是会干的,我不想因此而无端地招惹麻烦。”
炎子明的这番回答,明白人都能听出了,炎子明根本就是直接滤过了冷晴的前半部分言辞,有些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冷晴的后半部分言辞。
炎子明如此,是因为就算冷晴如今已经知道了他和朱梓陌之间的关系。炎子明也知道,冷晴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对她隐瞒与朱梓陌相识一事,炎子明依旧不敢告诉冷晴,他截胡那三名黑衣女子,是为了从她们口中打探出有关朱梓陌手下暗势力的消息……
炎子明估摸着,若他只是单纯地隐瞒了他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冷晴还不至于气恼到与他兴师问罪,不过是因为这对于冷晴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可若是让冷晴知道,他拦截那三名黑衣女子,完全是出于他想要日后更好更轻松地扳倒朱梓陌的私心……
炎子明估摸着,若是冷晴知道真相,冷晴应该会很生气很生气的,毕竟,他的二师弟,可是冷晴拜过堂的正牌夫君!估计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能容忍他人对自己的夫君不利吧!即便,炎子明从不相信冷晴与朱梓陌是真正的夫妻!
不过,光看他将冷晴救出万春楼,冷晴就可以不问他身份来历地跟着他北上的态度来看,冷晴应当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撇去夫妻这一层关系不说,朱梓陌可是对冷晴有救命之恩的人,光是这一点,朱梓陌对于冷晴而言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如此一来,也就促使了炎子明不敢告诉冷晴,他拦截那三名黑衣女子的真正目的。
对于此事,炎子明到是不怕他隐瞒下来之后,再有人背着他告诉冷晴什么的,因为对于那夜他要求活捉那三名黑衣女子的原因,除了炎子明自己,就算是直接参与了计划的牧文,也不知道!
即便牧文事后自己猜到了,炎子明相信,以牧文的忠诚,牧文是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至少,牧文不会将此事告诉冷晴,如此,就够了!
那厢,炎子明心中如此想着,这厢,冷晴却已是收回了一直瞪着炎子明的视线,转而垂眸看向了她身前的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的炭火。
后殿内虽一片灯火通明,可冷晴身前的炭火那猩红色的火光仍旧映在了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让冷晴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妖冶,也遮挡了冷晴眸光中的神色——
“炎子明,你一句‘不想惹麻烦’就可以将你自己送到敌人的剑下,任由敌人挥剑砍向你?如果你真的如此轻贱你自己的性命,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顶着可能会因为失手而害死你的压力去救你的命了!!”冷晴的声音比起先前,少了几分冷意,却多了几分嘲讽,而冷晴的唇角,又开始浮起了几丝笑意,这是冷晴恼怒的表现。
对于炎子明的说法,冷晴听了之后,真心觉得炎子明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什么不想惹麻烦?就因为不想惹麻烦,炎子明就可以不顾他自己的性命了?就可以将他自己送到敌人的剑下去,就为了救回一只破瓷碗?!!是性命重要,还是一只瓷碗重要,难道炎子明活了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这种小事吗?
更何况,炎子明自己都说了,他的父皇——炎武蓝不会因为一只瓷碗而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只要不会危及到储君之位,炎子明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怕麻烦?他大爷的!那也得他炎子明有命活着,他才有资格说他怕麻烦好吧!他要是就此死了,鬼才会给他找麻烦!
为了一只破瓷碗,险些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炎子明还真干得出来!枉费她好心救他!!早知道,她就该让他就那样死掉算了!这样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人,她救他干什么?她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救这种人……
不想还好,冷晴真是越想越气,而越气,冷晴唇边的笑意就越深……
看着冷晴垂眸看着炭火,唇边的笑意却在一点一点地加深,如此诡异的画面,着实将炎子明惊吓得不轻,心道冷晴这又是要发怒的迹象了啊!!
冷晴什么模样都好,唯独发怒,这是炎子明最招架不住的!因为冷晴一旦怒起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之前在北上的途中,炎子明就曾亲眼见过旁人将冷晴惹怒了一次。
那日炎子明和冷晴、牧文三人是借宿在官道旁的驿馆之中,驿馆虽是各国朝廷掏钱修建的,可是有往来的百姓商贾借宿,只要交足了银两,驿馆管事的也会让其借宿,而当夜,那座驿馆中同样借宿了另一伙人,后来炎子明知道,那伙人是一伙皮货商人,此行是要从赤冰国前往大梁国贩卖皮货的。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的,大家同在驿馆借宿一晚,翌日就散了,各奔南北,只怪当他和冷晴、牧文三人去驿馆的饭堂中吃饭时,同在驿馆饭堂内吃饭的那伙皮货商人的头头看上了冷晴的美貌,竟对冷晴说了好些污言秽语。
冷晴本着不想惹事的态度,一并让炎子明和牧文也不要理会,只等着吃完饭三人就立即回房。可谁曾想,屋子在楼宇一楼的炎子明睡到半夜的时候,却在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三楼,似乎是冷晴的屋子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无情之人2
在踏进赤冰国皇宫后,在与炎子明的数次谈话之中,冷晴渐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有关称谓上的问题!
就像炎子明每次在王泉和牧文面前均自称“爷我”,却唯独在冷晴面前自称“我”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
虽然炎武蓝的确很不喜欢炎子明这个嫡长皇子,炎子明也十分清楚明白地不止一次告诉过冷晴,他也不喜欢炎武蓝这个心长歪了的父皇,可至少,每次在私底下称呼炎武蓝的时候,冷晴发现,炎子明还是会尊炎武蓝一句“父皇”的。
尽管这一句“父皇”炎子明总是喊得淡淡的,没多少感情的成分在,可这至少能证明,炎子明虽不喜欢炎武蓝,但在炎子明心中,炎子明还是愿意承认炎武蓝这个父亲的。
而上官媚,几乎全赤冰国皇宫里的人,无论是有身份地位的贵人们,还是各宫里供职的宫人们,就算是直属炎武蓝管辖的禁卫军都知道,上官媚和炎子明母子的关系十分融洽,上官媚十分疼爱炎子明这个独子,炎子明也十分孝敬上官媚这个母后。在上官媚面前,炎子明更是一口一个“母后”地喊得无比亲热。
可是,每当在私底下炎子明称呼上官媚的时候,冷晴仔细想了想,她似乎从没有听见炎子明称呼过上官媚为“母后”,基本上,炎子明都是用“她”来称呼上官媚的……
一个“父皇”,一个“她”,如此显而易见的亲疏区别,就算冷晴想装作听不出来,冷晴也实在装不出来啊!
可是,为何炎子明会在称谓上如此区分炎武蓝和上官媚呢?明明……上官媚这个母后相比炎武蓝这个连心都长歪了的父皇要疼爱炎子明太多太多了啊!至少在明面儿上,上官媚真的很疼爱炎子明这个儿子就是了。
可是,从炎子明对上官媚和炎武蓝二人的称谓上来判断,炎子明对上官媚这个极为疼爱他的母后的亲近程度,竟还远不如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炎子明这个儿子的炎武蓝!!
综上所述。稍加推断,冷晴估摸着,炎子明与上官媚之间的关系,可能真像她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有问题!而且。照眼下的情况看,这问题还大了去了!
原本冷晴就有此猜测,如今冷晴更是从炎子明和王泉之前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儿的苗头,只是冷晴终究是个外人。不好直接张口问炎子明是不是与他母后上官媚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冷晴才会如此拐着弯儿地有此一问。
尽管冷晴知道探听人家家里头的私事不道德,可是冷晴觉得,她得为她以后着想啊!
她冷晴如今可是身处遍地都是魑魅魍魉,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赤冰国皇宫里啊!这座皇宫里的大boss炎武蓝已经相当不待见炎子明了,冷晴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作为炎子明生母的上官媚与炎子明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如此,万一日后在炎子明和王泉、牧文都不在的时候,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判断她能不能去找上官媚帮忙啊!
炎子明自然不知道冷晴心中所想,对于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径直呲笑一声,语气轻佻地道:“她当然不愿意我娶赤冰国中的女子为妃了,虽然我在外声名不太好,可我好歹也是堂堂的赤冰国储君,能当上一国储君正妃的女子,没点上得了台面的背景实力,如何能行?可一旦我娶了赤冰国内有背景有实力的高门世家女子为妃,她可就没办法再那么好的‘控制’住我了。即便我从来不认为她有能力能控制住我!
话说回来,若我娶的是他国女子,尤其是他国堂堂的公主,那可就又不一样了。首先。毕竟是异国女子,就算她在她本国的势力再强大,到了赤冰国,依旧逃不过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其次,若是我娶的是他国的公主,那她可就更加有理由拦着我。不让我再纳娶其她国中那些有实力有背景的女子为妃了。毕竟……我本就已经如此‘傻气’了,他国愿意将堂堂的公主嫁给我,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若我真的如此不识相,还去纳娶其她女子……”
话到此处,炎子明那富含磁性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显而易见,对于这种上官媚为了一己私心而强赛给他的女子,炎子明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冷晴以为炎子明的话到此就算是说完了,正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安慰下炎子明时,冷晴却蓦然听见炎子明话音一转,又继续语气故作轻松地说了下去:“总之,这次不是燕国公主,也会是惠国公主、萧国公主……只要是他国公主,无论那个公主长成什么模样,无论那个公主懂不懂礼仪教养,她都会十分乐意帮我娶回来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我身边始终只有一个太子正妃,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控制’住我这个‘傻’儿子。”
炎子明话音落下后,饶是冷晴,也终究想不出该如何接炎子明的话,如何安慰炎子明才好,冷晴便只得选择了沉默。
炎子明这一番话说出口,尽管炎子明说的有些虎头蛇尾的,冷晴却也大致上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上官媚和炎子明之间的母慈子孝,其实完全就是上官媚和炎子明这对母子双方刻意伪装出来的,其实私底下……冷晴估摸着,上官媚和炎子明这对母子都巴不得对方不好过!!
只是,冷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炎子明和上官媚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隔阂,才能造就出上官媚和炎子明如此奇怪的一对母子——
母亲假装仁慈和善,儿子假装憨傻不谙世事,母子一起在世人面前假装母慈子孝,却在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
冷晴承认,不是她脑子不行,更不是她不够聪明,实在是她没那个想象力啊!
就在冷晴满心纠结于炎子明和上官媚之间的关系时,冷晴却忽而听见了炎子明那有些无奈的一声叹息!冷晴闻叹息,便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炎子明——
却见炎子明默然垂眸,学着先前冷晴那样儿,看向他身前那两个银炭火炉中那猩红色的炭火,语气似有几分颓然地慢悠悠地道:“其实真要说起来,她要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妃子,随便她怎么折腾,我并不关心。我最希望的,却是她能像以往那几年一样,刻意压着我不让我成亲,就让我一直如此孤家寡人下去都是好的。
毕竟……若我真将那什么太子妃娶回来了,无论我对她是个什么态度,至少明面上儿我都得和她早夕相处,最头疼的是我还得和她同住一殿、同床共枕!!这要是娶回来的是个蠢女人也就罢了,我到还没什么太大的顾虑。怕就怕在,她是个跟你一样精明的女子,如此一来,只怕我这里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到时候,我还是得麻烦!而且是数不尽的大麻烦!!”
尽管炎子明这番话说得如此忧心忡忡,冷晴却是根本没在意炎子明这番话的前半段,冷晴的重点,完全落在了炎子明这番话的最后几句上——
只见冷晴闻言后,倏然将眉头挑得老高,睨眼瞧着炎子明,出口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精明?!我说炎子明……你丫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精明”这个词儿,在冷晴看来,可是贬义多过褒义的啊……
炎子明闻言,似乎也察觉到他刚才的话用词有些不对,是以,炎子明当即就抬眸朝冷晴咧嘴一笑,想要亡羊补牢的味道十足:“嘿嘿,我当然是在夸你了,我的小晴晴最聪明了,谁都没有小晴晴你聪明啊!”
听闻炎子明又开始张口闭口地喊她“小晴晴”,冷晴当即双眸一瞪,张口就要斥责炎子明两句。
不得不说一句,炎子明对冷晴用什么称呼都好:诸如全名冷晴、冷大小姐、冷姑娘……各种各样的叫法称呼,就算是炎子明直接叫冷晴“喂”都行。唯独“小晴晴”这三个字,冷晴真是听一次就起一次鸡皮疙瘩!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冷晴渐渐地发现,比起“冷大小姐”、“冷晴”之类的正常称呼,炎子明这货似乎更喜欢喊她“小晴晴”这三个有些腻歪的字眼。即便这个称呼只在只有炎子明和她的情况下,炎子明才会喊,却依旧让走女强人路线长大的冷晴无法坦然接受!
然而,不等冷晴为那句“小晴晴”斥责出声,炎子明就抢先转了话题,笑道:“不说我的事情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是怎么也躲不掉的!反正现在时辰还早,没到宿寝的时候,不如说说你吧!”
“我?”冷晴闻言,有一刹那的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如此反问了一声。
炎子明闻言,却是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晴,炎子明继续笑:“对啊,说完了我,也该说说你的事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无情之人3
今天终于把之前的文都补上了,今天只能写一章出来,再欠一章,小墨争取明天补完全!
在踏进赤冰国皇宫后,在与炎子明的数次谈话之中,冷晴渐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有关称谓上的问题!
就像炎子明每次在王泉和牧文面前均自称“爷我”,却唯独在冷晴面前自称“我”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
虽然炎武蓝的确很不喜欢炎子明这个嫡长皇子,炎子明也十分清楚明白地不止一次告诉过冷晴,他也不喜欢炎武蓝这个心长歪了的父皇,可至少,每次在私底下称呼炎武蓝的时候,冷晴发现,炎子明还是会尊炎武蓝一句“父皇”的。
尽管这一句“父皇”炎子明总是喊得淡淡的,没多少感情的成分在,可这至少能证明,炎子明虽不喜欢炎武蓝,但在炎子明心中,炎子明还是愿意承认炎武蓝这个父亲的。
而上官媚,几乎全赤冰国皇宫里的人,无论是有身份地位的贵人们,还是各宫里供职的宫人们,就算是直属炎武蓝管辖的禁卫军都知道,上官媚和炎子明母子的关系十分融洽,上官媚十分疼爱炎子明这个独子,炎子明也十分孝敬上官媚这个母后。在上官媚面前,炎子明更是一口一个“母后”地喊得无比亲热。
可是,每当在私底下炎子明称呼上官媚的时候,冷晴仔细想了想,她似乎从没有听见炎子明称呼过上官媚为“母后”,基本上,炎子明都是用“她”来称呼上官媚的……
一个“父皇”,一个“她”,如此显而易见的亲疏区别,就算冷晴想装作听不出来,冷晴也实在装不出来啊!
可是,为何炎子明会在称谓上如此区分炎武蓝和上官媚呢?明明……上官媚这个母后相比炎武蓝这个连心都长歪了的父皇要疼爱炎子明太多太多了啊!至少在明面儿上。上官媚真的很疼爱炎子明这个儿子就是了。
可是,从炎子明对上官媚和炎武蓝二人的称谓上来判断,炎子明对上官媚这个极为疼爱他的母后的亲近程度,竟还远不如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炎子明这个儿子的炎武蓝!!
综上所述。稍加推断,冷晴估摸着,炎子明与上官媚之间的关系,可能真像她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有问题!而且,照眼下的情况看。这问题还大了去了!
原本冷晴就有此猜测,如今冷晴更是从炎子明和王泉之前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儿的苗头,只是冷晴终究是个外人,不好直接张口问炎子明是不是与他母后上官媚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冷晴才会如此拐着弯儿地有此一问。
尽管冷晴知道探听人家家里头的私事不道德,可是冷晴觉得,她得为她以后着想啊!
她冷晴如今可是身处遍地都是魑魅魍魉,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赤冰国皇宫里啊!这座皇宫里的大boss炎武蓝已经相当不待见炎子明了,冷晴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作为炎子明生母的上官媚与炎子明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如此,万一日后在炎子明和王泉、牧文都不在的时候,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判断她能不能去找上官媚帮忙啊!
炎子明自然不知道冷晴心中所想,对于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径直呲笑一声,语气轻佻地道:“她当然不愿意我娶赤冰国中的女子为妃了,虽然我在外声名不太好,可我好歹也是堂堂的赤冰国储君。能当上一国储君正妃的女子,没点上得了台面的背景实力,如何能行?可一旦我娶了赤冰国内有背景有实力的高门世家女子为妃,她可就没办法再那么好的‘控制’住我了。即便我从来不认为她有能力能控制住我!
话说回来,若我娶的是他国女子,尤其是他国堂堂的公主,那可就又不一样了。首先,毕竟是异国女子,就算她在她本国的势力再强大。到了赤冰国,依旧逃不过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其次,若是我娶的是他国的公主,那她可就更加有理由拦着我,不让我再纳娶其她国中那些有实力有背景的女子为妃了。毕竟……我本就已经如此‘傻气’了,他国愿意将堂堂的公主嫁给我,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若我真的如此不识相,还去纳娶其她女子……”
话到此处,炎子明那富含磁性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显而易见,对于这种上官媚为了一己私心而强赛给他的女子,炎子明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冷晴以为炎子明的话到此就算是说完了,正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安慰下炎子明时,冷晴却蓦然听见炎子明话音一转,又继续语气故作轻松地说了下去:“总之,这次不是燕国公主,也会是惠国公主、萧国公主……只要是他国公主,无论那个公主长成什么模样,无论那个公主懂不懂礼仪教养,她都会十分乐意帮我娶回来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我身边始终只有一个太子正妃,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控制’住我这个‘傻’儿子。”
炎子明话音落下后,饶是冷晴,也终究想不出该如何接炎子明的话,如何安慰炎子明才好,冷晴便只得选择了沉默。
炎子明这一番话说出口,尽管炎子明说的有些虎头蛇尾的,冷晴却也大致上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上官媚和炎子明之间的母慈子孝,其实完全就是上官媚和炎子明这对母子双方刻意伪装出来的,其实私底下……冷晴估摸着,上官媚和炎子明这对母子都巴不得对方不好过!!
只是,冷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炎子明和上官媚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隔阂,才能造就出上官媚和炎子明如此奇怪的一对母子——
母亲假装仁慈和善,儿子假装憨傻不谙世事,母子一起在世人面前假装母慈子孝,却在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
冷晴承认,不是她脑子不行,更不是她不够聪明,实在是她没那个想象力啊!
就在冷晴满心纠结于炎子明和上官媚之间的关系时,冷晴却忽而听见了炎子明那有些无奈的一声叹息!冷晴闻叹息,便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炎子明——
却见炎子明默然垂眸,学着先前冷晴那样儿,看向他身前那两个银炭火炉中那猩红色的炭火,语气似有几分颓然地慢悠悠地道:“其实真要说起来,她要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妃子,随便她怎么折腾,我并不关心。我最希望的,却是她能像以往那几年一样,刻意压着我不让我成亲,就让我一直如此孤家寡人下去都是好的。
毕竟……若我真将那什么太子妃娶回来了,无论我对她是个什么态度,至少明面上儿我都得和她早夕相处,最头疼的是我还得和她同住一殿、同床共枕!!这要是娶回来的是个蠢女人也就罢了,我到还没什么太大的顾虑。怕就怕在,她是个跟你一样精明的女子,如此一来,只怕我这里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到时候,我还是得麻烦!而且是数不尽的大麻烦!!”
尽管炎子明这番话说得如此忧心忡忡,冷晴却是根本没在意炎子明这番话的前半段,冷晴的重点,完全落在了炎子明这番话的最后几句上——
只见冷晴闻言后,倏然将眉头挑得老高,睨眼瞧着炎子明,出口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精明?!我说炎子明……你丫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精明”这个词儿,在冷晴看来,可是贬义多过褒义的啊……
炎子明闻言,似乎也察觉到他刚才的话用词有些不对,是以,炎子明当即就抬眸朝冷晴咧嘴一笑,想要亡羊补牢的味道十足:“嘿嘿,我当然是在夸你了,我的小晴晴最聪明了,谁都没有小晴晴你聪明啊!”
听闻炎子明又开始张口闭口地喊她“小晴晴”,冷晴当即双眸一瞪,张口就要斥责炎子明两句。
不得不说一句,炎子明对冷晴用什么称呼都好:诸如全名冷晴、冷大小姐、冷姑娘……各种各样的叫法称呼,就算是炎子明直接叫冷晴“喂”都行。唯独“小晴晴”这三个字,冷晴真是听一次就起一次鸡皮疙瘩!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冷晴渐渐地发现,比起“冷大小姐”、“冷晴”之类的正常称呼,炎子明这货似乎更喜欢喊她“小晴晴”这三个有些腻歪的字眼。即便这个称呼只在只有炎子明和她的情况下,炎子明才会喊,却依旧让走女强人路线长大的冷晴无法坦然接受!
然而,不等冷晴为那句“小晴晴”斥责出声,炎子明就抢先转了话题,笑道:“不说我的事情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是怎么也躲不掉的!反正现在时辰还早,没到宿寝的时候,不如说说你吧!”
“我?”冷晴闻言,有一刹那的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如此反问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无情之人1
今天被抓去打下手了,所以……小墨又来可耻地填文了……
说起来,冷晴的人生,其实并没有众人所看见的,如她表面上的那般一帆风顺与风光顺遂。那些不为人知的苦痛、磨难,除了冷晴自己,无人能体会。
冷晴曾不止一次跟她既是发小又是妹妹的蒙语说过,或许是老天爷觉得她冷晴太过聪明了些,又生来就有一副让众人羡慕的好皮相,几乎所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都被她一人独占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老天爷就从其它方面剥夺了一些本该她所拥有的东西:
比如她的生身父母、比如一个完整的家庭、比如她幼年的运气、比如她的平安顺遂、比如……蒙语一家……
当然了,最后面一个,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才加上去的,最初冷晴与蒙语说的时候,只有前面那些而已。
而诚然,冷晴四岁以前的生活的确是极为不幸的,若要说得更为准确、严谨一些,冷晴四岁以前的生活,那简直是过得相当悲惨的!
自从冷晴懂事后,冷晴就靠着模糊的记忆,想起了她儿时的那几年,冷晴自己估摸着,估计没有哪个幼儿的人生能不幸、悲惨到她那个地步了——
许是因为天资聪颖,冷晴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已经能不用他人辅助,独立地自己走出很长的一段路了,尽管彼时冷晴走得有些踉跄,却也不会摔倒。
对于幼儿来说,能在不满一岁之龄就独立行走,这无疑是件极好的事情,但是!正是因为冷晴太过聪明,反而酿成了后来的一出悲剧——
在冷晴满周岁的那天,因为冷晴父母的粗心大意,刚满一周岁的冷晴,竟然自己走进了餐厅,且自己抬脚。一脚踏进了放在她自家餐厅地上的压力锅中,而当时的压力锅内,是刚刚熬出来的,滚烫到极点的热汤!
后来很多很多年过去。冷晴凭借着她那强大却模糊的记忆想起,那年她之所以会烫伤,是因为她那一双父母在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起来,以至于忽略了当时家中还有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幼儿的存在。
冷晴以前生身父母的家。不是蒙语家那样的独栋两层别墅,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两室两厅带厨卫的电梯房:进门处是厕所,往里去是客厅,客厅一边与两间卧房相连,另一边与餐厅相连,餐厅过去就是厨房。
冷晴能隐约忆起,她那双早已被岁月浸蚀得面容模糊的父母,当时就站在与厨房相连的餐厅里吵架。至于父母当时究竟吵到了何种程度,冷晴是想不起来了,冷晴只隐约记得。她那双父母当时吵得热火朝天的,全然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年仅一岁的冷晴能残留有这个印象,全然是因为当时冷晴虽小,却十分清楚地记得那围绕着她的耳畔,始终挥散不去的吵闹声音,彷如一场噩梦。
而在父母吵起来后,原本独自在客厅地毯上玩耍的冷晴趁着父母吵架,无暇他顾,小小的冷晴竟然自己穿过餐厅,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厨房。从而有了冷晴那一次的烫伤。
对于当时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去厨房,冷晴想了很久很久,却终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冷晴自己猜测。估摸着是她当时饿了,闻着刚出锅肉汤的味道了,就自己一路寻去了厨房吧……
回忆起这件事后,冷晴曾想,如果当时她那双吵架的父母中,哪怕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个女儿。她也不会那样直冲冲地走进了厨房,烫伤了她自己……
不过那时候冷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一脚踏进压力锅内被烫伤后,却没有整个人栽进压力锅内,只是烫伤了一只右脚。
虽说当时对于冷晴的烫伤,医生给出的诊断结论是重度烫伤,虽然不会危及冷晴的生命,但这烫伤的疤痕肯定是要留下了的。不过,离当年的烫伤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孩子的愈合力本身就比成人强悍,经过了那么长的一段孩提时代,到了现在,冷晴右脚上虽还残留着她当年烫伤的痕迹,却已经很淡很淡,不太看得出来了。
这是冷晴一岁那一年,冷晴所能想起来的所有悲惨事情里面最严重,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了,毕竟……那可是冷晴的第一个生日……
冷晴二岁那一年,也是拜她那双粗心大意的父母所致,也不知道是谁,总之冷晴家中的大门没有锁好,冷晴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作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一路走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后,冷晴也没去电梯那一块儿,而是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安全通道去了,结果……二岁的冷晴从整整十二层的水泥楼梯上跟个球一样地滚了下去……
二岁的孩子啊,在阴暗且寂静的安全通道中,连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十二层的水泥楼梯上一路滚到了底……
不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时候冷晴除了左腿摔了个中度骨裂,就只有额头摔出了一道血口子,身上其它地方竟是一点伤也没有!
后来冷晴自己都忍不住想,她这条命究竟得硬到什么程度啊……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没把她给摔死!
这是冷晴二岁那一年,冷晴所能想起来的所有悲惨事情里面最严重,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了,因为……那是冷晴的第二个生日……
到了冷晴三岁那一年,冷晴的生身父亲亡故,生身母亲弃她而去,拿着她生身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赔偿款跟别的男人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然后,只有三岁的冷晴便只得面临即将被送去市立孤儿院,成为一名孤儿的命运。
也不知道是该说凑巧呢还是不凑巧,冷晴的生身父亲出事那一天,正是冷晴三岁生日的前半个月。而冷晴的生身母亲携巨额赔偿款,抛弃冷晴,与别的男人跑掉的那一天,竟正好是冷晴三岁生日的——当天!!
好在幸而上天垂怜,就在孤苦伶仃的冷晴被送去市立孤儿院的路上,让冷晴遇上,不!准确来说,是冷晴在被送去市立孤儿院的路上被蒙爸爸和蒙妈妈找到了,然后,冷晴被蒙爸爸和蒙妈妈领养,接进了蒙家,成为了蒙家的养女。
那时候的冷晴,年纪虽小,却也隐约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家……所以,那时候于冷晴而言,跟谁走都是一样的,然后,冷晴就跟着蒙爸爸和蒙妈妈走了。
冷晴进入蒙家之后,蒙爸爸和蒙妈妈这对不是冷晴的亲生父母,却胜似冷晴亲生父母的长辈给予了冷晴无尽的关爱与爱护。正是因为这份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爱护,以至冷晴从未觉得,她原本已是一名先是丧父,后又被生母抛弃的孤女……
冷晴对蒙爸爸和蒙妈妈的依恋,就连冷晴的生身父母都及不上十分之一!毕竟,无论是谁经历了冷晴那样的幼年,都无法对那样的父母产生任何依恋之情吧!
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疼爱冷晴如亲生女儿,基本上对冷晴是有求必应,又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夫妻二人都在官场上有些亲戚、朋友,是以冷晴这个众所周知的蒙家养女,也自幼便同蒙语这个蒙家独女一样,受到了不少来自于蒙爸爸和蒙妈妈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朋友们的帮助和庇佑。
而这些帮助和庇佑冷晴的人里面,尤数蒙语的舅舅——裴文徽为最。
初始时,冷晴其实是不愿意与裴文徽接触,甚至是有些抵触与裴文徽接触的,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说法——
那时候的冷晴,内心极度封闭,根本不愿意与除了蒙爸爸和蒙妈妈以及蒙语一家之外的任何人接触,就算冷晴十分清楚地知道,裴文徽是蒙妈妈的亲哥哥,蒙语的亲舅舅,冷晴也不愿意与其接触。
不过,在被裴文徽帮助了几次后,冷晴到也渐渐接受了裴文徽,愿意跟着蒙语一起喊裴文徽“舅舅”。
冷晴记得,在她儿时,裴文徽还没有坐上那个警察局长的位置,只是局里的一个什么部长来着,年代实在太久远,冷晴自己都记不清了。不过冷晴记得,打小无论冷晴和蒙语在外面闯了什么祸,第一个替她们两个出面摆平的人,永远是裴文徽。
裴文徽对冷晴的帮助,无疑是蒙爸爸和蒙妈妈那些官场亲戚、朋友里面,帮助冷晴帮助得最长久、最深远的一个人了。
直到后来冷晴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就业,裴文徽依旧会在冷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其实冷晴如今认真想想,如果当初没有裴文徽这个“舅舅”护着她,单凭她自己,她应该没那个能力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爬上了博康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无情之人2
今天被抓去打下手了,所以……小墨又来可耻地填文了……
说起来,冷晴的人生,其实并没有众人所看见的,如她表面上的那般一帆风顺与风光顺遂。那些不为人知的苦痛、磨难,除了冷晴自己,无人能体会。
冷晴曾不止一次跟她既是发小又是妹妹的蒙语说过,或许是老天爷觉得她冷晴太过聪明了些,又生来就有一副让众人羡慕的好皮相,几乎所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都被她一人独占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老天爷就从其它方面剥夺了一些本该她所拥有的东西:
比如她的生身父母、比如一个完整的家庭、比如她幼年的运气、比如她的平安顺遂、比如……蒙语一家……
当然了,最后面一个,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才加上去的,最初冷晴与蒙语说的时候,只有前面那些而已。
而诚然,冷晴四岁以前的生活的确是极为不幸的,若要说得更为准确、严谨一些,冷晴四岁以前的生活,那简直是过得相当悲惨的!
自从冷晴懂事后,冷晴就靠着模糊的记忆,想起了她儿时的那几年,冷晴自己估摸着,估计没有哪个幼儿的人生能不幸、悲惨到她那个地步了——
许是因为天资聪颖,冷晴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已经能不用他人辅助,独立地自己走出很长的一段路了,尽管彼时冷晴走得有些踉跄,却也不会摔倒。
对于幼儿来说,能在不满一岁之龄就独立行走,这无疑是件极好的事情,但是!正是因为冷晴太过聪明,反而酿成了后来的一出悲剧——
在冷晴满周岁的那天,因为冷晴父母的粗心大意,刚满一周岁的冷晴,竟然自己走进了餐厅,且自己抬脚。一脚踏进了放在她自家餐厅地上的压力锅中,而当时的压力锅内,是刚刚熬出来的,滚烫到极点的热汤!
后来很多很多年过去。冷晴凭借着她那强大却模糊的记忆想起,那年她之所以会烫伤,是因为她那一双父母在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起来,以至于忽略了当时家中还有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幼儿的存在。
冷晴以前生身父母的家。不是蒙语家那样的独栋两层别墅,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两室两厅带厨卫的电梯房:进门处是厕所,往里去是客厅,客厅一边与两间卧房相连,另一边与餐厅相连,餐厅过去就是厨房。
冷晴能隐约忆起,她那双早已被岁月浸蚀得面容模糊的父母,当时就站在与厨房相连的餐厅里吵架。至于父母当时究竟吵到了何种程度,冷晴是想不起来了,冷晴只隐约记得。她那双父母当时吵得热火朝天的,全然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年仅一岁的冷晴能残留有这个印象,全然是因为当时冷晴虽小,却十分清楚地记得那围绕着她的耳畔,始终挥散不去的吵闹声音,彷如一场噩梦。
而在父母吵起来后,原本独自在客厅地毯上玩耍的冷晴趁着父母吵架,无暇他顾,小小的冷晴竟然自己穿过餐厅,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厨房。从而有了冷晴那一次的烫伤。
对于当时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去厨房,冷晴想了很久很久,却终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冷晴自己猜测。估摸着是她当时饿了,闻着刚出锅肉汤的味道了,就自己一路寻去了厨房吧……
回忆起这件事后,冷晴曾想,如果当时她那双吵架的父母中,哪怕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个女儿。她也不会那样直冲冲地走进了厨房,烫伤了她自己……
不过那时候冷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一脚踏进压力锅内被烫伤后,却没有整个人栽进压力锅内,只是烫伤了一只右脚。
虽说当时对于冷晴的烫伤,医生给出的诊断结论是重度烫伤,虽然不会危及冷晴的生命,但这烫伤的疤痕肯定是要留下了的。不过,离当年的烫伤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孩子的愈合力本身就比成人强悍,经过了那么长的一段孩提时代,到了现在,冷晴右脚上虽还残留着她当年烫伤的痕迹,却已经很淡很淡,不太看得出来了。
这是冷晴一岁那一年,冷晴所能想起来的所有悲惨事情里面最严重,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了,毕竟……那可是冷晴的第一个生日……
冷晴二岁那一年,也是拜她那双粗心大意的父母所致,也不知道是谁,总之冷晴家中的大门没有锁好,冷晴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作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一路走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后,冷晴也没去电梯那一块儿,而是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安全通道去了,结果……二岁的冷晴从整整十二层的水泥楼梯上跟个球一样地滚了下去……
二岁的孩子啊,在阴暗且寂静的安全通道中,连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十二层的水泥楼梯上一路滚到了底……
不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时候冷晴除了左腿摔了个中度骨裂,就只有额头摔出了一道血口子,身上其它地方竟是一点伤也没有!
后来冷晴自己都忍不住想,她这条命究竟得硬到什么程度啊……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没把她给摔死!
这是冷晴二岁那一年,冷晴所能想起来的所有悲惨事情里面最严重,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了,因为……那是冷晴的第二个生日……
到了冷晴三岁那一年,冷晴的生身父亲亡故,生身母亲弃她而去,拿着她生身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赔偿款跟别的男人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然后,只有三岁的冷晴便只得面临即将被送去市立孤儿院,成为一名孤儿的命运。
也不知道是该说凑巧呢还是不凑巧,冷晴的生身父亲出事那一天,正是冷晴三岁生日的前半个月。而冷晴的生身母亲携巨额赔偿款,抛弃冷晴,与别的男人跑掉的那一天,竟正好是冷晴三岁生日的——当天!!
好在幸而上天垂怜,就在孤苦伶仃的冷晴被送去市立孤儿院的路上,让冷晴遇上,不!准确来说,是冷晴在被送去市立孤儿院的路上被蒙爸爸和蒙妈妈找到了,然后,冷晴被蒙爸爸和蒙妈妈领养,接进了蒙家,成为了蒙家的养女。
那时候的冷晴,年纪虽小,却也隐约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家……所以,那时候于冷晴而言,跟谁走都是一样的,然后,冷晴就跟着蒙爸爸和蒙妈妈走了。
冷晴进入蒙家之后,蒙爸爸和蒙妈妈这对不是冷晴的亲生父母,却胜似冷晴亲生父母的长辈给予了冷晴无尽的关爱与爱护。正是因为这份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爱护,以至冷晴从未觉得,她原本已是一名先是丧父,后又被生母抛弃的孤女……
冷晴对蒙爸爸和蒙妈妈的依恋,就连冷晴的生身父母都及不上十分之一!毕竟,无论是谁经历了冷晴那样的幼年,都无法对那样的父母产生任何依恋之情吧!
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疼爱冷晴如亲生女儿,基本上对冷晴是有求必应,又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夫妻二人都在官场上有些亲戚、朋友,是以冷晴这个众所周知的蒙家养女,也自幼便同蒙语这个蒙家独女一样,受到了不少来自于蒙爸爸和蒙妈妈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朋友们的帮助和庇佑。
而这些帮助和庇佑冷晴的人里面,尤数蒙语的舅舅——裴文徽为最。
初始时,冷晴其实是不愿意与裴文徽接触,甚至是有些抵触与裴文徽接触的,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说法——
那时候的冷晴,内心极度封闭,根本不愿意与除了蒙爸爸和蒙妈妈以及蒙语一家之外的任何人接触,就算冷晴十分清楚地知道,裴文徽是蒙妈妈的亲哥哥,蒙语的亲舅舅,冷晴也不愿意与其接触。
不过,在被裴文徽帮助了几次后,冷晴到也渐渐接受了裴文徽,愿意跟着蒙语一起喊裴文徽“舅舅”。
冷晴记得,在她儿时,裴文徽还没有坐上那个警察局长的位置,只是局里的一个什么部长来着,年代实在太久远,冷晴自己都记不清了。不过冷晴记得,打小无论冷晴和蒙语在外面闯了什么祸,第一个替她们两个出面摆平的人,永远是裴文徽。
裴文徽对冷晴的帮助,无疑是蒙爸爸和蒙妈妈那些官场亲戚、朋友里面,帮助冷晴帮助得最长久、最深远的一个人了。
直到后来冷晴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就业,裴文徽依旧会在冷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其实冷晴如今认真想想,如果当初没有裴文徽这个“舅舅”护着她,单凭她自己,她应该没那个能力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爬上了博康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无情之人3
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双手抱胸地席地而坐的炎子明,与蜷着身子坐在小凳上沉默不语的冷晴,两人之间隔着两个烧得热气升腾的银炭火炉对视着,殿中沉默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缓缓蔓延再蔓延……
最后是沉默不语的冷晴先行将视线移去别处的,因为冷晴发现,炎子明面上的狐疑之色与古怪之色越发深重了,再与炎子明对视下去,说不准她就扛不住了。
“你和子衍……真的是夫妻吗?”见冷晴竟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了,且很有几分心虚得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炎子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便斟酌着词句如是问到。
炎子明原本是想尽量问的委婉些的,只是话一出口,竟全然是充满怀疑的语气啊……不过,也不怪炎子明怀疑,毕竟,有哪个做妻子的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字的啊!除非……
视线盯着铺在地上的羊毛毡的冷晴不得不承认,她真是再一次被炎子明的神机妙算给惊悚到了!完全惊悚得无言以对啊啊啊!!!
见冷晴依旧沉默不语,炎子明想了想,继续斟酌着词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到:“你们……其实不是夫妻吧!!”
这句话,炎子明原本是想用询问的语气说出来的,结果……话一出口,炎子明赫然发现,他用的竟是一副十分肯定的口吻!!原来……他根本就不相信朱梓陌和冷晴是夫妻的么??或者说……他私心里是期望着朱梓陌和冷晴不是夫妻的??
面对炎子明如此穷追不舍的打探,冷晴深深地觉得避而不答这招是没用的,所以,这次冷晴在内心犹豫、筹措了一小会儿后,终究还是选择语气坚定地回答了炎子明:“我和他是夫妻!如假包换的夫妻!比珍珠还真的夫妻!!”
却见炎子明闻言,与冷晴对视的眉头一挑,继续发问:“那作为妻子的你,怎会不知道子衍的字?”即便冷晴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炎子明显然仍旧不相信冷晴。
被炎子明如此一再穷追不舍地追问,冷晴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乐意了——
只见冷晴倏然双眉蹙起,眼神带着些许愠怒地与眉头高挑的炎子明对视着,冷晴张口便如此反驳道:“不过一个字而已,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夫君乐意让我喊他的名,我也乐意喊我夫君‘朱梓陌’,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习惯,怎么着?我们夫妻自己都没意见,难不成你有意见??”
冷晴说这番话的时候。虽一口一个“我夫君”、“我们夫妻”地叫得欢快,其实冷晴心里却着实发虚得厉害,生怕会就此被炎子明戳穿她的谎言。
而且,原本冷晴这番话最后还有一句“你凭什么有意见,你以为你是谁”的,不过,这句话在冲喉而出的最后一刻,被冷晴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
冷晴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尤其是在自己处于愠怒的情况下,更要控制好自己的嘴!冷晴觉得。她已经在这件事上欺骗炎子明了,万不能再因此而说出些伤人的话来。
不过,即便冷晴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炎子明依旧默然了。
有些落寞地垂眸看着身前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猩红色的炭火,炎子明面上毫无表情,唇边却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自嘲笑意:是啊!人家夫妻自己愿意喊对方的名,人家自己都没意见,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有意见?他凭什么有意见?!
至此,后殿内忽然沉默了下来。
隔着猩红色的炉火看着垂眸不语的炎子明。冷晴忍不住想,她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其实炎子明问的那些问题,原本也没什么恶意,而且。但凡是人都难免有好奇心,如果不是她自己心虚,如果她真的和朱梓陌是夫妻,她又何至于对炎子明的追问心生怯意?她的反应……的确有些激烈过头了……
就在冷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安慰下炎子明的当口,却忽闻炎子明语气轻缓地如此说到:“说起来,我只知道你的名。却还不知道你的字呢!能告诉我你的字吗?”询问的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与问完话后便抬眸看向自己的炎子明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冷晴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我没有字。”她有“冷晴”这个名就够了,还要字干嘛?再说,在二十一世纪,名字名字,名与字早已融为一体了,谁还单独去取字啊!
不料,炎子明闻言后却是皱眉疑问:“没有??”
见冷晴随着他的疑问坚定点头,炎子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不会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吧!古语云:‘女子许嫁,笄而字。’你怎会没有字呢?莫不是你心中气恼,所以不愿意让我知晓你的字?”
这次果断换成冷晴挑眉了。
只听得冷晴语调有些微扬地如是反问炎子明:“我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吗?为了那么点儿小事就与你置气?”如此反问之后,冷晴放缓了语调,与炎子明四目相对,用十分认真的表情,十分认真的语气道:“我真没有字,绝对不骗你。”
一听冷晴这话,炎子明一扫先前心中的阴郁,忽地来了兴致:“那要不我给你取个字吧!”
“……”冷晴默然,心中却腹诽着:果然不能对炎子明这货有任何的同情心,因为这货根本就是个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然后,在炎子明的兴致勃勃之下,清心殿后殿内响起了如下一段对话:
“要不就叫‘小晴晴’好了,朗朗上……”某人沾沾自喜的声音。
“换一个!”某人毫不犹豫的打断的声音。
“晴儿??”某人带着询问的声音。
“……”某人直接沉默。
“不喜欢?那要不叫牡丹?”某人继续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这是对万春楼的那位头牌姑娘情根深种了吗?”某人嗤之以鼻的声音。
“季兰?”某人继续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怎么不直接说月季?或者兰花?”某人语带鄙夷的声音。
“木槿?”某人锲而不舍地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老人家除了花花草草的,您还能想出点别的东西来吗?”某人十分无语的声音。
“赤冰国女子取字多以花草类为字,怎么?你不喜欢?”某人略带狐疑的声音。
至此,冷晴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非常不喜欢好吗?!!
对于冷晴如此挑剔的态度,炎子明蹙眉:“那你容我想想……”言罢,炎子明当真垂头冥想去了。而后,数秒后,只见炎子明猛地抬头看向冷晴,双眸明亮地对冷晴道:“娥姁?不是花也不是草,这个总可以了吧!”
看着一脸兴奋的炎子明,冷晴一脸黑线地默了一瞬。虽然冷晴表示她十分不想爆出口,但是冷晴真心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张口便是一句:“去死!!!”
不怪冷晴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炎子明这货的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吗?娥姁??这是吕后的字好吧!还是说……其实……炎子明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眼巴巴地与一脸黑线的冷晴对视着,炎子明又化身成为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样了:“小晴晴,我头一次发现,原来你竟是个如此挑剔之人!!”从眼神到表情再到语气,此刻的炎子明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被狠狠欺负了一顿的委屈小媳妇儿模样。
“馨。”实在是受不了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炎子明,最后,冷晴自己主动给她自己的字敲了定音。
便见炎子明带着一副委屈小媳妇儿的表情,挑眉,由鼻子里发出一道声音:“嗯??”
“我的字,馨。如兰之馨的馨。”自从与炎子明熟悉后,冷晴此番难得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炎子明,语气更是少有的冰冷僵硬。并且,冷晴言罢,不等炎子明继续与她在取字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冷晴便已然当机立断地转了话题,出口的语气到是恢复了些许温度:“你之前想问朱梓陌什么?”
虽然有些摸不透冷晴的态度为何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不过,在听见冷晴竟主动提起他先前关于朱梓陌的那个问题的时候,炎子明完全就将冷晴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不对劲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被冷晴戳破的那一刻起,炎子明就已经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如今听闻冷晴主动提起此问,炎子明当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冷晴,颇有些兴致勃勃地如此问道:“那你觉得我师弟此人如何?相貌人品之类的。”
冷晴闻言,缓缓垂眸,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子。论相貌,他芝兰玉树、颜如冠玉。论人品,他有孝心,重情义,且言而有信。论家世,他家财万贯……”
对于她真心觉得好的人,冷晴从不会吝啬赞美之词,而朱梓陌,他担得起她的这番称赞!只可惜……即便朱梓陌再好,她冷晴这一世重生天成大陆,却已注定是个无情之人……(未完待续。)
ps:昨天的两章已经修改完毕,然后前面三章的章节名全改了,无情之人换到这三章来了……
第二十八章 银装素裹1
这一章是填文的……内容明天修改……
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双手抱胸地席地而坐的炎子明,与蜷着身子坐在小凳上沉默不语的冷晴,两人之间隔着两个烧得热气升腾的银炭火炉对视着,殿中沉默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缓缓蔓延再蔓延……
最后是沉默不语的冷晴先行将视线移去别处的,因为冷晴发现,炎子明面上的狐疑之色与古怪之色越发深重了,再与炎子明对视下去,说不准她就扛不住了。
“你和子衍……真的是夫妻吗?”见冷晴竟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了,且很有几分心虚得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炎子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便斟酌着词句如是问到。
炎子明原本是想尽量问的委婉些的,只是话一出口,竟全然是充满怀疑的语气啊……不过,也不怪炎子明怀疑,毕竟,有哪个做妻子的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字的啊!除非……
视线盯着铺在地上的羊毛毡的冷晴不得不承认,她真是再一次被炎子明的神机妙算给惊悚到了!完全惊悚得无言以对啊啊啊!!!
见冷晴依旧沉默不语,炎子明想了想,继续斟酌着词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到:“你们……其实不是夫妻吧!!”
这句话,炎子明原本是想用询问的语气说出来的,结果……话一出口,炎子明赫然发现,他用的竟是一副十分肯定的口吻!!原来……他根本就不相信朱梓陌和冷晴是夫妻的么??或者说……他私心里是期望着朱梓陌和冷晴不是夫妻的??
面对炎子明如此穷追不舍的打探,冷晴深深地觉得避而不答这招是没用的,所以,这次冷晴在内心犹豫、筹措了一小会儿后,终究还是选择语气坚定地回答了炎子明:“我和他是夫妻!如假包换的夫妻!比珍珠还真的夫妻!!”
却见炎子明闻言,与冷晴对视的眉头一挑,继续发问:“那作为妻子的你,怎会不知道子衍的字?”即便冷晴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炎子明显然仍旧不相信冷晴。
被炎子明如此一再穷追不舍地追问。冷晴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乐意了——
只见冷晴倏然双眉蹙起,眼神带着些许愠怒地与眉头高挑的炎子明对视着,冷晴张口便如此反驳道:“不过一个字而已。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夫君乐意让我喊他的名,我也乐意喊我夫君‘朱梓陌’,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习惯,怎么着?我们夫妻自己都没意见。难不成你有意见??”
冷晴说这番话的时候,虽一口一个“我夫君”、“我们夫妻”地叫得欢快,其实冷晴心里却着实发虚得厉害,生怕会就此被炎子明戳穿她的谎言。
而且,原本冷晴这番话最后还有一句“你凭什么有意见,你以为你是谁”的,不过,这句话在冲喉而出的最后一刻,被冷晴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
冷晴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尤其是在自己处于愠怒的情况下。更要控制好自己的嘴!冷晴觉得,她已经在这件事上欺骗炎子明了,万不能再因此而说出些伤人的话来。
不过,即便冷晴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炎子明依旧默然了。
有些落寞地垂眸看着身前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猩红色的炭火,炎子明面上毫无表情,唇边却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自嘲笑意:是啊!人家夫妻自己愿意喊对方的名,人家自己都没意见,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有意见?他凭什么有意见?!
至此。后殿内忽然沉默了下来。
隔着猩红色的炉火看着垂眸不语的炎子明,冷晴忍不住想,她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其实炎子明问的那些问题,原本也没什么恶意。而且,但凡是人都难免有好奇心,如果不是她自己心虚,如果她真的和朱梓陌是夫妻,她又何至于对炎子明的追问心生怯意?她的反应……的确有些激烈过头了……
就在冷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安慰下炎子明的当口,却忽闻炎子明语气轻缓地如此说到:“说起来。我只知道你的名,却还不知道你的字呢!能告诉我你的字吗?”询问的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与问完话后便抬眸看向自己的炎子明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冷晴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我没有字。”她有“冷晴”这个名就够了,还要字干嘛?再说,在二十一世纪,名字名字,名与字早已融为一体了,谁还单独去取字啊!
不料,炎子明闻言后却是皱眉疑问:“没有??”
见冷晴随着他的疑问坚定点头,炎子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不会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吧!古语云:‘女子许嫁,笄而字。’你怎会没有字呢?莫不是你心中气恼,所以不愿意让我知晓你的字?”
这次果断换成冷晴挑眉了。
只听得冷晴语调有些微扬地如是反问炎子明:“我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吗?为了那么点儿小事就与你置气?”如此反问之后,冷晴放缓了语调,与炎子明四目相对,用十分认真的表情,十分认真的语气道:“我真没有字,绝对不骗你。”
一听冷晴这话,炎子明一扫先前心中的阴郁,忽地来了兴致:“那要不我给你取个字吧!”
“……”冷晴默然,心中却腹诽着:果然不能对炎子明这货有任何的同情心,因为这货根本就是个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然后,在炎子明的兴致勃勃之下,清心殿后殿内响起了如下一段对话:
“要不就叫‘小晴晴’好了,朗朗上……”某人沾沾自喜的声音。
“换一个!”某人毫不犹豫的打断的声音。
“晴儿??”某人带着询问的声音。
“……”某人直接沉默。
“不喜欢?那要不叫牡丹?”某人继续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这是对万春楼的那位头牌姑娘情根深种了吗?”某人嗤之以鼻的声音。
“季兰?”某人继续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怎么不直接说月季?或者兰花?”某人语带鄙夷的声音。
“木槿?”某人锲而不舍地询问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老人家除了花花草草的,您还能想出点别的东西来吗?”某人十分无语的声音。
“赤冰国女子取字多以花草类为字,怎么?你不喜欢?”某人略带狐疑的声音。
至此,冷晴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非常不喜欢好吗?!!
对于冷晴如此挑剔的态度,炎子明蹙眉:“那你容我想想……”言罢,炎子明当真垂头冥想去了。而后,数秒后,只见炎子明猛地抬头看向冷晴,双眸明亮地对冷晴道:“娥姁?不是花也不是草,这个总可以了吧!”
看着一脸兴奋的炎子明,冷晴一脸黑线地默了一瞬。虽然冷晴表示她十分不想爆出口,但是冷晴真心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张口便是一句:“去死!!!”
不怪冷晴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炎子明这货的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吗?娥姁??这是吕后的字好吧!还是说……其实……炎子明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眼巴巴地与一脸黑线的冷晴对视着,炎子明又化身成为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样了:“小晴晴,我头一次发现,原来你竟是个如此挑剔之人!!”从眼神到表情再到语气,此刻的炎子明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被狠狠欺负了一顿的委屈小媳妇儿模样。
“馨。”实在是受不了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炎子明,最后,冷晴自己主动给她自己的字敲了定音。
便见炎子明带着一副委屈小媳妇儿的表情,挑眉,由鼻子里发出一道声音:“嗯??”
“我的字,馨。如兰之馨的馨。”自从与炎子明熟悉后,冷晴此番难得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炎子明,语气更是少有的冰冷僵硬。并且,冷晴言罢,不等炎子明继续与她在取字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冷晴便已然当机立断地转了话题,出口的语气到是恢复了些许温度:“你之前想问朱梓陌什么?”
虽然有些摸不透冷晴的态度为何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不过,在听见冷晴竟主动提起他先前关于朱梓陌的那个问题的时候,炎子明完全就将冷晴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不对劲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与朱梓陌之间的关系被冷晴戳破的那一刻起,炎子明就已经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如今听闻冷晴主动提起此问,炎子明当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冷晴,颇有些兴致勃勃地如此问道:“那你觉得我师弟此人如何?相貌人品之类的。”
冷晴闻言,缓缓垂眸,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子。论相貌,他芝兰玉树、颜如冠玉。论人品,他有孝心,重情义,且言而有信。论家世,他家财万贯……”(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银装素裹2
这厢,放下书籍后,冷晴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想要借此来驱散些因为点灯看书而带来的视觉上的疲惫。
尽管夜里看书十分伤眼,冷晴却有些别无选择的无奈。
为了早日了解这个异世的各方面情况,早日融入这个异世,此番王泉帮冷晴从赤冰国皇宫藏书阁里借来的书籍,并非一些无甚用处,纯粹只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而是冷晴点名要的一些与这个异世的历史有关的书籍,正史野史均有,且大多以近史为主。
当时王泉抱着这十余本书籍找到冷晴,交给冷晴的时候,王泉看着冷晴的眼神十分奇怪兼诧异。王泉那眼神儿,就差张口问冷晴“你怎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籍”了。
冷晴自然明白王泉的眼神为何怪异,毕竟,在这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王朝,有哪个脑子正常点的女子会主动去研习这方面的书籍的?
在古代,这种史籍除了专门研究史学的那些老学者们十分喜爱之外,其实是很冷门的一种书籍的,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当中就更是少有触碰的了。因为女子不能上考场考科举,即便看得再多也没用!因此,她一开口就让王泉去给她搜罗这类型的书籍,还特意叮嘱王泉“多多益善”,王泉要是不觉得奇怪——那才奇怪吧!
但是,就算王泉看她的眼神再怪异,冷晴也不可能跟王泉解释:她看这些书是因为她眼下不宜舍近求远,她需要先弄清楚他们这个世界的近史,如此对她日后在他们这个世界生存比较有利,等她慢慢融入他们的世界后,她再去钻研他们这个世界更早期的一些历史……
尽管冷晴的想法和打算都很美好,可是白日里冷晴要弹琴给那些“想听琴”的人听,便没有多少时间去研究这些史籍,冷晴便唯有将她晚上入睡前的这点时间腾出来研究了。
眼下冷晴似乎并没有入睡的意思,因为冷晴揉完眉心后放下的手却是转而伸到她身后的枕下。摸出了一样物件来。
冷晴将她从枕下摸出来的那样物件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
看着手中这块令牌,冷晴不自觉地抿唇,眸中神色有些复杂,冷晴的思绪更是恍恍惚惚地似乎飘回了十天前的清心殿后殿——
在冷晴说完她对朱梓陌的评价之后,炎子明便望着冷晴。只是那般静静地望着,不带任何情绪表情地望着,半晌儿都没再说一个字。
良久后,炎子明才缓缓垂眸,神色不明地对有些走神的冷晴语气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他在你心中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吗?”
那时候,听见炎子明此问的时候,原本还有些走神的冷晴直接便沉默了。因为冷晴不知道她该如何回答炎子明的问题,心想着:索性便不回答吧!
虽然对于炎子明的问题,冷晴嘴上未曾作答,冷晴心中却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她对朱梓陌的评价。在炎子明看来,竟是……如此之高吗?
诚然冷晴自己是不觉得她有说出任何对于朱梓陌而言算是高评价的话来,因为冷晴认为她当时所说的每一言每一词,不过是在做着陈述罢了。只有言不符实才算高吧!然则她说的那些评价都是事实,基于事实的评价,如何能算高?
那厢,没有得到冷晴的回答,炎子明到也没有如之前那般追着冷晴继续缠问,而是与冷晴一同沉默了。
因为冷晴和炎子明的相继沉默,以至于清心殿后殿内除了炭火燃烧时偶尔爆出的轻微炸裂声响。便是连二人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许久许久,久到冷晴都开始盯着她身前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的炭火开始犯困了,想开口对炎子明说她要回左侧殿去休息了时。冷晴却又猛然听见炎子明如此问她:“那你对我是个何等看法呢?你觉得我如何?”
炎子明问出这两个问题时,语气十分轻缓,似带着万千心绪,却又似不带半分情绪,委实让冷晴摸不透炎子明在问出这两个问题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冷晴有个十分不好的毛病。就是在她犯困的时候,再强大如斯的警惕性,也会在瞬间降到正负线上,也就是——毫无警惕性……
而那时候,冷晴恰巧困意上头,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了,听见炎子明问她,冷晴也没有多想,更不曾抬眸去看炎子明,只张了张口,十分自然而然地就随着她自己的心意如是答道:“你吗?若要我说,你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子,不对,应当是美男子才是!你知道吗?你那张脸实在是太美太漂亮了,我想,整个天成大陆应当都找不出比你还要美还要漂亮的男子来吧!只可惜你是男子,若是你生而为女子,定然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就好比妲己,好比褒姒……
对于冷晴对他样貌的评价,炎子明当时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所以冷晴至今也不知道,当时炎子明对于她如此评价他的样貌,究竟是不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冷晴后来想了想,当时炎子明既然没有接她的话,那么,应当还是前者的成分多些的。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被一个女子当面形容——漂亮的,这应当很伤炎子明的自尊的。
冷晴记得,当时她刚评价完炎子明的样貌,炎子明就语气轻飘飘地如此问她:“除却我的样貌呢?比如人品之类的……你有何看法?”
虽然当时被困意扰得很是不厌其烦,但冷晴依旧从善如流地回答了炎子明的疑问:“对于你的看法么……论人品,我觉得你其实也很有孝心,明明不喜欢,可是你父皇赏赐给你的东西,你都好好地放在左侧殿中。为了一只你父皇赏赐的瓷碗,你更能不惜性命地相互,就冲这一点,我都不得不夸赞你一下。
当然了,你也是个重情义,言而有信的人,这两点单看牧文和王泉两人对你的态度就能知道了。我能感觉得到,他们两个跟着你,与你的身份和身手并无半分关系,他们完全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这个主子的。我想,若你是个忘义负信的人,他们俩也不会在你身边待这么久了。论家世,呃……虽然你在外人面前太过窝囊了些,不过我知道这只是你装出来的,其实你很厉害很有钱,而且你这赤冰国储君的地位,一般人简直是望尘莫及啊……”
当时冷晴脑子虽犯着困,盯着猩红色炭火的一双眸子更是一眨一眨地想要合上,可这一番话,却并非冷晴信口胡诌的。冷晴当时说的,完全就是她心中所想的,因为炎子明在冷晴心中,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对于她真心觉得好的人,冷晴从不会吝啬赞美之词,就算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只要他身上有一丝可取之处,冷晴也愿意将其赞美一番的。
诚然炎子明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反而,他是救冷晴逃离万春楼那个肮脏之地的大恩人,所以,冷晴觉得,他自然也是担得起她的这番称赞的!
那厢,冷晴是因为犯困得抬不起头,这厢,炎子明却是故意一直垂着眸子。
虽不知炎子明低垂的眼神看向了何处,总归他没有去看冷晴却是毋庸置疑的。
虽一直不曾抬眸,炎子明口中却不忘低声问着:“那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好更强?!”依旧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在问冷晴,又仿佛只是在问他自己。
那厢,冷晴闻言,忍不住甩了甩她那颗越发沉重的脑袋,想尽量将她脑子里的瞌睡虫甩走几只,让脑子稍微清醒一些。如若不然,只怕一会儿她就该一猛子扎进她身前的银炭火炉里,将她这好好一张莹白小脸变成炭烧人脸了。
等脑子清醒一些了,冷晴认真想了想炎子明刚刚提出的问题,而后,冷晴如实回答道:“你和朱梓陌各有千秋吧!如果非要做个比较,嗯……说实在的,你是一国储君,朱梓陌不过一届商贾,我觉得你们俩之间委实没有什么可比性。”
冷晴这话并非是在敷衍炎子明,而是冷晴是真心如此觉得的——
炎子明是赤冰国的储君,是赤冰国的下一任君王,将来整个赤冰国从上到下,从田地到人民,全都是炎子明的。
冷晴想,只要炎子明登帝位后不犯浑,做一个爱戴百姓的明君,想必炎子明能稳坐帝位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日。而且,说不定等炎子明几十年后薨逝了,赤冰国的百姓们还能给炎子明盖座庙宇祭拜炎子明呢!
可是朱梓陌呢?
朱梓陌生而为商人之子,就算朱梓陌这辈子再如何拼死拼活,撑死也就是将朱家的产业发扬壮大,做个富可敌国的商贾——前提还得是大梁国的皇室能允许朱梓陌这一届商贾坐大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否则……(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银装素裹3
炎子明,他是赤冰国当朝太子,身居储君之位,在外人面前他虽装作憨傻可欺,可实际上他却并非池中之物,他只是在韬光养晦,静等他腾云而起的那一日的到来。
只要不出意外,不久的将来,炎子明便是站在赤冰国顶峰,俯瞰赤冰万民的男人,是赤冰国至高无上,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
朱梓陌,他是大梁国的商贾之子,祖辈世代从商,他虽也在世人面前披着一层软弱无能的皮囊,忍辱负重二十余载,如今却也等到了这执掌朱家大权的一日。
但是,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末,朱梓陌便是再有能力,再强大聪颖,也抹不去他这一生乃商人出身的身份,单这一出身,他就已经差强人意。
所以,冷晴真心觉得,炎子明这个关于“他和朱梓陌谁更好更强”的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
虽然冷晴也觉得她这个想发可能有点儿缺德,可是有谁见过有拿人和猪放在一起做比较的?虽然这两者都是活的,都能走能跑能喘气儿,可这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类物种好吗?本质上就大相径庭的两个物种,要如何比较?
当然了,冷晴虽有此种粗鄙的想法,冷晴却不觉得朱梓陌就一定是那只“猪”,也许那只“猪”是炎子明呢?
当然了,关于谁是那只“猪”到是次要的,冷晴只是觉得,朱梓陌要是和炎子明摆在一起——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
综上所述,单是在身份地位上,朱梓陌就永远无法与炎子明相媲美,所以说,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因为没有可比性,所以冷晴给不了炎子明答案。
不曾想,对于冷晴提出的言论,炎子明只沉默了一瞬后便又近乎执拗地问道:“那么撇开身份这些东西,单论人品,脾性。我和他比,谁更好更强?”
当时冷晴犯困得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只要炎子明问的问题不涉及她的身份来历之类的,她便如实回答。
于是,冷晴盯着她眼前那团因为困意而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的猩红色炭火。随着她自己的心意如实答道:“如果撇开身份不论,单论人品和脾性……嗯……自然是你要略胜一筹的。说实话,你的性格脾气什么的,简直要比朱梓陌好太多太多了。”
冷晴在说出此番话时,她的想法很简单——至少她和炎子明待在一起这么久了。炎子明都没有对她动过手揍过她,可是她之前待在朱府的时候,最开始那几天,朱梓陌那货可是一言不合就掐她脖子的!!害得她那段时间总有一总她随时就会去跟阎王爷报道的感觉,单是这一点,炎子明就比朱梓陌那货要好太多了好嘛!
就在冷晴如此想着的时候,冷晴却蓦然听见炎子明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如此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冷晴,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他,你会选谁?”
从冷晴与炎子明相识到现在,冷晴一直觉得炎子明是个永远一副成竹在胸,自信得有些过了头的人。许是因此,炎子明平时说话办事总有些不着调,极少有认真的时候。然而冷晴已经习惯了恣意不羁的炎子明,是以一旦炎子明突然认真起来,冷晴直觉就不适应了。
偏偏炎子明在说这番话时的态度极端地认真,单从炎子明喊的她的全名这一点,冷晴就可以感觉得到。
想当然。在炎子明问出这个问题后,冷晴脑子里仅剩的那点儿瞌睡虫,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被惊吓得无影无踪了,让冷晴那颗有些混沌的大脑瞬息间清明无比。简直比以往冷晴在现代工作犯困时喝的浓咖啡还要提神醒脑!
在大脑恢复清醒的一瞬间,冷晴倏然抬头看向与她隔着两个烧得旺盛的银炭火炉,席地坐在她对面的羊毛毡上的炎子明。
然后,冷晴赫然发现,炎子明也正满面期待,目光灼灼地将她看着。
就算已时隔十天的光景。冷晴如今回想起来,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炎子明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尤其是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愫太过明显,竟无端地让冷晴的心脏在那一瞬惊了一下,心跳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那时候,冷晴觉得她仿佛是被炎子明那炙热眸光中的那些情愫深深地吸了进去,她竟就那样怔怔地与炎子明四目相对,连眼都忘了该怎么眨!直到炎子明再次问她“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他,你会选谁?”时,冷晴才猛然回神。
回过神后,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冷晴当时毫不犹豫地就移开了她与炎子明对视的视线,可是移开视线后,冷晴却又不知道她该将视线落在何处才算正常。因为炎子明的目光太过炙热,即便不与炎子明对视,冷晴也能感觉得到炎子明依旧注视着她!!
最后,冷晴索性垂头闭目——眼不见为净也罢。
如此闭目冥思了许久后,冷晴终于睁开眸子,但是,冷晴宁愿就那样低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自己那双搁在双膝上的手掌,就像她那双手掌上有什么吸引人心的东西一样,冷晴也不愿意抬眸去看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
如今冷晴想起,她觉得那时候她如此刻意地逃避炎子明的目光,就是怕她会一不留神便陷进炎子明那炙热的眸光中,怕她会因此而心软,狠不下心说出后来的那些话吧……
冷晴记得,她当时因为内心犹豫,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后,才斟酌着言词如此回答的炎子明:“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先遇上的是朱梓陌,就只会是朱梓陌,这一点,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尽管当时冷晴话虽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没有留半分转圜的余地,可是冷晴自己知道,当时她已经用了她觉得最轻柔和缓的语气,最轻柔和缓的言词在说这番话了,因为冷晴私心里并不想为此而伤害到炎子明。
虽然与朱梓陌之间的亲事是假的,可是她的确是先遇上的朱梓陌,关于这一点,冷晴知道,就算是到她死的那一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因为,冷晴深深地明白,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如果”。
如果有如果,冷晴又何曾不想回去那一天,回去那个让她的命运轨迹改变的那一天?!
在经历了穿越这种诡谲的事情后,冷晴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可以,她一定会在一开始发现那个混蛋和蒙语之间的关系时,就毫不犹疑地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那时候她会因此而伤害到蒙语那颗本就脆弱的心,甚至因此而失去蒙语这个发小,她也甘愿!至少,如此,她可以护住蒙语的命……
如果有如果,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后来那些事情的发生……
如果有如果……她想回去……
“我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可是……就算是骗我,你就不能骗一次吗?”那时候,冷晴虽然因为低着头而看不见炎子明的表情,可是光听语气,冷晴大概也能想到,炎子明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唇边应当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于心内无声地叹息,虽然不愿意用言语伤人,可冷晴终究还是狠心道:“炎子明,就算我顺着你的意思,假设出了你的那个‘如果’,又能如何?你也知道,我总归是在骗你的,如此,就算我说出来了,也没什么意义。”
那时候冷晴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无法形容的复杂,以至于冷晴说出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冷晴知道,炎子明能懂得她的意思。
炎子明的确懂得了冷晴的意思,因为那时候,炎子明竟恍然觉得,他与冷晴之间隔着的那两个银炭火炉里升腾而起的热气,竟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尽管他和冷晴相隔的距离其实很近,可是那一刻,那道无形的屏障却似乎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生生将他和冷晴分隔屏障两端……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和他争了二十多年,因为我自信我不会输给他,所以每一次我都让着他,即便他从来不知道我有让着他……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不想让他,我想认认真真地与他争上一争。”不甘却无奈,还有些失落的语气,一如炎子明当时的心情。
尽管于心不忍,可是冷晴想了想,还是语气轻缓地道:“炎子明,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可以给你……”既然他一定要一个答案,她便给他一个答案又何妨?
那时候,冷晴不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后,炎子明虽没有接话,可看着她的目光却无与伦比的炙热——那是满心期盼的炙热。
也许,只有炎子明自己才知道,他当时究竟是用的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满心期待着冷晴所谓的可以给他的那个答案……
想当然耳,炎子明定然没有想过,冷晴给他的那个答案,竟会将他这二十来年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本就不该有的情愫毁灭殆尽……(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物归原主1
那时候,冷晴没有再逃避炎子明的目光,而是鼓足勇气抬头,与炎子明四目相对。
那时候,冷晴不偏不移地直视着炎子明那无与伦比的炙热且殷切的目光,那张厚薄相宜且透着柔和的淡淡粉色的小巧双唇微微开启,平静无波的嗓音自冷晴唇中缓缓溢出:“炎子明,诚然你之前猜的不错,我与朱梓陌,的确并非夫妻,连有名无实都算不上,因为我和朱梓陌虽然拜了堂,可是盖头是我自己揭的,合卺酒也没用喝过。而且,从我和朱梓陌成亲,到我被绑架那一日,我和朱梓陌虽同住在一座院子里,却一直是分房而居的。”
冷晴此话刚一出口,冷晴便明显感觉到炎子明看着她的眸光更加炙热殷切了几分,可是……即便她与朱梓陌不是夫妻又如何??她说过没有如果,那便一定没有如果!!因为她说出此话,可不是为了让炎子明心生希望的——
冷晴想,既然决定要讲,那她就开诚布公地与炎子明讲个清楚明白,就算她要断了炎子明对她的念想,她也要做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她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女子,她是冷晴,她不需要拿朱梓陌当挡箭牌。
反正……无论往后怎样,她应当都没有机会再回去大梁国,回去朱府,回去朱梓陌身边了。反正……从她决定跟着炎子明离开大梁国北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违背了她与朱梓陌之间的约定。
既然已经违背了约定,那么,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她何必因此而无端拖累了朱梓陌?!
打定了如此念想,冷晴的心便更加坚定不移了——
那时候,冷晴不避不闪地与炎子明四目相对,双唇微张,随之,残忍无情的话语从冷晴口中缓缓吐出:“炎子明。你不要误会,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给你希望,我只是想坦坦荡荡地告诉你。即便没有朱梓陌,我和你,也绝无丝毫可能。
你也当知道我是朱梓陌救回朱府的,当时朱梓陌的娘亲大限将至,为了圆她娘亲唯一的愿望。所以我和朱梓陌决定假成亲。并且,我和朱梓陌约定,在他的娘亲过世后一月内,我必须留在朱府为他的娘亲披麻戴孝一月,日后我若离开朱府,则三年内不能另嫁他人。
这些事情,原本只有我和朱梓陌知道,如今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无论我与朱梓陌因为什么而结为夫妻。是否结为真正的夫妻,亦或者,在你之前,我有没有先遇上朱梓陌,你与我,永远也不可能!
炎子明,你可知我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我的想法是:要么,什么都不要。如果要,我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我不奢求什么,我只希望我的夫君。不用大富大贵,能让我吃饱穿暖,最好手头还能有点盈余,可以供我做点小生意。最重要的是他能护我一世安好,如此足矣。
然而我想要的虽然简单,你却连第一点都做不到,给不了!因为你是赤冰国的储君,是赤冰国将来的君王,日后你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妃子。无论你想不想要。你的臣子们都会想法设法地塞给你,而你也必须接纳你的臣子们塞给你的女子,因为这是作为君王的你必须履行的义务!”
冷晴说到此处,停下来歇了口气,炎子明便趁着冷晴歇气的空当如是笑着与冷晴道:“如果你是担心这些,那到大可不必。只要你来我身边,我可以发誓,等来日我荣登帝位,后位非你莫属。届时,偌大的六宫尽在你一人之手,你若不答应,我绝不纳除你之外的妃子。即便会因此而得罪那些臣子,我也甘之如饴。”
炎子明话音刚落,冷晴就接过了炎子明的话头:“炎子明,究竟是你太天真,还是在你看来……我冷晴就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傻瓜?发誓?你觉得我——冷晴,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誓言?炎子明,你太小瞧我了,我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此志不渝的誓言不感兴趣。
相反,事实上我所经历过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而且对于‘情’之一字,我远比许多女子看得要通透。况且,说什么‘偌大的六宫尽在你一人之手,你若不答应,我绝不纳除你之外的妃子。即便会因此而得罪那些臣子,我也甘之如饴’的话,这些话说出来,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绝不纳除我之外的妃子?炎子明,不是我有意拆你的台,你如今说的这句话,根本就是在自扇耳光。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似乎下个月,燕国公主就要嫁到赤冰国来给煦太子您做太子妃了吧!端午佳节之日,便是你与燕国公主大婚之时,我可有记错?
虽然我知道你与燕国公主素不相识,且无半分感情可言,可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可以为了我,不娶燕国公主吗?炎子明,如果你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冷晴打心底里佩服你,自然,我也可以抛弃那些所谓的‘原则’跟你在一起。
可是炎子明,违心的话虽可以随便说,但是你真的做得到吗?你做不到!因为你与燕国公主的婚事是你的父皇、母后为你定下的,只要你一日坐在这储君的位置上,你就一日不能违逆你父皇、母后的意思,否则你的储君之位随时都可能不保!
当然了,你也可以说,你与燕国公主的婚事,是在你遇上我之前就定下了的,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日后会遇上我……而你许下的誓言,是在我与你在一起之后,你绝不纳除我之外的妃子,如此算下来,你并不算有违誓言。当然了,如果真要这么说,你的确算不得有违誓言。
但是炎子明,我可以很肯定,同时也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别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只有朋友之谊,就算今时今日,我对你爱得死心塌地、至死不渝,我也不会委屈自己跟你这个即将成为有妇之夫的人在一起!因为我无法坦然接受与她人共侍一夫,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这样做。我的准则——要么,就要全部,要么,什么都不要。
再则,你说待你来日登上帝位,后位便非我莫属,偌大的六宫尽在我一人之手,我若不答应,你就绝不纳除我之外的妃子,这就是说,你给了我管制你能否纳妃的权利。如此,我到想问问你,炎子明,你在说出这番话时,你又置燕国公主,那位你即将迎娶进门的结发妻子于何地?
我知道,燕国公主此番嫁到赤冰国,是来给你做太子正妃的,虽然我对你们赤冰国的情况还不熟悉,可是该清楚明白的,我也清楚明白得很。什么是太子正妃?太子正妃,就是太子的结发妻子,其地位永远凌驾于太子身边其她份位的妃子之上。
你的父皇、母后允了燕国公主‘太子正妃’之位,这意味着,无论你喜爱燕国公主与否,只要他日你登基为帝,无论你身边有多少妃子,即便你再宠爱其她妃子,你炎子明的皇后之位,都必须非燕国公主莫属,因为只有燕国公主,才是你炎子明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当然,真到了那一日,你已然是赤冰国最至高无上的君王,你自然有权利强行废黜燕国公主荣登后位的资格,可是这对于燕国公主,对于你的结发妻子而言,公平吗?炎子明,即便你不爱燕国公主,可在燕国公主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你也不能肆意夺取燕国公主应有的东西,因为这是作为丈夫的你该尽的责任!
再则,你说要我留在你身边,可是届时身为丈夫的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你从花楼里带出来的,身份来历都不明了的女子,而伤害一个甘心为了你而放下了她的故国,为了你而放下了她的所有至亲,不远千万里地来到这赤冰国,只为嫁给你为妻的女子吗?
炎子明,你我才相识多久?若要我说,你对我的情愫,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罢了。也许等到日后你登上赤冰国的帝位,你身边环绕的女子越来越多之时,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遇上一个你真正真心宠爱的女子。
当然了,如今你虽无什么实权,可你好歹也是赤冰国的当朝太子,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用你的权势强行将我禁锢在你身边,暂且不论我的心会否随之落在你身上,单说真若到了你遇上一个你真心宠爱的女子的那一天,届时你也许就会觉得,我冷晴其实根本不怎么样,届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若我今日答应了你,选择与你在一起,无异于他日为自己自掘坟墓!所以,你与我,不可能。即便撇开我先前说的那些因素不论,单说从我被朱梓陌捡回朱府的那一刻起,我已决定余生都将做一个无情之人,绝不再沾染一丝男女之情。
炎子明,对于一个早已抛却男女之情的人,即便你得到了,也不过是徒增你与我的痛苦罢了,与谁都无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物归原主2
那时候,对于炎子明那般信誓旦旦的誓言,冷晴从头至尾都只冷眼看着炎子明,用含着微微鄙夷的语气,略微犀利的言词,声调冷淡地陈述了所有事实。
因冷晴说着那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目不转睛地与炎子明对视着,是以冷晴便清楚地看着,炎子明的目光由一开始的炙热殷切,慢慢地变成目光中只带着微许希望,再到最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只剩下心如死水……
那时候,冷晴说完那一长番话,就那样静静地蜷着身子坐在那张小凳上,隔着两个火苗旺盛的银炭火炉,静静地看着她对面席地坐在羊毛毡上的炎子明,看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脸色一点一点地泛白,看着炎子明一点一点地将脸渐渐地低垂下去。
尽管冷晴心有不忍,可是冷晴却也不是那等优柔寡断的女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断,冷晴就一定要将之断得彻底干净!
冷晴当时只想着,与其因为此时的不忍心,而拖累得炎子明与她日后都痛苦不堪,她还不如趁着炎子明的诸般念想尚处于萌芽状态时,就将之永远扼杀于摇篮里,不给它丝毫滋长的机会。
再则,在经历了蒙语的那些事情后,冷晴真的已经对爱情心灰意冷了,她真的不愿意再重蹈一次覆辙,炎子明想要的,她给不了,也给不起!
既然她迟早都是要伤炎子明的,不如在最初的时候,在炎子明最不觉得痛苦的时候,她狠狠地伤炎子明一次,彻底断了炎子明的心思的好。
不然,若是因为此时的不忍心而放纵了炎子明对她的念想,等到天长日久之后,炎子明对她的念想越来越深之时,她再去伤炎子明,无疑只会让炎子明更加痛苦。
毕竟相识一场。她何必多造冤孽!
许久许久,冷晴听见低着头,视线不知看向了何处的炎子明如是苦笑道:“冷晴啊冷晴,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好歹也是救你逃离万春楼那种肮脏之地的恩人啊,就算你不愿意,你也不用说得那般不留情面吧?!”
冷晴闻言,叹了口气。而后有些无奈地对炎子明道:“如果我不说出这些话,以你的脾性,你能轻易断掉对我的那些情愫吗?”
虽然与炎子明相处了不过二十多日,可炎子明是个什么脾性,冷晴约莫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即便冷晴不知道,就算按照常理推断,感情这事儿,如果不说些狠话,对于真的用了真心的人而言,是起不了什么断情绝念的作用的!
说老实话。如果放在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冷晴拒绝过的男人不说百八十个,十几二十个也是有的,可冷晴从没有哪一次拒绝她的追求者,有她这次拒绝炎子明这般说出那么一长番话来。
以前冷晴拒绝追求她的人,冷晴通常只有三段话——
最简单的一段是——请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不喜欢你。
稍微复杂一点的一段是——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给我幸福?就因为你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一句‘我喜欢你’?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活的现实点吧。
最高难度的一段是——你知道“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披重壤以诞载兮,参辰极而高骧。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纷纭以独茂兮。飞英蕤于昊苍。夕纳景于吁虞渊兮,旦晞干于九阳。”这段文字是出自我国哪个朝代哪位名人之手吗?你看,你不知道,我们连最基本的共同语言都没有。就算我勉强自己和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这三段话,冷晴分别用来对付三种级别的追求者——只痴迷于她那张脸的。既痴迷于她那张脸,也痴迷于她的身材的。不仅痴迷于她那张脸,还痴迷于她的身材,更痴迷于她的身家的。
还有第四种——无论她说什么都对她穷追不舍的。不过……基本上这种类型的追求者。冷晴比较喜欢直接动手,将对方揍个不分东南西北!
总之,基本上,只要冷晴说出这三段话,那些被冷晴拒绝的追求者,即便他们再对冷晴有非分之想,也都知难而退,该哪儿去哪儿去了。
到不是冷晴有意为难那些对她卯足了劲儿追求的人,只因为冷晴太清楚那些所谓的她的追求者们并非真心喜欢她,那些人只不过是痴迷于她那张脸,喜欢她那张皮囊,看上了她的身家,她的地位,她的钱财罢了。
人心,便是如此丑陋不堪的一种东西。
但是!冷晴可不觉得,炎子明与她说出那番只有这一次他不想让朱梓陌,想认认真真地与朱梓陌争上一争的话,也是一时迷惑于冷晴的表象,亦或者只是在逗冷晴玩儿。
冷晴私以为,她和炎子明其实是同一类人,越是像他们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要么就不动心,要动心,就绝对是真真实实的动心,认认真真地用了真心的。
而且,炎子明对冷晴的心思,在炎子明开口说出这番话之前,冷晴就早已隐约感觉到了,只是炎子明不主动提,冷晴便也不主动点破,如此,两方皆可相安无事。
只可惜,炎子明根本就不让冷晴遂愿,偏偏要固执地捅破那一层本就已经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将他的心意全部摊开在冷晴面前,让冷晴再也避无可避,必须给他一个结果。
那时候,冷晴心中思绪万千,可是炎子明却依旧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子惨惨戚戚的感觉:“冷晴,你如何就认为,即便你说出了这些话,我就一定会断掉对你的那些情愫?
冷晴,你可知你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唯一认真动过心的女子,即便你将我的真心毫不留情地践踏得一塌糊涂,可你要我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放弃你?冷晴,是你太看不起我对你的心意,还是你太看不起你自己??”
对于炎子明这近乎执拗的态度,冷晴委实觉得十分无可奈何。
“炎子明,你何必如此执念,凡事太过执着了,于己无益。”面对如此执拗的炎子明,即便是冷晴,也是想了又想,却终究想不出她还能说出什么更好的言语来回答炎子明,是以,冷晴只能如此劝慰炎子明。
冷晴话音方落,炎子明便抬头看向冷晴,幽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出口的语气却染上了一抹笑意,嘲讽的笑意:“我到今日才知道,你竟然学过佛法吗?怎么?你这是要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那时候,看着炎子明唇边那抹毫不遮掩的讽笑,冷晴竟觉得有些刺眼!
如今冷晴回想起她当时的心情,冷晴想,大约是因为她看惯了炎子明各种各样舒心的笑意,却始终无法习惯炎子明那种满含嘲讽的笑容吧!
“唉……炎子明……你究竟要我怎么说才能明白?我对男女之情无意,即便有意,我也不会选择你的。我厌恶皇宫,而你,却注定终身被囿于这皇宫。你与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时候,面对炎子明那等满含嘲讽的笑意与话语,冷晴忍不住低叹一声,随之心中无端地便觉得有些烦躁,然而冷晴只能强压着所有脾气,耐着性子劝解炎子明。
毕竟,事情皆因她而起……
“这到是事实,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那个位置,因为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渴求的东西,没有之一。”当时,对于冷晴的话,炎子明虽依旧面色不怎好,却老实地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地接下了冷晴的话。
冷晴当时觉得炎子明能说出这番话,应当是准备断掉对她的念想了的,是以冷晴当即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如此,你又何必执念?!”
却不曾想,炎子明闻言,竟是叹息一声,而后摇头苦笑:“冷晴,不是我执念与你,而是你……”
后面的话,炎子明终究没有说出口,而冷清,她本就想斩断炎子明对她的念想,便更不会主动去追问炎子明究竟想说什么。是以,到了现在,冷晴也不知道当时炎子明那个“而是你”后面究竟想说些什么。
当时冷晴听见炎子明那未尽之语后,她仅剩的一点耐心地快要被消磨殆尽了,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来,冷晴便当机立断地对炎子明道:“总之,我言尽于此,能不能想通,端看你自己如何决定。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左侧殿休息了。”说罢,冷晴便站起身欲走。
“等一下!”见冷晴已然起身欲走,炎子明当即出声喊住了冷晴。
在冷晴微微蹙眉的注视下,炎子明施施然地从地上爬起身,与冷晴面对面地站着,随之便见炎子明抬手自他怀中掏出来一样物什递到冷晴面前。
冷晴凝眸看向炎子明的手掌,却见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物归原主3
当时,冷晴看见炎子明手中捏着的那块不到巴掌大小的令牌时,冷晴便已隐约察觉到了那块令牌为何物,以及炎子明接下去要说的话。
冷晴想,炎子明应当也就是与她说说关于这块令牌的来源,以及这块令牌他要还给她之类的话了罢。反正,无论炎子明要说什么,只要炎子明不再与她纠缠他对她所生的那些情愫一事,冷晴就谢天谢地了。
是以,即便已经猜到了炎子明将要说的话,冷晴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等着与她相对而立的炎子明先行开口。
果不其然,正当冷晴的想法刚刚成型时,冷晴便听见了炎子明那富有磁性却不复慵懒的嗓音——
当时炎子明手执白令递于冷晴面前,他目不斜视地看着面色清冷的冷晴,用他那惯有的富有磁性却慵懒不再的嗓音,语调轻缓地一字一句地如是与冷晴道:“这块令牌名唤‘白令’,是你上个月与二师弟成亲当日,我们那位远在秦山之巅的师傅特地让三师弟带下山来,让二师弟转交给你的,算作是师傅他老人家送给你与二师弟的……新婚贺礼。
从我入师门那日起,虽然我一直未见过白令,却屡次听师傅提起过‘白令’这个东西,以及白令的作用,这些情况,想必你大概已经从那三名黑衣女子那儿听她们说过了,眼下我就不再多说了。
虽然我不知道二师弟当时为何没有将白令交予你手,如今却又特意派人不远万里地将白令给你送来,不过,这总归是师傅他老人家指明是给你的东西,我们师兄弟三人是谁也不能拿的,如今既然在我手上,我理当物归原主。”说罢,炎子明就将他手中的白令又往冷晴面前递过去了一些。
当时,冷晴看着炎子明手中执着的那块令牌,又抬眸看见了炎子明那微微苍白的面色。却眸光坚定的表情,冷晴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无端地复杂了起来。
诚然如炎子明所言,冷晴早已听那三名黑衣女子讲过关于白令的来历,以及白令的作用。对此她们也没有隐瞒冷晴,直言是朱梓陌告诉她们,让她们切记转告给冷晴的。
冷晴知道,每一块白令都是由朱梓陌和炎子明以及林萧阳三人的师傅亲手所造,而他们那位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无论那个拥有白令之人是何等出身何等身份。且他们不可做出任何会伤拥有白令之人性命之事,还要竭尽全力护拥有白令之人的周全。也就是说,见白令者,如见其师。
在听那三名黑衣女子讲出这些关于白令的作用时,冷晴就在想,如果让居心叵测的人拿到了白令,不就等于变相拥有了炎子明和朱梓陌以及林萧阳这三个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的得力助手吗?
无论是谁,只要得到了炎子明和朱梓陌以及林萧阳三人的庇护,只怕都有如神助了!如此一来,岂不是那个手持白令的人。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了?毕竟炎子明是赤冰国太子,朱梓陌拥有不可估量的财势,至于林萧阳……那个单纯的男孩,只怕会严遵白令的教义吧!
有这么三个人的庇护,何愁什么事做不成呢?
不过,那三名黑衣女子同时也告诉冷晴,她们的门主朱梓陌说,只怕这世间也唯有他们师傅给冷晴的那一块白令了,因为在此之前。无论是炎子明也好,朱梓陌也好,林萧阳也好,他们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白令现世!
在知道这些后。冷晴是十分震惊的。
因为一块白令而得到朱梓陌与林萧阳二人的庇护到也就罢了,竟然连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太子,也要对拥有白令的人俯首,这如何能让冷晴不感到震惊?!!
所以,在得知这些情况之后,冷晴就已经决定不要白令了。原因有二——
首先,冷晴觉得她肯定是不认识炎子明口中的那位师傅的,如此,即便对方声称是炎子明等人的师傅,于冷晴而言也不过就是陌生人一枚。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对于陌生人突然送上门的东西,冷晴觉得,她还是务必保持高度警惕的好。
其次,无论是对朱梓陌还是对炎子明,亦或者对林萧阳,冷晴觉得她已经欠了他们许多了:她欠朱梓陌一条命;欠炎子明和林萧阳一段情。
欠给朱梓陌的救命之恩,她是没有能力偿还。而欠给炎子明和林萧阳二人的情债,她虽有能力,却终究偿还不了!
当时冷晴便思虑再三,最终冷晴决定,她真的不能再拿走白令这么一个几乎可以制约炎子明和朱梓陌以及林萧阳三人的东西了。
无论是出于道德还是良知,她深觉她都不能接下这块白令!
然而,当时炎子明却仿佛是洞察了冷晴的心思——
那时候,炎子明见冷晴只垂眸看着他手中的白令,却一直不抬手接过去,炎子明竟直接扔出一句惊悚得冷晴当时浑身汗毛一竖的话来:“冷晴,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要这块白令!当然了,如果你不要这块白令,那自然更好,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不再理会那些白令的制约,立即择日将你纳为妃子!!不如……就在我与燕国公主大婚的第二日纳你为妃好了……”
虽然炎子明如此说的时候,唇边还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可如此满含威逼的话语,却是炎子明摆明了不容许冷晴拒绝他手中那块白令的态度的。
毫无预兆地被炎子明如此惊悚了一下之后,冷晴便眸光幽深地看着炎子明,许久都不曾说话。
终究,在炎子明直视着她的目光下,冷晴抿了抿唇,抬手接过了炎子明一直抬着手递到她面前的那块白令。
接下白令的那一刻,冷晴明显听见炎子明叹了一口气,声音极低地呢喃了一句:“原来……你就这么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在听见炎子明的这句喃喃自语的时候,冷晴拿着白令往回缩的右手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眼中亦闪过一丝快到让人来不及琢磨的情绪,随即,冷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将她拿着白令的右手放回了身侧。
那时候,除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之外,冷晴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明明铜制的白令在如此寒冷的气候下,应当冰冷刺骨的,可是冷晴那只捏着白令的右手,不仅不觉得冰凉,反而有一种被高温灼烧一样的疼痛感。
冷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归结为:只是心不平静了而已。
那厢,冷晴接下白令后,炎子明便随之放下了他一直举着白令的那只胳膊,而后,炎子明一边轻微甩着他那只举得有些发酸的胳膊,一边似嗔似怨地对冷晴念叨:“你早接下不久行了,何必要我说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话逼你呢?”
当时面对如此似嗔似怨的炎子明,饶是冷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是以,冷晴沉默了半晌儿,只能咬唇狠心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回左侧殿去了。”说罢,也不等炎子明作何反应,冷晴就绕过炎子明,径直朝着后殿殿门的方向走去。
冷晴身后,炎子明背对着后殿殿门的方向,站在那两个火光明灭不熄的银炭火炉前,不曾回头,也不曾说些什么。
直到冷晴快要走出后殿殿门的时候,冷晴忽地听见她身后的炎子明如此问她:“冷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喊你‘小晴晴’,那我以后喊你的字吧,喊你‘馨儿’,可以吗?”
轻缓的语气,带着难掩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十分成功地让冷晴的脚步于后殿殿门边驻足。
冷晴身后,炎子明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子,目光遥遥看着冷晴那抹矗立在后殿殿门边的背影,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眼神幽深晦暗,让人无法探究其眼下的心境。
那一刻,冷晴觉得她还是不够狠心,面对如此勘称低声下气的炎子明,她终究不忍拂了炎子明的意……
虽然没有转身回眸,但冷晴却背对着炎子明,轻轻地点了下脑袋,用同样轻缓的语气答道:“可以。”说罢,冷晴就捏着她手中的白令离开了后殿。
冷晴不知道,她身后,有人因为她这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两个字,却咧嘴笑得如同一个得到喜爱糖果的孩童……
飘忽的思绪至此渐渐回笼,左侧殿仍旧是那个清冷空阔的左侧殿,冷晴依旧靠坐在内殿的金丝楠木床头,脸微微地垂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中的那块白令。
单手捏着白令,拇指在白令上来回摩挲,感受着指下凹凸不平的雕刻,冷晴忍不住摇头苦笑出声:“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从来到这个异世起,就一直桃花不断,先有林萧阳,如今又来个炎子明!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异世?如果是在现代……唉……我这究竟是犯的桃花劫,还是犯的桃花煞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什么情况1
安静的清心殿左侧殿内,忽闻一声幽幽的叹息。
却见面色有些阴郁的冷晴,慢悠悠地将她盯着她自己手中白令的视线,转向了金丝楠木床头边的金丝楠木小几上摆着的那只灯柱。看着那被镂空雕琢着云纹的灯罩笼罩其中的那如豆烛火散发出的柔和烛光,冷晴竟恍然觉得有些怅然——
这十天来,她龟缩在这左侧殿中,无事便不踏出左侧殿的殿门,其实更重要的目的,是她想躲避炎子明!
说到底,炎子明是救冷晴离开万春楼那种肮脏之地的恩人,且这一路北上赤冰国,炎子明处处都十分体贴地照顾着冷晴,就算冷晴心若磐石,可冷晴那颗心,终究也是肉做的,面对被她伤了个体无完肤的炎子明,冷晴难免觉得不忍。
虽然冷晴一早就察觉到了炎子明对她的情愫,在炎子明道破一切时,冷晴也口齿清晰地列举了许多原因,义正言辞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炎子明的示好,可是话说回来,冷晴到底还是需要一段时日,来消化这件事带给她的影响的。
在这件事上,苦的可不只有炎子明一人啊!
只不过,冷晴与炎子明的苦不一样,炎子明是为他被冷晴拒绝而觉得苦,冷晴却是为了她要如何做,才能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情愫,而思考得苦不堪言。
冷晴觉得,在想出这个能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情愫的法子以前,她还是尽量避开些炎子明比较好!
好在炎子明似乎也察觉到了冷晴的意图,这十天里,炎子明十分配合且十分自觉地尽量不出现在冷晴眼前,这无疑让冷晴松了一口气。毕竟眼下面对炎子明,冷晴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在炎子明和冷晴的相互避让中,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流淌而过,一晃眼,十日的光景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今日,她来到这个异世就满整两个月了啊……
两个月的时间。冷晴现在看来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两个月前,她没有来到这个异世,而是直接死在了那个混蛋的手下,她如今也不会有这些烦忧了吧……
又或者。倘若她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名平凡女子,要她安然地接受他们中的一人,到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偏偏她只是误打误撞地闯进这个世界的“异类”……
这个世上,果真没有如果啊……
老天爷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在现代的时候,她拒绝了那么多所谓的追求者,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找个可以陪她共度余生的男人。可是,在她终于决定了人选之后,老天爷却让她先是遭人背叛,最后又因为她的纵容,而害了将她养育成人的蒙语一家人!她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啊!!
从烛火上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她手中捏着的那块白令,冷晴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如今。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在她决定做个无情之人后,却让她遇上了林萧阳那样纯粹的好男儿,又遇上了炎子明……说真的,如果不是朱梓陌那货总喜欢与她动手,她几乎都要以为,老天爷这是准备让她在这个异世遇上的所有出众男子都对她心生情愫了!
朱梓陌和炎子明还有林萧阳他们的确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子,可是再好,在冷晴心中,她对他们也不过是朋友之谊。再多的情愫,冷晴实在是生不出来了。
毕竟在来到这个异世之前,冷晴经历了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冷晴除了想在这个异世活得安稳的念想很强烈之外。冷晴对其它东西,真的不感兴趣!所以,这桃花遍地开的感觉对于冷晴而言,真心不是什么好事,除了烦扰之外,冷晴什么感觉也没有。
被一剪刀刺中心口都没死掉。反而穿越到这个异世,冷晴原本还庆幸她这条命够硬的,可如今,出了炎子明这么一桩事,冷晴只觉得苦不堪言啊!不过也罢……想想她在现代社会欠下的罪孽,无论她在这个异世遭遇多少苦难,她都应该受着!
俗话说的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炎子明执意不愿断掉对她的念想,那便随炎子明去吧!毕竟这是炎子明的意愿,她可以拒绝炎子明十次百次,却真的没办法阻止炎子明对她心生情愫。无论炎子明怎么想,怎么做,只要她固守本心,足矣!
想通了这些,冷晴的面色终于转好了一些,不再如先前那般阴郁了。
将白令塞回身后的枕头下,冷晴也没管那只仍旧燃着的蜡烛,兀自扯下她肩头披着的那件天青色厚氅,将之随手扔在金丝楠木床里侧,往被子里一钻,便闭目睡觉去了。
这一夜,赤冰国都城那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雪,终于降下,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了漫天。
这一夜,清心殿内,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如先前那几夜一般,夜不能安寐,总是痴缠着深深的梦魇,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飘散于空气中。有人枕着一块冰凉的令牌,梦回了那个有着温馨家庭的世界,梦见了那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笑起来便双眼眼角向下微微弯着,两边嘴角则微微上翘,笑容明媚如春阳的女孩儿……
翌日。巳时末。
惟德宫。清心殿。
大开着的殿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自苍白的天穹飘下,雪花落地,铺了殿外遍地的雪衣。白雪反射着光芒,即便今日没有阳光,屋外也是亮晃晃的世界。
殿门前,逆光站着三人,一前两后,当先那人是名男子。
男子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袍子下摆绣着简洁的云纹,衣襟袖口处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腰带左侧,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静静地垂着。一件蓝灰色厚氅罩在太子常服最外面,衬得男子那一身雍容气度显现无疑。
男子的三千青丝,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随意散乱披在其身后肩头。男子有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耳畔有琴音飘渺,男子面上呈现一副沉迷之色。
男子身后,跟着两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的宫女。虽然这两名宫女乍一看之下姿容平庸,可仔细看过去,却也清丽得宜。
刚从皇后上官媚的怡馨宫归来的炎子明还没有踏进清心殿的殿门,便已听闻一阵悠远绵长的琴音响彻整间清心殿,然后,炎子明就那般傻愣愣地站在了清心殿殿门前,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就在这当口,就见炎子明身后那两名粉衣宫女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站在右边的那名粉衣宫女上前一步,走到炎子明身侧,束手垂眸地对炎子明柔声道:“殿下,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快有一刻钟了,还是快些进殿去吧!奴婢们早点办完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也好早点回去回禀。”
被不长眼的宫女打断了沉思,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厌烦的神色,但当炎子明侧脸看向那名走到她身侧来的粉衣宫女时,炎子明眼中除了纯真憨实之外,根本瞧不见丝毫别样的神色。
就见炎子明笑得一脸傻气地朝站在他身侧的那名粉衣宫女默默地点了点头后,炎子明便当先迈步往清心殿内走了进去。
跟在炎子明身后的那两名粉衣宫女却在这时候,故意落后了炎子明几步,眨眼便与炎子明拉开了约有三四米远的距离。
就见那两名粉衣宫女肩挨着肩地往前走,两个脑袋几乎都凑到了一起,左边那名粉衣宫女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如是对右边那名粉衣宫女道:“咱们两个也是命不好,怎么偏就选了咱们来做这事儿了。我原本还等着过几年年纪到了放出宫了,就去寻个好夫家的,如今出了这么一出,指定是没戏了!”
右边那名粉衣宫女闻言,却在抿了抿唇后,如是压着声音接过了话:“咱们到也不算太亏了,虽然殿下有些傻,可殿下那张脸着实不赖,光看着殿下那张脸也该知足了,妹妹你也别不满了。既然兰姑姑点了咱们的名,让咱们来给殿下开窍,咱们就算不愿意,也得老老实实地做。再说了,兰姑姑也答应咱们了,等过几日殿下与那燕国公主完婚后,皇后娘娘就会让殿下纳了咱们做嫔妾。虽然只是最末等的嫔妾,到也不算亏待咱们俩了。”
左边那名粉衣宫女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声,又语气幽幽地道:“我人都已经到这惟德宫来了,我也就嘴上抱怨抱怨,还真敢不照着兰姑姑的意思做吗?”说罢,那名粉衣宫女便不再理会右边那名粉衣宫女,无声无息地大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炎子明。
剩下的那名粉衣宫女见状,亦是幽幽地叹了一声后,大步流星地朝前面那两人追去……(未完待续。)
ps:终于把前面拖欠的文都补上了,该修改的章节也都修改了,尤其是今天的文全部交上来了,小墨好激动
第三十五章 什么情况2
清心殿前殿,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上悬着一块上题“厚德载物”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扇约有七八米长,上面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一共有十余副,每一幅图拣出来都可独成一景,拼在一起却又不显突兀,反而十分契合的缎面屏风。
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外罩一件蓝灰色厚氅的炎子明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穿过空阔的清心殿前殿,领着他身后那两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的宫女,一路朝着这扇用来遮挡的屏风的左侧走去。
许是因为先前的交头接耳,此刻那两名粉衣宫女均微微低着头,各怀心思地跟着炎子明朝前走。
尽管脚下有些亦步亦趋,但两名粉衣宫女始终与走在她们前头的炎子明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不快不慢,不远不近。
只是因她们一直低着头,是以那两名粉衣宫女并没有瞧见,走在她们前方的那位太子殿下,在他转过那扇遮挡之用的屏风时,他转过来的那半边倾城侧颜上,只见略薄的唇瓣忽而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中,更是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原本老实沉默地跟在炎子明身后的那两名粉衣宫女右边的那个,似乎在那一霎感觉到了什么,竟倏然抬头朝她前方的炎子明看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名粉衣宫女抬头的那一瞬,炎子明恰好绕过那扇屏风,下一秒,炎子明的身影便被屏风遮挡,那名似有所感而抬头的粉衣宫女,最终只来得及瞧见一片蓝灰色厚氅的衣袂在她眼前一闪而逝。
这一切用文字写出来看似有如此之多,其实只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
这厢,两名粉衣宫女尾随炎子明绕过了屏风后。明显听见飘散在清心殿中的那丝丝缕缕的琴音大了不少,但两名粉衣宫女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地依旧安安静静地跟着炎子明往前走,径直踏进了她们前方的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
然而。踏进殿门之后,那两名粉衣宫女不过跟着炎子明往殿内走了几步,她们就发觉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这间殿宇内的地面铺的,依旧是如外面的前殿一样黑黝黝的可以映出人影的地砖,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下。摆了一架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多宝阁。
让两名粉衣宫女觉得诡异的是,这架多宝阁上什么宝物也没有,只有满满一格子形态各异,色泽各异的——瓷器……
两名粉衣宫女将视线往回收,便见多宝阁前方不过十余步的位置,摆着一套桌椅,桌上铺着天蓝色的缎面菱花桌布,桌面上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套上刻苍竹的紫砂茶壶、茶杯。
在多年的宫廷生活的熏陶之下,即便是这两名粉衣宫女也能瞧出,这间殿宇内。入目所及之处,一应木制品均是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毫不遮掩地宣示着宫廷生活的奢侈!
然而真要论起来,这些摆设以及用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宫之地,多的是富丽堂皇的地方,相比之下,这间殿宇内的摆设委实可以算得上简陋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让那两名粉衣宫女觉得不对的,是那原本只大了一些的丝丝缕缕、缥缈不定的琴音。在她们踏进这间殿宇的殿门后,竟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近在她们的耳畔了!!
适时,两名粉衣宫女十分心有灵犀地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想同的惊疑不定——难道……清心殿内的抚琴之人就在这间殿宇内?!!若真是这样,那……太子殿下这是要玩哪一出???
尽管心中惊疑不定,可谁也不敢主动开口询问那位大步流星地走在她们前面的太子殿下,是以,两名粉衣宫女便只好继续默不作声地跟着炎子明往殿内深处走,听着那缥缈不定的琴音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琴音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时。两名粉衣宫女一同抬眸瞧过去,却见她们的视线正前方,是一扇建在这间殿宇中央位置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拱门上满满当当地垂着用来遮挡视线的天蓝色帷幕,将整间殿宇虚虚一分为二,分为内殿与外殿两间。
外殿就是摆着放满瓷器的那架多宝阁和桌椅壶杯的那半间殿,而内殿……
垂在拱门上的那块天蓝色帷幕从中间分开挂在拱门两侧,一眼看过去,便能瞧见开在正对着拱门的那面墙壁上的窗户,以及摆在内殿中央的两个有成人膝盖那么高的火炉。许是因为眼下清心殿地底烧了地龙的缘故,是以那两个火炉里面并没有炭火。
眨眼睛,两名粉衣宫女已经跟着炎子明穿过了那扇满月型拱门,内殿的布置便立即跃入两名粉衣宫女的眼帘——
她们右手那边的墙下摆着一张顶上罩着淡黄色的四方床帐,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大床。床上一条橘色缎面棉被铺得平平整整,被面上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床头边摆着一张与床面同等高度的金丝楠木四方小几,几上搁着一个有成人手臂长的青铜灯柱,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灯柱脚边搁着一高一矮两摞线装蓝皮书籍,每本书籍都比成人的手掌还要厚些。
两名粉衣宫女又齐齐将视线转向她们的左手边,只见一张金丝楠木长榻规规矩矩地摆在左侧那面墙下,榻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桌上搁着一把七弦琴,而琴前……
一名随意披散着三千青丝,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的女子背对着拱门的方向,盘膝坐于榻上的矮脚桌前。女子的脸微微垂着,如瀑青丝垂了些许在女子脸侧,却将女子的侧颜遮得严严实实。女子白皙的纤纤十指缓缓抚于她身前的那把七弦琴上,连续不断的缥缈琴音徐徐于这间殿宇内飘散开来。
在刚刚踏进这间殿宇时,两名粉衣宫女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只是碍于身份,她们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询问身为太子的炎子明罢了。
如今亲眼证实了之前心中的惊疑,两名粉衣宫女瞬时间面面相觑——谁能告诉她们,这是个什么情况?太子殿下他究竟想干什么!!!
适时,就见两名粉衣宫女在炎子明身后眉来眼去地互相轻轻推了推对方,一声几不可闻的“你去”不知是从谁的口中溢出,顿时让这场面瞧起来很有些她们在互相推诿的感觉。
最终,只见跟在炎子明身后左侧的那名粉衣宫女深深呼吸一次,而后壮着胆子朝炎子明疾走两步,伸手便要去抓炎子明垂在身侧的左手。
原本正不疾不徐地朝着长榻的方向走的炎子明倏然感觉他身后有人靠近,炎子明的唇边当即便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讽笑。
在那名粉衣宫女的手抓住他的左手掌前,炎子明不着痕迹地一挥左手,只让那名靠近他的粉衣宫女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厚氅衣袖。
虽然没有抓住炎子明的手掌在那名粉衣宫女的意料之外,但瞧见炎子明随着被她抓住衣袖的动作停住了脚步,且将他那只已经迈出去一半的左脚顺从地收了回来,那名粉衣宫女便也没有多想。
这厢,忽然被拉住衣袖的炎子明驻足侧头,炎子明并没有急着甩开拉住他衣袖的那名粉衣宫女的手,而是垂眸看了一眼他那只被人拉住的衣袖,后又抬眼看向拉住他衣袖的那名粉衣宫女,只见炎子明面上罩着浓浓的疑惑不解。
“殿下!这……”不等炎子明开口询问,拉住炎子明衣袖的那名粉衣宫女便已率先张口。犹如黄莺出谷的轻柔嗓音,轻柔得仿佛是在人的心头上拂过一般,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然而,粉衣宫女才说了三个字,话音便倏然一顿。
在炎子明充满疑惑的目光下,只见那名拉着炎子明衣袖的粉衣宫女斜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稳如泰山一般地背对着他们坐在榻上的那名安然抚琴的女子,粉衣宫女终是咬唇道:“殿下,您是不是走错寝殿了?”
“我没有走错啊!”炎子明闻言,面上的疑惑越发浓重了。
另一名粉衣宫女闻言,当即往前两步走到拉住炎子明衣袖的那名粉衣宫女身旁,面色为难地低声朝炎子明道:“殿下,奴婢们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教导殿下新东西的,这……有外人在场不合适!”
原本还满面疑惑之色的太子殿下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
只见炎子明薄唇一撅,鼓着腮帮子大声反驳道:“她怎么能是外人呢!她可是我新招进宫的琴师!她每天都会抚琴给我听的!她不是外人,是内人!!”
炎子明刚一喊完这话,原本飘散了满殿的琴音戛然而止,显然是炎子明他们这厢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那名背对着他们,盘膝坐在榻上抚琴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什么情况3
清心殿左侧殿内,靠墙摆着的那张榻上,原本按照王泉的意思,白日里抚琴给惟德宫内那些“想听琴”的人听的冷晴按照她这十天里的规律,从巳时初就爬上了榻,盘膝坐在了榻上的矮脚桌上的七弦琴前,抬手,抚琴。
整整一个巳时,整间左侧殿内,人,只有冷晴一人,音,只有冷晴指下的渺渺琴音。
然而,原本正专注抚琴的冷晴却蓦然听见她的身后传来人声,警惕性极高的冷晴倏然心中一凛,她那跳跃于七根丝弦之上的白皙十指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震颤不休的琴弦一压,于是乎,飘荡了整间左侧殿的渺渺琴音便如此被终止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警惕,冷晴双手压着琴弦地回眸往她身后瞧过去的时候,冷晴恰巧听见一声轻柔如黄莺的女子声音如是说道:“殿下!‘内人’不是这么解释……”
“我才不管怎么解释呢!”不等那女子的声音说完,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就径直打断了那道女子的声音,那是炎子明特有的嗓音。
那厢炎子明的声音落下,这厢冷晴也成功回眸,然后,冷晴便瞧见了站在她身后约有七八步开外,面上摆出了一副准备“淳淳教导”表情的炎子明。以及两名站在炎子明左侧,明显面有不满之色的粉衣宫女。其中一名粉衣宫女还拉着炎子明左手的衣袖。
不等冷晴对她身后的场景进行消化,顶着一副淳淳教导表情的炎子明便如此说道:“你们看啊,母后说你们是我的老师,要教我新东西,而琴师里面也有个‘师’字,有‘师’字那也是老师,既然你们都是老师,那不如你们一起教我好了。”
明明是蛮不讲理的言词,用的却是一种分外认真的语调,听得那两名粉衣宫女纷纷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厢。冷不丁瞧见身后多出了三个人,冷晴本就已经有些搞不清状况了,等听完了炎子明这一番明显是在强词夺理的话,冷晴再一回味刚才她听见的那声充满无奈。还带着一丝诱惑人心的娇嗔语气的话语,冷晴敏锐地察觉到,炎子明他们刚刚在说的人,似乎就是她——冷晴!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冷晴便微微皱眉:若是她没瞧错。炎子明刚刚明显是在扮他的傻太子!所以……炎子明这货又在搞什么鬼?
不等冷晴继续臆测,便见那名拉着炎子明衣袖,仰着脖子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的炎子明的粉衣宫女出人意料地红着一张脸,声如蚊蝇地道:“殿、殿下……奴婢们要教您的东西,这……实在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我说了,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琴师!她是内人!”含着浓浓任性之意的话语,炎子明依旧固执己见。
站在一侧的另一面粉衣宫女闻言,许是她觉得炎子明毕竟是她们的太子殿下,她们这些做宫女的不好一再忤逆当朝太子的话。是以,只听闻那名粉衣宫女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奴婢们不会说话,她不是外人,她是内人,她是太子殿下的内人!”
那厢盘膝坐于榻上,正扭着脖子静静看着炎子明这厢的冷晴闻言,那张白皙的俏脸倏然间就黑了下来:你们才是炎子明的内人!你们全家都是炎子明的内人!!
“可是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教殿下的东西,真的不适合有第四个人在场,要不……殿下。咱们还是换间寝殿吧!”那厢,冷晴心中腹诽不休,这厢,那名刚刚说冷晴是炎子明内人的粉衣宫女很是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地如此劝慰炎子明。
原本那名粉衣宫女以为自己这样说。她们的太子殿下总该听她的话了吧!结果,炎子明接下来的行为,以及话语,却险些让那名粉衣宫女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只见炎子明猛然大力一挥他的左手,将那名抓着他左衣袖的粉衣宫女的手毫无疑问地一下子甩掉,而后。炎子明看也不看一眼那两名因为他突然的甩袖而愣在当场,显然还没搞明白炎子明准备做什么的粉衣宫女,炎子明便一抬脚,竟是大踏步地朝他前方稳坐于榻上的冷晴走去。
炎子明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明显脸色泛黑的冷晴走,口中同时大声嚷嚷着:“我不要换!为什么要换!就在这里教就好了啊!你们是老师,我是学生,她是琴师,也可以是学生,你们要教什么就一起教我们就好了!”
炎子明话音落下的时候,炎子明人正好走到长榻边,与盘膝坐在榻上,双手还按着琴弦的冷晴只隔着半臂长的距离。
因那两名粉衣宫女站在炎子明身后,是以她们没有看见,在炎子明走到冷晴面前站定后,原本一脸憨实的炎子明忽然朝冷晴露出了一抹慵懒且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厢,因炎子明是站在榻前,而冷晴是盘膝坐在榻上的,是以,在炎子明走到冷晴面前后,冷晴要想看见炎子明那张脸,她就只能仰着脖子去看。
当仰着脖子的冷晴,与垂着脸的炎子明四目相对时,炎子明唇边那抹慵懒且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没有散去。
看着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炎子明,冷晴只觉得她的脸更黑了。
然而,就在冷晴张口准备问炎子明,他这又是在演哪一出的时候,在避开那两名粉衣宫女的视线的角度,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掌却适时地捂住了冷晴微张的双唇,制止了冷晴即将出口的声音。
感受着从那只捂住她的双唇的宽厚掌心上传到她唇瓣上的温热体温,以及在她的鼻尖缓缓散开的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冷晴知道,那是独属于炎子明的味道……
冷晴并没有因为炎子明突然捂住她的双唇,制止她说话而觉得不悦,此刻的冷晴,只觉得十分地——尴尬。
就在冷晴万分尴尬得准备挪开她与炎子明对视的视线的时候,炎子明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拿开了他捂着冷晴唇瓣的那只右手。
不等冷晴有何反应,一句充满欲哭无泪的语调的女子声音忽地自炎子明身后传入冷晴耳中:“殿下……”
听见这一声拖着长长尾音,虽欲哭无泪,却依旧轻柔媚人的嗓音,原本还被尴尬之感围绕的冷晴忍不住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榻。
因为炎子明站的地方,恰好完全挡住了冷晴的视线,是以,冷晴只能朝炎子明挑眉,以眼神询问炎子明:什么情况??听她这语气,莫非你把人家怎么着了?然后她就追着你过来了?你们这是要上演负心薄幸的戏码??
似乎读懂了冷晴眼中的意思,就见炎子明但笑不语,微微朝旁边一挪步,他身后的景象便完全暴露于冷晴眼前。
没了炎子明这座肉山的遮挡,冷晴定睛看去,却见炎子明身后七八步开外的地方,那两名粉衣宫女依旧站在原地,只不过二人已经由之前的一前一后,改为了并肩站在一起。
冷晴凝眸细看那两名粉衣宫女的面色,她瞧见站在右边的那个还好,只有面色有些低沉泛白,左边那个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模样。
见状,冷晴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但是随即,冷晴又觉得她还是什么也没看懂……
收回视线看向依旧背对着那两名粉衣宫女站在她的榻前的炎子明,冷晴继续挑眉,神色颇有些暧昧地以眼神询问炎子明:太子殿下,这十天里您老还真是没歇着啊!这么短的时间,太子殿下就招惹到小花了?只是……你们这到底是要演哪一出啊??可否赐教?!
瞧见冷晴的眼神,炎子明勾起的唇边笑意加深,略薄的双唇无声的动了动,却是炎子明用口型对冷晴说了一句话。
在瞧见炎子明那无声的话语后,冷晴只觉得她额角的青筋倏然狠狠地跳了两跳,原本已经恢复的面色,又黑了下去。
冷晴只觉得她脑中似乎回响着一道富有磁性且慵懒的声音,那道她早已习惯的声音只有三个字:吃醋了?
当这道声音在冷晴脑中回响了一遍后,冷晴感觉到她胸中忽然憋了一口气,一口让她想要不管不顾地朝笑得一脸欠揍的炎子明扑过去,狠狠掐住炎子明脖子,将炎子明掐个半死不活的气!
然而,不等冷晴将她胸中那口气化作现实动作,就见站在炎子明身后七八步开外,那名站在右边的粉衣宫女在许久的沉寂之后,忽然朝着炎子明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炎子明身后,那名粉衣宫女才停住脚步,然后,冷晴听见那名粉衣宫女语调轻柔地如此对背对着她的炎子明道:“殿下,您忘记皇后娘娘说的,要殿下您听奴婢们的话了吗?殿下乖,跟奴婢们走吧……”
听见如此哄小孩一般的话语,仍与炎子明四目相对着,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气的冷晴再一次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再一次掉了一榻——
竟然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跟人精一样的炎子明说话,她也是醉得一塌糊涂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借力赶人1
如果那名粉衣宫女是用那等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对王泉甚至是牧文说出这番话,冷晴觉得她都不会感到有多惊讶,可偏偏……对象是炎子明……这个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是颠覆的好嘛!
饶是心理素质强大的冷晴,也难免被那名粉衣宫女那哄三岁小孩的语气惊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冷晴甚至都觉得她的三观已经不正常了!!那可是炎子明!是炎子明啊!!
然而,就在冷晴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同时,冷晴眼角的余光看见,那名粉衣宫女嘴上虽如此说着哄人的话语,她手下却丝毫不顾忌她与炎子明的身份尊卑有别,竟大胆地伸手去拉炎子明垂在身侧的手掌……
冷晴眼睁睁看着那名粉衣宫女伸出了她的手掌,瞧那去势,分明就是要去拉炎子明的右手的!在这一刻,冷晴只觉得先前她心中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了,她的面上更是浮起了一丝玩味儿的笑意:照眼下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今天她应当能看一出好戏吧!她还真是好奇,炎子明究竟能扮猪吃老虎到什么程度呢?!
然而,下一刻,冷晴的期待就落空了——
在那名粉衣宫女的手即将触摸到炎子明垂在身侧的那只右手时,却见炎子明忽然脚步一动,衣袂翻飞间,炎子明竟是一个旋身间避开了那名粉衣宫女的手掌,眨眼的功夫就坐在了冷晴对面的榻边,且炎子明坐下的位置,恰好与冷晴之间隔着那张搁在榻上的矮脚桌,距离不远不近。
这一变故,不只是准备看好戏的冷晴愣住了,那名刚刚欲抓住炎子明右手的粉衣宫女,也不出意外地愣住了。
没有如预想中的抓住炎子明的右手,那名粉衣宫女已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气中,同她的手一起僵住的,还有她那微微泛白的面色。
反观坐在榻上的矮脚桌边的炎子明。他似乎并不知道他刚才避开了那名粉衣宫女伸向他的手掌一样。
只见炎子明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坐在榻边,双手抱胸,将脸扭向了与那名意图抓他右手的粉衣宫女相反方向。炎子明兀自噘着唇嘟囔:“我记得母后说的话,母后说让我今天听你们的话,好好跟你们学习,我又没有说不学……”
听着炎子明这等孩子气的嘟囔,看着炎子明那般孩子气的动作。浑身都僵住了的那名粉衣宫女终于回过了神。
就见那名粉衣宫女微微甩了甩脑袋,意图将她脑子里那些混乱且虚无的想法甩走:她刚刚怎么会觉得太子殿下似乎很戒备她呢?看殿下如今的模样,殿下分明还是以前那个孩子脾性的殿下啊!刚刚殿下能避开她的手,一定只是凑巧,嗯!一定是!!
如此想着,那名粉衣宫女那只僵在空气中的手便慢慢放回了她的身侧原位,微微泛白的面色也恢复了不少。
而那厢,炎子明嘟囔了一阵后,却是话音一顿,只见炎子明猛地抬手一指。却是隔着榻上的那张矮脚桌,径直指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冷晴。
随即,在场的其余三人均在一脸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听见炎子明如是撒娇一般地撅嘴道:“我就是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学太孤单了,我想她陪我一起学!”
原本还在为那两名很有可能被奸猾得如狐狸一样的炎子明玩死的粉衣宫女哀婉的冷晴闻言,当即一愣,然后,在那两名粉衣宫女还在为炎子明的言词而愕然的时候,冷晴已经径直斜眼瞥向了用右手食指指着她,指尖几乎都快要点在她的鼻尖上。面上却俨然一副坦然之色的炎子明。
虽然直到现在冷晴都没弄清楚,从炎子明和那两名粉衣宫女出现在左侧殿中到现在,他们究竟在争论什么事情,但冷晴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某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想要将她一起拖下水的决心!!
是以。为了表达她的不满,冷晴一脸阴郁地瞪着炎子明,朝炎子明甩了一记眼刀的同时心中腹诽着:他还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货啊!指她干什么?他这是在报复她不该稳坐钓鱼台地看戏吗??靠他大爷的!她这真是坐着也躺枪的节奏啊!!但是想无缘无故地把她脱下水?那也得先问问她冷晴愿不愿意!!
就见冷晴神色冷冷地瞥着炎子明,透着淡粉色的唇瓣缓缓张口,冷晴语气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拒……”
“殿下,这个真的不行啊!!”然而。冷晴那句话刚吐了两个字出口,就被一道带着柔媚语调,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女音打断了。
这个声音……冷晴表示她很熟悉啊!!
被十分突兀地打断话语的冷晴当即扭头循声看过去,果然瞧见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另一名还站在离她们这边七八步开外的那名粉衣宫女!
在冷晴确定了打断她话语的人的同时,却见那名粉衣宫女也迈步朝着炎子明和冷晴他们这厢走了过来。并且,那名粉衣宫女一边朝炎子明他们这厢走,一边仍在语气焦急地说着:“殿下您就别跟奴婢们闹了,她不能跟殿下您一起学的!”
见状,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极快速地划过一抹沉思的神色,电光火石间,冷晴选择了默默地闭了嘴。
冷晴觉得,在她没有被炎子明那家伙彻底拖下水之前,她还是继续高高挂起!继续保持先前观望看戏的态度比较好。至少,她得先弄明白,炎子明这货究竟惹上什么事了,竟然能让两个小宫女追着他这个太子殿下不放!!
那厢,冷晴选择了继续沉默观望,这厢,炎子明看向与先前走到他身边的那名粉衣宫女并肩而立的另一名粉衣宫女,炎子明继续撅嘴固执地道:“为什么不行!我是人,她也是人,我可以学的东西,为什么她不能学!”
耳听着炎子明如此“高论”,一旁选择沉默观望的冷晴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两跳,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但因为眼前形势不明,冷晴不好贸然插话,她便只能于她自己心内狂翻白眼:炎子明这个傻装的真好!好得连她都快要被忽悠进去了!!
冷晴斜眼看向后来走到炎子明面前,眼下站在炎子明左手边的那名粉衣宫女,却见那名粉衣宫女面色青白交错,显然是她也被炎子明的“高论”刺激到了。
那厢,面对着炎子明并肩站着的两名粉衣宫女均沉默了好一阵儿后,终是左边那名粉衣宫女狠了心,咬着牙,语气极为幽怨地如此朝炎子明道:“殿下……不是奴婢们不愿意多教一个人,实在是奴婢们要教殿下您的东西,是要‘言传身授’的,若让这位琴师姑娘在旁边看着,奴婢们根本没办法尽心教殿下您啊!”
左边这名粉衣宫女的话音才落,站在右边的那名粉衣宫女就急忙接过了话头:“是啊殿下!皇后娘娘今日吩咐奴婢们教殿下您的东西,真的不适合有第四个人在场,只能是殿下您单独与奴婢二人学习才行。”
柔媚到骨子里的嗓音,听得一旁的冷晴浑身一震,冷晴觉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有往外冒的迹象了。
忍着头皮发麻,胃酸上涌的感觉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榻上,与她仅有一桌之隔的炎子明,果不其然,冷晴又瞧见了一脸呆傻之相的炎子明!
冷晴只听得一脸呆傻之相的炎子明如是反问那两名粉衣宫女:“为什么不能有第四个在场?太傅师傅说过,只要是道理、学识,就应该传授给天下人知晓,这才是‘传道授业’。太傅师傅还说,为人师者,最忌讳的就是不能自私自利,再大的道理只有自己知道那也不是大道理,要让天下人知晓那才是大道理。”说到此处,炎子明话音一顿,随即殿中另外三人均听见炎子明似自言自语般地如此呢喃道:“嗯……太傅师傅好像是如此说的……”
这厢,静静看着炎子明装傻的冷晴再一次默然:炎子明这是“装傻模式”完全开启了的节奏啊!
见炎子明竟如此油盐不进,不论她们说什么,炎子明都不为所动,左边那名粉衣宫女似乎十分无奈,语气似嗔似怨地如是对炎子明道:“殿下……奴婢们要教殿下的不是什么大道理,只要殿下和奴婢二人知晓就可以了,不用管天下人知不知晓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倔强地将脸往旁边一偏,神色颇有些傲娇地道:“不是大道理我才不学呢!太傅师傅说了,我是赤冰国的储君,要学,就要学大道理。”
然而,炎子明话音落下后,那名粉衣宫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见那名粉衣宫女的面色由先前的无奈,竟渐渐转为了虾红,半晌后她才一脸娇羞地扭捏着道:“殿下!大道理也分许多种的,奴婢们这次要教殿下您的道理,也是大道理里面的一种,只是这个大道理只能殿下一人跟奴婢们学,不能有旁人在旁看着。”(未完待续。)
ps:这几章是过渡章节,可能有些无趣,过了这几章,该登场的人就都要登场啦~\(≧▽≦)/~啦啦啦
第三十八章 借力赶人2
又是如此轻柔媚人的嗓音,再配上那一脸娇羞的模样,毫无疑问的,冷晴再一次浑身一抖,本就蠢蠢欲动的鸡皮疙瘩第三次掉了一榻。
反观坐在冷晴对面的炎子明,他便显得淡定多了。
当然了,炎子明的淡定不过是没有被那名粉衣宫女那轻柔媚人的嗓音干扰罢了,该说的话,炎子明是一句也不会少的——
“你说谎!你刚才还说你们要教我的不是什么大道理,这会儿你就改口又说你们要教我的是大道理,你们说谎,你们是骗子!”指着左边那名粉衣宫女,炎子明如是义愤填膺地嚷嚷。
那厢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再一次嘴角抽搐……
与左边那名一脸娇羞之态的粉衣宫女不同,右边那名粉衣宫女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和炎子明继续如此无厘头地纠缠下去了——
只见右边那名粉衣宫女猛地朝坐在榻上的炎子明跨出一大步,她本就站在离炎子明只有一步开外的地方,如今她这一跨步,人直接就站到了炎子明身边,与端坐榻边的炎子明腿挨着腿,靠得极近。
在冷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见那名跨步到炎子明面前的粉衣宫女猛地一伸双手,径直抓住了炎子明的手腕!
这一变故,不只是一旁的冷晴,显然连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炎子明也有些懵了。
在冷晴与炎子明齐齐的愕然之下,只见那名粉衣宫女的一双美目死死盯着被她抓住手腕的炎子明,语气有些阴测测地朝炎子明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奴婢们晚上又不能留宿在西和门内,殿下您就乖乖地听奴婢们一句劝,跟奴婢们换个寝殿吧!奴婢们办完了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还要回怡馨宫复命的。”
明明是劝慰的话语,可配上那阴测测的语气,实在让人听着不舒服。
光是这样还不算完!只见那名抓着炎子明手腕的粉衣宫女在说完这席话后。猛地一扭头,眼神犀利地瞪向她身后那名粉衣宫女,轻斥道:“阿芜,还不快过来帮忙!”
被称作“阿芜”的粉衣宫女。就是先前站在炎子明左手边的那名粉衣宫女。
那厢,阿芜闻言,毫不犹疑地也大步走上前,伸出双手便一把抓住了炎子明另一边的手腕,口中同时“劝”道:“殿下。先前殿下在怡馨宫时,皇后娘娘可是交代了殿下,让殿下您今日万事都听奴婢们的话的,求殿下您别再任性了,乖乖跟着奴婢们走吧!想来殿下您也不愿让皇后娘娘难受的不是?”
被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手腕,炎子明自然不会轻易就范,是以,就见炎子明一边甩着手腕挣扎,一边毫无一朝太子形象地嚷嚷着:“你们放开我,我今天就呆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你们放开!”
然而无论炎子明如何甩手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那两名粉衣宫女的钳制。
并且,那两名粉衣宫女见炎子明想要挣脱她们,两人十分心有灵犀地各自将抓着炎子明手腕的双手腾了一只出来,纷纷抓住了炎子明的两只胳膊,
被人抓着手腕,又架住了胳膊,就见炎子明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他口中亦是一刻也不停地嚷嚷着:“你们放开我!我是太子!你们不能抓我!你们放开!放开!”
那两名粉衣宫女一人一边,牢牢地架着炎子明的胳膊。名叫阿芜的粉衣宫女更是如是柔声对挣扎不休的炎子明道:“殿下您不要挣扎了,乖乖跟着奴婢们走吧!”
尽管阿芜如此说,可她和另一名粉衣宫女终究也只能抓着炎子明的双臂,却无法真的将身高一米八几的炎子明从榻上拉起来。
然后。一旁冷眼旁观的冷晴就看见,她的对面,在一边拉一边扯的挣扎中,炎子明竟然被那两名粉衣宫女齐齐按到了他身下的榻上!!紧接着,那两名粉衣宫女一左一右,不偏不倚地齐刷刷地扑在了炎子明身上。将倒在榻上的炎子明盖了个严实……
然后,被扑倒在榻上的炎子明停止了挣扎叫喊,十分诡异地静止不动了。
炎子明不挣扎了,压在炎子明身上的那两名粉衣宫女也就随之安静了,原本闹哄哄的左侧殿,自然而然地就安静了。
再然后,冷晴觉得,她似乎看见了一朵粉色的云彩从她对面三人身上缓缓飘过……
“……”一直沉默不语,如同空气的某人由衷地表示这个剧情发展她真的看不懂了……
原本吧,冷晴的确是打算一直冷眼旁观到最后的,只是,当冷晴看见那张小小的矮脚桌对面的三人竟然如此视若无人地闹腾起来了,冷晴只觉得她头顶有一片电光闪闪的乌云飘过,一如她现在黑得如同泼了墨的脸色。
这还算好的,尤其是当冷晴看见,以她如此专业的身手都完全打不过的炎子明竟然当着她的面装醇弱,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那两名粉衣宫女将他扑倒在了榻上的时候,冷晴只觉得她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再当冷晴看见,原本要死要活地挣扎着的炎子明,在他被那两名粉衣宫女齐齐扑倒在了榻上后,居然神奇地停止了挣扎的时候,冷晴觉得她心头不止有草泥马,整个动物世界都从她心头狂奔而过:炎子明这货……戏演过了啊!!她真心看不下去了!就算是“欲拒还迎”也不是这么演的啊!!
“喂!我说……”忍无可忍之下,冷晴觉得她还是应当开口制止一下的,毕竟这里是她的寝殿,如此任由她对面那三个家伙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然而,冷晴才张口吐出这三个字,四道冰凉刺骨的眼刀就齐刷刷地割在了冷晴身上。
冷晴微微张开的双唇一僵,看着隔着一张小小的矮脚桌,眼神如刀地瞪向她的那两名粉衣宫女,冷晴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她对面那俩人的眼刀片成片,只剩下个骨头架了??嗯……约莫是的……
“你们放开我,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你们要教什么东西就在这里教好了啊!为什么非要我换地方!”那厢,被按在榻上之后就沉寂了的炎子明突然又开始挣扎了,而且是双手直甩,双脚在空中直蹬,毫无形象地手脚并用的挣扎。
那两名粉衣宫女见状,也没时间朝冷晴甩眼刀了,两人立马翻身跪在榻上,任炎子明如何挣扎,两人的双手均死死地压着炎子明左右两边的胳膊。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冷晴听见那名叫做阿芜的粉衣宫女如是沉吟道:“如果殿下非要在这间寝殿里学,也不是不可以……”
正当冷晴以为她可以继续看好戏了的时候,却见阿芜又拿眼刀瞪向她,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她:“你马上出去!将殿门关好,没有喊你不准进来!”
“还坐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我们请你出去啊!快点滚出去,好好将殿门关上!!别打扰我们和殿下!”另一名粉衣宫女也十分配合,同样立马拿眼刀瞪向冷晴,用同样满是命令的口吻如此指使冷晴。
然后,原本神色淡然得几乎面无表情的冷晴就笑了——被气消了!
冷晴觉得她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大见识啊——
两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竟敢不顾身份尊卑地按着她们的太子殿下,还当着她们太子的面,颐指气使地朝她嚷嚷!!真是好笑呵!这间左侧殿是炎子明划给她居住的寝殿,炎子明这个主人都没发言让她出去,这两个小宫女到是好大的胆子,都敢骑到炎子明头上去颐指气使了呵!滚??呵呵……她冷晴活了二十三年,还真没听见几个人敢对她说这个字的!!
冷晴默默地斜了一眼依旧被按在榻上“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那两名粉衣宫女的钳制的炎子明,在看见炎子明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神色时,冷晴默然:好吧……她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
难怪炎子明这货在避了她整整十天后,今天却突然带着两名小宫女出现在了她的寝殿里,看来炎子明这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想借她的手将这两名小宫女从他身边赶走啊!
如此想着,冷晴唇瓣带笑地挪到了榻边,俯身去穿绣鞋——如果……真是她猜测的这样,那她就是帮他一次又有何妨!!
那两名粉衣宫女见状,以为冷晴这是畏惧她们,准备离开,其中一人便嗤笑了一声:“算你识相,快些离去!别打扰到我们和殿下!不然皇后娘娘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想多了,我可从来都没打算要离开啊!”轻柔的声音落下,就见俯身穿好绣鞋的冷晴缓缓站直了身子。
冷晴就那样站在榻边的地上,满面和煦笑容了看向了那两名跪在榻上,手下死死压着炎子明的粉衣宫女。
冷晴想,就算她今天不管炎子明的破事,她也已经对那两名小宫女忍无可忍了!
呵呵!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将她这个大活人视若无睹不说,现在还敢对她颐指气使,她们真当她冷晴是泥捏的,是死的吗?!!(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借力赶人3
天青色的厚氅下摆触地,将冷晴从肩部到双脚乃至双手都完全地包裹其中,让人不仅无法窥探厚氅之下的冷晴穿的是何种衣着,就连冷晴那抚琴的白皙的纤纤十指也看不见了。
因为至今不会梳这个异世里的女子的繁复发髻,是以冷晴那柔顺的三千青丝也没有怎么梳理,就那么随意地披散着,无形中便自带一种慵懒的感觉。
虽然冷晴整个身子都被那件天青色的厚氅包裹了起来,满头青丝又毫无束缚地披散在身前肩后,站在榻边的冷晴,也依旧给人一种长身玉立的感觉。
而此刻,冷晴正笑容和煦,却眼神充满悲悯地看着那两名跪在榻上,手下死死压着炎子明的粉衣宫女。
安静的左侧殿内,只听得冷晴声音无比柔和地对那两名粉衣宫女如是笑道:“你们两个,真当我是死人吗?这间左侧殿……”说到此处,冷晴话音忽地一顿,只见冷晴却是将视线幽幽地瞥向了那两名粉衣宫女身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挣扎的炎子明。
那厢,见冷晴看向自己,趁着那两名压着他胳膊的粉衣宫女都扭头看向了冷晴的当口,炎子明毫不掩饰地朝冷晴抿唇一笑,笑得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
笑过之后,炎子明又恢复了他之前那副憨傻的表情,让人恍惚间觉得,刚才那一抹狡黠如狐的笑容,根本与炎子明无关。
这厢,冷晴见炎子明跟表演川剧一样地一会儿变一张脸,饶是已经逐渐习惯了的冷晴,也忍不住默然无语了。
不过,冷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几秒,就见冷晴继续笑容和煦地朝那两名粉衣宫女笑道:“既然这座惟德宫的主人是被你们压着的那位太子殿下,而这间左侧殿,又是你们的太子殿下划给我居住的……那么,在你们的太子殿下说出让我出去的话之前,我想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听你们两个小宫女的指使。”
那名仍不知道叫何名字的粉衣宫女闻言,面上烦躁之色尽显,语气极冲地朝冷晴喝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直说你想干什么!!”
这厢,冷晴闻言。面上丝毫没有浮现怒色,反而只见冷晴依旧笑容和煦地朝那名喝斥她的粉衣宫女如是点头笑道:“嗯,这个强势的态度我喜欢,是我的风格。”
冷晴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至于不只是那两名粉衣宫女,就连作壁上观的炎子明,也愣住了。
然而,随即愣住的三人只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如是笑道:“虽然是我喜欢的风格,可我不喜欢不懂礼貌的人。”轻柔无波澜的嗓音,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在场几人的心田:“如你所愿,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自己马上乖乖地离开这间左侧殿。要么,由我亲自动手‘送’你们离开!来,二者选其一吧!”
话毕,冷晴也不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笑容和煦地看着那两名就算扭头与她说话,手下也依旧记得要死死压着炎子明胳膊的粉衣宫女。
始终和煦的笑容,轻柔却平淡的语气,熟悉冷晴脾气的人便会知道,这是冷晴即将发怒的前兆。
那厢。被两名粉衣宫女压着不动的炎子明于心内无奈叹息: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帮他赶个人而已,可照这个情况看,事情好像要闹大了啊!这样一来,回头可就不好收场了……
然而。尽管心中如此想着,炎子明却只是神色憨傻地静静地躺在榻上,任由那两名粉衣宫女一左一右地将他的胳膊死死压着,根本就没有要阻止事情继续发展的意思……
这厢,那名叫做阿芜的粉衣宫女闻言一愣,随即她便对冷晴怒目而视。出口的话语带着浓烈的火药味儿:“让我们离开?!!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就见冷晴闻言,忽地抬手以食指指着她自己的鼻尖,口中吐出一个单音节:“我?”随即,冷晴放下她指着自己的手,依旧笑容和煦地笑着:“难道你们不知道,前些时候,你们的太子殿下新招了一名琴师进宫吗?就是叫……叫红牡丹的那个。”
冷晴在说前面的那些话的时候,冷晴并没有多想,她本是想直接自报家门的,可是就在冷晴话到嘴边,“冷晴”二字即将冲口而出的时候,冷晴却瞧见了某人眯眼看着她的危险眼神!冷晴当即警醒,到底还是在最后关头及时收住了话音,及时改了口。
哪知那名叫做阿芜的粉衣宫女闻言,却如此朝冷晴嗤之以鼻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进宫第一日就惹得皇上圣心不悦,还害死了一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的琴师!”
“正是不才在下!”冷晴一边笑着一边点头,末了,冷晴觉得她应该对当日那名粉衣宫女被杖毙一事稍微解释一下,于是,冷晴又接着笑道:“那名小宫女可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害死她自己的哦!”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自从当日与王泉交谈了一番后,冷晴早就想通了,宫廷这种地方,一不留神可就会死于非命的,那名粉衣宫女会死,只怪她自己没选对道路,委实怪不到她冷晴身上。
无缘无故地要她背黑锅也就罢了,可背人命这种事情,冷晴表示她绝对不能接受!
“哼!你可知道我们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派来教导殿下的!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花楼出身的卑贱女子!一进宫就害死了人不说,现在竟胆敢让我们离开!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另一名粉衣宫女瞪着冷晴,根本丝毫不理会冷晴的言词,甚至如此口不择言地喝骂冷晴。
那名叫做阿芜的粉衣宫女闻言,生怕落了下风似得,也急忙接话,用拙劣不堪的言词如是喝骂道:“就是!你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贱人!在我们没有恼怒之前,你这贱人最好识相点自己离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这贱人不客气!”
耳听着那两名粉衣宫女一口一个“贱人”的喊得欢快,冷晴不仅依旧面上毫无怒意,反而她唇边的笑意越发和煦如风了,连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和煦温柔:“你们口中的贱人,是说的我吗?”
那厢,名叫阿芜的粉衣宫女闻言,不屑地一笑,很是自然而然地接下了冷晴的话头:“哼!自然说的是你这个出身卑贱的花楼女子!就你这等出身,竟然还敢对身份如此尊贵的太子殿下抱有企图之心,贱人不骂你骂谁!”
“呵呵呵……”冷晴闻言,竟是缓缓低头,抬起右手轻搭在唇边,笑出了声来。
看着笑得双肩都在微微颤动的冷晴,那两名粉衣宫女对视一眼,心道:这贱人莫不是受不住刺激疯癫了??
不等那两名粉衣宫女得出结论,那厢,低头呵笑的冷晴尚未抬头,右手轻搭在唇边的姿势也未变,却语气轻飘飘地如是说道:“看你们都如此义愤填膺的摸样,看来你们是不准备自己出去了是吗?”
“你这个贱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是我们让你滚出去!”那名不知名字的粉衣宫女闻言,当即面色恼怒地喝骂起来,且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向。
因为冷晴低着头,是以没人能瞧见冷晴如今到底是何种神情,但殿中其余三人均听见冷晴声音轻柔地如此喊了一声:“喂!那个谁……”
那两名粉衣宫女闻言,面面相觑——那个贱人在喊谁?
冷晴似乎并没有指望有谁能回应她的喊话,因为冷晴喊完那句话,就兀自抬头看向了那两名粉衣宫女,不!是看向了被那两名粉衣宫女死死压在榻上的那人!
就见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的视线,幽幽地落在了那个躺在榻上安静地装尸体的人身上。尽管冷晴的右手依旧轻搭在她唇边,却掩不住她此刻的笑颜如花,声调柔媚如风:“我可是给了她们机会的,只是她们自己不珍惜,还要一再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很不高兴哦!既然你让我帮你,回头出了事,你可千千万万要给我兜着啊!”
那两名粉衣宫女的注意力此时都在冷晴身上,是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冷晴话音落下的时候,被她们死死压在榻上的那位太子殿下,竟莫名其妙地身子一抖……
那厢,冷晴说罢,脚下一动,倏然朝那两名粉衣宫女靠近。
明明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怒气,可冷晴面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笑容。
这厢,看着笑得如三月烟花一样妩媚的冷晴,那两名粉衣宫女却不知为何,竟觉得她们仿佛是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不过眨眼间走到那两名粉衣宫女身边,冷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笑容明媚地道:“一直保持着跪在榻上,扭着脖子看着我的姿势不累吗?既然你们不愿意自己走出去,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们一把好了!”
说罢,冷晴已然伸手抓住了那名叫做阿芜的粉衣宫女的脚腕。
被冷晴抓住脚腕的那名粉衣宫女立时吓得失声叫喊:“你你你……放开我!!!我是皇后娘娘身边……”
不等阿芜喊完,冷晴手下猛地一用力,径直将阿芜从榻上拖了下来。
“啊啊啊啊……救命啊!!!!”
空阔的左侧殿内,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呼响彻整间左侧殿……(未完待续。)
ps:这几章过渡章节写得小墨心好累
第四十章 最佳人选1
苍白的空中,鹅毛般的雪花似无休止一般地往地上飘落,即便是种满了苍松翠柏的惟德宫,如今也是遍地的白,不见一丝往日的绿意盎然。
外面的世界,温度低得冻人。
与外界的低温不同,因为清心殿地底烧着地龙的缘故,殿内每一处,即便是角落里都是暖意融融的,殿内随处都充斥着让人浑身舒畅的温度。
清心殿。左侧殿。内殿。
靠墙边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榻上,铺着厚实羊毛毯的榻尾放着一把梧桐木蚕丝七弦琴,琴头还嵌着一块玉质温润,泛着柔和光芒的菱花白玉,却是王泉为冷晴寻来的,冷晴平日里抚琴时用的那一把七弦琴。
摆在榻上正中位置的那张小小的,长方形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桌面上摆着一副玉石棋盘,其上是一局已经下了小半局的棋局。玉石棋盘两侧各摆着一盒玉石棋子,合共黑白二子。
长方形金丝楠木矮脚桌的两边,各自盘膝坐着两个一手搁在各自盘起的双膝上,一手执玉石棋子的身影。
左边盘膝坐着的那个天青色身影手执白子,右边盘膝坐着的那个蓝灰色身影则手执黑子。两个身影均上半身微微前倾,微微垂着脸,静静地看着他们面前的那局棋。
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将他手中拈着的黑子慢悠悠地按在了玉石棋盘上,随即他又慢悠悠地自他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同时听得他语气幽幽地叹道:“你刚才真残暴!你不觉得你下手太狠了点吗?刚才王泉来带她们离开的时候,两个可都疼昏过去了啊!”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悦耳。
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亦是将她手中拈着的白子慢悠悠地按在了玉石棋盘上,她却没有如她对面那个蓝灰色身影一样,立即去拈新的棋子。只见她以右手按着左肩,左胳膊曲起地晃动了几下,然后又换成左手按着右肩,右胳膊曲起地晃动了几下。
就见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就这样一边晃动着她的胳膊,舒展筋骨。一边用满不在意的口吻说道:“残暴吗?狠吗?我怎么都不觉得呢?我不过是扇了她们几耳光,顺手折了她们两只胳膊而已,这种程度的伤,休养个把月也就康复了。至于疼昏过去什么的。只能怪她们自己体质差,这么点伤痛都扛不住!我当年学招式的时候,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全是青紫色的,也没见我什么时候疼昏过去啊!”
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闻言。将他手中拈着的黑子再次慢悠悠地按在了玉石棋盘上,随即他又慢悠悠地自他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同时语带笑意地道:“主动学招式受的伤和被动挨打受的伤,这两者能一样吗?再说了,你一个常年习武的,和她们两个连马步都不知道怎么扎的小姑娘比,怎么说都是你占尽便宜吧!”
适时,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正巧放下她晃动的胳膊,便见她一边伸手去棋盒中拈棋子,一边语带愠怒地斥道:“你这个混蛋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不想想我到底是被谁逼得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手的?!你丫这是刚过河就准备拆桥了是吧!!”
话落。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手中的白子也随之在玉石棋盘上落下,棋子与棋盘相触,敲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彰显着执棋之人的恼怒。
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想也不想地,紧跟着便将他手中拈着的黑子落在了玉石棋盘上,而后,就见他重新在他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的时候如此笑道:“好好的又怒什么!作为补偿,这几子送你吃掉可好?”
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闻言,没有答话,只毫不迟疑地将她手中拈着的白子落在了玉石棋盘上。毫不留情地吃掉了周边足足五枚黑子。
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见状,再度慢悠悠地落下一枚黑子于玉石棋盘上,随后,只听得他语气轻快地笑道:“气可消了??我可没有那个‘过河拆桥’的意思。我其实是想说,你刚才动手的结果,真是甚合我心啊!要不是时机未到,我还不能暴露自己会武一事,我岂会任由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宫女将我压着!”
就在刚刚,因为不能真正的反抗。他竟然被身份那么卑贱的人,被那么卑贱的两双手在她面前压着不能动弹!!呵!被她扇了几个耳光、折断了手臂算得了什么?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砍掉那两双卑贱的手啊……
那厢,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许久后,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才将她手中的白子落在玉石棋盘上,同时,只听得她那清淡如水的声音如是道:“说得也是,你这人,睚眦必报,真要下起手来,你可比我狠多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连眼都不眨地就让牧文去杀人的。”
“我那时候可是在帮你报仇啊!”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又在玉石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同时吃掉了周边的一枚白子。
“何必急着澄清?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似乎在笑,因为她出口的声音虽然清淡,却带着些许明显的笑意。
话落,她手中的白子也随之落在玉石棋盘上,同时吃掉周边的两枚黑子。
“我其实是想说,如果是你自己出手,应该比我动手还狠吧!所以我才会觉得我下手已经很轻了。再说了,我可是‘先礼后兵’的,我事先给过她们机会的,是她们自己放弃了安然走出这间左侧殿的机会。而且,刚才你也听见了,她们两个骂我骂得多欢快啊,一口一个‘贱人’的,好像她们有多高贵一样。
虽然我不是个喜欢仗势欺人的人,可是但凡是个人,都是有脾气的。所以啊,不怪我后面与她们动手,谁让她们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挨了揍也是活该。”同时吃掉了对方两枚黑子,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的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因为她说出口的话语中含着十分明显的笑意。
这厢,眼见着己方的黑子眨眼间就被白子同时吃掉了两枚,右边那个蓝灰色身影似有些无奈地摇头失笑:“先礼后兵啊……就像现在这局棋一样,你先不露声色地让我尝些甜头,然后在我冒进的时候,马上就如猛虎一样地扑过来将我撕咬个粉碎?”
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闻言,叹了一声,亦是语气无奈地道:“挺好的一个成语,怎么被你一说就显得那么粗鲁呢!话说……”话音倏然一顿,只听得左边那个天青色身影忽然冷着声音如是道:“炎子明,那两个小宫女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我就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来教你什么东西的?你不想学,自己赶走她们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借我的手来做这件事?”
坐在白玉棋盘的右边,外罩一件蓝灰色厚氅的炎子明闻言,却是低叹一声:“这个啊……说来话长……”
虽然炎子明这一叹,很有些辛酸的意味在里面,但坐在白玉棋盘的左边,穿一身天青色厚氅的冷晴根本就不给炎子明这个抒情的机会,因为冷晴将她手中拈着的那枚白子按在她面前的玉石棋盘上的同时,冷晴直接语调森然地丢出四个字:“长话短说!”
冷晴对面,炎子明依旧慢悠悠地将他手中拈着的那枚黑子落在了玉石棋盘上,同时,炎子明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
就见炎子明转手去他手边的棋盒里拈新棋子的同时,炎子明面上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随即,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自炎子明喉间溢出:“长话短说就是——按照我赤冰国皇族规制,从来没有纳过妾室的皇室子弟在大婚前几日,其家中长辈必须派教坊司专门教导出来的,未经人事的宫女来教导皇室子弟人事。至于教导方式,就是那两个小宫女之前说过的——言传身授。”
炎子明话音落下,就见冷晴拈着白子的那只手一僵,已经落了一半的白子便随之僵在了玉石棋盘上空,白子迟迟不能落在玉石棋盘上。
“人事……”半晌儿过去,一直垂脸看着棋局变化的冷晴方动作轻缓地,将她僵在玉石棋盘上空的那枚白子稳稳地落在了玉石棋盘上,同时,冷晴嘴角抽搐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同样垂脸看着棋局变化的炎子明闻言,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嗯!刚才那两个小宫女,就是我母后派来教我这个即将大婚的太子人事的。”
话到此处,那厢的冷晴表示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表示了,她现在只觉得她的头顶似有天雷滚滚而过……
这厢,盯着棋局的炎子明还在兀自说着:“若是旁人派来的倒也罢了,偏偏她们是我母后身边的人,无论是我还是王泉和牧文,谁也不能动手赶她们走,否则十分容易暴露我们这么多年的精心伪装……我不能为了两个小宫女,自己毁了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出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最佳人选2
安静空阔的左侧殿内殿,随处都充斥着让人身心舒畅的暖意,即便如今殿外是大雪纷扬的天气,殿内之人也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摆在内殿墙边下的金丝楠木榻上,分坐于榻上的长方形金丝楠木矮脚桌两边的炎子明与冷晴二人皆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仍在安静淡然地对弈。
不知道是从前殿的熏鼎里飘散进这左侧殿内的,还是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有人嗅到一缕淡淡的松香味,悄然弥散于她的鼻尖,弥散于这左侧殿中的空气里,悄然地……沁人心脾。那是携刻进记忆深处,此生都不会忘却的味道。
如此安然养心的场景,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过去,都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这正是“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华。一世浮生一刹那,一树菩提一烟霞。”的写照啊!
许多人,信步去看一场花事,渡船去赏一湖春水,从一座城到一个镇。一路风尘,有人将闲云装进行囊,有人将故事背负肩上,他们都在寻找那个属于心灵的原乡,可匆忙之间又忘了。
直到许多年后,在岁月匆匆流逝之下,沧海桑田之中,有人蓦然回首,回忆起今日这一幕,恍然间,有人才明白一些当年迟迟不曾明白的事。那时,有人终于忍不住唇瓣带笑地落下两行清泪,只因——
经年流转,再回首,灯火阑珊处,再也无人在无怨无悔地等候。
当然了,这些很久远很久远之后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表!还是先来说说当下——
与盘膝坐在玉石棋盘的左边,穿一身天青色厚氅,娇丽容颜完全被脸侧垂下的青丝遮挡的冷晴不同。盘膝坐于玉石棋盘的右边,外罩一件蓝灰色厚氅的炎子明虽也微微垂着脸,却因少了青丝的遮挡而露出了一半侧颜。那暴露于空气中的半边侧颜上,一派的气定神闲。
就见炎子明执棋的手,慢悠悠地于横亘在他与冷晴之间的那块玉石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随即他又慢悠悠地自他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一刻也不离他身前那一方小小的玉石棋盘,眸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光芒。
“的确,你们苦心经营二十余载,就是为了让世人深深地认定赤冰国的煦太子是个憨傻可欺的痴人,若因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毁了你们这二十余载的心血。确实不值得。毕竟……”盘膝坐于炎子明对面,整张脸都被她那垂下的三千青丝所遮挡的冷晴言语十分诚恳地认同了炎子明的话,只是话语未尽,冷晴便倏然停下了话音。
许久许久,久到漂浮于左侧殿内空气中的尘埃都渐渐归于平静了,尘埃落定之时,冷晴那一贯清冷的嗓音才再度响彻这间空寂的左侧殿:“毕竟,这食色的本性,可是深藏于每个人的骨血里的。”
一句是是而非的话,却教这左侧殿中唯一的听者心头一跳。
炎子明依旧垂着脸看着棋局。没有半分接话的意思。他只任由冷晴继续说着,任由空阔的左侧殿内,静静回旋着冷晴那轻缓且清冷的声音:“在深埋于骨血的本性面前,除非你这个太子是真傻,否则一不留神就极有可能暴露己身,前功尽弃。所以,你不能真的按照你们赤冰皇室的规制,坦然无惧地留下那两名身带媚骨的小宫女,反而必须尽早将她们弄走。炎子明,我说的可对?”
然而。虽是点名道姓的问句,冷晴却似乎并不打算让炎子明回答她,因为冷晴问完话,不过歇了口气。她便又继续声音清冷地说了下去:“因此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做这个赶人的恶人,但是一般人你不能信任,也不敢信任,否则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能帮你做这件事的人,只能是你身边亲近信任的人。”
话音落下。冷晴手中一直拈着的那枚白子终于轻飘飘地落在了那方玉石棋盘上,随即,她亦慢悠悠地自她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
“王泉和牧文自幼跟在你身边长大,与你的关系亲厚程度非比寻常,忠心程度更是毫无疑问。但在外人眼中,他们不过是与你貌合神离的下人罢了,因此,他们不能替你动这个手。然而眼下除了王泉和牧文,这惟德宫内能帮你做这件事的人,却几乎没有。所以,你选择了我,一个初初入宫,与各方势力、利益皆无关联的人。”于棋盒中拈起白子的同时,冷晴语气十分平静地陈述了如上事实。
冷晴的面色一如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平静,丝毫没有被人利用的气恼。她只管眼观棋局,拈子于指尖,静等下一步棋的到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聪明得一点就通。”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缓缓飘散开来:“的确,从怡馨宫出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最好?想来想去,突然觉得你到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我也只能借你这个‘花楼女子’的手来做这件事,才最不容易被怀疑!”
炎子明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完全就是一副直言不讳的态度。
那厢,专注于棋局变化的冷晴听见炎子明话中那句“只能借你这个‘花楼女子’的手来做这件事”时,冷晴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啊!!
“真是难为煦太子对我这个相识不过月余,进宫不过半月,且‘出身花楼的卑贱女子’如此委以重任啊!不得不说,煦太子您真是艺高人胆大,太子殿下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揭了你的底吗?”某人咬着牙,语调森冷地如此说着,很有种要将她对面那个奸猾如狐的男人撕裂的气势。
“哪里哪里!”眼观棋局的某人笑得一脸恬不知耻,但言词间却无比正经:“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若怕你揭我的底,当初第一眼相见,我就不会让你知道我的本性了。”话落,他手中拈着的黑子跟着落在玉石棋盘上,旁边一枚白子被无情地吃掉。
“原来如此!那我该为煦太子您对小女子如此心无芥蒂的信任而感激涕零吗?”眼见着对面那人谈笑风生,眨眼间就将自己的一枚白子吃掉,某人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炎子明似乎并不打算与冷晴在“信任与否”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只听得手中拈着一枚黑子,垂脸看着棋局的炎子明语带笑意地如是叹道:“话说回来,你的处事手段,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简单粗暴啊!简直比牧文那厮办事时还要来得简单粗暴,那两个小宫女都被你吓哭了。”话到此处,原本一直垂脸盯着棋局的炎子明,却倏然抬头看向了盘膝坐在他对面的冷晴。
就见炎子明一手撑在他盘起的双膝上,一手拈着一枚黑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依旧垂着脸,注视着棋局变化的冷晴。
倏尔,炎子明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对冷晴笑道:“话说,你到是干净利索、简单粗暴地将她们都赶走了,那谁来教我人事?莫非……”话音停顿,带着一丝意犹未尽,许久后,才听见一声自胸腔里发出来的笑意:“你要替她们教我吗?”
那厢炎子明的话音刚落下,这厢,从这场棋局开始就一直不曾抬头朝对面看,只专心于棋局变化的冷晴,这次终于抬头看向了同样盘膝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
与目光灼灼、唇畔带笑的炎子明四目相对之时,冷晴觉得……她额角的青筋又在跳了,而且跳得无与伦比的欢快!饶是她想忍都忍不住。
最终,只见冷晴瞪着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目光凶恶地看着笑得勾魂夺魄的炎子明,冷晴咬牙唤道:“炎子明……”
只唤了一个名字,冷晴便话音一停。
凝眸看去,却见冷晴拈着白子的那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玉石质地的棋子被冷晴狠狠地捏在手中,以至于冷晴整只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冷晴真的是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失控地将她手中捏着的,那枚玉石打造的棋子朝她对面那个笑得一脸欠揍的男人砸过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炎子明这种厚颜无耻、恬不知耻的人啊!!
偏偏坐在冷晴对面的炎子明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十分不怕死地朝冷晴咧嘴一笑:“何事?”
这厢,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道理,冷晴兀自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中腾然而起的怒火后,冷晴缓缓张开紧握成拳的手掌,垂眸看着棋局,下一秒,那枚被冷晴狠狠捏在手中的白子,猛地被冷晴砸在了她和炎子明之间的那块玉石棋盘上的一点上。
棋子落下,发出重重的玉石相击之音,同时,只听得冷晴一声低喝:“你可以去死了!”话落,那枚白子周围的黑子径直被吃掉一片,约莫有七八枚之多。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经病一样的男人!她真是受够了啊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最佳人选3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何必如此较真?”对于被冷晴一次吃掉七八枚黑子,炎子明却根本就不以为意,出口的语调仍旧带着浅浅笑意。
某人闻言,闭目深呼吸几次,她告诫自己,要淡定,不能急躁,淡定……
那厢,炎子明微微垂眸,依旧抿唇浅笑:“这么禁不起逗可怎么行,回头得让王泉好好开解开解你。”话音落,他手中拈着的黑子亦慢悠悠地落在了玉石棋盘上,随即他依旧慢悠悠地自他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
某人闻言,再度告诫她自己,要淡定,不能急躁,淡定……
那厢,就见炎子明手执新的黑子,抬眸看向冷晴,炎子明忽然正色道:“我本意是让你将她们赶走,别跟冤魂一样缠着我就行了,可你现在不止将她们赶走了,还将她们打伤了,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于玉石棋盘上轻轻落下一枚白子,垂眸看着棋局的冷晴忽地抬眸朝她对面的炎子明勾唇一笑,只听见她语调森冷地道了一句:“处理??我可从没想过要处理。”
“嗯??”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男人微微皱眉,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冷晴继续抿着唇角笑,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可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既然你让我帮你,回头出了事,你可千千万万要给我兜着’的话。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负责帮你将她们赶走,没打算要帮你善后。”
话音一顿,只见冷晴慢悠悠地将她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周围的一枚黑子从玉石棋盘上拈了起来,随手丢到了已经攒了许多枚黑子的玉石棋盘的一角,冷晴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所以,善后是你的问题。”
那厢的炎子明见状,不仅不怒,反而笑得一脸的无可奈何:“虽然对于你能明白我的心思这一点,本殿下甚感欣慰。可我真的没想过要你动手揍人啊!”
话落,炎子明将他手中的黑子轻轻地落在了玉石棋盘上,回吃冷晴一枚白子,亦是将之随手丢到了已经攒了许多枚白子的玉石棋盘的一角。
与此同时。炎子明笑意盎然地道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厢,冷晴斜睨着炎子明,拖着长长的尾音道了一声:“若是如此……”
半晌儿,就见冷晴笑咪咪地朝炎子明如是道:“太子殿下,要不小女子现在就去将人给太子殿下您追回来。然后帮她们把折了的胳膊接上,再给她们将肿成猪头的脸好好敷上药,然后好好向她们道歉,顺便告诉她们,太子殿下您想通……”
“你可行了吧!揍了皇后派来的宫女,你还有理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不等冷晴说完,,某人就开口打断了冷晴。然而,尽管说着斥责的言词,某人面上却依旧笑得无可奈何。没有半分斥责的模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我是被谁逼得揍她们的?你看看你一出现就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手中白子重重地落于玉石棋盘上,某人神色不满地嚷嚷。
“算了算了,不与你开玩笑了。”某人摇头叹笑,出口的语调却十分轻松:“你放心吧,有王泉在,他会将事情好好善后的。就算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话落,一枚黑子慢悠悠地落在玉石棋盘上。
那时候,如此说着的炎子明心中唯有一个念想,那是他这有生的二十五年来。最单纯,也是他日后最坚定的一个念想——
谁让他心如磐石二十五载,一不留神竟然栽在她的手里了!也罢,只要她在他身畔。苦也好,甜也好,就算是为她付出所有,他也甘之如饴……
却不想,一念成劫,万念成灰。
手中白子落于玉石棋盘上的某一点。冷晴声音清冷地开口:“我本就没有‘担心’,如此又何来‘放心’?”
那厢的炎子明闻言,先是将一枚黑子落于玉石棋盘上,而后挑眉看向冷晴,面上一副示意冷晴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冷晴到也给面子,一边看着棋局,琢磨着她一步该下在哪里,口中一边慢悠悠地解释到:“看见王泉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手执黑子,等着冷晴落子的炎子明闻言,轻声一笑:“你又猜到什么了?”
“虽然王泉说他是听见惨呼声才赶来的,可在我刚刚揍完那两个小宫女,准备将她们扔出去的时候,王泉就正好进来了,时间掐得不早不晚,他其实早就得了你的吩咐,在殿门外等着了吧!”冷晴声调清冷地说着,她手中的白子终于落在玉石棋盘上:“王泉就等着我替你动手解决了她们,他好及时进来善后。”
手中黑子不疾不徐地落在玉石棋盘上,将冷晴刚刚落下的那一枚白子吃掉,炎子明依旧笑意妍妍:“其实你可以傻一点的,女子太聪明了……不好。”
从手边的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冷晴眼神轻蔑地看向炎子明,毫不留情面地嗤笑:“我要是傻一点,你现在估计还被那两个小宫女压在身下呢!”
对于冷晴的说辞,炎子明似乎并不赞同。
只见炎子明指尖执着一枚黑子,垂眼看着他面前那盘棋局,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清冷:“我只是没被逼到必须出手的份上罢了。毕竟,你出手,她们只是受伤,但若逼我出手……”话音一顿,须臾,只听见炎子明那云淡风轻,却带着一丝森冷的语调如是说道:“我会留下她们的命。”
冷晴闻言,不置可否地抿唇一笑,将她手中拈着的白子落在玉石棋盘上,转眼吃掉了周边两枚黑子,笑意不减:“的确,你煦太子可不是个菩萨心肠的善茬!”
炎子明没有接话,只十分随意地将他手中拈着的那枚黑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玉石棋盘上。
棋子落下,炎子明扫了一眼玉石棋盘上的棋局,忽而,他勾唇笑得如旭阳初升,声音却清清淡淡,柔和如春风:“我输了。”
冷晴闻言,同样扫了一眼玉石棋盘上的棋局,最后,冷晴默默地将她拈在指尖的那枚白子扔回了她手边的棋盒中。
“这么快就分胜负了?一味的被你让着,真是没意思。”面色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下了许久的棋局,冷晴的语调沉沉的,透着些索然无味的感觉。
“爷啊!您个没良心的啊!出了事就让属下去给您收拾烂摊子,结果您却躲在这里与美人儿谈笑生风,对弈甚欢,小的这颗小心脏很是受伤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哀戚之音倏然传进内殿的炎子明与冷晴耳中。
盘膝坐于榻上的炎子明与冷晴纷纷抬眸对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皱眉——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王泉那厮的特质。
果然,下一瞬,就见穿着一身侍卫常服的王泉大踏步地奔进了内殿。
即便隔得老远,冷晴都能瞧见王泉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他脸上似乎还挂着两道泪痕。
见到此景,冷晴下意识地低头,扶额叹息一声:又来了……老天爷,求您大发慈悲,马上降个雷来劈死她吧!她快被这神经病一样的主仆二人逼疯了!
“事情处理的如何了?”那厢,炎子明的视线依旧落在低头扶额的冷晴身上,炎子明看也不看王泉,在王泉刚刚奔到榻前两步开外时,炎子明就声调淡然地问出了这句话。
听见炎子明发问,王泉当即驻足,一昂脖子,笑得一脸得瑟地道:“我的办事能力爷还不放心吗?人我直接送回教坊司去了,事情经过都是‘照实’说的,虽然我姨母有些怀疑,不过被我用‘牡丹姑娘自会教爷人事’的理由搪塞过去了。爷就放心吧!有我姨母在她跟前说话,她绝对不会计较冷姑娘打伤两个从教坊司里出来的小宫女的事情的。”
这厢,炎子明闻言,不知是王泉的哪句话取悦了他,就见他抿唇无声地笑开了。
那厢,原本低头扶额,面上一副悲愤欲死之色的冷晴闻言,当即抬头看向站在榻边两步开外的王泉。就见冷晴朝王泉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地道:“王泉,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人生。”
王泉并没有理会冷晴,反而忽然一脸正色地看着炎子明,郑重其事地唤了一声:“爷!”
看向王泉,见王泉面色沉凝,炎子明唇边笑意收敛,蹙眉:“何事?”
王泉一脸正色地看着炎子明,声音低沉地禀报:“爷,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国公主一行,预计后天傍晚就可抵达怀安城了。”
闻言,炎子明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悦:“她们不是被困在山中了吗?这件事,前面的人知道了吗?”
王泉闻言,毫不迟疑地摇头:“我们的消息比他们快,他们暂且还不知道,不过,等到明日早朝就差不多该知道了。至于……”王泉话音稍顿,随即,只听见他言简意赅地道:“据属下得知的消息是,雪停之后,不知何故,燕国公主态度十分坚定地让随行的燕国将士清理出了被积雪掩埋的官道,不顾山道危险,昼夜兼程,势必要在大婚之日前赶到怀安。”
王泉话音落下后,左侧殿内突然就沉寂了。
许久,沉寂的左侧殿内,响起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罢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未完待续。)
ps:下一章,皓月公主嫁到o(n_n)o
第四十三章 皓月驾到1
时有赤冰国史官于《赤冰.礼篇》上如是浓墨重笔地记载到:“炎丰帝上元八年,五月初三,雪后初晴之日,帝于朝闻燕国十公主皓月一行将于傍晚之时抵京之怀安。帝喜,命文武百官择时夹道相迎。帝则于宫中摆宴于正阳殿,待为燕国十公主皓月、随行燕使臣洗尘。
适日,申时末。燕国十公主皓月一行五百余人由京之西直门入吾京之怀安,吾国文武百官夹道相迎,声势浩大。百姓观礼,万人空巷。”
后,此篇被后世之人收入《九国志》,遂成《九国志.赤冰.礼篇》。
* *
时值赤冰国上元八年。五月初三。傍晚时分。远方天际夕阳西下,落日尚有余辉之际。
天成大陆北地。赤冰国都城。怀安城。西直门下。
一堵高大巍峨的灰白色城墙仿佛将世界分成两端,墙内是沿街而站,人人伸长了脖子,想要一堵如今这天成大陆第一美人姿色的赤冰国百姓们。而墙外……
站在宽阔的西直门门洞下的守城兵抬眼望去,四周入目所及之处,几乎皆是一片耀眼刺目的白,那是飘了整整三天的鹅毛大雪所堆积而成的厚实积雪。
一条因积雪消融,百姓践踏而变得泥泞坑洼的黑黄两色道路,静静地嵌在这些被积雪覆盖,只剩一片惨白的草木之中。
这条道路颇长,由西直门门洞下,朝着前方一直延伸而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站在西直门门洞最外面的一名守城兵偷眼朝他左右两侧各自扫了一眼,随即极快速地收回目光,正襟危站的同时,他的额角似有冷汗划下。
若是平日里,这些手持长矛的守城兵们也算是一方欺压百姓的地头蛇,可此刻,高大巍峨的灰白色城墙之下。除却那些身姿站得笔直的守城兵,还有一群身穿各式花色官袍与甲胄的赤冰国官员们。粗粗一数,约莫有上百人之多。真正是应了“文武百官”一词。
如此百官齐聚的宏大场面,也不怪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守城兵们觉得心惊胆颤、惶恐不安了。
如今这些官员们以西直门门洞里延伸出来的那一条线。为分界线,众人不约而同地按照赤冰国朝堂上左红袍文官,右青甲武官地分列于西直门左右两侧。
因此,一眼看去,西直门左侧是一片红映映的色彩。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而西直门右侧,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眼下又是雪后初晴,那般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眼下,只见一众赤冰国的在朝官员们均伸着脖子,朝着那条与他们身后的西直门衔接的泥泞坑洼的黑黄两色道路张望着。
许是已经等了许久,每位官员面色都有些被低温冻出来的青白。且人人面上都写着明显的不耐烦之色,偏生大家又不得不满心满眼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翘首以盼,惟愿他们要等的人尽早抵达,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父母官少遭些寒苦。
这些等在城墙根下避风处的官员们,都是赤冰国身居正五品以上,能入朝参政的官员。这些官员中官职最低的,也在正五品,其中官职最高的,则当属站在西直门左侧,人群最前方。那位迎着夕阳余辉而立,只留给一众文武官员们一个伟岸背影的正一品内阁大学士了。
就在此时,一名穿正三品红袍的文官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位迎着夕阳余辉而立,只留给一众文武官员们一个伟岸背影的正一品内阁大学士身旁。
倏尔。只听得那名穿正三品红袍的文官如是压着声音朝那名正一品内阁大学士道:“我说杨阁老啊,陛下他是不是太过大张旗鼓了?不过一个异国公主罢了,虽说是嫁到咱们赤冰来做太子妃的,可陛下自己不是也不怎么喜欢那位吗?怎么今日……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江尚书,陛下的心意,只有陛下自己知晓。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妄加揣测圣意的好。既然陛下让咱们等着,咱们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就是了。”离那二人近些的文官们,只听见一道浑厚的老者声音如是慢悠悠地接过了话头。
那名穿正三品红袍的文官闻言,当即轻缓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阁老您言重了!下官到不是不愿意等,就是这天真的太冷了。阁老您身子骨健硕,不畏严寒,这对咱们这些文官而言自然是好事。可下官自幼体弱,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这天寒地冻的啊!”
这厢,那名穿正三品红袍的文官话音刚落下,那厢,西直门左侧,一名年约二旬左右,五官虽清秀,但肤色却透着些病弱般苍白的文官双手互相筒在那身红色官袍的宽大袖子里,就见他佝偻着腰地站在城门旁的墙根下嘟囔:“就是就是,怎么还没到啊!这也太慢了!再这么等下去,这人都冻成冰块了!”
“是啊!虽然今天上午雪就停了,也出了太阳,可眼下到底已是黄昏,温度低着呢!你这年轻一辈的都冻得受不了了,更别提老夫这把年纪了。”那名年轻文官的话音刚落,他旁边一名年约五旬上下,头发颜色斑驳,面容平平,双手亦互相筒在那身红色官袍的宽大袖子里,微微弓着腰身于原地来回踱步的文官就接过了话头。末了,只听见那名年老文官叹息着补了一句:“若再这么等下去,老夫老命休矣啊!”
“唉……再这么等下去,我也得冻僵了。”那两名文官旁边一名年约三旬,同样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的文官闻言,亦是语带叹息地接了话。说完,那名文官还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彰显出了他现在确实很冷。
不曾想,西直门左侧这边三名文官的嘟囔被站在西直门右侧的一名武官听见了,于是,便听得那名穿一身青色甲胄,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冷笑一声,如此讥诮道:“文臣就是文臣,整天只会拿着笔杆子磨嘴皮子。除了当年文武状元出身的杨阁老,一个个的身体虚的连这么点儿冷都扛不住!”
“就是,还是咱们这些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武将好,任凭它再是天寒地冻咱们都不怕!哈哈哈!!”另一名站在一旁,穿一身灰色甲胄,身型同样魁梧,但面相上相对要柔和一些的武官闻言,立马点头附议。而且,这名武官说话时,刻意将他的声音放得有些大,带着些指东道西的讽刺意味。尤其是他末尾的那三声大笑,听在西直门左侧的那些文官们耳中,简直就是莫名的刺耳。
这厢,西直门左侧,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闻言,就见他当即怒目圆瞪,唇瓣带着毫不遮掩的讽刺笑意,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有声地如是嘲讽西直门右侧那两名说话的武官:“你们武将要是连这么点抗寒受冻的体格都没有,那还要你们当这个武将干嘛的?”
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旁边那名微微弓着腰身于原地踱步,年约五旬上下的年老文官闻言,当即也停了步子,面朝站在西直门右侧的那群武官,冷哼一声,语带不屑地道:“李大人说的正是!要是你们武将也跟我们这些文人一样怕冷,陛下还要你们干嘛?!再说了,李大人体弱,老夫又年纪大了,怕冷也正常。”
西直门右侧,就见那名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闻言,脚下步子微动,却是朝西直门左侧那三名说话的文官的方向踏出了一步,随即,只听得这名武官怒道:“姓张的!你说话给老子注意着点!没有老子们,有你们的安稳快活日子吗?!整天就只会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的,他娘的!朝上朝下你都一个德行,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老子最不稀罕你这种人!”
西直门左侧,那名年约五旬上下的年老文官见状,脚下同样朝着西直门右侧那名说话的武官踏出一步。就见这名年老文官梗着脖子接话道:“怎么着!倚老卖老怎么了!朝下朝下一个德行怎么了!说不赢要动手啊!你来啊!黄毛小儿!你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西直门右侧,就见那名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忽地铜眼一瞪,手下竟做出了撸袖子的动作,俨然一副准备大干一架的架势!
很显然,这是那名年约五旬上下的年老文官的话,彻底激怒了这名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了!
当然了,因为眼下这名武官身上穿的是一身青色甲胄,衣袖都被绑在了金属护腕之下,根本没袖子给他撸……
但见这名相貌粗狂的武官撸完“袖子”,脚下重重地踏出,却是又朝着西直门左侧那名年约五旬上下的年老文官迈出两步,他嘴上则咬牙切齿地说着:“竟敢叫老子‘黄毛小儿’!!姓张的!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陛下不在,老子让你个老匹夫狂!今天老子非要揍得你个老匹夫满地找牙不成!”(未完待续。)
ps:题外话:小墨不喜欢官员,尤其是现实中,很不喜欢啊!!说什么是百姓的父母官,是人民的公仆,小墨只看见被这些父母官糟践的百姓,看见跪求坐着宝马名车的公仆的人民,小墨很心塞……到是将士什么的,他们戍边卫国,保护百姓人民,小墨要在这里向他们致敬!
第四十四章 皓月驾到2
“徐琦俞!不可放肆!”西直门右侧,不等那名穿一身青色甲胄,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再踏出第三步,一声沉重的男声便突然响起,喝止了那名武官。
被称作徐琦俞的那名穿一身青色甲胄,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也生得相当粗犷的武官闻声,他那只抬起来,准备踏出第三步的右脚倏然一顿,在空中悬了一阵,终是慢慢收了回去。
徐琦俞止步,并非徐琦俞畏惧那名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官职比他整整高出两阶的武官,只因那名男子在军中,是徐琦俞的顶头将领!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军令。
如果一名士兵平时连顶头将领的话都可以不听,为人处事皆任性为之,那么,将领又岂能指望这名士兵在战场上能服从军令呢??
于是,就见西直门右侧的徐琦俞站在原地回身,姿态恭敬地朝他身后那名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的武官恭敬地垂头抱拳。徐琦俞虽心有不甘,却仍旧恭敬地道了一句:“是!萧将军!是末将鲁莽了。”
虽然眼下并非在战场上,徐琦俞仍旧选择了听从将领的话。
却不想,西直门左侧,那名年约二旬左右,五官虽清秀,但肤色却透着些病弱般苍白,双手互相筒在那身红色官袍的宽大袖子里,佝偻着腰地站在城门旁的墙根下的文官见状,竟是冷哼道:“哼!有胆说没胆做的胆小鬼,还好意思自称武将!也不嫌丢了武将的脸!”
那厢,西直门右侧的徐琦俞闻言,倏然怒目回瞪,待他辨认出了说话之人后,只听见徐琦俞咬牙道:“姓李的!你他娘的也是狗嘴……”
“李大人。”西直门右侧,先前喝止了徐琦俞莽撞行事的那名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的武官适时开口,声音清冷地如此唤了一声,再一次止住了徐琦俞的话头。
并且,这名武官唤人的同时。脚下往前踏出几步,似有意似无意地正好挡在了徐琦俞身前,隔绝了徐琦俞与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的视线。
“李大人,大家虽因文武有别,谋事不同。但到底也是同朝为官,大家互相之间还是和气点的好,以免为陛下徒添烦忧。”倏尔,就听得那名挡在徐琦俞身前,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的武官语调淡淡地如此说到。
而西直门左侧,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闻言,依旧冷哼:“少跟本官这里拽文,如今世道太平。你们这些人即便身居武将之职,也不过是一群无用武之地的武夫!无论是朝堂之上,亦或黎明百姓,谁都不需要无用之人。”
那名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的武官闻言,不置可否地抿唇一笑,随即,只听得他那沉重的声音如是轻飘飘地道:“李大人不觉得你这话有些过于武断了吗?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养着我们这些武将。自然是有用的。莫非李大人在质疑陛下的决策吗?”
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闻言,当即瞪着一双大圆眼,语气讥讽地嗤笑道:“萧直,别以为你三句不离朝堂与陛下。动不动就拿陛下来压着本官,就能掩盖你身为皇后一党的走狗这个事实!本官真不知道你图什么?身为武将之首,竟然一心一意地护着一个傻……”
“来了来了!!燕国公主她们来了!!”聚在西直门外的城墙下的文武百官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如此一声呼唤,那人嗓门大得直接打断了那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年轻文官的话。
在这一声呼唤之下,原本各怀心思的一众官员们。几乎纷纷昂着脖子朝着西直门前方那条泥泞坑洼的道路望去——
就见黑黄两色的泥泞坑洼的道路尽头,一支规模十分之庞大的队伍由天际线而来,渐行渐近。只粗粗一眼望去,此支队伍人数约莫高达五百余人,真正的声势浩大!
待队伍行得近些了,就见队伍正前方,一匹黑色骏马蹄下踏泥,昂首而行,马背上跨坐着一名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那名领头男子身后,是分列成四队而行的庞大队伍。
一众赤冰国文武官员们伸长脖子望过去,最先看见的,当是行进中的队伍正中央的那一顶耀耀生辉、夺人眼球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了!
就见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由十六匹骏马拉着,凤辇四周垂挂着大红色的细纱,堪堪可以遮挡住凤辇内的景象,只能让人模糊看见凤辇内端坐着一人。
凤辇被十六匹骏马拉着缓缓前行,四面八方有微风不断拂过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沙,细沙轻柔,时而被风微微掀起一角,微微露出凤辇内那个端坐如磐松的纤纤身形。
凤辇左右两侧,各跟随着一名三千青丝均梳理成了天成大陆上最为庄重的十字髻的貌美妇人——
凤辇左边那名妇人髻上簪着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金、红两光互相闪烁,耀眼夺目。此名妇人身穿裁贴合宜的绛红色宫装,姣好的身段被宫装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因为宫装裙裾刚好到她脚踝的位置,妇人双脚上穿着的用金丝绣着并蒂莲花的粉色绣鞋恰好露出了一双鞋头,一双鞋头随着她脚步的迈动,时隐时现,更加衬得这名妇人人比花娇。
凤辇右边那名妇人髻上簪着赤金嵌明珠发饰,亦在夕阳余辉下光芒闪闪、十分耀目。此名妇人身穿裁贴合宜的宝蓝色宫装,身姿虽不如凤辇左边那名穿绛红色宫装的妇人好,却也当是这世间女子中的佼佼者了。且这名妇人一动一行间,淡然洒脱之气质溢于言表。
就见那两名貌美妇人均双手轻贴于腹前,脚下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二人却又始终跟随在凤辇左右,不快不慢。
其二人之风骨气韵,丝毫不似行走在这泥泞坑洼的道路之上,乍一眼看去,此二人到像是行走于九重宫阙之路!
凤辇前方,中间两列是梳着元宝髻,髻上簪着粉色珠花,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一众宫女皆眉目清秀,均双目微垂,双手轻贴于腹前,脚下步子亦是迈得不疾不徐。
凤辇之后,中间两列是身着深蓝色宦服,两人合抬一抬嫁妆的宦人。上百抬嫁妆表面漆着金漆,每抬嫁妆上又都缠着大红色的绸花,漆金的箱子配上大红色的绸花,看着即高贵又喜庆。
两列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与身着深蓝色宦服抬嫁妆的宦人左右两边皆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
就见整支队伍人人面朝怀安城西直门的方向,面上皆是一片肃穆。他们不畏惧脚下道路泥泞坑洼难行,他们只管目视前方那巍峨高耸的城门,一路向前。
这厢,怀安城西直门外的城墙下,一众赤冰国文武官员们眼见着燕国公主一行真的来了,原本还散漫地分站于城门外各处的官员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按着各自在朝堂上所站的位置,纷纷东钻西蹿地排列起了他们上朝时的队形。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还乱哄哄,散乱于城墙下各处的上百名赤冰国官员们便站出了一排接一排,一列接一列,整齐划一的队列。
一眼望过去,这些高居庙堂的官员们队列整齐得仿佛一支严格训练出的军队!
适时,就见以西直门门洞里延伸出来的那一条线为分界线,界限分明的西直门右侧,站在一片身穿晦暗甲胄的武官队列最前方,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的武官之首的——萧直忽然一侧脸,朝西直门左侧,站在一片穿一身喜气红色官袍的文官队列最前方,穿一身正一品红袍,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如今虽已年逾六旬,却依旧站得背脊挺直的老者如是唤了一声:“老师。”
萧直声音虽轻,但在眼下这百官列队以待,噤若寒蝉的时刻,却仍旧显得十分之突兀。
瞧见萧直面上对那位正一品内阁大学士表露出的恭敬神态,耳听着萧直一开口就喊的“老师”二字,站在正一品内阁大学士身后的一众文官们皆瞬间默然——
当真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他们这些人竟然都忘记了,因为杨阁老是文武皆通,当年独占了文武两门状元的不世之材,是以如今赤冰国的朝堂上,不只是文官之流,就连武官之流里面也有不少是杨阁老,或者杨阁老学生的学生。
而那个如今臣服于上官皇后和煦太子,被一众自诩为清流的文官们所不耻的忠义大将军——萧直,当年便是他们如今这些文官之首的——杨阁老的入门弟子之一!
那些未曾被杨阁老收入门下,但曾受教于杨阁老的学生就不略过提了。单说入门弟子,杨阁老就有二十余名!而萧直,他虽只是杨阁老这二十余名入门弟子的其中一名,却是当年最得杨阁老心意的学生!
同时,萧直也是个文武兼修的奇才……(未完待续。)
ps:大家放心,小墨笔下从不写派不上用场的人物,基本上出了正经名字的,后期都会大用特用,而那些没有名字的,基本上就是一章死。小墨只想说:小墨写文,伏笔向来埋得很深远的!
在此建议大家闲来无事可以回顾下前文,大家就会发现,小墨的文虽然长,更新虽然慢,但是处处有伏笔,章章有激情啊o(n_n)o哈哈~
第四十五章 皓月驾到3
在一片诡秘的静谧氛围之中,就见西直门左侧,站在一片穿一身喜气红色官袍的文官队列最前方,虽已年逾六旬,却依旧站得背脊挺直,穿一身正一品红袍,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的杨阁老杨忠勇闻声,同样微微侧脸看向站在西直门右侧的萧直。
须臾,众人只见杨忠勇朝萧直和蔼一笑,语调轻缓地答了一句:“肃启,何事?”
对于杨忠勇不仅朝萧直笑得和蔼,且一开口就唤萧直表字的亲昵态度,杨忠勇身后那一群文官之流更加默然了——刚才是谁跟忠义大将军萧直卯上了来着?回家准备后事吧……
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官员兀自在后面冷汗直冒,然而,杨忠勇与萧直却不是那等爱记仇的小人,只因他们太清楚,既然择了这波诡云谲的官场,许多事就得想得开些,不能一味地钻牛角尖,否则就是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因此,站在文武百官之首,身居庙堂第二高处的杨忠勇与萧直师徒自是不会去理会那些文官们的默然的。
于是乎,在一片依旧诡秘的静谧氛围之中,只听见萧直如是低声对杨忠勇道:“老师,刚才匆忙之间,学生似乎看见故人了。”
那厢,杨忠勇亦是低声回应道:“嗯,肃启没看错,是他来了。一别十余年,也不知道他父亲如今身体可否还康健啊……”话音末尾,杨忠勇却是以一声叹息收尾。
然后,便见杨忠勇身后那一群文官们皆竖起了耳朵,静听萧直的回答。
须臾,只听得萧直如此笑道:“老师康健,故人必定康健。”
这等不敬师长的言词,听得杨忠勇身后那一群将“尊师重道”四字奉为神谕的文官们个个怒目圆瞪。
却不料,杨忠勇听后,却是“呵呵”一声轻笑,而后笑道:“肃启说的也是。是老夫一时忘记了,当年一别,他可是放了话不会死在老夫前头的。既然老夫如今依旧健步如飞,他个老匹夫自然也是不差的!”
堂堂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居然口爆粗语。且他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称呼他人为“老匹夫”……
于是乎,杨忠勇身后那一群文官们更加默然了……
那厢,站在文武百官队列之首的杨忠勇与萧直师生二人相谈甚欢,这厢,杨忠勇和萧直身后的一众赤冰国文武官员们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如坠云雾。
有为官者说。这世上最难懂的,是圣心!但在赤冰国这一众文武官员们看来,比圣心更难懂的,当是能常伴圣驾,数十年荣宠如一日的杨阁老的心思!
于是,一众文武官员们选择不再侧耳倾听,均束手垂眸,静等前方那支庞大队伍的到来。
不多时,就见那支原本在天际线处,规模十分之庞大。人数约莫高达五百余人,声势浩大的队伍已经渐渐行到了怀安城的西直门下。
站在赤冰国一众文武官员之首的杨忠勇与萧直见状,纷纷站稳身型,不再交头接耳。
那方,待队伍行得近些了,就见队伍正前方,那名跨坐在黑色骏马上,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在距离赤冰国这一众文武官员们约有十步远的地方,猛地勒住缰绳。止住了胯下骏马的步伐。
同时,那名男子稳坐于骏马上,身型未动,只管当空大喝一声:“停!!”
那名领头男子的话音未落。他身后,那分列成四队而行的庞大队伍已经停驻不动了。
那顶位于庞大队伍中央,耀耀生辉、夺人眼球,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同样静止于远处。
赤冰国负责迎接的文武百官们,与燕国的送亲使团,两方人马终于在这一刻会晤。
有风从怀安城的西直门城墙下穿过。风势有些大,扬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墨发衣袍。衣发飞舞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须臾,就见那名跨坐于黑色骏马上,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身姿矫健地飞身下马,而后,他脚步沉稳地踏着满地泥泞坑洼,朝着站在赤冰国那一众文武官员之首的杨忠勇和萧直走去。
就见那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不偏不倚地踩着由西直门门洞里延伸出来的那一条分界线,走到了距杨忠勇和萧直二人最近的那一点上。
随即,只见那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分界线上的那一点上,面容肃穆地整了整他的头盔甲胄,而后,他径直朝着杨忠勇与萧直二人中间的虚空抱拳,微微低头一揖,姿态不卑不亢,话语谦和有礼:“在下,燕国送亲使臣,威远大将军欧阳烨。”
不等欧阳烨话音落下,站在西直门右侧的萧直已经迈步而出。
就见萧直两大步上前,伸手虚虚扶了作揖的欧阳烨一把,口中亦是谦和有礼地说着:“再过一日,赤冰国与燕国就是亲邻,欧阳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另一方,站在西直门左侧的杨忠勇同样大步迈步而出,站到萧直身边,同样朝欧阳烨谦和有礼地道:“欧阳将军,想来公主殿下与欧阳将军一行人等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千余里,必是一路风尘。我赤冰国陛下已于宫中正阳殿摆好筵席,还请欧阳将军率领一众燕国使臣随本官到宫中去,好让陛下为尔等接风洗尘!”
虽然眼下欧阳烨只觉得身心俱疲,实在不想与任何人应酬,可欧阳烨一听这摆筵席的人是赤冰国的当朝皇帝,欧阳烨深知,他今天就是个瘫痪在床的残废,也得让人把他抬进赤冰国皇宫去——帝王请宴,这不是谁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事!
遂,欧阳烨也不啰嗦推拒,直接便应道:“那就有劳贵国陛下了。”
杨忠勇与萧直闻言,师生二人同时侧身,均抬手朝着他们身后,怀安城的那道西直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口中更是异口同声地道:“欧阳将军请!”
欧阳烨二话不说,直接回身去牵马。
介于眼下他们是在赤冰国的都城土地上,不是在燕国,欧阳烨便只是老实地牵着马,与骏马并行,却没有再度骑上马背。
那方,原本驻足不动的庞大队伍,在欧阳烨牵着骏马朝着西直门走去的时候,领头的几名穿桃红色宫装的宫女便十分自觉地跟着欧阳烨的脚步,缓缓朝前移动起来。
前头的人开始朝前行进,后面的人便也缓缓跟上,慢慢地,整支队伍都重新移动起来。
那厢,待欧阳烨牵着骏马,走回到仍等在原处的杨忠勇和萧直身前,欧阳烨朝杨忠勇和萧直再度抱拳拱手后,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官员们便兀自纷纷转身,争先恐后地朝着西直门内走去。
正因为那些赤冰国的文武官员们转身太快,走的太急,是以谁也不曾看见,在他们转身迈步的那一刻,放下拳头的欧阳烨竟朝着杨忠勇与萧直二人和善一笑,而杨忠勇与萧直亦是朝欧阳烨回以相同一笑,那是一种熟人相见打招呼的笑意。
三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三人并肩而行。
前方的人陆陆续续地踏进了怀安城的西直门,后方,庞大的送亲队伍中央,跟随在那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左边,朝着西直门的方向走的玉荣夫人正低声朝端坐在凤辇内的燕清秋说着:“公主殿下,因男女有别,一会儿进了宫,欧阳将军等男丁会去面见赤冰国皇上,兴许还有洗尘筵席。臣妇与玉灵夫人则会陪同公主殿下去赤冰国皇后的宫殿面见赤冰国皇后,也就是您未来的婆母。”
玉荣夫人话音落下后,没过多久,就见一只莹白玉手缓缓伸出了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沙。
玉荣夫人垂眸瞧去,便见那只莹白玉手上捏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几个字迹娟秀的炭字:荣姨,秋儿忽心有惧意。
玉荣夫人见字,一时间竟眼眶微湿。这是一种辛苦养大的女儿,终于长大到了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辛酸与不舍的感情。
为了避免燕清秋察觉到什么,玉荣夫人硬是将她眼眶中的湿意逼了回去,随后,她柔着嗓音安抚燕清秋:“公主殿下放心,离开燕国前,皇后娘娘曾与臣妇说过,您未来的婆母性情和善,丈夫本性纯良,他们均不会为难公主殿下的。”话音一顿,又听见玉荣夫人忽然语气坚定地如此低声道:“再则,无论何时何地,公主殿下,您永远是我燕国荣宠不衰的皓月公主!只要我玉荣夫人一日在这赤冰国做这送亲使臣,旁人若想要欺辱公主殿下,就得先问问我玉荣夫人答不答应!!”
玉荣夫人话音落下,那只伸出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沙的莹白玉手便收了回去,不多时,那只莹白玉手又从先前的地方伸了出来。
玉荣妇人瞥了一眼白纸上多出来的几行字,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
秋儿不顾危险,催促队伍出发,誓要赶在大婚前抵达赤冰都城,只为让远方的父皇母后安心。
荣姨,父皇母后为秋儿已付出太多,秋儿此生已是无以为报。
秋儿惟有尽己所能,偏安一隅,苟活一世。(未完待续。)
ps:小墨在此祝大家2016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事顺心o(n_n)o
第四十六章 接风洗尘1
天成大陆北地。
远方天际,暮色西沉,那抹赤红的夕阳已经沉得只剩下了半轮,火一般的夕阳余辉映照得天际那方的云霞一片鲜红的色彩。远远瞧去,天际云霞如同被烈焰燃烧的火焰云海,美得绚烂耀目。
而燕国十公主,封号“皓月”的燕清秋,就在这夕阳西沉之际,乘着那顶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缓缓进入了这赤冰国的都城——怀安。
“大家快看啊!!跟在咱们赤冰国的官员后面的那些人就是燕国公主的送亲队伍!!燕国公主来了!”等候在西直门后的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中,不知是谁如此嚎了一嗓子,然后,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哇!这燕国公主真有体面,只是嫁个人都有这么多人从那么远的燕国一路陪着送她过来!这得有几百号人了吧!”站在围观的赤冰国百姓最前方的一名老妇如此赞叹道。
“就是就是!我姐姐当初嫁人的时候,也不过十几个人陪送呢!公主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这排场……啧啧,怕是你们这些妇人当年出嫁时的排场全都加起来也赶不上啊!”一名穿着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男子斜眼睨着那支庞大如长龙的送亲队伍,啧啧有声地感叹着。
“一、二、三……”摩肩接踵的赤冰国百姓中,就见一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一手点着那些拉着凤辇的骏马,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末了,只听见那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捂脸惊呼道:“十六匹!!我的个亲娘哎!居然整整十六匹马啊!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每一匹都比我府上那些马驹好太多了啊!”
“那就是皓月公主的辇车?!!那木头看着就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啊!”一名身型佝偻,穿着厚实灰布棉衣的老叟眯眼瞧着那顶大红色的金丝楠木凤辇,似问非问地如此道了一句。
“老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木头,可是名为‘金丝楠木’的木材!据小可所知,在咱们赤冰国,小小的一棵十年树龄的金丝楠木,都能卖到一千两白银呢!树龄越久的就越贵!瞧这燕国公主的辇车制造的精细程度。最少也得耗费个三四十棵金丝楠木的样子,而且棵棵都是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不论在什么地方,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于是,有赤冰国百姓惊惶道:“天呐!那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如果把那顶辇车换成白银,估计我这辈子都吃穿不尽了吧!”
“你想得美!就算人家燕国公主不坐了,就是拿去当柴火烧了也不会给你啊!”有人做白日梦,就有人破梦。
“连乘坐的辇车都如此奢侈华美。真不愧是燕国公主!”赤冰国百姓中,有人如此赞叹。
于是,就听见有人如此接了话:“是啊!能坐上如此华丽奢侈的辇车,燕国公主肯定是个美人儿,不然就太糟践这么奢侈的辇车了。”言辞之间,竟有惋惜之意。
“你们还别说,我可听说了,燕国这位嫁到咱们赤冰国来,给咱们那位太子做太子妃的公主,可是那燕国最受宠的公主。叫什么月来着的。反正她可漂亮了,听说是咱们天成大陆上如今最漂亮的公主了。”有一名穿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顶离她越来越近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她眼中除了羡慕,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嫉妒。
“哎呀!刚才风把辇车边上垂挂的红纱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燕国公主了!!她真的好美啊!!要是我家媳妇儿有这么漂亮就好了!”伴随着这一嗓子,前来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更加沸腾了——
“你可得了吧!要是你家媳妇儿有一国公主那么漂亮,还轮得到你娶回家去啊!”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嗤笑的声音。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声音。
“癞蛤蟆怎么了!至少我还是个正常人!哪像咱们那位……”这是那名说他瞧见了燕清秋容貌的赤冰国百姓反驳的声音。
“我说小李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家媳妇儿守寡!”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意有所指的声音。
“不过小李子到也没说错。这么漂亮的燕国公主就这么嫁给了咱们那位太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扼腕叹息的声音。
“你可惜有个球用!难道你也想娶她不成!”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不屑嗤笑的声音。
“我到是想啊!人燕国公主不能同意啊!”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憨笑的声音。
“哈哈哈……这也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哈哈嘲笑的声音。
“就是啊!你们两个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嘲笑声。
“我就是想想,想想又不犯法……”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辩驳的声音……
在一片赤冰国百姓们激烈高亢的议论声中。就见牵着黑色骏马走在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官员们后面的欧阳烨默然扫视了一圈西直门街道两旁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然后,就见欧阳烨铁青着脸色,如是朝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咬牙道:“杨阁老,萧将军,我们还是快些进宫去吧!以免让贵国陛下久等!”
当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官员们领着以欧阳烨为首的一行燕国送亲人等。经由西直门进入怀安城内时,一如当初燕清秋由燕国京都东林城出嫁时一样,赤冰国百姓们同样夹道围观,以至即便此刻是傍晚时分,天色将黑未黑之际,仍旧达到了万人空巷之盛况。
然而,虽然赤冰国的百姓们同样人人都在议论着关于燕国皓月公主的美貌,可是即便是最粗枝大叶的欧阳烨,连他也听得出,那些围观于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们,对于燕清秋这个即将成为他们赤冰国太子妃的燕国公主,他们只有好奇和旖念,根本没有半分燕国百姓们对燕清秋的那种崇敬之意。
于是,当那些赤冰国百姓们的言词越来越不堪入耳时,欧阳烨只能忍着怒意,如此催促着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加快了赶往赤冰国皇宫的步伐……
是夜。夜幕深沉。无星月之夜。
赤冰国皇宫前朝。正阳殿。
身为赤冰国的君主,炎武蓝的坐席自然是在正对着殿门的,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
金碧辉煌的九龙宝座上,穿一身明黄色朝服,朝服上绣着龙纹、火、云等图案,腰系同色绣龙纹宽腰带的炎武蓝独坐其上。
炎武蓝身前那张罩着明黄色缎面桌布的长方形桌案上,摆着一应山珍海味与美酒。而炎武蓝身边除了两名近身伺候,为他斟酒布菜的宦人,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再无他人。
九阶之下,是端坐在那一张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赤冰国的一众文武百官。
但见九阶之下的左侧,是穿着红袍的文官。入目所及,一片红映映的色彩,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若是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文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之位的杨阁老——杨忠勇。
但今夜,这张食案之后所坐之人,却是头一遭将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赤冰国当朝太子——炎子明!
而炎子明下首,才是穿一身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官袍的杨忠勇。
而九阶之下的右侧,是穿着卸了佩剑兵刃的青甲武官。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即便身处这灯火通明的正阳殿内,依旧是那般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而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武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从一品忠义大将军之位的萧将军——萧直。
但今夜,为了彰显赤冰国的礼数周全之风,这张朱漆食案之后所坐之人,便换成了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同样卸了腰间佩剑的燕国送亲使臣,身居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位的——欧阳烨。
而欧阳烨下首,才是穿一身漆黑甲胄的萧直。
其实平日里这种宫廷筵席,炎武蓝是极少让炎子明参加的,即便偶有允许炎子明参加,炎子明的坐席也是排在他那两个皇弟,甚至是杨忠勇这个臣子之下。但那时是因为筵席上没有他国人在,一家人,随便怎么排挤丢脸都无所谓,反正这是他炎武蓝的“家”事。
而今天来到赤冰国的燕国十公主皓月,乃是炎子明两日后的太子妃,最主要的是,与他炎武蓝这未来儿媳随行的,还有燕国身居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位的欧阳烨!
因此,即便炎武蓝再不喜欢炎子明这个皇嫡长子,炎武蓝也必须让炎子明出席今夜的筵席,且炎子明的座次必须只能在他这个赤冰国的君主之下,万万人之上!
若非如此排座,便是无端地让外人瞧了笑话。(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接风洗尘2
首先,上一章内容已经修改完毕,大家可以重新阅读。
其次,小墨又来坑了这章内容与上一章重复,估计大家都已经被小墨坑习惯了吧= =
由于今天小墨被抓去打杂工,装了几个水晶灯,累到手抽筋,回来也很晚了,所以小墨只来得及将昨天欠的那一章写了出来,今天的章节没来得及写。看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南方的雨夜真的好冷,小墨受不了了,明天小墨会将拖欠的内容全部修改补上的,明天小墨绝不拖欠!!
远方天际,暮色西沉,那抹赤红的夕阳已经沉得只剩下了半轮,火一般的夕阳余辉映照得天际那方的云霞一片鲜红的色彩。远远瞧去,天际云霞如同被烈焰燃烧的火焰云海,美得绚烂耀目。
而燕国十公主,封号“皓月”的燕清秋,就在这夕阳西沉之际,乘着那顶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缓缓进入了这赤冰国的都城——怀安。
“大家快看啊!!跟在咱们赤冰国的官员后面的那些人就是燕国公主的送亲队伍!!燕国公主来了!”等候在西直门后的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中,不知是谁如此嚎了一嗓子,然后,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哇!这燕国公主真有体面,只是嫁个人都有这么多人从那么远的燕国一路陪着送她过来!这得有几百号人了吧!”站在围观的赤冰国百姓最前方的一名老妇如此赞叹道。
“就是就是!我姐姐当初嫁人的时候,也不过十几个人陪送呢!公主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这排场……啧啧,怕是你们这些妇人当年出嫁时的排场全都加起来也赶不上啊!”一名穿着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男子斜眼睨着那支庞大如长龙的送亲队伍,啧啧有声地感叹着。
“一、二、三……”摩肩接踵的赤冰国百姓中,就见一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一手点着那些拉着凤辇的骏马,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末了,只听见那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捂脸惊呼道:“十六匹!!我的个亲娘哎!居然整整十六匹马啊!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每一匹都比我府上那些马驹好太多了啊!”
“那就是皓月公主的辇车?!!那木头看着就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啊!”一名身型佝偻,穿着厚实灰布棉衣的老叟眯眼瞧着那顶大红色的金丝楠木凤辇,似问非问地如此道了一句。
“老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木头,可是名为‘金丝楠木’的木材!据小可所知,在咱们赤冰国,小小的一棵十年树龄的金丝楠木。都能卖到一千两白银呢!树龄越久的就越贵!瞧这燕国公主的辇车制造的精细程度,最少也得耗费个三四十棵金丝楠木的样子,而且棵棵都是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不论在什么地方,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于是,有赤冰国百姓惊惶道:“天呐!那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如果把那顶辇车换成白银,估计我这辈子都吃穿不尽了吧!”
“你想得美!就算人家燕国公主不坐了,就是拿去当柴火烧了也不会给你啊!”有人做白日梦,就有人破梦。
“连乘坐的辇车都如此奢侈华美,真不愧是燕国公主!”赤冰国百姓中,有人如此赞叹。
于是,就听见有人如此接了话:“是啊!能坐上如此华丽奢侈的辇车,燕国公主肯定是个美人儿,不然就太糟践这么奢侈的辇车了。”言辞之间。竟有惋惜之意。
“你们还别说,我可听说了,燕国这位嫁到咱们赤冰国来,给咱们那位太子做太子妃的公主,可是那燕国最受宠的公主,叫什么月来着的。反正她可漂亮了,听说是咱们天成大陆上如今最漂亮的公主了。”有一名穿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顶离她越来越近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她眼中除了羡慕,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嫉妒。
“哎呀!刚才风把辇车边上垂挂的红纱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燕国公主了!!她真的好美啊!!要是我家媳妇儿有这么漂亮就好了!”伴随着这一嗓子,前来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更加沸腾了——
“你可得了吧!要是你家媳妇儿有一国公主那么漂亮。还轮得到你娶回家去啊!”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嗤笑的声音。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声音。
“癞蛤蟆怎么了!至少我还是个正常人!哪像咱们那位……”这是那名说他瞧见了燕清秋容貌的赤冰国百姓反驳的声音。
“我说小李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家媳妇儿守寡!”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意有所指的声音。
“不过小李子到也没说错,这么漂亮的燕国公主就这么嫁给了咱们那位太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扼腕叹息的声音。
“你可惜有个球用!难道你也想娶她不成!”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不屑嗤笑的声音。
“我到是想啊!人燕国公主不能同意啊!”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憨笑的声音。
“哈哈哈……这也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哈哈嘲笑的声音。
“就是啊!你们两个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嘲笑声。
“我就是想想,想想又不犯法……”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辩驳的声音……
在一片赤冰国百姓们激烈高亢的议论声中,就见牵着黑色骏马走在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官员们后面的欧阳烨默然扫视了一圈西直门街道两旁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然后,就见欧阳烨铁青着脸色,如是朝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咬牙道:“杨阁老,萧将军,我们还是快些进宫去吧!以免让贵国陛下久等!”
当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官员们领着以欧阳烨为首的一行燕国送亲人等,经由西直门进入怀安城内时,一如当初燕清秋由燕国京都东林城出嫁时一样,赤冰国百姓们同样夹道围观,以至即便此刻是傍晚时分,天色将黑未黑之际,仍旧达到了万人空巷之盛况。
然而,虽然赤冰国的百姓们同样人人都在议论着关于燕国皓月公主的美貌,可是即便是最粗枝大叶的欧阳烨,连他也听得出,那些围观于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们,对于燕清秋这个即将成为他们赤冰国太子妃的燕国公主,他们只有好奇和旖念,根本没有半分燕国百姓们对燕清秋的那种崇敬之意。
于是,当那些赤冰国百姓们的言词越来越不堪入耳时,欧阳烨只能忍着怒意,如此催促着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加快了赶往赤冰国皇宫的步伐……
是夜。夜幕深沉。无星月之夜。
赤冰国皇宫前朝。正阳殿。
身为赤冰国的君主,炎武蓝的坐席自然是在正对着殿门的,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
金碧辉煌的九龙宝座上,穿一身明黄色朝服,朝服上绣着龙纹、火、云等图案,腰系同色绣龙纹宽腰带的炎武蓝独坐其上。
炎武蓝身前那张罩着明黄色缎面桌布的长方形桌案上,摆着一应山珍海味与美酒。而炎武蓝身边除了两名近身伺候,为他斟酒布菜的宦人,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再无他人。
九阶之下,是端坐在那一张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赤冰国的一众文武百官。
但见九阶之下的左侧,是穿着红袍的文官。入目所及,一片红映映的色彩,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若是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文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之位的杨阁老——杨忠勇。
但今夜,这张食案之后所坐之人,却是头一遭将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赤冰国当朝太子——炎子明!
而炎子明下首,才是穿一身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官袍的杨忠勇。
而九阶之下的右侧,是穿着卸了佩剑兵刃的青甲武官。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即便身处这灯火通明的正阳殿内,依旧是那般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而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武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从一品忠义大将军之位的萧将军——萧直。
但今夜,为了彰显赤冰国的礼数周全之风,这张朱漆食案之后所坐之人,便换成了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同样卸了腰间佩剑的燕国送亲使臣,身居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位的——欧阳烨。
而欧阳烨下首,才是穿一身漆黑甲胄的萧直。(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接风洗尘3
首先,上一章内容已经修改完毕,大家可以重新阅读。
其次,小墨又来坑了这章内容与上一章重复,估计大家都已经被小墨坑习惯了吧= =
由于今天小墨被抓去打杂工,装了几个水晶灯,累到手抽筋,回来也很晚了,所以小墨只来得及将昨天欠的那一章写了出来,今天的章节没来得及写。看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南方的雨夜真的好冷,小墨受不了了,明天小墨会将拖欠的内容全部修改补上的,明天小墨绝不拖欠!!
远方天际,暮色西沉,那抹赤红的夕阳已经沉得只剩下了半轮,火一般的夕阳余辉映照得天际那方的云霞一片鲜红的色彩。远远瞧去,天际云霞如同被烈焰燃烧的火焰云海,美得绚烂耀目。
而燕国十公主,封号“皓月”的燕清秋,就在这夕阳西沉之际,乘着那顶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缓缓进入了这赤冰国的都城——怀安。
“大家快看啊!!跟在咱们赤冰国的官员后面的那些人就是燕国公主的送亲队伍!!燕国公主来了!”等候在西直门后的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中,不知是谁如此嚎了一嗓子,然后,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哇!这燕国公主真有体面,只是嫁个人都有这么多人从那么远的燕国一路陪着送她过来!这得有几百号人了吧!”站在围观的赤冰国百姓最前方的一名老妇如此赞叹道。
“就是就是!我姐姐当初嫁人的时候,也不过十几个人陪送呢!公主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这排场……啧啧,怕是你们这些妇人当年出嫁时的排场全都加起来也赶不上啊!”一名穿着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男子斜眼睨着那支庞大如长龙的送亲队伍,啧啧有声地感叹着。
“一、二、三……”摩肩接踵的赤冰国百姓中,就见一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一手点着那些拉着凤辇的骏马,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末了,只听见那名穿一身宽大华衣的赤冰国男子捂脸惊呼道:“十六匹!!我的个亲娘哎!居然整整十六匹马啊!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每一匹都比我府上那些马驹好太多了啊!”
“那就是皓月公主的辇车?!!那木头看着就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啊!”一名身型佝偻,穿着厚实灰布棉衣的老叟眯眼瞧着那顶大红色的金丝楠木凤辇,似问非问地如此道了一句。
“老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木头,可是名为‘金丝楠木’的木材!据小可所知,在咱们赤冰国,小小的一棵十年树龄的金丝楠木。都能卖到一千两白银呢!树龄越久的就越贵!瞧这燕国公主的辇车制造的精细程度,最少也得耗费个三四十棵金丝楠木的样子,而且棵棵都是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不论在什么地方,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于是,有赤冰国百姓惊惶道:“天呐!那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如果把那顶辇车换成白银,估计我这辈子都吃穿不尽了吧!”
“你想得美!就算人家燕国公主不坐了,就是拿去当柴火烧了也不会给你啊!”有人做白日梦,就有人破梦。
“连乘坐的辇车都如此奢侈华美,真不愧是燕国公主!”赤冰国百姓中,有人如此赞叹。
于是,就听见有人如此接了话:“是啊!能坐上如此华丽奢侈的辇车,燕国公主肯定是个美人儿,不然就太糟践这么奢侈的辇车了。”言辞之间。竟有惋惜之意。
“你们还别说,我可听说了,燕国这位嫁到咱们赤冰国来,给咱们那位太子做太子妃的公主,可是那燕国最受宠的公主,叫什么月来着的。反正她可漂亮了,听说是咱们天成大陆上如今最漂亮的公主了。”有一名穿一身利落胡服的年轻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顶离她越来越近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她眼中除了羡慕,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嫉妒。
“哎呀!刚才风把辇车边上垂挂的红纱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燕国公主了!!她真的好美啊!!要是我家媳妇儿有这么漂亮就好了!”伴随着这一嗓子,前来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更加沸腾了——
“你可得了吧!要是你家媳妇儿有一国公主那么漂亮。还轮得到你娶回家去啊!”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嗤笑的声音。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声音。
“癞蛤蟆怎么了!至少我还是个正常人!哪像咱们那位……”这是那名说他瞧见了燕清秋容貌的赤冰国百姓反驳的声音。
“我说小李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家媳妇儿守寡!”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意有所指的声音。
“不过小李子到也没说错,这么漂亮的燕国公主就这么嫁给了咱们那位太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扼腕叹息的声音。
“你可惜有个球用!难道你也想娶她不成!”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不屑嗤笑的声音。
“我到是想啊!人燕国公主不能同意啊!”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憨笑的声音。
“哈哈哈……这也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哈哈嘲笑的声音。
“就是啊!你们两个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是一名赤冰国百姓附和的嘲笑声。
“我就是想想,想想又不犯法……”这是那名扼腕叹息的赤冰国百姓辩驳的声音……
在一片赤冰国百姓们激烈高亢的议论声中,就见牵着黑色骏马走在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官员们后面的欧阳烨默然扫视了一圈西直门街道两旁围观的赤冰国百姓们。然后,就见欧阳烨铁青着脸色,如是朝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咬牙道:“杨阁老,萧将军,我们还是快些进宫去吧!以免让贵国陛下久等!”
当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官员们领着以欧阳烨为首的一行燕国送亲人等,经由西直门进入怀安城内时,一如当初燕清秋由燕国京都东林城出嫁时一样,赤冰国百姓们同样夹道围观,以至即便此刻是傍晚时分,天色将黑未黑之际,仍旧达到了万人空巷之盛况。
然而,虽然赤冰国的百姓们同样人人都在议论着关于燕国皓月公主的美貌,可是即便是最粗枝大叶的欧阳烨,连他也听得出,那些围观于街道两旁的赤冰国百姓们,对于燕清秋这个即将成为他们赤冰国太子妃的燕国公主,他们只有好奇和旖念,根本没有半分燕国百姓们对燕清秋的那种崇敬之意。
于是,当那些赤冰国百姓们的言词越来越不堪入耳时,欧阳烨只能忍着怒意,如此催促着与他并肩而行的杨忠勇与萧直加快了赶往赤冰国皇宫的步伐……
是夜。夜幕深沉。无星月之夜。
赤冰国皇宫前朝。正阳殿。
身为赤冰国的君主,炎武蓝的坐席自然是在正对着殿门的,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
金碧辉煌的九龙宝座上,穿一身明黄色朝服,朝服上绣着龙纹、火、云等图案,腰系同色绣龙纹宽腰带的炎武蓝独坐其上。
炎武蓝身前那张罩着明黄色缎面桌布的长方形桌案上,摆着一应山珍海味与美酒。而炎武蓝身边除了两名近身伺候,为他斟酒布菜的宦人,那高高的汉白玉九阶之上再无他人。
九阶之下,是端坐在那一张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赤冰国的一众文武百官。
但见九阶之下的左侧,是穿着红袍的文官。入目所及,一片红映映的色彩,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若是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文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之位的杨阁老——杨忠勇。
但今夜,这张食案之后所坐之人,却是头一遭将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赤冰国当朝太子——炎子明!
炎子明下首,才是穿一身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官袍的杨忠勇。
而九阶之下的右侧,是穿着卸了佩剑兵刃的青甲武官。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即便身处这灯火通明的正阳殿内,依旧是那般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而平日里,这种筵席之上,坐在武官之首的那张朱漆食案之后的,自然当是身居从一品忠义大将军之位的萧将军——萧直。
但今夜,为了彰显赤冰国的礼数周全之风,这张朱漆食案之后所坐之人,便换成了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同样卸了腰间佩剑的燕国送亲使臣,身居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位的——欧阳烨。
欧阳烨下首,才是穿一身漆黑甲胄的萧直。(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人心叵测1
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内,因为先前上官媚与陈玉华的那番斗法,暖阁内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因不想无端地惹祸上身,是以大家基本上都是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的。
又因为在赤冰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宫廷筵席若是男女分席而食,那么六宫女眷的筵席,便要比前朝男子的筵席晚半个时辰才能开始。
于是,这种勘称诡异的静默状态,一直持续到那名前来传膳的粉衣宫女踏进左暖阁的殿门,朝着暖阁内的一众神色各异的宫妃们盈盈一福身,语气软糯地道了一句“禀报各位娘娘们,筵席已经安排妥当,请各位娘娘们入席”才慢慢消弭。
“知道了,下去吧!”高坐在金丝楠木宝座之上的上官媚闻言,不置可否地轻轻一挥手,那名粉衣宫女便十分自觉地低头一福身,默默地退出了左暖阁的殿门。
但是,在那名粉衣宫女退出左暖阁后,上官媚却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她那张上等金丝楠木宝座上,丝毫没有率先起身,带领一众宫妃们前去饮宴的意思。
身份最高贵的皇后娘娘不动如山,地位仅次于皇后之尊的皇贵妃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在座的一众宫妃们瞬间就苦了一张脸。
时间,在在座的一众宫妃们的各种腹诽之下缓缓流逝。即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谁也不敢冒着不敬之罪,在皇后和皇贵妃之前率先站起身。
忽而,就见上官媚目光幽幽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而后,一众宫妃们便听见上官媚如此笑道:“先前本宫与皇贵妃说话时,众位妹妹似乎比以往要沉默不少,可本宫却瞧见……”
话音倏然一顿,就见上官媚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双眸,默然不语地站在暖阁中的那道大红色身影。
感觉到正对着她的方向,传来一道慑人的目光。一直静默而立的燕清秋心内一凛,但燕清秋十分乖巧地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垂得更低了些。
见一直站着不动,即便被人忽略。也没有丝毫怨言的燕清秋,在她的视线之下又将脸垂得更低下了些,上官媚便收回了她落在燕清秋身上的视线,而后,她继续笑容温和地笑道:“有些妹妹似乎对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很是感兴趣。时不时地就要偷眼儿打量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呢!”
上官媚此话一出,在座的一众宫妃们有几人的背脊瞬间便僵直了……
“想必众位妹妹如此频繁地打量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的。眼下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待会上了筵席,本宫希望众位妹妹有什么话千万别藏着掖着,无论想到什么,都当面说出来比较好。不然啊,等过了今夜,众位妹妹们可就没有那个机会了。”上官媚似乎并未察觉到那几名宫妃的不对劲儿,只依旧保持一脸温和笑意地朝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如此笑语。
倘若上官媚不说这话。待会儿上了筵席,一众宫妃们也许还真有忍不住心中好奇的,会大着胆子去问上一问,可偏偏上官媚此时说出这么一番意味不明的话来,反倒让那些心有好奇的宫妃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就在这档口,就见金丝楠木宝座之下,一道水绿色身影盈盈站起,紧接着,一道淡漠却清越的声音徐徐传入了暖阁内在场众人的耳中:“既然连皇后姐姐都如此说了,又碰巧妹妹的确对这位来自燕国的公主殿下好奇得紧。如此,妹妹我可就真要把握好机会,认真问一问咱们这位未来太子妃了啊!”
那厢端坐在金丝楠木宝座上的上官媚闻言,眼中有狠厉之色一闪而逝。但当上官媚看向那说话之人时,上官媚却只满面笑容地对那说话之人道了一字:“好。”
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惊,几乎全体十分有默契地抬眼看向了说话之人。然后,在座的一众宫妃们更是惊讶了——那说话之人,竟然、竟然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自扫门前雪的德妃——莫文兰!!!
* *
临近子夜。外面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得让人害怕。
赤冰国皇宫一角的玉秀宫。
因为这座玉秀宫往日是座空置的宫殿,直到最近,才被奉旨清理的宫人们清理出来,给燕国公主这一行女眷暂住,是以,玉秀宫内的布置陈设是相当简约的。不过,毕竟是皇宫里使用的物件,那些布置陈设用料的奢侈精贵程度自是不用说的。
而此刻,万籁俱寂的玉秀宫内的一座殿宇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这静悄悄的黑夜中,就见一抹绛红色的身影轻轻推开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殿宇的殿门,迈步而入。
在高悬着的明亮的烛火下,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一路穿殿而过,最终,玉荣夫人来到了燕清秋所居住的那间寝殿的殿门前。
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面前那扇紧闭着,白纱后面透出一片光亮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玉荣夫人如是柔声问道:“公主殿下,您安寝了吗?”
玉荣夫人也不说让燕清秋来给她将殿门打开的话,如此问了一句,玉荣夫人就静静地站在灯火明亮的殿门前等着。
玉荣夫人知道,若是燕清秋此时尚未睡下,自然会来给她开门的。
果不出玉荣夫人所料,不多时,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玉荣夫人抬眼瞧过去,却见依旧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的燕清秋正站在殿门后,只是燕清秋已经取下了那顶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三千青丝十分随意地披散着。
玉荣夫人见状,习惯性地朝燕清秋抿唇一笑,主动柔声解释道:“公主殿下,我刚安排完随行宫女们的住所,返回我自己的住所时,远远瞧见公主殿下这里的灯火还亮着,便过来瞧一下。”话音一转,玉荣夫人语带关切地问道:“公主殿下,已近子夜,为何还不安寝呢?”
燕清秋闻言,却是蹙眉抿唇,面色似有犹豫,不过转瞬便见燕清秋稍微侧身,一抬手,却是朝玉荣夫人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玉荣夫人见状,知道燕清秋许是有事想与她谈谈,玉荣夫人便也不与燕清秋客套,直接迈步踏进了燕清秋所住的这间寝殿。
踏入殿中后,玉荣夫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环视殿内的布置陈设,好在玉荣夫人入目所及,该有的布置陈设应有尽有,且用料都是上等的。尤其是内殿中央的空地上,还烧着两个银炭火炉,便是如此远远地瞧着那猩红色的炭火,玉荣夫人也是觉得身上暖融融的。
见状,玉荣夫人便稍微安了心。
就在玉荣夫人打量这间寝殿内的布置陈设时,燕清秋已经合上了殿门,且动作迅捷地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在外殿的茶桌边坐下了。
燕清秋拿出来的这套文房四宝,还是燕清秋此番特意随着她那些嫁妆,一并从燕国带过来的,是当年燕清秋幼年初学文墨时,燕昌帝燕天特意命燕国的能工巧匠为燕清秋精心打造的。
说来也是嘲讽,这套原本用来学习文墨的文房四宝,最终竟变成了燕清秋与他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
不过细说起来,这一套文房四宝,每一样都是燕天花了心思的:笔杆、砚台均是用上等墨玉打造的。笔杆上镶嵌的毛,是用的燕国北部荒原里,极为罕见的雪狼的毛。纸是用的掺了蚕丝做成的帛纸。墨条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成的上等金墨。
若说这么一套精心打造,堪称独一无二的文房四宝不值钱、不贵重,那自然是无人相信的假话。可若说值钱、贵重,对于燕清秋这等受宠,几乎要什么有什么的一国公主而言,其实真的不值几个钱,更加贵重不到哪里去。
但是!!因为这套文房四宝,是燕清秋的父皇燕天花了不少心思命能工巧匠做出来,送给燕清秋的学文之礼,后又变成了燕清秋与他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而燕清秋此番远嫁来赤冰国,也许她的余生都将在这赤冰国度过,因此,燕清秋才将之一并带来了赤冰国。
那厢的玉荣妇人蓦然瞧见那套摆在茶桌上,可谓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文房四宝,玉荣夫人顿觉心中微涩。但是玉荣夫人知道,她此时不能表现出丝毫难过之情,否则,只能让燕清秋无端地难受……
于是,玉荣夫人一言不发地迈步来到了茶桌边,但玉荣夫人没有挑位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燕清秋身侧后方,不出半步远的位置站着。因为,只有站在这个位置,玉荣夫人才能最方便快捷地看见坐在她身前的燕清秋写了些什么!
观之燕清秋,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身侧后方有人站着的情况,因为燕清秋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异议。(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人心叵测2
请原谅小墨,因为小墨食言了,这一章又坑了= =
再次提示:昨天的两章内容已经修改了
今天小墨咬牙写了三章出来,实在是写不出第四章了,请允许小墨明天修改内容!
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内,因为先前上官媚与陈玉华的那番斗法,暖阁内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因不想无端地惹祸上身,是以大家基本上都是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的。
又因为在赤冰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宫廷筵席若是男女分席而食,那么六宫女眷的筵席,便要比前朝男子的筵席晚半个时辰才能开始。
于是,这种勘称诡异的静默状态,一直持续到那名前来传膳的粉衣宫女踏进左暖阁的殿门,朝着暖阁内的一众神色各异的宫妃们盈盈一福身,语气软糯地道了一句“禀报各位娘娘们,筵席已经安排妥当,请各位娘娘们入席”才慢慢消弭。
“知道了,下去吧!”高坐在金丝楠木宝座之上的上官媚闻言,不置可否地轻轻一挥手,那名粉衣宫女便十分自觉地低头一福身,默默地退出了左暖阁的殿门。
但是,在那名粉衣宫女退出左暖阁后,上官媚却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她那张上等金丝楠木宝座上,丝毫没有率先起身,带领一众宫妃们前去饮宴的意思。
身份最高贵的皇后娘娘不动如山,地位仅次于皇后之尊的皇贵妃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在座的一众宫妃们瞬间就苦了一张脸。
时间,在在座的一众宫妃们的各种腹诽之下缓缓流逝。即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谁也不敢冒着不敬之罪,在皇后和皇贵妃之前率先站起身。
忽而,就见上官媚目光幽幽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而后,一众宫妃们便听见上官媚如此笑道:“先前本宫与皇贵妃说话时,众位妹妹似乎比以往要沉默不少。可本宫却瞧见……”
话音倏然一顿,就见上官媚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双眸,默然不语地站在暖阁中的那道大红色身影。
感觉到正对着她的方向,传来一道慑人的目光。一直静默而立的燕清秋心内一凛,但燕清秋十分乖巧地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垂得更低了些。
见一直站着不动,即便被人忽略,也没有丝毫怨言的燕清秋。在她的视线之下又将脸垂得更低下了些,上官媚便收回了她落在燕清秋身上的视线,而后,她继续笑容温和地笑道:“有些妹妹似乎对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很是感兴趣,时不时地就要偷眼儿打量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呢!”
上官媚此话一出,在座的一众宫妃们有几人的背脊瞬间便僵直了……
“想必众位妹妹如此频繁地打量本宫这位即将迎进门的儿媳,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的。眼下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待会上了筵席,本宫希望众位妹妹有什么话千万别藏着掖着,无论想到什么。都当面说出来比较好。不然啊,等过了今夜,众位妹妹们可就没有那个机会了。”上官媚似乎并未察觉到那几名宫妃的不对劲儿,只依旧保持一脸温和笑意地朝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如此笑语。
倘若上官媚不说这话,待会儿上了筵席,一众宫妃们也许还真有忍不住心中好奇的,会大着胆子去问上一问,可偏偏上官媚此时说出这么一番意味不明的话来,反倒让那些心有好奇的宫妃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就在这档口,就见金丝楠木宝座之下。一道水绿色身影盈盈站起,紧接着,一道淡漠却清越的声音徐徐传入了暖阁内在场众人的耳中:“既然连皇后姐姐都如此说了,又碰巧妹妹的确对这位来自燕国的公主殿下好奇得紧。如此,妹妹我可就真要把握好机会,认真问一问咱们这位未来太子妃了啊!”
那厢端坐在金丝楠木宝座上的上官媚闻言,眼中有狠厉之色一闪而逝,但当上官媚看向那说话之人时,上官媚却只满面笑容地对那说话之人道了一字:“好。”
在座的一众宫妃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惊。几乎全体十分有默契地抬眼看向了说话之人。然后,在座的一众宫妃们更是惊讶了——那说话之人,竟然、竟然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自扫门前雪的德妃——莫文兰!!!
* *
临近子夜。外面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得让人害怕。
赤冰国皇宫一角的玉秀宫。
因为这座玉秀宫往日是座空置的宫殿,直到最近,才被奉旨清理的宫人们清理出来,给燕国公主这一行女眷暂住,是以,玉秀宫内的布置陈设是相当简约的。不过,毕竟是皇宫里使用的物件,那些布置陈设用料的奢侈精贵程度自是不用说的。
而此刻,万籁俱寂的玉秀宫内的一座殿宇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这静悄悄的黑夜中,就见一抹绛红色的身影轻轻推开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殿宇的殿门,迈步而入。
在高悬着的明亮的烛火下,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一路穿殿而过,最终,玉荣夫人来到了燕清秋所居住的那间寝殿的殿门前。
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面前那扇紧闭着,白纱后面透出一片光亮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玉荣夫人如是柔声问道:“公主殿下,您安寝了吗?”
玉荣夫人也不说让燕清秋来给她将殿门打开的话,如此问了一句,玉荣夫人就静静地站在灯火明亮的殿门前等着。
玉荣夫人知道,若是燕清秋此时尚未睡下,自然会来给她开门的。
果不出玉荣夫人所料,不多时,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玉荣夫人抬眼瞧过去,却见依旧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的燕清秋正站在殿门后,只是燕清秋已经取下了那顶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三千青丝十分随意地披散着。
玉荣夫人见状,习惯性地朝燕清秋抿唇一笑,主动柔声解释道:“公主殿下,我刚安排完随行宫女们的住所,返回我自己的住所时,远远瞧见公主殿下这里的灯火还亮着,便过来瞧一下。”话音一转,玉荣夫人语带关切地问道:“公主殿下,已近子夜,为何还不安寝呢?”
燕清秋闻言,却是蹙眉抿唇,面色似有犹豫,不过转瞬便见燕清秋稍微侧身,一抬手,却是朝玉荣夫人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玉荣夫人见状,知道燕清秋许是有事想与她谈谈,玉荣夫人便也不与燕清秋客套,直接迈步踏进了燕清秋所住的这间寝殿。
踏入殿中后,玉荣夫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环视殿内的布置陈设,好在玉荣夫人入目所及,该有的布置陈设应有尽有,且用料都是上等的。尤其是内殿中央的空地上,还烧着两个银炭火炉,便是如此远远地瞧着那猩红色的炭火,玉荣夫人也是觉得身上暖融融的。
见状,玉荣夫人便稍微安了心。
就在玉荣夫人打量这间寝殿内的布置陈设时,燕清秋已经合上了殿门,且动作迅捷地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在外殿的茶桌边坐下了。
燕清秋拿出来的这套文房四宝,还是燕清秋此番特意随着她那些嫁妆,一并从燕国带过来的,是当年燕清秋幼年初学文墨时,燕昌帝燕天特意命燕国的能工巧匠为燕清秋精心打造的。
说来也是嘲讽,这套原本用来学习文墨的文房四宝,最终竟变成了燕清秋与他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
不过细说起来,这一套文房四宝,每一样都是燕天花了心思的:笔杆、砚台均是用上等墨玉打造的。笔杆上镶嵌的毛,是用的燕国北部荒原里,极为罕见的雪狼的毛。纸是用的掺了蚕丝做成的帛纸。墨条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成的上等金墨。
若说这么一套精心打造,堪称独一无二的文房四宝不值钱、不贵重,那自然是无人相信的假话。可若说值钱、贵重,对于燕清秋这等受宠,几乎要什么有什么的一国公主而言,其实真的不值几个钱,更加贵重不到哪里去。
但是!!因为这套文房四宝,是燕清秋的父皇燕天花了不少心思命能工巧匠做出来,送给燕清秋的学文之礼,后又变成了燕清秋与他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而燕清秋此番远嫁来赤冰国,也许她的余生都将在这赤冰国度过,因此,燕清秋才将之一并带来了赤冰国。
那厢的玉荣妇人蓦然瞧见那套摆在茶桌上,可谓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文房四宝,玉荣夫人顿觉心中微涩。但是玉荣夫人知道,她此时不能表现出丝毫难过之情,否则,只能让燕清秋无端地难受……
于是,玉荣夫人一言不发地迈步来到了茶桌边,但玉荣夫人没有挑位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燕清秋身侧后方,不出半步远的位置站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人心叵测3
灯火通明的玉秀宫寝殿的外殿中,只听见玉荣夫人嗓音柔和地说着:“待过了明日,公主殿下便会成为这赤冰国煦太子的正妃,届时,公主殿下就是煦太子的结发妻子,是这赤冰国的当朝太子正妃!如此显眼的身份地位,可不是能随便出事的。
上官皇后就算心里不喜欢公主殿下,面子上,上官皇后也会将公主殿下保护无虞的。若是公主殿下成为太子妃后有何闪失,最麻烦的,还是那位上官皇后。想来,上官皇后应当不愿意再如此大张旗鼓地,为煦太子重新择一位‘合格’的太子妃了。”
那厢的燕清秋闻言,略微思索了一阵,良久后才将那张写满了字的帛纸换了一张新的,而后,燕清秋提笔蘸墨,唇瓣带笑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荣姨的话秋儿虽不是特别明白,不过秋儿相信,荣姨说的话,定然是不会错的。
瞧见这一段话,玉荣夫人顿觉心内暖融融的,如同春风拂过一般。
燕清秋虽贵为燕国公主,却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在玉荣夫人眼中,燕清秋就是她的女儿!尤其,在章绯若出事后,燕清秋成为了玉荣夫人内心唯一的慰藉,每当看着燕清秋,玉荣夫人就仿佛看见了她的独女章绯若一样。
如今,得知她一心疼爱的“女儿”如此信任她,对她的话毫不怀疑,玉荣夫人如何能不觉得内心温暖呢?
须臾,玉荣夫人收敛起内心的高兴,继续往下看燕清秋写的字。
却见燕清秋如是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不过,荣姨,难道您没有发觉,今夜在赤冰国皇后的怡馨宫中,有一位赤冰国当朝皇上的妃子,其实是在帮衬着秋儿的吗?
燕清秋写完最后一字,便含笑回眸看向玉荣夫人,那双月眸中。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笑意。
站在燕清秋身后的玉荣夫人见状,心知燕清秋这是有意想考考她,于是,玉荣夫人当真兀自蹙眉想起了燕清秋字中的那位妃子——会是谁呢?
许久后。就见玉荣夫人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但许是因为不确定,只听得玉荣夫人疑惑道:“莫非公主殿下说的那人……是那位莫德妃娘娘?那位身居赤冰国当朝四妃之首,德妃之位的——莫文兰?”
耳听着玉荣夫人竟说得如此详尽,燕清秋笑着朝玉荣夫人点了点头。
玉荣夫人见状。知道她不仅猜中了,还猜得十分准确。
是以,玉荣夫人回以燕清秋一抹温和的浅笑,笑问看着她的燕清秋:“公主殿下为何会觉得那位莫德妃是在帮衬着公主殿下呢?”
燕清秋闻言,笑着回眸,换帛纸,提笔、蘸墨,唇瓣仍旧带笑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对于此问,其实秋儿也想不明白。不过,荣姨可还记得。今夜的筵席开始前,莫德妃娘娘曾当着那些赤冰国当朝皇上妃子们的面,放言说要认真地问问秋儿?
玉荣夫人见字,兀自点头,完全没在意背对着她坐在茶桌前的燕清秋压根不会瞧见她是何种反应。
而后,只听见玉荣夫人似心有余悸地说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时我这一颗心,可是因为莫德妃那番话,从筵席开始一直悬到筵席结束呢!好在一直无事。”
想起今夜那场“鸿门宴”,即便最后燕清秋平安度过了,可玉荣夫人仍旧觉得一颗心似乎又悬了起来。
那厢的燕清秋闻言。将手中的毫笔蘸了墨汁后,继续在她身前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莫德妃娘娘的确那般说了,当时秋儿也如荣姨一般,也为此而悬起了一颗心。可是。真到了席间,莫德妃娘娘却只是独自为秋儿介绍那些在场的妃子们的身份背景,完全没有与秋儿交谈的意思。一直到筵席结束,莫德妃娘娘都没有与秋儿真正的说上一句话,问秋儿一个问题!不止如此,因为莫德妃娘娘与秋儿同席的关系。就连陈皇贵妃几次想找秋儿谈话,都没有找到机会。
瞧见燕清秋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一大通,玉荣夫人了然一笑,柔声发问:“原来公主殿下一直不曾安寝,却是为了此事?”
燕清秋点头,手中毫笔从帛纸上刷刷划过:秋儿分明是第一次与那位莫德妃娘娘相见,就连秋儿都感觉得到,莫德妃娘娘为人兴情寡淡得紧。可是莫德妃娘娘今夜却处处都在帮衬着秋儿,因此秋儿才怎么也想不通。
瞧着燕清秋那大红色的单薄身影,玉荣夫人唇瓣的笑意忽然有些难以为继——这个孩子,除了有个让燕国众人艳羡的好出身,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啊!
在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声中,只听见玉荣夫人如此柔声安抚燕清秋:“公主殿下暂且先放宽心,虽然我也想不通与我们素未谋面的莫德妃,为何会第一次相见就帮着公主殿下,但就今夜的情形来看,莫德妃应当是个好人。无论莫德妃日后是否还会再帮衬着公主殿下,今夜莫德妃帮衬公主殿下的恩情,却是要记住的。”
燕清秋点头,神色认真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秋儿明白的。
站在燕清秋身后的玉荣夫人见字,亦是微微点头,然而玉荣夫人再开口,却换了一个话题,是她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敢问的话题:“公主殿下,过了明日,就是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煦太子大婚的日子了,公主殿下……害怕吗?”
燕清秋闻言,却是满面疑惑地回眸看了她身后的玉荣夫人一眼,而后,燕清秋再度回眸,于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荣姨,秋儿不明白您的意思,秋儿为何要害怕?
抿唇,玉荣夫人如是斟酌着言词地道:“因为一旦过了明日,公主殿下就将被冠以‘炎’姓,不再是燕国独一无二的皓月公主了。”
根本没有犹豫,玉荣夫人话音刚落,燕清秋便提笔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荣姨,难道您忘记之前您曾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公主殿下,您永远是我燕国荣宠不衰的皓月公主”的话了吗?再则,若是秋儿害怕,那当日雪停之后,秋儿就不会那般坚定地要烨哥哥带领大家冒着性命之危地赶路了。只要秋儿说一句不愿意,即便是一直拖到大婚之日都下不了山道,烨哥哥也只能等着积雪慢慢消融。但是秋儿选择不顾雪后山道险峻,冒着性命之危赶路,就足以表明秋儿的心迹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清秋写完这一长串字,玉荣夫人沉默了。
良久后,玉荣夫人才叹道:“公主殿下,不要怨皇上与皇后娘娘。”
就见燕清秋闻言,回眸朝玉荣夫人报以安慰一笑,而后,燕清秋收回视线,提笔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无比认真地写到:荣姨,您多虑了。秋儿并非那般不懂事的孩子,父皇与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秋儿着想,秋儿明白的。
见燕清秋能如此作想,玉荣夫人内心是欣慰的。
须臾,就见玉荣夫人抿唇,面有犹豫之色,但终究,玉荣夫人还是对燕清秋柔声道:“公主殿下,您虽生来便是被皇上与皇后娘娘捧在掌心里疼爱的至宝,但是公主殿下也当深有体会‘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待后日,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后,我最多继续在赤冰国逗留一月,一月期满之后,万事就都只能靠公主殿下自己承担了。”
燕清秋点头,一笔一划地写得极其认真:荣姨且放心,往后的路该如何走,秋儿明白的。
玉荣夫人见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公主殿下自幼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即便当初听说皇上与皇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您远嫁赤冰国,公主殿下也没有丝毫怨言,只安安静静地接受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安排。”
燕清秋垂眸,掩下了眸中神色,默然蘸墨于帛纸上写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儿没理由不遵从父皇与母后的安排。
玉荣夫人见字,却是抬手从后面扶住了燕清秋的双肩。
双肩被人扶住,燕清秋搁下手中毫笔,回眸看向玉荣夫人,一双澄澈的月眸中,是无法掩饰的疑惑。
只见玉荣夫人面有郁色地与燕清秋四目相对,须臾,只听得玉荣夫人如此叹道:“正是因为公主殿下如此乖巧懂事,一心为身边之人着想,我才更加担心啊!前段时间,我们被大雪困在山中的时候,公主殿下夜夜都要过了子夜才肯安寝,我心知那是因为公主殿下此番远嫁赤冰国,或许他日将再无缘踏足故土,公主殿下心中对故国难舍,这才如此。可是公主殿下啊……正因为您如此默然地承受着一切,我才会为公主殿下担心,为公主殿下心疼啊!”
燕清秋闻言,虽一时间亦是心有凄然,可燕清秋是个宁愿她自己独自难受,也不愿意身边的人为她难受的人。
但燕清秋不知道她该如何做,才能安抚忧郁的玉荣夫人,于是,燕清秋微微侧身,抬手,轻轻搂住了玉荣夫人的腰身。
被叹息不止的玉荣夫人轻轻搂进怀中的那刻,燕清秋闭目抿唇,嫣然浅笑——
有如此疼爱她的长辈在,此生足矣!哪怕来日是刀山火海,她也心无所惧!!(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记忆深处1
今天小墨白天陪一只工作时差点将自己的手剁掉的猪去医院了,所以……这一章小墨是用来坑的
灯火通明的玉秀宫寝殿的外殿中,只听见玉荣夫人嗓音柔和地说着:“待过了明日,公主殿下便会成为这赤冰国煦太子的正妃,届时,公主殿下就是煦太子的结发妻子,是这赤冰国的当朝太子正妃!如此显眼的身份地位,可不是能随便出事的。
上官皇后就算心里不喜欢公主殿下,面子上,上官皇后也会将公主殿下保护无虞的。若是公主殿下成为太子妃后有何闪失,最麻烦的,还是那位上官皇后。想来,上官皇后应当不愿意再如此大张旗鼓地,为煦太子重新择一位‘合格’的太子妃了。”
那厢的燕清秋闻言,略微思索了一阵,良久后才将那张写满了字的帛纸换了一张新的,而后,燕清秋提笔蘸墨,唇瓣带笑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荣姨的话秋儿虽不是特别明白,不过秋儿相信,荣姨说的话,定然是不会错的。
瞧见这一段话,玉荣夫人顿觉心内暖融融的,如同春风拂过一般。
燕清秋虽贵为燕国公主,却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在玉荣夫人眼中,燕清秋就是她的女儿!尤其,在章绯若出事后,燕清秋成为了玉荣夫人内心唯一的慰藉,每当看着燕清秋,玉荣夫人就仿佛看见了她的独女章绯若一样。
如今,得知她一心疼爱的“女儿”如此信任她,对她的话毫不怀疑,玉荣夫人如何能不觉得内心温暖呢?
须臾,玉荣夫人收敛起内心的高兴,继续往下看燕清秋写的字。
却见燕清秋如是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不过,荣姨,难道您没有发觉,今夜在赤冰国皇后的怡馨宫中,有一位赤冰国当朝皇上的妃子。其实是在帮衬着秋儿的吗?
燕清秋写完最后一字,便含笑回眸看向玉荣夫人,那双月眸中,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笑意。
站在燕清秋身后的玉荣夫人见状。心知燕清秋这是有意想考考她,于是,玉荣夫人当真兀自蹙眉想起了燕清秋字中的那位妃子——会是谁呢?
许久后,就见玉荣夫人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但许是因为不确定。只听得玉荣夫人疑惑道:“莫非公主殿下说的那人……是那位莫德妃娘娘?那位身居赤冰国当朝四妃之首,德妃之位的——莫文兰?”
耳听着玉荣夫人竟说得如此详尽,燕清秋笑着朝玉荣夫人点了点头。
玉荣夫人见状,知道她不仅猜中了,还猜得十分准确。
是以,玉荣夫人回以燕清秋一抹温和的浅笑,笑问看着她的燕清秋:“公主殿下为何会觉得那位莫德妃是在帮衬着公主殿下呢?”
燕清秋闻言,笑着回眸,换帛纸,提笔、蘸墨。唇瓣仍旧带笑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对于此问,其实秋儿也想不明白。不过,荣姨可还记得,今夜的筵席开始前,莫德妃娘娘曾当着那些赤冰国当朝皇上妃子们的面,放言说要认真地问问秋儿?
玉荣夫人见字,兀自点头,完全没在意背对着她坐在茶桌前的燕清秋压根不会瞧见她是何种反应。
而后,只听见玉荣夫人似心有余悸地说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时我这一颗心,可是因为莫德妃那番话。从筵席开始一直悬到筵席结束呢!好在一直无事。”
想起今夜那场“鸿门宴”,即便最后燕清秋平安度过了,可玉荣夫人仍旧觉得一颗心似乎又悬了起来。
那厢的燕清秋闻言,将手中的毫笔蘸了墨汁后。继续在她身前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莫德妃娘娘的确那般说了,当时秋儿也如荣姨一般,也为此而悬起了一颗心。可是,真到了席间,莫德妃娘娘却只是独自为秋儿介绍那些在场的妃子们的身份背景,完全没有与秋儿交谈的意思。一直到筵席结束。莫德妃娘娘都没有与秋儿真正的说上一句话,问秋儿一个问题!不止如此,因为莫德妃娘娘与秋儿同席的关系,就连陈皇贵妃几次想找秋儿谈话,都没有找到机会。
瞧见燕清秋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一大通,玉荣夫人了然一笑,柔声发问:“原来公主殿下一直不曾安寝,却是为了此事?”
燕清秋点头,手中毫笔从帛纸上刷刷划过:秋儿分明是第一次与那位莫德妃娘娘相见,就连秋儿都感觉得到,莫德妃娘娘为人兴情寡淡得紧。可是莫德妃娘娘今夜却处处都在帮衬着秋儿,因此秋儿才怎么也想不通。
瞧着燕清秋那大红色的单薄身影,玉荣夫人唇瓣的笑意忽然有些难以为继——这个孩子,除了有个让燕国众人艳羡的好出身,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啊!
在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声中,只听见玉荣夫人如此柔声安抚燕清秋:“公主殿下暂且先放宽心,虽然我也想不通与我们素未谋面的莫德妃,为何会第一次相见就帮着公主殿下,但就今夜的情形来看,莫德妃应当是个好人。无论莫德妃日后是否还会再帮衬着公主殿下,今夜莫德妃帮衬公主殿下的恩情,却是要记住的。”
燕清秋点头,神色认真地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秋儿明白的。
站在燕清秋身后的玉荣夫人见字,亦是微微点头,然而玉荣夫人再开口,却换了一个话题,是她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敢问的话题:“公主殿下,过了明日,就是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煦太子大婚的日子了,公主殿下……害怕吗?”
燕清秋闻言,却是满面疑惑地回眸看了她身后的玉荣夫人一眼,而后,燕清秋再度回眸,于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写到:荣姨,秋儿不明白您的意思,秋儿为何要害怕?
抿唇,玉荣夫人如是斟酌着言词地道:“因为一旦过了明日,公主殿下就将被冠以‘炎’姓,不再是燕国独一无二的皓月公主了。”
根本没有犹豫,玉荣夫人话音刚落,燕清秋便提笔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如此写到:荣姨,难道您忘记之前您曾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公主殿下,您永远是我燕国荣宠不衰的皓月公主”的话了吗?再则,若是秋儿害怕,那当日雪停之后,秋儿就不会那般坚定地要烨哥哥带领大家冒着性命之危地赶路了。只要秋儿说一句不愿意,即便是一直拖到大婚之日都下不了山道,烨哥哥也只能等着积雪慢慢消融。但是秋儿选择不顾雪后山道险峻,冒着性命之危赶路,就足以表明秋儿的心迹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清秋写完这一长串字,玉荣夫人沉默了。
良久后,玉荣夫人才叹道:“公主殿下,不要怨皇上与皇后娘娘。”
就见燕清秋闻言,回眸朝玉荣夫人报以安慰一笑,而后,燕清秋收回视线,提笔在那一叠花白的帛纸上无比认真地写到:荣姨,您多虑了。秋儿并非那般不懂事的孩子,父皇与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秋儿着想,秋儿明白的。
见燕清秋能如此作想,玉荣夫人内心是欣慰的。
须臾,就见玉荣夫人抿唇,面有犹豫之色,但终究,玉荣夫人还是对燕清秋柔声道:“公主殿下,您虽生来便是被皇上与皇后娘娘捧在掌心里疼爱的至宝,但是公主殿下也当深有体会‘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待后日,公主殿下与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后,我最多继续在赤冰国逗留一月,一月期满之后,万事就都只能靠公主殿下自己承担了。”
燕清秋点头,一笔一划地写得极其认真:荣姨且放心,往后的路该如何走,秋儿明白的。
玉荣夫人见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公主殿下自幼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即便当初听说皇上与皇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您远嫁赤冰国,公主殿下也没有丝毫怨言,只安安静静地接受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安排。”
燕清秋垂眸,掩下了眸中神色,默然蘸墨于帛纸上写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儿没理由不遵从父皇与母后的安排。
玉荣夫人见字,却是抬手从后面扶住了燕清秋的双肩。
双肩被人扶住,燕清秋搁下手中毫笔,回眸看向玉荣夫人,一双澄澈的月眸中,是无法掩饰的疑惑。
只见玉荣夫人面有郁色地与燕清秋四目相对,须臾,只听得玉荣夫人如此叹道:“正是因为公主殿下如此乖巧懂事,一心为身边之人着想,我才更加担心啊!前段时间,我们被大雪困在山中的时候,公主殿下夜夜都要过了子夜才肯安寝,我心知那是因为公主殿下此番远嫁赤冰国,或许他日将再无缘踏足故土,公主殿下心中对故国难舍,这才如此。可是公主殿下啊……正因为您如此默然地承受着一切,我才会为公主殿下担心,为公主殿下心疼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记忆深处2
因为前段时间,在清心殿后殿中,炎子明那般类似表白的言行,以至于这段时日里冷晴在面对炎子明的时候,冷晴总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
要么怎么说朋友之间产生恋情,即便之前再要好,在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要么两人顺利在一起,大家皆大欢喜;要么两人自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却极少有人能继续坦然地做朋友的呢?
只因为那层窗户纸捅破后,无论是告白的那人,还是被告白的那人,大家都会觉得抹不开那个面子了啊!两人见了面,总有一方会觉得尴尬、不自在,于是渐渐地就连原本的友谊也断掉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宁愿可望而不可得地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不愿意为了那个几乎可谓渺茫的成功率而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原因。
当然了,冷晴是个开明的人,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钻牛角尖,和炎子明闹个老死不相往来。冷晴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是做不成恋人罢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况且,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等到了多年以后,如今觉得再难堪、难受的事,都会变成过去。能成为过去的过去,就能过去!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话说回来,冷晴对炎子明虽无男女之情,只有朋友之谊,可当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被捅破后,冷晴再与炎子明相处时会觉得尴尬,却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冷晴只是关上了心门,摒弃了男女之情,却没有摒弃人最基本的感情。
其实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沉淀,再加上前日的那一出闹剧,冷晴现今对炎子明的那种尴尬的感觉,早已消散得差不多了。对于现在的冷晴而言,倘若要她与炎子明平常地相处交谈。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前两夜,冷晴虽是被迫与炎子明那厮同床而眠,冷晴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尴尬的,可今夜……
今夜炎子明竟然不声不响地就钻进了她冷晴的被窝!
虽说炎子明是和衣钻进被子里的。可冷晴身上却只穿着一套单薄的里衣啊!尤其是炎子明身上还带着满身酒气,那酒气重的,都足以将自认酒量还不错的冷晴熏晕过去了!
这老话说得好啊,酒后容易乱那什么的……这让曾经被毒发的炎子明袭击过一次的冷晴,如何还能继续保持淡定?!!
是以。根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情,炎子明如此不顾及男女大防的举动,惊得冷晴当场就炸了毛!几乎在炎子明躺在冷晴身边的那一瞬间,冷晴就如弹簧一般,从那张金丝楠木床上翻下了床。
当时冷晴那动作迅捷灵敏,身手矫健得,即便冷晴翻身下床时还隔着个躺在床外侧的炎子明,也丝毫不妨碍冷晴将那翻身下床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堪比猿猴!
对于冷晴如此逃命一样的行为,占了冷晴的床的炎子明不仅没有丝毫愧意。他竟还朝冷晴嗤笑了一声,而后便兀自盖好棉被,闭眼睡觉去了!
那之后,冷晴只能咬牙穿衣,将那张被她暖得暖烘烘的金丝楠木床,让给了炎子明那个死皮赖脸的混蛋!于是,炎子明再一次成功地鸠占了鹊巢。
再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幕——炎子明一脸安然地睡在左侧殿内殿里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冷晴斜斜地倚靠在榻上那张搁着一把梧桐木七弦琴的金丝楠木矮脚桌边,以手支额。一脸无奈地在榻边坐着的场景。
虽然如今已是五月,可在这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夜里的温度依旧低得可以。况且,连下了两日的雪今日才停歇。偏生今天白天还出了大太阳,将这几天的积雪晒得消融,如此融雪的天气,那就更冷了。
冷晴不过在这榻上坐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那原本暖融融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凉了下来。冷晴甚至觉得,她的手脚被冻得都有些不是她自己的了!
适时,就见冷晴被殿内的低温冷得打了个哆嗦,双手不自觉地抬起环抱住双臂,隔着厚厚的氅衣,冷晴搓了搓双臂,想借此让越渐冰凉的身体暖和些。但是,随即冷晴便发现,如同隔靴搔痒,她这样做的用处根本不大!
冷晴无奈,只能将视线落在了殿中央的那两个银炭火炉上,只是……原本指望着借炉火取暖的冷晴随即就失望了——那样微弱得只剩下星星点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炭火,看着简直就像垂暮的老者!!
再一次被殿内的低温冷得打了个哆嗦的冷晴,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起身离榻,朝着她对面那张金丝楠木床走了过去。
待冷晴拖沓着脚步地横穿过内殿走到那张金丝楠木床边,侧卧而睡的炎子明的睡颜,便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冷晴眼前。
炎子明醒着时就已经足够勾人心魄了,如今炎子明睡着了,更是让人瞧着移不开眼——
炎子明的半边右脸都埋进了阴影里,另半边左脸则暴露在烛光下。而炎子明那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照映下,呈现出一种如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色彩。
密而弯长的长眉,原本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略带弧度的线,浓而不密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在下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模糊的阴影。不太高挺的鼻梁,原本嘴角始终微微朝两边勾着显得似笑非笑的薄唇此刻紧紧抿着……
此刻的炎子明,卸去了白日里的伪装与警惕,就如同熟睡的三岁孩童一般毫无防备。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对于炎子明那张脸,冷晴的态度一直都是肯定的。即便眼下冷晴被炎子明毫无道理地霸占了床,冷晴却不得不承认,炎子明一个大男人居然长了一张如此祸国殃民、勾人夺魄的脸,简直让身为女子的她,都自愧不如啊!!
冷晴觉得,她那张脸若尚且能用诸如“好看、美丽、漂亮”等词汇来形容,那炎子明那张脸,就已经不能用这等勘称俗气的词汇来形容了,因为那样,反而会降低了炎子明那张脸的美貌!!
炎子明那张脸,简直勘称祸国殃民!若非要冷晴形容,冷晴只能说——炎子明貌比卫玠!
史书上说,卫玠是古代四大美男之一,容貌俊美,风采极佳,为众人所仰慕。
当年,卫玠从豫章郡到京都时,人们早已听到他的名声,出来看他的人围得像一堵墙。卫玠本来就有虚弱的病,身体受不了这种劳累,终于形成重病而死,于是当时的人说是看死了卫玠。此即成语“看杀卫玠”的典故。
冷晴觉得,倘若炎子明不是一国太子,且没有习武,身体再比平常人弱上那么一点儿,估计炎子明去大街上走上那么一圈,就能成就这天成大陆上的第一个“看杀卫玠”!
正当冷晴又开始有些神游太虚的时候,本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的炎子明却翻了个身,由侧卧睡,翻成了平躺。且炎子明翻身的同时,还将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儿,带着浓浓的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站在床边兀自发愣的冷晴。
虽然随即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就又闭上了,却依旧看花了冷晴的眼!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儿,冷晴到是收回了她那飘忽的神思——炎子明再美貌,也无法抚平她此刻那悲愤的心情啊!
自从当初在万春楼遇上炎子明,决定和炎子明一同北上后,冷晴就觉得她再也没有过得平安顺遂过!
虽然冷晴自认她初到朱府的头几天,过得也特别不好,还被朱梓陌那家伙掐着脖子威胁了几次,可至少,冷晴到朱府过了没几天,冷晴就顶上了朱家新任家主正室夫人——朱少夫人的头衔。朱梓陌更是在他病倒后,将朱府的掌政大权都交到了冷晴的手上!!
那段日子,在朱府,冷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哪像她后来遇上炎子明——要她一路上捱冷受冻也就罢了,后来更是发展为不是跳井就是胳膊脱臼、烧个昏天黑地……
后来冷晴好不容易捱到了这赤冰国皇宫了吧,却在她进宫当日,险些成为赤冰国当朝皇帝那些后妃们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格外惜命的冷晴因此而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过了一段时间,好在后来一直没再遇上什么前来找她麻烦的人。
冷晴原以为已经无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不久,如今却又落得个被炎子明这厮连番鸠占鹊巢的惨况!!冷晴真想问一问老天爷,还有比她更悲惨的穿越同道了吗?!!
须臾,安静的左侧殿内,只听得冷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如此说道:“炎子明,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派你来惩罚我、折腾我的!”
那厢冷晴话音落下后,平躺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并未再睁眼,只睡意朦胧地如此呢喃道:“嗯?什么仇不仇的?馨儿,我酒劲上头正困着呢,别闹了啊!”(未完待续。)
ps:小墨回来啦~~~~
第五十四章 记忆深处3
自从那日,炎子明小心翼翼地问冷晴,他日后可否喊冷晴的字为“馨儿”后,冷晴便因为当日炎子明的那些话,而一直刻意与炎子明保持了距离。炎子明也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地,尽量与冷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在此期间二人偶有交谈,炎子明也是称呼的冷晴的全名,是以,这还是炎子明第一次如此喊冷晴的“字”。
因而,此刻蓦然听见炎子明于迷迷糊糊中喊她“馨儿”,冷晴下意识地背脊一僵,连带着她心中那些幽怨、愤懑,都在这一刻消散一空了——
馨儿啊……自从她的爸爸去世以后,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
那一年,她三岁那一年,在她三岁生日的前半个月,她的生身父亲因为车祸而去世,可是……除了她,和那个抛弃小小的她而跟别的男人跑掉的所谓的妈妈,似乎她们身边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爸爸,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出的车祸……
那一年她不过三岁,那么小的年纪,本应该记不住什么事情的,而且,她以为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远,足够冲淡了一切记忆,她以为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年造成那场惨剧的原因,可是原来,她还是记得的!
她记得,那天,工作繁忙的爸爸难得放假在家,是她,是她缠着爸爸,非要爸爸带她上街去买零食和玩具。
如果那天她没有耍小孩子脾气非要爸爸出门;如果那天她没有要爸爸跑那么远地带她去买什么玩具;如果那天她没有那么巧地看见;如果那天她没有喊出那一声……
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
可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一直到很久以后,冷晴才发现一件事情——虽然她生在腊月,可是一般在她的生日过去之前,她的家乡,其实是很少下雪的,鹅毛大雪就更少见了。
毕竟江南之地的寒冬,本就很少下雪,即便偶尔下雪。雪势也不会太大。
可是……她的爸爸出事那天,天上飘了一整天的鹅毛大雪……
她记得,因为那天外面在下大雪,所以爸爸不愿意带她出去。怕她冻着生病。然后她就又哭又闹,非要爸爸带她出门。最后爸爸没办法,妥协了。
她记得,那时候,爸爸妥协的时候。还笑着摸着她的头,语意不详地如此对她说:“馨儿脾气这么勥,你妈妈在外面……爷爷奶奶又……如果以后真到了爸爸和妈妈……”
她记得,爸爸最后是这样说的:“馨儿肯定是不能和爸爸一起走的,以后爸爸不在馨儿身边了,馨儿可怎么办哟!”
她记得,那时候,她一边胡乱擦着因为耍性子而糊了满脸的泪水,一边抽泣着对爸爸说:“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怎么了?爸爸要走去哪儿?为什么会不在馨儿身边呢!爸爸不能走,爸爸要一直在馨儿身边的!”
她记得。她说完这些话后,爸爸只是笑着去她的房间,拿了一件她的羽绒服出来,并将那件厚厚的羽绒服套在了本就穿得不少的她身上。
之后,爸爸就抱着被厚重的衣服包成熊的她,打着一把大伞,一起出门去了。
她记得,爸爸先带她去了家附近的超市,让她自己挑选了好多零食,爸爸只是跟在小小的她的身后。笑着告诉她,什么样的零食是对身体无害的,她可以多拿;什么样的零食是对身体有害的,小孩子的她不能多吃。只能买一点点……
她记得,在超市的收银台结账后,爸爸用那只提着一大袋子零食的手抱着她,另一只空着的手打着伞,出了超市大门,爸爸就要带她去超市隔壁的那家小玩具行买玩具。那时候。是她不肯,非要闹着爸爸带她去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玩具旗舰店不可。
她一直都知道的,只要她哭闹,不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爸爸都会满足她。
所以,不出意外地,向来宠溺她的爸爸,又一次妥协了。
可是当时的她怎么会知道,那……竟然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向爸爸哭闹……
她记得,那时候,爸爸提着那么大一袋子零食,抱着如同小熊一样的她,踏着积雪去坐公交车,去了很远很远的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玩具旗舰店买玩具。
再后来……
她记得,她和爸爸在那家玩具旗舰店买完玩具出来的时候,外面鹅毛大的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地飘着,于是,在玩具旗舰店门前的遮雨棚下,爸爸习惯性地弯腰,想将抱着一盒玩具的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却在那时候看见……马路对面……她的妈妈……
那个时候,小小的,什么都不懂的她……做了什么呢?
啊……对了,那个时候,她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朝着她那所谓妈妈的方向,在弯腰准备抱起她的爸爸耳边,大声地喊了一声——妈妈!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她,是笑着喊出这两个字的啊……可是……
如果不是她那一声“妈妈”,她的爸爸,也许不会看见她那位打扮妖冶的妈妈和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姿态亲昵地互相挽着对方,共打一把伞,有说有笑地从玩具旗舰店对面的马路上走过。
如果不是她那一声“妈妈”,她的爸爸,也不会为了去质问她的妈妈,在对她说了一声“馨儿在这里乖乖等着爸爸”后,而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横冲直撞……
她记得,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她,就那样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的那盒玩具,乖乖地站在玩具旗舰店门前的遮雨棚下等着……她的爸爸和妈妈。
可是,那时候,她等来的,却是一声足以刺破她耳膜的声音,以及周围行人不断响起的惊呼声……
她记得,等她隔着重重雪幕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小小的她,也被吓住了——
原本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不知何时,车辆都停止了行驶,从小车到电动车、摩托车等等,在那时候,全部像她看电视时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不动了。
在那一堆停止的车流中,一辆十分显眼的黑色小车,静静地停在柏油路中间。
小车车头前不远处,散乱着一堆各式各样的零食和一把大伞,再过去些,殷红色的鲜血在因为降雪而湿滑的柏油路面上缓缓晕染开,被黑色的柏油路面篡改了那殷红的颜色。和她穿着亲子羽绒服的爸爸,蜷缩在那堆血泊上,一动不动……
她记得,那时候,她看见,与她隔着一条宽马路的她的妈妈,在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后,她的妈妈,不仅没有上前半步,反而直接牵着她身边那个年轻男人的手,脚步极快地离开了……
她记得,她的爸爸,至死,都是望着她的妈妈离去的方向……
她记得,那之后,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闻讯赶到市区来,二老哭着为她的爸爸办了丧礼后,和她的妈妈大吵了一架,二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那时候的她一直不明白,在给她的爸爸办丧礼的期间,爷爷奶奶为什么连问她一句“爸爸是怎么出事的”都不问?!!!
再之后,她记得,她的妈妈在她三岁生日那天的早上,在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后,她的妈妈以出门给她买生日蛋糕为由,将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独自扔在了空荡荡的家里。而她那所谓的妈妈,其实是在那时候,自己携着巨额赔偿款,抛弃了她,与别的男人一起跑掉了……
她记得,那时候,她一个人在空荡得吓人的家里,守着爸爸那张苍白的遗像,从太阳初升的早上,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一片漆黑的晚上。
那期间,她饿得将家里冰箱里的生黄瓜、西红柿都吃掉了,她的那位妈妈,也没有再回来……
她想,如果不是当年,住在隔壁的蒋阿姨恰巧在晚饭的点上来家里借盐,却发现大门打开后,漆黑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三岁的孩子在家,蒋阿姨觉得情况不对而报了警,或许……当年……她就该活活饿死在自己家里了吧!
她记得,当年来到家中的警察叔叔、阿姨们,在她的房间里,翻出了一封她妈妈临走前留下的信。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说她的妈妈觉得在这个家过得太苦太累,从今往后就要自己过日子去了,但妈妈给她留了一笔现金,就在她房间的抽屉里,约莫有万把块的样子,且妈妈临走前已经通知了她在乡下的爷爷奶奶来市里照顾她,以后她跟着她的爷爷奶奶生活就好……
只是,她那位自私自利到令人发指的妈妈或许怎么也没想到,她嫡亲的爷爷奶奶,自从她的爸爸丧礼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
即便当年警察叔叔、阿姨们带着她去她的爷爷奶奶的老家亲访,那二老也是找尽了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僵持许久后,警察叔叔、阿姨们只能先带着她离开了。
而那之后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她不知道她是该恨,还是不该恨……(未完待续。)
ps:今天小年,祝大家小年快乐~~~之前小墨的手受伤,因为小墨开始不敢缝针,还不听医嘱,自己乱用药,结果……说多了都是泪啊!现在伤口都没长好,指关节那里有些不能正常弯曲了,拖了这么久才更文,真是对不住大家!今天的两更奉上!还在追文的各位,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o(n_n)o
第五十五章 何为过去1
当年,负责帮助冷晴的警察们,第二次带着冷晴去她爷爷奶奶的老家亲访时,大家才惊讶地发现,冷晴的爷爷奶奶……竟然舍了他们住了几十年的老家,不知去向了!
于是,警察们带着小小的冷晴走访了整个村子,数千村民啊,竟然谁也不知道冷晴那一双年过半百的爷爷奶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最终,警察们分析出的结论是,冷晴的爷爷奶奶,应该是临时决定离家的,所以二老除了带上了他们多年的钱财积蓄,和必用的衣物外,二老家中其余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并且,二老有意隐瞒了去向,所以才会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不知道二老何时离的家。
推断出如此结论后,一个残酷得令人心寒的现实,便无情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冷晴的爷爷奶奶……也抛弃了冷晴。
只是那时候,冷晴实在太小,是以冷晴并不知道,在继被她的妈妈无情地抛弃之后,冷晴又被她的爷爷奶奶——抛弃了……
后来冷晴长大后,在裴文徽的帮助下,冷晴陆续找到了当年负责帮助她的,彼时早已退役的那几位警察,并从那几位警察那里多多少少地了解到了一些当年的情况。
后来,事业有成的冷晴不知是抱着何种心态,曾回去她爷爷奶奶的老家,挨家挨户地打听过她爷爷奶奶的下落。可冷晴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二老……自从当年偷偷离开老家后,村中的一众村民,谁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二老……
若再说得直白些,那就是——直到冷晴穿越到这个异世的那天,从冷晴爸爸的丧礼结束之后算起,往后整整二十多年的时光,冷晴那两位嫡亲的爷爷奶奶,再也没有出现在冷晴的生命中过……
因此,如今那两位老人是生是死,对冷晴而言。根本就是个迷!
而当年,因为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年仅三岁的冷晴,终于面临被送去市立孤儿院的命运……
不过。许是为了顾及冷晴那幼小的心灵,当年,那些警察们是这样告诉冷晴的:小朋友,你的爷爷奶奶和妈妈都出远门去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所以,警察叔叔、阿姨们会先送你去一个大家庭里住着,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还有很多漂亮和蔼的阿姨,你会喜欢那里的。也许哪一天,你的爷爷奶奶和妈妈就回来接你了……
那时候的冷晴,其实隐约知道,她的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她的爸爸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只因当初冷晴的爸爸走的时候,冷晴家的那些邻居大人们,也是这样安慰冷晴的。那些邻居大人们对小小的冷晴说:“你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在家乖乖地,听你妈妈的话,等你再长大些,你爸爸就回来了。”
那时候,冷晴还很傻很天真地问那些邻居大人们“爸爸去哪里了?很远是有多远?我要等多久啊”之类的问题。回答冷晴的,始终是那些邻居大人们善意的谎言。
即便隐约知道一些事实,可那时候的冷晴。终究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她没有能力决定什么,所以,她只能乖乖地接受那些警察叔叔、阿姨们所谓的“先送你去一个大家庭里住着。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还有很多漂亮和蔼的阿姨,你会喜欢那里的。也许哪一天,你的爷爷奶奶和妈妈就回来接你了”的善意谎言下最善意的安排。
虽然后来冷晴幸得蒙爸爸、蒙妈妈收养,不仅重新收获了一个和谐美满的“家”,且打那以后。冷晴的人生道路都走得几乎勘称一帆风顺、毫无荆棘,可即便是蒙爸爸、蒙妈妈和蒙语一家人,也从来都是喊的冷晴“小馨”或者“晴晴”,谁也没有喊过冷晴“馨儿”。
后来,也是直到冷晴越长越大以后,冷晴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世间,除了她那个可谓是无条件宠爱她的爸爸会亲昵地喊她“馨儿”外,就连冷晴的妈妈和爷爷奶奶,都是喊的冷晴改名以前的全名:冷馨!
再后来,冷晴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似寻常不起眼的称呼,其实决定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厚。
就像表面上与你再和善可亲的人,只要他(她)张口就叫的你的全名,那么抱歉,其实在他(她)的内心里,与你的关系不过泛泛可陈。而表面上与你见面就互损的人,却一张口就喊着你的小名或者外号,那么恭喜你,即便你与他(她)的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好,但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他(她)绝对比那些动辄叫你全名的人,要靠谱些!
那些喊冷晴全名的人,比如冷晴亲生的妈妈,比如冷晴嫡亲的爷爷奶奶,即便这些人与冷晴有着直系血缘关系又如何?最后他们要抛弃冷晴的时候,有谁心软过?
而那些喊冷晴小名“小馨、晴晴”的人,比如蒙爸爸、蒙妈妈,比如裴文徽,这些人其实与冷晴什么关系也没有,就算他们当年对冷晴见死不救,冷晴都怪不了他们一句,可是就是他们,给与了冷晴数不清的温暖与帮助。
虽然这些与冷晴并无血缘关系的长辈,从不会对冷晴说什么温言软语的话,蒙爸爸和裴文徽更是严父、严舅一般的存在,可在冷晴最困难无助的时候,站在冷晴身前身后为冷晴遮风挡雨、保驾护航的人,却一直是他们!!
所以,这些道理,不是冷晴信口拈来,而是冷晴用她这二十三年的人生,亲自验证出来的。
只是,冷晴以为她本该早就遗忘的事情,原来却是那般地禁不住勾起!
直到今时今日,冷晴才发现,原来,只需要一个早已消失的称呼,就能让她深藏心底的那些记忆,如泉水涌出,瞬间变得那般鲜活,仿佛历历在目……
时过境迁之后,冷晴如今想起来,那时候她的爸爸那几次欲言又止的话,其实早已解释了后来发生的那一切一切。
冷晴想,她的爸爸当时或许是想说:“馨儿脾气这么勥,你妈妈在外面有了别人,爷爷奶奶又不喜欢你,如果以后真到了爸爸和妈妈离婚的境地,馨儿肯定是不能和爸爸一起走的,以后爸爸不在馨儿身边了,馨儿可怎么办哟!”
所以,在她说出“爸爸不能走,爸爸要一直在馨儿身边”这等任性的话后,她的爸爸,才会露出那样一个奇怪的笑容吧!
那样有苦难言,充满失望与心疼的笑容,冷晴只看了一眼,却记住了二十多年……
只是那时候,冷晴太小,除了任性耍脾气,用哭闹的方式来逼迫宠爱她的爸爸就范外,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场惨剧。
而冷晴的爸爸在他生命的最后,用他那一贯温柔的嗓音,对年未满三岁的冷晴说出的那最后一句话,便如同梦魇,纠缠了冷晴整整数年!
被梦魇纠缠的那些年里,每次冷晴在梦中见到她的爸爸,冷晴总能听见,她的爸爸,用无比哀怨的声音重复着对她说着:馨儿在这里乖乖等着爸爸,馨儿在这里乖乖等着爸爸……
那种挥散不去的哀怨语调,曾一度成为了冷晴的心病,最严重时,甚至能让冷晴夜不能寐!但是冷晴清楚,她会如此,是因为她心有愧疚、恐惧!
这么多年来,冷晴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去回忆二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一场,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她爸爸生命的车祸,其实,不过是因为,冷晴潜意识里清楚地知道,当年她爸爸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而她……不愿意背负那个罪孽罢了……
上述种种,便是让冷晴在猝然听见炎子明那一声“馨儿”时,下意识地背脊一僵,连带着她心中那些幽怨、愤懑,都消散一空的原因。
当然了,这些过往,用文字写出来看似有那么多那么长,其实冷晴回忆起来,也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罢了。
如同已经看过一次的影片,第二次再看,因为后面的剧情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不用等着影片自己放,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情节、图像,而且是快进版一样的道理。
然而,冷晴并非因为喊她“馨儿”的人,是炎子明而动容,只是……冷晴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见,有人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喊她“馨儿”了!
那种感觉,与当初炎子明问冷晴,他日后可否喊冷晴的字为“馨儿”时的小心翼翼不同,如今炎子明喊出的那一句“馨儿”,带着一种从他内心深处透出来的温柔,那是冷晴记忆中,宠爱她如珠宝的爸爸唤她时,才会有的温柔语调。
那一瞬,冷晴恍惚间觉得,炎子明喊出的那一句“馨儿”,在她的脑海中回旋几遍后,竟渐渐与她记忆中那一声声语调温柔的“馨儿”重合,那种错觉,几欲让冷晴落泪!
那一瞬,冷晴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险些在炎子明那一句“馨儿”里……沉沦。(未完待续。)
ps:昨天是北方小年,今天是南方小年,小墨是南方人哦~~祝南方小年happy~~今天第一更奉上,请大家笑纳o(n_n)o~
第五十六章 何为过去2
时间,仍未走出鸡鸣丁夜四更天,但外面的天色,却越发漆黑,没有一丁点儿光亮,勘称伸手不见五指。
占地广袤的赤冰国皇宫在经历了先前那一场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筵席的洗礼后,此刻也沉寂了下来,几乎宫中的每一处,都漆黑得让人害怕。
惟德宫清心殿内,前殿、右侧殿、后殿三殿同样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是清心殿的左侧殿内殿,眼下却仍旧亮着一束烛光,堪堪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内殿中央摆着的那两个银炭火炉里的炭火,此刻终于熄灭了,炉膛内只剩下了满满的灰蒙蒙的灰烬。
规规矩矩地靠墙摆着的金丝楠木床边,三千青丝随意地束于脑后,被一身天青色厚氅罩得严严实实的冷晴正静静地站着。而金丝楠木床上,醉酒的炎子明平躺在那条橘色的缎面棉被下,似有些不舒服地双眉微蹙地睡着。
但见冷晴的目光似落在她身前兀自睡着的炎子明身上,又不似落在炎子明身上,更多的,却像是她在发怔。
“馨儿,真的很难受啊……”安静躺在金丝楠木床上睡着的炎子明,倏然似是无意识地如此呢喃了一句。
炎子明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在眼下这安静得几乎呼吸可闻的左侧殿中,便显得十分的突兀响亮了。
被炎子明打断了回忆,站在金丝楠木床边显得有些愣怔的冷晴凝眸看向炎子明,恰巧听见炎子明又如此呢喃道:“今夜在宴上被萧直和那个燕国使臣联手灌了许多酒,头疼着呢!只有在你这里才能睡得……”
应当是真的头疼,因为炎子明一边兀自在那里念叨着,一边从那条盖在他身上的橘色缎面棉被里抽出了一只手,胡乱揉了揉他的额头,想要借此让他因醉酒而发疼的脑袋舒适些。
只是,炎子明说到最后,冷晴已经听不清炎子明的声音了。冷晴只能瞧见。炎子明的双唇,似在无意识地张合着,却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不等冷晴去猜测炎子明那未吐出声音的话语是什么,须臾。冷晴又听得在那里自己揉着额头的炎子明喃喃地念叨出声,只是炎子明的话语带着浓烈的醉酒意味,有些含糊不清。
虽然炎子明自己说得不清不楚,不过冷晴却神奇地听懂了!
冷晴听见炎子明在念叨:“馨儿……头疼……你帮我揉揉……”
看着如此醉酒姿态,躺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地呢喃自语。与往常的恣意截然不同的炎子明,冷晴原本就无奈的心情便更加无奈了:想当初她和炎子明初见的时候,炎子明可是自己一个人抱着一壶酒自斟自饮,喝得欢快啊!怎么今夜去一场宫宴回来,就变成这个熊样了?真是……太丢人了!!她都不忍直视啊!!
虽然冷晴并不打算帮炎子明揉额头,不过,冷晴仍旧上前一步,靠近了那张金丝楠木床。
就见冷晴俯身,伸手轻拍了拍棉被下炎子明的肩膀,如是提醒道:“炎子明。你醒醒……起来将外袍脱了再睡,你本就喝多了酒,要是再穿着衣服睡,明天你就该感冒了。”
其实冷晴也是在见到炎子明抽出棉被的那只手上,还穿着他那身去赴宴时穿的淡黄色窄袖锦袍时,冷晴这才想起她应当提醒提醒炎子明的。冷晴觉得,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可不能让炎子明生病,毕竟她还指望着炎子明好好保护她呢!
那厢的炎子明闻言,一边揉着他的额头。一边语意不清地问着:“感冒?什么是感冒?要脱外袍吗?”
炎子明口中虽如此无意识地问着,仿佛一个睡迷糊了的三岁孩童,他手下却老实不客气地用他那只揉额头的手,将他身上盖得严实的那条橘色缎面棉被掀开了。并且摊开了手足呈“大”字型地躺着,那意思,明显是要冷晴帮他脱外袍。
看着如此作态的炎子明,冷晴根本不怀疑:炎子明这货!一定是装醉!对!他一定是在装醉!
可即便如此,冷晴又有何法?炎子明的确喝了许多酒,用鼻子都能闻出来好嘛!她傻了才会去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
是以。冷晴到底还是认命地帮炎子明脱了外袍,末了还十分贴心地帮炎子明重新盖好了棉被,掖好了被角。只是最后帮炎子明掖被子时,冷晴觉得,她真是十足十地像个照顾小孩儿的老妈子……
许是为了安抚她自己那颗想要发狂抽人的心脏,冷晴帮炎子明脱外袍的时候,一直低头小声念叨着“这位是大爷,你要淡定。这位是大爷,你要淡定”,但冷晴也因此而没有瞧见,炎子明唇边,渐渐浮起的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待冷晴终于做好一切,再抬头去看炎子明时,却见炎子明已经抿着唇角,一脸毫无防备地安然入睡了。
冷晴见状,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终究,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倘若不是太过放心她,这二十多年来,连自己的父皇母后都时刻戒备着的他,又何以在她面前卸下了防备?
最终,冷晴吹熄了床边小几上亮着的那盏烛火后,便独自抹黑去了清心殿的后殿。
虽然炎子明之前对冷晴说了那些表白心迹的话,可冷晴觉得,她既然拒绝了,她就要守好本份!类似那种会让炎子明误会的事情,她能不做,就最好不做,不然到最后,最受伤害的人,还是炎子明!再说了,说到底,这里是炎子明的地盘,她一个似客非客的人,还真没什么资格去跟炎子明争论谁该睡哪里,所以啊,她还是乖乖地去后殿睡炎子明的床吧!
* *
晨光初现之时。
清心殿。后殿。
绕过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又搭着数件衣物的屏风,但见冷晴发丝稍显凌乱地坐在那张宽大得不像话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盖在冷晴身上的那条厚实的棉被,已经滑到了冷晴的腰间,露出了冷晴那穿着洁白里衣的上身。
须臾,就见冷晴默默地抬手擦掉了她额上那细密的冷汗,掀被下床,从屏风上取下她睡前脱下的衣物,又按着顺序,一件一件地穿上。
待将那层层叠叠、颇为麻烦的衣物穿戴齐整,冷晴随便扒拉了下她那有些凌乱的发丝,用搭在屏风上的那条紫色发带堪堪绑住,冷晴就绕过她身前那扇屏风,朝后殿的殿门走去。
冷晴是在今晨的黎明时分,在噩梦中惊醒的。
冷晴记得,她那个短暂的梦中,满是血红色的雪花,血红色的天地,血红色的人影,还有那曾一度成为了她的心病,最严重时,甚至能让她夜不能寐,那一声声挥散不去的哀怨语调……
想起那个竟能让如今的她惊醒的梦,冷晴不由自主地抬头一摸额头,果然!额间又有冷汗渗出了。
从冷晴懂事时开始,这么多年来,冷晴一直在潜意识里告诉她自己,时间久了,再沉重的伤痛,也会成为过去,再深刻的记忆,也会慢慢遗忘。
可是今时今日,冷晴才知道,记忆这个东西,你越是想要封尘遗忘它,一旦当它破尘苏醒,便会比你封尘遗忘前,来得更加凶猛恐怖!如今,冷晴只想问问她自己——
何为过去?何又为……过不去?又或者,过去与过不去,不过是她的一念之间罢了?
“谁酿的酒,那么烈!”一声十分突兀的,带着几分宿醉意味的念叨声,忽然传进了冷晴耳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冷晴,终于在这一声语意不清的念叨声中惊醒。
冷晴抬头看去,却不知她自己何时竟已走到左侧殿中分隔内、外殿的那扇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前来了。而昨夜如孩子一般缠着她喃喃自语的炎子明,此刻正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弓着身子坐在内殿墙下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蹙眉揉着额头。
见状,冷晴抿唇一笑,一边往内殿走,一边调侃着:“烈?你不是挺能喝的吗?想当初我们初见的时候,你可是把牧文晾一边,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都行的,怎么不过在筵席上喝点酒儿就醉成那样了?”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炎子明揉着额头的手下意识地一僵,他当即循声抬眼看过去,见是冷晴,炎子明这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呢……
朝冷晴回以一笑后,炎子明继续揉着他的额头,同时解释道:“大梁的酒那能叫酒?你以为那大梁的酒和我们赤冰的酒能比?那些南地人喝酒,基本只为图个意境,不管什么酒都酿得跟水似的,我就是连喝十几坛也醉不了。可我们北地人喝酒多是为了驱寒,不管什么酒都酿得极烈,随便两坛子下去,放倒一个大汉绰绰有余!”
对于炎子明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辞,已经走到金丝楠木床边的冷晴权当充耳未闻。
只见冷晴居高临下地斜眼睨着坐在床上的炎子明,开口就是一句:“说白了,其实你是不能喝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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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何为过去3
“咳咳咳……”冷晴的话音尚未落地,炎子明便似是被冷晴如此犀利且一针见血的问话给惊到了,左侧殿中,瞬间飘荡开炎子明似被呛到一般的咳嗽声。
须臾,就见咳嗽过后的炎子明低头,用他那揉额头的手揉了揉鼻尖,而后如此嗫喏道:“到也不是不能喝……”话音一顿,炎子明如孩子一般地抬眸觑了一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的冷晴,才如是小声地补充道:“一坛酒的量还是没事的。”
于是,空阔的左侧殿中,就见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面色似有些赧然,而站在床边的冷晴……一脸的——面无表情!
“你大爷!你丫不能喝还在筵席上喝那么多!你都闻不到你自己身上酒气有多重吗?!你丫霸占了我的床也就算了……”就见冷晴一边冷着脸训斥着,一边抬手指着炎子明只盖到腰间的那条橘色缎面棉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自己闻闻,现在连我的被子都带着一股熏人的酒气!”
虽然冷晴说出此话前,并没有去嗅她那条棉被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可是光是此刻充斥着冷晴鼻尖的那股令她发晕的酒气,冷晴也能预料到她那条棉被的下场。
就见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闻言,脸色更加赫然了。
须臾,只听得某人语气委屈地小声呢喃着解释道:“我也不想喝啊,所以我装不会喝了啊!可我原以为装不会喝就能躲过去了……起先的确是躲过去了,可我哪里知道,萧直那个混蛋后来居然拉着那劳什子燕国使臣一道来给我‘敬酒’,顺带着还捎上了坐在我旁边的杨阁老,逼得我不喝都不行!
杨阁老和萧直到还好,他们到底是我赤冰国的大臣,凡事还有个限度。最可恨的是那个劳什子燕国使臣!!我与他分明是初次见面,绝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他就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席上那么多文武大臣他不去喝,非要挑着我一人喝!”
对于炎子明最后那句话,冷晴觉得她实在不好明着说什么,于是。冷晴只能于心内默默吐槽:人家可不是跟你炎子明有仇吗?就你这天下闻名的‘傻’太子,愣是娶了人家那美名远扬、备受宠爱的公主,人家同是燕国人的能轻易放过你??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就你这装傻的太子爷自己不觉得吧!
最后,只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如此咬牙道:“萧直这厮这两年真是越发大胆了。居然敢趁着接风宴整我,回头看我不收拾……”
此间的二人,谁也料不到日后之事,多少年后,冷晴想,如果现在的她,知道将来会是那样一番局面,即便她对炎子明无意,现在的她,也该对炎子明好一些的。至少,不应该总是三句话就与炎子明抬杠、甩脸色的。
然而,等到冷晴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匆匆流逝的时光早已经回不到过去,而故人……也早已不在原地苦苦等候……
因为不知道将来,所以,此刻的冷晴,一贯地奉行了她和炎子明三句话就开始抬杠的品性——
就见冷晴不等炎子明咬牙切齿地吐完他胸中那口恶气,冷晴便潇洒地一挥手,十分不给面子地打断了炎子明。同时。只听得冷晴语意不屑地嘲道:“你可行了吧!自己酒量不行,还赖那什么萧直和燕国使臣!你也好意思?!”
冷晴话虽如此,可是冷晴说完后,冷晴又自己仔细想了想。除了初见之时她见到过炎子明饮酒外,那之后,自从她跟着炎子明来到这赤冰国后,她的确没有再见过炎子明饮酒了,平日里饭桌上,那更是连酒的影子都瞧不见的!如此说来。觉得炎子明能喝,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你是不知道萧直,那厮表面上看起来正直忠义,一颗肝胆照明月,其实他心黑着……”估摸着昨夜在筵席上,炎子明真是被萧直那厮整到了,堂堂赤冰国的储君,竟然张口就开始抹黑他们赤冰国的忠义大将军!
“我说爷啊!您怎么又宿在这左侧殿了?!难怪后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就在这档口,一声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带着石破惊天的气势,打断了炎子明欲要抹黑萧直的言词,铺天盖地一般地响彻了整间左侧殿。
一听见这咋咋呼呼,似乎恨不得将殿顶都掀了的声音,炎子明下意识地闭嘴,又和冷晴对视了一眼,意料之内的,炎子明从冷晴眼中也看见了想同的想法。
随即,冷晴与炎子明一同朝着那方用来分隔出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看去。果不其然,不过眨眼的功夫,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大步流星的王泉就出现在了冷晴与炎子明的视线范围内。
说起来,冷晴每次看见王泉或者牧文穿这么一身单薄且冰凉的皮甲,在这大冷天里东游西晃的,冷晴就忍不住打哆嗦。
这次也一样,一瞧见王泉又穿着他那身侍卫常服出场,冷晴就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不是她造作,实在是她看着都冷啊!可是每次她瞧着,王泉和牧文竟然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这算是人比人得死吗?冷死的……
这厢冷晴在那里自怨自艾,那厢,就听得炎子明似咬牙似无奈地叹道:“王泉,一日不作你会死吗?大清早的,你就不能消停些吗?”话音一转,又听得炎子明语气平淡地问:“说罢,何事?”
就见王泉闻言,脚下步子迈得更大,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如兔子一般地窜到了坐在床上的炎子明跟前。
待王泉先笑得一脸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几乎与他并肩而立的冷晴后,王泉便笑着朝炎子明如此谄媚道:“爷,前些日子您说要小的在司中的狐朋狗友帮忙打造一柄便于携带,且造型精美的匕首,还要在匕首柄上铸上‘晴’字一事,爷您可还记得?”
虽然冷晴听清了王泉的话,且听见王泉话中明显提到了一个“晴”字,可冷晴依旧是一头雾水。尤其是王泉在说话前,故意笑得一脸莫名地瞥她的那一眼,冷晴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端坐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闻言,却是挑眉,面上显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造好了?”
王泉闻言,连连笑着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没造好小的能跟爷您提起这事儿?”
“拿来。”炎子明也不跟王泉废话,直接朝着笑得一脸自豪的王泉一伸手,意思简洁明了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原本笑得一脸自豪的王泉闻言,当即拉下了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换上了一副愁肠百结的表情,便听得王泉语气哀怨地说道:“爷啊!小的好歹也帮您办了事儿,还办得漂漂亮亮的,您说您就不能给小的一张好脸瞧吗?”随即,又听得王泉话音一转,勘称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再说了,爷您这张脸长得那么惊为天人、惊心动魄、惊……反正爷您这张脸长得那么好看,一大早就拉着一张脸,可是会老得快、变丑的,到时候爷您可就没有这么美的脸了,那些小宫女可就不会再对爷您痴心一片了。”
与王泉并肩站在金丝楠木床前的冷晴闻言,额际黑线直冒: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听懂了王泉这厮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是炎子明那张脸这么容易就会变丑,她就去跳惟德宫里的那条冰湖!!
相比于站在王泉身边几欲翻白眼的冷晴,端坐于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的态度就显得淡定多了——
只见炎子明缓缓放下了他先前朝着王泉伸出去的那只手,神色淡然地看着王泉,语气淡然地问:“说完了?”
似是被炎子明如此淡然的态度噎住了,就见面色仍一本正经的王泉愣了半晌儿,才呐呐地答了一句:“说完了。”
“那就闭嘴,把匕首拿来,然后一边呆着去!”不待王泉话音落下,炎子明就果断迅捷地接过了话头。依旧淡然的语气,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爷!”就听得王泉声音利落地应了一声,便抬手从他怀中掏出了一样黑乎乎的物件来。
那厢的冷晴还没来得及瞧清王泉从他怀中掏出来的那样物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厢,不等王泉将东西交到他手上,炎子明就再度伸手,语意依旧淡然地道:“拿来。”
“爷您别急啊!您先听小的跟您说……”哪成想,王泉闻言,却并不急着将他手中的那样物件交到炎子明那只几乎已经伸到他面前的手上,反而如此自顾自地说到。
就见炎子明闻言,蹙眉,耐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爷,您瞧,小的在司中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可贴心了,根本不需要小的多提,他们就自觉地用打造兵器剩余的金属脚料给打了一把鞘呢!”面对态度堪称淡漠的炎子明,天性性格活泼的王泉不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握着他手中那样黑乎乎的物件,兀自喋喋不休地讲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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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玄铁匕首1
时间已近辰时,外面的天色越见明亮,已可以预见,今日定是一个朗朗晴日。
沉静了一夜复又苏醒的偌大赤冰国皇宫内,可见许多比较重要的地方,有不论天气好恶,昼夜不间断,身穿乌黑甲胄,手持长矛,腰佩长刀,人人面无表情,且神色肃穆,目不斜视,脚步一致的禁军巡逻队伍走过。
同时,在皇宫内各宫中供职的宫人们,已经陆续进了宫,并到达了他们各人在各宫中供职的岗位上,开始做着他们今日的工作。
在此不得不说一事:在赤冰国皇宫各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当朝储君——煦太子殿下在为人处事方面,勘称十分之“特立独行”。
而在储君宫殿——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更是人人清楚,惟德宫内有许多条不成文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千万不要在煦太子殿下休息的时候,去吵扰煦太子殿下!!
与那些动不动就要他们这些宫人们伺候的那些贵人们不同,他们这位煦太子殿下,最特立独行的一条就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宫人,在煦太子殿下休息的时候——吵扰到煦太子殿下!!否则……后果自负,自求多福吧!!
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都知道,在煦太子殿下睡觉的时候,哪怕只是煦太子殿下在小憩,除非是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的召见,否则就算是河流逆流,甚至天塌地陷,也得等到煦太子殿下自己醒来!
是以,一般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是极少会在清晨入宫之时,正是他们那位煦太子殿下睡得正香儿的时候,冒着被他们那位煦太子殿下身边的王泉侍卫和牧文侍卫教训、被执掌六宫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大姑姑责罚的危险,去打扰他们那位煦太子殿下的好眠的。
于是,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每日清晨时分进入惟德宫后。都只管去做他们各自份内的事情,任何宫人,皆不会特意去清心殿(赤冰国历代太子的专属寝殿)喊他们那位煦太子殿下起床。
于是,喊他们那位起床气不是一般重的煦太子殿下起床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勘称与他们的煦太子殿下“出则同车,入则同座,寝则同床”的那两名随身侍卫——王泉和牧文的身上。
至于他们这些一没靠山,二没地位。三没本事的小宫人,还是踏实些、勤恳些干活,不要轻易去冒那个会惹怒储君主子的险了。
这条从不曾明文写出的规矩,却早已经是在惟德宫内供职的所有宫人们,私底下默认的铁律了!就连那些刚刚被分配到惟德宫供职的新宫人,也会被在惟德宫内供职的老一辈的宫人们,正经且严肃地告知这一条“铁律”。
只因——也只有王泉侍卫和牧文侍卫二人去喊他们那位煦太子殿下起床,他们的煦太子殿下,才不会生气,不会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他们这些小宫人们的状。他们这些无权又无势的小宫人们,才不会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大姑姑杖责……
因此,即便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此刻早已按照宫规进入惟德宫,却都是各就各位,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并无人主动靠近清心殿那方天地,于是,便无人知道,此刻,正在清心殿左侧殿内殿里发生的某些事情……
清心殿左侧殿内殿里。就见站在金丝楠木床前的王泉右手微抬,掌心朝上,五指微合,虚虚横握着一把入鞘的匕首。
因王泉的手掌本就是虚握。且王泉握住的部分,是匕首的一截鞘,是以,殿中的其余二人——炎子明与冷晴均可以清楚地瞧见,王泉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的柄呈乌黑色,扁形且光秃秃的柄身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细密不平的凹槽。
乍一眼看去,那些纵横交错,细密不平的凹槽,就仿佛是一片片细密的鳞片。
虽然这个设计看似不怎么入眼,却能让人在使用这把匕首的时候,有效地起到防滑的作用。而扁形的匕首柄的厚度、长度,则刚好供人一握。
细细看过去,就见王泉手中那把匕首柄的顶端铸成了十分漂亮的菱花的形状。因“匕首”本身就以小巧便携而得名,所以那朵菱花也就显得十分小巧玲珑了。
不过,匕首柄顶端的那朵菱花虽然小巧玲珑,却有九瓣,且菱花的中心处,还嵌着一颗猫眼儿大小的红色宝石。
乍一眼看去,那颗红宝石宛如鲜血一样鲜红,但是它却又晶莹剔透,没有鲜血那般的浑浊,而且在光的照射下,那颗红宝石呈现出了流光溢彩的美态。
因为匕首尚不曾出鞘,是以炎子明与冷晴也不知这把匕首的刃身究竟是何种模样,他们只能从匕首鞘的那些镂空处看见,匕首的刃身和匕首柄是一样的乌黑色。
只是匕首的鞘许是因为是用打造兵器剩余的金属脚料打造的,是以无论怎么瞧,鞘的颜色都显得有些怪异,似金非金,似铜非铜,但是鞘总体呈现出的色泽却十分柔和,看着到不让人讨厌。
而握着这把乌黑匕首的王泉,此刻正兴致勃勃地与炎子明和冷晴二人讲着:“爷,虽说这鞘的用料极杂,甚至还没有一般兵器用料的一半纯,更无法与禁军配备的刀鞘剑鞘相媲美,可因为这些铸鞘的脚料里,还融入了玄铁的脚料,必要乃至情急时用来挡一般的刀剑,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啊!不是小的吹捧小的那些个狐朋狗友,爷您仔细瞧这做工,还有这鞘上镂空的云纹,无处不是精雕细琢的精品啊……”
空阔的左侧殿内殿里,只能听闻王泉那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在不断地回旋着,殿中其余二人——炎子明与冷晴,均在王泉这侃侃而谈的废话下,沉默了。
因王泉兀自在那儿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声调高昂地侃侃而语,因此,王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前和身边的两人,均已沉默。
在王泉那堪称喋喋不休,口沫横飞,兴致盎然的讲述中,就见端坐在金丝楠木床上,原本还神态正经地看着王泉的炎子明,正渐渐面无表情地默然垂头。与此同时,炎子明将他第二次伸出去的那只手再度收回,转而扶额。而炎子明另一只搁在那条橘色缎面棉被外的手,赫然已经紧握成拳,且手背青筋突起……
与王泉相处了二十余载,早已熟悉王泉这等不按常理出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行事作风的炎子明尚且已经是此等心情了,不消说,站在王泉身边的冷晴,那简直就是一脸欲掐死王泉而后快的表情啊!!
冷晴一直都以为,男人的话应该是很少的,就像她的蒙爸爸、裴文徽舅舅,虽然这两位长辈并非惜字如金,但绝对从不说废话!就算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冷晴也不得不承认,在说话这方面,陈浩贤那个禽兽也十分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不招人厌嫌!
当然了,对于如今的冷晴而言,冷晴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已经成为不可回去的过去,冷晴可以撇开不谈,那么,就单论后来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遇到的那些人吧!
虽然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后,因为种种原因,以至冷晴接触到的人并不算多,但迄今为止,冷晴所能接触到的那些人在说话这方面,绝对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比如朱梓陌,比如林知吾,比如林萧阳……这些人该说话的时候就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也能适当地保持缄默(当然,这个正常人的范畴里面牧文要除外)。
总得说来,在认识王泉之前,唯一让冷晴觉得话比较多的人,也就属炎子明了。
可是自从认识王泉后,冷晴觉得,她的世界观简直是被彻底颠覆了啊!!
王泉简直就是那种就算旁人不说话,他也能一直自说自话地说下去的人。这种不需要任何话题,不需要任何人与之对话,好像永远也不会觉得口干舌燥,能一直说个不停的能力,冷晴平生仅见王泉一人!!
如此想着,冷晴凝眸看向端坐在金丝楠木床上,默然垂脸的炎子明,眼中充满了同情:有这么一个比话唠还烦人的属下,偏又因为许多原因对其不能打不能骂,这二十来年的,当真是辛苦炎子明了!
冷晴觉得,倘若让她与炎子明互换一下角色,让她站在如今炎子明的位置上,王泉若是她的下属,她与王泉,一定是“不是王泉死,就是她冷晴亡”的惨烈结局!因为王泉实在太让人觉得闹心了!
就在冷晴如此眼神同情地看着炎子明的档口,冷晴只觉她面前似有人影一闪而过,随即,冷晴耳畔那一直响个不停,十分聒噪的声音——倏然消失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冷晴定睛看去,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哪里还有炎子明的身影!
空荡荡的金丝楠木床上,只剩下了被掀开甩到床里侧的那条橘色缎面棉被了!!
与此同时,冷晴忽觉得她的眼角余光处,似乎凭白多出了一条白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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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玄铁匕首2
冷晴个人觉得,在当今处处浮华、声色犬马、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虽然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去学武,但是,这些人普遍都不会坚持太久,多数人连半途都不到就放弃了。
只因武学一道,实在太过艰辛,没有十成十毅力的人,是无法做到坚持不懈,学有所成的,因此,也就谈不上精通与否了。
世界之大,众生芸芸,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才能在武学一道上真正的做到坚持不懈、夙兴夜寐、朝乾夕惕,最后达到融会贯通,并且认识到“武术”之精髓的境界。
而在现代社会,冷晴的拳脚功夫,虽无法与那些渊源流传的正宗门派里的习武高手相媲美,但冷晴自问,在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里面,她的身手,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是警察出身,受过专业搏击、擒拿术等训练的裴文徽,也不过是刚好与冷晴这个后辈打个平手罢了。
冷晴之所以能与裴文徽打成平手,并非是因为冷晴比裴文徽年轻,胜在了体力上,因为大家要知道,武术这门功夫,是学得越久越精通的。而当年裴文徽当上警察,学习这些专业武术知识的时候,冷晴都还没有出生呢!
再则,冷晴是女性,几乎是世界公认的,在力气与行动力方面,女性天生就要弱于男性。
如此算来,足可见冷晴的身手几何!至于其他人,就更不是冷晴的对手了。
然而,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冷晴却发觉,在她所接触到的那些人里,似乎人人都会功夫!而且是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
先说朱梓陌吧!
虽然冷晴从没有正经地见过朱梓陌与谁动武,但冷晴直觉里知道,朱梓陌的功夫不差。这从朱梓陌曾数次快如闪电一般地对冷晴出手,同为习武之人的冷晴却连躲避都做不到一事上,冷晴便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朱梓陌的功夫不仅不差,简直是好到让冷晴都嫉妒!
然后是林萧阳。
林萧阳就更不必说了,冷晴可是亲眼见识过林萧阳与人动武的!毕竟那次冷晴与林萧阳、陆雪月二人相邀逛街的事情,冷晴可是记忆深刻的——
轻飘飘一掌就将身型粗犷的汉子拍飞的功力。可不是谁都能达到的!而且,若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冷晴后来也不会被人耍阴招绑架,如今更不会身处这赤冰国皇宫了……
至于牧文和炎子明,撇开他们不会水这件事。不可否认,牧文和炎子明同样拥有一身让冷晴都忍不住嫉妒的好功夫。毕竟前不久,冷晴才亲眼目睹了牧文和炎子明与那三名黑衣女子打斗的场景,尽管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让冷晴都有些措手不及。
上述这几人也就罢了,就连整日里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十分不着调的王泉,都有一身让冷晴不得不感叹的好功夫!
尽管冷晴一直都知道,炎子明和牧文,乃至朱梓陌、林萧阳、王泉等人都会轻功,但是,真要说起来。轻功这种向来都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功夫,迄今为止,冷晴只在各种武侠小说、武侠影视作品里见过,却似乎……冷晴还未曾亲眼见识过真的有人使用轻功的。
眼下,冷晴只觉得,她似乎……在一不留神间……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轻功?!!
当冷晴在怔愣间冒出如此念头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晴扭头看向了她身边王泉的方向。
随即,冷晴视线所及之处,果不出冷晴所料。就见前一刻瞬息间从那张金丝楠木床上消失的炎子明,赫然正站在王泉身前!!
就见三千青丝披散,只穿着一身单薄白色里衣,赤着双足的炎子明与墨发高束。穿一身冰凉的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王泉面对面地站着,二人皆背脊挺直,不动如山,宛如雕塑。
从冷晴的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见炎子明那面无表情的侧颜。视线再往下移少许,就见炎子明高高抬起的那只左手拇指、无名指、尾指三指紧紧地握在一起,食指与中指却并列伸直地点在了站在他对面的王泉的喉间。
看着炎子明如此的动作姿势,冷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点穴。
点穴术,堪称中华武术中的稀传秘技!
学过正统武术的人都知道,在学武术的同时,或多或少地都要学一些与人体穴道相关的知识,这是因为,根据中医学的理论,人体有多条经络,其作用为运行气血,沟通内外联系,是全身的调节系统。经络上的穴位,则是人体生命活动中的关键之点!
而人体武术点穴功夫的理论,就是建立在上述传统中医理论上,但其作用,却正好与中医学相反。
中医学将点穴作为治病的手段,武术点穴功夫则是技击实战、克敌制胜之用。
武术点穴理论认为,对于人体一些重要穴位用力击打,造成一定的损伤,可以产生令人劲力丧失、呼吸困难等作用,再施以妙法,则又可恢复正常。
这些主要穴位一般合称三十六要穴,分别为哑穴、死穴、瘫穴、晕穴、狂动穴等。
点穴方法亦有多样,用手直接点击,以器械击打,甚至凌空遥点。点穴还有变时取穴,即根据时间变化在一定时辰内点击相应的穴位,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武术点穴功夫在各派武术典籍中均有记载,亦有种种神奇传说,但其实证事例却时隐时现,难以确实,成为武术中的一大难解之谜。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除死穴、瘫穴等外,又有笑穴、睡穴等,更难以证实。
不过,一般所说的点穴术,即为少林点穴法,它是少林功夫的精华,堪称技击实战、克敌制胜之法宝。虽然近代传奇文学一级影视资料上对此过分夸张,给其蒙上一层神秘面纱,但其却为少林武术的常用功法之一。
冷晴当年学习武术的时候,在其教练的悉心教导下。也曾学过相应的人体穴道的知识,但并非上述的,堪称武术中的稀传秘技的点穴功夫。再则,点穴这种功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虽然冷晴的武术教练曾告诉冷晴,他曾亲眼见识过被点了瘫穴的人,被点了就一动也不能动了!但是冷晴可以摸着她自己的良心说,她活到如今这二十多岁,真没见识过那种勘称神奇的点穴功夫!
不过今天。冷晴直觉她有幸得见这种神奇的点穴功夫了!
如此想着,冷晴缓缓将视线移到了与炎子明相对而立的王泉身上——
不出冷晴所料地,原本喋喋不休,口沫横飞,兴致盎然地讲着话的王泉,就像冷晴看过的那许多神话故事里,被突然间下了定身咒的神仙鬼怪,又或者是那诸多的武侠故事里,那些被点了穴道的人士一样,被一动不动地定在了那里!
此刻的王泉。只剩下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尚能自由转动。
再细一看,却见王泉双唇微张,两边眼角微微上挑,很显然,王泉是在他讲话讲得兴致最高昂的时候,被突然下的“定身咒”!以至于王泉因讲话而微张的双唇都来不及合上,因兴致高昂而微微上挑的眼角都来不及调整回常态,就被固定在了那里。
看着如此场景,冷晴不用问都知道。王泉这是被忍无可忍的炎子明给点穴了。
而且,王泉是被同时点了两处穴道:瘫穴和哑穴。前者封锁了王泉的行为能力,后者则封锁了王泉的言语能力。
对此,冷晴只想表示:武学一道。果然神奇!
那厢,炎子明缓缓放下了他点在王泉喉间的左手,这厢,看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不能言语的王泉。冷晴不由自主地叹道:“可算是安静了!”再让王泉无休止地叽叽喳喳下去,她怕是要疯了!
在冷晴如此感叹的时候,炎子明却用他点住王泉身上两处穴道,此刻正缓缓放下的那只左手,顺势抽走了王泉虚握在手中,之前炎子明要了两次王泉也不肯交给他的那把匕首。
因为同时被点了瘫穴和哑穴,于是,王泉便只能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炎子明从他那只虚握的右手中,一点一点地,将那把他引以为傲的匕首缓缓抽离……
此情此景,王泉真是连一句反抗的话语都无法说啊!于是,王泉只能用瞪眼,用力地瞪眼,使劲地瞪眼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不满。
不过,虽说这把匕首是炎子明特意吩咐铸造的,但炎子明本人其实并不如何在意。
身处一国储君之位的炎子明,什么样的宝剑利器没有见识过?虽说用玄铁打造的匕首,在常人眼中,的确是稀罕之物,但对于这泱泱赤冰国未来的君主——炎子明而言,他手中这把匕首,也不过就是一把比起普通匕首要更加锋利的匕首罢了。
是以,就见炎子明从王泉手中抽出那把匕首后,炎子明连看也不曾细看那把匕首的做工,炎子明便直接侧身,将那把匕首朝着一旁的冷晴干脆利落地一递。
同时,就见炎子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用他那惯有的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说到:“喏,这是先前答应你的,用玄铁打造的匕首。玄铁令牌就算了,当时我说回到东宫就命内庭司给你打造一块新令牌的时候,怪我没想起来,后来才想起,宫规里有明文规定,玄铁令牌是只有在宫内身居侍卫之职的人才能持有的,除身居侍卫之职的人外,其余任何人等,均不能持有玄铁令牌,否则按藐视律令罪论处。”
不知为何,炎子明如此说罢,稍微顿了一顿,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你拿好。”
冷晴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眼下冷晴明知炎子明手中那把匕首,是炎子明特意命人为她铸造的,且那把匕首本身也是冷晴想要的,冷晴自是不会矫情地去推拒。
因此,冷晴见炎子明都将匕首递到她的面前了,冷晴便爽快地伸出右手去接,然而就在炎子明松手,匕首刚刚入冷晴的手之际,冷晴却觉得她的右手猛地往下一沉!
若非冷晴反应及时,当即手腕施力握住了那把匕首,只怕那把刚刚入冷晴手的匕首,就该毫不留情地砸到地上去了!
站在冷晴对面的炎子明已经放下了他递出匕首的左手,冷晴便也顺势收回了她接下匕首的右手。转而只见冷晴握着那把匕首轻轻掂了掂,随即便听得冷晴惊讶道:“这把匕首看似如此小巧,竟然有如此重量!”
也是至此冷晴才恍然,难怪炎子明刚刚要特意叮嘱她“拿好”了,因为这把匕首,有着与它的小巧外表和体积完全不相称的重量啊!
就在冷晴惊讶的声音响起后,一声微不可闻的笑意轻飘飘地传进了冷晴耳中。
冷晴闻声抬眸,便见炎子明唇畔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
对于炎子明这种似是而非的笑容,冷晴无声地朝炎子明翻了个白眼,以此来表达她对炎子明的不满。
炎子明见状,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而后便听得炎子明笑着解释道:“那是自然,玄铁可不是一般的金属。同样大小的金属,玄铁的重量最低也在其两倍左右,最高则可重达四至五倍!换而言之,玄铁算是所有金属里面最重的金属了。”
握着玄铁匕首的冷晴闻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瞬间因为惊讶而睁大了不少。
冷晴自然知道玄铁比普通的金属要重,这从冷晴第一次接触到玄铁令牌的时候,冷晴就发现了。只是冷晴却不知道,玄铁竟可以重到如斯地步!
若按照炎子明的说法来算,岂不是等于,与重量为十斤的金属相比,同样体积的玄铁最轻能达到二十斤左右,最重……则能重达四十至五十斤!!(未完待续。)
ps:这是“第五卷 一世浮生一刹那,一树菩提一烟霞”的倒数第二章,因为小墨不是专职作家,为了生活,小墨还是要找工作上班赚钱(这几个月小墨窝在家里不工作已经被嫌弃了),所以,为了配合工作,也为了缩减分卷,从今天的这一章开始,小墨会将更新进度调整为日更一章,每章字数4000+,希望大家谅解!
第六十章 玄铁匕首3
相对于其它物品而言,金属本身就很重,玄铁又是金属中的重中之重!
若按照炎子明的说法来算,如此,那委实不怪冷晴刚拿到这把匕首的时候,险些将之砸到地上去了。
并非冷晴轻视炎子明命人为她铸造的这把玄铁匕首,相反,冷晴其实很满意这把玄铁匕首!无论是精致的做工还是小巧的外形,冷晴都很满意。
只是谁能料到,一把看着如此小巧便携,只比成人的手掌长不了一点的匕首,竟能重达七、八斤呢!这个重量,已经达到战争时期红军使用的大刀一半的重量了啊!
然而,不等冷晴出言感叹玄铁竟可达到如此之重量,就听得炎子明又话音一转地笑道:“馨儿,这把玄铁匕首你务必贴身收好,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谁若胆敢欺负你,你就用我送你的这把玄铁匕首刺对方,让对方知道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因此而惹出了什么麻烦,馨儿无须担心,天塌了自有我撑着!”
虽然昨夜乍然听见炎子明于迷迷糊糊中喊她“馨儿”的时候,冷晴那如死水一般的心湖的确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且,那股波澜竟大到了让冷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她一直刻意想要遗忘的往事的地步!
但是!再大的波澜也终有平息的时候。一夜过去,此刻冷晴再度听见炎子明唤她“馨儿”,冷晴的心湖已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了,只是……
虽然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全程都是笑着的,且笑得十分温和,出口的语气也是无法言说的轻柔,可是敏感如冷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炎子明面上虽一直笑着,语气虽无比轻柔,但炎子明。却是在用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在与她说这番话!
而炎子明这番话,也等于是在变相地告诉冷晴:从今往后,不论她冷晴惹了什么麻烦。都不用害怕,因为——他会保护她……
看着炎子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柔情,冷晴竟觉得心中生出了些许内疚之意。
其实真要说起来,关于这把玄铁匕首……
冷晴当日对炎子明提出“想要一把用玄铁打造的匕首”这个要求的时候。不过是冷晴对玄铁这样金属大感兴趣的一时兴起罢了。
在被各种高科技所包围,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许多东西都已失去了它原本的面貌,披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且华丽的外衣。
而冷晴,她自幼就生活于上流社会,知道且在生活中见过的金属,不外乎铁、不锈钢、铜、金、铝等再平常不过的金属了。因此,冷晴自然是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所谓的“玄铁”的。
冷晴能知道玄铁这样金属,还是因为金庸大师所写的那些小说。
在金庸大师的小说中。玄铁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极为沉重,熔点高,有磁力,开锋後削铁如泥,金庸大师的小说中曾有多次描述。
而在金庸大师的小说中,独孤求败所用,后被杨过捡到,再后来被铸剑师铸成“倚天剑和屠龙刀”。重达八八六十四斤的“玄铁重剑”,就是用纯度极高的玄铁铸造的。
因玄铁极为稀有,且材质特殊,故疑为天外陨铁。而陨铁是一种含铁量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陨星。常含有镍。
由于陨铁形成在高度真空和失重的外太空,所以常形成地球上冶炼铁所得不到的合金。因此陨铁所含的铁合金会有更好的性能,例如:耐高温、高强度、高韧度、耐腐蚀等。
因此,陨铁在冶炼技术不怎么发达的古代,是一种极好的炼制兵器的材料。
有相关资料表示,玄铁是一种稀有金属。玄铁的密度和硬度是所有金属中最大的,可是玄铁的质量是所有金属中最小的。而且玄铁还永不锈蚀,可以通过添加其它材料改变颜色,是制造器物的极品材料。只是一般储量极少,而且开采极其困难,因此玄铁极其珍贵。
尽管冷晴并不敢肯定,这异界天成大陆上的玄铁,是否其实就是二十一世纪里所谓的天外陨铁,但冷晴知道一点——她手中的这把玄铁匕首,从外观上看,确实与金庸大师的小说中曾有多次描述的玄铁十分相近。
综上所述,玄铁这种金属不仅珍贵,且——重!!
也正是因为上述这种种的关于玄铁的描述,不可否认地,冷晴对玄铁这种金属很感兴趣,所以,冷晴当时才会想要一把用玄铁铸造的匕首。
虽然当日炎子明口口声声地说,回到东宫后,一定用玄铁给冷晴打造一把这世间最锋利的匕首,但对玄铁这种金属,冷晴本身就只是一时兴起,是以,冷晴当时也不过当炎子明是随口一说,冷晴本人其实并没有如何往心里去。
实际上,于冷晴而言,关于炎子明是否真的会用玄铁帮她铸造一把玄铁匕首这件事,根本就无关紧要……
而且那之后,冷晴随炎子明及牧文进入赤冰国皇宫后,又接连发生了许多让冷晴深感措手不及的事,本就没将玄铁匕首放在心上的冷晴,更是早已将玄铁匕首这茬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冷晴却没料到,当日她一时兴起的要求,她自己都不曾用心去记住的要求,炎子明竟然一直记得!且记得如此清楚!!
若是别的事情,冷晴到也能应对自如,可偏偏,冷晴最不擅长应对的事,就是——感情!
此刻,面对态度如此认真且任性,眼神简直堪称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炎子明,冷晴委实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与态度去面对。
于是,冷晴最终选择了逃避——如缩头乌龟般地将她与炎子明对视的视线收回,转而落在了她手中握着的那把玄铁匕首上。
许是为了逃避,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冷晴垂眸后,就开始细细打量起了她手中握着的那把玄铁匕首。
正如王泉之前所言,这把玄铁匕首除了重量十分出众外,它在做工铸型方面,也的确是堪称精雕细琢的精品!
无论是厚度、长度均刚好供人一握的匕首柄上那纵横交错,细密不平。能有效地起到防滑的作用的凹槽;还是铸成十分漂亮的九瓣菱花的形状的匕首柄的顶端;亦或是嵌在九瓣菱花中心处的那颗猫眼儿大小的红色宝石;以及匕首鞘上的那些镂空的云纹,无一处不是精心雕琢地铸造出来的精品中的精品!
虽然,生在二十一世纪这种“法治社会”的冷晴,并未曾对刀剑这种在各国古代都十分通用的冷兵器有多少使用的机会。但关于刀剑的大概知识,冷晴约莫还是知道一些的——
剑分为剑首、剑柄、剑格以及剑刃。有的剑上还有剑缑。刀的组成部分与剑基本相同。
剑柄又称“茎”,主要有扁形与圆形的两种。茎和剑身之间有的有护手,称为“格”,格又称“卫”(璴)。在茎的末端常有圆形的“首”。又称“镡”。茎上常以绳缠绕,绳被称为“缑”。
用以保护作用的剑格,是华夏古代常用兵器——剑的重要组成部分。
剑格的作用大致有四点:一、出刃与收刃的开关;二、格斗时保护手掌与腕;三、平衡刃的质心;四、社会地位尊荣高贵的象征。
而剑首“镡”以玉或金属制成,扁圆形,其上镂有花纹。
《礼记.少仪》中有记载:“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大意是:君子伸展身体,拿过笏板,摩挲着宝剑手柄上的装饰物。
在古代,剑首“镡”除作装饰外。也是区分等级的标志。故,其装饰性和象征意义远超过实用价值。
若此刻,冷晴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把剑,那这颗镶嵌在玄铁匕首柄顶端九瓣菱花形状中心,有猫眼儿大小的红宝石,就是镶嵌在剑柄顶端的装饰品,即“镡”。
冷晴是个商人,还是堂堂的总经理级别,平日里冷晴自然不可避免地要参加各种宴会、应酬。见得人多了,冷晴的见识自然也就在无形中增长了。
冷晴曾许多次陪同各种客户参加各种鉴赏会、拍卖会:有宝石的,有玉器的,有金器的。有木雕古董的,数不甚数。
冷晴又有着与生俱来的聪颖,这种鉴赏会、拍卖会参加的次数多了,冷晴就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红宝石的分级标准,主要是依据1t和4c:即透明度(transparency)、颜色(colour)、净度(rity)、切工(cut)、克拉重量(carat)来衡量。
天然红宝石“十红九裂”,没有一点瑕疵及裂纹的天然红宝石极为罕见。而人造红宝石颜色一致。内部缺陷或结晶质包裹体少、洁净,块体较大。
综上所述,这颗镶嵌在玄铁匕首柄顶端九瓣菱花形状中心,有猫眼儿大小的红宝石,无论冷晴怎么观察,都是一颗真正的且十分贵重的——天然红宝石!
为什么要强调“天然”二字呢?
因为这个异世它不是科技发达,什么都能造假亦或人工合成的二十一世纪。
就冷晴看来,这个异世各方面的水平,只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封建帝王时期(约莫唐朝以前?)。
所以,这个异世的宝石,但凡真品,那绝对是天然的!
而作为珍贵宝石,市场上超过1克拉以上的天然红宝石非常罕见,也相对珍贵,因此,天然红宝石比人造红宝石的价值要高出千百倍!
越大的红宝石就越稀有,其价格就越高,通常情况下,大约1克拉的红宝石的克拉单价会随着红宝石重量的增加而呈几何倍数增长。
由于大颗粒的优质红宝石非常稀少罕见,大于1克拉的就已不多见,5克拉以上的更是珍品。所以,红宝石重量若超过10克拉,而且质量又很好,或是达到优质星光级,其价值将远远超过钻石!
而红宝石跟钻石一样,存在“克拉溢价”现象。即在同等品质的条件下,重量越大价格越高。尤其是1克拉以上的优质红宝石,其价格更是以几何级数递增!!
就冷晴所知,近年,在苏富比于瑞士日内瓦举办的“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中,一颗出自希腊著名收藏家迪米特里.马夫罗马蒂斯(dimitri mavrommatis)收藏的显赫稀有、重达8.62克拉古垫形状的“格拉夫红宝石”(graff ruby)引领全场。
这颗瑰丽的红宝石拥有令人渴望的“鸽子血红”的鲜浓色彩,以及缅甸mogok红宝石中最高的等级,是所有精雕宝石中无可争辩的珍品。
根据瑞士宝石学院(ssef)的报告,这颗红宝石拥有超卓的纯净度和亮度。ssef进一步指出,此红宝石“集多项卓越品质于一身,属于极罕见非凡的顶级宝石”。
这颗红宝石最终以860.041万美元(5649.0073万人民币)的价格成交,远远的超过了之前的估价,同时也创造了一个新的红宝石世界拍卖纪录,以及每克拉的红宝石价格纪录(平均每克拉99.7727万美元)。
而这颗红宝石的买主,则是赫赫有名的“钻石之王”、伦敦珠宝商劳伦斯.格拉夫urence graff)。
向来对珠宝这类物品不怎么感冒的冷晴,她之所以能如此清楚地知道且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十分不凑巧地,当时冷晴正好身处苏富比于瑞士日内瓦举办的这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的现场。
只不过,当时冷晴并非主动去的“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而是被当时对冷晴而言,一位十分重要的客户力邀而去的。(未完待续。)
ps:对于本文的玄铁匕首的重量……其实七、八斤的概念很好测算,大家去超市单手提几壶1.5升的矿泉水就知道了o(n_n)o~其实七、八斤也是挺重的,而提和端的重量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呢^_^
第一章 一团乱麻1
急风骤雨般的美国次贷危机自2007年全面暴发以来,逐渐演变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乃至部分国家的主权债务危机。
在过去多年的时间内,金融危机所导致的各种金融产品和资产价格的剧烈波动,不仅给全球无数投资者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损失,而且还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但是,珠宝的总体价格不仅经受住了金融危机的考验,且稳中有升。
尤其近年,珠宝收藏热悄然兴起。国际拍卖场上,彩色宝石争奇斗艳,屡次刷新历史新高。而在内地市场中,碧玺、祖母绿等新奇珠宝更是受到了众多普通藏家的追捧。
珠宝是珍珠、宝石的简称。在收藏市场上,一般也将具有中国特色的翡翠、白玉并入珠宝的行列。
中高档次的珠宝的确具备收藏价值,因为珠宝一方面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另一方面,珠宝与黄金一样,具有稀缺性,保值价值高,升值潜力大的特点。
珠宝在任何地区、任何国家都可以变现,成为“通货”。收藏珠宝,也成为投资有道的代名词。
但是,上述仅仅是对于那些喜爱珠宝的收藏家、金融家们而言,珠宝,才具有如此高昂的价值。对于向来对珠宝这类物品不怎么感冒的冷晴而言,再昂贵华丽的珠宝,也不过就是一个个美丽又精贵的装饰品。
在现代社会时,为了配合工作,冷晴才花了大笔的金钱去购买那些华丽的珠宝。毕竟,冷晴是堂堂博康总公司的总经理,时常要出席一些高端人士的高档宴会,冷晴总不好不佩戴饰品地就去与那些“高端人士”打交道,那样会令人反感的。
于是,出于多方面原因,冷晴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那些华丽的珠宝作为她的饰品。但若撇开工作等原因,就冷晴自己而言。除非必要,冷晴实则并不愿意去购买,以及佩戴任何珠宝。
在冷晴的价值观里,她宁可花十几万去买几件能让她穿着倍感舒适的sainturent。也不愿意花等值的金钱,去买一颗对她而言用处并不大的珠宝。
所以当时,在日内瓦的整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上,冷晴都如局外人一般地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拍卖流程。静静地听她那位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对她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台上各个宝石的来历以及官方估价。
而关于那颗出自希腊著名收藏家迪米特里.马夫罗马蒂斯(dimitri mavrommatis)收藏的显赫稀有、重达8.62克拉古垫形状的“格拉夫红宝石”(graff ruby)的相关信息,包括瑞士宝石学院(ssef)对其的报告内容,均是那位对冷晴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告诉冷晴的。
鉴于整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那位客户对冷晴极为细致认真的讲解,以及冷晴那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于是,冷晴多多少少地也就记下了一些那位客户所说的内容。
直到现在,冷晴依旧能隐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以及那位客户所说的大部分内容。
不过……虽然那位客户讲解得很认真很细致,奈何冷晴吧。她实在是对珠宝这类物品不怎么感冒……
再则,冷晴当初本就是为了和那位客户之间的合约,才陪同那位客户去的苏富比于瑞士日内瓦举办的“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
当时去的时候,冷晴还想着“就当去看一场华丽的珠宝展好了”,可偏偏那位客户全程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冷晴别说静下心来欣赏那些被拍卖的华丽宝石了,整场拍卖会冷晴都可谓是强撑着精神观看的好嘛!
如果不是冷晴耐性相当好,又惦记着和那位客户之间的合约,只怕冷晴当场就要甩袖走人了!也因此,直到“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华丽落幕。冷晴也没有拍下任何宝石。
到是那位对冷晴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在“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结束后,送了冷晴一颗约有2克拉重的高级克什米尔蓝宝石。
不过从瑞士回国后,冷晴就随手将那颗约有2克拉重的高级克什米尔蓝宝石当成礼物。送给蒙语玩儿了……
对于当初那位客户为何如此力邀她去参加苏富比于瑞士日内瓦举办的“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后又送她价值数万的高级克什米尔蓝宝石……
冷晴心中清楚,不过是因为那位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看上了她冷晴的姿色,想借此讨好她,与她发展些客户之外的关系罢了。毕竟……有钱的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
不过冷晴对此事只能表示——可惜那位客户挑错了人!
而且,最后那位对冷晴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那位客户如此的大费周章不仅没有成功地将冷晴讨好到手,反而让冷晴在那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上,认识了陈浩贤……
当然了,若冷晴有预知后事的能力,当初冷晴定会宁愿丢掉那位十分重要的客户,让公式损失高达上亿的合约资金,冷晴也不会陪那位客户去日内瓦参加那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的!
钱本乃身外之物,即便钱重要,也绝对重要不过她的发小啊!
自从蒙语出事后,冷晴曾无数次地想——若当初她没有应那位客户的邀请,去日内瓦参加那场“瑰丽&尊贵宝石”(t & noble jewels)拍卖会,她或许就不会认识陈浩贤。而陈浩贤,也就不会有伤害到蒙语的机会了……
可是后来冷晴发现,这种“如果、当初”她想得越多,除了越发加重她内心的自责、懊悔之外。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实!因为这世间,真的没有如果、没有当初……
于是,冷晴努力让她的心与大脑全部冷静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如果、当初”,转而专心收集蒙语自杀的原因以及证据……
咳咳……话题有些跑远了。咱们话说回来——这颗镶嵌在玄铁匕首柄顶端九瓣菱花形状中心,有猫眼儿大小的红宝石,大约能贵重到什么地步呢?咱们不说别的,就拿二十一世纪现今的房价来说吧!
大家应该都知道一线城市的房价现今有多贵,一套一百平左右的房子,基本都是以百万为单位起售的。而这颗红宝石的价值……冷晴在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大概刚好能值一套一线城市里一百平左右的房子……
咱们之前已经说过了,在古代,剑首除作装饰外,也是区分等级的标志。故。其装饰性和象征意义远超过实用价值。冷晴估摸着,如此贵重且颇具象征意义的红宝石,定然是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储君的手笔!
虽然冷晴个人觉得完全没必要在一把匕首上镶嵌如此昂贵、华丽的红宝石,但真要细究起来,这种做法却又是十分正常的。因此,冷晴对此到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唯一也是真正让冷晴觉得惊讶的,是当冷晴盯着她手中那把玄铁匕首细细看了几眼后,赫然发现,在匕首柄与匕首刃身的相接处,也就是匕首的“格”上。竟铸着一个篆书的“晴”字!!
因冷晴以前读大学时报的书法班学的是草书,与冷晴同寝室的室友学的是篆书,两人经常闲来无事一起练习,耳濡目染地。虽说冷晴没有将中国的所有篆书字体全学会,但也学了个大概。
所有冷晴学过的篆书字体中,冷晴最熟悉的,莫过于她自己的名字“冷晴”二字了。
所以,即便这把玄铁匕首的格上铸着极其繁复的花纹;即便那个篆书的“晴”字,刚好隐藏在铸在格上的那些繁复花纹之间;即便若不仔细看。只怕当真难以发现,那些繁复的花纹间,竟然还藏有字!冷晴依旧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名字!
冷晴刚从那颗镶嵌在玄铁匕首柄顶端九瓣菱花形状中心,有猫眼儿大小的昂贵红宝石上回过神儿,眼下看着那个铸在匕首格上,隐藏在繁复花纹间的篆书的“晴”字,冷晴的心情真是越发复杂了……
冷晴记得,当日炎子明与她谈及玄铁时,炎子明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过:“因为玄铁是开锋后削铁如泥的宝物,而玄铁矿的产量又十分有限,所以赤冰国皇室对于玄铁的控制向来都极其严格,整个赤冰国朝堂,除了赤冰国的当朝皇帝和在内庭司里供职的人,没有人能直接接触到玄铁矿。”
因此,冷晴可以肯定,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异界的天成大陆,玄铁,都是十分珍贵的金属,只怕其价值比天然红宝石的价值还要珍贵!正因如此,此时此刻,冷晴的心情,不仅复杂,而且很乱——
如此珍贵的金属,因为她的一时兴起,极为随便的一句话,炎子明却放在了心上,并当真铸造出了这把玄铁匕首!就连在匕首上刻上她的名字这样的细枝末节,炎子明都清楚地记得!!这让她……情何以堪?
到了今时今日,尽管冷晴依旧不愿意承认,但冷晴却不得不承认,炎子明对她的心意,的确是真心的!至少现在、眼下,炎子明对她冷晴——是真心真意的。
但是同时,冷晴心中更加明白,无论炎子明对她的感情真心与否,无论炎子明对她如何不求回报、不计代价地付出,面对炎子明那一腔深情厚谊,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心如死灰的她,真的无以回报……
要她强迫自己,违背本心地应下炎子明对她的表白?不!她做不到!可是、可是看着炎子明如此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地待她,她又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就在冷晴兀自陷入她自己的思绪中,对炎子明对她毫不计较地付出的情意而倍感愧疚、纠结之时,安静的左侧殿内殿中,只听得炎子明语气略显犹豫地如此问到:“馨儿?怎么了?莫非……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这把玄铁匕首?”
不怪炎子明有此一问,毕竟,在炎子明说完话后,冷晴突然就低头沉默了,换谁都会觉得奇怪与不解吧?
说起来,自从那日被冷晴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炎子明后来也认真地想过了,他如此突兀地与冷晴表白心迹,难免会惊吓到冷晴,让冷晴一时间无法接受,从而对他生出些抵抗的情绪。
毕竟女子不似男子,男子一生可以娶妻妾无数,即便娶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重娶甚至直接休掉就是。但女子择偶,却是事关一生的大事!小心谨慎些总归是不错的。
因此,对于冷晴怀疑他对她的情愫“不过就是一时新鲜”一事,炎子明也能理解。
毕竟事实的确正如冷晴所言,他与她相识日短,冷晴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品性,对他的话有所怀疑是十分正常的。而且他之后也认真想过,若是当日冷晴当场就爽快地应下了他,只怕事后就该换他炎子明觉得不安了罢……
既然当日冷晴一再说她自己是“无情之人”,此生绝不再沾染一丝男女之情,没关系!世事本就无绝对,且正所谓“日久生情”,他与冷晴之间的时间那么长、那么久,只要他耐下心性,慢慢来,循序渐进……他相信,总有一日,他能让冷晴变成“有情之人”!!(未完待续。)
ps:年底了,小墨快要忙晕了没有存稿伤不起啊!今天的章节奉上……
第二章 一团乱麻2
在打定要“耐下心性,慢慢来,循序渐进”的主意后,炎子明就决定,暂且将他表白心迹一事先放一旁。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才能出细活嘛!
且不说他与冷晴签订了长达三年的卖身契,冷晴如此重信之人不会无故毁约。
单论冷晴如今身处这赤冰国皇宫内,只要他炎子明不点头,又有王泉与牧文二人在旁看着,冷晴是绝对无法从他身边逃离的!只要冷晴一日在他身边,他就多一分机会!
是以,炎子明深觉时光漫漫,他委实不必急于这一时。表白心迹这事暂且先缓一缓,如此,也可让冷晴更加了解他的为人品性,清楚他对她的心意并非“一时新鲜”。
因为这些想法,自那日炎子明表白心迹不成,反被某人无情拒绝之后,想通了上述种种的炎子明在察觉到冷晴有意躲避他后,炎子明才会那般地配合冷晴,尽量避免与冷晴碰面,好让冷晴有个喘息反应的时间。
并且,为了避免惊吓到冷晴以至让冷晴对他生出更多的抵抗情绪,炎子明决定——将他平日里恣意不羁的言行举止收敛些!虽有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为了冷晴,为了这世间第一个能勾起他心底情愫的女子,他一定能做到!
如今,相较于炎子明与冷晴初识之时炎子明的放荡不羁、恣意妄为,炎子明在言行举止方面,的确收敛了不少。
也许一直刻意逃避炎子明心意的冷晴并不曾发觉炎子明的这一细微改变,但是跟随炎子明二十余载,深知炎子明心性如何,且心细如发的王泉,却敏锐地发现了!
不过对于王泉而言,炎子明终究是主子,主子愿意对谁好,愿意为谁而改变,那都是主子的决定。王泉自己也觉得。只要他家爷不忘本心与初衷,作为下属的他,自然没资格对身为主子的爷的言行指手画脚!
于是,王泉暂且默认了炎子明的改变……
如今的炎子明。言行举止皆堪称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注意而让冷晴对他生出更多的抵抗情绪。然而经过刚才一事,炎子明却觉得,即便他已经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了,似乎冷晴……还是不太满意??
对于冷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炎子明想了又想,可炎子明始终都想不通其中缘由!
他刚才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因为冷晴的突然沉默,炎子明的内心可谓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那么冷晴呢?此刻的冷晴……又是何种心情呢?
但见那厢,炎子明问完话后,冷晴依旧低头沉默着。只是,冷晴握着玄铁匕首的右手的大拇指,却悄然无息地抚上了匕首格上,铸在繁复花纹间的那个篆书的“晴”字。
眼角余光瞥见冷晴用指尖仔细摩挲着铸在匕首格上的花纹,虽不知道冷晴如此动作为何,但炎子明在恍惚间却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炎子明也不催促冷晴,只管耐心地等着,等着冷晴整理好她自己的思绪后,给他那个——答案。
尽管炎子明从始至终都未曾仔细打量过那把玄铁匕首的做工,但炎子明猜测,他交代牧文的,在玄铁匕首上铸上的那个“晴”字,只怕就在那匕首的格上罢!
那厢,冷晴静静地用指尖仔细摩挲着匕首格上铸着的那个篆书的“晴”字,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凹凸不平的冰凉触感。冷晴抿唇,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中,充斥满了纷杂的情绪……
良久后,但见冷晴终于以摩挲着匕首格上铸着的篆书的“晴”字的动作。改为紧紧握住那把玄铁匕首。随即,就见冷晴抬头,与满目不安的炎子明四目相对之时,冷晴朝炎子明露出嫣然一笑,由衷地道了一句:“这把玄铁匕首,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时至今日。冷晴认真想了想,从她与炎子明初识到现在,虽只有月余光景,但炎子明对她,真的很不错。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炎子明自身对她的态度,几乎都好得无可挑剔。
而且,尽管冷晴名义上是炎子明的贴身丫鬟,可冷晴心中清楚,炎子明并没有将她当做丫鬟看待。即便炎子明偶尔对她的指使,也不过是炎子明故意的戏谑罢了。
当然,在知道“白令”的存在及其意义后,冷晴并不否认炎子明对她的好态度有一部分是因为“白令”的缘故。但或许……更多的,是因为炎子明心中对她有意……
虽然如今的冷晴因她曾经在现代社会的那些遭遇,而无法回应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冷晴更无法预料日后炎子明与她之间会如何变故,但从她与炎子明初识至今,炎子明为她所做的一切,冷晴皆牢记于心了!
《论语.宪问》中有记:“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她与炎子明,来日方长,她总会有“以德报德”的时候的!
不过冷晴觉得,等到时日久了,等到炎子明对她的那些朦胧情意渐渐淡了,她与炎子明,或许能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因为他与她之间的默契,真的完美到无以形容!
思及此,冷晴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把玄铁匕首,转瞬,冷晴抬眸,继续朝炎子明嫣然笑道:“这把玄铁匕首无论哪一方面我都很喜欢,谢谢你炎子明!谢谢你送我这把玄铁匕首!”
与冷晴相对而立的炎子明,静静看着笑靥如花的冷晴,他心中的想法只有一个——她说她喜欢他送她的这把玄铁匕首!她说她喜欢啊!!
与此同时,炎子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有的人再如何笑,看在他人眼中也不过平平淡淡。可有的人,要么不笑,一旦笑起来,就是勾魂夺魄……
也是在这一刻,炎子明越发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冷晴啊……如此出众的一名女子,教他如何放弃?
但见左侧殿内殿的金丝楠木床边,三千青丝尽数披散。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赤着双足的男子微微垂眸看着他身前的女子,眼中满溢着宠溺之情……
与男子相对而立,稍显凌乱的三千青丝堪堪用一条紫色发带绑住。被一身天青色厚氅罩得严严实实,手握玄铁匕首的女子微微仰脖,笑靥如花地看着她身前的男子,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同样满溢笑意……
如此场景。简直比那颗镶嵌在女子手中的玄铁匕首柄顶端九瓣菱花形状中心,有猫眼儿大小的红宝石还要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啊!
当然了,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前提,是要无视掉那个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地杵在男子身后的棕色身影……
“爷!惟德殿前供职的宫人来报,燕国送亲使臣——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在宫门口求见!!”就在这档口,一声沉沉的男子声音十分突兀地在这安静的左侧殿内响起,硬生生打破了这一室美好。
正“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的炎子明与冷晴闻言,当即循声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是正从左侧殿外殿往内殿走的,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上一惯的面无表情的——牧文。
见来者是向来寡言少语,只办正事的牧文,冷晴不用想都知道牧文定然是寻炎子明有要事,于是,冷晴十分识趣儿地挪动脚步,朝那张本就距她只有两步远的金丝楠木床走了过去。
但见冷晴走到金丝楠木床边后,先将她手中那把玄铁匕首放在了床头边的那张金丝楠木四方小几上。而后,冷晴便忍受着被褥上因炎子明那厮的醉酒而导致的弥久不散的酒气,闷声整理床铺去了。
那厢,牧文已经穿过那扇用来分隔出左侧殿内殿与外殿的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一路快步朝着炎子明的方向走去。
但见牧文快步行到炎子明面前后,神态恭敬地朝炎子明抱拳一揖,如此动作,显然是牧文有话要说。然而,不等牧文再次开口,炎子明便已经率先发问:“燕国使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见爷我?”
但见牧文闻言。依旧保持着抱拳作揖的姿态,语气恭敬地如此回禀道:“属下不知!属下也是方才准备去御膳房拿早膳时,恰巧遇见了欲前来清心殿禀报的宫人,属下这才知晓有燕国使臣来访。因那宫人也不知燕国使臣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属下不敢耽搁,当即便回来禀报给爷知晓。”
如此说罢,牧文这才收起抱拳作揖的姿势,站直身子,抬眸,看向与他不过两三步距离的炎子明。随即,只听得牧文用他那沉沉的声音如是问到:“爷!见,还是不见?”
闻牧文此问,炎子明略一沉吟,随后便直截了当地吩咐道:“你且先将那两名燕国使臣迎去惟德殿,爷我随后便到。”
得了准确吩咐,牧文再次朝炎子明抱拳作揖,恭敬地应了声“是”后,牧文便如他来时那般,快步退出了左侧殿。
牧文刚转身走的时候,炎子明也同样转身,去他身后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寻他的衣衫去了。
不过,炎子明转身后才发现,原本被他弄得无比凌乱的床铺,已经被冷晴整理收拾得差不多了,此刻冷晴正弯着腰在叠被子。而他昨夜褪下的那身衣衫,正静静地堆放在金丝楠木床床尾的位置。
就在炎子明走到金丝楠木床床尾,正欲伸手去拿他那身淡黄色的衣衫时,炎子明只听得一旁正在叠被子的冷晴如是对他说道:“对方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一国使臣,你准备就穿着这么一身酒气熏天的衣裳去接见他们?”
冷晴的话刚问完,她手下的被子也叠好了。而炎子明那只刚抬起,还未曾来得及伸出去的右手,则僵在了空气中,很有些进退维谷的感觉。
这厢,炎子明愣在当场。那厢,但见冷晴将她叠好的被子往金丝楠木床的床头一放,随后又将那与棉被一样同为橘色的长方形缎面枕头放在叠好的被面上后,冷晴这才侧身看向愣在床尾,面上表情颇有些傻气地看着她的炎子明。
须臾,只听得冷晴颇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呢?快回你自己的后殿去换身干净衣裳啊!!”
听闻此言,炎子明这才恍然。
就见炎子明当即二话不说,将放在金丝楠木床边地上的那双淡黄色绣蛟纹长靴往他那双赤足上一套,炎子明便如风一般地消失在了冷晴面前。
目视着炎子明消失的方向,原本神色淡然的冷晴微扯唇瓣,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似乎醉酒后的炎子明脑子都不如平常好使了啊!
不多时,冷晴将视线收回。也是直到此时,冷晴才注意到,这空阔的左侧殿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看着被点了瘫穴和哑穴,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不能言语,只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且不停地转动那黑白分明的眼珠,企图借此引起她的注意的王泉,冷晴忽然就笑了。只是冷晴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哎呀王泉!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了啊!”就见冷晴缓缓迈步到王泉身边,语带笑意地如此明知故问。而王泉唯一的反应就是——转动眼珠。
冷晴见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哦……”
王泉闻声,越发卖力地转动眼珠。但是随即,王泉却听见冷晴说出一番足以令他崩溃的话——
“我明白了!是你自己想站在这里对吧!那好吧!既然是你自己想站在这里,那我就不奉陪了,你自己慢~慢~儿~站~吧!”冷晴如此笑意盎然地说罢,当真不再理会被点住了穴道的王泉,兀自步履盈盈地朝着左侧殿殿门的方向走了。
冷晴身后,王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经瞪得快要爆裂开来了——谁来救救他!牧文!他的好兄弟!快来救他啊!爷亲手点的穴道他冲不开啊啊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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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团乱麻3
约莫辰初二刻。朝阳初升,万物苏醒之际。惟德宫前庭。
但见一座华丽宫宇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上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阻挡了室外的低温,又阻挡了屋外的人看见室内的情形,勘称一举两得。
镂空雕花殿门顶端则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金色的大字——惟德殿。
轻轻推开惟德殿那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当中的一扇,迈步进入惟德殿内,便可见空阔的惟德殿中,地上铺着一层黝黑发亮的地砖,人行走在上面,宛如行走在一面黝黑的镜面上,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二十余根需两名成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的大柱立在殿中各处,支撑着惟德殿那磅礴恢宏的重檐庑殿顶的全部重量。每根柱子上又都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龙,若是靠近了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蛟龙每条的造型又都不一样。
同殿外一样,惟德殿内梁枋上亦饰以和玺彩画,都是那般的富丽堂皇。
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壁下,有一座高约两米的汉白玉石台基格外醒目,台基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张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各排列三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蛟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角端(音录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和香亭。
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着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大蛟龙,蛟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约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两侧,各有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门上亦是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既可阻挡室外的低温,又可阻挡他人从外窥探的视线。
一直走到惟德殿内中央的位置,提剑走在最前方的牧文这才率先停下脚步。
而后,便见牧文干脆利落地一转身。朝跟在他身后的那二人抱拳微微一揖。只听得牧文语调略带冷然地如此说到:“还请二位使臣在此稍等,太子殿下稍后便来。”
牧文身后跟随之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于昨日傍晚时分才抵达这赤冰国国都怀安,今日一大早就来这惟德宫,要求拜访炎子明这位即将成为他们燕国的乘龙快婿的赤冰国储君的——
脚踩粉色金丝绣并蒂莲花绣鞋。身穿绛红色宫装,将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髻上仍旧簪着那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的——玉荣夫人;以及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的——欧阳烨。
不得不说,玉荣夫人无论站在哪里,都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似的,光是那静静站着的姿态,就能让人觉得十分之赏心悦目。
不过,玉荣夫人如今的美。更多的却是来源于时间与心灵的沉淀。这种沉淀而来的美,不张扬、不让人厌烦,只会让见过它的人,莫名地心境平和。
而武将出身、常年混迹军营的欧阳烨,就明显不如玉荣夫人了——
毕竟这里不是燕国,当朝帝王也不是燕天,反而因为赤冰国皇宫宫规的各种限制,在陪同玉荣夫人出发前来这惟德宫前,欧阳烨就将他的随身佩剑卸下了。此刻的欧阳烨,等于身无任何利器。这也让习惯了与利器相伴的欧阳烨倍感不适。
于是,在始终笑容得体、举止雍容的玉荣夫人的衬托下,因为少了随身佩剑而总觉得十分不适的欧阳烨,简直就是一尊冷面神啊!
欧阳烨那面容冷峻得。都快与惯于面无表情的牧文有的一比了。
话说回来,那厢,跟在牧文身后的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听闻牧文的话后,欧阳烨尚未来得及开口,玉荣夫人便已回以牧文谦和一笑,并用她那一贯柔和的声音接过话。道:“多谢这位小哥领路,我们就在这里等候贵国的太子殿下便是。”
尽管玉荣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十分之柔和,表情十分之温婉,但玉荣夫人出口的语气,却绝对是不卑不亢的!
而惯于沉默寡言的牧文闻言,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只管提着他那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地大步退到惟德殿殿门边,找了一处避风处站定,便身姿笔挺地当他的木桩版门神去了。
欧阳烨见状,只觉得这个给他们带路的侍卫,实在过于冷傲了些。其实是牧文天性就是这幅不爱搭理人、无事绝不开口的德性,只是刚从燕国而来的欧阳烨不知道啊!于是,欧阳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因为欧阳烨顾忌着这里不是燕国,当朝天子并非对他可谓是信任到纵容的燕天,这里不是他欧阳烨的地盘……且……燕清秋明日就要成为这赤冰国的太子妃了……
于是,心中颇多顾忌的欧阳烨只好忍下了心头的不快,否则,欧阳烨定要上去与那带路的侍卫理论一番的。
与年轻气盛的欧阳烨不同,与欧阳烨并肩而立的玉荣夫人见状,只抿唇微微一笑,便安静地站在这惟德殿中央的位置,静等她今日想要拜见的那位赤冰国储君的到来。
只是玉荣夫人却没料到,她这一等,竟然等了近一炷香的时辰!
因炎子明这二十来年的刻意装傻行为,导致这惟德宫的惟德殿,这十数年来基本都是闲置的。若不是有宫人们不厌其烦,十数年如一日的打扫,只怕这惟德殿,如今已是一番荒置多年、灰尘遍布的景象了。也因此,可谓是常年无人“生活起居”的惟德殿内的温度,比起室外的温度,竟还要低上些许。
若是这惟德殿的地砖下有地龙到也罢了,此刻将地龙烧起来,到也温暖。可偏偏因这惟德殿只是赤冰国历代太子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不似那专做寝殿之用的清心殿地砖下修筑有地龙,于是……
就在久候的玉荣夫人觉得她的四肢开始冰凉,同样久候的欧阳烨耐心殆尽之时,就见约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左侧的那扇镂空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名身形纤长的年轻男子缓缓出现在殿中三人的眼前——
但见那名男子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袍子下摆绣着简洁的云纹,衣襟袖口处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
男子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腰带左侧。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静静地垂着。
那名男子更是拥有一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若他此刻面上不是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那就真的是姿容完美了!!
待那名男子走进殿内,候在惟德殿中的三人才发现,原来那名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秀丽的女子——
但见那名女子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如此装扮,虽色调有些单一,看着到也算是清爽。
女子的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再看那不浓不淡的若柳纤眉,一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衬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玲珑琼鼻。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透着柔和的淡淡粉色,微微抿起的双唇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略显消瘦的下巴……
如此随意的束发再配上如此柔美的五官,此名女子简直就是天姿绝色啊!即便用金童玉女来形容那名男子与女子。都不为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名女子的表情委实冷然了些,带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无需猜疑,此名男子与女子,正是开启了装傻模式的炎子明;与因为被某人强行拖来这惟德殿,还被某人以“作为身份低微的琴师。你不能穿着厚氅前去”为由而强行扒了她赖以保暖的厚氅,还被某人以“你这发型太凌乱、上不得台面”为由而半强迫地亲手梳理了她的三千青丝而倍感不高兴的……冷晴。
这里咱们就得说一说了,你们说你们一燕国派来的送亲使臣,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等着你们燕国的公主与他们这赤冰国储君的大婚之日过去,然后卷铺盖回你们燕国就好了。
可是这临大婚前一日,三名燕国当朝天子钦点的送亲使臣其中的两名突然联袂上门拜访你们的未来姑爷,你们说这算什么事儿?
当然了,对于炎子明而言,这些还是次要的。
真正让炎子明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前来拜访他的人,不只是那燕国的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为什么偏偏同时来他这惟德宫造访的人,还有那什么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
若是只有那燕国的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一人前来,那到也罢了。一个出身将门,只会打打杀杀、厉兵秣马的武将,即便是开启装傻模式,连“韭菜与麦苗都分不清”的炎子明,也是能应对自如的。
可若再加上这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那可就让“智商低下”的炎子明觉得有些头疼了啊!
自从这赤冰国的当朝天子,与那燕国的当朝天子决定,让赤冰国当朝储君与燕国十公主联姻之日起,作为此次事件核心人物的炎子明,以及作为炎子明最信任的属下的王泉与牧文,他们不只是对那在燕国“有着天姿国色之姿,燕国迄今为止真正的第一美人,却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燕国十公主皓月公主感到好奇。关于这皓月公主出嫁之日,这燕国送亲使臣的人选,也一直是炎子明等人十分好奇与关心的问题。
而自从燕国当朝天子钦点了此次送亲使臣的人选后,关于这燕国的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以及同为一品诰命夫人的玉灵夫人的各方面情况,王泉就曾派人去燕国仔细调查过。
待到收集齐这三名燕国送亲使臣各方面的情况之后,上个月,王泉便言简意赅地与当时刚刚携带牧文与冷晴二人回宫的炎子明汇报过。
按照王泉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欧阳烨虽说身居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职,出身也相当显赫,在战场上的欧阳烨更是个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的将领。但在用兵之外的为人处世上,欧阳烨却是个容易冲动、不会深思的莽夫。
可这个玉荣夫人就不一样了!这玉荣夫人虽说只是一名深闺妇人,可她的夫家,却是掌管着燕国国库的章氏一门。
章氏一门,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章氏太老爷章承如今虽已过古稀之年,堪称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黄土,但章承却是时至今日,不仅在燕国国内,甚至在其余八国皆声名显赫、极其受人敬重的儒学大家,兼之深谙兵法之道的不世奇才!
最重要的是,身为燕国两朝元老的章承,在其任燕国太傅一职时,乃是燕国如今的当朝天子——燕昌帝燕天之师!如今这燕国的当朝天子,可谓是章承一手教导出来的!
自古这帝师之位,本就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而章承不仅坐了,且一坐就是四五十年屹立不倒,无论燕天登基前还是登基后,燕天皆一直敬他重他!
并且,燕国如今执掌三军,同时专为燕国培养优秀将士的欧阳老将军——欧阳荣,同样是章承的得意门生。
儒学、兵法兼修,不仅是两朝元老,且是帝师,还教导出一名权倾三军的将军……
似章承如此不世出的奇才,就是翻遍全天成大陆,也是寥寥无几啊!(未完待续。)
第四章 大婚前昔1
咱们言简意赅地说完了这燕国章氏一门的太老爷章承,接下来咱们要说的,就是章氏一门如今的当家人,玉荣夫人的相公,章承之子——现任燕国户部尚书的——章启诀。
户部尚书,雅称“大司徒”、“大司农”,六部中户部的最高长官,相当于如今的内政部长兼财政部。
其日常工作有为移民垦荒,招抚安置流民,以鱼鳞图册、黄册为根据,抑制豪民兼并;以限田裁异端之民;以树艺课农官;以草地养马放牧;以电种召佃尽地利;对多年积欠赔累可根据情况给予蠲免;根据各省收支情况,调剂余缺;差役的减轻免复;对灾区贫老的抚恤救济,对有功人的赏赐;权量市籴,评估物价;征收山泽坡池、关市、坑冶之税;赡军输,督漕运,赡及转输屯种,开中以实边,和百官俸禄支给;定期编造户口册籍,调整户等,了解人口及土地增减变化;对隐匿户口,侵吞土地等不法行为及时给予制止、纠正。
简而言之,户部尚书主要掌管国家经济,包括户口、税收、农、商,统筹国家经费等。是个有着实权中的实权的职位。
而无论是在炎黄那渊源流传的历史上,还是在这异世的天成大陆里,每朝每代,几乎所有当过户部尚书的官员,都是捞油水捞得那叫一个脑满肠肥啊!更有甚者,捞油水捞到简直堪称富可敌国的地步!
为何会有如此屡禁不止的贪墨现象呢?只因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实在是权利太大,油水太足,没有点毅力的人,委实受不住如此诱惑。
于是,这些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便一个接一个地踏上了贪墨的歧途。
当然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代社会,绝大部分贪墨的官员,最后都没能逃过律法的制裁,为他们的贪婪而付出了相应的惨烈代价!
咱们话说回来。
张启诀其人。他虽掌管着燕国的国库,掌管着燕国经济,手握实权,但因其为人沉默寡言了些,又活得并无什么特别的出众之处。以至于连那些自小就生养在燕国京都东林的百姓,都有许多人不认识他们这位在京的父母官的。
但张启诀,却是燕国开国至今,乃至整个天成大陆上,迄今为止,将户部尚书一位坐得最稳妥、最受燕国当朝天子燕昌帝燕天器重与信任的一位户部尚书!
张启诀之所以能稳坐这极容易让人起贪婪之心,从而误入歧途的户部尚书之位,与其父章承乃是燕国当朝天子燕昌帝燕天的老师一事完全没有半分关系。这一切,只因为张启诀为人十分克己守法,为人本份到连利用手中职权捞油水这种饱胀自身荷包的机会。都不要!
也因此,同为户部尚书的张启诀,在面对户部尚书一职带来的巨大诱惑时,因其牢牢地把持住了为国为民的本心,并没有成为这庞大贪墨队伍中的一员。
而这燕国一品诰命夫人玉灵夫人,就是这章承的小女儿,张启诀的幼妹,玉荣夫人的小姑子。并且,玉灵夫人的夫家,是同样手握实权。拥有任免官员之权的燕国现任吏部尚书……
如此一来,等于就连这章氏一门的姑爷,也是燕国的权臣之一啊!
尽管章氏一门为人均十分低调,从不做舞权弄势、欺压百姓之事。尽管就连许多自小就生养在那燕国京都东林的百姓都不认识章氏一门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章氏一门在燕国朝堂上手握实权,且权势滔天这一点!
撇开有如此有权势地位的夫家不说,单论这玉荣夫人的娘家,那可是燕国自开国以来,燕国所有王族中屹立最长久、地位最崇高、最有权威、最有势力的南明王府!
综上所述,这玉荣夫人的生活环境有多复杂。可想而知。也因此,同为生在如此复杂环境中的炎子明实在太清楚,这玉荣夫人,绝不像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谦和。
再则,尽管炎子明为人处事极其精明,但炎子明却十分不擅长应付女人。并且,在面对外人时,炎子明又要收敛起他所有的精明,开启他的装傻模式……最重要的是,炎子明摸不清这燕国使臣突然在他与燕国的皓月公主大婚前一日联袂前来拜访他究竟所谓何意?!
于是,炎子明在清心殿后殿更衣的时候,经过再三思量之后,炎子明决定,此行他还是将冷晴这个活智囊一同带去那惟德殿,与他一同接见那两名燕国的送亲使臣罢。届时,他炎子明去应付那燕国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冷晴嘛……就去应付那燕国的玉荣夫人好了!
综上所述,于是,就有了现在炎子明带着冷晴一同出现在这惟德殿中的一幕……
这厢,炎子明带着冷晴踏进了这惟德殿中,等冷晴将他们身后那扇镂空雕花的殿门合起后,炎子明就径直朝着那在惟德殿中候了近一炷香时辰的玉荣夫人与欧阳烨走了过去。
在经过惟德殿中的一根上面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龙的大柱时,借着大柱的遮挡,炎子明即快速地回眸,将声音压得极低地朝跟在他身后的冷晴如此笑道:“记住我先前与你交代的,我现在是‘傻子’,一会儿必要的时候可就全靠馨儿你了啊!”说罢,炎子明就转头,走出了大柱的遮挡。
冷晴本不愿意来这惟德殿掺和炎子明与他未来妻子娘家人的事情,但奈何炎子明托词太多,太磨人,冷晴最后实在是被赖功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的炎子明磨得没办法,便只好答应炎子明陪他一同来了。
只是冷晴没料到,在她答应之后,炎子明这货竟然蹬鼻子上脸地对她的梳妆、衣着各种嫌弃,而后炎子明便“顺理成章”半强迫地将她重新捣饰了一番,弄得冷晴心中简直气闷之极。便是到了此刻,冷晴心中依旧余气未消!
是以,心中尚有余气的冷晴对于炎子明此番如此不正经的言行,冷晴也懒得答话,只在避开殿中其余三人的角度。回以走在她前面的炎子明的背影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厢,站在惟德殿进门的避风处当门神的牧文瞧见炎子明与冷晴二人都快走到惟德殿殿中央的位置了,但那燕国的两名送亲使臣却依旧稳站如松、毫无动静,牧文心绪一转。随即便见牧文当机立断地单膝跪地,垂首、抱拳,语气恭敬地大声唤(提醒)道:“属下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私底下牧文是一口一个“爷”地喊着炎子明,但是有外人在场时,牧文对炎子明能喊的称谓与该有的礼数。牧文还是能做到一丝不苟的。
而另一厢,静立不动的玉荣夫人与欧阳烨闻言,当即反应过来,那一双堪称金童玉女中的男子,竟然便是他们此行要拜访的赤冰国储君——炎煦!
瞧见这赤冰国储君终于出现了,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当即收敛起所有心绪,朝正信步往他们这方走来的炎子明行礼。
因为玉荣夫人与欧阳烨此行,是作为燕国的送亲使臣而来,因此,玉荣夫人与欧阳烨不用向只有储君之位的炎子明行跪礼。于是,玉荣夫人与欧阳烨便只微微垂首,朝已快要走到他们面前的炎子明福身(抱拳作揖),言词恭敬地道:“燕国送亲使臣,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拜见煦太子殿下!”
玉荣夫人与欧阳烨二人话音刚落,炎子明恰好停步在玉荣夫人与欧阳烨身前两步开外的位置,如此距离,虽然近了些,到也算合礼数。冷晴自然也停步在了炎子明身后侧。
对于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的拜礼,炎子明只神态温顺地傻呵呵地一笑。连声说道:“免礼免礼!”
玉荣夫人与欧阳烨闻言,也不拖沓,当即站直了身子。
待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站着身子后,只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又如此傻呵呵地笑道:“你们就是牧文说的要见我的燕国使臣吗?不知道你们找我什么事儿啊?”
玉荣夫人闻言,习惯性地抿唇一笑,如此柔声道:“煦太子殿下,我二人此行,乃是为了煦太子殿下您前些时日招进宫中的那名琴师——红牡丹而来!”
站在炎子明身后侧,正低着头看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砖上的她自己的倒影的冷晴闻言。当即一愣:炎子明前些时日招进宫中的琴师红牡丹??那不就是说她冷晴吗??
不等冷晴抬眸去看那问话之人,冷晴就瞧见站在她前方,为了更好的配合而特意将左手背在身后的炎子明朝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正欲抬眸的冷晴见状,只好默然。
随即,冷晴便听得站在她前方的炎子明如是开口问道:“琴师红牡丹??你们找我的琴师有什么事吗?”
因为站在炎子明身后,是以冷晴看不见,此刻的炎子明面上表情傻乎乎的。再配上如此单纯直白的问句,炎子明委实将“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是谁也不知,此刻炎子明的内心,却已经对那提问的玉荣夫人起了几分防备之心!
在来这惟徳殿的路上,炎子明预想了许多种这燕国使臣上门求见他的原因,以及那各种原因的应对之策,但炎子明怎么也没料到,这燕国使臣今日上门,竟然是专程来找冷晴的??莫非……他们听有心人说了什么?
就像是为了印证炎子明心中的防备一般,便见那厢的玉荣夫人闻言,如此语调不疾不徐地柔声笑着道:“煦太子殿下,我等昨夜便听闻贵国宫中的宫人们说,煦太子殿下您前些时日招了一名琴技超群的女琴师进宫。
煦太子殿下喜欢丝竹雅乐,这本是无可厚非的雅事。且,丝竹雅乐也暗含治国之道,理当提倡。只是……我等还听闻,那名名为红牡丹的女琴师,她出身花楼之地,乃是大梁国京都一家花楼的头牌……
且不论那名琴师红牡丹的出身,单论这琴师一职,身份就极其低微了。但是,煦太子殿下您却不顾礼法地,让那名身为身份低微的琴师的红牡丹,与身为这赤冰国储君的您,同住在这惟德宫的清心殿中!煦太子殿下,这……只怕不合贵国的礼数与规矩吧!”
玉荣夫人也好,欧阳烨也罢,从燕国出发之时,乃至在抵达这赤冰国国都,踏进这赤冰国皇宫后,他们均计划着,在赤冰国逗留的这段时日里,先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等着燕清秋与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大婚,然后等到他们能逗留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返回燕国。
只是,燕国此行送亲五百余人,包括燕清秋本人在内,谁也不曾料到,在他们抵达这赤冰国皇宫的当夜,就于无意中听见伺候她们的宫人们在闲聊时说到,就在不久前,这赤冰国的煦太子,竟然将一名花楼出身,身份卑贱的女子招进这赤冰国皇宫中做了琴师!
并且,这煦太子,还让那名叫做红牡丹的花楼女子,住在这赤冰国只有历任太子才能居住的寝殿——惟徳宫清心殿中!!
堂堂赤冰国储君喜欢听人抚琴,且将一名花楼女子招进宫中,予其琴师之职,这话说好听点,这是赤冰国储君喜欢丝竹雅乐,是无可厚非的雅事。
但这话若说难听点,就是堂堂赤冰国储君不务正业,竟将一名身份卑贱的花楼女子招进宫中,还予其琴师之职!如此荒诞之举,委实不合礼数与规矩!!
不止如此,堂堂的赤冰国储君,竟与一名身份卑贱的花楼女子同住一殿,还同桌而食!此举简直、简直已经不是合不合礼数与规矩的事情了好嘛!
那清心殿虽大,供人居住的寝殿有三个之多,可毕竟一对年轻男女同住一殿本就容易让人遐想连篇。偏生这年轻男子,又是这赤冰国未来的君王,这就更加容易让人遐想连篇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大婚前昔2
最重要的是,玉荣夫人等人还听说,就在前几天,本月月初那日,那名琴师红牡丹不仅赶走了这赤冰国上官皇后派来的,教导这赤冰国煦太子人事的两名宫女,并且,那名琴师红牡丹还声称她要亲自教导煦太子人事……
虽然各国皇室不乏父母长辈在皇族子弟成婚前昔,派身世清白的宫女、侍女教导其人事之事,但玉荣夫人以及玉灵夫人还有欧阳烨三人光是想到这琴师红牡丹竟教导过煦太子人事这一点,他们就觉得十分不安了。
再则,即便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对那名琴师红牡丹无意,只是纯粹地喜欢、欣赏那红牡丹的琴技,可谁能保证,在权势的诱惑面前,那本就出身卑贱的红牡丹,能甘心在这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宫廷中,继续做个身份低微的琴师呢?谁又能保证,那红牡丹不会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做出些什么呢?毕竟人心似海,深不可测啊!!
之前咱们就已经说过了,这燕国的皓月公主燕清秋,乃是这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因此,玉荣夫人实在太了解燕清秋的为人品性了。
若燕清秋是个有魄力、处事果敢、不拖泥带水的孩子,那到也罢了,玉荣夫人也就不必如此为了燕清秋而操心操肺了。
可偏偏首先燕清秋口不能言,在玉荣夫人看来,光是这一点,燕清秋就已经输给那名琴师红牡丹了。其次,燕清秋性格颇为绵软、心肠也良善……
面对在花楼之地摸爬滚打、不知受尽多少磨难出身的琴师红牡丹,性格单纯且良善的燕清秋……
哎……玉荣夫人根本不必想也知道,燕清秋绝对不是那名琴师红牡丹的对手啊!!
因为燕清秋儿时太过不幸,且燕清秋与章绯若关系极为亲厚,玉荣夫人便显得格外疼爱燕清秋。
于是,当昨夜,玉荣夫人于无意中听闻“煦太子让那名红牡丹琴师与他同住在惟德宫的清心殿中”的消息后,为了燕清秋的将来考虑,玉荣夫人与玉灵夫人、欧阳烨商议后决定。在燕清秋与这赤冰国的煦太子成婚前,她们必须为燕清秋拔除这个叫做红牡丹的隐患!!
而对于拔除隐患的方法……玉荣夫人与玉灵夫人、欧阳烨三人的想法很简单——
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是让这赤冰国的煦太子下令处死那名琴师红牡丹,永绝后患!
然。苍天有好生之德,那名琴师红牡丹似乎也未曾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不说让煦太子处死那名琴师红牡丹,至少。得让煦太子将那名琴师红牡丹迁出清心殿啊!惟徳宫里那么多殿宇,难道没了那清心殿,那名琴师红牡丹还没地方睡觉了不成??
不过最开始,玉荣夫人本是准备与玉灵夫人一起来这惟徳宫的。但是玉灵夫人一想,先不说她不善言辞,届时不一定能帮得上忙。若是她与玉荣夫人都不在燕清秋身边了,万一燕清秋有什么事儿,虽说是“娘家人”,但欧阳烨一个男眷,终究不方便去燕清秋那里。
于是。玉灵夫人就将她的想法以及担忧都与玉荣夫人说了。后面的结果,自然是玉荣夫人觉得玉灵夫人的担忧也在理,便同意将陪同她去惟徳宫拜见煦太子的人换成了欧阳烨。由此,才有了玉荣夫人与欧阳烨今日这一行。
说完了玉荣夫人与欧阳烨此行的原因,咱们就该将话说回来了。
那厢,站在炎子明身后侧,依旧低着头看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砖上的她自己的倒影的冷晴在听闻玉荣夫人那一番言词后,冷晴兀自朝她自己的倒影翻了个大白眼,同时,冷晴在心内默道:这燕国使臣管得可真够宽的啊!炎子明愿意让她住在清心殿。她也乐得住在每天地下有地龙烧、殿中有银炭火炉取暖的清心殿。就连算得上这惟德宫小半个主人的王泉和牧文,他们对她住在清心殿一事都没有半分意见,所以……合不合规矩关她一燕国使臣什么事儿!
而炎子明在听闻玉荣夫人的话,心内想法与冷晴大致相同。因此。炎子明心内顿时对那来自燕国的玉荣夫人生出几分反感之意。
不过,因炎子明此时是赤冰国人尽皆知的傻太子,许多不该一个傻子表露出来的情感,炎子明是半分也不会表露出来的。
于是,就听得在玉荣夫人的话音落下后,一脸呆然的炎子明如此单纯直白的反问道:“不合规矩?为什么不合规矩呢?我的母后说了。我是赤冰国的太子,这惟德宫就是我的地方,我想让谁住,就可以让谁住。红牡丹姑娘是我招进宫中的琴师,我为什么不能让她住在清心殿中?连我父皇和母后都没有说不可以,你又凭什么说不可以呢?”
站在炎子明身后侧的冷晴闻此言,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炎子明啊……难道他所谓的装傻,就是一个劲儿地拿他的父皇、母后当挡箭牌吗?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而站在炎子明对面的欧阳烨闻言,即便欧阳烨明知这赤冰国的煦太子是个傻的,但面对炎子明如此不给面子地反驳他最敬重的荣姨,欧阳烨仍旧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然而,欧阳烨却也清楚,就算他心中再不舒服,他今日也得忍着!不能因他的一时冲动,而坏了荣姨的事!否则届时,受苦的还是燕清秋!
“煦太子殿下言之有理。诚如煦太子殿下所言,这惟徳宫是煦太子殿下您的地方,连贵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都不曾过问之事,我等燕国外人,自然也无权来过问煦太子殿下您的事情。”相较于欧阳烨的气闷,被炎子明如此无礼反驳的玉荣夫人却十分好脾气地抿唇浅笑,声音依旧柔和且不疾不徐地接过了话。
然,尽管玉荣夫人口中说着炎子明的言词是对的,她作为燕国人,并没有权利来过问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的事情,但是在场众人任谁都明白,玉荣夫人这番话,不过是碍于国与国之间礼仪上的阿谀奉承罢了。
果不其然,在阿谀奉承之后。只听得玉荣夫人话音一转,随即又如此语气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但是,这仅仅是煦太子殿下您单方面作为赤冰国储君而言,我等才无权过问煦太子殿下您的事情。可如今的情形。却也不是煦太子殿下您一人的事情了。
我等也听说了,这惟徳宫的清心殿,历来是贵国储君与储君正妃才能居住的寝殿,就连份位只比储君正妃低了一级的储君侧妃,都无权居住。而我燕国的皓月公主明日就要与煦太子殿下您大婚了。既然皓月公主与煦太子殿下您是结发夫妻,身居储君正妃之位的皓月公主,自然是要与您同住在这惟徳宫的清心殿中的。
煦太子殿下您愿意让那名琴师红牡丹住在这清心殿中,诚然如煦太子殿下所言,我等燕国外人无权过问。但是,既然过了今日,我燕国的皓月公主就会成为这惟徳宫的女主人,想来,这些微末小事,我等还是能过问一下的。
关于那名琴师红牡丹的情况。我等也听说了一些。那名琴师红牡丹不过是一名出身花楼此等卑贱之地的粉头,即便那名琴师红牡丹琴技超群,又如何能与我燕国最受宠爱的皓月公主相提并论,且同住一殿?”
话至此,玉荣夫人终于停住话音,不再继续往下说。转而,只见玉荣夫人静静地,双唇轻抿,唇瓣带着淡淡笑意地看着一脸呆然的炎子明。
“她说了那么多,你听懂了吗?”虽然炎子明已然听懂了玉荣夫人这番话的意思。但是,为了体现出他此刻的“傻”,炎子明也就没有顺着玉荣夫人的话回答,而是转头。如此问站在他身后侧的冷晴。
也只有站在炎子明身后侧的冷晴才看见,炎子明在问她话的同时,背在身后的那只左手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这是之前在前往这惟徳殿的路上时,冷晴教炎子明的,若是需要她帮忙,炎子明就做这个手势。
此时看见炎子明做出这个“ok”的手势。冷晴的心情是郁闷的:虽然那玉荣夫人此行的目的明显是针对她而来,可是,这本质上是他炎子明与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娘家人的事情好吧!炎子明为什么就非要将她一起拖下水呢!真是……他大爷的!!
万般无奈之下,一直垂眸静默的冷晴终于不得不抬头,硬着头皮接下了炎子明的话:“听懂了。这位燕国使臣的意思,是小女子出身花楼之地,身份卑贱,实在不能同她们燕国身份尊贵的皓月公主同住一殿。这位燕国使臣是让太子殿下您将小女子赶出清心殿呢!”
冷冷淡淡的语气,彰显出了冷晴此刻的心情十分不佳。而冷晴那刻意咬重的“太子殿下您”五字,简直听得背对着冷晴的炎子明浑身一抖:好吧!他的小馨儿又不高兴了……
“你就是那名琴师——红牡丹??”冷晴话音方落,不等炎子明或玉荣夫人有何反应,就听闻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烨如此语气犹疑不定地问到。
冷晴自然知道她那番话出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此,眼下听闻欧阳烨如此问话,冷晴也不迟疑,站在原地,冷晴学着之前玉荣夫人向炎子明行礼的样子,朝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一福身,十分爽快地应道:“正是小女子。两位来自燕国的使臣,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如此文绉绉又颇显矫揉造作的话语,不止是说话的冷晴自己说完后狠狠恶寒了一把,炎子明同样被冷晴恶寒到了。
就连早已习惯了冷晴那洒脱不羁,言行上半点也不矫揉造作的性子,眼下一直站在惟徳殿进门的避风处当门神的牧文,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却似乎对冷晴如此文绉绉又颇显矫揉造作的话语并未有什么反感之意,反而,这厢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玉荣夫人已如是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当真是煦太子殿下前些时日招进宫中的琴师——红牡丹?”
刚朝玉荣夫人和欧阳烨行完礼站起身的冷晴闻言,当即在心内翻了个白眼:这燕国的玉荣夫人真是奇怪!他们现在在说的问题,可是如何让炎子明赶走琴师“红牡丹”啊,难道她冷晴还有必要去冒充他们要针对的人吗?
尽管心中腹诽,可面上,冷晴依旧礼数周全地朝问话的玉荣夫人复行了一礼,同时语气万分肯定地答道:“的确正是小女子。”
语毕,冷晴施施然地站直身子,静静地与玉荣夫人对视,周身气质完全不输玉荣夫人。
只是,炎子明却看见,在得到冷晴二次肯定的答案后,那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的欧阳烨面上当即浮现了几分杀意!
几乎是下意识地,炎子明微微往旁边跨出一步,隔绝了欧阳烨看向冷晴的视线。
那一瞬,不只是欧阳烨和玉荣夫人愣住了,被徒然挡住全部视野的冷晴亦是愣住了,就连炎子明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愣住了。
不过,这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因为炎子明在瞬息间反应过来他的举止不当后,炎子明便当即当机立断地一转身,牵起冷晴的手,一边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一边如孩子一般地说着:“牡丹,不跟他们说了,我饿了,我们回去吃早膳去。”
面对炎子明如此突兀的举动,冷晴可谓是直接蒙圈儿了。
亦步亦趋地跟在炎子明身后,看着牵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回走的炎子明的背影,冷晴心中纳闷之极:谁能告诉她,这是个神马情况?对方好歹也是一国使臣,他们既然来了,当然要将事情好好解决掉才对。眼下这事情都没解决呢!炎子明这货怎么突然说走就走?难道这古代当太子的,都是如此任性的货?(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大婚前昔3
就在冷晴对炎子明如此说走就走,连个确切缘由都没有的突兀行为而倍感疑惑不解的档口,冷晴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身边,一个不知是红色还是银色的身影极快速地闪过。
几乎是瞬息间,冷晴便反应过来——似乎有人不想让炎子明与她离开这惟德殿呢!为了拦住炎子明与她,连轻功都用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的想法一般,伴随着一句语调颇为冷然的“煦太子殿下且慢走”的喊话,原本正气势汹汹地牵,不!简直是拉着冷晴往回走的炎子明徒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炎子明止步的速度太快又太突然,并且炎子明停步的时候,不知何故,刻意将原本只是跟在他身后侧的冷晴完全挡在了他的身后。于是,本就被炎子明拉得亦步亦趋的冷晴,差点儿因为脚下没刹住步子,而撞到炎子明背上去!
因此,被炎子明挡在身后,险而又险地止住步子的冷晴,看着离她的鼻尖不到半掌距离的那个淡黄色的后背,被炎子明折腾够了的冷晴真是连扑上去掐死炎子明的心都有了。
若是如今这惟德殿中只有冷晴与炎子明、牧文三人在,冷晴当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掐炎子明的!
不过,碍于这惟德殿中,眼下还有两名燕国的送亲使臣在,冷晴只好忍下了对炎子明“痛下杀手”的冲动,兀自朝着炎子明的背影使劲儿地翻了一个白眼。
就在冷晴朝挡在她身前的炎子明猛翻白眼的同时,冷晴听见,背对着她的炎子明如此气呼呼,却又十分小孩子气地问到:“你拦着我做什么?我饿了,我要回去吃早膳了。难道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吃早膳?那不可以!我可没有让人准备那么多早膳。”
刚压下心头火气的冷晴真是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有抬手去掐炎子明的冲动:炎子明真是够了啊!就算他炎子明真傻,堂堂一国储君,也不该小气到如此地步吧!!
虽然不能去掐炎子明,但冷晴却手下用力,狠狠地捏住了炎子明依旧牵着她的那只右手。
然而。不知是对于炎子明而言,冷晴捏住他右手的力道实在太无足轻重了些。还是炎子明根本不愿意理会冷晴,就见冷晴兀自用力捏了一会儿,被捏住右手的炎子明却如木头一般稳站如松。毫无反应。
而在冷晴暗中狠捏炎子明右手的同时,冷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如是说道:“煦太子殿下,今日我等前来拜会您,就是希望煦太子殿下您能将您身后那位姑娘——琴师红牡丹的问题解决一下。如今事情尚未解决,煦太子殿下您就要匆匆离开。难免遭人诟病!”
听闻如此充满男性气息的嗓音,冷晴不用想也知道,那拦着他们的说话之人是何人了。
正巧冷晴觉得她捏住炎子明右手的那只手有些发酸,且捏一个没有反应的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冷晴便主动放松了她手下的力道。
其实冷晴本意是想将她被炎子明牵着的左手从炎子明手中抽出来的,奈何无论冷晴刚才怎么用力捏,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炎子明,却在冷晴欲抽出她自己的左手时,反应极快地右手施力。紧紧握住了冷晴的左手……
碍于这惟德殿中还有两名燕国的送亲使臣在,冷晴虽想挣脱炎子明的钳制,动作幅度却也不敢太大。轻轻挣了几次没能挣掉炎子明的手,冷晴也就放弃了。
罢了罢了,他愿意牵着就牵着吧!她又不是这个异世的贞洁烈女,牵个手而已。再说了,她二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没被异性牵过手……
虽然冷晴想得很开,不过,冷晴实在不想理会神经病一样的炎子明。于是,冷晴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拦住她与炎子明的人身上。
而当冷晴往外探身,将她的小脑袋瓜子伸出了炎子明那宽厚背影的遮挡范围后,冷晴不出意外地看见。那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的燕国使臣——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正右手背在身后,左掌笔直如刀,左臂抬到与左肩齐平的位置地挡在炎子明身前。
说起来。牧文一开始瞧见炎子明竟带着冷晴一同出现在这惟德殿中时,牧文心中除了有些许不解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毕竟,自从炎子明在大梁京都绉平的万春楼里遇上冷晴,并与冷晴签订了卖身契之后,炎子明与冷晴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的。
虽然炎子明与冷晴如此焦不离孟的行为难免让人诧异,但不论是牧文还是王泉,对此均早已习以为常了。在牧文与王泉眼中,有冷姑娘的地方,定然能瞧见他们家爷的身影!
可是,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就不同了!
若是不知道,那便罢了。眼下,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在知道此番跟着炎子明一同前来的那名女子,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人物琴师——红牡丹后,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可不会如牧文一样不予深究!更不会放任此时炎子明带着冷晴离去!
但是,颇为护短的炎子明,又岂会任人鱼肉,乖乖地听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的话,将冷晴迁出清心殿?答案当然是——绝无可能!
且先不论炎子明对冷晴有意,炎子明定会护着冷晴这一点。便是单论冷晴名义上乃是炎子明的贴身丫鬟,护短的炎子明也不会任由那区区燕国而来的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对冷晴住在这惟徳宫中何处指手画脚!
再则,这里是赤冰国,是惟徳宫,是他炎子明的地盘,还轮不到两个燕国外人来教他炎子明这堂堂的赤冰国储君怎么做才是对的!
于是,便听得炎子明如此“理直气壮”地对拦住他的欧阳烨道:“我说过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会赶她走的,她还要抚琴给我听呢!”
“煦太子殿下!”炎子明话音落下后,挡住炎子明与冷晴去路的欧阳烨尚未开口,一声嗓音轻柔,语调不疾不徐的唤声便自炎子明与冷晴身后响起。
闻此轻柔且不疾不徐的声音,炎子明与冷晴不用想都知道,那说话之人,定是玉荣夫人无疑!
只见炎子明与冷晴身后。脚踩粉色金丝绣并蒂莲花绣鞋,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施施然迈步,朝着背对着她,与拦路的欧阳烨僵持不下的炎子明和冷晴一边走。玉荣夫人一边语调不疾不徐地说着:“若煦太子殿下您在与我燕国的皓月公主大婚之后,继续让这名琴师红牡丹姑娘住在这惟徳宫的清心殿中,实在是不合礼数与规矩!
我等虽不敢妄加揣测,此前,贵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为何一直不曾过问。煦太子殿下您将一名花楼女子,留宿在这惟徳宫的清心殿中一事。但是,想来我燕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同意的。”
“你们燕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同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父皇与母后同意就是了。”玉荣夫人话到此处,便被徒然转身面朝她的炎子明打断了。只是,炎子明依旧装傻,装听不懂玉荣夫人话里的真正含义。
另一方,因为炎子明一直牵着冷晴的手不放,此刻炎子明转身了。冷晴便不得不随着炎子明一同转身。不然,冷晴就只能与炎子明面对面地站着了。
而冷晴一转身,不偏不倚地,正好面对那位已经走到她和炎子明身后的玉荣夫人……
话说这玉荣夫人当真是好教养!
玉荣夫人先是被炎子明无理地打断了话,随即又要面对炎子明如此孩子气,且不讲道理的言词,玉荣夫人不仅面不改色,唇畔那淡淡的笑意更是半分不减!
如此优良的教养,就连冷晴,都不得不在心内为玉荣夫人夸赞一句。
另一方。就见玉荣夫人唇畔带着淡淡笑意地静静看着站在她对面,面色呆然的炎子明与面色冷然的冷晴二人。
须臾,玉荣夫人粉唇轻启,依旧语调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煦太子殿下。容玉荣斗胆道一句——煦太子殿下您贵为赤冰国储君,凡事理当为赤冰国着想才是!若今日煦太子殿下您一意孤行,因此而闹得贵国与我燕国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怕是贵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知晓这个中缘由了,也会不高兴的。
煦太子殿下,我燕国虽不如贵国繁荣强大。却也绝不是可以任人如此欺辱的。届时,若是贵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问罪这名琴师红牡丹姑娘,怕就不是今日我等提出的,希望煦太子殿下您将这名琴师红牡丹姑娘迁出清心殿,另寻一处殿宇安置这么简单了。”
对于玉荣夫人此番说辞,冷晴不得不由衷地道一句:这玉荣夫人,当真是能言善辩啊!软的不行来硬的,先礼后兵!既然说不通炎子明,玉荣夫人就直接将事情升级到了赤冰国与燕国之间的和睦问题的层次。虽然这一招有些卑鄙,但是……对正常人而言,这招的确好用啊!不过可惜,玉荣夫人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此刻的炎子明,可不是“正常人”!如此,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此刻的炎子明啊!
冷晴这番想法刚冒出来,果然下一瞬,冷晴就听见站在她身边,准备将装傻一事进行到底的炎子明先是如孩子一般地哼了一声,而后,炎子明又语带不屑地道:“父皇说了,我们赤冰国地广物博,兵力强盛,才不怕你一个小小的燕国呢!”
“煦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一声冷冰冰的喝声徒然自炎子明与冷晴身后炸响,委实惊了冷晴一跳!
与冷晴并肩而立的炎子明虽并没有被欧阳烨惊吓到,但是,为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他此刻的“傻”与“软弱”,只见炎子明侧身回头,十分孩子气地朝站在他与冷晴身后的欧阳烨喊道:“你吓到我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做什么那么大声!”
你们以为炎子明这样十分孩子气地朝欧阳烨喊两句就完了?那你们可就小看炎子明装傻的功力了。炎子明的装傻,可不只是在言语上——
但见炎子明朝欧阳烨喊话的同时,为了装傻的效果更逼真,炎子明还生生逼出了两泡泪水……
距离炎子明最近的冷晴,瞧见炎子明竟然被欧阳烨一句话吼“哭”了,冷晴只觉得她心头似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真是够了!她能说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吗?
而另一方,便见站在炎子明与冷晴身后,高抬的左臂早已放下的欧阳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当欧阳烨看见站直了腰身,比他都要高出半个头的堂堂赤冰国储君,竟然因为他喊话的声音太大被惊吓到,而双眼含泪的时候,欧阳烨的心情啊,简直跟打翻了五味瓶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他是武将出身,往日里在军营中操练兵将,时常要大声喊号令,刚才他听见煦太子竟说出如此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词,他一着急,嗓门也许是大了些。可是即便如此,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好歹也是堂堂的八尺男儿,怎么就能被他吓到快哭出来了呢?!
性格如此孩子气且软弱,比他还要不善言辞的男子,燕清秋若嫁给他,当真能幸福、一世安稳吗?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决定,当真没有错吗?
看着双眼含泪地看着他的炎子明,欧阳烨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如此疑虑。
这厢,欧阳烨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
那厢,为了挽救欧阳烨的失言,只见玉荣夫人视线越过炎子明与冷晴,看向面有青白之色的欧阳烨,玉荣夫人如此轻斥道:“阿烨!不得无礼!还不快向煦太子殿下致歉!”
事已至此,在为秋儿解决掉那个叫做红牡丹的隐患之前,她也好,阿烨也罢,决不能让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对他们产生半分不满与反感。她们决不能……功亏一篑!
为了秋儿,便是要她们在这赤冰国的煦太子面前放低姿态,又有何妨!!(未完待续。)
第七章 情势有变1
空阔且寒凉的惟德殿中,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的牧文,自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惟德殿进殿殿门的避风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中的其余四人折腾。
而偌大的惟德殿中,怕也只有牧文无论是面色还是心态,皆是始终最平淡的那个了——
但见惟德殿中靠近那约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的地方,站着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腰系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腰带左侧,垂着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双眼隐隐含泪地侧身站着的炎子明。
以及与开启了装傻模式的炎子明并肩而立,且与炎子明牵着手的,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面容始终冷然的——冷晴。
炎子明与冷晴身前约莫一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脚踩粉色金丝绣并蒂莲花绣鞋,身穿绛红色宫装;将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髻上仍旧簪着那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双手轻贴于腹前,目视前方,面色虽泰然,但眼神却略带紧张的——玉荣夫人。
而炎子明与冷晴身后约莫两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右手背在身后,垂于身侧的左手则紧握成拳,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身前的炎子明与冷晴。双唇紧抿,面色略有些青白交错的——欧阳烨。
这四人如此站位,瞧在牧文眼中,简直跟那没包好的饺子是一样儿的——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就是那包饺子的面皮儿;而炎子明与冷晴。自然是那饺子馅儿……
虽然就此刻此种局面而言,自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惟德殿进殿殿门的避风处的牧文,仿佛真的成了一樽门神,简直连背景都算不上!
但是,牧文却也清楚。此刻的炎子明可不比他在宫外时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武艺,此刻的炎子明,那就是一个“不会半点武艺”的平常人!所以,为了确保炎子明的安全,自炎子明出现在这惟德殿中后,牧文那双眸子,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炎子明。
而从欧阳烨出手拦住炎子明与冷晴那刻起,一心为主的牧文,就已经自动自发地开启了他的护主模式。只是惯于面无表情的牧文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话说欧阳烨为何面色青白交错呢?因为出身将门,常年混迹军营。身边围绕的男儿几乎统统是浑身充满铁血之气、铮铮铁骨的汉子。亦是养出了一身铁血之气、铮铮铁骨的欧阳烨,实在不曾见过似这赤冰国的煦太子一般软弱又怂包的男子啊!
再则,欧阳烨认为,他刚才或许是一时没控制住,嗓门大了些,但是,那也是这赤冰国的煦太子言语无状在先,他才出言喝止的。所以,他为何要受斥责?他并没有错!但是,偏偏斥责他的人。是他的荣姨……
因为是被玉荣夫人斥责,尽管欧阳烨仍因为炎子明那双眼含泪的怂样而觉得心中膈应,但欧阳烨却还是选择老实地垂首,朝仍双眼含泪地看着他的炎子明一抱拳。同时。只听得欧阳烨语气极其生硬地如是说道:“是末将无礼了,还望煦太子殿下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末将一介武夫一般计较。”
然而,就在欧阳烨如此不情不愿地说着的时候,冷晴忽然感到炎子明握着她左手的右手倏然一用力——炎子明竟狠狠捏了她的左手一下。
当真是狠狠捏的啊!虽然不过眨眼的功夫,炎子明便放松了他右手的力道。但是,那一瞬间,冷晴只觉得炎子明右手的力道大到似乎要将她的左手骨捏碎一般!
若非冷晴忍耐力超乎常人,又及时咬牙,抑制住了她那因为过于疼痛而险些冲口而出的痛呼,只怕炎子明坚守了二十余载的秘密,此刻已经被冷晴暴露了!
于是,当冷晴忍过了她的左手上那阵碎骨一般的疼痛感后,冷晴便带着满目疑虑地凝眸看向了她身旁的炎子明。无巧不巧地,那方,不甘不愿地致完歉的欧阳烨正好抬起头——
于是,欧阳烨便在他抬眼时恰巧看见,那位与赤冰国的煦太子并肩而立的琴师红牡丹,竟旁若无人地,眼神含情脉脉地看向了煦太子!!
当然了,冷晴看向炎子明的眼神,虽然格外认真,却绝不是欧阳烨自以为的“含情脉脉”,这不过是欧阳烨个人带着偏见的看法罢了。
但是在欧阳烨眼中,此刻冷晴看向炎子明的眼神,那就是“含情脉脉”!
于是,身为即将与炎子明大婚的燕清秋的“娘家人”,此行本就是专门为了来找炎子明与冷晴二人的茬的欧阳烨不高兴了——
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先是无论荣姨怎么说都油盐不进,后又拉着那琴师红牡丹要走。眼下,这琴师红牡丹更是如此旁若无人地与煦太子眉目传情……他们实在是——太不将他们燕国放在眼中了!!
如此想着,欧阳烨更是不高兴了。
只是,就在欧阳烨张口,预备说几句斥责的言语时,欧阳烨却看见了站在炎子明与冷晴前方,隔着炎子明与冷晴二人,神色静然地盯着他的——玉荣夫人……
当欧阳烨看见玉荣夫人如此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时,欧阳烨心头就是有再多的不高兴,欧阳烨也不敢再表现出半分了。
不说玉荣夫人刚刚才斥责过欧阳烨不可对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无礼,就是单论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算是玉荣夫人一手抚育长大,在欧阳烨心中,玉荣夫人就是他的母亲这一点,欧阳烨就不会违逆玉荣夫人!
更何况,再加上章绯若的原因,欧阳烨就更不会做出任何违逆玉荣夫人的事情了。
于是,就见欧阳烨最终只是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斥责的话。
而那方一直盯着欧阳烨的玉荣夫人见状,有些微悬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阿烨常年混迹军营,性格豪放易冲动,若她不加以制止。只怕阿烨今日定会坏了她们的事情!为了秋儿,她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兀自在那里用眼神传递讯息,而此刻的冷晴,却完全无暇去理会这惟德殿中其余人的表现,因为冷晴只看了炎子明一眼。只这一眼,冷晴便看出了炎子明此刻的情况非常不对——冷晴看见,炎子明额间,竟有极其细密的汗珠在不断渗出!
尽管眼下月份已迈入五月,在南方,已经是个春暖花开、暖意融融的好月份了。但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气候依然寒凉冻人,空气中的温度并没有因为如今已迈入五月,今日是个朗朗晴日而有明显提升。
不说别的,就说先前冷晴在清心殿被炎子明强行扒下她身上的后氅时。畏寒的冷晴竟被四周寒凉的低温冷得打了个哆嗦,就足可见今日这赤冰国的气温有多寒冷。
当然了,冷晴并不否认,自幼生长在这气候严寒的赤冰国的炎子明,体质比她这个出生在江南那种温暖水乡,本身还有宫寒毛病的女人要强上许多。
但是,就算炎子明的体质再好,也不至于站在这气温冰凉,约莫只有零上一二度的惟德殿中,竟热出一头细汗来吧!!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难道炎子明……思及此,冷晴的猜测戛然而止。
* *
“炎子明你怎么了?身体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隔着衣袖冷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炎子明的身体十分烫。
“我、没事!”借着冷晴的扶持站直身体,炎子明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见炎子明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冷晴莫名地有些气愤。当即就斥道:“身体都烫的跟烧开的水一样了还说没事!牧文呢?他不是和你睡同一间屋子的吗?怎么你病成这样跑出来了他都不知道?”
然而,在冷晴的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冷晴就猛地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下一秒,两瓣滚烫湿软的东西就贴在了冷晴的唇瓣上,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就此停下的打算。还想继续攻城略地,而搂着冷晴腰身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在那两瓣滚烫湿软的唇瓣贴上冷晴的唇瓣的时候,冷晴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下一秒,冷晴已经狠狠地将炎子明推开了,炎子明摔倒的时候还撞翻了放在墙下桌边的凳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然,似乎冷晴那一推对炎子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只见炎子明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又往冷晴身上扑了过去。
* *
察觉到危险的冷晴几乎在瞬间就松开了抓住炎子明双肩的双手,侧身想要躲避,可是依旧没有快过来势汹汹的牧文。
因为慢了一步,冷晴的左肩被牧文的手刀狠狠劈中,“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冷晴全身直达冷晴大脑深处。
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冷晴直觉她的左臂已经脱臼了!
* *
在刚刚淋完井水的牧文和站在远处屋檐下的冷晴皆没有反应过来时,炎子明竟起身一个纵身跳进了井中,随之而来的一声“噗通”声清晰可闻。
“爷!!”牧文被这一幕惊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趴在井边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眼见着牧文一脚踩在井沿上准备也跳进井中,冷晴急忙出声制止了牧文:“牧文!你自己都不会水,你要是跳下去炎子明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 *
入水的那一瞬,寒冷的井水扑面而来,冷晴只觉得她好冷!刺骨的寒冷!可是冷晴没有退缩的余地,她必须尽快找到炎子明才行。
虽然,冷晴和炎子明相识到现在也才半个月而已,炎子明有时也的确十分令人讨厌,总是让冷晴想狠狠地揍炎子明一顿,最好把炎子明揍得没人认识!可是炎子明对冷晴的确不错,这一路上炎子明对冷晴是如何的照顾,冷晴心中是明白的。
之前,面对素不相识之人落水,冷晴都能舍身去解救对方,更何况现在,处于这种生死境地的,是和冷晴一路行来的炎子明!冷晴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在水中本就不好视物,更何况这井水漆黑一片,而且这井下的空间居然还挺大的,冷晴便只能凭着感觉下潜、摸寻。有好几次,冷晴的双脚都被井底的不明物体缠住了,若不是冷晴反应快,冷晴很有可能因为来不及浮出水面换气而呛水、最后昏迷。
冷晴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浮出水面换气了多少次,又下潜了多少次,当冷晴终于摸寻到炎子明的时候,冷晴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气渡进炎子明的口中……
* *
想起那夜几乎完全丧失理智,行为极其出格的炎子明;想起那夜为了从那冰凉的井水中捞出炎子明,而数次在冰凉刺骨的井水中沉浮,且数次险些陷入险境的自己,冷晴实在不敢将那个“难道”想下去!
尽管冷晴从不曾去问关于那夜发生的种种背后的原因,但是冷晴不傻,至少,对于那夜炎子明的跳井行为,冷晴隐约猜测到,或许……炎子明是为了避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她的行为,不会水的炎子明才会跳得那般的决绝!
既然那夜,不会水的炎子明能被逼到跳井的地步,足可见,处于那种情况下的炎子明,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否控制住他自己的行为!
若是……若是……那夜的情景在此时此地再现……(未完待续。)
第九章 情势有变3
当然了,冷晴虽对炎子明突然揽住她肩头的行为不觉得震惊,却也不是说冷晴真就这么任由炎子明揽着她,就无动于衷、放任炎子明去了。平日里炎子明那十分有神的眸子,此刻已经变得非常浑浊不清了,再也瞧不出平日里那勾人的味道。
眼下炎子明与冷晴二人之间的情形,看在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牧文三人眼中,就仿佛是炎子明与冷晴在深情对视。但实际上,炎子明与冷晴此刻的情况别说是深情对视。炎子明与冷晴,简直就连最平常的对视都算不上!因为根本就是冷晴在单方面地看着炎子明!
炎子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虽看似是在定定地看着冷晴,但是显然,炎子明那浑浊不清的眸子早已无法正常聚焦了。
冷晴甚至都怀疑,若此时她与玉荣夫人、欧阳烨、牧文三人站成一排,让炎子明站在三米之外辨认,炎子明能否看清谁是谁?
冷晴不知道,炎子明如此不正常的神色,与他们相距颇近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是否也发现了。但是冷晴敢确定,若她与炎子明继续在这惟德殿拖延下去,就是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想不发现炎子明的不正常——也难啊!
因为眼下炎子明可不止是双眸无法正常聚焦,就连炎子明那原本肤色白皙的面颊,都在隐隐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虽然炎子明所站的位置,正好处于这惟德殿中的一处阴影之中,但是被炎子明半揽进怀中,与炎子明那张脸相距不到一掌距离的冷晴能清楚地看见,炎子明两侧面颊上的红晕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水红色一点一点地加深!
尽管炎子明两侧面颊上的红晕颜色加深的速度很慢,但是冷晴估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炎子明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肤色,就该红得跟那刚出锅的螃蟹一样了。
而在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牧文三人难以发现的情况下,炎子明揽住冷晴肩头的那只右手,正缓缓施力地将冷晴往他的怀中揽!
若非冷晴在避开众人视线的角度,暗中用手肘抵住了炎子明的腰腹,阻止了炎子明继续将她往他的怀中揽的力道……
只怕此刻,就不是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牧文三人看见的,冷晴被炎子明半揽进怀中的姿势。而是冷晴整个人都被炎子明揽进怀中抱住的姿势了!
终上所述,冷晴再一回味炎子明刚刚说的,要回去吃早膳的话,冷晴终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果然!炎子明此时的状况。跟那夜是一样的!而炎子明刚才如此刻意强调要“快回去吃早膳”、“快走”这两句话,怕是炎子明在暗中告诉她——尽快脱身,他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快撑不住了,所以炎子明才会明明口中说着催促她快走的言语,脚下却一动不动地依旧站在原地。只怕是炎子明唯恐他一迈步。就被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瞧出什么端倪罢!毕竟眼下,炎子明似乎已经开始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
其实何止是炎子明快撑不住了,就算是她,也快被炎子明身上那灼人的温度炙烤得撑不住了啊!
不行!她不能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以炎子明现在的状况,天知道炎子明能撑到几时!
现在炎子明还能靠他自己的力量站着,从而不被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瞧出什么端倪,若是继续在这惟德殿里耗着,谁知道下一秒炎子明是否会就此倒下去?
虽然她不知道炎子明为何要苦心装傻二十余载,但是炎子明忍受了多少欺辱与白眼,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能、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败露、功亏一篑啊!!绝不能!让炎子明的秘密因此而暴露!她必须尽快带着炎子明离开这惟德殿!!
至于如何尽快带着炎子明离开这惟德殿……
自被炎子明揽住肩头后。冷晴就一直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如今,冷晴只需稍微一侧头,将视线越过炎子明那宽厚的肩膀,冷晴便看见了站在她与炎子明身后,面色依然有些青白交错的——欧阳烨。
几乎是在看见欧阳烨那青白交错的面色的瞬息间,冷晴便想好了脱身的说辞。
冷晴隐约记得,不知曾几何时,蒙语曾经说过,她不笑的时候。面容极其严肃,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若是她刻意冷着脸看人,那神色冰冷得,足以将人冷冻结冰。让人不寒而栗。
首先,她要先在气势上压倒那个玉荣夫人!
于是,但见冷晴复又扭头看向站在她与炎子明身前的玉荣夫人时,冷晴面上的神色,极其冷然,仿佛冻结了千年的寒冰。
而那方。一直静静地看着炎子明与冷晴二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的玉荣夫人在与冷晴四目相对,瞧见冷晴面上那如千年寒冰一般的冷然之色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玉荣夫人,也不免心中小小地惊异了一下。
玉荣夫人实难想象,出身花楼那等卑贱之地的女子,学的理当是如何取悦、奉承他人,可为何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姑娘,竟会有此等冷然得让她都不禁觉得心底生寒的神色?
空阔且安静的惟德殿中,只听得冷晴语气冰冷僵硬,语调亦是不疾不徐地如是说道:“我敬你们是燕国而来的送亲使臣,你们燕国的皓月公主明日就将与煦太子殿下大婚,我这才一直不出言指摘你们的言行,放任你们说了那许多对煦太子殿下不敬的话。但是,不敬就是不敬,还分什么年轻与否?”
与冷晴面面相对的玉荣夫人听闻冷晴如此言语,玉荣夫人心中的惊异更甚——如此条理分明、言简意赅的言词,当真是一名出身花楼之地的女子能说得出的?
如此念头一出,玉荣夫人便欲与冷晴说道几句话,好借机探一下冷晴的底。
然而,在玉荣夫人的话说出口前,就听闻站在炎子明与冷晴身后的欧阳烨如此怒喝道:“真是放肆!你不过小小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又是花楼女子出身,竟敢对我燕国使臣以‘我’自称,还口出如此狂言!果真是个不知礼数的贱民!”
欧阳烨此生最厌恶的,或许就是对玉荣夫人不敬的人了罢。
因为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算是玉荣夫人一手抚育长大,在欧阳烨心中,玉荣夫人就是他的母亲一般,也因此,欧阳烨格外敬重玉荣夫人。
更何况,玉荣夫人的独女章绯若,曾是欧阳烨最心仪的女子。不!即便如今伊人已逝多年,在欧阳烨心中,章绯若,依旧活着,活得无比鲜明地占据着欧阳烨全部的心灵!
因为这双层的原因,所以,欧阳烨绝不允许有人胆敢对玉荣夫人不敬!
而眼下,区区一个花楼出身的女子,即便入了这富丽堂皇的宫廷,依旧只能做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的贱民,竟敢对他最敬重的荣姨说出此等妄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荣夫人虽不知欧阳烨心中想法,但是欧阳烨此话一出,玉荣夫人那已经到嘴边的话,便只好先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玉荣夫人转念便想到:既然阿烨已经替她开了口,她何妨不先静观其变?虽说这红牡丹束发过于随意了些,但有如此堪称天姿绝色的柔美五官,又会抚琴,却也无怪乎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如此看重这红牡丹。
但是,若这红牡丹,连不善言辞的阿烨都理论不过,那这红牡丹根本就无法对秋儿构成任何威胁。秋儿虽口不能言,但秋儿满腹经纶、才艺冠绝、心思机敏,何惧一个连阿烨都理论不过、区区花楼之地出身的女子?
若是这红牡丹当真无法对秋儿构成威胁,便是放任这红牡丹继续留在这赤冰国的煦太子身边,这红牡丹,充其量也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角色罢了。可若是单论姿色,那她就更不担心了——秋儿的姿色,远在这红牡丹之上!
那厢,玉荣夫人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厢,被欧阳烨打断了话语,冷晴也不恼,因为这本就在冷晴的意料之内……(未完待续。)
第十章 牧文送客1
今日是冷晴第一次与玉荣夫人和欧阳烨见面,无论怎么看,冷晴都当不了解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为人品性及其城府如何才是。
而事实上,冷晴确实暂时尚未摸清楚那玉荣夫人的为人品性及其城府。
冷晴一直都是个聪明得过分的人,当初冷晴尚在朱府时,冷晴能只凭借着当日清晨她和朱梓陌的对话,还有后来紫雨和刘如云的对话,就将刘如云和朱梓陌的关系,以及朱梓陌在朱府的身份地位悉数猜了个透彻。
但即便冷晴如此聪明得过分,冷晴却不得不承认,尽管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玉荣夫人在说话,但是,玉荣夫人外表披着的那层端庄雍容的秀丽外衣实在太厚,以至于冷晴始终摸不清那玉荣夫人的为人品性及其城府。
但是!冷晴凭借她那超乎常人的敏捷思维能力,对于欧阳烨的为人品性及其城府,冷晴约莫已经了解到个七八成了——
不说旁的,单凭之前欧阳烨竟敢出手揽住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行为,以及欧阳烨数次对炎子明的不敬言词及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上来判断,冷晴也约莫能猜测到这个来自燕国的送亲使臣——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的为人品性及其城府了。
说好听点,欧阳烨是个性情耿直、性格豪放、言行洒脱不羁的人。说不好听点,其实这欧阳烨就是个性情比较急躁、说话做事不加三思的货。
之前玉荣夫人也说过“欧阳将军年纪轻,性情又较为耿直”这样的话了。只是在冷晴看来,这算是身为燕国人的玉荣夫人对同为燕国人的欧阳烨十分含蓄的形容了,其实说白了,就是欧阳烨年轻易冲动,不会说话处事!
而且,就常理而言,常年混迹军营的人,普遍性格豪放、讲义气(其实就是护短),有的人还极易冲动。很显然。欧阳烨就是后者。
从冷晴想好了如何尽快脱身的言词的时候,冷晴就知道,对于一个性格易冲动的人而言,她即将要说的话。无异于是在挑战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的权威。因此,冷晴一开始本就没计划她能一口气将她要说的话说完。
冷晴知道,在思想开放、言论自由的二十一世纪,她刚才的言词其实十分稀松平常,但是在这种严守尊卑之分的封建王朝。其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在冷晴的预计中,她的话被打断,那是必然的。也正因为欧阳烨打断她的话在冷晴的意料之内,所以,冷晴真的半分恼意也没用。
因此,对于欧阳烨如此不礼貌的行为,冷晴也只是神色冷然地回头瞥了欧阳烨一眼。
尽管冷晴只是回头瞥了欧阳烨一眼,冷晴就毫不留恋地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她和炎子明身前的玉荣夫人,但是,即便是常年混迹军营。此时心头对冷晴颇为恼怒的欧阳烨,在与冷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欧阳烨也不由得心头一颤地打了个激灵——
虽然只是一眼即过,但冷晴那个冷然的眼神,却给欧阳烨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看着被炎子明半揽进怀中,站姿瞧着有些别扭的冷晴的背影,欧阳烨蹙眉想了想,这种淡然得几乎可以将人冷冻结冰的眼神,他曾在何人面上看见过?啊!对了!他曾在、也只在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面上看见过!
约莫是什么时候来着?似乎是当年燕清秋身中剧毒,后来燕清秋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的那一年吧……那一年,一整年啊,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无论看谁,都是这等冷然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浑身发抖的眼神……
燕清秋出事那一年。无巧不巧地正遇上他军中事务繁忙,他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并且一入军营就极少与家中书信来往的他,更不知此事。等他年关赶回燕国京都东林城,一切已成定局,且所有的证据都被销毁得一干二净,找不到一丝痕迹。
当年燕清秋身中剧毒被勉力救回来之后。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为此传召了燕国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为燕清秋诊治,可最后,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令都说,:“烈性之毒,深入骨髓,皓月公主此生再难开口矣!”
当年他于年关返回燕国京都东林城,入宫觐见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后,离宫的途中转道去了趟皇后娘娘的寝宫,他才知晓燕清秋中毒再也不能说话一事,也知晓了许多个中情节。那时候,他虽为燕清秋遭此横祸而十分难受,却不曾为燕清秋而觉得心痛。
只是,当他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内,见到那个瑟缩在皇后娘娘身后,一脸惶恐害怕地望着他的小姑娘,无论他怎么呼唤燕清秋都不愿意靠近他时,在军营磨砺数载的他,竟也心痛了,且痛到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地步。
曾经,只要他在燕皇宫中,根本不需要他开口,燕清秋都会主动找他玩耍。曾经,小小的燕清秋总喜欢追着他喊“烨哥哥,你去哪里呀,带上秋儿吧”亦或是“秋儿在母后宫里呆得好无聊,烨哥哥带着秋儿去玩儿好不好”……
虽然燕清秋是他们燕国最受宠爱、最尊贵的皓月公主,但是于他而言,燕清秋就像他的小妹一样。可是原本活泼开朗,时不时还会向他这个“烨哥哥”撒娇、卖乖讨好的“小妹”,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那一年,他只在燕清秋那张小巧的脸蛋上,看见了无尽的害怕、恐惧……也是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燕皇宫,只有一个奢华富丽的外表,内里竟是那么的脏污不堪!那些妇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可以对燕清秋这样可爱乖巧的小姑娘下手,其心可诛啊!
为了给燕清秋讨个公道,荣姨、若儿还有他几人多方查访,最后循着线索与推敲,将下毒之人定在了皇贵妃娘娘的宫中。说是皇贵妃娘娘的宫中,其实大家心中都清楚。在燕皇宫中,也只有份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皇贵妃娘娘,才有那个胆量和能力去毒杀皓月公主。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的,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却只查出个“因嫉恨皓月公主美貌而毒杀皓月公主,事发后害怕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惩罚而已经‘畏罪自杀’”的管事女官。而幕后真凶——皇贵妃娘娘——妲姒却依旧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皇贵妃娘娘才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可是因为管事女官已经“畏罪自杀”,皇贵妃娘娘又将一切证据全部销毁得比白纸还干净。众人找不到证据,所以即便众人心中都清楚,给燕清秋投毒的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却也毫无办法奈何那人。
于是,当年燕清秋中毒一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也因此,燕清秋便凭白受了这十多年的委屈。并且,为了维护“皓月公主”的声名,自中毒事件以后,燕清秋便从皇后娘娘的寝宫。搬去了那修建在燕皇宫中太液湖上的秋水阁内。这十余年来,燕清秋踏出过秋水阁的次数屈指可数!
或许正是因此,那一年,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才会在看任何人时,眼神均冷然到可以将人冷冻结冰的地步——视若珍宝的女儿被人毒害,即使身为燕国的当朝天子,执掌着燕国所有臣民的生杀大权,却依然无法下令严惩真凶,只能眼睁睁看着真凶逍遥法外……遇上如此窝心的事情。任谁能有好心情、好脸色?
再后来……若儿死的时候,他又正巧在边疆巡查军防,等他匆匆赶回燕国京都东林城,他的若儿……已经入土为安。他连若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不过话说回来,便是他在若儿入土为安之前赶回了燕国京都东林城,他就能见上若儿最后一面了?那么大的火啊,若儿哪能留下什么尸骸?
自若儿死后,他不愿呆在燕国京都东林城触景伤情,更不愿睹物思人。于是他不顾父亲反对,在一次早朝时,自请长驻燕国南疆大营。那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最少有三百日他是混迹在南疆大营中的。
尤其是去年,在燕国京都东林城的将军府里刚一过完新年,他就不顾父亲、姐姐的阻拦,简单地收拾了行囊就赶回南疆大营去了。便是今年过年,他都是守在南疆大营中,与一干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回家的将士们一起过的年。
年后不久,他就在南疆大营中听闻他们燕国的皓月公主将要远嫁赤冰国的消息。那时,他本想回燕国京都东林城一趟,去看望下那个自小便跟在他和若儿身后的小跟屁虫的。可是后来他一想,他便是回去了,也不能改变燕清秋即将远嫁赤冰国的事实,反而徒增伤感,索性,他就窝在南疆大营中,哪儿也不去了。
若不是后来二月初,他在南疆大营中突然收到他那位父亲亡故的家书,只怕他眼下,仍旧在南疆大营中跟那些兵将们一起厮混着。他也不会因为回到燕国京都东林城的时间太过凑巧,而被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点名来当这送亲使臣之一了。
想他一年有余不曾归家,也不曾往家中递过一封书信,是以他竟不知道,那个在燕国统领三军的传奇将军,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身染重病……但是,那位将军不愿让身处军营,为国尽职的儿子为他担忧,于是那位将军叮嘱家人,不要将他病重的消息送去南疆大营……
他一直以为父亲身体硬朗,定然可以长命百岁,可是直到父亲病故,灵堂都设好了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早在去年底就已经重病到药石枉效的地步了……等他匆匆从南疆大营赶回燕国京都东林城,已是他那位病故的父亲即将入土为安的前一日了……
他的父亲戎马一生,也寡淡了一生,就连故去后的葬礼,都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十分低调的操办的。或许,唯一算是不低调的一件事,就是他的父亲在临去前,执意要求家人待父亲故去后,将父亲与母亲合葬一穴了罢。
不过总得来说,除了他的父亲下葬当日,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微服出席了他父亲的葬礼外,所有一切都是低调操办的。也因此,即便他的父亲已经故去数月,燕国京都东林城内的百姓们依然有许多不知道,他们燕国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欧阳老将军,已经悄无声息地在病中故去了……
他本不愿意来这赤冰国的,所以他以“生父新亡,身孝未除”为由,婉拒了他们燕国当朝天子的旨意。可是,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却执意要他来做这护送送亲队伍的将领兼之送亲使臣,只因为,他们燕国的当朝天子,信他会保护好燕清秋……
于是,他来了,带着他们燕国当朝天子对他的信任;带着他自己亦想最后一次保护那个打小跟在他和若儿身后,口口声声喊他“烨哥哥”的小跟屁虫的念头,跋山涉水地来到了这赤冰国。
只是,他没想到,昨日傍晚,在他以燕国送亲使臣的身份抵达这赤冰国国都怀安的时候,站在赤冰国文武百官最前方迎接他们的人,竟然是他父亲的旧交!那时候他就预感到,父亲的旧交定会寻机询问他那位已故父亲的情况。
果不其然,后来在洗尘筵席上,萧直当真问他:“一别十余年,家师让肃启代问,令尊可否安好?”念及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遗书上写的“望吾子有生之年得见吾之故人,子问其安好否”的语句,他便隐瞒了父亲已故的事实。
生离死别,最是人间无奈悲情。若他的父亲不曾因病辞世,如今还安然在世,他的父亲,当也不愿见到父亲的昔年旧友为父亲而伤感罢。而他答给萧直的那句“健步如飞,不输当年”其实也是他自己所希望看见的父亲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牧文送客2
人总是这样,要么不回忆,一旦回忆起来,就极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而在欧阳烨陷入无边无际的回忆之中时,冷晴与玉荣夫人,却一直在交谈着——
但见冷晴在神色冷然地瞥了欧阳烨一眼后,就毫不留恋地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她和炎子明身前的玉荣夫人,神色冷然地与玉荣夫人面面相对。
而始终双手轻贴于腹前,站姿端庄且雍容的玉荣夫人,亦是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冷晴对视。
即便被炎子明那厮半揽进怀中,因为要顺着炎子明的力道,以至于冷晴的站姿看着颇为怪异,但冷晴浑身的气势,却完全不输给站姿端庄且雍容的玉荣夫人。
须臾,只听得冷晴语气冰冷,语调很有几分学习玉荣夫人似的不疾不徐地如此说道:“人若要人重,必先自重及重人。你们自问你们的言行间,可有尊重过煦太子?并没有。你们的言词,毫无一处尊重过煦太子,不仅如此,你们还屡屡逼迫煦太子,这就是你们燕国使臣的礼节?
你们便是燕国使臣又如何?既然你们身处这赤冰国,便当以赤冰国皇室为尊,而不是自持身份,目无尊卑。既然你们不曾尊重身为这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你们又凭什么,要求身为煦太子专属琴师的我,尊重你们?玉荣夫人,你说我说的可对?”
与冷晴静静对视的玉荣夫人闻言,她唇畔那淡淡的笑意不减,语调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诚然你所言的‘人若要人重,必先自重及重人’此话十分有理。但我等却并非自持身份、目无尊卑,更没有逼迫煦太子殿下之意。我之所言,有理有据,且言词属实。
天成大陆各国人尽皆知,我燕国的皓月公主在燕国荣宠极高,十余年来皆居于我燕国皇宫中太液湖上的秋水阁内。那秋水阁,乃是我燕国当朝天子专为皓月公主于太液湖之上修建的水上楼阁。修建秋水阁所用的每一根木料。都是上等的檀木。从外到内,每一分每一寸的用料都没有丝毫掺假,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檀木。
如今,我燕国的皓月公主明日就将与煦太子殿下大婚。我燕国不奢求煦太子殿下能如我燕国当朝天子一般疼宠皓月公主,但是,在我燕国如此备受荣宠的皓月公主,何至于远嫁到这赤冰国后,竟还要与一名身份低微的琴师同殿而居?
我等今日来此。并非是要逼迫煦太子殿下什么,从始至终我等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煦太子殿下能将姑娘——你,迁出这惟徳宫的清心殿。至于姑娘你,我等听闻这惟徳宫中多达十余处殿宇,姑娘你大可另择他处而居。”
空阔且安静的惟德殿中,只有玉荣夫人那轻柔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语调,轻而缓地飘荡开来。
无论面对何人,处于何种境地。玉荣夫人说话的语调总是这样不疾不徐的。似乎玉荣夫人从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因此而打断她,很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而站在玉荣夫人对面的冷晴,她心中虽然急于想带着炎子明尽快离开这惟德殿,但是,冷晴却并没有主动去打断玉荣夫人的话。
在冷晴看来,无论今日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无论她与对方是何种关系,安静地听对方将话讲完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所以,冷晴始终保持安静地静静听着玉荣夫人的言词。就算冷晴觉得玉荣夫人的话说的不对,冷晴也不曾开口打断玉荣夫人。
至于揽着冷晴肩头的炎子明……此刻炎子明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炎子明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管玉荣夫人用什么样的语调说了些什么话?
当然了,玉荣夫人如此语调不疾不徐地说话,确实十分能彰显出玉荣夫人那雍容端庄、举止得宜的姿态。
但是如此如老龟慢行般让人揪心的语速,这也是格外讲礼貌的冷晴能耐着性子听完。若是换了性子稍微急躁点的人,不等玉荣夫人说完这么一长番话,就该炸毛了好吧!
就见冷晴一直静静地等着玉荣夫人将话说完后,冷晴才轻启红唇,如此语调略带嘲讽地说道:“若以玉荣夫人你这等说辞,那岂不是所有住在清心殿中。身份低微的人都要迁出清心殿?如此,岂不是连你身后那位站在殿门边,身为身份低微的侍卫的牧侍卫,还有另一位王侍卫,他们也要迁出那清心殿,另择他处而居?”
那方,自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惟德殿进殿殿门的避风处,仿佛真的成了一樽门神,简直连背景都算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中的其余四人折腾的牧文闻言,脊背明显一僵。随即,牧文看向那玉荣夫人的眸子中,带上了几分凛然杀气,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牧文丝毫不介意冷晴说他身份低微,因为他本就从不在意自身身份的高低,就算是爱撒泼作死、说话做事总不着调的王泉,也与他一样从不在意身份高低与否。他们二人之所以跟随着爷,只是因为爷这个人,并非为了什么身份地位。
但是,若真如冷晴所言,那燕国的送亲使臣也要他牧文和王泉均迁出清心殿,另择他处而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是那燕国的送亲使臣当真胆敢说出要他和王泉也迁出清心殿的话,就休怪他牧文手下无情了!!
对于身后那突然显现的明显杀气,玉荣夫人完全置若未察,只管依旧唇畔带着淡淡笑意地看着冷晴,语调一如既往般不疾不徐地说着:“那位小哥与姑娘你不同,姑娘你是琴师,除了抚琴助兴,似乎并无他用。但那位小哥是侍卫,理当留在清心殿保护煦太子殿下,以及明日就将与煦太子殿下大婚的、我燕国皓月公主的安全。所以煦太子殿下理当只将姑娘你迁出清心殿才对。”
一直到玉荣夫人将这番话说完,话音落下许久了,冷晴都始终维持着静静看着玉荣夫人的姿态。不过,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此刻冷晴面上的表情,那简直就像在说“我一本正经地听你胡说八道”!
冷晴就这么静静地与玉荣夫人僵持着。直到连神智有些模糊的炎子明都察觉到了不对,用他那只揽着冷晴肩头的右手捏了一下冷晴的肩头,冷晴这才回过神来。
但见冷晴微微侧眸瞥了炎子明一眼,随即冷晴便再度看向玉荣夫人。张了张唇,继续声音清冷冰凉,语调不疾不徐地说道:“玉荣夫人此言着实可笑!竟然在这赤冰国的皇宫中,评论起身为这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所做事情的对错与否来了?玉荣夫人,我‘红牡丹’到是真想问上一问。是谁给的玉荣夫人你如此权利与胆量的?
虽众所周知煦太子为人天真憨厚,但怎么说煦太子都是这赤冰国的储君,是这赤冰国未来的君主!你们燕国的皓月公主一日没有与煦太子大婚,就一日轮不到你们这些燕国外人来对煦太子的言行说三道四!即便你们燕国的皓月公主与煦太子大婚了,你们这些燕国臣民,怕也没那个资格来指责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的言行吧!
再则,烦请玉荣夫人你看看我身后,你们燕国的那位威远大将军,真是好大的脾气!对堂堂的赤冰国储君不敬不说,就连致歉都是那般的不甘不愿。而玉荣夫人你。也不过是个强词夺理、自持身份之辈。既然你们如此没有诚意,我想我们也没那个必要说下去了。
玉荣夫人,若你们两位燕国送亲使臣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身为这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那就请你们先回去,等你们想好了、想清楚该用何种态度来对待身为这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了,你们再来!
另外,既然你们如此对煦太子的言行感到不满意,如此反对煦太子将我留住于这惟徳宫的清心殿中;还口口声声说,你们燕国的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是知晓此事了。定然不会同意。那么,你们尽管回你们的燕国,去告诉你们燕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此事。
若你们燕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同样对煦太子的言行感到不满意。尽管让他们亲自来这赤冰国指责煦太子!只要你们燕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中的任何一人,能亲自来这赤冰国,亲自指责煦太子,说煦太子确实做错了。届时别说让我‘红牡丹’迁出清心殿,就是让我‘红牡丹’迁出这赤冰国皇宫都行!
对了,还有。你们今日来此究竟是何目的,你我皆心知肚明。不必高举‘礼数’、‘规矩’的大旗,打着‘身为身份卑贱的琴师不能居住在清心殿’为由的幌子,来与煦太子说这些有的没的。身为堂堂燕国使臣,我想你们燕国的皇上并不是让你们来赤冰国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的罢。你们自己不觉得害臊,我都替你们害臊。我言尽于此,牧文!!送客!!”
与冷晴不打断玉荣夫人的言词一样,教养优良的玉荣夫人同样始终安静地听冷晴说话,并不急于打断冷晴的言词,发表她自己的意见。
于是,偌大的惟德殿中,冷晴那清冷冰凉的声音接连响起,清晰且利落地飘散着,直到冷晴最后那个“送客”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知道,冷晴要说的话已经彻底说完了。
而就在冷晴说出最后那一段话时,本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的欧阳烨终于回过了神,将他那沉浮记忆之海的思绪拉回了这现实世界。
于是,欧阳烨刚一回神,就听见背对着他的冷晴朝玉荣夫人说出了如此一番堪称慷慨激昂的结束语。于是,咱们这位无比敬重玉荣夫人,性情耿直(其实是急躁)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又躁怒了——
“红牡丹!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指责我燕国使臣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欧阳烨那独有的,充满沙场将士气息的暴喝,瞬间响彻整间惟德殿。
并且,在欧阳烨如此暴喝之后,只见欧阳烨一抬他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右手,化掌为爪,朝着距他只有两、三步远的冷晴的后脖颈猛然抓了过去。
然而,就在欧阳烨的右爪,啊不,是右手即将抓住冷晴的后脖颈时,电光火石之间,欧阳烨的右手腕却被一只肤色略显白皙的手掌抓住了。
看着距冷晴的后脖颈只有不到半指距离,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的他的手掌,欧阳烨更加躁怒了。头一转,欧阳烨就朝擒住他右手腕的人咬牙喝道:“放手!!”
抓住欧阳烨右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那位自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惟德殿进殿殿门的避风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中的其余四人折腾的门神侍卫——牧文。
虽然吧,对于只对炎子明一人忠心耿耿的牧文而言冷晴是个外人,但这只是相较于炎子明而言,冷晴才是外人。
但若是将冷晴与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作比较,那毫无疑问,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牧文的态度,定然是偏向与他相识、相处已有月余的冷晴的!
若非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旁的不说,就说前不久炎子明重伤,冷晴曾为炎子明缝合伤口一事。虽然当时是冷晴主动提出要为炎子明缝合伤口,并非王泉或牧文求的冷晴,但是无论是王泉亦或牧文,皆一直铭记着冷晴的恩情。
所以,本就早已打定只要炎子明甚至是冷晴喊他一声,定然二话不说地冲上去护住炎子明与冷晴的牧文,在刚才听见冷晴喊他送客时,牧文自然当真就二话不说地朝炎子明与冷晴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本是准备用“走”地过去送客的牧文却没料到,那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杀心竟然比他还重!竟趁着冷晴不备,在冷晴背后出杀招!(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牧文送客3
牧文虽看似杀人不眨眼,与冷晴初始之日牧文更是血洗了那大梁国京都绉平的刘府,可正如炎子明所说,牧文办事,向来都很有分寸,至今为止,除了炎子明指名要牧文去杀的人,牧文从没有自作主张乱杀过一人。
牧文手下几乎没有错杀的冤魂,牧文自作主张所杀之人,必属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像欧阳烨这种因为对方几句言语不合就起杀心的,牧文还当真从来没有过!是以牧文才会有“那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杀心竟然比他还重”的想法。
牧文的态度本就偏向冷晴,更何况前不久炎子明重伤,冷晴曾为炎子明缝合伤口一事,牧文更是一直感恩冷晴。因此,不止忠心耿耿,还十分重情重义的牧文又岂会任由一个燕国外人当着他的面,伤害到对他家主子、对他与王泉均有恩的冷晴呢?
虽然他牧文是不爱说话,随便站在哪一处都能十分快速地融入背景中,让在场的人全部忽略还有他牧文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这燕国使臣真当他牧文是死的不成?!!
于是,本是慢步朝炎子明与冷晴那方走的牧文在察觉到欧阳烨对冷晴起了杀意的那一瞬间,牧文当即气沉丹田,提起内力,施展轻功,用他最快的速度风一般地冲向了欧阳烨。
于是,在欧阳烨的右爪,啊不,是右手即将抓住冷晴的后脖颈的前一瞬,牧文及时冲到了冷晴身边,并及时擒住了欧阳烨的右手腕,制止了欧阳烨对冷晴使出的杀招。
其实吧,牧文的本意并非用他的右手擒住欧阳烨的右手来着,牧文本意是想用他手中的那柄三尺青峰——直接砍掉欧阳烨的右手的……
可是碍于欧阳烨是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在燕国身居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之位,欧阳烨实在不好在赤冰国,尤其是在赤冰国的皇宫中出任何意外,所以牧文才没有对欧阳烨拔剑。欧阳烨也因此才算是逃掉了被砍掉右手的厄运。
冷晴的注意力本就全放在了与她相对而站的玉荣夫人身上,至于站在冷晴身后的欧阳烨,冷晴想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在赤冰国皇宫,身为燕国的送亲使臣。欧阳烨就算再鲁莽冲动,也不过就是言语上的不敬罢了。
在冷晴的预计里,欧阳烨怎么着也不至于在这赤冰国皇宫,当着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储君的面对她动手,所以。冷晴并没有将欧阳烨太过放在心上。即便欧阳烨朝冷晴那般暴喝,冷晴都没有将欧阳烨太过当一回事儿。
也因此,当欧阳烨对冷晴出手时,本就没怎么将欧阳烨放在心上,又没有牧文那般敏锐的洞察力及敏捷的身手,冷晴根本不曾注意到她身后的欧阳烨竟对她起了杀心。
起初冷晴看见正朝着她这方慢步走来的牧文突然跟穿了隐形大衣一样地消失了时,冷晴正迷茫着呢,突然她脑后就传来欧阳烨那一句咬牙切齿的“放手”,那一瞬间惊得冷晴后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排队了。
于是,当冷晴满目疑虑地回头去看的时候。冷晴就看见原本站在她身后两步之外的欧阳烨,不知何时竟已经离她只有半步之遥了!冷晴只觉得欧阳烨那张原本瞧着十分清俊,此刻却满带暴戾之气的侧颜瞬间在她眼中放大了不少。
同时映入冷晴眼中的,还有欧阳烨那只距离冷晴的脖子极其近,只要欧阳烨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将冷晴的脖子狠狠折断的弯曲成利爪之状的右手。还有一只擒住了欧阳烨右手腕的,肤色略显白皙的手掌。
看到此处,若是冷晴再不明白刚刚那一刹发生了何事,冷晴就该愧对她念的那么多年书;愧对她看过的那么多部小说;愧对她自己那么高的智商了。
在反应过来她刚刚险些命丧欧阳烨之手时,要说惜命的冷晴不觉惊恐那是假话。只不过冷晴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没有将她心中的恐惧表现在脸上罢了。
当然了。上述这些写出来看似如此之多,实则前后统共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罢了。
与此同时,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右手抓着欧阳烨的右手腕。始终面无表情的牧文缓缓张口,声音极其冰冷,且极其言简意赅地对欧阳烨吐出了如是九个字:“你要行凶,危险,不能放。”
对熟悉之人还好,对外人简直是惜字如金的牧文这就算是回答了欧阳烨那句咬牙切齿的“放手”了。
废话!欧阳烨一身的杀戾之气未消。看牧文的眼神就跟要活吞了牧文似的,牧文就是想装察觉不到、看不到都不行,如此,牧文敢放手吗?
牧文直觉他要是听话地放手了,万一这燕国的送亲使臣再对冷晴出手……眼下这燕国的送亲使臣距离冷晴如此之近,他要是松手了可就不一定能再拦得住了!
炎子明的身手到是远在牧文之上,只要炎子明稍微施展一点轻功,炎子明瞬间就可以带着冷晴退出去数米之遥。
可眼下的情况,不说炎子明自身状态极其不稳定,单是炎子明眼下是以这赤冰国的“傻”太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炎子明就不能任性地施展出任何武艺。
至于冷晴自己……
在牧文看来,冷晴虽也会些拳脚功夫,也确实比普遍的女子要厉害,对付一般的地痞无赖就冷晴的身手而言的确是绰绰有余,但冷晴会的那些拳脚功夫,牧文认真想了想——简直还不够这燕国的威远大将军看的!!
当真不是牧文瞧不起冷晴,只因为冷晴没有内力,冷晴所能使出来的招数实在有限,无非就是一些稳扎稳打的招数套路。
当然这不是说稳扎稳打不好,学武之人,要的就是稳扎稳打,若时刻想着在武学一道上一飞冲天,那样只会活活把自己摔死!
只是冷晴与欧阳烨相比,冷晴那稳扎稳打的拳脚功夫就不行了。
欧阳烨学的是什么招数?不说欧阳烨有内力、会轻功。单论欧阳烨出身将门,驰骋沙场多年这一点,冷晴就无法与欧阳烨对抗!那沙场是什么地方,那是为了活着什么反人类、反人体工程学的招数都能使得出来的地方!
说白了。欧阳烨浑身的招数那都是在沙场上真刀真枪地拼出来的,和冷晴那照本宣科地学来的招数完全是两码事儿。
如此一比较,牧文自然觉得冷晴不是欧阳烨的对手。
而事实上,单论赤手空拳。冷晴确实打不过欧阳烨,不过这是许多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咱们暂且跳过不提。
话说回来,炎子明有多看重、在意冷晴,牧文不是不知道。
且不说这些日子王泉天天在牧文耳边念叨“爷现在就看得见冷姑娘。都看不见咱们了”这类的话,念叨得牧文都想动手揍王泉了。就是反应迟钝、不解男女之情的牧文自己,他也看出了自回宫后自家主子对冷晴有多好多纵容。
用王泉的话说,那就是:“跟在爷身边二十来年,你什么时候瞧见爷烧过地龙取暖?连银炭火炉爷都极少用。要不是我每年都将咱们这惟徳宫分到的银炭拿出去送人做人情,咱们住的这清心殿只怕早被这十来年分到咱们这惟徳宫的银炭给埋了。这冷姑娘一来,得,别说银炭火炉了,连十几年没烧过的地龙都给用上了。
我到不是说爷不该为冷姑娘烧这地龙,只是这地龙整日整日地烧着。殿中温度太高了,熏得我实在是难受啊。我原想吧,在那左侧殿放他个十几个银炭火炉给冷姑娘取暖来着,结果爷听了愣是不同意,说是炭火烧多了伤身体……哎呦我天!
爷现在啊,满心满眼都是冷姑娘,除了冷姑娘,爷根本就看不见其他人了。我估摸着等那燕国公主嫁过来,也只能是给冷姑娘腾地方的份儿!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不能再称呼冷姑娘为‘冷姑娘’了。咱们得改口咯!”
对于王泉所谓的“改口”一事,牧文到是并不在意,不过,王泉那一番话却也正是牧文心中所想的。
如今炎子明对冷晴的态度。那简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节奏啊!
虽然牧文对于如今炎子明对冷晴的态度感到十分担忧,但牧文更担忧冷晴出事!
牧文早就仔细思索过了,万一冷晴今日要是出了什么事,事后炎子明会如何大发雷霆,熟知炎子明脾气的牧文完全可以想象!
是以,凡事力求稳妥的牧文实在不敢拿冷晴的安危、拿他自己去赌。
就算得罪燕国的送亲使臣。牧文也绝不愿意得罪他自家主子——炎子明!
而当冷晴听闻牧文说欧阳烨“你要行凶,危险,不能放”时,冷晴堪称心有余悸地想:若不是刚才牧文反应快,在发觉不对的时候当即施展轻功冲了过来,只怕现在她已经受伤、或许连命都没了!
不过冷晴转念一想——也亏得这燕国的威远大将军脾气如此暴躁易冲动,这下子她可就有了更好的脱身说辞了!
但见冷晴收回她看向欧阳烨的视线,倏然扭头看回玉荣夫人,就听得冷晴冷声呵斥道:“你们燕国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先是指责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煦太子言行不对,如今更是在这赤冰国的皇宫中,公然当着赤冰国堂堂储君的面行凶!!
诚然我‘红牡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琴师,那也由不得你们这些燕国外人来处置我的性命吧!你们燕国人自己都是如此目无法度之人,竟还有脸面与胆量来指摘煦太子的言行!当真是不知“廉耻”二字如何写!牧文!送客!!”
冷晴这番话说得不似之前那般不疾不徐的,反而冷晴的语速极快,根本就不给玉荣夫人反驳的机会,冷晴就再次喊出了让牧文送客的话来。
这厢冷晴话音刚落,一旁的牧文就十分配合地对仍旧被他擒着右手腕的欧阳烨说道:“来自燕国的威远大将军,请吧!”
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语调,但是任谁都能听出牧文话语中的不高兴以及嘲讽之意。
早在欧阳烨对冷晴突然出手时,玉荣夫人就已经急了,奈何玉荣夫人制止的话语尚未出口,欧阳烨就已经被牧文擒住了右手腕,于是玉荣夫人便沉默了。此刻玉荣夫人见事态如此发展,玉荣夫人当真是快要被行事莽撞的欧阳烨气晕过去了。
玉荣夫人与欧阳烨此行本意纯粹是想让炎子明将冷晴迁出清心殿的,至于待冷晴迁出清心殿后炎子明要将冷晴安置于何处,玉荣夫人并不准备继续插手。
可眼下,欧阳烨言语不和便出手伤人,且一出手就是杀招!他们就是再有理如今也没理可言了啊!聪慧如玉荣夫人又岂会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
事已至此,在玉荣夫人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先让欧阳烨给冷晴低头道歉,然后再由玉荣夫人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缓解下气氛。
此事确实是欧阳烨不对在先,眼下若是在燕国国内到也罢了,冷晴就是要欧阳烨跪下给她道歉,玉荣夫人说不定都能答应。偏偏眼下是在燕国的邻国——赤冰国,玉荣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燕国堂堂正二品的威远大将军给邻国一个身份低微的琴师低头道歉!
若是欧阳烨在这赤冰国给一名赤冰国身份低微的琴师道歉了,届时丢的可不是欧阳烨的脸面,届时丢的是他们燕国的脸面!
但是若想化解冷晴心中的怒气,欧阳烨就必须向冷晴道歉,只有欧阳烨向冷晴道歉了,后面的事情玉荣夫人才可以做得顺理成章,可偏偏碍于欧阳烨在燕国的身份地位太高又不能向冷晴道歉……如此一来,玉荣夫人纠结了。
而就在玉荣夫人纠结于该如何处理此事才不至于让燕国一同丢脸时,安静的惟德殿中,继冷晴二次让牧文送客的言词之后,只听闻一个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软绵绵地道了一句:“牧文,扔出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赤魅毒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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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炎子明就觉得他浑身都极其难受,不!是痛苦!!
每每赤魅毒毒发之时所带来的万虫噬心之痛,间或还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或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地被寒冰冻住一般的寒冷,如此几重痛苦叠加在一起,炎子明岂能好过?并且,这样的症状要持续整整十二个时辰啊!!
当然了,虽然赤魅毒每次发作均让炎子明痛苦不堪,但赤魅毒每一次的发作却并非是毫无预警的。
炎子明初中赤魅毒的第一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肾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二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肺部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三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脾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四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肝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
肝、脾、肺、肾皆已经感受过那猛然的瞬间刺痛了,按照这个顺序,炎子明直觉等到第五年,就该是他的心脏感到猛然的瞬间刺痛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五脏的排列顺序。
五脏,是人体内心、肝、脾、肺、肾五个脏器的合称。脏,古称藏。五脏的主要生理功能是生化和储藏精、气、血、津液和神,故又名五神脏。由于精、气、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所以五脏在人体生命中起着重要作用。
而今年,正是炎子明身中赤魅毒的第五个年头。
正如炎子明自己所预料的一样,今年,每当炎子明突然感觉到他的心口猛然瞬间刺痛加之钝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要发作了……
炎子明自己也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到了今年似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并且五脏已到了最重要的心脏,虽然炎子明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炎子明却也只能听天由命。因为炎子明自认,他体内的赤魅毒。无解。
虽然当年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炎子明穴位逆行、断筋挫骨、废去炎子明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
如此一来,炎子明的确可以保住性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若按照童恪亦提出的方法解毒,代价却是要炎子明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
炎子明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炎子明宁折不弯——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炎子明瘫痪在床,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苟且度日,那炎子明宁愿去死。
所以,当年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炎子明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了。
如今,童恪亦已经辞世两年有余,就算炎子明想用童恪亦所说的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解毒,这世间,怕是也没人能再告诉炎子明具体该如何做了。
如此,可不就是炎子明体内所中赤魅毒无解了吗?
其实赤魅毒也不算完全无解。这世间,当还有一人可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
炎子明清楚,那人之医术,堪称这世间无人可以匹敌!在那人面前,哪怕是有着萧国神医之称的童恪亦那般绝顶的医术都只能算是班门弄斧!而那人。就是炎子明与朱梓陌和林萧阳三人的——师傅。
连童恪亦都能研究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毒之法,炎子明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傅出手,他们那位师傅定然有比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更好的方法来解他体内的赤魅毒!
炎子明更加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傅出手,他定然不用废去他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但是,正如炎子明自己当初对牧文所言,他那位师傅最厌恶的,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不和睦。
炎子明这身赤魅毒是怎么来的,炎子明清楚。王泉和牧文清楚,炎子明相信,他们那位即便常年不下秦山之巅依然通晓天下事的师傅自然更是清楚。
当年炎子明为了一己私心,设计身为他的二师弟的朱梓陌一事,不仅让朱梓陌丢失了他们那位师傅亲手交代给朱梓陌的东西,更让朱梓陌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
如此可谓是手足相残的行径,炎子明自知他们那位师傅没有亲自下秦山之巅来责罚他就已经算是宽厚仁慈了,炎子明又岂敢再拿他这身赤魅毒去麻烦他们那位师傅?
再则,炎子明认为,若是他们那位师傅想要为他解毒,他们那位师傅早已下了那秦山之巅来为他解毒了,又岂会他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他们那位师傅却从来不曾露过一面?
于是,炎子明便咬牙扛着,无论遭受他体内的赤魅毒带来多大的折磨,炎子明都咬牙扛着,从未想过要去秦山之巅找他们那位师傅为他解毒。
好在他们那位师傅让炎子明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秦山之巅看看他们那位师傅,炎子明想,届时,一切的问题,他都将得到答案。
话说回来,自从中了赤魅毒,且了解到赤魅毒毒发时的各种症状后,炎子明就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毒发。
刚中赤魅毒的第一年,炎子明还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体内的赤魅毒在不该发作的时间、地点突然就发作了。但是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了几次后,炎子明发现,无论是毒发的时间还是地点,每次他体内的赤魅毒的发作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到了炎子明中赤魅毒的第二年,炎子明便开始对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间渐渐松懈了,不再如第一年那般的小心翼翼。等到了第三年,炎子明更是再也不担忧他体内的赤魅毒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发作。
也因此,炎子明怎么也没料到,他体内那向来会“避开外人,挑着时间、地点”发作的赤魅毒,竟然会在今日这等燕国送亲使臣求见他的节骨眼上——发作了!!
就在不久前,炎子明突然感到他的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利的锥子,猛然一下刺在了炎子明的心脏上,让炎子明的心脏瞬间鲜血横流!
紧接着。炎子明又仿佛感到有人拿着一把坚硬的铁锤,猛地一下敲击在了他的心脏上,力道大到足以将他那颗小小的心脏敲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这两种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感几乎在瞬息间接连发生,也因此,那一瞬间炎子明在感受到他的心脏上叠加而来的这两种痛感时。炎子明痛到几乎无法站立!
因为那种刺痛与叠加的钝痛太过剧烈,所以,炎子明才会一时控制不住,狠狠捏住了冷晴那只被他握在手中的左手。
炎子明不知道那一刻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去捏冷晴的左手,即便他几乎在瞬间便松开了冷晴的左手……但是炎子明直觉,那一瞬,冷晴该是很痛很痛罢……
等到那一瞬间心口的刺痛与钝痛过去之后,炎子明本欲向冷晴解释他那一瞬的反常行为的,但是因为有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在场,炎子明根本无法对冷晴说出任何解释的言词。
所以。当冷晴满目疑虑地凝眸看向炎子明时,炎子明也只能当做他没有看见……
而随着那一瞬间的心口刺痛与钝痛过去,炎子明清楚地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又要发作了。
就如同炎子明所预料的那般,没过多久,炎子明果然感到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地疼痛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犹如万虫噬心一般的剧烈痛感。
发觉他体内的赤魅毒已经开始发作时,炎子明脑海中最明确的一个想法,就是——他要尽快离开惟德殿!绝对不能让那两个燕国外人——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忍辱负重二十二载。绝对不能在今时今日功亏一篑!!!
只是,不等炎子明作出反应,炎子明就觉得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冷晴的脸都看不清楚。炎子明唯一还能“看”清的,是惟德殿中的光。
并且,炎子明感到他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越来越灼热,炎子明渐渐觉得他的身体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他急需找到一个可以缓解他体内高温的地方。于是,炎子明开始渐渐用力将冷晴往他的怀中揽。只因为冷晴身上那冰凉的触感,让炎子明觉得十分舒服。
但是那种万虫噬心的痛苦,炎子明找不到任何方法缓解,所以炎子明只能咬牙强忍住!
察觉到他体内的赤魅毒此次发作之势太过凶猛,为了尽快离开这惟德殿,炎子明只能对冷晴说:“牡丹,我们不理他们了,我们快回去吃早膳吧!我好饿。快走吧!”
炎子明相信,以冷晴的聪颖,冷晴一定能想到他此刻状态的不对劲,以及他这句话中暗含的真正意思的。
果不其然,那之后,炎子明就听见原本一直默不吭声,任由那从燕国来的玉荣夫人诋毁的冷晴突然就开口斥责起了那燕国的玉荣夫人。
为了不让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察觉到他的不对,在冷晴开口之后,炎子明就十分理所应当地沉默了,将一切的话语权全权交给了冷晴。
而在冷晴与玉荣夫人对话的时候,炎子明却渐渐觉得他开始有些听不清玉荣夫人在说些什么了。炎子明只觉得玉荣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的脑子里回响,就如同有无数只蜜蜂同时飞动的嗡嗡声,烦扰得炎子明直想挥手驱赶。
彼时,炎子明唯独还能听清的声音,约莫只剩下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了。只因为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能帮助炎子明维持他那被赤魅毒不断侵蚀的神智的清醒。
尽管炎子明已经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到如此地步了,炎子明却依旧清楚地记得眼下的惟德殿中还有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存在。于是,炎子明拼命维持着他神智的清明,坚决不能让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看出他此刻的状态有多么不对!
到了后来,炎子明只觉得他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就连冷晴的话语炎子明也听不太清了。炎子明只能隐约听到冷晴在说话,至于冷晴所说的具体内容,炎子明真的已无力去辩听。
并且,不知为何,炎子明竟感到他的心中渐渐生起了一丝杀意!这是以往他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时从未有过的情况!!
若不是因为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帮助了炎子明维持他那被赤魅毒不断侵蚀的神智的清醒,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他自己会做出的伤害到冷晴的事,只怕炎子明早已不管不顾地暴躁发狂得对玉荣夫人以及欧阳烨出手了!
管他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是什么劳什子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管他若是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死在他的惟德宫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要玉荣夫人和欧阳烨都成了死人,炎子明也就不用再担心他的秘密会被暴露!!只要秘密不被暴露……只要秘密不被暴露……
若是他出手,眼下的惟德宫中根本没有人可以护住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性命,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啊!!冷晴还在他身边,那两名燕国的送亲使臣虽然烦人了些,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必需得死的事情啊!
只因为他们碰巧在他毒发的时候在他身边,他就要痛下杀手?若是他真如此做了,冷晴会怎么想他?就算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冷晴,冷晴也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残忍嗜血、滥杀无辜之人了吧!!
再忍忍!只要他再忍忍,那从燕国来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就会离开了!他不能做出让冷晴觉得丧心病狂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赤魅毒发2
就在炎子明的神智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而处在时而清醒与时而模糊之间时……
就在炎子明的双眸无法聚焦,甚至炎子明连被他半揽进怀中的冷晴的脸都看不清楚,炎子明更听不清冷晴说了些什么时……
就在炎子明备受他体内赤魅毒毒发的折磨,心中杀意突起,即想不顾后果地杀了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却又顾虑到冷晴在场而不愿妄造杀孽强行克制着时……
那一刻,炎子明十分明显地感觉到了自他身后传来的一股强烈杀意,那是一种带着常年沙场征伐气息的杀意!炎子明甚至不用想都知道,如此充满“特色”的杀意,只能是从站在他与冷晴身后的欧阳烨身上散发出来的!
炎子明毕竟习武二十二载,各方面感官都超乎常人,即便此刻炎子明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到如斯地步,也根本无法妨碍炎子明对危险的感知。又或者说,这种对危险的感知,是作为人的一种——本能!
而在感觉到自欧阳烨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意的那一瞬,因为本能的驱使,炎子明那原本处在清醒与模糊之间的神智,瞬间清明了许多。
只是,炎子明此时的状态真的非常不好,即便炎子明及时察觉到了他身后自欧阳烨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意,被外界的危险刺激得瞬间恢复了大半的神智,炎子明若想护住冷晴却依旧是有心无力。
对于现在的炎子明而言,他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站着,不将重心全部压到冷晴身上就已经是炎子明的极限了,若再想让炎子明施展什么武艺,护住冷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炎子明在恢复大半神智的那一瞬想起了这惟德殿中还有牧文那厮在,不说旁的,单论轻身功法,炎子明相信,以牧文的身手(速度)定然能在欧阳烨伤到冷晴之前拦住欧阳烨的。是以炎子明便也没有太过担心。
之后的结果自然是如炎子明所预料的那般,在千钧一发之际,牧文及时擒住了欧阳烨欲行凶的右手。只是炎子明却没料到,这燕国的威远大将军当真是个莽夫!都被牧文抓了个现行了。那欧阳烨竟还敢态度如此蛮横地让牧文“放手”!
其实吧,在牧文出手之时,炎子明就已经不准备再插手此事了的,反正那欧阳烨没有伤到冷晴,炎子明觉得他实在没必要再去画蛇添足。徒惹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怀疑。
但是!!这从燕国来的威远大将军实在太过目中无人、嚣张妄为了些!
那欧阳烨不仅在这赤冰国皇宫的储君宫殿——惟德殿中当着他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面公然行凶!且在被牧文及时制止之后,欧阳烨竟还敢如此态度蛮横地让牧文“放手”!
牧文虽只是个“太子近身带刀侍卫”,在这偌大的赤冰国皇宫中品级微末得连从七品都排不上,可即便如此,牧文也是经过了正经筛选,通过了各种考核后才当上的这“太子近身带刀侍卫”,真要细究起来,牧文也算是有皇职在身的“宫廷官员”之一。
欧阳烨虽是以燕国送亲使臣的身份来的赤冰国,却始终是燕国外人,于情于理。欧阳烨都理当礼让身为赤冰国太子近身带刀侍卫的牧文才是,而不是如欧阳烨眼下对待牧文的这等目中无人且放肆的态度!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欧阳烨简直不将他们堂堂的赤冰国,不将他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放在眼中!!
若是他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当真是个傻的,那也就罢了,毕竟一个傻子不会有什么“家国天下”的责任心。但是他炎子明不傻啊,他“家国天下”的责任心很重的好吧!
身为泱泱赤冰国的储君,赤冰国未来的君主,更遑论眼下还是在这赤冰国皇宫中,炎子明岂能容忍区区一个燕国的小小来使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最重要的是。欧阳烨欲行凶的对象,是冷晴!!!
炎子明可以容忍欧阳烨对他态度狂妄、不敬礼数,可以容忍玉荣夫人口若悬河地指摘他的言行对错与否,但是炎子明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意图伤害冷晴!
是可忍孰不可忍!胆敢当着他炎子明的面伤害冷晴之人。绝对——不可饶恕!
尽管炎子明心中怒不可遏,但是考虑到实际情况,炎子明到底不能真的将欧阳烨如何,是以,炎子明只能对牧文道了一句:“牧文,扔出去。”
以炎子明此刻如此不稳地的状态而言。炎子明只命牧文将欧阳烨“扔出去”的确已经算是炎子明手下留情了。
就在刚刚,炎子明甚至动了想要就此解决掉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杀念!若不是因为冷晴眼下也在这惟德殿中,炎子明不愿意让冷晴看见他发狂嗜血的一面,那欧阳烨……只怕也没那个机会对冷晴出手了。
再则,炎子明虽可以不顾及欧阳烨那燕国送亲使臣的身份,但炎子明委实不想因为小小一个欧阳烨而给他自己招惹来无尽的麻烦。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炎子明也就是方才神智模糊不清的时候想想罢了,此时炎子明神智清醒,炎子明可不会真的犯傻!
若不是因为上述这些原因,炎子明今日定会让欧阳烨知道知道,胆敢当着他的面伤害冷晴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话说回来,炎子明此言一出,自然而然地,无论是冷晴还是牧文,亦或是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惟德殿中其余四人皆目光一致地看向了已经许久不曾出声的炎子明。
因为炎子明恰好站在这惟德殿中的一处阴影里,整个人都处在阴影之中,且炎子明的脸又微微垂着,是以不会武艺的玉荣夫人根本看不清此刻炎子明的神态如何。
至于会武艺的欧阳烨与牧文——
欧阳烨自是不必说的,因为欧阳烨正好站在炎子明身后,欧阳烨能看见的,只有炎子明那微微弓着腰身的背影。
牧文则站在冷晴与欧阳烨之间,处于炎子明右侧偏后的位置。
原本以牧文的角度,到是能看清炎子明的脸的,可是炎子明眼下整个人都半倚在冷晴肩头。炎子明的脸又微微垂着,是以就连牧文都看不见此刻炎子明究竟是何种神态。
眼下这惟德殿中,唯一能看清炎子明面部神态的人,只有被炎子明半揽进他的怀中。距离炎子明咫尺之近,眼力又比一般人好太多的冷晴了。
与玉荣夫人、欧阳烨和牧文三人不同,冷晴只是微微扬起脖子就清晰地看见,炎子明的眸光已经十分涣散了,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更是混沌成一片!并且。炎子明面颊上的红晕已经达到了苹果红的地步。
看着炎子明如此不正常的神态,冷晴知道,她真的没有时间再在这惟德殿里耗下去了!她耗得起,炎子明耗不起!!
于是,冷晴果断地扭头看向站在她右后侧,仍然与欧阳烨僵持着的牧文。但见冷晴轻启红唇,顺着炎子明刚才的话,声调颇高地朝牧文喝道:“牧文!还愣着干什么!太子殿下让你将人扔出去,你没听见是不是!!你难道在等着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吗?!!”
被冷晴如此一喝,牧文明显愣了一下。
这情况换谁都会愣住啊!虽说冷晴有炎子明这座大靠山撑腰。王泉和牧文也一直都十分识相地不会去招惹冷晴,可往日里冷晴却从没有“仗势欺人”地用如此可以算是“喝骂”的语气朝牧文或者王泉说过话啊!眼下冷晴突然唱了这么一出,牧文能不愣住吗?
不过牧文反应到也快,只微微愣了一瞬,牧文就立时恢复了常态。
在牧文看来,冷晴怎么说都是“自己人”,那劳什子燕国使臣自然是无法与冷晴这个“自己人”相比的。再则,冷晴刚刚也不过就是重复了一次炎子明的话罢了,虽然冷晴的语气显得有些焦躁,但牧文并不认为冷晴是在“仗势欺人”。
于是。就见牧文面无表情地看向仍被他擒着右手腕的欧阳烨,用他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是朝欧阳烨说道:“这位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今日你若自己走,在下就不扔你。你若不愿意自己走。那在下就只好对不住了!!二选一,你选吧!”
虽然牧文用的是敬语,可牧文说出来的这番话……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到也不怪牧文如此“造作”,虽然炎子明和冷晴都让牧文将欧阳烨扔出去,可牧文也不傻。他真能将这堂堂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扔出去吗?答案是不能啊!
炎子明是这赤冰国出了名的“傻”太子,炎子明无论做出什么事情、说出什么话都是可以被人理解与接受的。但是牧文不同啊!牧文脑子正常着呢!
虽然炎子明说了让牧文将欧阳烨扔出去,但是牧文直觉他今日若是直接照着炎子明的话去做了,事后传出去,那世人岂不是要说他牧文和赤冰国储君一样“傻”!
牧文想了想,他还是先给那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正所谓先礼后兵,他先给了那燕国来的送亲使臣选择的机会,若那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愿意自己走出这惟德殿,那自然是好的。若那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不珍惜他给的这选择的机会……那就不能怪他牧文手下不留情了!
然而,在牧文的话音落下后,与牧文暗中较劲得面红耳赤、怒目圆瞪的欧阳烨尚未来得及回答牧文,一个轻柔的声音便率先响起:“今日是我等打搅了,承蒙煦太子殿下大度,不予追究我等的过失,我等心中不甚感激!今日我等便先告辞,等日后有机会了,我等再上门叨扰煦太子殿下!”
说话之人,正是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站姿始终雍容端庄,无论何时何地皆保持着唇畔那一丝淡淡的得体笑容的玉荣夫人。
在欧阳烨做出那般莽撞无脑的行径后,玉荣夫人本还在纠结着她要如何做才能亡羊补牢又不丢她们燕国的脸面。但是,当玉荣夫人听见炎子明说出那句“牧文,扔出去”的话后,玉荣夫人就赫然明白,她今日与欧阳烨这一行,注定是得不到她们想要的结果了。
能让一位国之储君说出将人“扔出去”的话来,足可见欧阳烨先前那般意欲行凶的举动真的惹恼了这位赤冰国的煦太子了。
如此,与其被人动手“扔”出去,不如她们自己顾全大局、识大体些地自行离去!
尽管玉荣夫人知道,便是她们如此做了也依然得不到她们想要的结果,可这样至少能保全她们身为燕国人的体面!不至于太丢燕国以及他们燕国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脸……
再则,她们与这位赤冰国储君又不是有多大的仇怨,更何况她们还得仰仗这位赤冰国储君日后好生照顾她们燕国的皓月公主,她们实在没必要将事情弄到双手必须动手的地步。
若今日她们自己顾全大局、识大体些地自行离去了,等过些日子她们再来,想来这位赤冰国储君也不至于再如今日这般不留情面了罢……
然而,玉荣夫人虽然想得十分周全,各方面的情况都顾及到了,可是性情鲁直的欧阳烨……却似乎完全不理解玉荣夫人的苦心啊——
“荣姨!那琴师红牡丹的事情尚未解决,我们怎可就此离去!!”就在玉荣夫人的话音刚落之时,只听得欧阳烨如此蹙眉大喝了一声,神情、言语间均十分清楚分明地表达出了欧阳烨今日不肯“善了”的意思。
牧文闻言,也不说话,只管死死擒着欧阳烨的右手腕,防止欧阳烨趁他不备挣脱他的钳制,从而做出什么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来。
那方的玉荣夫人闻言,缓缓收敛起了她唇畔那抹始终维持着的淡淡的笑意。
隔着炎子明与冷晴,玉荣夫人面容肃穆地朝欧阳烨冷声道了一句:“欧阳烨,不得放肆!随我回去!”(未完待续。)
ps:小墨不太会写过度章节,所以这几天的章节感觉有点混乱不过没事,明天就好了,明天的章节会很带劲哒……但是因为本站全方位净网的原因,该河蟹的地方全部会河蟹掉,大家别拍小墨
第十五章 赤魅毒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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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普遍为人父母的,往往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小名,或在名前加“阿”、“小”字,或另起别名。
现代的父母们给自己的孩子取小名,普遍是因为父母们觉得,这样会显得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十分亲昵。
而在古代父母们给自己的孩子取小名,大部分是为了“好养活”,只有小部分的父母们是为了与自家孩子之间的关系更显亲昵。
咱们在前面就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因为欧阳荣这个做父亲的军务繁忙,幼年便丧母的欧阳烨与其姐姐欧阳兮宁算是自小由玉荣夫人一手抚育长大,在欧阳烨心中,玉荣夫人就像他的母亲一般。而玉荣夫人同样几乎将欧阳烨当做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看待、照顾。
因为这层原因,玉荣夫人很少称呼欧阳烨的全名,玉荣夫人通常称呼欧阳烨为“阿烨”。而每当玉荣夫人称呼欧阳烨全名的时候,往往意味着——玉荣夫人生气了。
因此,当欧阳烨听见玉荣夫人称呼他全名的时候,还是用的如此冰冷生硬的语气,欧阳烨不用想都知道,他的荣姨——生气了。
在明白玉荣夫人生气了的瞬间,欧阳烨那颗狂躁不已的心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安静下来了,却也同时变得拔凉拔凉的……
安静的惟德殿中,只听得欧阳烨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地朝玉荣夫人说道:“我知道了,荣姨,我随您回去。”说罢,欧阳烨一扭头,看向一旁一直擒着他的右手腕、防备着他的牧文,欧阳烨冷冷地道了一句:“放手,本将军自己会走。”
章绯若已经故去多年,玉荣夫人膝下又再无他子,作为被玉荣夫人一手抚育长大的“孩子”,欧阳烨真的不愿意做出什么让玉荣夫人这个“母亲”失望、生气、伤心的事情。若是可以。欧阳烨惟愿玉荣夫人余生幸福安康。
因此,在“坚持要赤冰国的煦太子在琴师红牡丹这件事上给个交代”与“顺从荣姨的意思离开”这二者间,欧阳烨连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了后者。【ㄨ】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欧阳烨如此说罢,牧文却不松手,也不说话,一双静如死水的星目只是定定地看着欧阳烨。
并非牧文摆架子不理会欧阳烨,只是牧文在等。等炎子明的吩咐。
若炎子明不开口说“松手”,牧文可不敢随意松手,他可不敢拿冷晴的性命去赌。
而另一方,见牧文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词,始终死死擒着他的右手腕不放,一双静如死水的星目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此充满防备的姿态,欧阳烨就是想装看不出来都不行!
倏尔,就见欧阳烨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是怒还是嘲地如此道了一句:“怎么着?!舍不得放手?莫非你还要如此‘牵’着本将军的手送本将军出去不成!!”
欧阳烨也是被牧文气笑了。
欧阳烨就不明白了。他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地想动手解决掉那琴师红牡丹来着,对于他做过的事,即便没有成功,他也不会否认。但是他是谁?他是欧阳烨,是堂堂的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难道他欧阳烨看着就那么像那种无恶不作的奸诈小人吗?
他要真想继续对那琴师红牡丹下手,还需要用言语欺骗这拦着他的小小的带刀侍卫?虽然他欧阳烨现在身无利刃,可也不代表他欧阳烨就打不过这拦着他的小侍卫!若他欧阳烨现在依然想杀了那琴师红牡丹,区区一名带刀侍卫,还真以为能挡得住他欧阳烨?!
“牧文,松手。让他走。”就在欧阳烨如此作想时,惟德殿中,十分神奇地响起了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被那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欧阳烨一偏头。就看见了说话的两人——是背对着他站着的赤冰国储君和那名琴师红牡丹。
与炎子明那软绵绵、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同,冷晴的声音听着虽然冰冷,却十分坚定有力,不容置疑。也因此,同一句话,言简意赅的七个字。似乎从冷晴口中说出来更加令人信服。
而另一方,一直擒着欧阳烨的右手腕,始终防备着欧阳烨趁机对冷晴再次出手的牧文,终于在炎子明与冷晴同时说出让他“松手”的话后,动作果断地松开了欧阳烨的右手腕。
感觉到他那一直被死死擒着的右手腕突然一松,欧阳烨知道牧文终于听话的放手了,是以,欧阳烨到也没再多说什么。不过,不说话却不代表欧阳烨不会做出别的反应——
就见欧阳烨朝束手站在一旁,双眼却依然死死盯着他的牧文不屑地嗤笑一声后,欧阳烨便迈步越过牧文与冷晴、炎子明三人,走向了那方的玉荣夫人。
因为牧文始终防备着欧阳烨,觉得欧阳烨是个危险人物,是以,即便欧阳烨已经迈步走向了玉荣夫人,牧文的目光依然一直紧紧跟随着欧阳烨的身影。
牧文认为,只要他一直盯着欧阳烨,就不怕欧阳烨临时生出什么幺蛾子!
那方,与炎子明和冷晴二人相对而站的玉荣夫人见欧阳烨已经朝她的方向走来,玉荣夫人当即微微垂首,同时朝着炎子明一福身,言词恭敬地如是说道:“煦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我等的鲁莽行事,我等心中铭记煦太子殿下恩德。
明日我燕国的皓月公主就将与煦太子殿下您大婚,今日我等便先就此告辞,等过几日我等再来这惟德宫叨扰煦太子殿下,还望届时煦太子殿下您看在已成为您的太子妃的皓月公主的薄面上,能不与我等介怀今日之事。如此,我等就告辞了。”
玉荣夫人在说出这番话之前本就没指望炎子明能回答她,因此,就见玉荣夫人说完这番话后,不等炎子明答复,玉荣夫人更是看也不看已经走到她身边站着的欧阳烨一眼,玉荣夫人就径直转身,步履盈盈地朝着惟德殿那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走去了。
大家千万别以为玉荣夫人不理会欧阳烨,是玉荣夫人在摆长辈的架子给欧阳烨脸色看。殊不知,这已经是玉荣夫人眼下对欧阳烨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应了。
若不是因为玉荣夫人自幼便在燕国最正统的王族教养下长大,学的都是礼教、礼仪、礼法,万事都要以“礼”为先。不然……只怕玉荣夫人早就不顾形象地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欧阳烨翻白眼了好嘛!
玉荣夫人今日虽说是来为燕清秋拔除隐患的,但玉荣夫人觉得,她又不是要这赤冰国的煦太子将那名琴师红牡丹直接处死,她只是十分简单地希望煦太子能在与燕清秋大婚之前,将那名琴师红牡丹迁出那只有赤冰国的历任太子以及太子正妃才能居住的清心殿罢了。
在玉荣夫人看来。她如此要求并不过分。
当然了,无论从礼数、规矩还是其它方面来说,玉荣夫人的要求都确实算不得过分。
因此,玉荣夫人始终觉得,在“将琴师红牡丹迁出清心殿另寻他处安置”一事上,只要大家能心平气和地“闲谈”几句,事情一定能圆满解决的。
结果!因为欧阳烨那一时冲动的莽撞出手,全给玉荣夫人毁了啊有木有!并且,欧阳烨还险些害得玉荣夫人也一同被这赤冰国的煦太子赶出惟德殿啊有木有!
若不是玉荣夫人反应快,在那位提剑的侍卫小哥给出“自行离去”和“被扔出去”的选择时。不等欧阳烨做出反应前她就先抢过了话头,只怕她们燕国的脸面今日就要被欧阳烨这莽夫丢光了!
真要说起来,玉荣夫人自己也是纳了闷儿了,之前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怎么就听了她那位小姑子——玉灵夫人的话,将性格脾气如此鲁直、莽撞的阿烨带来了?!阿烨这哪里是来帮她的,简直是来害她的啊!
她虽知道阿烨出身将门,久经沙场历练,早已养成了一副杀人不眨眼的脾性,可以往她也没觉得阿烨杀心如此之重啊!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阿烨今日到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呵!
综上所述,玉荣夫人不理会欧阳烨。委实不是玉荣夫人在给欧阳烨脸色看,实在是玉荣夫人现在真心不想看见欧阳烨这个人啊!
不过,即便玉荣夫人心中愤然,玉荣夫人离去的背影。却依旧无比端庄雍容。
冷晴所看见的,是那道向着惟德殿外的光亮行去的绛红色背影纤长且充满风韵,她脚下步伐迈得不疾不徐,且每一步都迈得规规矩矩、步距一致。
见玉荣夫人即便在这等可谓是“被人赶走”的情况下依然能维持她那身端庄雍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冷晴真是从心底里为玉荣夫人那优良的教养叹服。
另一方,炎子明与冷晴身前两步开外的地方。原本站在玉荣夫人身边位置的欧阳烨见玉荣夫人在说完话后,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就转身离去了,欧阳烨虽觉得面子上不太好看,心中却也不曾对玉荣夫人生出什么恼意。
在玉荣夫人朝着惟德殿那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迈出第五时,就见欧阳烨朝着炎子明与冷晴、牧文三人的方向一抱拳,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告辞。”说罢,欧阳烨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尾随玉荣夫人而去。
“牧文,你作为这惟德宫的‘东道主’之一,我觉得你应当好生将那两位从燕国来的使臣送出这座惟德宫的宫门,以免日后传出去让人笑话煦太子待客礼数不周。牧文,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就在欧阳烨转身的同时,那方的冷晴却看着转身离去的欧阳烨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如是轻声对站在她身后侧的牧文如此说到。
站在冷晴右侧偏后半步的牧文闻言,似乎也深觉冷晴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在冷晴说完这番话后,牧文便径直提着他左手中那柄三尺青峰,大步流星地追赶那已经走出去些距离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去了。
冷晴之所以让牧文去送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唯一的目的,就是防止玉荣夫人或者欧阳烨不肯老实离去、半途折返。
虽然在今早炎子明将那把通体乌黑的玄铁匕首亲手交到冷晴手中后,冷晴对炎子明的戒心的确放下了不少,但人都是有私心的,更要活得现实些!
冷晴十分担忧,若是玉荣夫人或者欧阳烨不肯老实离去、半途折返,并且发现了炎子明苦苦隐藏的秘密……
届时炎子明的秘密被公诸于众事小,可若是炎子明因此而倒霉,甚至被废黜了这赤冰国的储君之位,她冷晴又该如何是好?!届时,这偌大的赤冰国,还有谁能像炎子明这般不求回报地护着她?!
因为想到了这些,冷晴这才说出了让牧文去“送”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话。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雨先绸缪总是好的!
只要有牧文在一旁看着,一路相送,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就绝对没有半途折返的机会!等到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出了惟德宫的宫门,到时候他们再找机会折返,冷晴也不担心了,因为在那之前,她一定已经带着炎子明回到清心殿了。
只是即便如此安排了,冷晴依旧不放心。
就见冷晴一直目送着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及至牧文都走出这惟德殿的那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了,冷晴这才仰脸看向她身边将整只右胳膊都搁在她的肩头,将她半揽进怀中的炎子明。
若是此刻炎子明的双眸能够聚焦,能够正常视物,炎子明定然能看见,冷晴面上的神色虽然依旧冷冷清清的,但是冷晴看向他的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却满溢着担忧之情。
若是炎子明看见了冷晴为他而露出的担忧的眼神,炎子明当会觉得开心罢。
但是可惜,一直被他体内的赤魅毒狠狠折磨着的炎子明注定了看不见……(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苦苦支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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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世界的朝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明亮但算不得温暖的阳光正渐渐洒遍这座坐落在赤冰国国都怀安城中的富丽堂皇的皇宫中的每一处角落。
万里长空一眼望去,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因为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以至赤冰国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冰雪覆盖,气候极其严寒恶劣。在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甚至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名曰“天封山”,取意为“常年冰封的雪山”之意。
尽管赤冰国的国都怀安城修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的位置,但除了每年的七八九三个月会冰雪消融、天气变暖些,其余九个月却几乎都是月月飘雪的。若遇上严寒月份,鹅毛大雪连下半月都不足为奇!
即便这座修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位置的国都怀安城不月月、日日飘雪,在六月之前,也多是阴沉沉、让人觉得十分压抑的天气,极少有如此“艳阳高照”的晴日。
综上所述,因此,尽管今日的阳光并不让人觉得如何温暖,但如此充满蓬勃生机的阳光却也足以让生活在赤冰国这个气候极其严寒恶劣的国度里的百姓们高兴、欢呼了。
对于饱受赤冰国如斯严寒气候蹂躏的百姓们而言,能在五月开头就看见如此晴朗的天气,如此耀目的阳光,就好比诗中所云的——
檐前燕语唤村晨,三月由来景片新。枝嫩风声摇翡翠,花妍曙色绽氤氲。
临溪只觉波生暖,踏垄尤看苗竞春。莫若荷锄田野去,晴光烂漫好耕耘!
如此朗朗晴日,就算气温依旧低下,也能使人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啊!
然,与外面世界的“草长莺飞、春光烂漫”不同,空阔且冷清的惟德殿中。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牧文三人已经离去,此刻只剩下了冷晴和炎子明二人仍在惟德殿中,却也正因为如此,惟德殿中的气氛反倒越发显得压抑了。
此时刚过卯正一刻。细细一算,从玉荣夫人与欧阳烨进入这惟德殿,到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离去,中间也不过过去三刻钟的时间。
但是这短短的三刻钟里,却发生了太多令炎子明、令冷晴感到意料之外的事情——
无论是今日玉荣夫人与欧阳烨此行的目的;还是后来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突然发作;亦或是欧阳烨对冷晴的突然出手……种种事情都足以令人倍感意外。
在此不得不说一句。在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牧文三人皆离去以后,神智仍保持着清醒的炎子明是觉得庆幸的。
炎子明庆幸,幸好他今日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带着冷晴一起来了这惟德殿,虽然他的本意是为了让冷晴去应付那不知来意的玉荣夫人……
炎子明觉得,若是他今日没有带着冷晴一起过来,那之后这惟德殿中……就只能剩下他与牧文去面对那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二人了。若当真如此,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后,无论牧文发现与否,都将是个麻烦!!
若在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后牧文始终不曾发现此事。又因为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在场的关系,炎子明不能与牧文直言他体内的赤魅毒已然发作之事,那炎子明就只能硬扛着!直到炎子明彻底扛不住的那一刻……
若是在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后牧文及时发现了此事,炎子明估摸着,按照牧文对他的关心、在意程度,再加上牧文那不知转弯的老实性子,只怕牧文那厮一着急,能直接当场就将他辛苦隐藏的秘密给暴露出去!
正因此,炎子明才会觉得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后,无论牧文发现与否。都将是个麻烦!!
也正因为想到了上述这些情况,炎子明才倍感庆幸——幸好!!幸好他今日带着冷晴一起来了这惟德殿!幸好冷晴反应够快、够敏捷,无论他怎么做、怎么说,冷晴都能做到一瞬间心如明镜、一点就通!
炎子明甚至想过。就算牧文在发现他体内的赤魅毒毒发后,牧文没有因为过于担心他而一时心急地将他的秘密暴露出去,木讷的牧文也定然无法做到如冷晴这般一点就通,与他配合默契到浑然天成的地步的!
就在炎子明如此倍感庆幸时,就见仰着脸,眸光担忧地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双唇微微上下阖动起来。只听得冷晴如此低声对炎子明说道:“都走了,想来牧文一定会将他们一直送出惟德宫的大门,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折返的,我们也快回清心殿去吧!”说罢,冷晴又似有些不放心的如此问了一句:“你还走得动吗?”
炎子明此刻虽然神智清醒,能听见冷晴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可炎子明毕竟一直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所折磨着,因此,炎子明虽听见了冷晴在问他,但炎子明实在没那个力气再去张口回答冷晴。但是不回答又不好……
是以,炎子明最终只能朝冷晴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冷晴的问题了。
虽然炎子明在冷晴问完话后点了头,但冷晴仍对炎子明此刻的状态感到不放心——那透过两人身上那层层厚实衣衫传来的灼人般滚烫的温度,冷晴实在无法忽视!
于是,只见冷晴稍一犹豫就抬起她的右手轻轻握住了炎子明搭在她肩头的那只右手,同时,冷晴的左手则绕到炎子明腰后,虚虚抱住了炎子明那精瘦的腰身。
做好这些预防措施,冷晴这才顺着炎子明的方向绕了小半圈地转了个身,带着炎子明朝他们来时的那扇开在那约有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左侧的镂空雕花木门走去。
尽管在冷晴问炎子明还走不走得动时,炎子明点头表示他能走动,可是真当炎子明迈开步子时,冷晴却发现炎子明迈出的每一步步伐都小得可怜!
因为冷晴穿着一身曲裾深衣,在行走步距上被限制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冷晴随便一步也能跨出差不多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连穿着曲裾深衣、行走步距被限制的冷晴都能跨过去的距离,炎子明却硬生生要分成两步来走!并且每走一步。炎子明定然要停顿一下。
如此堪称老龟慢行般的步速,委实看得冷晴心头一阵焦急。
冷晴有些担忧,照着炎子明如此龟速走下去,只怕在他们回到清心殿前。以惟德殿到惟德宫宫门的距离,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都可以去而复返两趟了啊!!
尽管心中十分焦急,可是冷晴也知道,以炎子明此刻的状态,炎子明能自己“独立”行走就已经是幸事了。就算她出言催促炎子明也没什么作用,兴许炎子明心中比她还焦急!毕竟,若是炎子明身上的秘密被发现、暴露,最直接的受害者,还是炎子明!
眼下,冷晴只能寄希望于牧文,期望牧文千万要好好替她盯住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千万别给那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去而复返的机会!!炎子明今日能不能平安躲过“秘密被人发现、暴露”这一劫,就靠牧文了!!
这厢,冷晴配合着炎子明那简直是老龟慢行般的步速走了约有十来米远。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那扇开在那约有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左侧的镂空雕花木门。那一瞬,冷晴竟生出了一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悲壮感。
转而,又见冷晴仰脸看向始终维持着将她半揽进怀中的姿势的炎子明,冷晴神色坚定,一字一句地如此鼓励道:“炎子明!撑住!再走五六米我们就可以离开这惟德殿了。等我们出了这惟德殿就好了!出了这惟德殿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清心殿了!
炎子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炎子明你可千万不能在回到清心殿前倒下啊!你要是倒下了,我这副身板可扛不动你这么大的块头!炎子明你一定要撑住,为了你自己、为了王泉还有牧文,你一定要撑住啊!”
冷晴想了想,既然催促不会起什么作用。那么她就鼓励吧!鼓励的效果应该比催促更好!
冷晴什么也不求,真的!她只希望炎子明在回到清心殿前千万不要倒下!!冷晴虽然习过武,却不是大力士,她真的扛不动炎子明这么大个块头……
就在冷晴心中不停地祈祷着炎子明千万不要在回到清心殿前倒下时。冷晴突然听见一直安静无言的炎子明如此小声地呢喃出三个字:“还有你……”
“你说什么???”尽管冷晴听见了炎子明呢喃的那三个字,但冷晴却不懂炎子明如此呢喃的用意,是以,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晴凝眸看向微微垂着脸、眸光涣散浑浊、面色不知何时已经红得如蒸熟的大闸蟹一般的炎子明,如此问了出来。
在冷晴如此下意识地问完之后。就见炎子明双唇微微阖动了几下,发出了几个极其轻微的音节。炎子明的声音真的极其轻微,怕是除了炎子明自己,冷晴都不一定听清了炎子明说的是什么!
越来越明亮的惟德殿中,靠近那约有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的那方,就见凝眸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始终配合着炎子明那如同老龟慢行般的步速朝着那约有两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走着,完全不催促炎子明。
而在惟德殿中那越发明亮的光线中,可以瞧见冷晴面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既不似之前面对玉荣夫人与欧阳烨时的冷然,也不似后来因为炎子明步速太慢而生出的焦急,此刻的冷晴似在惊讶、似在感慨、似在欣慰……
而冷晴的面色之所以显得如此复杂,是因为冷晴清楚明白地听见了炎子明刚才那一句轻如无声的呢喃——“为了你,我会撑住!”
冷晴让炎子明撑住,让炎子明为了他自己、为了王泉、为了牧文一定要撑住,却独独将她自己说漏了。
冷晴此举并非无意而是有意!只因为,冷晴真的不愿意让炎子明对她心生任何误会。
在冷晴说出“炎子明你一定要撑住,为了你自己、为了王泉还有牧文,你一定要撑住”这句话时,冷晴本是可以让炎子明也为了她而撑住的。
炎子明现在几乎等同于冷晴在这赤冰国皇宫中的保护伞、冷晴最坚实的靠山,若是冷晴说出让炎子明也为了她而撑住的话,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冷晴更加清楚,若是她当真如此说了,对她心中有意的炎子明定然会误会。
冷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更是个十分讲究言而有信的人。
既然当初在炎子明向冷晴表露心迹时,冷晴说出了拒绝炎子明的话,就代表着冷晴已经决定好日后都不会给炎子明任何与她发展男女感情的机会了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冷晴就不会违背她自己做人的原则,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做出、说出任何会让炎子明对她产生误会的事和话。
只是,冷晴刻意避开她自己不提,炎子明却偏偏要将她故意说漏的话帮她补上!
即便身体状况已经如此不稳定了,炎子明却依然听出了她的话中漏掉了她自己,还如此刻意强调“为了你,我会撑住”……
冷晴真不知道她是该为炎子明依然对她如此情深意重而感到高兴还是不值得……
或许为炎子明感到不值得更多吧……
身边的亲人、朋友们皆以为是陈浩贤害死了蒙语,其实……是她的不在意和漫不经心害死了蒙语啊!若不是她,蒙爸爸也不会在蒙语的葬礼之后就失去踪迹、不知生死,蒙妈妈更不会因为承受不了丧女之痛而患上重度抑郁症了。
说到底,其实是她冷晴害得蒙家、害得原本那么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家破人亡的啊!她所犯下的罪孽,这一生都偿还不清,她又何苦再去拖累炎子明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男子?
像她这样的害人精,又有什么资格去享有炎子明如此的深情厚意!(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苦苦支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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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应该也注意到了,冷晴来到这个异世已经两个多月了,但冷晴所思所想都是她要如何做才能在这个封建王朝制度的异世生存下去,却从没有见冷晴想过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去现代社会。
有的人就会问了,按照常理,当冷晴发现她身处异世,面对的人和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极端陌生的,并且无权无势无背景、连这个异世最基本的生存常识都不懂的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性命之危的时候,冷晴的首要目的,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回去现代社会才对啊?!为什么冷晴从来不想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去现代社会呢?!
自然,若说冷晴不怀念她在现代社会的生活,那是虚话,说出来连冷晴自己都不一定相信!毕竟现代社会科技那么发达,无论是交通工具还是通讯技术甚至是娱乐场所等等,都是这个异世现有的程度所无法比拟的。
但是冷晴为什么从来不想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去现代社会呢?因为冷晴潜意识里就不愿意回去现代社会!为什么?因为冷晴不愿意回去现代社会面对那空荡荡、毫无生气的蒙家别墅,不愿意回去现代社会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冷晴潜意识里清楚地知道,回去现代后,她注定要面对只有她一个人的蒙家别墅,面对住在医院里因为重度抑郁症而疯疯癫癫的蒙妈妈,面对蒙爸爸失踪且生死不明的消息,面对唉声叹气的裴文徽舅舅……
与其回去现代社会后面对这种种景象,冷晴潜意识里宁愿就这样留在这个异世。
虽然这个异世没有汽车、没有网络、没有任何的高科技、没有冷晴所熟悉的现代化的生活环境,甚至这个异世里的一切对冷晴而言都是那么的陌生,但至少!!这个异世里没有那么多让冷晴觉得心灰意冷、痛苦不堪的人和回忆……
正因为如此,来到这个异世这么久,冷晴才始终从没有想过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去现代社会,回去那个本该属于她的世界……
说到底,不是冷晴不想回去,而是冷晴根本不愿意回去——
与其回去现代社会后面对空荡荡、毫无生气的蒙家别墅。面对患上重度抑郁症的蒙妈妈,面对蒙爸爸失踪且生死不明的消息,,面对唉声叹气的裴文徽舅舅。面度她自己心灵上的折磨与愧疚,冷晴宁愿就这样留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当个缩头乌龟、苟且余生!
但是就算回不去现代社会,冷晴也依然被她内心的愧疚所折磨着,毕竟记忆这种东西,是无法刻意去遗忘的。尤其是冷晴的记忆力超乎常人。
很多时候,冷晴只要稍微一想到与蒙语有关的事情,那些痛苦的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朝冷晴扑面而来,让冷晴在瞬间感受到如溺水之人一样窒息的痛苦,就好比现在——
冷晴其实一直都知道,无论是蒙语的死,还是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亦或是蒙爸爸的失踪以至至今蒙爸爸都生死不明……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悲剧,若说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不用负责任。那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蒙语不会怀孕,更不会因为内心的愧疚、不安,不会因为精神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而想不开去跳楼!!
如果蒙语没有跳楼自杀,如果蒙语还好端端地活着,那么蒙妈妈不会因为承受不了突然失去女儿的沉重打击患上重度抑郁症,蒙爸爸也就不会失踪以至至今都生死不明。本该和乐美满、欣欣向荣的蒙家……也不会是如今家破人亡、茅封草长的惨景……
直到现在,冷晴都想不明白,既然陈浩贤没有和蒙语在一起的打算,那陈浩贤一开始就不要接近蒙语啊!为什么陈浩贤要在得到蒙语并且让蒙语怀孕后抛弃蒙语??难道在陈浩贤看来。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冷晴可以摸着她自己的良心说,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和自己订婚不久的未婚夫背着她发生关系,甚至珠胎暗结。
冷晴之所以不在乎,不是冷晴有多大度。有多“舍己为人、君子不夺人所好”,只是因为冷晴对陈浩贤,本身就没有什么爱情可言。
冷晴一直都认为,只有真正心中有“爱情”的人,才会为“爱情”而疯狂,并且以“爱”之名做出那些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疯癫的事情。
可是冷晴。她心中只有对身边亲近之人的爱惜、爱护、爱怜,唯独没有“爱情”。
对于冷晴而言,“爱情”这种东西,冷晴一直认为她是不需要的。爱情只是一种虚无的存在,结婚更是只是一种形式,无论多豪华的婚礼都只是一种形式,为了脸面、为了繁衍后代而存在的形式。
既然心中无“爱情”,冷晴又怎么会去在乎陈浩贤是否背叛了她?陈浩贤为了什么而背叛她?不会,冷晴真的不会在乎。
就算假设冷晴曾经爱过陈浩贤,冷晴也断然不会为了陈浩贤而做出什么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因为冷晴真的人如其名,冷晴活得太冷静、太冷情,无论什么事情冷晴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结果想得太清楚,这让冷晴无法活得疯狂。
更何况,冷晴对陈浩贤,只有最微末普通的好感,别说爱了,连喜欢都谈不上。
冷晴和陈浩贤之间的婚约之所以会形成,只是因为冷晴厌烦了不断被人追求、不断被人追问“既然你没有对象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生活,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而已。
并且,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冷晴的确需要一个生活伴侣,而陈浩贤,只是出现在了恰当的时间点,恰巧符合了冷晴的择偶要求而已。
既然冷晴和陈浩贤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爱情的成分存在,冷晴自然不会因为陈浩贤这样一个外人而去责备、怨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的蒙语的。
所以,在发现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后,那时候。【ㄨ】冷晴想的是,只要陈浩贤和蒙语是真心相爱的,只要他们跟冷晴坦诚,冷晴是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并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否则,冷晴一开始就不会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
可是,陈浩贤和蒙语谁也没有跟冷晴坦诚。而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在得到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让蒙语怀孕后,不仅依旧没有想过要跟冷晴坦诚,还想方设法地隐瞒,甚至……最后以诱导的方式逼死了蒙语!!
对于陈浩贤玩弄了蒙语后便弃蒙语如敝屣这件事,冷晴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在现代社会、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是,陈浩贤竟然要蒙语亲手杀了她肚子里她和陈浩贤的孩子!还要蒙语和孩子一起去死!!!对于这件事,冷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不说陈浩贤当初以诱导的方式逼蒙语去死的时候陈浩贤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单论蒙语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更是他陈浩贤的孩子啊!!不得不说,陈浩贤这个男人,真的够狠心!够歹毒!!够丧心病狂!!!
在知道蒙语真正跳楼自杀的原因后,冷晴简直被蒙语的蠢和天真气个半死。同时,冷晴认为,既然是陈浩贤说了那些话才诱导了蒙语跳楼自杀,陈浩贤自然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
但是,真的只有陈浩贤一个人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吗??
不!要负责任的不只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那个人,就是她——冷晴!
若说陈浩贤真要负责任,那陈浩贤最多也就是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责任,该由冷晴来负责才对。
冷晴从小就很聪明。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童”,无论说话、做事冷晴都懂得三思而后行,就算不小心犯了错,冷晴也能及时更正,不会让任何人为她而操心操肺。
但是蒙语和冷晴正好完全相反,蒙语从小就是个性格十分单纯还有些傻气的孩子。而且蒙语是个直肠子,几乎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往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蒙语都不自知。
因为蒙语这副傻乎乎的脾性,蒙爸爸和蒙妈妈总是担心蒙语以后长大了、离开他们的身边了,蒙语要吃许多苦头、受许多罪。
后来冷晴住进蒙家后,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的原因,冷晴从小就十分爱护蒙语这个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些傻乎乎的“蒙蒙妹妹”,几乎任何事情冷晴都十分迁就蒙语,任何冷晴拥有的东西只要蒙语想要,冷晴都可以爽快地送给蒙语。
尽管按照蒙语留下的“遗书”来看,当初是蒙语先向陈浩贤告白的,但在冷晴看来,蒙语固然有错,但是,真正错的人,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蒙语单纯、傻,难道他陈浩贤也单纯也傻吗?要知道,那时候陈浩贤已经是她冷晴的未婚夫了啊!陈浩贤明明知道蒙语是她冷晴的妹妹,可是陈浩贤却依然接受了蒙语的告白!什么叫明知故犯,陈浩贤这就是最典型的明知故犯!!
但是那时候,因为冷晴觉得傻乎乎的蒙语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冷晴觉得她应该成全蒙语的爱情,所以冷晴才会对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
但是,冷晴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好心,如果不是因为她对陈浩贤的背叛毫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她对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装聋作哑……蒙语和陈浩贤,他们也就不会有机会发展到后来那样的关系了。
至少,蒙语不会再给陈浩贤那个王八蛋继续发展关系的机会!
如果她在一开始发现蒙语和陈浩贤之间的关系不对的时候就及时制止了,蒙语不会有机会和陈浩贤在一起,不会为陈浩贤怀上孩子,也就不会因此而对她冷晴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兼之“陈浩贤的未婚妻”而感到愧疚,蒙语更不会因为承受不住精神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而在陈浩贤那个王八蛋、禽兽不如的东西的诱导下去跳楼自杀……
其实归根究底,是她冷晴间接害死了蒙语啊!!
相比于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她冷晴就是个害人精!是她冷晴害得蒙爸爸和蒙妈妈中年丧女,害得原本幸福美满、和乐安康、欣欣向荣的蒙家家破人亡……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冷晴害的啊!!
冷晴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冷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其实都是因她而起!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好心,因为她的不在意和漫不经心,因为她那无所谓的态度……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其实都是因为她!!
蒙语是陈浩贤害死的,同时也是她冷晴害死的,她的双手上同样沾染着蒙语的鲜血!!
“馨儿,还没走出惟德殿吗?”就在冷晴被她内心深处的记忆无尽地折磨着时,一道富有磁性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冷晴的耳畔轻轻响起。
有气无力的语调,软绵绵的,却足以唤醒冷晴那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神思。
在这一声轻飘飘的话语中回神,冷晴抬眼,目视前方,至此冷晴才赫然发觉,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走出那惟德殿了!!
看着满目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以及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还有那透过苍松翠柏的枝叶投射在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上的星星点点的阳光,冷晴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刚才……是怎么打开殿门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苦苦支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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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首先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阖家团圆吃元宵哈……另外小墨没存稿了,所以……今天小墨要坑了。。。没时间写文,小墨只好先发一章上来垫着,明天上午9点前会修改内容的,抱歉抱歉大家别动怒哈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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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冷晴,她心中只有对身边亲近之人的爱惜、爱护、爱怜,唯独没有“爱情”。
对于冷晴而言,“爱情”这种东西,冷晴一直认为她是不需要的。爱情只是一种虚无的存在,结婚更是只是一种形式,无论多豪华的婚礼都只是一种形式,为了脸面、为了繁衍后代而存在的形式。
既然心中无“爱情”,冷晴又怎么会去在乎陈浩贤是否背叛了她?陈浩贤为了什么而背叛她?不会,冷晴真的不会在乎。
就算假设冷晴曾经爱过陈浩贤,冷晴也断然不会为了陈浩贤而做出什么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因为冷晴真的人如其名,冷晴活得太冷静、太冷情,无论什么事情冷晴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结果想得太清楚,这让冷晴无法活得疯狂。
更何况,冷晴对陈浩贤,只有最微末普通的好感,别说爱了,连喜欢都谈不上。
冷晴和陈浩贤之间的婚约之所以会形成,只是因为冷晴厌烦了不断被人追求、不断被人追问“既然你没有对象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生活,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而已。
并且,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冷晴的确需要一个生活伴侣,而陈浩贤。只是出现在了恰当的时间点,恰巧符合了冷晴的择偶要求而已。
既然冷晴和陈浩贤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爱情的成分存在,冷晴自然不会因为陈浩贤这样一个外人而去责备、怨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的蒙语的。
所以。在发现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后,那时候,冷晴想的是,只要陈浩贤和蒙语是真心相爱的,只要他们跟冷晴坦诚。冷晴是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并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否则,冷晴一开始就不会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
可是,陈浩贤和蒙语谁也没有跟冷晴坦诚,而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在得到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让蒙语怀孕后,不仅依旧没有想过要跟冷晴坦诚,还想方设法地隐瞒。甚至……最后以诱导的方式逼死了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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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陈浩贤当初以诱导的方式逼蒙语去死的时候陈浩贤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单论蒙语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更是他陈浩贤的孩子啊!!不得不说,陈浩贤这个男人,真的够狠心!够歹毒!!够丧心病狂!!!
在知道蒙语真正跳楼自杀的原因后。冷晴简直被蒙语的蠢和天真气个半死。同时,冷晴认为,既然是陈浩贤说了那些话才诱导了蒙语跳楼自杀,陈浩贤自然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
但是。真的只有陈浩贤一个人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吗??
不!要负责任的不只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要为蒙语的死、为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为蒙爸爸的失踪以及生死不明负责任!那个人,就是她——冷晴!
若说陈浩贤真要负责任,那陈浩贤最多也就是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责任,该由冷晴来负责才对。
冷晴从小就很聪明。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童”,无论说话、做事冷晴都懂得三思而后行,就算不小心犯了错,冷晴也能及时更正,不会让任何人为她而操心操肺。
但是蒙语和冷晴正好完全相反,蒙语从小就是个性格十分单纯还有些傻气的孩子,而且蒙语是个直肠子,几乎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往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蒙语都不自知。
因为蒙语这副傻乎乎的脾性,蒙爸爸和蒙妈妈总是担心蒙语以后长大了、离开他们的身边了,蒙语要吃许多苦头、受许多罪。
后来冷晴住进蒙家后,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的原因,冷晴从小就十分爱护蒙语这个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些傻乎乎的“蒙蒙妹妹”,几乎任何事情冷晴都十分迁就蒙语,任何冷晴拥有的东西只要蒙语想要,冷晴都可以爽快地送给蒙语。
尽管按照蒙语留下的“遗书”来看,当初是蒙语先向陈浩贤告白的,但在冷晴看来,蒙语固然有错,但是,真正错的人,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蒙语单纯、傻,难道他陈浩贤也单纯也傻吗?要知道,那时候陈浩贤已经是她冷晴的未婚夫了啊!陈浩贤明明知道蒙语是她冷晴的妹妹,可是陈浩贤却依然接受了蒙语的告白!什么叫明知故犯,陈浩贤这就是最典型的明知故犯!!
但是那时候,因为冷晴觉得傻乎乎的蒙语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冷晴觉得她应该成全蒙语的爱情,所以冷晴才会对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
但是,冷晴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好心,如果不是因为她对陈浩贤的背叛毫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她对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情装聋作哑……蒙语和陈浩贤,他们也就不会有机会发展到后来那样的关系了。
至少,蒙语不会再给陈浩贤那个王八蛋继续发展关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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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归根究底,是她冷晴间接害死了蒙语啊!!
相比于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负心汉,她冷晴就是个害人精!是她冷晴害得蒙爸爸和蒙妈妈中年丧女,害得原本幸福美满、和乐安康、欣欣向荣的蒙家家破人亡……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冷晴害的啊!!
冷晴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冷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其实都是因她而起!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好心,因为她的不在意和漫不经心,因为她那无所谓的态度……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其实都是因为她!!
蒙语是陈浩贤害死的,同时也是她冷晴害死的,她的双手上同样沾染着蒙语的鲜血!!
“馨儿,还没走出惟德殿吗?”就在冷晴被她内心深处的记忆无尽地折磨着时,一道富有磁性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冷晴的耳畔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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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煦毒由来1
昨天的文内容已经修改啦!嗯……这一章是坑。。今天小墨修完昨天的文就出去了,刚回来,今天的文没来得及写。小墨明天再修内容哈,不好意思
赤冰国这片大好河山在今日竟颇有些“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的美轮美奂。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惟德殿后的殿门外。
但见那扇门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正大敞着。从敞开的门洞望进去,可以看见铺在惟德殿内地上的那一层黝黑发亮的地砖,以及殿内的部分装饰、摆设,还有那照亮了大半惟德殿的明亮光线。
而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前,正静静站着两名紧紧挨在一起的男女。并且,左边那名男子的右臂还紧紧揽着右边那名女子的肩头。
不过许是左边那名男子手臂的力气过大,在一定程度上让右边那名女子有些压迫,也因为右边那名女子的右手握着左边那名男子揽在她肩头的右手,女子左手则环抱着男子的后腰,如此一来,右边那名女子的站姿看着难免有些怪异——
左边那名男子,是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嵌红宝石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左侧垂着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身形纤长,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的——炎子明。
右边那名女子,是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衣着色调虽单一却不失清爽的——冷晴。
这世上有这么一类人,即便他(她)打扮得再光鲜亮丽、端庄雍容、奢侈华丽,装饰上的美丽依然无法掩饰他(她)面容的平庸无奇。
但是!这世上也有另外这么一类人。无论他(她)处于何种境况,即便他(她)衣衫褴褛、深陷困境,他(她)依然容颜动人。就好比当初带着重伤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异世的冷晴,就好比此刻的炎子明——
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即便此刻炎子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眸光浑浊不清、无法正常聚焦,依然不妨碍炎子明那张脸美得倾国倾城、美得祸国殃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炎子明那张略显阴柔、美得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庞上,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不知何时竟已经红如蒸熟的大闸蟹了。
而被炎子明半揽进怀中的冷晴,她那张五官柔美、天姿绝色的脸上,满是怔愣之色。
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满目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以及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一条由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静静地镶嵌在那苍翠的苍松翠柏中,宛如一条玉溪。
不算温暖但绝对明亮的阳光透过那苍松翠柏枝叶间的零星缝隙投射在用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上,以及小路四周黑色的土地上,洒下一地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
在这富丽庄严的皇宫里,如此景象。彰显出别具一格的幽美恬静气氛。
不怪冷晴会愣住,任谁一回神看见自己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竟从冷冰冰的殿宇变成了如此充满着蓬勃生机、欣欣向荣的景象,任谁都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吧!
但见冷晴如此愣了一会儿,忽而又慢悠悠地回头看向她身后那扇大敞着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中充满了困惑:她刚才……是怎么打开那扇殿门出来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为了能平安地生存下去,她处处小心翼翼,连回忆过往时都不敢太入神。往日里她即便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但只要她身边有人在,她都不会怎么入神。因为她怕在她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时。会将她来自现代社会的秘密暴露出去。
可刚才……就在刚才,她竟然糊里糊涂地就走出了惟德殿!还是带着炎子明一起!!难道因为她对炎子明的戒心放下了,所以……现在的她在炎子明面前竟已可以放松大意到这等地步了吗?
最让冷晴觉得神奇的是,神游天外的她和目前无法正常视物的炎子明……竟然都没有被殿门下方那么高的门槛绊倒!
“馨儿??”就在冷晴回头盯着她身后那扇大敞着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沉思的时候。炎子明又用他那有气无力且软绵绵的语调唤了冷晴一声。
被炎子明再次唤回神,冷晴慢悠悠地扭头看向炎子明。
在与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浑浊不清的眸子四目相对时,冷晴敛眉无声地叹了一声:她这动不动就神游天外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她竟然忘了炎子明这货还在她边上站着等着她带他回清心殿去呢!
如此想着,冷晴垂眸看路,一边继续“扶”着炎子明朝清心殿的方向走,同时口中说着:“已经走出惟德殿了。”她回神的时候。她和他就已经站在惟德殿后的殿门外了。
脸红如蒸熟的大闸蟹的炎子明在听闻冷晴如此回答后,只听闻炎子明有气无力地如此呢喃了一句:“那就好……”
炎子明最后一个“好”字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倏然只见“扶”着炎子明的冷晴上半身突然猛地往前一倾,与冷晴紧贴着的炎子明同时随着冷晴这猛然前倾的动作双膝一弯,竟似作势要跪下去一般!
如此突兀的一幕,并非因为冷晴脚下绊到了或者怎样,而是因为,当炎子明听见冷晴那一句“已经走出惟德殿了”的话后,被体内的赤魅毒无止境地折磨着,一直苦苦支撑着的炎子明只觉得心头一松……
所有支撑着炎子明身体各方面机能、让炎子明一直稳稳站着不至于倒下的力道在炎子明心头一松的那一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像琴弦,你只有将弦丝绷紧了。琴才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但是一旦一直绷紧着的琴弦被放松,那就只是一跟软绵绵的丝线,再也无法弹奏出美妙的乐曲。
眼下的炎子明就像那根一直被绷紧着的琴弦突然被放松了一样,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真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原本只是揽着冷晴肩头的炎子明,终于在他软倒下去的那一瞬,十分明智地将他整个人都挂在了冷晴肩上……
冷晴自是不知炎子明为何突然就将他整个人的重心全部压在了她的肩上,冷晴只知道。在走出惟德殿前,炎子明的右胳膊虽然一直搭在她的肩上,且炎子明行走的步伐十分缓慢,但炎子明却一直是在靠着他自己的力量行走,并没有真的让她搀扶他一下。
尽管冷晴早已在离开惟德殿前就做好了炎子明随时会倒下去的心理准备,但让冷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是,在她与炎子明刚踏出惟德殿不出五米远时,炎子明就突然将他整个人的重心全部朝她肩上压了过来!
即便再怎么做好了“炎子明随时会倒下”的心理准备,身形纤细的冷晴依然被炎子明没有任何预警地就突然压过来的重量压得脚下一个踉跄……
炎子明倒得实在太突然,若不是冷晴早在离开惟德殿前就做好了防止炎子明随时摔倒的姿势。并且冷晴因为常年习武反应奇快,在被软倒的炎子明带着向前倾倒的那一瞬间冷晴及时抬脚往前踏出一步稳住了重心,只怕冷晴此刻就该被炎子明带着一起摔到地上去了!
这厢,待冷晴站稳了身形,只听得“扛”着软绵绵的炎子明的冷晴如此朝炎子明低声喝道:“我说煦太子殿下,您老人家要摔之前能不能先吭一声啊!!你这样二话不说就将重心压过来,很容易出事的!”
冷晴口中如此抱怨中,心中也是腹诽不止:幸亏她因为学过武反应够敏捷,这要是换成在这惟德宫中伺候的那些个小宫女,炎子明这货还指不定得连累得人家小宫女摔成什么惨样呢!就算那些个小宫女有反应快的。也不一定能架住炎子明这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啊!就算是她这么“扛”着炎子明也有些吃力啊!
面对冷晴这似斥责的话语,视线无法正常聚焦的炎子明双唇微微开合了数下,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我之前就问过你了,离开惟德殿……”
尽管炎子明的声音轻飘飘的。但炎子明说这句话的语气却绝对是理直气壮的!只是如此虎头蛇尾的一句话,怕也就只有与炎子明默契度极高的冷晴能听懂了!
事实上,冷晴确实听懂了炎子明这句虎头蛇尾的话,正因为听懂了,冷晴才觉得既无奈又气愤:他大爷的!天知道他炎子明那句“馨儿,还没走出惟德殿吗”竟然是在同她打“馨儿。我要摔倒了你扶稳”的招呼啊!!炎子明以为她冷晴是什么人?神机妙算的神仙吗?还是炎子明当真以为她冷晴是他炎子明肚子里的蛔虫,不管他炎子明想什么、说什么她冷晴都能与他炎子明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此愤懑地想了一通后,冷晴转念却又想到,炎子明若是有那个力气同她一本正经地打招呼说他要摔倒了让她好好扶稳他,那炎子明就不会摔倒了吧!
这样一想,再一看炎子明那红如蒸熟的大闸蟹的脸,以及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浑浊不清的眸子,冷晴心中就算再愤懑,一时间也消散一空了:罢了罢了,炎子明这货现在是“病人”,她跟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如此自我安抚了一番,冷晴终于扶着,不对!是半扛着将重心全部压在她身上的炎子明继续朝着清心殿的方向走。
尽管炎子明心中紧崩着的那根弦已经松弛了,但是借着冷晴的肩膀作为支撑,炎子明到也能跟着冷晴的步伐慢悠悠地朝前走,不至于完全要冷晴一个女子“扛”着他。
就见冷晴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脚下那条用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在她脚下缓缓倒退,冷晴一边放缓了语调,用不同于她平常说话时清冷得几乎让人发寒的柔和声音如是鼓励着:“炎子明,你再撑一会儿,我们已经在回清心殿的路上了。
王泉应该还在清心殿,他跟着你那么久,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现在的状况的对吧!炎子明你一定要撑住!等回到清心殿就好了,有王泉在你一定会没事的!”但愿王泉那家伙还没有冲开被炎子明封住的穴道,但愿王泉那家伙还老老实实地呆在清心殿!
冷晴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冷晴十分清楚,炎子明此刻的状态看起来的确十分糟糕,但看在她眼中十分糟糕的状态,对于此刻的炎子明而言,怕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很显然,如此情况下,无论冷晴怎么责怪、催促炎子明都是没什么用的,既然没用,冷晴也就干脆不说那些责怪、催促的话了。
冷晴估摸着,相对于她而言,现在的炎子明一定比她还闹心!如此,她还是像之前一样说些鼓励炎子明的话比较好!
只是不料,冷晴刚说完这些鼓励的言语,上半身斜斜地倚在冷晴肩头,被冷晴半扛着一步一挪地朝前走的炎子明竟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尽管冷晴被炎子明如此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得有些愣神,但冷晴脚下步子却没停,依旧一步一步沿着她脚下的汉白玉石小路坚定地朝着清心殿的方向走。(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煦毒由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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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晴空,白云飘渺。
惟德殿后的殿门外,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之间,由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上,穿一身白色曲裾深衣的冷晴半扛着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一步分三步地以龟速朝前走着。
这条汉白玉石铺就的小路并非笔直向前的,而是十分的蜿蜒曲折,在这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的映衬下,很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
再加上因为天成大陆北地的气候极其严寒,即便如今已经迈入五月,可眼下这四周竟安静得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听不见,如此安静的氛围、幽深的环境,委实有些瘆人!
若不是今日的阳光十分明亮,甚至穿透了那苍松翠柏的烂漫繁枝投射到了地上,洒下一地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冷晴估计都要怀疑是不是她之前陷入回忆里时打开殿门的方式错误,一不小心带着炎子明走进鬼林了……
话说回来,冷晴虽被她身上那套曲裾深衣限制着步距,却并不妨碍冷晴正常行走。但是为了配合比老龟慢行还不如的炎子明的步伐,冷晴也只好放慢了她的步伐。再加上这条汉白玉石小路蜿蜒曲折,以至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冷晴与炎子明二人也才走出了十来米远。
如此慢腾腾的速度,炎子明心里捉不捉急冷晴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冷晴很捉急、非常捉急。
就在这档口,上半身斜斜地倚在冷晴肩头,被冷晴半扛着一步一挪地朝前走的炎子明竟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尽管冷晴被炎子明如此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得有些愣神,但冷晴脚下步子却没停,依旧一步一步沿着她脚下的汉白玉石小路坚定地朝着“远在天边”的清心殿的方向走。
不过,考虑到以炎子明现在的状况,炎子明绝对不会与她说废话这一点,在炎子明话音刚落下时。目视前方的冷晴就如是问道:“什么不要?”炎子明这家伙走得慢也就算了,现在连说话都这么掐头去尾、词不达意的,真是让人捉急啊!
那厢,就见炎子明闻言。慢悠悠地抬头,用他那双狭长的根本无法正常聚焦的浑浊丹凤眼“目视”前方,朝着那一片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如此一字一句地咬牙轻声说道:“清心殿……不要……”
原本专心看路,以清心殿为目标行走的冷晴闻言一愣,她脚下那迈得坚定的步子终于停住。连带着的,是依靠着冷晴的力量行走的炎子明也一同停下了步伐。
在随着冷晴一同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只听闻“目视”前方的炎子明又如此一字一句地咬牙轻声说道:“前面……有宫人……”
目视着前方那一片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看着在转弯点被一座玲珑假山挡住了转向的汉白玉石小路,冷晴盯着汉白玉石小路的“尽头”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觉有什么宫人出没的迹象,于是,冷晴只好带着满目狐疑看向炎子明——
“你是说不要回清心殿?前面有宫人??”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句从冷晴口中慢悠悠地吐出。前面问句的话音未落,随即便听到冷晴话音一转,又如是问道:“那些宫人……他们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听闻冷晴如此疑问,兴许是炎子明不想浪费力气。便没有张口回答,炎子明只是将他的脸转向冷晴的方向,朝冷晴轻轻点了点头。
见无法正常视物的炎子明朝着她的右后方点头,冷晴默然一阵后,盯着炎子明那张红如蒸熟的大闸蟹的面庞,十分果断地问到:“往哪个方向走可以避开那些宫人?”
其实早在冷晴问出“他们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这个问题时,冷晴自己就已经先紧张起来了。
冷晴紧张于——若真如她猜测的那样,那看不见尽头的蜿蜒曲折的汉白玉石小路前面真有宫人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了,且先不论那些宫人的人数几何,至少冷晴可以肯定。如果她继续带着炎子明往前走,那她和炎子明势必会和那些宫人们正面撞上!
且不说炎子明眼下是这么一个半死不活、连走路说话都费劲的状态,就算是平时炎子明状态正常的时候,那些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们也不见得有多尊重、畏惧炎子明这个赤冰国的“傻”太子。甚至可以说。那些宫人们十分瞧不起炎子明这个“傻”太子。
冷晴在这座惟德宫的清心殿中也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能说冷晴有多了解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那些宫人们的人品脾性,但冷晴曾亲眼见到过那些宫人们当着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面偷懒打滑、浑水摸鱼。
更有甚者,甚至明目张胆地说炎子明这个太子如何如何傻,只因为炎子明是从他们那位皇后娘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才落了个太子的位子坐!若是让他们去坐炎子明的位置,他们定然比炎子明做的还要好之类的言词。
其实如此鄙夷炎子明智商的言语还算是好的了。自从冷晴进入这赤冰国皇宫的惟德宫,在清心殿住下的这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冷晴真的听了太多太多那些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们针对炎子明所说的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当然了,这些宫人们如此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行,都是在王泉和牧文这两位不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对于此种现象,冷晴还曾嘲笑炎子明这个一国储君的威慑力竟比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带刀侍卫还不如。
可偏偏眼下唯一对那些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们颇具威慑力的王泉和牧文都不在啊!就冷晴这么个身份比那些宫人们还低微的“琴师”要是和那些宫人们正面撞上了要怎么办?冷晴记得……有好些个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不“太”喜欢她来着……
当然了,那些个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们喜不喜欢冷晴那都是次要的,因为冷晴并不需要那些宫人们喜欢她。冷晴惜命到怕死的地步,因此,冷晴可从没想要和那些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主宰的宫人们混好关系!
真正让冷晴觉得头疼的,是炎子明和王泉都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冷晴,在这座惟德宫中供职的宫人,无论是宦人还是宫女,十名宫人里面最少有七名宫人是被各方的人送来监视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
之前在惟德殿中。是因为那从燕国来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是燕国皇帝钦点的送亲使臣,碍于两国邦交,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反倒不好与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和“屈居卑微琴师之职”的冷晴太过纠缠,这才让冷晴和炎子明能够顺利脱身。
可那些从赤冰国皇宫各个宫里、各位贵人们手下精挑细选、千方百计地派到这座惟德宫里来监视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宫人们……他们可比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要难缠得多了啊!
若是让那些心思不轨的宫人们撞见炎子明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冷晴只需稍微想想就能预料到炎子明的下场了。
而炎子明的下场,也是冷晴的下场……
就在冷晴如此忧心忡忡之时,只见炎子明缓缓抬起他那只有些微微颤抖的左手,抬到一定高度后。炎子明朝着冷晴右侧的方向一指,同时,只听得炎子明如此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往那边……林子深处……没人……”
在炎子明的指引下,冷晴扭头,顺着炎子明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冷晴右侧那边同样是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和富有画意的玲珑假山,但是相较于冷晴的正前方,冷晴右侧那边的苍松翠柏和玲珑假山在排列上十分不规则,并且要密集上许多,不到百步就基本看不见那方有什么了。
冷晴回眸看向炎子明,见脸色红如蒸熟的大闸蟹的炎子明仍然“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自己指着的那个方向。那一瞬,冷晴做出了决定——
“好,我们就往那边走。”轻缓的语调,轻柔的声音,却带着绝对的信任。
如此说罢,就见冷晴半扛着炎子明调转方向,抬腿踏步,冷晴带着炎子明走出了他们脚下那条汉白玉石小路的范围,踏上了汉白玉石小路外那坚实的黑色土地,朝炎子明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去。
冷晴以为炎子明所指出的方向只是炎子明凭感觉猜测的。其实不然!即便炎子明此时双目无法正常聚焦视物,双耳更是有些隐隐失聪的趋势,但是,炎子明凭借着他自身那强大的内息。炎子明依然能分辨出哪个方向有人、有多少人,那些人是在靠近他们还是远离他们;以及哪个方向没人,是安全的,炎子明统统可以凭借他那强大的内息分辨出来。
冷晴虽不知道这个中缘由,但是冷晴依然选择了相信炎子明做出的决定!只因为冷晴在放下对炎子明的戒心后,冷晴已经开始逐渐相信炎子明这个人了!
“你刚才。惟德殿,太罗嗦……”被冷晴半扛着绕过了几个假山后,炎子明突然如此咬牙轻声道了一句。
先前冷晴就已经数次领教过炎子明这种掐头去尾、词不达意的说话方式了,是以,正专心看路的冷晴闻言,几乎立时就明白了炎子明这句话的意思。
就见冷晴半扛着炎子明在苍松翠柏和玲珑假山间“穿梭”,冷晴一边压低了声音与炎子明解释:“不罗嗦点能行吗?你也知道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今天本来就是来找茬儿的,不说得他们无话可说,你觉得他们能这么轻易地放弃要你将我迁出清心殿这件事,自己离开?
再说了,你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属下你能不清楚?牧文是个什么脾气你不知道?真要是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让牧文挡住那个欧阳烨还行,你觉得牧文能对一个四十好几、身无武艺、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得去手?
若是那玉荣夫人趁着牧文拦住欧阳烨的空隙跟着我们出了惟德殿,你说我是扔下你去应付她?还是任由她死死纠缠着我们直到发现你情况不对?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最后倒霉的都是你这位太子殿下好吧!你还好意思怪我啰嗦!”
话至此,冷晴倏然停住话头,抬头瞥了炎子明一眼,见炎子明依旧有气无力地耸拉着脑袋,那双密而弯长的墨眉几乎皱成了“川”字,感受着从炎子明身上传来的那灼人的温度不减反增,冷晴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么高的温度,如果不是她天生畏寒,而且眼下四周的温度偏低,只怕她已经受不了了!连她都是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了,那炎子明得多痛苦啊!!
尽管冷晴心中感慨万千,她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炎子明不那么痛苦,因此,冷晴只能收回她那满目忧愁的视线,继续看路,继续朝那些苍松翠柏和玲珑假山的深处走。
在绕过一个精雕细琢的一人多高的假山后,冷晴突然想到,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炎子明的痛苦,但是如果她一直和炎子明说话,分散了炎子明的注意力,那炎子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的痛楚了?
此想法一出,冷晴当即就压低了声音继续对炎子明说道:“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见过的外交使臣虽然不多,但我真是头一次见到像这位从燕国来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这样莽撞冲动的使臣。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指责那玉荣夫人的话,又没有真将那玉荣夫人怎么样,那欧阳烨竟然就要动手杀了我!”(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不要靠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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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空,白云飘渺。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今日赤冰国国都怀安城的天气,用“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这朗朗晴日之下,赤冰国皇宫惟德宫的宫门前,脚踩粉色金丝绣并蒂莲花绣鞋,身穿绛红色宫装,双手交叠轻贴于腹前,始终维持着她那端庄雍容的身姿的玉荣夫人步履盈盈、不疾不徐地抬脚,踏出了惟德宫那扇大开的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
待玉荣夫人踏出惟德宫的宫门,就见玉荣夫人身后一步开外,紧跟着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眉头微蹙,双唇紧抿的欧阳烨。
如此愁眉不展的面色,足可见欧阳烨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好。
欧阳烨的左后侧,不出半步远的距离,跟着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身姿笔挺,墨发高束,一贯地面无表情的牧文。
因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之间也不过是隔着一步多点的距离,是以,那厢,玉荣夫人前脚踏出惟德宫的宫门,这厢,欧阳烨后脚也跟着踏出了惟德宫的宫门。
出于礼节,在欧阳烨也踏出惟德宫那扇大开的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后,自惟德殿起便一路相送的牧文同样紧跟着跨出了惟德宫宫门下方那有成人一掌高的朱漆门槛。
而在牧文跨出惟德宫宫门下方的门槛后,走在最前方的玉荣夫人忽地止步,跟在玉荣夫人身后的欧阳烨以及牧文自然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那厢,就见忽然停步的玉荣夫人缓缓转身,继而唇畔微微带着淡笑地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牧文微微一福身,玉荣夫人如是声音柔和地对牧文说道:“多谢这位侍卫小哥一路相送,我等心念感激。既已送到此处,还请这位侍卫小哥留步,请回。”
那厢玉荣夫人话音刚落。这厢,就见始终面无表情的牧文朝说完话就站直了身子的玉荣夫人淡淡地点了下头,牧文就提着他左手那柄入鞘的三尺青峰,一言不发地转身重新跨过他脚下那有成人一掌高的朱漆门槛。进了惟德宫的宫门。
牧文性格憨实木讷,如此性格造就了牧文不喜与人客套来客套去的脾气。再则,因为先前在惟德殿中发生的那些事,包括玉荣夫人屡屡对炎子明说出的那些大不敬的言语……牧文虽说不上厌烦玉荣夫人,但牧文不喜玉荣夫人却是可以肯定的。
既然那玉荣夫人清楚明白地说了让牧文“就此留步请回”的话。牧文自然不会腆着脸迎上去和玉荣夫人假惺惺地客套、寒暄。
而随着牧文踏进惟德宫的宫门,朝惟德宫内走去,那两名在打开惟德宫宫门后便一直守在两扇宫门边的宦人便再次施力,将大开的宫门缓缓推合起来。
伴随着宫门合起时似有些不堪重负地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声,玉荣夫人从正逐渐缩小的宫门缝中能看见左手提剑,身姿笔挺的牧文的背影正渐行渐远。以及,惟德宫前庭中栽种着的苍苍翠竹的景象也在玉荣夫人眼中缓缓缩小、缩小、再缩小。
直到惟德宫那扇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终于在玉荣夫人眼前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闭合声响,玉荣夫人这才缓缓收敛了她唇畔那抹一直维持着的表面上的淡淡笑容,继而就见玉荣夫人慢悠悠地将她的视线转到了一旁静默而立的欧阳烨身上。
宫门紧闭且安静的惟德宫宫门前。只听得面色平淡的玉荣夫人语气颇为冷淡地如此对欧阳烨说了一句:“阿烨,我今日就不该带你来!”
尽管欧阳烨在惟德殿中时帮了倒忙,让玉荣夫人此行变成了一个笑话,可欧阳烨儿时到底是寄养在玉荣夫人膝下,且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欧阳烨和玉荣夫人之间这二十余年的情分自然是不容置噱的。
玉荣夫人既疼爱命途多舛的燕清秋,却也疼爱着几乎算是她一手养大的欧阳烨。
因此,玉荣夫人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虽然颇为冷淡,但却只是单纯的冷淡,并不含任何鄙夷的情绪。
若说有其它情绪的成分。最多也就是玉荣夫人对欧阳烨的“怒其不争”罢了。
尽管如此,但玉荣夫人眼下终究还是不愿意看见欧阳烨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的,因为只要一看见欧阳烨,玉荣夫人就觉得十分心塞啊!
因此。玉荣夫人如此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欧阳烨,径直再度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惟德宫宫门前那用汉白玉石砌成的有八米高、共数十层的阶梯。
那厢,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荣夫人拾阶而下,缓缓离去的端庄雍容的背影,欧阳烨站在惟德宫那紧闭的宫门前一动不动。更是一言不发。只是欧阳烨那双眉头蹙得更加深了,双唇也抿得更加用力了。
其实欧阳烨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才在惟德殿中时究竟是怎么了,那个琴师红牡丹不过是说了些对他的荣姨不敬的话,可是他……竟然那般不顾一切地对那个琴师红牡丹动了杀意!并且,他一出手就使出了杀招!
这一路从惟德殿走来,欧阳烨想了许久,却丝毫想不明白他身为堂堂的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为何竟会对这赤冰国的一名身份卑贱的琴师动了杀心??
如此没有原因,只是一时冲动的行为,就连欧阳烨自己都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若非要欧阳烨为他自己如此冲动的行为找出一个原因,欧阳烨想,他那般做……应当也是想为即将嫁入这赤冰国皇室的燕清秋铲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燕清秋的障碍罢!
在欧阳烨看来,最直接的铲除“障碍”的方式,就是夺取“障碍”的性命!只要那个琴师红牡丹死掉,就不用担心燕清秋日后仍然会被那个琴师红牡丹威胁到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走下那用汉白玉石砌成的有八米高、共数十层的阶梯最底层那一阶的玉荣夫人,欧阳烨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他可以确定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他的荣姨……似乎并不同意他的这种做法……
与此同时。另一方。
惟德殿后,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就见自走出惟德殿后,原本一直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地趴在冷晴的肩头,需要借助冷晴的支撑才能勉强行走的炎子明竟突然像是打了鸡血、发了狂一般。用他揽着冷晴肩头的那只右手,猛地用力将冷晴推开了!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且一直半扛着炎子明专心朝着苍松翠柏和玲珑假山深处走的冷晴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炎子明又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因此冷晴径直被炎子明推得脚步踉跄地朝一旁倒退了好几步。
并且。在踉跄地倒退了几步后,一脸怔愣,明显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冷晴,她的背部紧接着又猛地撞在了一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上!
好在因为冷晴极度畏寒,自从来到这气候严寒的赤冰国后,冷晴在穿衣上始终比一般人要厚实不少,是以,虽然冷晴撞上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上的力道的确挺重的,但冷晴却也没觉得被撞得有多疼。
只是,冷晴没有被炎子明那突然爆发出的力道推得摔倒。却险些被她背部那棵苍松撞得跌坐到她脚下那坚实的黑色土地上。幸亏冷晴因为常年习武反应够快,不然冷晴这次定然要和这天成大陆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厢,好不容易脚步踉跄地站稳了身形,背靠着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站着的冷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半死不活地趴在她的肩头,需要依靠她的支撑才能站稳的炎子明为何突然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来推开她?炎子明又是为何而推开她??
要知道苍松的树皮简直比那些人工雕琢过的假山的外表还要粗糙,倘若不是她衣裳穿得十分厚实,单是她被炎子明那么大的力道推开后又紧接着撞在苍松的树干上……光是这一撞就够她痛的了!
他大爷的!炎子明这货又在抽什么羊癫疯!!
若是她反应再慢那么一点,她现在就已经被她身后那棵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弹”到地上去了!
常年累月被低温冻着的土地其坚硬程度十分高,冷晴几乎可以肯定。摔在这样的“冻”土地上的滋味不会比摔在柏油路面上好多少!
冷晴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在此之前,炎子明都是一幅“我没力气了,我快要倒了”的软趴趴的模样啊!即便也许是她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让炎子明觉得不舒服了,炎子明也不至于像推仇人一样地使那么大的力道将她推开吧!!
就在冷晴如此疑虑重重、颇觉愤懑的档口,空寂的苍松翠柏林中,只听闻一道富有磁性却极其沙哑的男声如此咬牙喝道:“快离开这里!”
满腔愤懑的冷晴听闻此声,当即蹙眉抬眸,看向离她有约莫四五步远的炎子明——
炎子明那平常高大笔挺的身躯眼下微微佝偻着。且他左手撑在他身旁的一座假山壁上,右手紧紧捏着他心口那一块的衣衫,面色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一样,一双密而弯长的墨眉皱成了“川”字,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依然无法聚焦且浑浊不清……
看着炎子明如此不正常的状态,冷晴约莫也能猜测到原因。只是,冷晴却猜不到炎子明推开她的原因!
尽管心中仍然疑惑于炎子明突然推开她的举动,但冷晴却也明白,照着眼下的情况,炎子明不会给她解惑,也不是她解惑的时候!
于是,就见冷晴缓缓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借此来暂时忍下她心头所有的愤懑。
冷晴之所以要忍下她心头的愤懑,并非因为冷晴不愿意得罪炎子明这座大靠山,相反,冷晴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
冷晴的认知是:炎子明对她的恩情,她铭记于心。但是!!无论炎子明对她有什么天大的恩情,都不是炎子明用来伤害她的理由!!
所以,若是炎子明是在他身体状况正常、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如此粗暴地推开了冷晴,冷晴敢保证——只要逮住机会,她一定会狠狠地揍炎子明一顿!
正因为冷晴知道炎子明不会真的伤害她,所以冷晴才不会去管他炎子明是这赤冰国的储君,还是什么其他不起眼的小人物——报仇了再说!
但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冷晴虽不能确定炎子明的神智是否清醒,但冷晴十分清楚地知道——炎子明此刻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好!
冷晴是个理性的人,既然冷晴明知道眼下炎子明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即便刚刚炎子明才那般粗暴地推开了冷晴,冷晴也不会对陷入困境的炎子明坐视不理甚至落井下石。
无论什么事,都要用最理性的态度去对待,绝对不能冲动,这是冷晴最基本的处事原则。更何况,冷晴非常重朋友情义,既然冷晴决定将炎子明当做朋友,那么,在炎子明真的对冷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前,冷晴都不会真的与炎子明计较。
因此,待心情平稳了,不再那么焦躁愤懑了,冷晴便离开她背靠着的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一边朝炎子明的方向缓步走去,冷晴一边尽量放缓了声音如是询问着:“炎子明?你怎么了?如果……”
然而,不等冷晴那个“如果”说完,站在那方的炎子明就突然情绪焦躁地朝着冷晴的方向暴喝起来:“不要过来!!别靠近我!!!”(未完待续。)
ps: 那什么,章节都是连贯的,只是因为内容无法与章节名对上号,所以小墨将这一章的章节名改了。小墨已经告诉责编,让责编帮忙将前面两张的章节名也修改下,大家放心订阅!
第二十二章 失控的煦1
对不起……小墨今天有事出门了,晚上九点多才回来,所以小墨今天又要坑了,求谅解
今日赤冰国国都怀安城的天气,用“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这朗朗晴日之下,赤冰国皇宫惟德宫的宫门前,脚踩粉色金丝绣并蒂莲花绣鞋,身穿绛红色宫装,双手交叠轻贴于腹前,始终维持着她那端庄雍容的身姿的玉荣夫人步履盈盈、不疾不徐地抬脚,踏出了惟德宫那扇大开的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
待玉荣夫人踏出惟德宫的宫门,就见玉荣夫人身后一步开外,紧跟着脚踩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身披银甲红袍,头戴银盔,眉头微蹙,双唇紧抿的欧阳烨。
如此愁眉不展的面色,足可见欧阳烨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好。
欧阳烨的左后侧,不出半步远的距离,跟着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身姿笔挺,墨发高束,一贯地面无表情的牧文。
因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之间也不过是隔着一步多点的距离,是以,那厢,玉荣夫人前脚踏出惟德宫的宫门,这厢,欧阳烨后脚也跟着踏出了惟德宫的宫门。
出于礼节,在欧阳烨也踏出惟德宫那扇大开的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后,自惟德殿起便一路相送的牧文同样紧跟着跨出了惟德宫宫门下方那有成人一掌高的朱漆门槛。
而在牧文跨出惟德宫宫门下方的门槛后。走在最前方的玉荣夫人忽地止步,跟在玉荣夫人身后的欧阳烨以及牧文自然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那厢,就见忽然停步的玉荣夫人缓缓转身。继而唇畔微微带着淡笑地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牧文微微一福身,玉荣夫人如是声音柔和地对牧文说道:“多谢这位侍卫小哥一路相送,我等心念感激。既已送到此处,还请这位侍卫小哥留步,请回。”
那厢玉荣夫人话音刚落,这厢,就见始终面无表情的牧文朝说完话就站直了身子的玉荣夫人淡淡地点了下头。牧文就提着他左手那柄入鞘的三尺青峰,一言不发地转身重新跨过他脚下那有成人一掌高的朱漆门槛,进了惟德宫的宫门。
牧文性格憨实木讷。如此性格造就了牧文不喜与人客套来客套去的脾气。再则,因为先前在惟德殿中发生的那些事,包括玉荣夫人屡屡对炎子明说出的那些大不敬的言语……牧文虽说不上厌烦玉荣夫人,但牧文不喜玉荣夫人却是可以肯定的。
既然那玉荣夫人清楚明白地说了让牧文“就此留步请回”的话。牧文自然不会腆着脸迎上去和玉荣夫人假惺惺地客套、寒暄。
而随着牧文踏进惟德宫的宫门。朝惟德宫内走去,那两名在打开惟德宫宫门后便一直守在两扇宫门边的宦人便再次施力,将大开的宫门缓缓推合起来。
伴随着宫门合起时似有些不堪重负地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声,玉荣夫人从正逐渐缩小的宫门缝中能看见左手提剑,身姿笔挺的牧文的背影正渐行渐远。以及,惟德宫前庭中栽种着的苍苍翠竹的景象也在玉荣夫人眼中缓缓缩小、缩小、再缩小。
直到惟德宫那扇华丽且厚重的朱漆宫门终于在玉荣夫人眼前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闭合声响,玉荣夫人这才缓缓收敛了她唇畔那抹一直维持着的表面上的淡淡笑容。继而就见玉荣夫人慢悠悠地将她的视线转到了一旁静默而立的欧阳烨身上。
宫门紧闭且安静的惟德宫宫门前,只听得面色平淡的玉荣夫人语气颇为冷淡地如此对欧阳烨说了一句:“阿烨。我今日就不该带你来!”
尽管欧阳烨在惟德殿中时帮了倒忙,让玉荣夫人此行变成了一个笑话,可欧阳烨儿时到底是寄养在玉荣夫人膝下,且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欧阳烨和玉荣夫人之间这二十余年的情分自然是不容置噱的。
玉荣夫人既疼爱命途多舛的燕清秋,却也疼爱着几乎算是她一手养大的欧阳烨。
因此,玉荣夫人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虽然颇为冷淡,但却只是单纯的冷淡,并不含任何鄙夷的情绪。
若说有其它情绪的成分,最多也就是玉荣夫人对欧阳烨的“怒其不争”罢了。
尽管如此,但玉荣夫人眼下终究还是不愿意看见欧阳烨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的,因为只要一看见欧阳烨,玉荣夫人就觉得十分心塞啊!
因此,玉荣夫人如此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欧阳烨,径直再度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惟德宫宫门前那用汉白玉石砌成的有八米高、共数十层的阶梯。
那厢,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荣夫人拾阶而下,缓缓离去的端庄雍容的背影,欧阳烨站在惟德宫那紧闭的宫门前一动不动,更是一言不发。只是欧阳烨那双眉头蹙得更加深了,双唇也抿得更加用力了。
其实欧阳烨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才在惟德殿中时究竟是怎么了,那个琴师红牡丹不过是说了些对他的荣姨不敬的话,可是他……竟然那般不顾一切地对那个琴师红牡丹动了杀意!并且,他一出手就使出了杀招!
这一路从惟德殿走来,欧阳烨想了许久,却丝毫想不明白他身为堂堂的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为何竟会对这赤冰国的一名身份卑贱的琴师动了杀心??
如此没有原因,只是一时冲动的行为,就连欧阳烨自己都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若非要欧阳烨为他自己如此冲动的行为找出一个原因,欧阳烨想。他那般做……应当也是想为即将嫁入这赤冰国皇室的燕清秋铲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燕清秋的障碍罢!
在欧阳烨看来,最直接的铲除“障碍”的方式,就是夺取“障碍”的性命!只要那个琴师红牡丹死掉。就不用担心燕清秋日后仍然会被那个琴师红牡丹威胁到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走下那用汉白玉石砌成的有八米高、共数十层的阶梯最底层那一阶的玉荣夫人,欧阳烨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他可以确定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他的荣姨……似乎并不同意他的这种做法……
与此同时。另一方。
惟德殿后,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就见自走出惟德殿后。原本一直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地趴在冷晴的肩头,需要借助冷晴的支撑才能勉强行走的炎子明竟突然像是打了鸡血、发了狂一般,用他揽着冷晴肩头的那只右手。猛地用力将冷晴推开了!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且一直半扛着炎子明专心朝着苍松翠柏和玲珑假山深处走的冷晴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炎子明又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因此冷晴径直被炎子明推得脚步踉跄地朝一旁倒退了好几步。
并且。在踉跄地倒退了几步后。一脸怔愣,明显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冷晴,她的背部紧接着又猛地撞在了一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上!
好在因为冷晴极度畏寒,自从来到这气候严寒的赤冰国后,冷晴在穿衣上始终比一般人要厚实不少,是以,虽然冷晴撞上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上的力道的确挺重的,但冷晴却也没觉得被撞得有多疼。
只是。冷晴没有被炎子明那突然爆发出的力道推得摔倒,却险些被她背部那棵苍松撞得跌坐到她脚下那坚实的黑色土地上。幸亏冷晴因为常年习武反应够快。不然冷晴这次定然要和这天成大陆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厢,好不容易脚步踉跄地站稳了身形,背靠着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站着的冷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半死不活地趴在她的肩头,需要依靠她的支撑才能站稳的炎子明为何突然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来推开她?炎子明又是为何而推开她??
要知道苍松的树皮简直比那些人工雕琢过的假山的外表还要粗糙,倘若不是她衣裳穿得十分厚实,单是她被炎子明那么大的力道推开后又紧接着撞在苍松的树干上……光是这一撞就够她痛的了!
他大爷的!炎子明这货又在抽什么羊癫疯!!
若是她反应再慢那么一点,她现在就已经被她身后那棵苍松那坚硬且粗糙的树干“弹”到地上去了!
常年累月被低温冻着的土地其坚硬程度十分高,冷晴几乎可以肯定,摔在这样的“冻”土地上的滋味不会比摔在柏油路面上好多少!
冷晴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在此之前,炎子明都是一幅“我没力气了,我快要倒了”的软趴趴的模样啊!即便也许是她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让炎子明觉得不舒服了,炎子明也不至于像推仇人一样地使那么大的力道将她推开吧!!
就在冷晴如此疑虑重重、颇觉愤懑的档口,空寂的苍松翠柏林中,只听闻一道富有磁性却极其沙哑的男声如此咬牙喝道:“快离开这里!”
满腔愤懑的冷晴听闻此声,当即蹙眉抬眸,看向离她有约莫四五步远的炎子明——
炎子明那平常高大笔挺的身躯眼下微微佝偻着,且他左手撑在他身旁的一座假山壁上,右手紧紧捏着他心口那一块的衣衫,面色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一样,一双密而弯长的墨眉皱成了“川”字,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依然无法聚焦且浑浊不清……
看着炎子明如此不正常的状态,冷晴约莫也能猜测到原因。只是,冷晴却猜不到炎子明推开她的原因!
尽管心中仍然疑惑于炎子明突然推开她的举动,但冷晴却也明白,照着眼下的情况,炎子明不会给她解惑,也不是她解惑的时候!
于是,就见冷晴缓缓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借此来暂时忍下她心头所有的愤懑。
冷晴之所以要忍下她心头的愤懑,并非因为冷晴不愿意得罪炎子明这座大靠山,相反,冷晴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
冷晴的认知是:炎子明对她的恩情,她铭记于心。但是!!无论炎子明对她有什么天大的恩情,都不是炎子明用来伤害她的理由!!
所以,若是炎子明是在他身体状况正常、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如此粗暴地推开了冷晴,冷晴敢保证——只要逮住机会,她一定会狠狠地揍炎子明一顿!
正因为冷晴知道炎子明不会真的伤害她,所以冷晴才不会去管他炎子明是这赤冰国的储君,还是什么其他不起眼的小人物——报仇了再说!
但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冷晴虽不能确定炎子明的神智是否清醒,但冷晴十分清楚地知道——炎子明此刻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好!
冷晴是个理性的人,既然冷晴明知道眼下炎子明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即便刚刚炎子明才那般粗暴地推开了冷晴,冷晴也不会对陷入困境的炎子明坐视不理甚至落井下石。
无论什么事,都要用最理性的态度去对待,绝对不能冲动,这是冷晴最基本的处事原则。更何况,冷晴非常重朋友情义,既然冷晴决定将炎子明当做朋友,那么,在炎子明真的对冷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前,冷晴都不会真的与炎子明计较。
因此,待心情平稳了,不再那么焦躁愤懑了,冷晴便离开她背靠着的那棵外形粗壮的苍松,一边朝炎子明的方向缓步走去,冷晴一边尽量放缓了声音如是询问着:“炎子明?你怎么了?如果……”
然而,不等冷晴那个“如果”说完,站在那方的炎子明就突然情绪焦躁地朝着冷晴的方向暴喝起来:“不要过来!!别靠近我!”(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失控的煦2
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只闻冷晴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就你现在的状态,要躲也是我躲着你,你躲着我算怎么回事!!你大爷的!之前还软趴趴地跟个软脚虾一样,没有我在旁边撑着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推起我来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了!要不时我反应够快,真要被你害死!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那个力气推开我,怎么就没力气自己站稳了?哦,你要摔倒了,我好心扶你你还吼起我来了?有本事你他妈别摔啊!!我好心扶住你,不让你摔个狗啃泥他妈还是我的错了?在你眼中我冷晴就是那么冷血无情,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摔个狗啃泥而不闻不问的人吗?”
不想到也罢了,糊里糊涂地将这一章揭过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冷晴偏偏想了,且越想冷晴就越气,越气,冷晴说话的语气和用词也就越恶劣。
其实吧,原本冷晴还不是特别气愤的,可是当冷晴说出了第一句喝斥炎子明的话语后,冷晴对于炎子明那将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恶劣言行的排斥心理就越重!于是,一个恶性循环就这么诞生了。
也因此,冷晴这喝斥的话语一经说出口,那就跟连珠炮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当然了,尽管冷晴说的话不太好听,语气颇冲,但是相较于炎子明先前对待冷晴那又吼又推的言行,冷晴这一番言词真的已经好太多了好嘛!
毕竟冷晴与炎子明不同,炎子明现在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炎子明情绪焦躁、暴怒,那是不可避免的。但冷晴无论是神智还是身体状况都是正常的啊!
因此,尽管冷晴心中对炎子明的言行十分气愤,恨不得狠狠地将炎子明训个狗血淋头,但是冷晴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她怒意上涌时做出或说出什么火上浇油的事情和话。这在冷晴看来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自控能力都没有,冷晴就该愧对她以往那二十多年的人生道路了。
在此不得不说一句,先前冷晴为了扶住一不留神撞上假山壁而险些因为惯性摔倒的炎子明时,冷晴用她的左手扶住了炎子明的左臂。同时将她的右手扶在了炎子明的背部。而就在冷晴如此义愤填膺地说罢的同时,冷晴扶在炎子明背部的那只右手,却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湿润,并且触感上还有些黏腻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晴蹙眉仰头看天。但是冷晴除了看见她头顶那片的天空晴朗得不像话外,除了漫天飘着的飘渺白云,冷晴连一滴雨水也没看见!
没看见雨水,冷晴又忍不住想:难道是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鸟类排出的粪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炎子明的背部??还这么不偏不倚、好死不死地正好在她扶住炎子明的时候,被她一手按住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等冷晴因为“她居然按在了一坨鸟类的粪便上”而觉得恶心,就被冷晴自己推翻了——
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的气候如此严寒恶劣,惟德宫中这片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连只鸟的影子都看不见,更不可能有鸟从空中飞过。如此,也就不会是鸟类排出的粪便。
不是雨水,也不是鸟类排出的粪便……那这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冷晴带着满心疑虑,上半身往她的右侧微微侧倾,同时探头朝炎子明的背部看去……
而在冷晴探头去看炎子明的背部,想要弄清楚她手掌下那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的同时,只听得早已在冷晴的喝斥声中平静下来的炎子明低低地叹了一声,随后,炎子明如此似悲似叹地轻声呢喃道:“我到希望馨儿你对我冷血无情、不闻不问。至少现在……不要对我这么关心啊!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的……”
炎子明如此说,自然是所言非虚的。以往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轻则毁坏周身物件,重。则伤人伤己!这也是炎子明在察觉到他无法继续支撑的时候,不敢让冷晴靠近他的原因之一。
真要说起来,今日炎子明能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后支撑这么久,已经超越炎子明以往每一次毒发时所能支撑住的限度了。
炎子明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一旦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炎子明将再也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行为。到那时,炎子明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啊!!
如果现在站在炎子明身边的人是王泉或者牧文,炎子明完全不担心若他因为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失控时会做出些什么。
因为炎子明知道,以王泉和牧文二人的身手,即便只是他们其中一人,也完全能在炎子明毒发到顶点失控之时及时控制住炎子明,不让炎子明因为毒发至神智全无时而做出任何伤人伤己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只是内力尽失,不能施展出任何需要借助内力才能使用的招式罢了,但是一些基本的带着一定破坏力、甚至是杀伤力的招式,炎子明却依然能十分娴熟地施展出来。
当年炎子明初初身中赤魅毒,第一次在王泉和牧文面前毒发之时,王泉和牧文就曾因为大意,更因为王泉和牧文不愿意施展他们的武艺伤害到炎子明,反而被毒发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打成重伤过。
当年被神智不清的炎子明失手打成重伤,王泉和牧文均休养了月余才勉强恢复。
但是,为了不让炎子明担忧,不愿让炎子明对他们心生歉意,在炎子明毒发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王泉和牧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告知过炎子明,他曾将他们打成重伤的事情。
若不是炎子明超乎常人的机敏。在王泉和牧文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炎子明自己发现了王泉和牧文的不对劲,并摆出主子的身份,威逼利诱地让王泉和牧文向他道出了实情。否则炎子明当真要被王泉和牧文二人瞒住了。
但同时,王泉和牧文二人有了“前车之鉴”后,才能在那以后做到每一次当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地失控时,王泉和牧文才能做到既不伤害到炎子明,也不会被炎子明伤害到地控制住炎子明。
但是。偏偏现在在炎子明身边的人,不是王泉或者牧文,而是冷晴,是连轻功都不会,更不知道真正因为赤魅毒发作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是何种模样的冷晴!
炎子明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炎子明害怕万一他若是因为毒发到顶点而失控,只会拳脚功夫的冷晴能否控制住他?不!他不求那时候冷晴能控制住他,他只求冷晴能平安逃离失控的他的身边!!只要冷晴能逃离他的身边,保护住她自己就够了!!
此时此刻的炎子明。真的别无所求,他只求真到了他失控的时候,冷晴能保护好她自己。到那时,就算他死在赤魅毒下,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这身赤魅毒,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因,这个果,也该由他自己来尝,而不应该将冷晴也搭进来!
但是……尽管炎子明说得深情。想得繁琐而长远,此刻的冷晴却根本无心去理会炎子明说了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因为冷晴的全幅心神,都投注到了炎子明的背部。
但见上半身往她的右侧微微侧倾。探头朝炎子明的背部看去的冷晴,她的面色不是一开始被炎子明怒吼时的愤懑,也不是之后在触摸到炎子明背部那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时的疑惑不解,冷晴的面色,是完完全全的震惊和担忧。
就见炎子明背部,冷晴的右手掌扶住的那一处的正上方。炎子明那淡黄色的窄袖锦袍的衣料不知何时竟被鲜血染出了一块巴掌大小、斑驳的深深的褐色,颜色看着十分怪异。
那种颜色看着真的十分怪异,看着像褐色,又不像,只是那一块衣料的颜色比周围的衣料颜色明显要深上许多。若不是对血腥气极为敏感的冷晴嗅到她的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冷晴都不会想到那竟然是血迹!
而冷晴手掌下那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的感觉,正是处于冷晴手掌正上方的血迹顺着炎子明的背部下滑,顺着衣料的纹理慢慢渗到冷晴的手掌下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冷晴才没有在一开始扶住炎子明的背部时,感觉到炎子明的背部有什么不对的触感。
此时,看着炎子明背部那被鲜血染得颜色极为怪异且斑驳的衣衫,尽管那处血迹只有巴掌大小,却也足以让冷晴觉得触目惊心。
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顺着炎子明背部受伤的位置,抬头看向炎子明刚才撞向的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壁,冷晴赫然发现,那座假山壁上,与炎子明背部受伤的位置同等高度的地方有一处呈锥形,直径较短,且顶端较为尖利的凸起。
看着那座假山壁上,那处染着点点血迹的呈锥形的凸起,冷晴竟觉得那般地刺眼。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座假山壁上那处呈锥形的凸起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厘米左右的长度,但是,那处呈锥形的凸起顶端的尖利部分的长度却足有一厘米左右!小小的一厘米,足够刺穿皮肉。
而且,因为先前炎子明撞上假山壁时的力道十分大,就算炎子明的皮肉再强硬,也难免会被如此尖利的岩石刺伤啊!更何况,炎子明的背部前段时间还受过伤,还是重伤……
若炎子明受的伤只是平常的小伤也就罢了,偏偏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极重,伤可见骨!!
当日炎子明被那三名由朱梓陌派来的黑衣女子重伤之时,炎子明那重伤倒地不起,浑身犹如浴血的情景赫然跃入冷晴的脑海中。
当日炎子明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架多宝阁前的地上那种浑身浴血、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脆弱模样,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二十余日,冷晴依然记忆犹新。
伤口在低温下的愈合速度本就不快,即便愈合了,愈合效果也不会太好,极容易造成二次创伤。偏生这赤冰国的气候又如此严寒恶劣,就算炎子明天天呆在温度适宜的清心殿,也足以影响炎子明背部那道伤口的愈合速度和愈合效果。
更何况,炎子明受伤那段时间,因为和冷晴之间的那些“矛盾”,因为冷晴那刻意的躲避,炎子明为了避免与冷晴见面,为了给冷晴一些空间和时间去考虑,炎子明****都是厮混在清心殿外的……
虽然冷晴将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口缝合了,可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深可见骨的伤,炎子明怎么也要养上两个月吧!现在才过去二十余日,炎子明背部的伤口上的缝合线才拆除了不过几日,虽然表面上看着炎子明如今可以活动自如,百无禁忌,却并不代表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就彻底愈合了!
之前炎子明的后背与他身后那座假山壁亲密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十分沉闷的撞击声响,冷晴现在都记忆犹新。
在炎子明那么用力地撞上假山壁的那一瞬间,难保炎子明不会碰巧撞到他自己背部的那道伤口!愈合中的伤口被如此重的外力撞击,本就极容易崩裂,若是再被尖利的东西不偏不倚地刺在伤口上……
以炎子明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啊!!
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炎子明……不!!她不能让炎子明重蹈覆辙!!(未完待续。)
ps: 上一章内容已修改o(n_n)o~
第二十四章 失控的煦3
28出远门,没时间更文,先发一章垫着,29回来修文哈
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只闻冷晴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就你现在的状态,要躲也是我躲着你,你躲着我算怎么回事!你大爷的!之前还软趴趴地跟个软脚虾一样,没有我在旁边撑着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推起我来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那个力气推开我,怎么就没力气自己站稳了?哦,你要摔倒了,我好心扶你你还吼起我来了?有本事你他妈别摔啊!我好心扶住你,不让你摔个狗啃泥他妈还是我的错了?在你眼中我冷晴就是那么冷血无情,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摔个狗啃泥而不闻不问的人吗?”
不想到也罢了,糊里糊涂地将这一章揭过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冷晴偏偏想了,且越想冷晴就越气。越气,冷晴说话的语气和用词也就越恶劣、粗俗。
其实吧,原本冷晴还不是特别气愤的,可是当冷晴说出了第一句喝斥炎子明的话语后,冷晴对于炎子明那将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恶劣言行的排斥心理就越重!于是,一个恶性循环就这么诞生了。
也因此,冷晴这喝斥的话语一经说出口,那就跟连珠炮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当然了,尽管冷晴说的话不太好听,语气颇冲,甚至言词粗鲁、粗俗,但是相较于炎子明先前对待冷晴那又吼又推的言行,冷晴这一番言词真的已经好太多了好嘛!
毕竟冷晴与炎子明不同,炎子明现在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炎子明情绪焦躁、暴怒,那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冷晴无论是神智还是身体状况。即便冷晴不与炎子明比较,冷晴也比正常人还正常好吧!
因此,尽管冷晴心中对炎子明的言行十分气愤、甚至是排斥,冷晴恨不得狠狠地将炎子明训个狗血淋头。但是冷晴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她怒意上涌时做出或说出什么火上浇油的事情和话,这在冷晴看来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自控能力都没有,冷晴就该愧对她以往那二十多年的人生道路了。
在此不得不说一句,先前冷晴为了扶住因为疾步后退而撞上假山壁而险些因为惯性摔倒的炎子明时,冷晴用她的左手扶住了炎子明的左臂。同时将她的右手扶在了炎子明的背部。而就在冷晴如此义愤填膺地说罢的同时,冷晴扶在炎子明背部的那只右手,却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湿润,并且触感上还有些黏腻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晴蹙眉仰头看天,但是冷晴除了看见她头顶上那片天空晴朗得不像话外,除了漫天飘着的飘渺白云,冷晴连一滴雨水也没看见!
没看见雨水,冷晴又忍不住想:难道是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鸟类排出的粪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炎子明的背部??还这么不偏不倚、好死不死地正好在她扶住炎子明的时候,被她一手按住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等冷晴因为“她居然按在了一坨鸟类的粪便上”而觉得恶心时,这个猜想就被冷晴自己推翻了——
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的气候如此严寒恶劣,惟德宫中这片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连只鸟的影子都看不见,更不可能有鸟从空中飞过,如此,也就不会是鸟类排出的粪便。
既不是雨水,也不是鸟类排出的粪便……那这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冷晴带着满心疑虑,上半身往她的右侧微微侧倾。同时探头朝炎子明的背部看去……
而在冷晴探头去看炎子明的背部,想要弄清楚她手掌下那有些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的同时,只听得早已在冷晴的喝斥声中平静下来,不再挣扎的炎子明低低地叹了一声:她要如何喝骂他都没有关系。所有来自于她的喝骂他都可以接受,只是……
空寂的苍松翠柏林中,那座有一人多高的假山壁前,只听得被冷晴扶着的炎子明如此似悲似叹地轻声呢喃道:“我到希望馨儿你对我冷血无情、不闻不问,至少现在……不要对我这么关心啊!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的……”
炎子明如此说辞,自然是所言非虚。确有其事的。
过去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轻,则炎子明尚且能保持一些神智,最多因为不堪忍受他体内因为赤魅毒带来的剧烈痛苦而毁坏一些周身物件;重,则炎子明神智全无,不仅伤人,还会伤己!
而这,也是炎子明在察觉到他无法再继续支撑的时候,不敢让冷晴靠近他的原因之一。
真要说起来,今日炎子明能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后支撑这么久,一直保持着神智的清醒,并且又是行走又是与冷晴对话,这完全已经超越炎子明以往每一次他体内的赤魅毒毒发时所能支撑住的限度了。
但是炎子明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又能否能在他撑不住时继续控制住他自己的行为?不做出任何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不知道,炎子明真的不知道……
若是赤魅毒是一种在毒发时状态相对稳定的毒,那到也罢了,至少炎子明能知道他每次毒发时是个什么样子,又或者他每次毒发时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如此一来,他大可以告诉冷晴要怎么做才能控制住他,避免他做出些什么伤害到冷晴的事情。
可偏偏每次赤魅毒发作后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太多,炎子明不知道一旦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他能否继续像现在这样头脑清醒地掌控他自己的神智、控制住他自己的行为?显然,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若是能控制住,那自然是谢天谢地、不幸中的万幸。可若是控制不住,到那时,即便是炎子明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炎子明可以肯定的是,真到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行为的时候,他一定、一定会做出伤害到冷晴的事情——就像他上一次失控时一样。
当然了。如果现在站在炎子明身边的人是王泉或者牧文,炎子明完全不担心若他因为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失控时他会做出些什么。
因为炎子明知道,以王泉和牧文二人的身手,即便只是他们其中一人。也完全能在炎子明毒发到顶点失控之时及时控制住炎子明,不让炎子明因为毒发至神智全无时而做出任何伤人伤己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只是内力尽失,不能施展出任何需要借助内力才能使用的招式罢了。但是一些基本的带着一定破坏力、甚至是杀伤力的招式,炎子明却依然能十分娴熟地施展出来。
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攻击靠近他的人,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自我防御、自我保护的本能。并且,这种本能是携刻进人的骨血里的。
当年炎子明初初身中赤魅毒,第一次在王泉和牧文面前毒发之时,王泉和牧文就曾因为大意,更因为王泉和牧文不愿意施展他们的武艺伤害到炎子明,反而被毒发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打成重伤过。
当年王泉和牧文二人被因为赤魅毒毒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的炎子明失手打成重伤,王泉和牧文均休养了月余才勉强恢复身体。只凭这一点。就足可见炎子明即便在毒发失控的状态下,依然攻击力十足!
虽然被炎子明打成重伤,但是,因为炎子明并非有意,王泉和牧文二人不想让炎子明为他们担忧,更不愿让炎子明对他们心生歉意,是以,在炎子明毒发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王泉和牧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告知过炎子明——他曾将他们打成重伤的事情。
若不是炎子明超乎常人的机敏,在王泉和牧文默默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炎子明自己发现了王泉和牧文的不对劲儿,并摆出主子的身份。威逼利诱地让王泉和牧文向他道出了实情,否则炎子明当真要被王泉和牧文二人瞒住了。
但同时,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有了“前车之鉴”,王泉和牧文才能在那以后做到每一次当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地失控时,他们既不伤害到炎子明,也不会被炎子明伤害到地控制住行为失控的炎子明。
但是。偏偏现在在炎子明身边的人,既不是王泉也不是牧文,而是冷晴!是连最微末的轻功都不会,更不知道真正因为赤魅毒发作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是何种模样的冷晴!
炎子明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炎子明害怕万一他若是因为体内的赤魅毒毒发到顶点而失控,只会外家拳脚功夫的冷晴,能否在他做出伤害到她的事情前及时控制住行为失控的他?
不!他不求那时候冷晴能控制住他,他只求冷晴能平安逃离失控的他的身边!
只要冷晴能平安逃离他的身边,只要冷晴能保护住她自己……就够了!
此时此刻的炎子明,真的别无所求——他只求真到了他神智不清、行为失控的时候,冷晴能保护好她自己!到那时,就算他死在赤魅毒下,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这身赤魅毒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因,这个恶果,也该由他自己来尝,而不应该将无辜的冷晴也搭进来!
但是!尽管炎子明那番话说得深情款款,想得繁琐而长远,此刻的冷晴却根本无心去理会炎子明说了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因为冷晴的全幅心神,都投注到了炎子明的背部——
但见上半身往她的右侧微微侧倾,探头朝炎子明的背部看去的冷晴,她的面色不是一开始被炎子明怒吼时的愤懑,也不是之后在触摸到炎子明背部那有些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时的疑惑不解,冷晴的面色,是完完全全的震惊和担忧。
但见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的背部,冷晴那白皙如玉的右手掌扶住的那一处衣衫的正上方,炎子明那身窄袖锦袍的淡黄色的衣料不知何时竟被鲜血浸染出了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颜色斑驳的深深的褐色——看着十分怪异的颜色。
淡黄色的衣料被殷红色的鲜血浸染……那种颜色看着真的十分怪异,像是深褐色,又不像,只是那一块混合着血迹的衣料的颜色比周围的衣料颜色明显要深上许多。
若不是对血腥气极为敏感的冷晴嗅到她的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冷晴甚至都不会想到,炎子明背部衣衫那被染得颜色怪异的痕迹,竟然是血迹!
而冷晴手掌下那有些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的感觉,正是处于冷晴手掌正上方的血迹因为引力顺着炎子明的背部下滑,顺着衣料的纹理慢慢渗到冷晴的手掌下的。
也正因此,冷晴才没有在一开始扶住炎子明的背部时,就感觉到炎子明的背部有什么不对的触感。
此时,看着炎子明背部那被鲜血染得颜色极为怪异且斑驳的衣衫,尽管那处血迹只有不到成人的巴掌大小,却也足以让冷晴觉得触目惊心。
如此一想,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顺着炎子明背部受伤的位置,抬头看向炎子明刚才撞向的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壁,冷晴赫然发现,那座假山壁上,与炎子明背部受伤的位置同等高度的地方竟有一处呈锥形,直径较短,且顶端较为尖锐的凸起!(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完全失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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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炎子明背后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壁上,那处染着点点斑驳血迹的呈锥形的尖锐凸起,一时间,冷晴竟觉得那处假山壁是那般地刺眼——
原来她的手掌下那有些湿润还带着些黏腻的触感不是雨水,更不是什么鸟类的粪便,而是血!是炎子明的血!!是炎子明的背部被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壁上那呈锥形的尖锐凸起刺伤而渗出的血!!!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座假山壁上那处呈锥形的凸起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厘米左右的长度,但是,那处呈锥形的凸起顶端的尖锐部分的长度却足有一厘米左右!小小的一厘米,却足够刺穿皮肉!
而且,因为先前炎子明撞上假山壁时的力道十分大,就算炎子明的皮肉再强硬,也难免会被如此尖锐的岩石刺伤啊!更何况,炎子明的背部前段时间还受过伤,还是重伤……
若炎子明受的伤只是平常的小伤也就罢了,偏偏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极重,伤可见骨!!
当日炎子明被那三名由朱梓陌派来的黑衣女子重伤之时,炎子明那重伤倒地不起,浑身犹如浴血的情景赫然跃入冷晴的脑海中。【ㄨ】
当日炎子明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架多宝阁前的地上那种浑身犹如浴血、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脆弱模样,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二十余日,冷晴依然记忆犹新。
伤口在低温下的愈合速度本就不快,即便愈合了,愈合效果也不会太好,极容易造成二次创伤。那么重的伤势,偏生这赤冰国的气候又如此严寒恶劣,就算炎子明天天呆在温度适宜的清心殿,也足以影响炎子明背部那道伤口的愈合速度和愈合效果。
更何况,炎子明受伤那段时间,因为和冷晴之间的那些“矛盾”。因为冷晴那刻意的躲避,炎子明为了避免与冷晴见面,同时也为了给冷晴一些空间和时间去考虑,炎子明几乎****都是厮混在清心殿外的……
虽然炎子明如今表面上看上去可以活动自如。和没受伤前一样的身强力壮、百无禁忌,但实际情况,无论是炎子明自己,亦或是王泉、牧文甚至是冷晴,大家却都是心里有数的。
当日冷晴的确十分仔细地将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口缝合了。可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炎子明又不是大罗金仙、妖魔鬼怪之流可以自行愈合伤口。
就算炎子明有一身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好武艺,有一身强大得令人惊叹的内息,那也无法改变炎子明的身体只是个凡体肉胎,无论受了什么程度的伤都只能等伤口慢慢恢复的事实。
那般深可见骨、血染半边身体的伤,不说一百天,再怎么样炎子明也要休养上一、两个月吧!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是——就算满打满算,算上炎子明受伤那夜和今日,距炎子明受伤那日也才过去二十二日,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怎么可能完全愈合?!!
前几日冷晴帮炎子明拆除炎子明背部那道伤口上的缝合线时。冷晴的确看见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口表面上愈合了,但是,表面上的愈合却并不代表炎子明背部的那道伤就是真的彻底愈合了!
之前炎子明的背部与他身后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壁亲密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十分沉闷的撞击声响,冷晴现在都记忆犹新。
在炎子明那么用力地撞上假山壁的那一瞬间,难保炎子明不会碰巧撞到他自己背部的那道伤口!正在愈合中或者愈合不久的伤口被如此重的外力撞击,本就极容易崩裂再次造成创伤,若是再被尖锐的物体不偏不倚地刺在伤口上……
不说旁的,单是以炎子明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啊!!
看着此刻站都站不稳,只能斜斜地依靠在她的身上。如此脆弱不安,背部仍在隐隐渗血的炎子明,冷晴恍惚间似回到了数个月前,她仍然在现代社会的时候——
那本被泪水晕染了字迹的日记本;那天的那个十字路口;那如泉般殷红得刺目的鲜血;那背对着她蜷缩着坐在地上的佝偻且无助的背影;那撕心裂肺、仿佛天塌地陷、末日来临的痛苦哀嚎……一直以来总是那般鲜明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而她的脑海中那个浑身浴血、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比瓷器还要脆弱的炎子明……多么像那天绝望却也决绝地从那几十层的高楼上跳下,浑身染满殷红色血迹的那个女孩儿啊……
想到那天令她也觉得绝望的场面,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猛地袭向冷晴——
血啊……殷红色的血啊……铺天盖地的殷红色的血啊……整个世界都是鲜红的颜色……
“馨儿!!你走吧!离我远远地,不要继续留在我身边!算我求你!”就在冷晴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时。一道富有磁性却十分沙哑的嗓音犹如一道清流,瞬间洗涤清理了冷晴那混乱的心灵与思绪。
被炎子明那近乎哀求的话语唤回神智,冷晴的思绪至此戛然而止。
视线凝聚在炎子明背部那块仍在缓缓渗血的地方,冷晴这才恍惚间想起她现在所处的情景,想起了炎子明此刻的状况。
待到思绪彻底回神,冷晴心中顿时为她自己这时不时的神游天外又气又恼——
倏然,就见冷晴抬眸瞪向炎子明,那恼怒且狠厉的神态,仿佛冷晴要将炎子明生吞活剥了一般的可怖。
但是,冷晴却只是面色恼怒,语气担忧地朝炎子明如此吼道:“少说废话!!炎子明你背上撞伤了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你他妈还有心情让我离开你身边,我走了你他妈怎么办?躺在这里放血吗?!!!!”
如此近乎发泄一般地吼了一通,冷晴才觉得自在惟德殿中发现炎子明的状况不对时起,她那一直压抑着、担心害怕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转眼,就见冷晴蹙眉,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补充道:“估计是你背上那道伤被撞裂开了,不行!必须快点消毒、止血!!这种露天的假山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寄生物、细菌,你背上的伤口本就没有经过专业的清理消毒,现在又被弄伤。就这么放任不管,很可能感染。照你们这里的医学程度,一旦感染就麻烦了!”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才导致了最终蒙语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向她道歉,至此永远地离开了她。
如今,炎子明还活着,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啊!炎子明只是身体状况没有平常那么好,炎子明只是受了点伤。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去挽救炎子明的!
她不能让当初的惨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现!!炎子明……炎子明是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个朋友,是她愿意相信的第一个朋友!!她不能让炎子明……绝对不能让炎子明和那个傻女孩儿一样离开她!!她已经错过一次,她不能、不能一错再错!!
因为冷晴心中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坚定,因此,冷晴想要炎子明平平安安的念头,也就无比地坚定!!
但见冷晴稳稳地搀扶住斜斜地依靠在她身上的炎子明,动作有些强硬地半扶半拖地拉着炎子明朝前走,同时只听得冷晴如是放缓了声调地朝炎子明说着:“炎子明,走!我们回清心殿,我们去找王泉。从这里绕道回去一定没问题的!!”
之前如果不是因为炎子明说前面有宫女挡住了她和炎子明的去路,她也就不会带着炎子明中途转道了。不转道的话,说不定她和炎子明现在已经回到清心殿,找到王泉了!而炎子明,也就不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伤了!
然而,被冷晴动作强硬地“拖”着朝前走的炎子明却并不像冷晴所希望地那样配合——
就见炎子明在被冷晴“拖”着走出去两三步以后,炎子明突然动作猛烈地挣扎了起来,同时,只听得炎子明那由沙哑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嗓音咬着字说道:“馨儿!我求你、求你别管我了!!你走吧!快离开这里!离我越远越好!!馨儿……”
这一次,话未说完。炎子明竟成功地挣脱开了冷晴那近乎钳制的搀扶,但是同时,没有了支撑他站立的力道,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炎子明十分没有形象地往一旁摔倒在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看着炎子明在挣脱她以后便立即摔倒在地,冷晴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的冷晴立刻急忙往前迈出两步蹲到了摔倒在地的炎子明身边。并且,冷晴蹲身的同时,冷晴的双手也伸出去扶住了炎子明的身体。那动作明显是想扶炎子明起来。
而在伸手扶住炎子明的同时,只听闻冷晴似气似叹地如是反问炎子明:“你看看你这幅样子!站都站不稳!我若是走了你要怎么办??”
“馨儿,求你别管我了,我真的快控制不住了!”面对冷晴的搀扶与责问,摔倒在地的炎子明完全无动于衷,毫不配合地侧身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炎子明甚至将他那双失焦的丹凤眼都闭上了,只口中似有意识又似无意识地如此呢喃着。
因为炎子明的不配合,又因为冷晴担心她下手的地方不对会加重炎子明背部的伤势而不敢乱使劲,于是乎,侧身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炎子明与意图扶炎子明起来的冷晴就这么僵持住了。
因为冷晴蹲身去扶炎子明的时候,是蹲在炎子明的身后的,而炎子明又是侧身蜷缩在地上的姿势,因此,炎子明那染着斑斑血迹的背部就整个暴露在了冷晴面前。
而无法扶起炎子明的冷晴眼睁睁地看着炎子明背部衣衫上的血迹在炎子明摔倒在地以后,竟缓缓加快了晕染炎子明背部衣衫的速度!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炎子明背部那原本不到成人巴掌大小的血迹,竟已经晕染到了成人一掌半的范围,再看看对她的言行无动于衷的炎子明……冷晴简直要被炎子明的不配合气得发狂了!
怒视着侧身蜷缩在地上双目紧闭的炎子明那红如滴血的侧颜,冷晴无法抑制地怒吼道:“fuck!炎子明你他娘的给我起来!撑不住就撑不住!就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我还怕你能将我怎么着吗?你给我起来!!”
那厢,面对处于暴怒边缘,随时会爆发的冷晴,炎子明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终究是作出了妥协——
就见闭目侧身蜷缩在地上,对于冷晴的搀扶无动于衷的炎子明缓缓睁眼,又缓缓扭动脖子,用他那双浑浊不清的丹凤眼“看”向冷晴。
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只听得炎子明用他那沙哑到模糊不清的嗓音如此一字一句地说道:“馨儿,你我各退一步可好?就我目前的情况而言,你带着我也走不快,你现在自己回去清心殿,去找王泉,让王泉过来!找不到王泉就去找牧文,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现在的情况。谁都好,找到他们以后,让他们过来就行了,只有你不能再靠近我!”
见执拗的炎子明终于愿意配合她了,冷晴想了想,事实上的确正如炎子明所言,冷晴独自一人返回清心殿的速度绝对比带上连站立都困难的炎子明要快!想通了这一点,冷晴也就不再继续苛求炎子明随她一起回去清心殿了。
即便知道炎子明此时根本看不见,冷晴依然坚定地朝炎子明点了点头。
在自动忽略了炎子明最后那句“只有你不能再靠近我”的话后,冷晴如是对炎子明保证道:“那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尽量不要离开这里。我这就去找王泉来,马上就去,你一定要坚持住!!”(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完全失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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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空,白云飘渺。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碧空如洗的朗朗晴日之下,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就见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蹲身在黑色的土地上,冷晴那张绝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须臾,就听得面带担忧之色的冷晴口中如是坚定地保证着:“那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尽量不要离开这里。我这就去找王泉来,马上就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而另一方,冷晴保证的对象——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侧身蜷缩着躺在黑色的土地上,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却依然祸国殃民的面庞虽是朝着冷晴的方向,可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的浑浊双眸却不知看向了何处。
许是因为之前的挣扎,后来又十分没有形象地摔倒在地,以至于炎子明那满头原本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的三千青丝弄得十分的凌乱,此刻的炎子明看上去不仅狼狈,还十分地脆弱,仿佛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蹲在炎子明身边的冷晴垂眸看着如此与往常那个潇洒恣意、风流不羁的炎子明截然相反的炎子明,冷晴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冷晴所能做到的,是在她如此保证完毕后,便如她自己所言地站起身离开。毕竟现在对于炎子明而言,时间是宝贵的!冷晴可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但是,在冷晴刚刚做出站起身的动作时,蜷缩在地上的炎子明却适时且准确地抓住了冷晴的衣袖,制止了冷晴站起身的动作。
突然被炎子明抓住衣袖,冷晴带着满目疑惑地凝眸看向了侧身蜷缩在地上的炎子明,口中同时疑惑道:“怎么了?”难道是他身体的不舒适加重了??
那厢。抓住冷晴的衣袖的炎子明并未回答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只是“目视”着冷晴,仿佛是安抚冷晴一般地,炎子明用他那沙哑得模糊不清的嗓音如是轻声地道了一句:“馨儿。我的命交给你,我等你!”
这厢,被抓住一只衣袖的冷晴保持着蹲身在炎子明身后的姿势,静静垂眸看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面庞,与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且浑浊不清的丹凤眼“对视”着。一句“我的命交给你,我等你”足以震撼冷晴的神经。
而在震撼之后,冷晴面容严肃地再次朝炎子明坚定地点了下脑袋,态度十分坚定地回以炎子明一句:“嗯!交给我,等我!!”如此说罢,冷晴不再有任何迟疑地站起身,转身离去……
然而,碍于她那身曲裾深衣行动不便的原因,冷晴转身之后,只能尽量用最大的步伐朝着她与炎子明来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冷晴心中的想法很简单——他说他将他的命交予她手,这便代表着他相信她,他相信她会让他平安,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他出事!那么,她冷晴便不会辜负他的信任!不会让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个朋友失望甚至出现意外!!
心中有信念的人才是最坚定的。此时此刻的冷晴,她心中的信念比她当初得知蒙语真正的死因后,誓要为蒙语报仇时的信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就见冷晴转身后面朝她与炎子明来时的路,抬脚,大步跨出脚步——第一步、第两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然而。就在冷晴准备跨出第六步时,冷晴却忽然被来自她身后的一股大力拦腰抱住了,那股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冷晴那纤细的腰肢勒断一般!
紧接着,尚处于怔愣之间未曾反应过来的冷晴。只感到一具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带着极高温度的高大身躯紧紧贴上了她的背部,与她的后背严丝合缝。
那具身躯的温度具体高到什么地步呢?高到即便隔着层层厚实的衣衫,在这等寒冷的环境下,冷晴依然觉得她的背部被那股高温灼得十分难受……
感受着从她的背部传来的灼烫的高温,感受着那一下连着一下喷洒在她的耳畔、颈侧的灼热气息,冷晴垂眸。看着几欲勒断她的腰肢的那双白皙且纤长但明显充满着男性特征的双手,以及那双手的手臂上那淡黄色的窄袖,冷晴忍不住闭目,于心内无声地叹了一声——
这般灼热的体温,这般灼热的气息,这般充满着男性特征却白皙且纤长的双手,还有这淡黄色的窄袖……
别说眼下这苍松翠柏林中就只有冷晴与炎子明二人在,即便现在是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如此独属于炎子明的特征和气息,冷晴又怎么会认错?
正因为冷晴知道她身后那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几乎要将她的腰肢勒断的人是谁,冷晴才会心生一种无语扶额问苍天的无奈——
炎子明一直说着他要撑不住了、要无法控制他自己了,可是之前她和炎子明磨蹭了那么半天炎子明都没有失控,这会儿她刚准备走,炎子明这厮就失控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啊!!这剧情……简直直逼某卫视的黄金档狗血言情偶像剧啊!!
然而,面对眼下这超级狗血的剧情式神展开,冷晴除了觉得倍感无奈之外,冷晴还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汇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了。
倍感无奈之余,被炎子明紧紧搂住腰肢,被禁锢在炎子明怀中的冷晴又忍不住臆测:眼下她已经被炎子明成功地搂住了,接下来炎子明要对她说什么?对她说“馨儿你别走”?还是对她说“馨儿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此说完了之后炎子明又会怎么做??
好吧……无论冷晴怎么想,这都是某卫视的黄金档狗血言情偶像剧才有的剧情啊!
话说回来,在冷晴转身往回走的那一瞬,冷晴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冷晴返回清心殿了却找不到王泉;比如冷晴找不到王泉更找不到牧文;比如冷晴将王泉和牧文都找到了,可是等到冷晴带着王泉和牧文返回这里时他们却找不到炎子明了……
这些情况冷晴都想到了,只是冷晴实在没想到,这厢她还没走出去两三米的路程呢!那厢的情况竟然会在突然之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这简直是要杀冷晴一个措手不及的节奏啊!
不过。冷晴认真想想却也能明白:难怪她刚才听见她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感情是炎子明从地上爬起来时,他那身锦袍摩擦发出的声音……
眼下的情况,即便冷晴不回头去看炎子明。不与炎子明对话交流,单是照目前的情况看,冷晴不需要多想都能明白——炎子明显然已经无法继续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
以冷晴对炎子明的了解,若是此时此刻炎子明尚有一丝理智在,作为施力者的炎子明搂住她的腰肢的双臂也不会如此用力!这简直是要将她那纤细的腰肢勒断的力道啊!!
若不是冷晴因为常年习武。曾遭受过各种级别的疼痛,学会了忍耐,而冷晴此时尚且可以忍受住炎子明施加在她腰间的力道,只怕冷晴现在已经开始挣扎了。
既然炎子明已经处于无法继续控制他自己的行为的状态了,如此一来,那她这是继续往回走啊?还是不走,留下来照顾炎子明??
这两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冷晴光是想想都觉得郁闷加头疼——
冷晴十分清楚,若她继续走,这里将再无人照看炎子明。谁也无法预料在冷晴离开去找王泉和牧文的这段时间里,炎子明会在无法控制他自己行为的情况下做出些什么。
冷晴若不走……冷晴也不知道炎子明究竟是为何而变成这副模样的啊!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冷晴就算留下来,最多也只能做到阻止炎子明在无法控制他自己行为的情况下做出些有可能伤害到他自己的事情,但本质上冷晴的留下其实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因此,对于“走或者留下”这个问题,冷晴很是纠结犹豫,同时也很无奈的——
走或者留下,这是个问题!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关乎炎子明的安全和她自己的安全……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炎子明已经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又将冷晴的腰肢搂,不!是勒得这么紧,冷晴就是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冷晴自问。若是单论力气,她肯定是比不过炎子明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的。
如果无法挣脱炎子明的钳制,那么显然,冷晴就只能被动地接受炎子明接下去可能会对她做出的任何事情。
并且,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冷晴大概也能想到。如果任由炎子明这样失控下去,而她又无法挣脱炎子明的钳制……炎子明最后会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只要一想到上一次的经历,冷晴就忍不住浑身一抖:这次炎子明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对她,她到底是像上次一样揍炎子明一顿……还是……不揍??揍吧……她下不去那个手,不揍吧……她总不能任由炎子明对她为所欲为吧!
就在冷晴如此作想时,原本只是紧紧搂住冷晴的腰肢,并不曾对冷晴做出其它让冷晴无法接受的行为的炎子明,突然十分迫不及待地将他那带着灼热温度的薄唇凑到了冷晴那不曾被衣领遮住,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截脖子上。
冰凉的脖子突然被炎子明吻上,感受着那分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玉颈上,还有那带着些湿润柔软的触感……冷晴那一瞬只觉得她的脑海中似有一朵蘑菇云轰然炸开,简直炸得冷晴神志不清、南北不分。
并且,不等僵住的冷晴做出反应,炎子明那带着明显男性气息且炙热的吻便随之而至,迫不及待且密密匝匝地落在了冷晴的那一小截玉颈上。
炎子明的速度之快,来势之凶猛,完全让冷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冷晴就这么四肢僵硬地任由炎子明亲吻了好一会儿,冷晴脑海中的蘑菇云才渐渐消散,神智才渐渐回笼。
回过神后,冷晴只觉得她的心头似有几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老天爷今天这是打定了要玩死她的主意了啊!!fuck!!toofuckingeggpain!!!
而从炎子明的“亲吻突袭”中反应过来的冷晴,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挣扎——
就见冷晴用她那双没有被炎子明禁锢住的双手去掰炎子明搂在她腰间的双手;掰不开炎子明的双手,冷晴就去推炎子明搁在她的颈侧,正在对她的脖子为所欲为的脑袋、去推炎子明那紧贴在她背部的身体……
然而,无论冷晴怎么做,冷晴都无法挣脱开紧紧搂住她的腰肢的炎子明。并且,冷晴越是挣扎,炎子明搂住冷晴腰肢的那双手臂所施加的力道便越大、越重!!
在冷晴尝试了各种挣脱的方式未果以后,炎子明那双“搂”在冷晴腰间的手臂几乎勒得冷晴无法正常呼吸!
在炎子明那双手臂越来越用力地勒住冷晴的腰肢的同时,冷晴直觉若是她再这么继续挣扎下去,说不定她那纤细的腰肢就真要被炎子明那厮勒断了!
尽管冷晴不知道炎子明此刻的状态与行为是因何而起,但是冷晴却清楚,炎子明现在可不比平常,现在的炎子明显然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因为没有任何理智可言,所以即便炎子明现在对冷晴做出了什么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炎子明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完全失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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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空,白云飘渺。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碧空如洗的朗朗晴日之下,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就见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蹲身在黑色的土地上,冷晴那张绝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须臾,就听得面带担忧之色的冷晴口中如是坚定地保证着:“那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尽量不要离开这里。我这就去找王泉来,马上就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而另一方,冷晴保证的对象——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炎子明侧身蜷缩着躺在黑色的土地上,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却依然祸国殃民的面庞虽是朝着冷晴的方向,可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的浑浊双眸却不知看向了何处。
许是因为之前的挣扎,后来又十分没有形象地摔倒在地,以至于炎子明那满头原本一丝不苟地用一只白玉冠与一只白玉簪束于头顶的三千青丝弄得十分的凌乱,此刻的炎子明看上去不仅狼狈,还十分地脆弱,仿佛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蹲在炎子明身边的冷晴垂眸看着如此与往常那个潇洒恣意、风流不羁的炎子明截然相反的炎子明,冷晴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冷晴所能做到的,是在她如此保证完毕后,便如她自己所言地站起身离开。毕竟现在对于炎子明而言,时间是宝贵的!冷晴可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但是,在冷晴刚刚做出站起身的动作时,蜷缩在地上的炎子明却适时且准确地抓住了冷晴的衣袖,制止了冷晴站起身的动作。
突然被炎子明抓住衣袖,冷晴带着满目疑惑地凝眸看向了侧身蜷缩在地上的炎子明,口中同时疑惑道:“怎么了?”难道是他身体的不舒适加重了??
那厢。抓住冷晴的衣袖的炎子明并未回答冷晴的疑问,炎子明只是“目视”着冷晴,仿佛是安抚冷晴一般地,炎子明用他那沙哑得模糊不清的嗓音如是轻声地道了一句:“馨儿。我的命交给你,我等你!”
这厢,被抓住一只衣袖的冷晴保持着蹲身在炎子明身后的姿势,静静垂眸看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面庞,与炎子明那双无法正常聚焦且浑浊不清的丹凤眼“对视”着。一句“我的命交给你,我等你”足以震撼冷晴的神经。
而在震撼之后,冷晴面容严肃地再次朝炎子明坚定地点了下脑袋,态度十分坚定地回以炎子明一句:“嗯!交给我,等我!!”如此说罢,冷晴不再有任何迟疑地站起身,转身离去……
然而,碍于她那身曲裾深衣行动不便的原因,冷晴转身之后,只能尽量用最大的步伐朝着她与炎子明来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冷晴心中的想法很简单——他说他将他的命交予她手,这便代表着他相信她,他相信她会让他平安,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他出事!那么,她冷晴便不会辜负他的信任!不会让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个朋友失望甚至出现意外!!
心中有信念的人才是最坚定的。此时此刻的冷晴,她心中的信念比她当初得知蒙语真正的死因后,誓要为蒙语报仇时的信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就见冷晴转身后面朝她与炎子明来时的路,抬脚,大步跨出脚步——第一步、第两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然而。就在冷晴准备跨出第六步时,冷晴却忽然被来自她身后的一股大力拦腰抱住了,那股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冷晴那纤细的腰肢勒断一般!
紧接着,尚处于怔愣之间未曾反应过来的冷晴。只感到一具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带着极高温度的高大身躯紧紧贴上了她的背部,与她的后背严丝合缝。
那具身躯的温度具体高到什么地步呢?高到即便隔着层层厚实的衣衫,在这等寒冷的环境下,冷晴依然觉得她的背部被那股高温灼得十分难受……
感受着从她的背部传来的灼烫的高温,感受着那一下连着一下喷洒在她的耳畔、颈侧的灼热气息,冷晴垂眸。看着几欲勒断她的腰肢的那双白皙且纤长但明显充满着男性特征的双手,以及那双手的手臂上那淡黄色的窄袖,冷晴忍不住闭目,于心内无声地叹了一声——
这般灼热的体温,这般灼热的气息,这般充满着男性特征却白皙且纤长的双手,还有这淡黄色的窄袖……
别说眼下这苍松翠柏林中就只有冷晴与炎子明二人在,即便现在是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如此独属于炎子明的特征和气息,冷晴又怎么会认错?
正因为冷晴知道她身后那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几乎要将她的腰肢勒断的人是谁,冷晴才会心生一种无语扶额问苍天的无奈——
炎子明一直说着他要撑不住了、要无法控制他自己了,可是之前她和炎子明磨蹭了那么半天炎子明都没有失控,这会儿她刚准备走,炎子明这厮就失控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啊!!这剧情……简直直逼某卫视的黄金档狗血言情偶像剧啊!!
然而,面对眼下这超级狗血的剧情式神展开,冷晴除了觉得倍感无奈之外,冷晴还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汇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了。
倍感无奈之余,被炎子明紧紧搂住腰肢,被禁锢在炎子明怀中的冷晴又忍不住臆测:眼下她已经被炎子明成功地搂住了,接下来炎子明要对她说什么?对她说“馨儿你别走”?还是对她说“馨儿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此说完了之后炎子明又会怎么做??
好吧……无论冷晴怎么想,这都是某卫视的黄金档狗血言情偶像剧才有的剧情啊!
话说回来,在冷晴转身往回走的那一瞬,冷晴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冷晴返回清心殿了却找不到王泉;比如冷晴找不到王泉更找不到牧文;比如冷晴将王泉和牧文都找到了,可是等到冷晴带着王泉和牧文返回这里时他们却找不到炎子明了……
这些情况冷晴都想到了,只是冷晴实在没想到,这厢她还没走出去两三米的路程呢!那厢的情况竟然会在突然之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这简直是要杀冷晴一个措手不及的节奏啊!
不过。冷晴认真想想却也能明白:难怪她刚才听见她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感情是炎子明从地上爬起来时,他那身锦袍摩擦发出的声音……
眼下的情况,即便冷晴不回头去看炎子明。不与炎子明对话交流,单是照目前的情况看,冷晴不需要多想都能明白——炎子明显然已经无法继续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
以冷晴对炎子明的了解,若是此时此刻炎子明尚有一丝理智在,作为施力者的炎子明搂住她的腰肢的双臂也不会如此用力!这简直是要将她那纤细的腰肢勒断的力道啊!!
若不是冷晴因为常年习武。曾遭受过各种级别的疼痛,学会了忍耐,而冷晴此时尚且可以忍受住炎子明施加在她腰间的力道,只怕冷晴现在已经开始挣扎了。
既然炎子明已经处于无法继续控制他自己的行为的状态了,如此一来,那她这是继续往回走啊?还是不走,留下来照顾炎子明??
这两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冷晴光是想想都觉得郁闷加头疼——
冷晴十分清楚,若她继续走,这里将再无人照看炎子明。谁也无法预料在冷晴离开去找王泉和牧文的这段时间里,炎子明会在无法控制他自己行为的情况下做出些什么。
冷晴若不走……冷晴也不知道炎子明究竟是为何而变成这副模样的啊!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冷晴就算留下来,最多也只能做到阻止炎子明在无法控制他自己行为的情况下做出些有可能伤害到他自己的事情,但本质上冷晴的留下其实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因此,对于“走或者留下”这个问题,冷晴很是纠结犹豫,同时也很无奈的——
走或者留下,这是个问题!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关乎炎子明的安全和她自己的安全……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炎子明已经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又将冷晴的腰肢搂,不!是勒得这么紧,冷晴就是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冷晴自问。若是单论力气,她肯定是比不过炎子明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的。
如果无法挣脱炎子明的钳制,那么显然,冷晴就只能被动地接受炎子明接下去可能会对她做出的任何事情。
并且,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冷晴大概也能想到。如果任由炎子明这样失控下去,而她又无法挣脱炎子明的钳制……炎子明最后会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只要一想到上一次的经历,冷晴就忍不住浑身一抖:这次炎子明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对她,她到底是像上次一样揍炎子明一顿……还是……不揍??揍吧……她下不去那个手,不揍吧……她总不能任由炎子明对她为所欲为吧!
就在冷晴如此作想时,原本只是紧紧搂住冷晴的腰肢,并不曾对冷晴做出其它让冷晴无法接受的行为的炎子明,突然十分迫不及待地将他那带着灼热温度的薄唇凑到了冷晴那不曾被衣领遮住,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截脖子上。
冰凉的脖子突然被炎子明吻上,感受着那分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玉颈上,还有那带着些湿润柔软的触感……冷晴那一瞬只觉得她的脑海中似有一朵蘑菇云轰然炸开,简直炸得冷晴神志不清、南北不分。
并且,不等僵住的冷晴做出反应,炎子明那带着明显男性气息且炙热的吻便随之而至,迫不及待且密密匝匝地落在了冷晴的那一小截玉颈上。
炎子明的速度之快,来势之凶猛,完全让冷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冷晴就这么四肢僵硬地任由炎子明亲吻了好一会儿,冷晴脑海中的蘑菇云才渐渐消散,神智才渐渐回笼。
回过神后,冷晴只觉得她的心头似有几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老天爷今天这是打定了要玩死她的主意了啊!!fuck!!toofuckingeggpain!!
而从炎子明的“亲吻突袭”中反应过来的冷晴,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挣扎——
就见冷晴用她那双没有被炎子明禁锢住的双手去掰炎子明搂在她腰间的双手;掰不开炎子明的双手,冷晴就去推炎子明搁在她的颈侧,正在对她的脖子为所欲为的脑袋、去推炎子明那紧贴在她背部的身体……
然而,无论冷晴怎么做,冷晴都无法挣脱开紧紧搂住她的腰肢的炎子明。并且,冷晴越是挣扎,炎子明搂住冷晴腰肢的那双手臂所施加的力道便越大、越重!!
在冷晴尝试了各种挣脱的方式未果以后,炎子明那双“搂”在冷晴腰间的手臂几乎勒得冷晴无法正常呼吸!
在炎子明那双手臂越来越用力地勒住冷晴的腰肢的同时,冷晴直觉若是她再这么继续挣扎下去,说不定她那纤细的腰肢就真要被炎子明那厮勒断了!
尽管冷晴不知道炎子明此刻的状态与行为是因何而起,但是冷晴却清楚,炎子明现在可不比平常,现在的炎子明显然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因为没有任何理智可言,所以即便炎子明现在对冷晴做出了什么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炎子明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四章 王泉出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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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心殿那六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当中大开着的那两扇殿门处望出去,可以瞧见殿外那成片苍翠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和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
因为今天天气晴好得过分,即便是站在清心殿内抬头望天,也能瞧见万里长空碧空如洗,白云飘渺的美景。若是站在殿门外,还能瞧见一轮旭日当空高照,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般晴朗的天气下,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上一惯的面无表情的牧文背朝阳光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踏进了清心殿中。
牧文回到清心殿的原因很简单——
自从冷晴来到惟德宫,在清心殿的左侧殿中住下以后,炎子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清心殿的后殿中的,而牧文送走了玉荣夫人与欧阳烨这两个突然上门的麻烦,牧文自然是要去找炎子明回禀的。因此,牧文就回到清心殿来了。
另一个让牧文现在就要找到炎子明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在惟德殿中被玉荣夫人和欧阳烨耽搁了那么久,已经耽误了牧文去御膳房拿早膳的时辰,而御膳房的那些比墙头草还不如的老头子是绝对不会给炎子明这个不得圣心的“傻”太子留饭菜的。
既然御膳房的早膳吃不成了,牧文自然要去找下炎子明,问问炎子明想吃些什么,牧文好去清心殿后面的小厨房开火做饭。
综上所述,送走了玉荣夫人和欧阳烨,进了惟德宫的宫门后,牧文哪里也不去,径直就朝着清心殿来了。
就见牧文提着他的三尺青峰,一路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朝着清心殿中那扇用来遮挡殿门,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走了过去。
然而,让牧文大失所望的是,绕过那扇遮挡之用的缎面屏风,走到后殿前那扇紧闭着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前。推开殿门后牧文才发现炎子明并不在清心殿后殿中。
因为清心殿后殿过于空荡,根本就藏不了人,再说了,炎子明也没必要在他自己的寝殿里还藏起来啊!因此,牧文只是站在后殿殿门边扫视了一圈后殿。就已经一目了然了——他家爷从惟德殿离开以后,没有回到爷自己的寝殿。
看着空荡荡而且安静的后殿,牧文垂眸一想,就大约猜到炎子明的所在了。
就见牧文忽地脚步一转,大步流星地朝着他左手的方向走了过去。
牧文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炎子明人不在后殿,那就一定是在冷晴居住的左侧殿中了!
自从冷晴在清心殿的左侧殿中住下以后,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炎子明没事时就爱去左侧殿找冷晴谈天说地,这都已经成为王泉和牧文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事情了。
然而。事实证明,牧文这次的想法完全错了——
推开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牧文大步流星地踏进了左侧殿中。左侧殿外殿没有人,这是一眼既明的事情。如此,牧文就转身朝左侧殿内殿的方向走。
大步流星地穿过左侧殿外殿,牧文一直走到那扇建在这间左侧殿中央位置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牧文才赫然发现——空阔的左侧殿中,除了牧文自己,以及内殿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边杵着一个背对着牧文的人之外,竟是再无旁人!
单看那与他一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男子的背影,牧文也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王泉。
“王泉。你有没有看见爷?”牧文一边朝背对着他站着的王泉走去,口中一边如此毫无声调起伏的问着。
然而,直到牧文话音落下许久,牧文人都走到王泉身后了,王泉也没有回答牧文的问话。
因为牧文太过了解王泉那好动的性子了,此时看着背对着他站着。如老松般一动不动,毫不理会他的王泉,牧文心中除了疑惑不解,再无其它。
于是,满心疑惑的牧文迈步绕过王泉,径直走到王泉正面。结果,与王泉面面相对以后,牧文却看见王泉正拼命地朝他……眨眼睛……
王泉如此行为的原因,想来大家也是知道的——
因为之前被炎子明同时点了瘫穴和哑穴,即便王泉早就察觉到牧文进到这左侧殿中来了,王泉也无法对牧文说什么,更别提回答牧文的问题了。
眼下王泉见牧文终于绕到他的正面来了,王泉自然要拼命朝牧文眨眼睛引起牧文注意的,毕竟牧文现在可是唯一能解救王泉的人啊!!
而另一边,看着王泉如此行为,牧文连想都不需要,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在一阵沉默之后,就见左手提剑的牧文一声不吭地抬起他的右手,右手拇指、无名指、尾指三指紧紧地握在一起,食指与中指并列伸直地点在了王泉的喉间。
“牧文啊!我的好兄弟啊!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啊!快快快,快给我把穴道解开,再这么站下去我这两条腿可就要废了啊!”那厢牧文点在王泉喉间的右手还没收回去呢,这厢,被解了哑穴的王泉就已经梗着脖子朝牧文哀嚎了起来。
不过,事实上碍于牧文并没有帮王泉解开瘫穴的原因,王泉面上依然是之前那副因讲话而双唇微张,因兴致高昂而两边眼角微微上挑的模样。因为王泉的嘴巴根本就不能动,所以王泉除了能动动他的舌头说话之外,并不能发出什么带着情绪化的语气。
同时因为王泉的嘴巴无法正常张合,王泉的“哀嚎”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听在牧文的耳朵里也不知是种什么怪异的感觉。
另一边,面对王泉那无法阖动嘴唇的鬼哭狼嚎,牧文慢慢放下了他那只点在王泉喉间的右手,而后,就听得牧文十分淡定地对王泉说了一句:“不能给你解穴。”
原本还在鬼哭狼嚎的王泉闻言一愣,就在王泉愣住的那一瞬。牧文话音一转,如是对王泉解释了一句:“只有爷点的穴你才冲不开,爷点的穴,不能给你解开。”
因为王泉轻功超群。逃跑速度堪比刮风,且王泉又是个不喜欢与人正面交锋的性子,所以一般人根本点不了王泉的穴道。即便王泉不慎被人点了穴道,王泉也能很快就冲开。
对于他能短时间内冲开被别人封住的穴道一事,王泉还曾向牧文炫耀过。当然了。从没有被人封住过穴道的牧文是完全不能了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只有弱者才会被人有机会封住其穴道,王泉难道是在向他牧文炫耀他是个弱者??
不过,这么多年来,正因为王泉屡次三番那让牧文不明所以的炫耀,牧文渐渐明白了一件事——这世间,唯独炎子明点的穴道,王泉无论如何也冲不开!!
按照这个思路一推想,牧文很快就想到王泉的穴道是何人所封了。
牧文对炎子明忠心耿耿到,就算炎子明要牧文现在就去死,牧文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地步。因此。既然是炎子明封的王泉的穴道,牧文自然是不会帮王泉解开的。牧文之所以能帮王泉解开哑穴,那还是因为牧文有事情要问王泉,否则牧文才不会管王泉呢!
另一边,听了牧文的解释,王泉当即语调一换,如此朝牧文讨好道:“牧文啊!我的好兄弟啊!爷现在又不在这里,这样吧,你先给我解开,让我活动下筋骨。等爷来了你再给我点上好不好!”
若不是王泉因为被点了瘫穴,面部五官都不能动,连哭、笑这样最基本的表情都无法做出来,怕是王泉这般话说的时候就要做出相对应的讨好的表情了。
而且。无法阖动嘴唇的说话方式,声音听着不仅极其怪异,还累人!
当然了,王泉如此说话累不累牧文不知道,但是作为听者的牧文却觉得他耳朵很累啊!但是,王泉的穴道是炎子明点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牧文都绝对不会帮王泉解穴的!
不过,对于王泉那明显讨好他的言词,牧文完全置若罔闻,但是,牧文却极为敏感地抓住了王泉话中的重点——
就听得牧文如此皱眉反问王泉:“你说爷不在这里?爷之前离开这左侧殿以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吗?冷姑娘也没有回来过?”
这不对啊!当时他家爷要走的时候,明明说了要回清心殿的啊!他家爷还一直说饿了,说要回清心殿吃早膳来着,可是这会儿他送人去宫门口都返回清心殿了,他家那位先他一步回清心殿的爷却没有回来,这不合常理啊……
牧文越想就越想不通,到最后牧文都纠结了。
而另一方,对于牧文的三联问,一直被困在这清心殿的左侧殿中什么也不知道的王泉闻言再次一愣,紧接着,王泉僵硬着口型,用十分古怪的声音不明所以地如此反问牧文:“爷他不是去惟德殿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了吗?怎么?已经见完了?”话音一顿,王泉又补充了一句:“冷姑娘也一起随爷去了惟德殿?”
对于王泉这连珠炮似的疑问,牧文只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牧文蹙眉,如此疑惑道:“爷离开惟德殿已经好一会儿了,我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到宫门前去都返回来了,可是爷却没有回来。爷平日里根本不会在宫中闲逛的,你说爷会去哪里??”
对于牧文的问题,王泉真的很想翻白眼:他老早之前就被他们那位爷给封了瘫穴,定在了这左侧殿中,他连他家爷什么时候去的惟德殿都不知道,他还能知道他家爷离开惟德殿后去了哪里?他该说他这位兄弟太看得起他王泉了,还是该说他这位兄弟……傻??
尽管王泉心中腹诽不止,可是碍于王泉被炎子明点了瘫穴,没办法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于是,王泉只能梗着脖子,僵着嘴型,纯粹依靠声带和舌头,用极其怪异的语调如此对牧文说道:“我一直在这左侧殿里站桩,我哪里知道爷去了哪里!”
如此充满着不满的话语,即便是木讷的牧文也听出了些苗头。
不过,不等牧文对此作何反应,被点了瘫穴,僵硬着身体站在牧文对面,连脖子都不能扭动一下的王泉又如此问道:“你急着找爷有啥事儿?”
与王泉相处近二十年,牧文和王泉二人不仅同为炎子明效忠,就是单论王泉和牧文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介于与王泉之间那情同手足的兄弟情,除非是炎子明吩咐叮嘱的不能告诉王泉的事情之外,牧文几乎从不主动隐瞒王泉什么事情。
因此,此时牧文听闻王泉的疑问,牧文先是非常老实地摇了摇头,而后才面无表情却语气认真地对王泉解释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惟德殿中被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耽误了那么久,御膳房这会儿定然没有膳食了,我还要问问爷早膳想吃些什么呢!”
听了牧文的解释,王泉转了转眼珠子,而后继续用他那极其怪异的语调问道:“你说冷姑娘也跟着爷一起去了惟德殿?”
牧文闻言继续点头,依旧保持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同样依旧认真地回答王泉的问题:“我也很惊讶爷竟会带冷姑娘一同去惟德殿,不过爷今日带冷姑娘去惟德殿却是带对了,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实在太能说了,爷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带上冷姑娘反而方便了许多。而且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今日就是来找冷姑娘的麻烦的,带上冷姑娘一起去了,冷姑娘就自己将麻烦解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王泉出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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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且空阔的清心殿左侧殿内,大把明亮的阳光从左侧殿那镂空雕花的墙上、窗户上投射进殿中。虽然左侧殿中有些角落的位置无法被阳光照射到,但偌大的左侧殿一样望去,到处都是亮堂堂的感觉。
同时,因为投射进左侧殿中的阳光过于明亮,以至于即便是肉眼,也能明显看见在左侧殿的空气中漂浮着的一些灰尘和微生物,充斥着一种另类的美感。
左侧殿内殿中,就见规规矩矩地靠墙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床边前,靠近床头的那方,约莫一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被点了瘫穴一动也不能动,始终保持着双唇微张,右手微抬,掌心朝上,五指微合的虚握姿势,连面目微表情都无法自如表现的——王泉。
而在王泉和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之间,那只有一步多点的位置上,站着左手提剑,右手握拳,面无表情的——牧文。
牧文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可王泉面上的微表情却十分明了地彰显出了王泉的“笑意”。并且,因为牧文是不偏不倚地正好与王泉面面相对地站着的,尽管牧文站得十分靠后,牧文的脚后跟几乎都紧挨着他身后的金丝楠木床了,但是牧文和王泉之间的距离,任然是几乎牧文的胸膛贴着王泉的胸膛的那种超级近的距离。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笑意,两个身高一米七八的大男人几乎胸膛贴胸膛地站在一起……并且王泉那只微抬的右手,几乎已经贴在牧文的腰上了……
如此场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场景都显得十分怪异,不!简直是诡异啊!
倏尔,在这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下,就听得王泉那因为无法阖动嘴唇而显得发声怪异的讨好声响彻整间左侧殿内殿:“牧文啊!我的亲兄弟啊!你看啊……爷现在又不在这里,这样吧……你先给我把穴道解开,让我活动下筋骨,反正爷又不会知道。等爷来了。你再给我点上好不好!”
对于王泉这明显是在讨好他的言词,与王泉紧挨着站在王泉对面的牧文完全置若罔闻。
但是,牧文却极为敏感地抓住了王泉话中的重点——
“你是说爷不在这里?爷之前离开这左侧殿以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吗?冷姑娘也没有回来过?”在王泉的话音落下后,就见一贯面无表情的牧文微微皱眉。如此反问王泉。
此三问一出口,牧文自己都深感疑虑:这不对啊!当时他家爷要走的时候,明明说了要回清心殿的啊!他家爷还一直说饿了,说要回清心殿吃早膳来着。可是这会儿他送人去宫门口都返回清心殿了,他家那位先他一步回清心殿的爷却没有回来。这不合常理啊……
牧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可是牧文就是想不通,到最后牧文自己都纠结了。
而另一方,对于牧文的三联问,一直被困在这间清心殿的左侧殿中什么也不知道的王泉闻言,就见王泉再次一愣,紧接着,王泉僵硬着口型,用十分怪异的声音不明所以地如此反问牧文:“爷他不是去惟德殿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了吗?怎么?已经见完了?”话音一顿,王泉又补充了一句:“冷姑娘也一起随爷去了惟德殿?”
对于王泉这连珠炮似的疑问。牧文只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牧文继续皱眉,如此疑惑道:“爷离开惟德殿已经好一会儿了,我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到宫门去都返回来了,可是爷却没有回来。爷平日里根本不会在宫中闲逛的,你说爷会去哪里?”
对于牧文这个关于炎子明会去哪里的问题,问得王泉真的很想翻白眼:他老早之前就被他们家那位爷给封了瘫穴,定在了这左侧殿中,他连他家爷什么时候去的惟德殿都不知道,他还能知道他家爷在离开惟德殿后去了哪里?他是该说他这位兄弟太看得起他王泉了。还是该说他这位兄弟……傻?
尽管王泉心中腹诽不止,可是碍于王泉被炎子明点了瘫穴,王泉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于是。王泉只能梗着脖子,僵着嘴型,纯粹依靠声带和舌头,用极其怪异的语调如此对牧文没好气地道:“我一直在这左侧殿里站桩,我怎么会知道爷去了哪里!”
如此充满着不满的话语,即便是木讷的牧文也听出了些苗头。
不过。不等牧文对此作何反应,被点了瘫穴,僵硬着身体站在牧文对面,连脖子都不能扭动一下的王泉又如此问道:“你急着找爷有啥事儿?很重要?”
牧文和王泉二人不仅同为炎子明一人效忠,牧文与王泉相处近二十年,就是单论王泉和牧文之间的关系,那也是极好的。介于与王泉之间那情同手足的兄弟情,除非是炎子明吩咐叮嘱的不能告诉王泉的事情之外,牧文几乎从不主动隐瞒王泉什么事情。
因此,此时牧文听闻王泉的疑问,牧文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无法回答、需要隐瞒的问题。
于是,就见牧文先是非常老实地摇了摇头,而后牧文恢复了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语气颇认真地对王泉解释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惟德殿中时被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耽误了那么久,御膳房这会儿定然没有膳食了,我要找爷问问爷早膳想吃些什么,我好去御膳房取些食材回来去小厨房给爷做早膳!”
听了牧文的解释,就见王泉那双唯一能动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而后,只听得王泉继续用他那极其怪异的语调问道:“你说冷姑娘也跟着爷一起去了惟德殿?”
牧文闻言继续点头,依旧保持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同样依旧认真地回答王泉的问题:“我也很惊讶爷竟会带冷姑娘一同去惟德殿,不过爷今日带冷姑娘去惟德殿却是带对了。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实在太能说了,爷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带上冷姑娘反而方便了许多。而且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今日就是来找冷姑娘的麻烦的,带上冷姑娘一起去了,冷姑娘就自己将麻烦解决了,根本不需要麻烦爷。”
对于牧文的回答,王泉根本不关心。因为在牧文的话音落下后,只听得王泉如此说道:“我不是问这些。我是想问你,你确定冷姑娘没有回来清心殿?”
听闻王泉的疑问,牧文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见牧文朝王泉点了点头,张口如是道:“应该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就去后殿看过了,没人。冷姑娘若是回来了,总不会去我们俩住的右侧殿的。既然冷姑娘没回来左侧殿。那应该就是没有回来的。”牧文说这番话时的语气虽不是十成十的肯定,但是牧文所说的每一句却都是肯定句。
“那就奇怪了……”听牧文如此分说,王泉也颇为奇怪,如此念叨了一句后,只听得王泉话音一转,如是推测道:“爷到也罢了,只是冷姑娘如此畏寒的一个人……今日虽然天气晴好,可外面还是很冷的,依照冷姑娘的性子,离开那冷冰冰的惟德殿后。冷姑娘一定会立即赶回来这左侧殿烧银炭火炉取暖的,而不是在外面走动吹冷风才是。”
这方王泉的话音刚落,那方,面无表情地站在王泉对面的牧文便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同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牧文就如此接过了王泉的话:“嗯,正如你所言,爷没回来清心殿我还能想得通,连冷姑娘都没有回来……这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被投射进殿内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只听得牧文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如此轻缓地响起:“虽说为了不引人注意,白日里爷无事时并不会离开惟德宫的范围,但自从冷姑娘来到咱们这惟德宫,在清心殿里住下以后。爷几乎****都窝在后殿中,连清心殿都甚少离开。
至于冷姑娘……因为冷姑娘十分畏寒的缘故,自从冷姑娘在咱们这座清心殿里住下,这二十余日里冷姑娘几乎不曾走出过清心殿的殿门。若是无事,冷姑娘甚至连左侧殿的殿门都甚少踏出。可是今日外面如此寒冷,但是冷姑娘随爷离开惟德殿以后。爷和冷姑娘都不曾回到清心殿……
这惟德宫里也就惟德殿和清心殿尚且能呆人,其它的殿宇都乱糟糟的,爷定然是不会带冷姑娘去那些殿宇的。另外冷姑娘如此畏寒,爷又那么……嗯……护着冷姑娘……爷不带冷姑娘回清心殿,总不会带冷姑娘去外面吹冷风吧!”
另一厢,等到牧文将这一长番话慢悠悠地说完,站在牧文对面的王泉心中别提多惊讶了。
不过,王泉并非惊讶于木讷的牧文竟能说出如此推论,而是惊讶于——惜字如金的牧文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来!!这都可以算是牧文近两年一口气说的最长的一番话了啊!
话说回来,连木讷的牧文都察觉到了异常,敏感如王泉就更加觉得不对了——
就见在牧文的话音落下后,王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便如此声调怪异地问牧文:“之前爷在惟德殿中接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时可有什么异样?比如说话方面,爷和平常可有什么不同?”
王泉如此提问,并非王泉多心,只是如今赤冰国朝堂时局紧张,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几乎被各方人马死死盯着,但是炎子明却要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不动声色地默默地坐稳这个储君之位,还绝不能有任何差池!其艰难程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最重要的是眼下炎子明又大婚在即,燕国公主一行人已经抵达了赤冰国国都,并且在赤冰国的皇宫中住下了,此时炎子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
因此,无论出于哪方面的原因,炎子明都绝对不会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期带着冷晴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到处乱走的。
尤其是在惟德宫内,炎子明更加不会做出这种引人注目、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的!因为惟德宫内的眼线比这座赤冰国皇宫中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多太多了!王泉可不相信,以炎子明的聪颖程度,炎子明会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期做出这种给他自己找麻烦的蠢事!
正因为王泉心中有这些顾虑,所以当王泉听闻牧文说炎子明和冷晴离开惟德殿后均没有回到清心殿时,王泉才会心生疑虑,才会不停地追问牧文。
当然了,相较于王泉的深思熟虑,木讷的牧文自然是完全没有往那么深的层面去想的。
那厢,就见牧文闻言略微沉默了一阵,牧文才如此语调慢悠悠地答道:“若说不对到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起初爷话比较多,到后面爷就基本没说什么话了,都是冷姑娘在说。”
“那爷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比如爷有没有重复说了数遍的话?或者爷有没有说出不该一个‘傻子’说出的话?”那厢牧文的话音刚落,这厢王泉就如此追问了起来,
鉴于牧文那木讷得凡事都不知深思的性子,王泉觉得他还是问详细一些比较妥当。毕竟这可是事关炎子明的事情,王泉是绝对不会有半分马虎的。
那厢牧文闻言垂眸想了想,而后牧文又慢悠悠地抬眸看向王泉,语气依然平淡无波地说道:“不该说的话到没有,爷只说他饿了,要回清心殿吃早膳。这样的话爷说了应该有两次,都是对冷姑娘说的。”
话音一顿,牧文想了想,又如此补充道:“比起爷,我到觉得冷姑娘才有点不对。起初冷姑娘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冷姑娘后来说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里冷姑娘似乎很着急想要送走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王泉出现3
因为牧文平日里不爱说话,惜字如金,且性子颇为木讷,所以在外人眼中牧文总是一副高冷、不好相与的模样。尤其是在惟德宫中供职的那些小宫女、宦人们,几乎人人都畏惧成日里总是面无表情、说话语气也总是冷冰冰的牧文。
但是实际上牧文是个什么秉性,与牧文最为熟悉的炎子明和王泉却都是清楚的——
虽然牧文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犹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可是在炎子明和王泉面前,牧文虽依然有些惜字如金,但牧文偶尔还是能将他的想法都说出来,与炎子明和王泉交流沟通的。只是因为牧文性情木讷,不善言辞,大部分时候牧文的言词都有些词不达意罢了。
不过今日牧文能说出这么多他自己的想法,且是王泉一听就懂的想法出来,单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王泉吃惊了。但是——
“冷姑娘的事暂且先放一边。我只问你,你们在惟德殿中时,爷可有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这厢牧文的话音刚落,那厢不能动弹的王泉就梗着脖子,睁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牧文,僵硬着嘴型,声音十分怪异地如此语速极快地问到。
尽管冷晴对炎子明有恩,王泉也一直铭记着冷晴的恩情,但是终究炎子明才是王泉真正在意的人啊!王泉现在只想知道炎子明的言行,知道炎子明的想法,知道炎子明现在身处何方,王泉并不关心冷晴的言行如何好嘛!
不过话说回来,王泉如此言词,若是旁的人听见了,难免要喝斥王泉不给面子的。但是牧文闻言,面对王泉如此“打脸”的言词,牧文却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感觉。
毕竟与王泉相处二十载,即便王泉说的话不中听。牧文也不会因为言语上的冲突而与王泉计较的。更可况牧文还十分清楚王泉是个什么脾性,牧文就更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了。
因此,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只听得在王泉的话音落下以后。【偷香 target="_nk">http:///4_4056/】牧文语气平静且肯定地如此回答道:“有!爷今日当着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的面,将冷姑娘……”
说到此处,牧文的话音倏然一顿,就见牧文停下来后似乎在想什么,须臾。牧文才继续说道:“爷将冷姑娘搂进怀里了……”
无比简洁的一句话,牧文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想了下措辞就说出口了,可是听在王泉耳中,简直就是言简意赅之意!因为这厢牧文如此说完后,那厢王泉便沉默了……
“牧文你……确定你没看错??”过了许久,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才听见王泉那声调怪异、语气犹疑的问句。
那厢,就见牧文闻言想也不想地摇头,随即牧文虽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十分肯定地答道:“确定没有。当时看见爷如此动作,我也吓了一跳。”
另一边,站在牧文对面,如同木桩一般的王泉声调怪异地疑惑道:“不对啊!这完全不像爷平常的为人啊!爷那么在意冷姑娘,爷怎么会贸然当着那两名燕国使臣的面对冷姑娘……动手动脚呢?!”
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名义上炎子明都是王泉和牧文二人的主子,可是真要论他们之间的情谊,与其说王泉和牧文二人是炎子明的属下,不如说炎子明与王泉、牧文三人既是主仆,同时也是知交好友。
鉴于王泉和牧文与炎子明的关系如此深厚的原因。对于炎子明或许喜欢冷晴这件事,其实王泉与牧文约莫是知道的。而对于此事,王泉和牧文也从不曾有过反对的意思。
冷晴毕竟是炎子明这二十五年来喜欢上的第一名女子,对于王泉和牧文而言。只要炎子明不“见色忘义”,无论炎子明怎么对待冷晴,就算炎子明要将冷晴宠上天,王泉和牧文都会保持沉默的态度。
当然了,话虽如此说,但是王泉实在是太了解炎子明的为人了——
依照炎子明的性格。即便炎子明再钟意冷晴,无论冷晴愿意接受炎子明与否,炎子明都绝不会在青天白日,当着他人的面对冷晴动手动脚的!炎子明虽然为人潇洒不羁,但还没到放浪形骸的地步!如此行为,完全不符合炎子明的性格啊!
正因为王泉太过清楚炎子明的为人了,所以王泉才觉得有问题!很有问题!!
而对于王泉的说辞,牧文也是十分配合地点头,声调平淡无波地顺着王泉的话说道:“嗯,只有这件事我想不明白。”
这厢牧文话音未落,另一方,王泉就已经追问出口:“那爷可还曾做出其它让你想不明白的事情?”
尽管因为被点了瘫穴,王泉无法动弹,连双唇都无法正常阖动,但是除了王泉出口的声音有些怪异外,王泉这般问的时候,语气绝对是认真严谨的!
王泉虽然为人有些不着调,但是事关炎子明,王泉是绝不会有任何玩笑之心的!
那厢,就见牧文沉默了一会儿,不多时,牧文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别的到没有,只是……”
说到此处,牧文的话音倏然停住,就见牧文面有犹豫地抬眸与王泉四目相对,眼中眸光飘忽,似在思索着什么。
牧文如此犹豫不决的模样,看得王泉十分着急,几乎在牧文话音停住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里,王泉就梗着脖子朝牧文嚷嚷了起来:“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干什么?你我兄弟二十载,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王泉本就跟树桩一样站着不能动弹,偏生牧文又话说一半就停住不说了,而且这事关炎子明,王泉能不着急吗?
“我不是对你有所忌讳,只是我总觉得爷有些不太对劲儿!当时爷让我将那名从燕国来的威远大将军扔出去的时候,我总觉得爷说话似乎很吃力的样子,有点……有点像……”被王泉这般一嚷嚷,牧文虽仍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支支吾吾地继续说了下去。然而,话到末尾。牧文又突然停住不说了。
那厢的王泉见牧文又停住话音不说了,王泉心里那个急啊——
就听得王泉继续用他那怪异的声调朝牧文嚷嚷道:“我说牧文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犹犹豫豫的!!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的?!”
王泉实在是太了解牧文了,如果不是真有什么事。牧文说话是绝对不会这样犹豫不决的!
虽然牧文可以用这种欲语还休的态度来勾起王泉的好奇心,但是王泉不认为牧文会跟他耍这种心机。因此,牧文越是这样支支吾吾、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王泉就越是心急。
在王泉的催促下,牧文磨蹭了半晌儿。终于缓缓张口,语气极其不确定地如此说道:“我总觉得那时候的爷有点像……像爷以往赤魅毒要发作之前的样子。”
不知牧文是为了安抚王泉,还是为了安抚他自己,就听得牧文如此说罢,牧文又立即补充道:“但是爷今日看着很好,并不像是赤魅毒发作了的样子。”
然而,在牧文话音落下之后不久,王泉沉默了一阵儿,就听得王泉突然声调怪异地嚎了一嗓子:“坏了!!”
在牧文的满目疑惑中,就听得王泉用他那怪异的声调如此气冲冲地朝牧文嚷道:“牧文啊牧文!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说你是真傻啊?!什么像不像的。八成就是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了!你看着爷很好?在那两名燕国使臣面前,爷能不好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爷是个什么脾气,有外人在场,除非是爷实在扛不住赤魅毒的毒性了,否则爷能一直默默地撑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爷的情况不对的!你以为你看着爷很好爷就真的很好了?牧文啊……你真是个猪脑子!!”
如此说罢,王泉心中更是腹诽不止:难怪他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清晨起床的时候右眼皮更是一个劲儿地跳个不停!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呢,没想到这会儿就……这个牧文啊!他迟早要被他这蠢笨的性子气死!
这厢,王泉心中既对牧文的反应迟钝感到无比郁闷。又十分担忧眼下下落不明的炎子明是否依然安好。而另一方,牧文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被王泉如此一顿训斥,牧文更是语塞。愣是半天接不了王泉的话。
须臾,就见牧文稍一犹疑,竟当即迈步绕过挡在他正前方的王泉,朝左侧殿外殿走去,同时,牧文口中坚定地说着:“我这就去找爷!!”
见牧文竟打算就此离开。王泉心中一急,但是碍于不能动弹,王泉只能梗着脖子,声调怪异地吼了一句:“给我回来!”如此吼罢,王泉话音一转,又如此说道:“惟德宫这么大,你一个人从哪里找起?快给我把穴道解开,我们一起去找!”
那厢已经走到用来分隔左侧殿的内殿和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满月型拱门边的牧文闻言,脚下步子一顿,牧文人便停下了,但是牧文却迟迟没有转身,更没有回应王泉。
“牧文!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帮我将穴道解开!惟德宫中那么多眼线,若是爷体内的赤魅毒当真已经发作,那爷现在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爷!”在牧文停步约莫有十数秒的时候,王泉那声调怪异的催促声便在这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响起。
虽然王泉被炎子明封住了瘫穴,无法动弹,但是王泉的内息还在,用来查探周遭环境是不成无问题的。因此,即便背对着牧文的方向,王泉依然能明显察觉到牧文已经停住了脚步,并且此刻牧文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但是,停步的牧文却迟迟不曾调头走向王泉,这让此刻满心忧虑的王泉的情绪十分急躁。在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等到牧文那厢有动静之后,王泉便忍不住如此出言催促了起来。
然而,面对王泉的催促,牧文却毫无反应——牧文依然背对着王泉,不动如山地站在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
“你也知道爷体内的赤魅毒的发作时间和发作状态都极其不稳定,童恪亦那个臭老头过世时又不曾将他的独门药方留下……如今没有童恪亦的独门药剂化解爷体内的赤魅毒的毒性,若是再没有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从体外缓解爷体内的赤魅毒的毒性,爷随时都有可能扛不住的!
而且……若我所猜不错,冷姑娘现在定然在爷的身边,这会让爷体内的赤魅毒更加活跃,让爷承受的痛苦更加严重的!!我们真的没时间在这里瞎耗,我们必须尽快去找到爷!”见牧文依然没有来帮他解开穴道的意思,王泉心中已不知急成什么样了,于是,王泉只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仔细地说给牧文听。
王泉现在只希望牧文能尽快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好让他去找回炎子明!
终于,在王泉这番话说完以后,就见牧文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背对着他的王泉,语带怀疑地如此问王泉:“你说了那么多,该不会是想骗我给你解开穴道吧!”
不怪牧文如此作想,实在是王泉那厮平日里太不可信了!
在牧文的印象中,王泉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那可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牧文都是相信王泉这个兄弟的,但是有些事情,牧文觉得他需要对王泉保持怀疑的态度,就比如——现在——
王泉的穴道是炎子明亲手封住的,没有炎子明发话,牧文是绝对不会随便帮王泉解穴的……但是牧文又深知,今日若他不给王泉解穴,要么王泉只能等着炎子明来给他解穴,要么……王泉就只能硬生生站到两个时辰之后,等他被炎子明封住的瘫穴自行解开。(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泉的解释1
冷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心中打定了不能任由炎子明继续对她为非作歹的主意,冷晴也就开始行动了——
就见在炎子明再次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前,压在炎子明身上的冷晴用力往一旁侧倒,在冷晴左侧的身体着地时,也让炎子明那紧贴地面的背部暴露了出来。
冷晴就这般与炎子明保持着侧身躺在地上,被炎子明紧紧抱在怀中的姿势,凝眸,看向炎子明那被红似滴血的面色所掩盖的熟悉的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虽心有不忍,但在炎子明再一次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时,冷晴依旧高抬右手,立掌成刀,朝着炎子明的后脑勺狠狠劈了下去……
然而,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当你以为某一件事你一定会毫无阻力地成功的时候,现实说不定就会狠狠地给你一巴掌!就比如——现在——
在冷晴那高高抬起、狠狠落下的手刀劈中炎子明的后脑勺之前,一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却突然出现在冷晴的视线之中,并快如闪电地擒住了冷晴的右手腕。
并且,那只突然抓住冷晴右手腕的白皙且纤长的手掌用力极重,虽不至于将冷晴的手腕捏碎,却也捏得冷晴的手腕生疼。
而与此同时,没有被及时敲晕的炎子明,终于成功地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
被炎子明那带着炙热温度的薄唇一烫,尚未反应过来那只突然凭空出现并且擒住她的白皙且纤长的手掌从何来而来的冷晴完全是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冷晴真的十分努力地挣扎过的,冷晴甚至不顾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在她开始挣扎后加重了擒住她的右手腕的力道,让她的右手腕犹如要被捏碎腕骨一般的疼痛着,冷晴依旧试图欲要挣脱钳制。
想当然了,冷晴如今是侧身躺在地上的姿势。单是这个姿势就足以减掉冷晴右手腕上一半的力道,让冷晴挣脱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的钳制的可能性降低了一半。
更何况冷晴的左手被夹在她自己和炎子明的身体间,基本没什么用处;冷晴那纤细的腰肢又被炎子明紧紧搂住,让冷晴根本无法自由动弹……如此一来。冷晴能使出来的力道实在有限,基本和蚍蜉撼树无异!也因此,无论冷晴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并且,在冷晴挣扎的同时,深深地吻着冷晴的双唇的炎子明圈在冷晴腰间的双臂却渐渐开始收紧。仿佛要将冷晴深深地嵌进他的怀中一样,力道一点点地加大,一点点地让冷晴与炎子明的身体之间的缝隙越缩越小,也让冷晴渐渐地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当冷晴在意识到她无法挣脱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对她的钳制,以及来自于炎子明的危险后,冷晴只能先停止挣扎,用力朝后仰头,同时用她的左手去推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脸庞。而后,冷晴忍着右手腕的巨痛,扭头朝她的身后看去……
然而。当冷晴扭头以后,却见擒住她的右手腕,制止了她敲晕炎子明的人,赫然是王泉!!
冷晴身后一步多点的位置,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背光而站,远方天际那高升的旭日仿佛是悬挂在王泉头顶的一只光环。明亮且耀眼的阳光在王泉周身映照出了一圈浅浅淡淡的光晕,让即便是此刻弯着腰的王泉看起来也仿佛如天神降临一般伟岸。
当然了,事实上在看见周身晕染着光晕的王泉的那一瞬。冷晴的确仿佛看见了天神降临一般——这是来解救她的天神啊!
然而,右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却在提醒着冷晴什么才是——现实!
倏尔,只听见侧身躺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腰肢被失去神智的炎子明紧紧搂住。左手用力推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脸庞,扭头看向她的右后方的冷晴如此蹙眉冷声问道:“你干什么王泉?放手!!”
不得不说冷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是很累的——冷晴的左手要去推开炎子明那不停地往她脸上凑的脸,右手又是伸出去被王泉紧紧擒住手腕的姿势,冷晴再向右后方扭头……这样的姿势虽算不得扭曲,却也绝对是高难度的动作了!
循着冷晴的视线将画面切向王泉,就见半弯着腰站在冷晴身后。上半身前倾的王泉先是转动视线看了看冷晴那只被他擒住的,离神智不清的炎子明的后脑勺只有不到半掌距离的右手腕,又看了看冷晴因为被炎子明禁锢在怀中而显得不太雅观的姿势,最终王泉将视线落在了冷晴那张白皙得有些苍白的面容上——
冷晴那不浓不淡的若柳纤眉微微蹙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似瞪非瞪地看着他,玲珑琼鼻也有些微微皱着,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同样透着一丝苍白的颜色,微微抿起的双唇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略显消瘦的下巴……
看着即便处于如此窘迫的境地,却依然容颜绝丽的冷晴,王泉沉默了。
而在王泉这莫名其妙的沉默下,冷晴只觉得她的左手渐渐有些推不开炎子明的脸了,她那保持着向右后方扭动的脖子也开始酸痛,尤其是身体上那热寒相较交的感觉,让冷晴极端不适应——
谁他妈能忍受身体正面似在被高温灼烫,身体左右两侧和后背却凉冰冰,仿佛被扔进冰窖中的感觉啊!!尤其是圈在冷晴腰间的那双手臂,再继续仍由那双手臂这么用力搂下去,冷晴直觉她的腰就该被生生勒断了!!
是以,一直蹙眉看着王泉的冷晴只能再次朝王泉冷声说道:“放手!”先让她敲晕了炎子明那厮再说!!
然而,沉默的王泉只静静地与冷晴四目相对。面对冷晴的要求,王泉完全无动于衷。
须臾,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只听得王泉那有些低沉的嗓音缓缓飘散开来:“冷姑娘,我怕我若是听话地放了手。只怕你这一手刀就劈下去了。我不能任由你敲晕爷,爷现在的状态若是晕过去,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厢,蹙眉看着王泉的冷晴还没反应过来王泉这番话究竟是何意。伴随着王泉的一句“冷姑娘对不住了”,冷晴只觉得她的后脑勺倏然一疼,随即,冷晴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冷晴的意识也开始沉沦下陷……
在昏迷的前一刻。冷晴看着王泉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不过若是冷晴那句话能说出口,估计也就是一句“草泥马”了罢……
就在冷晴闭上双眸晕过去的一下瞬,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无表情的牧文就施展着轻功。踏着那一座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山顶,如同一只轻巧的蝴蝶一般翩飞而至。
落在王泉对面的那一瞬,冷着一张脸的牧文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扔了他左手提着的那柄三尺青峰,朝侧躺在地上还在对已经晕过去的冷晴为所欲为的炎子明走了过去。
在冷晴晕过去时就放开了冷晴的右手腕的王泉瞧见牧文赶到了,并且牧文已经扔了剑,默默地走到炎子明身后,试图去掰开炎子明搂在冷晴腰间的双手,王泉自然不会站在一旁干看着,当即也走过去蹲下身帮忙。
虽然炎子明此时处于理智全无的失控状态。但是颇有经验的王泉和牧文双双联手,要想制服炎子明却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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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旭日当空高照,阳光明亮得晃眼。万里长空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碧空如洗的朗朗晴日之下,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两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男子身姿笔挺地站着。
其中一名男子肩头扛着一名身穿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女子,女子脸朝地面,因此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并且,因为是被扛着的缘故,此名女子的三千青丝全部倒悬了下来,长长的秀发几乎拖地。另一名男子脚边不远的地方则侧身躺着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男子。
看着双手被一条淡黄色的腰带反绑在身后,侧身躺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披头散发,眸光浑浊,面色红似滴血,这会儿因为没了腰带连那身原本是淡黄色,但是此刻已经被蹭得脏兮兮的窄袖锦袍也散开了露出了锦袍里面的白色里衣,如虫子一般不停地蠕动着,喉间还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王泉忍不住皱眉叹了一声。
叹过气,王泉就上前两步,将如虫子一般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不停蠕动着的炎子明拦腰抱起,随后王泉将一刻也不消停的炎子明往他自己的肩头一扔——
确定扛稳了炎子明,就见王泉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提气,王泉竟就这样扛着身高一米八几,体重一百四、五十的炎子明跃上了他对面的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顶!并且稳站如松!
另一边,肩扛昏迷的冷晴的牧文同样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提气,稳稳地扛着冷晴跃上了与王泉所站的假山相邻的另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顶。
待牧文在假山山顶上站稳后,就见肩头各扛一人的王泉和牧文相视一看,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后,王泉和牧文几乎同时气沉丹田,提气,施展他们各自的轻功朝着同一个方向——清心殿飞驰而去。
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就见各自施展轻功赶路的王泉和牧文时起时落。
就见王泉那穿着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脚尖点在一颗苍松的树枝上,随即王泉又轻轻跃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后,王泉又无声地落在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山顶上。
即便王泉肩扛一直扭动、喉间不断地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王泉的动作也丝毫没有被妨碍影响,可见这种情况王泉也是深有经历的。
而另一边,肩扛冷晴,因为内息不如王泉强大而落后王泉半步的牧文几乎是踩着王泉的路线前进的。
倏然,就听得“飞驰”在前方的王泉头也不回地如此似叹非叹地说道:“我说牧文啊!你真是我哥,真是我的亲大哥啊!我求求你下次可长点心吧!爷都被他体内的赤魅毒侵蚀成这样了,爷连冷姑娘都认不住来了,你居然还敢说爷不像赤魅毒发作时的样子!
这次亏得我找过来得及时,若是真让爷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控制着将冷姑娘给办了,那个后果你是知道的吧!你也知道冷姑娘是爷这二十几年来第一个看中的女子,若是爷亲自害死了冷姑娘,你觉得爷清醒以后爷会如何作想?”
“我下次不会再犯了。”连想也没想,落后王泉半步的牧文便如此保证道。
同样的错误,牧文绝不允许他自己犯两次!更何况是事关炎子明的事情!
“下次?”一直起起落落地“飞驰”在前方的王泉听闻牧文的话,却是瞬间便如此反问了一句。
在牧文愣神的那一瞬,牧文只听得背对着他的王泉如此叹道:“别说下次了,先把这次熬过去吧!爷毒发的时候冷姑娘一直在爷身边,我能感觉到爷体内的赤魅毒非比以往地活跃,爷这次……怕是要疯!”(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泉的解释2
就见在炎子明再次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前,压在炎子明身上的冷晴用力往一旁侧倒,在冷晴左侧的身体着地时,也让炎子明那紧贴地面的背部暴露了出来。
冷晴就这般与炎子明保持着侧身躺在地上,被炎子明紧紧抱在怀中的姿势,凝眸,看向炎子明那被红似滴血的面色所掩盖的熟悉的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虽心有不忍,但在炎子明再一次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时,冷晴依旧高抬右手,立掌成刀,朝着炎子明的后脑勺狠狠劈了下去……
然而,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当你以为某一件事你一定会毫无阻力地成功的时候,现实说不定就会狠狠地给你一巴掌!就比如——现在——
在冷晴那高高抬起、狠狠落下的手刀劈中炎子明的后脑勺之前,一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却突然出现在冷晴的视线之中,并快如闪电地擒住了冷晴的右手腕。
并且,那只突然抓住冷晴右手腕的白皙且纤长的手掌用力极重,虽不至于将冷晴的手腕捏碎,却也捏得冷晴的手腕生疼。
而与此同时,没有被及时敲晕的炎子明,终于成功地将他那炙热、柔软,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薄唇凑到冷晴的唇上……
被炎子明那带着炙热温度的薄唇一烫,尚未反应过来那只突然凭空出现并且擒住她的白皙且纤长的手掌从何来而来的冷晴完全是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冷晴真的十分努力地挣扎过的。冷晴甚至不顾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在她开始挣扎后加重了擒住她的右手腕的力道,让她的右手腕犹如要被捏碎腕骨一般的疼痛着,冷晴依旧试图欲要挣脱钳制。
想当然了。冷晴如今是侧身躺在地上的姿势,单是这个姿势就足以减掉冷晴右手腕上一半的力道,让冷晴挣脱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的钳制的可能性降低了一半。
更何况冷晴的左手被夹在她自己和炎子明的身体间,基本没什么用处;冷晴那纤细的腰肢又被炎子明紧紧搂住,让冷晴根本无法自由动弹……如此一来,冷晴能使出来的力道实在有限,基本和蚍蜉撼树无异!也因此。无论冷晴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并且,在冷晴挣扎的同时,深深地吻着冷晴的双唇的炎子明圈在冷晴腰间的双臂却渐渐开始收紧。仿佛要将冷晴深深地嵌进他的怀中一样,力道一点点地加大,一点点地让冷晴与炎子明的身体之间的缝隙越缩越小,也让冷晴渐渐地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当冷晴在意识到她无法挣脱那只白皙且纤长的手掌对她的钳制。以及来自于炎子明的危险后。冷晴只能先停止挣扎,用力朝后仰头,同时用她的左手去推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脸庞。而后,冷晴忍着右手腕的巨痛,扭头朝她的身后看去……
当冷晴扭头以后,却见擒住她的右手腕,制止了她敲晕炎子明的人,赫然是王泉!!
冷晴身后一步多点的位置。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背光而站,远方天际那高升的旭日仿佛是悬挂在王泉头顶的一只光环。明亮且耀眼的阳光在王泉周身映照出了一圈浅浅淡淡的光晕,让即便是此刻弯着腰的王泉看起来也仿佛如天神降临一般伟岸。
当然了,事实上在看见周身晕染着光晕的王泉的那一瞬,冷晴的确仿佛看见了天神降临一般——这是来解救她的天神啊!
然而,右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却在提醒着冷晴什么才是——现实!
倏尔,只听见侧身躺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腰肢被失去神智的炎子明紧紧搂住,左手用力推开炎子明那张红似滴血的脸庞,右手腕被王泉擒住,扭头看向她的右后方的冷晴如此蹙眉冷声问道:“王泉你干什么?放手!!”
不得不说冷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是很累的——冷晴的左手要去推开炎子明那不停地往她脸上凑的脸,右手又是伸出去被王泉紧紧擒住手腕的姿势,冷晴再向她的右后方扭头……这样的姿势虽算不得扭曲,却也绝对是高难度的动作了!
循着冷晴的视线将画面切向王泉,就见半弯着腰站在冷晴身后,上半身前倾的王泉先是转动视线看了看冷晴那只被他擒住的,离神智不清的炎子明的后脑勺只有不到半掌距离的右手,又看了看冷晴那因为被炎子明禁锢在怀中而显得不太雅观的姿势,最终王泉将视线落在了冷晴那张白皙得有些苍白的面容上——
冷晴那不浓不淡的若柳纤眉微微蹙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似瞪非瞪地看着他,玲珑琼鼻也有些微微皱着,厚薄相宜的小巧双唇同样透着一丝苍白的颜色,微微抿起的双唇两侧颊边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略显消瘦的下巴……
看着即便处于如此窘迫的境地,却依然容颜绝丽的冷晴,王泉沉默了。
而在王泉这莫名其妙的沉默下,冷晴只觉得她的左手渐渐有些推不开炎子明的脸了,她那保持着向右后方扭动的脖子也开始酸痛,尤其是身体上那热寒相交的感觉,让冷晴极端不适应——
谁他妈能忍受身体正面似在被高温灼烫,身体左右两侧和后背却凉冰冰,仿佛被扔进冰窖中的感觉啊!!尤其是圈在冷晴腰间的那双手臂,再继续仍由那双手臂这么用力搂下去,冷晴直觉她的腰就该被生生勒断了!!
是以,一直蹙眉看着王泉的冷晴只能再次朝王泉冷声说道:“放手!”
然而。面对冷晴的要求,王泉完全无动于衷,只沉默地静静地与冷晴四目相对。
须臾。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只听得王泉那有些低沉的嗓音缓缓飘散开来:“冷姑娘,我怕我若是听话地放了手,只怕你这一手刀就劈下去了。我不能任由你敲晕爷,爷现在的状态若是晕过去,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厢。一直蹙眉看着王泉的冷晴还没反应过来王泉这番话究竟是何意,伴随着王泉的一句“冷姑娘对不住了”,冷晴只觉得她的后脑勺倏然一疼。随即,冷晴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冷晴的意识也开始沉沦下陷……
在昏迷的前一刻,冷晴看着王泉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就两眼一闭地晕了过去。
不过……若是冷晴那句话能说出口,估计也就是一句“草泥马”了罢……
而就在冷晴闭上双眸晕过去的一下瞬,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无表情的牧文就施展着他的轻功。无声地踏着那一座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山顶、那一颗颗枝干粗壮的苍松翠柏,如同一只轻巧的蝴蝶一般翩飞而至。
收敛内息飞落在王泉对面的那一瞬。冷着一张脸的牧文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扔了他左手提着的那柄三尺青峰,朝侧躺在地上还在对已经晕过去的冷晴为所欲为的炎子明走了过去。
另一边,在冷晴晕过去时就放开了冷晴的右手腕的王泉瞧见牧文终于赶到了,并且牧文已经扔了他手中的剑,默默地走到炎子明身后蹲下,并试图去掰开炎子明搂在冷晴腰间的双手,王泉自然不会站在一旁干看着,当即也走过去蹲下身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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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旭日当空高照,阳光明亮得晃眼。万里长空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碧空如洗的朗朗晴日之下,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两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男子身姿笔挺地站着。
其中一名男子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右肩肩头扛着一名身穿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女子。女子脸朝地面,因此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并且,因为是被扛着的缘故,此名女子的三千青丝全部倒悬了下来,长长的秀发几乎拖地。
另一名男子脚边不远的地方则侧身躺着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男子。
虽然炎子明此时处于理智全无的失控状态,但是有经验颇丰的王泉和牧文双双联手,要想制服炎子明却是轻而易举的。
看着双手被一条淡黄色的腰带反绑在身后,侧身躺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披头散发、眸光浑浊、面色红似滴血,这会儿因为没了腰带连那身原本是淡黄色,但是此刻已经被蹭得脏兮兮的窄袖锦袍也散开了露出了锦袍里面的白色里衣,如虫子一般不停地蠕动着,喉间还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王泉忍不住皱眉叹了一声——
惟德宫如此之广阔,光是清心殿那种规格的殿宇就有好几间,小一些的殿宇也有七八间,再加上那些竹林、树林、假山群之类的,想要没有任何指引地在惟德宫中找到炎子明和冷晴,虽不是大海捞针,却也是大米里面找白芝麻——难啊!
不过,按照王泉的推断,若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已经发作,而炎子明和冷晴双双离开惟德殿后又没有返回清心殿,那炎子明和冷晴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夹在惟德殿和清心殿之间的那一片占地面积颇广、修建着不少假山怪石的苍松翠柏林中。
因此,在离开清心殿以后,王泉和牧文一商议,二人便分头在惟德殿和清心殿之间的那一片苍松翠柏林中开始寻找炎子明和冷晴二人。
于是,到了苍松翠柏林的中心位置,王泉和牧文以那条连通惟德殿和清心殿的汉白玉石小路为分界线,王泉往右,牧文往左。并且王泉和牧文约定,若是谁先找到了炎子明和冷晴,就用传音秘术告诉对方,让对方尽快赶来帮忙。
在寻找炎子明和冷晴之时,一路上王泉最担心的事情不是冷晴抵御不住失去理智的炎子明的攻击,而是冷晴不仅抵御住了炎子明,并且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将炎子明打晕了!
这样的办法虽看似简单粗暴,能很好地控制住失去理智的炎子明可能对冷晴做出的某些伤害,但是这对于炎子明本人而言,却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这四年来,每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王泉和牧文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炎子明痛苦得生不如死,却不能让炎子明晕过去,为什么?因为一旦炎子明在赤魅毒发作之时晕过去,炎子明就极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当王泉掘地三尺般地找到炎子明和冷晴时,落脚在冷晴身后的一棵苍松的粗壮树枝上的王泉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炎子明的情况不对——
浑浊的双眸、红似滴血的面色,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冷晴的行为,这一系列症状完全就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失去理智的炎子明才会有的表现。并且,隔着十余步的距离王泉也能明显看出炎子明此次毒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于是,王泉当即用传音秘术告诉了牧文他所在的位置,并让牧文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帮忙。
毕竟面对失去理智、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炎子明,王泉深知以他一人之力是无法顺利地控制住炎子明的。最稳妥保险的办法是和牧文双双合作,这样王泉既不会被失去理智的炎子明伤到,也不会伤到失去理智的炎子明。(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泉的解释3
清心殿外。n∈,
虽然那片苍松翠柏林的占地面积颇广,但在王泉和牧文二人的轻功面前,也不过就是一片小小的林子罢了。
就算因为王泉和牧文要避开林中可能有宫人出现的地方而特意绕了偏僻的远路,王泉和牧文依然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抵达了清心殿。
不过因为王泉和牧文肩头都扛着人,不好在清心殿内施展轻功,且王泉的内伤越使用内伤便越重的缘故,故而王泉和牧文在看见清心殿的殿门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如翩飞的蝴蝶一般降落在了清心殿殿门前,徒步快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清心殿中。
现在对王泉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内伤,不过只要不使用内力王泉就没什么问题。因此就见走在前方,肩扛不停扭动、喉间还断断续续地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的王泉虎虎生风、步履稳健地踏进了清心殿中。
肩扛依然昏迷不醒的冷晴的牧文尾随王泉也踏进了清心殿的殿门。
不过,在踏进清心殿的殿门后,之前在听完王泉的话后便一直沉默的牧文却突然如此问到:“若爷真的发疯……暗室中的玄铁链能锁得住爷吗?”
牧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却带着明显疑惑的语气。然而牧文的疑问却没有得到答案——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那厢牧文的话音都未落,肩扛炎子明走在前方的王泉便头也不回地给了牧文如此回答。
王泉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跟在王泉身后的牧文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在牧文的沉默中,就听得王泉继续说道:“赤魅毒实在太不稳定,除了毒发后的时长还算稳定外。其毒发时的毒性强弱却完全无法预测。玄铁链虽是这世间最坚硬牢固的铁链,但若是爷体内修炼二十余年的内力在赤魅毒的侵蚀下一下子爆发……玄铁链也许锁得住,也许锁不住。一切……都只能看爷的造化了。”
王泉这番话说得语速极快,也就听不出王泉是个什么语气,只能听出王泉的答案依然是模拟两可、没什么参考价值的答案。
因此,与其说王泉这番话是说给牧文听的,不如说是王泉在说给他自己听。
但是牧文并不想追究王泉这番话究竟是说给谁听得。因为在王泉的话说完后,就听得牧文如此用带着几分犹疑的语调问道:“这一次我能跟着一起去照顾爷吗?”
牧文话音未落,肩扛炎子明一直快步走在前方的王泉闻牧文此问。却是脚步猛地一停。
虽然王泉停步得突然,但跟在王泉身后的牧文依然反应迅捷地也及时停住了脚步,没有造成撞上王泉和炎子明的悲剧。
于是,就见清心殿前殿中央靠近清心殿后殿的位置。肩扛双手被腰带反绑在身后、毫无危险意识、一直扭动个不停。喉间还断断续续地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的炎子明的王泉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
王泉身后约一步开外的地方,站着同样身姿笔挺,左手提剑,右肩肩头扛着身穿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依然昏迷未醒的冷晴的牧文。
这样的站姿,这样的距离……若是王泉和牧文的肩头没有扛着炎子明和冷晴;若是王泉或者牧文中有一人是女性,那么眼下这幕场景,从王泉和牧文的背面看去。怎么看怎么像某部剧里一方恋人要离去,另一方恋人强烈挽留的场景啊……
须臾。就见倏然停步的王泉扛着一直扭动一刻也不曾消停的炎子明,慢悠悠地转身看向停步在他身后,肩头扛着昏迷未醒的冷晴的牧文。
视线落在牧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平静地与牧文四目相对,王泉微微阖动双唇,如此轻声反问牧文:“牧文,当初爷的吩咐你还记得吗?”
王泉的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轻得仿佛可以从人的心头拂过一般。可惜那厢的牧文闻言却丝毫没有被王泉如此轻缓的声音所打动,反而就见牧文面色一愣,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模样。
须臾,牧文才在王泉的注视下缓缓张口,仿佛有些底气不足地答了一句:“记得……”
“爷是如何说的?”不等他对面牧文的话音落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牧文的王泉就如此追问了一句。
就见那厢的牧文闻言下意识地抿唇,同时原本与王泉四目相对的视线下移,显然是为了逃避了与王泉的对视。
尽管牧文表现出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但牧文终究还是张唇,仿似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了王泉的提问——
安静且空阔的清心殿前殿中,就听得盯着他脚下那黑黝得能映照出他的身影的地砖的牧文如是声调平缓地说道:“爷曾吩咐,一旦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万事全权交由你处置,就算是我……”话音一顿,牧文又抿了抿双唇才继续声调平缓地说了下去:“也不得违背你的任何言行。”
那厢的王泉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王泉对牧文的回答还算满意。
紧接着,点完头的王泉看着依然垂眸看地,不敢与他对视的牧文,王泉虽心有不忍,却依然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回答了牧文之前的提问:“既然你还清楚地记得爷的吩咐,就应该能想到我的答案。牧文,虽然我理解你担忧爷的心情,但我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我……知道了。”带着明显挫败感的语气,肩扛昏迷不醒的冷晴,垂眸看着他脚下那黑黝黝的地砖的牧文在抿了抿唇后,如此接下了王泉的话。
眼见着牧文如此萎靡不振的模样。耳听着牧文那充满着挫败感的言语,站在牧文对面的王泉忍不住叹道:“牧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不让你去照顾爷的原因的。”话音一转。王泉又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在那之前,还请你安安静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守在清心殿的地面上,保护好爷还有我,让我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照顾爷。”
抬眸看向王泉,面无表情地与王泉四目相对,牧文缓缓张口,语气肯定地接过了王泉的话:“我明白的。你放心,爷的吩咐,我不会违背。”
“忠忠心耿耿”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词汇。“忠忠心耿耿”这四个字是要从心内衍生而出的。虽然牧文对王泉的决定仍然心有不甘,但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牧文一定会谨遵炎子明所有的吩咐与决定,绝对不会让炎子明对他有任何的失望。
得到牧文如此肯定的答复,了解牧文秉性的王泉知道牧文定然不会言而无信。因此。王泉朝牧文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将冷姑娘送回左侧殿去,好生照顾着,今日因为爷,冷姑娘也遭了不少罪。我带爷去暗室。”
如此说罢,王泉毅然转身,肩扛着一直扭动个不停,喉间还断断续续地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王泉头也不回地直奔清心殿的右侧殿而去。
一直目送着王泉和炎子明的身影消失在那扇用来遮挡殿门的缎面屏风后,牧文这才扛着昏迷未醒的冷晴朝着清心殿的左侧殿大步流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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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晴睁开眼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冷晴便发现她已经回到了清心殿的左侧殿中,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左侧殿内殿里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并且她身上还盖着那条……被炎子明熏得满是酒气的橘色缎面棉被……
一睁眼就被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到,就算冷晴素养、忍耐力再好,冷晴的第一反应依然是——要赶紧逃离这让她胃酸翻涌的被褥。
只是,在冷晴伸手去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的那一瞬,因为动作惯性冷晴扯动了她的脖子,冷晴当即就觉得她的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并且,冷晴去掀被子的那只右手的手腕,还有冷晴的腰肢均一阵疼似一阵。
而当冷晴忍着她右手腕和脖子上,还有腰肢的三重疼痛掀开那条满是熏人酒气的被子坐起身后,冷晴移动双腿坐到床沿正准备下床时,之前在苍松翠柏林中,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在冷晴的脑海中开始回放……
最终,冷晴的回忆定格在了王泉那只高高抬起的右手上。
想到王泉,坐在床沿的冷晴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她那一阵疼似一阵的右手腕——
用左手微微撸起右手腕上那有着紫色衣缘的曲裾深衣的衣袖,冷晴这才赫然发现——她的右手腕上竟然裹上了一层白纱!
看着被白纱层层包裹的右手腕,冷晴的内心是崩溃的:天呐!王泉那个混蛋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捏的她的手腕啊!!
当冷晴的内心如此哀嚎时,冷晴同时想到了三个问题——她被王泉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回到这左侧殿的??炎子明现在又身在何处?
这三个问题若按轻重缓急来排序,冷晴首当其冲想要知道答案的,莫过于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了。
冷晴睁开眼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冷晴便发现她已经回到了清心殿的左侧殿中,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左侧殿内殿里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并且她身上还盖着那条……被炎子明熏得满是酒气的橘色缎面棉被……
一睁眼就被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到,就算冷晴素养、忍耐力再好,冷晴的第一反应依然是——要赶紧逃离这让她胃酸翻涌的被褥。
只是,在冷晴伸手去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的那一瞬,因为动作惯性冷晴扯动了她的脖子,冷晴当即就觉得她的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并且,冷晴去掀被子的那只右手的手腕,还有冷晴的腰肢均一阵疼似一阵。
而当冷晴忍着她右手腕和脖子上,还有腰肢的三重疼痛掀开那条满是熏人酒气的被子坐起身后,冷晴移动双腿坐到床沿正准备下床时,之前在苍松翠柏林中,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在冷晴的脑海中开始回放……
最终,冷晴的回忆定格在了王泉那只高高抬起的右手上。
想到王泉,坐在床沿的冷晴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她那一阵疼似一阵的右手腕——
用左手微微撸起右手腕上那有着紫色衣缘的曲裾深衣的衣袖,冷晴这才赫然发现——她的右手腕上竟然裹上了一层白纱!
看着被白纱层层包裹的右手腕,冷晴的内心是崩溃的:天呐!王泉那个混蛋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捏的她的手腕啊!!
当冷晴的内心如此哀嚎时,冷晴同时想到了三个问题——她被王泉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回到这左侧殿的??炎子明现在又身在何处?
这三个问题若按轻重缓急来排序,冷晴首当其冲想要知道答案的,莫过于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了。
冷晴睁开眼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冷晴便发现她已经回到了清心殿的左侧殿中,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左侧殿内殿里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并且她身上还盖着那条……被炎子明熏得满是酒气的橘色缎面棉被……
一睁眼就被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到,就算冷晴素养、忍耐力再好,冷晴的第一反应依然是——要赶紧逃离这让她胃酸翻涌的被褥。
只是,在冷晴伸手去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的那一瞬,因为动作惯性冷晴扯动了她的脖子,冷晴当即就觉得她的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并且,冷晴去掀被子的那只右手的手腕,还有冷晴的腰肢均一阵疼似一阵。
而当冷晴忍着她右手腕和脖子上,还有腰肢的三重疼痛掀开那条满是熏人酒气的被子坐起身后,冷晴移动双腿坐到床沿正准备下床时,之前在苍松翠柏林中,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在冷晴的脑海中开始回放……
最终,冷晴的回忆定格在了王泉那只高高抬起的右手上。(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巫族赤魅1
当王泉满心忧虑,带着掘地三尺的气势找到已经被冷晴弄翻了侧身躺在地上,却依然和冷晴身体紧贴的炎子明时,借轻功落脚在冷晴身后的一棵苍松的粗壮树枝上的王泉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正面对着他的炎子明的情况十分不对——
浑浊的双眸、红似滴血的面色,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冷晴的行为……这一系列症状完全就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失去理智的炎子明才会有的表现!并且,即便尚且隔着十余步的距离,王泉也能明显看出炎子明此次毒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因为与炎子明之间的关系,因为王泉和牧文都十分在意炎子明,因此,以往四年里炎子明毒发的次数王泉和牧文都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的,也因此,王泉和牧文更加清楚地记得炎子明每一次毒发时的状态。◎頂點小說,
而在王泉的印象中,虽然每次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都痛不欲生,但炎子明的面色从没有红得像今次这样过——那样鲜红的颜色,仿佛炎子明那张脸是刚从鲜血中浸泡过捞出来的一样恐怖!
因为见识过太多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场景,所以,只需要一眼,王泉就能发现炎子明这次毒发的情况远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情况都要严重!
考虑到实际情况比预想中的要严峻,于是,王泉当即用在一定范围内只有他和牧文才能互相沟通的传音秘术告诉了牧文他所在的位置,并让牧文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帮忙。
毕竟面对失去理智、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炎子明。王泉深知以他一人之力是无法顺利地控制住炎子明的。最稳妥保险的办法是王泉和牧文双双合作,这样王泉既不会伤到失去理智的炎子明,也不会被失去理智的炎子明伤到。
然而。就在王泉用传音秘术通知完不知身在这片苍松翠柏林中何处的牧文的那一瞬,王泉却看见了让他无比惊悚的一幕——
侧身躺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与炎子明纠缠在一起(其实是单方面被炎子明禁锢在怀中)的冷晴缓缓高抬右手,立掌成刀——朝着正将薄唇往冷晴脸上凑的炎子明的后脑勺狠狠劈了下去!!!
而在冷晴挥下她的手刀的前一刻,王泉已然发觉冷晴的手刀所瞄准的位置赫然是炎子明的后脑勺!那一瞬,王泉甚至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完全是下意识地直接将他体内的内力提到极致。用他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快如闪电般地俯冲向了冷晴。
让王泉庆幸的是,虽然从冷晴高抬右手。到冷晴干脆利落地挥下她的手刀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但因为他反应迅捷,千钧一发之际,他到底是及时赶到。并擒住了冷晴欲劈向炎子明后脑勺的那只右手。让毫无危险意识的炎子明幸免于难。
虽然王泉因为那一瞬间他体内的内力爆发过度而受了不小的内伤,估计要将养上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但对于王泉而言,这不过是小事——
只要能护住炎子明不受伤害,就算要王泉舍弃他这条命那也是值得的!!
思绪至此回笼,想起那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王泉忍不住皱眉无声地叹了一声:幸好他及时赶到且及时阻止了冷姑娘那堪称愚蠢的行为,否则现在……
在炎子明平安无事的情况下。王泉自然也不希望炎子明在混沌中伤害到冷晴的。王泉知道,一旦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平息下来。炎子明恢复清醒,面对被他失控时所伤害的冷晴,炎子明内心一定会有负罪感、甚至觉得痛苦!这对于炎子明而言,并不利。
如今炎子明和冷晴都没什么事,在王泉看来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炎子明今日因何而赤魅毒毒发……
一般情况下王泉其实也是个讲道理的人,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发作,王泉心中是有数的,王泉自然不会将之怪到冷晴身上去。
因此,那厢,就见王泉叹过气后,王泉踏步上前,将如虫子一般在坚实的黑色土地上不停蠕动着的炎子明拦腰抱起,随后王泉将一刻也不消停的炎子明往他自己的肩头一扔——
确定扛稳了炎子明,就见王泉缓缓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提气……
“噗——”一口鲜血猛然从王泉的口中喷出,紧接着,呈抛物线坠落的血迹滴落在王泉脚边那坚实的黑色土地上,洒出一片斑驳的痕迹。
站在一旁,肩扛冷晴的牧文见状面上一愣,随即牧文举步走向王泉,口中担忧地唤道:“王泉你……”
不等牧文将他的担忧道出口,王泉就大手一挥地道了一句:“不碍事!”话音一顿,王泉用他挥动的那只手的手背毫不在意地擦了下他唇边殷红色的血迹,如是朝牧文道:“爷现在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这就赶回清心殿去。”
如此说罢,王泉努力压下他体内因为内伤而翻涌的内力,继续气沈丹田,提气,王泉就这样扛着身高一米八几,体重一百四、五十的炎子明跃上了他对面的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顶!
不过,许是因为王泉体内有新受的内伤的缘故,王泉跃上假山山顶后身形有些微微地摇晃,看得底下的牧文一阵提心吊胆,生怕王泉会就这样带着炎子明一起从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山顶上摔下来。好在晃了几下后,王泉到底是站稳了。
另一边,见王泉站稳了,肩扛昏迷的冷晴的牧文也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提气,稳稳地扛着冷晴跃上了与王泉所站的假山相邻的另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的山顶。
待牧文在假山山顶上站稳后,就见肩头各扛一人的王泉和牧文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后,王泉和牧文几乎同时气沉丹田,提气。施展他们各自的轻功朝着同一个方向——清心殿飞驰而去。
朗朗晴日下,苍翠却空寂的有烂漫繁枝的苍松翠柏林中,富有画意且精雕细琢的玲珑假山间,各自施展轻功赶路的王泉和牧文脚踏树枝、假山,时起时落。
就见肩扛炎子明,飞驰在前方的王泉那穿着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脚尖点在一棵苍松的树枝上,随即王泉又轻轻跃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后,王泉又无声地落在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山顶上。然后王泉继续跃起、再落下,循环往复。
即便王泉身有内伤。还要肩扛一直扭动、喉间不断地发出轻微的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鸣声的炎子明,王泉的动作也没有被妨碍影响,可见这种肩扛炎子明用轻功赶路的情况王泉也是深有经历的。
而另一边,肩扛冷晴。本该因为内息不如王泉强大而落后王泉许多。此时却因为王泉身有内伤而速度及不上往日,只落后了王泉半步的牧文几乎是踩着王泉的路线前进的。
倏然,就听得一直安静地扛着炎子明“飞驰”在前方的王泉头也不回地如此似叹非叹地说道:“我说牧文啊!你真是我哥,真是我的亲大哥啊!我求求你下次可长点心吧!爷都被爷体内的赤魅毒侵蚀成这样了,爷连冷姑娘都认不出来了,你居然还敢说爷看着不像赤魅毒发作时的样子?!
这次亏得我找过来得及时,要是我再慢上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你可知道我刚赶到没一会人就看见冷姑娘要敲晕爷!若是让冷姑娘那一手刀顺利地劈下去了……敲不晕爷也就罢了。若是冷姑娘将爷敲晕了,你觉得爷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
再者。即便冷姑娘没伤到爷,若是真让爷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控制着将冷姑娘给那啥了,那个后果你是知道的吧!你也知道冷姑娘是爷这二十几年来唯一看中的女子,爷有多在意冷姑娘,你我都是知道的。更何况那日爷在清心殿后殿中与冷姑娘的谈话,你也是听见了的。
虽然冷姑娘拒绝了爷,对此我也很不高兴,但是爷对冷姑娘的好却不减反增,只这一点就已经表明了爷对冷姑娘的态度了。如今冷姑娘在爷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不用我告诉你吧?若是爷亲自害死了冷姑娘,你觉得爷清醒以后爷会如何作想?”
“今日是我失察没有看顾好爷,下次我定然不会再犯。”在王泉说完这番话后,连想也没想,落后王泉半步,同王泉一样在树枝、假山间时起时落的牧文便如此作出了保证。
错了就是错了,今日确是牧文失察了,牧文不会否认。但是同样的错误,牧文也不会犯两次!更何况是事关炎子明的事情!因此,在作出保证后,牧文在心中暗暗发誓——
下一次,他一定会在一开始就发现炎子明的情况有异,并且及时将炎子明带到安全的地方!!
“下次?”起起落落地“飞驰”在牧文前方,肩扛双手被腰带反绑在身后、毫无危险意识、一直扭动个不停的炎子明的王泉听闻牧文的话,王泉却是瞬间便如此反问了一句。
在牧文还未想明白王泉此问何意时,牧文只听得“飞驰”在他前方的王泉又如此叹道:“别说下次了,先把这次熬过去吧!爷今日毒发的时候冷姑娘一直在爷身边,这让爷今次毒发的情况比以往每一次都严重,我甚至能感觉到爷体内的赤魅毒非比以往地活跃,尤其是爷今次的体温已经达到了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高温!爷这次……怕是要疯!”
听了王泉这番话,左手提剑,右肩扛着冷晴,不偏不移地跟在王泉身后前进的牧文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不太确定地如是接过了话:“应该不碍事吧……以往爷每次毒发的时候均内息全无,半分内力也使不出来……”
“那是以前,今日不一样。”不等牧文将话说完,王泉就打断了牧文。紧接着,又听得王泉字句清晰地如此解释道:“以前爷毒发的时候身边从没有任何女子在,只这一点就能让爷体内的赤魅毒安分不少,让爷减轻不少痛苦。可今日爷毒发之时,爷的身边不仅一直有女子在,且这名女子还是爷十分中意的冷姑娘……
你也知道赤魅毒有多邪魅,又因为冷姑娘一直在爷身边的缘故,爷体内的赤魅毒这次发作达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活跃。只是爷体内的赤魅毒现在尚且是毒发初期,爷自己又意志强大,虽然从外表上看上去爷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但是内里爷依然在依靠本能和他体内的赤魅毒做抗争。
正因为爷目前始终不曾放弃过和赤魅毒的抗争,所以刚才我们才能那么轻松地控制住爷,既没有伤到爷,也没有被爷所伤。可若按照以往赤魅毒毒发的时间、过程估计,只怕最多再过一个时辰,等到爷体内的赤魅毒完全侵蚀了爷的神智……到那时爷就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届时爷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是你我都无法预测的。
上一次爷在宫外毒发的时候,你是跟在爷的身边的,爷当时都做出了些什么骇人的事情,你应该还清楚地记得吧!你我都知道爷从小就不会水性,这也是爷唯一的弱点。爷平日里清醒着的时候连用浴桶泡澡都不情愿,可是上一次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爷跳井了是吧!
因为冷姑娘的原因,爷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只怕比以往四年里每一次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的痛苦都要强烈!上一次赤魅毒发作,爷能不顾一切地跳井,这一次……牧文,若是爷真的因为承受不住赤魅毒的毒发之痛而发狂、发疯,我都不敢去想象爷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王泉这一番话说完之后,牧文沉默了。只因牧文知道,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王泉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任何危言耸听的话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巫族赤魅2
这三个问题若按轻重缓急来排序,冷晴首当其冲想要知道答案的,自然莫过于“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否平安无事”一事了。…≦頂點小說,
至于前两个问题,冷晴想,既然她已经身处这间左侧殿中,连她右手腕上的伤都已经有人处理过了,就足以证明她冷晴现在已经是安全无虞的了。
既然已经安全无虞,因此对于她被王泉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到这间左侧殿的,在冷晴看来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冷晴并非必须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而冷晴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处事态度,冷晴是分得十分清楚,且能很好地把握分寸的。
对于皇宫这种外表至高无上、雍容华贵,权贵的云集地,平民百姓一生都无缘触及,内里却充满着黑暗血腥、残忍无情、杀人不见血,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人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冷晴深知她若想平安无事,就只能全权仰仗着炎子明这座大靠山了!
并且早在进入这座富丽堂皇的赤冰国皇宫之初,冷晴就已经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只有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平安无事,她冷晴才能平安无事!
冷晴虽不是那么现实的人,但炎子明是否平安无事可是关系到冷晴自身生命安危的问题!格外珍惜生命的冷晴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有必要现实点的。
所以,冷晴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自然就是——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否平安无事?
不过尽管那一瞬冷晴心中疑问重重,转眼冷晴便又想到——
既然连不省人事的她都平安地回到这间左侧殿中来了,而且她右腕上的伤处还被人处理包扎过了。想来炎子明那家伙现在也是绝对安全的吧!
冷晴想,王泉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并对她说出那么一番意思清晰的话来,应当就是王泉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专程为了找炎子明而来的罢!
有王泉在,就算炎子明现在不是绝对安全的状态,至少目前炎子明应该是呆在没什么危险的地方的。
旁的不说。单说有王泉那么护主的属下在,炎子明那厮就是想不安全都难啊!!
虽然王泉如此护主对于炎子明而言是莫大的好事,但是冷晴一想到王泉那么护着炎子明。冷晴对炎子明就生出了些羡慕、嫉妒、恨的心态——
冷晴对炎子明的羡慕、嫉妒来自于——
炎子明这家伙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积了多少福报,炎子明这辈子才能得到王泉和牧文这么两个对他忠心耿耿、此志不渝的属下啊!!
而冷晴对炎子明的恨……则来自于——
要不是炎子明有这么两个极其,不!简直是极端维护他的属下,她冷晴也就不会接二连三地因为炎子明这家伙而受伤了!
上一次因为炎子明。冷晴被牧文一手刀劈得左胳膊脱臼。后来还发烧到昏迷!这次又因为炎子明,冷晴竟然被王泉那家伙敲晕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因为炎子明,她还要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
话说王泉维护炎子明的心情,曾经同样有过极为重要的想要保护的人的冷晴大概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冷晴无法理解——
王泉为什么要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他那一手刀劈下去……到现在她的后脑勺都在隐隐作痛!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啊!!要打晕她也用不着下如此重手吧!!
冷晴是学过武术,但学的都是攻击型的武术,冷晴可没有学什么铁布衫、金钟罩啊之类的防御型武术!
王泉那厮以为她冷晴学过武术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吗?那可是她的后脑勺啊!王泉竟然用那么大的力道敲下来!别说王泉也是学武之人,就算他王泉只是个普通人。单凭王泉是男子又是那么大的块头,那一击敲下来她也受不了啊!
冷晴甚至有些后怕地想到:若是当时王泉手下一不留神敲错了位置。给她打成脑震荡、给她打成白痴了怎么办?届时她冷晴还要怎么在这个异世生活下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冷晴朝炎子明动手时,冷晴的心情也是倍感无奈的。如果可以,冷晴也不想对炎子明动手,冷晴也想和平解决啊!可是冷晴知道,和平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若她不对炎子明动手,只怕她就只能等着被失去理智的炎子明吃干抹净了!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就算撇开冷晴是否会被炎子明吃干抹净这一点不说,冷晴也会对炎子明动手的!因为冷晴实在是受不了炎子明那双铁臂施加在她腰部的那般重的力道了!
炎子明无论是身高还是块头以及力道,都要强过身为女子的冷晴,即便当时炎子明没有施展任何武艺,纯粹是靠力气来钳制的冷晴,那也足够让冷晴感到痛苦了。
因此,不论出于哪一点,冷晴觉得她当时都很有必要敲晕炎子明!
只是冷晴却没料到,她犹豫纠结许久,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对炎子明动手时……
结果她没打晕炎子明不说,反而被突然出现的王泉给打晕了!!看来老天爷果然是打定了要在这个异世也把她玩死的主意啊!
而对于王泉出其不意地打晕她以防止她伤害炎子明的做法,冷晴只想说:真是和她想敲晕了炎子明以绝后患一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啊!
不过冷晴也是奇了怪了,炎子明那家伙要发狂就发狂啊,大不了她与炎子明打一架,被炎子明揍一顿!可是为什么炎子明失控后,非要紧紧勒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呢!弄得现在她的腰部跟要断了似得。真是要命了!
如此在心内感慨了一番,冷晴放下被她撸起的右手腕上那有着紫色衣缘的曲裾深衣的衣袖,忍着腰部的疼痛抬起双手扒拉了几下她那有些凌乱的青丝。随后冷晴便站起身,却是缓步朝左侧殿外殿走去。
尽管冷晴猜到、并几乎可以肯定炎子明现在应当是安全的,但是出于谨慎起见,冷晴觉得她还是去看一看炎子明比较妥当。至少冷晴要亲眼确认下炎子明现在的情况,只有亲眼见到炎子明是真的安全了,冷晴才能真正放心。
只是,当冷晴因为腰伤而一步一蹭地走出左侧殿内殿。穿过左侧殿外殿,打开左侧殿的殿门时,不等冷晴踏出左侧殿殿门。冷晴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左侧殿对面——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前的——牧文。
冷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从回到这座赤冰国皇宫就衣着品味单一的牧文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身皮制的,让冷晴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不保暖的侍卫常服。而牧文的左手则依旧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手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而另一方,早在冷晴打开左侧殿的殿门前。身怀内力的牧文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左侧殿殿门后有动静了。因此。事实上当冷晴注意到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时,牧文早已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数秒了。
隔着些距离看着她对面像是在守门的牧文,冷晴下意识地瞥了眼她前方不远处那门扉大敞,虽然殿内十分亮堂,但是里面却安静得几乎诡异的后殿,冷晴只稍微一想,就大约明白了其中原因。
须臾,就见冷晴收回侧望的视线。转而不偏不倚地朝着她对面,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走了过去。而当冷晴路过那门扉大敞的后殿时。冷晴连侧眸去看一眼后殿都不曾有。
另一方,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牧文依旧稳如泰山般一动不动。牧文只是安静地看着冷晴,等着冷晴走到他的面前。
不多时,因为腰部委实疼痛而脚步慢腾腾的冷晴终于走到了牧文面前。
就见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在距牧文两步远的地方驻足停步,与牧文四目相对时,冷晴张口就如此问牧文:“炎子明在右侧殿?”
按照赤冰国律法,赤冰国内上至一品高官、下至平民百姓,凡是直呼皇室人员名讳者,均可以大辟刑论处。情节严重者,甚至会被连坐!
换而言之,若是此刻只有“琴师”这等低微身份,连赤冰国的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冷晴如此称呼炎子明的名讳被赤冰国那些重视礼法的官员们听见了,他们定会给冷晴扣上一个“直呼储君名讳、不敬储君”的罪名,然后堂而皇之地将冷晴拖出去斩首示众!
不过好在冷晴此时面对的人是牧文,不是赤冰国那些重视礼法的官员们。
并且,因为起初冷晴并不知道炎子明的真实身份,所以听闻冷晴直呼炎子明的名讳时牧文也就不曾对冷晴拔刀相向。而后来牧文与冷晴相处了一段时日后,牧文也约莫知道冷晴的性子与平常女子不同——
只要是年龄相仿之人,不论对方身份如何,冷晴不管喊谁都是直呼其名的。但冷晴对他人的称呼真的只是单纯的一种称谓,完全无关乎尊敬与否。又因与冷晴相处日久的缘故,牧文竟也渐渐习惯了冷晴直呼炎子明的名讳一事。
不过若严格说来,冷晴称呼炎子明为“炎子明”并不能算是在直呼炎子明的名讳,冷晴顶多也就是在直呼炎子明的“字”罢了,毕竟炎子明载入赤冰国皇室宗谱的名字是“炎煦”。
更何况冷晴对炎子明如此的称呼,是当初炎子明本人亲口要求的,炎子明是给予了冷晴如此直呼他名字的权利的。
总之,牧文本就早已不曾将冷晴对炎子明的称呼放在心上了,又因为今日发生之事,牧文就更不会去在意这种事情了。因此,此刻听闻冷晴张口便直呼“炎子明”三字,牧文并没有生出任何“冷晴这是对炎子明不敬”的感觉及想法。
其实就算冷晴真的直呼炎子明载入赤冰国皇室宗谱的那个名字,此时的牧文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感之意。因为对于牧文而言,冷晴那句疑问的重点只在问句本身,而无关乎称谓。
其实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座赤冰国皇宫中但凡是发现炎子明的行迹不对,尤其是瞧见过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人,早就被牧文或者王泉给秘密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了。而冷晴能在知道炎子明这么多秘密后还这么活蹦乱跳、生机勃勃的,真的算是奇迹了!
照理说,此时冷晴再来打听炎子明的情况,牧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冷晴的——哪怕只是炎子明的行踪。不过,介于先前王泉曾交代,若是冷晴醒后问及炎子明的情况,牧文大可以如实告知冷晴这一点,牧文也就没想要隐瞒冷晴了——
“爷和王泉都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冷晴的牧文先是朝冷晴点了点头,而后牧文便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平淡语调,简洁明了地如实回答了冷晴的疑问。
然而木讷的牧文不知道,王泉之前之所以这般吩咐牧文,是因为王泉早就料到,若是等到冷晴醒来,冷晴一定会提出要见炎子明的要求的,但是以炎子明现在这等不稳定的情况而言,冷晴不出现在炎子明身边才是最好的。
但是,若不让冷晴见炎子明,冷晴心中定然疑虑重重。与其让冷晴满心疑虑、甚至是想法设法地非要见到炎子明,不如让牧文对冷晴有问必答、和盘托出,以此打消冷晴心中的疑虑,让冷晴安心地等着炎子明自己出现。
只是因为牧文并没有领悟到王泉这番交代的其中含义,并且因为牧文惜字如金的缘故,所以,当冷晴听闻牧文如此言语简洁的回答,确定了炎子明的确在右侧殿中后,冷晴也没再问牧文其它问题。
明天修改内容(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巫族赤魅3
这三个问题若按轻重缓急来排序,冷晴首当其冲想要知道答案的,自然莫过于“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否平安无事”一事了。↖,
至于前两个问题,冷晴想,既然她已经身处这间左侧殿中,连她右手腕上的伤都已经有人处理过了,就足以证明她冷晴现在已经是安全无虞的了。
既然已经安全无虞,因此对于她被王泉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到这间左侧殿的,在冷晴看来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冷晴并非必须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而冷晴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处事态度,冷晴是分得十分清楚,且能很好地把握分寸的。
对于皇宫这种外表至高无上、雍容华贵,权贵的云集地,平民百姓一生都无缘触及,内里却充满着黑暗血腥、残忍无情、杀人不见血,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人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冷晴深知她若想平安无事,就只能全权仰仗着炎子明这座大靠山了!
并且早在进入这座富丽堂皇的赤冰国皇宫之初,冷晴就已经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只有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平安无事,她冷晴才能平安无事!
冷晴虽不是那么现实的人,但炎子明是否平安无事可是关系到冷晴自身生命安危的问题!格外珍惜生命的冷晴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有必要现实点的。
所以,冷晴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自然就是——炎子明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否平安无事?
不过尽管那一瞬冷晴心中疑问重重,转眼冷晴便又想到——
既然连不省人事的她都平安地回到这间左侧殿中来了,而且她右腕上的伤处还被人处理包扎过了。想来炎子明那家伙现在也是绝对安全的吧!
冷晴想,王泉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并对她说出那么一番意思清晰的话来,应当就是王泉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专程为了找炎子明而来的罢!
有王泉在,就算炎子明现在不是绝对安全的状态,至少目前炎子明应该是呆在没什么危险的地方的。
旁的不说。单说有王泉那么护主的属下在,炎子明那厮就是想不安全都难啊!!
虽然王泉如此护主对于炎子明而言是莫大的好事,但是冷晴一想到王泉那么护着炎子明。冷晴对炎子明就生出了些羡慕、嫉妒、恨的心态——
冷晴对炎子明的羡慕、嫉妒来自于——
炎子明这家伙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积了多少福报,炎子明这辈子才能得到王泉和牧文这么两个对他忠心耿耿、此志不渝的属下啊!!
而冷晴对炎子明的恨……则来自于——
要不是炎子明有这么两个极其,不!简直是极端维护他的属下,她冷晴也就不会接二连三地因为炎子明这家伙而受伤了!
上一次因为炎子明。冷晴被牧文一手刀劈得左胳膊脱臼。后来还发烧到昏迷!这次又因为炎子明,冷晴竟然被王泉那家伙敲晕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因为炎子明,她还要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
话说王泉维护炎子明的心情,曾经同样有过极为重要的想要保护的人的冷晴大概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冷晴无法理解——
王泉为什么要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他那一手刀劈下去……到现在她的后脑勺都在隐隐作痛!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啊!!要打晕她也用不着下如此重手吧!!
冷晴是学过武术,但学的都是攻击型的武术,冷晴可没有学什么铁布衫、金钟罩啊之类的防御型武术!
王泉那厮以为她冷晴学过武术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吗?那可是她的后脑勺啊!王泉竟然用那么大的力道敲下来!别说王泉也是学武之人,就算他王泉只是个普通人。单凭王泉是男子又是那么大的块头,那一击敲下来她也受不了啊!
冷晴甚至有些后怕地想到:若是当时王泉手下一不留神敲错了位置。给她打成脑震荡、给她打成白痴了怎么办?届时她冷晴还要怎么在这个异世生活下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冷晴朝炎子明动手时,冷晴的心情也是倍感无奈的。如果可以,冷晴也不想对炎子明动手,冷晴也想和平解决啊!可是冷晴知道,和平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若她不对炎子明动手,只怕她就只能等着被失去理智的炎子明吃干抹净了!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就算撇开冷晴是否会被炎子明吃干抹净这一点不说,冷晴也会对炎子明动手的!因为冷晴实在是受不了炎子明那双铁臂施加在她腰部的那般重的力道了!
炎子明无论是身高还是块头以及力道,都要强过身为女子的冷晴,即便当时炎子明没有施展任何武艺,纯粹是靠力气来钳制的冷晴,那也足够让冷晴感到痛苦了。
因此,不论出于哪一点,冷晴觉得她当时都很有必要敲晕炎子明!
只是冷晴却没料到,她犹豫纠结许久,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对炎子明动手时……
结果她没打晕炎子明不说,反而被突然出现的王泉给打晕了!!看来老天爷果然是打定了要在这个异世也把她玩死的主意啊!
而对于王泉出其不意地打晕她以防止她伤害炎子明的做法,冷晴只想说:真是和她想敲晕了炎子明以绝后患一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啊!
不过冷晴也是奇了怪了,炎子明那家伙要发狂就发狂啊,大不了她与炎子明打一架,被炎子明揍一顿!可是为什么炎子明失控后,非要紧紧勒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呢!弄得现在她的腰部跟要断了似得。真是要命了!
如此在心内感慨了一番,冷晴放下被她撸起的右手腕上那有着紫色衣缘的曲裾深衣的衣袖,忍着腰部的疼痛抬起双手扒拉了几下她那有些凌乱的青丝。随后冷晴便站起身,却是缓步朝左侧殿外殿走去。
尽管冷晴猜到、并几乎可以肯定炎子明现在应当是安全的,但是出于谨慎起见,冷晴觉得她还是去看一看炎子明比较妥当。至少冷晴要亲眼确认下炎子明现在的情况,只有亲眼见到炎子明是真的安全了,冷晴才能真正放心。
只是,当冷晴因为腰伤而一步一蹭地走出左侧殿内殿。穿过左侧殿外殿,打开左侧殿的殿门时,不等冷晴踏出左侧殿殿门。冷晴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左侧殿对面——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前的——牧文。
冷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从回到这座赤冰国皇宫就衣着品味单一的牧文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身皮制的,让冷晴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不保暖的侍卫常服。而牧文的左手则依旧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手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而另一方,早在冷晴打开左侧殿的殿门前。身怀内力的牧文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左侧殿殿门后有动静了。因此。事实上当冷晴注意到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时,牧文早已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数秒了。
隔着些距离看着她对面像是在守门的牧文,冷晴下意识地瞥了眼她前方不远处那门扉大敞,虽然殿内十分亮堂,但是里面却安静得几乎诡异的后殿,冷晴只稍微一想,就大约明白了其中原因。
须臾,就见冷晴收回侧望的视线。转而不偏不倚地朝着她对面,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走了过去。而当冷晴路过那门扉大敞的后殿时。冷晴连侧眸去看一眼后殿都不曾有。
另一方,站在右侧殿那扇门扉紧闭的殿门外的牧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牧文依旧稳如泰山般一动不动。牧文只是安静地看着冷晴,等着冷晴走到他的面前。
不多时,因为腰部委实疼痛而脚步慢腾腾的冷晴终于走到了牧文面前。
就见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在距牧文两步远的地方驻足停步,与牧文四目相对时,冷晴张口就如此问牧文:“炎子明在右侧殿?”
按照赤冰国律法,赤冰国内上至一品高官、下至平民百姓,凡是直呼皇室人员名讳者,均可以大辟刑论处。情节严重者,甚至会被连坐!
换而言之,若是此刻只有“琴师”这等低微身份,连赤冰国的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冷晴如此称呼炎子明的名讳被赤冰国那些重视礼法的官员们听见了,他们定会给冷晴扣上一个“直呼储君名讳、不敬储君”的罪名,然后堂而皇之地将冷晴拖出去斩首示众!
不过好在冷晴此时面对的人是牧文,不是赤冰国那些重视礼法的官员们。
并且,因为起初冷晴并不知道炎子明的真实身份,所以听闻冷晴直呼炎子明的名讳时牧文也就不曾对冷晴拔刀相向。而后来牧文与冷晴相处了一段时日后,牧文也约莫知道冷晴的性子与平常女子不同——
只要是年龄相仿之人,不论对方身份如何,冷晴不管喊谁都是直呼其名的。但冷晴对他人的称呼真的只是单纯的一种称谓,完全无关乎尊敬与否。又因与冷晴相处日久的缘故,牧文竟也渐渐习惯了冷晴直呼炎子明的名讳一事。
不过若严格说来,冷晴称呼炎子明为“炎子明”并不能算是在直呼炎子明的名讳,冷晴顶多也就是在直呼炎子明的“字”罢了,毕竟炎子明载入赤冰国皇室宗谱的名字是“炎煦”。
更何况冷晴对炎子明如此的称呼,是当初炎子明本人亲口要求的,炎子明是给予了冷晴如此直呼他名字的权利的。
总之,牧文本就早已不曾将冷晴对炎子明的称呼放在心上了,又因为今日发生之事,牧文就更不会去在意这种事情了。因此,此刻听闻冷晴张口便直呼“炎子明”三字,牧文并没有生出任何“冷晴这是对炎子明不敬”的感觉及想法。
其实就算冷晴真的直呼炎子明载入赤冰国皇室宗谱的那个名字,此时的牧文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感之意。因为对于牧文而言,冷晴那句疑问的重点只在问句本身,而无关乎称谓。
其实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座赤冰国皇宫中但凡是发现炎子明的行迹不对,尤其是瞧见过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人,早就被牧文或者王泉给秘密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了。而冷晴能在知道炎子明这么多秘密后还这么活蹦乱跳、生机勃勃的,真的算是奇迹了!
照理说,此时冷晴再来打听炎子明的情况,牧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冷晴的——哪怕只是炎子明的行踪。不过,介于先前王泉曾交代,若是冷晴醒后问及炎子明的情况,牧文大可以如实告知冷晴这一点,牧文也就没想要隐瞒冷晴了——
“爷和王泉都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冷晴的牧文先是朝冷晴点了点头,而后牧文便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平淡语调,简洁明了地如实回答了冷晴的疑问。
然而木讷的牧文不知道,王泉之前之所以这般吩咐牧文,是因为王泉早就料到,若是等到冷晴醒来,冷晴一定会提出要见炎子明的要求的,但是以炎子明现在这等不稳定的情况而言,冷晴不出现在炎子明身边才是最好的。
但是,若不让冷晴见炎子明,冷晴心中定然疑虑重重。与其让冷晴满心疑虑、甚至是想法设法地非要见到炎子明,不如让牧文对冷晴有问必答、和盘托出,以此打消冷晴心中的疑虑,让冷晴安心地等着炎子明自己出现。
只是因为牧文并没有领悟到王泉这番交代的其中含义,并且因为牧文惜字如金的缘故,所以,当冷晴听闻牧文如此言语简洁的回答,确定了炎子明的确在右侧殿中后,冷晴也没再问牧文其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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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玄铁锁链1
清心殿外,旭日东升、艳阳高照,万里长空一眼望去白云飘渺,碧空如洗。
清心殿内,阳光明亮、光线充沛的右侧殿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打开了一半,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一脸严肃的王泉就那样身姿笔挺地侧身站在右侧殿内明亮的光线中。
尽管王泉侧身为冷晴让出了一条进殿的道路,但王泉的右手仍一直扶着右侧殿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右边的那一扇,一动不动地站在右侧殿的殿门后,宛如门神。王泉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则眼神格外平静地看着冷晴与牧文。
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提剑,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眼下却满面紧张与担忧的牧文则站在右侧殿殿门下方的门槛前,与王泉面面相对,一双眼窝深陷的大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王泉。
相较于一眼就可看清的面色,牧文眼中的神色却十分复杂。牧文眼中有防备、有怀疑、有纠结、有难受……各种纷杂的神色此刻几乎都能在牧文那双眼窝深陷的大眼睛里找到。
再看牧文身后约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衣着色调虽单一却不失清爽的冷晴。
就在清心殿这一方不大不小的角落里,王泉、牧文、冷晴三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站在原地僵持着……
如此僵持许久后,面对牧文那堪称咄咄逼人的疑问,以及牧文那在王泉眼中完全暴露无遗的防备,王泉依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就见面色严肃的王泉静静地与满面担忧的牧文四目相对,须臾,王泉缓缓张口,语气十分平静地对牧文如是说道:“此举并非我本意。爷恢复神智了。是爷要求见冷姑娘的。”
看穿了牧文的所思所想的王泉也不隐瞒牧文,直接将他为何竟主动提出要在此时带冷晴进入右侧殿的原因道了出来。
那厢的牧文闻言,却是当即倍感震惊地瞪大了双眸。随即,牧文眼中原本的防备以及其它繁杂的眼神均瞬间消散一空。转而是满眼的不敢置信:“你、你是说爷……醒了?!!”就连牧文说出的话语,都充满了惊疑不定。
对于牧文的惊疑不定,王泉先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而后王泉依然维持着他面上的严肃,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回答了牧文的惊疑不定:“爷醒了。我现在只是谨遵爷的吩咐,来带冷姑娘去见爷一面。至于其中原因,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
如此对牧文说完,王泉再次将视线转向冷晴,就见面色严肃的王泉缓缓张口,继续用他那平静得近乎异常的语气对冷晴作出了邀请:“冷姑娘,请随我走一趟吧!今日你想知道的,你所疑惑的,我王泉都将为冷姑娘解答。”
听了王泉这番话,冷晴看了看站在右侧殿殿门后。面色严肃得甚是异常的王泉,又看了看一直背对着她站在王泉对面的牧文,冷晴终究还是将视线缓缓落在了王泉身上。
须臾,就见冷晴朝王泉轻轻点了点头,粉唇轻启,答了一个字:“好。”
听闻冷晴的回答,王泉的面色依然是那种一反常态的严肃,丝毫没有因为冷晴答应了随他走一趟而有任何的变化。
尽管冷晴也明显地发现了这一点,也因此对王泉的怀疑更上一层楼,但是冷晴既然答应了王泉要随他走一趟。重诺守信的冷晴也就不会犹豫拖沓,做出临时变卦的事情。
再说了,冷晴又不是没进去过右侧殿,右侧殿统共就那么大。而且布局和她居住的左侧殿是一样的。冷晴想,要是届时真的发现情况不对,她大不了就跑呗!
是以,在冷晴自己那个“好”字的话音落下后,就见冷晴毫不迟疑地迈步,面容平静地朝王泉那厢走了过去。
只是当冷晴经过牧文的身边。抬步正欲跨过右侧殿的那道门槛时,一直静默的牧文却突然开口,语速极快地道了一句:“那我呢?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也想去照看爷!”
牧文这句话说得十分突兀,且语气带着明显的紧张,原本心中就有些紧张的冷晴当真被牧文这句话唬了一跳。只是冷晴的眼角余光瞥见牧文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牧文只是杵在那里朝站在右侧殿殿门后的王泉说话,冷晴也就按压下了她心中的那丝紧张,继续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抬步,跨过她脚下的那道门槛,踏进了右侧殿的殿门。
另一方,等冷晴走进了右侧殿,离开了右侧殿殿门的范围,不会妨碍到他关上殿门后,守在右侧殿殿门边的王泉这才声音平缓地对牧文说道:“爷并没有说要见你。”
如此说罢,右手一直扶着右侧殿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右边那一扇的王泉便抬起他的左手扶住另一扇门扉,将右侧殿的殿门再一次轻缓地合上了……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眼睁睁看着右侧殿的殿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听着殿门后传来的清晰可闻的落栓的声音,站在右侧殿那紧闭的殿门前的牧文眼中最后的一丝名为希冀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爷可以让王泉进去,现在甚至都让冷姑娘进去了,却始终不让他进去?爷……难道您已经不需要牧文了吗?
牧文不知道,其实王泉不让他进右侧殿,本质上是为了他好——
牧文进不去就意味着他看不见,看不见就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为炎子明感到难受、心疼……
另一方。右侧殿内。
站在右侧殿那扇用来分隔出右侧殿内殿与外殿的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前,冷晴看着空无一人,清冷非常的右侧殿内殿——愣住了。
冷晴就这样站在那扇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前愣了许久,直到关好了右侧殿殿门的王泉都走到她的身边了,冷晴才算是找回了她自己的声音——
空荡荡且安静非常的右侧殿中,就听得从呆愣中回神的冷晴如此问走到她身边站定的王泉:“那什么……炎子明人呢??”
右侧殿外殿没人冷晴还能理解。毕竟外殿只有桌椅,没有可供人休憩的床榻。可是连内殿都看不见炎子明,这就让冷晴无法理解了!不是说炎子明在右侧殿里吗??人呢??
那厢,因王泉早已预料到冷晴进入右侧殿后见不到炎子明。冷晴定会有此疑问,是以王泉对于冷晴的疑问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就听得冷晴如此问过后,王泉抬步朝右侧殿内殿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同时王泉口中不轻不重地解释了一句:“爷不在右侧殿,爷在右侧殿地下深约七十尺左右的最底层暗室中。”
“地下?暗室?”因为无法理解王泉的言词。所以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重复了一遍王泉话中的这四个字。
如此重复了一遍王泉话中的这四个字后,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的想法的冷晴也跟着举步踏进了右侧殿内殿。
但是,当冷晴穿过那扇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在右侧殿的内殿迈出第七步时,冷晴赫然看见了让她觉得十分惊悚的一幕——
先冷晴几步走进右侧殿内殿的王泉正站在内殿中靠左侧墙壁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床尾,当然了,这并没有什么让冷晴觉得惊悚的。但是王泉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冷晴觉得无比惊悚——
就见王泉微微躬身。随后王泉用他的双掌撑在了他身前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床尾上,然后……王泉竟然将那张体形庞大的,只用肉眼就可以看出其重量的金丝楠木床贴着床后的墙壁平行推开了!!!
看着王泉如此恐怖的怪力,心中一直存着紧张的冷晴简直都想要夺路而逃了:从脾气怪异的朱梓陌到深不可测的炎子明,然后是冷如冰山的牧文,现在终于轮到王泉了?天呐!这个异世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了吗?!王泉这是想干什么?谋杀吗?
就在冷晴如此惊疑不定又倍感恐慌地臆测着时,伴随着那一阵庞大物体被推动而发出的轻微的“轰轰”声倏然停止了,随即王泉也停下了推动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动作。
只是,当王泉站直身子回头去看冷晴时,王泉却瞧见了站在他身后约莫十步左右的位置。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冷晴……
即便王泉此时忧思重重,丝毫没有往日调笑冷晴的心思,但乍然回头便瞧见冷晴如此一副如受惊小鹿一般的惊恐模样,王泉面上的严肃也有些维持不足了——
就见那厢。站在那张已经被推离原地近一米左右的金丝楠木床床尾的王泉放缓了他面上那有些怪异的严肃神色,转而抿唇一笑。
紧接着,就听得唇畔带笑的王泉如此朝面色惊恐地看着他的冷晴笑道:“冷姑娘何必如此惊恐?这张金丝楠木床可与冷姑娘居住的那间左侧殿中的金丝楠木床不同。这张金丝楠木床的每一只床脚下都在极为隐秘的位置安装了用最精纯的玄铁制成的滚珠,只要用上一定程度的力气,就算是没有内力的人也能将其推动的。”
听了王泉这么一番解释,冷晴才觉得她那被惊吓到了的小心脏平缓了许多。
而且。早已习惯了王泉那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性子的冷晴在突然看见王泉如此面色严肃,仿佛大战在即的模样后,冷晴一直都无法适应。现在终于看见王泉又笑了起来,虽然只是很淡的一个笑容,却也让冷晴那颗紧张不安的心也跟着稍微安定了不少。
“冷姑娘,快过来吧!里面的路况有些蜿蜒曲折,还有许多岔路,我们要走上一段时间才能下到最底层的地下暗室去呢!”这厢冷晴的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一点,那厢,站在那张金丝楠木床床尾的王泉就已经在朝冷晴招呼了。
在王泉的招呼下,冷晴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王泉身边。
然而,当冷晴走到王泉身边后,冷晴却再一次惊恐,啊不!是惊讶了——
在冷晴走到王泉的身边后,就见王泉蹲身,用双手掌心紧贴黑黝黝的地面,然后王泉双掌按着地面向前平推……
随着王泉的动作,王泉手下那黑黝黝的地面竟然缓缓前移,缓缓地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并且,随着王泉的动作,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在一点点地再扩大……
许是王泉不想待会儿一抬头,又看见冷晴一脸惊恐的模样。于是,王泉一边“推地”,一边如此为冷晴解释着:“这个‘地砖’并非真的地砖,它是用一种黑色的与玄铁有些相似的金属锻造出来的,经过打磨后做成了地砖的模样。平常不进出的时候我们就会将它掩盖在洞口,这样若是有宫人进来右侧殿打扫,这上面又有金丝楠木床作为遮挡,任谁也不会发现其中秘密。”
当王泉如此解释完后,王泉也停下了“推地”的动作——
就见王泉脚边,之前被那张金丝楠木床所掩盖的地方,黑黝黝的地砖上竟然露出了一个长约一米,宽约六十厘米左右的长方形地洞!
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让她背脊发毛的地洞口,冷晴努力了许久才忍住了欲吞咽口水的动作。
须臾,冷晴扭头看向蹲在她的脚边,同时也是蹲在那个地洞口旁的王泉,冷晴尽量用平缓冷静的语调问道:“这就是通往你所谓的那个地下暗室的入口?”
尽管口中如此问着,但是冷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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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玄铁锁链2
看着蹲在她的脚边,同时也是蹲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洞口旁的王泉,冷晴尽量用平缓冷静的语调问道:“这就是通往你所谓的那个地下暗室的入口?”
话虽如此,但冷晴知道她的猜测一定是对的,所以冷晴并不担心王泉会否认她的猜测。冷晴所担心的,是这个地下暗室的入口这么黑……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是的。”对于冷晴的疑问,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地洞,头也未抬的王泉如此应了一声。
而后,在冷晴“果然如此”同时又十分惊讶的目光中,就见王泉动作娴熟地跳进了那个黑乎乎的,让冷晴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就觉得背脊发毛的地洞中。
站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洞口旁看着跳进那个地洞中后就只剩腰部以上部位还露在地洞口外,腰部以下几乎完全被地洞口内的黑暗所掩盖得看不见了的王泉,冷晴默然了一会儿后却如是问道:“王泉,我能问一句……你们赤冰国的一尺有多长吗?”
站在地洞口内的王泉闻言,蹙眉想了一会儿,王泉才将他的双手伸出地洞口,一边用双手的食指比划出了一个大概的长度,一边不太确定地说道:“大约……这么长吧!”
站在地洞口外的冷晴居高临下地看着腰部、胸膛、肩膀和脖子脑袋露在地洞外面的王泉用双手食指比划出来的那个长度,冷晴在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七十尺乘以大约三十厘米的长度……深达约二十米左右的地下暗室……大约七到八层楼的深度……
好吧!这么长的深度,冷晴真的完全不好奇炎子明和王泉他们在那么深的地下是怎么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冷晴只好奇——
所谓暗室,最少也是一间房子,至少也有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占地面积吧!七到八层楼的深度……这么庞大的工程放在现代社会来说只是thelittlethings,但是这里是没有挖掘机,要挖坑就只能靠双手和铁楸、锄头等物的古代啊!冷晴真的很好奇这个“深达二十米的地下暗室”炎子明和王泉他们到底是怎么在这满是宫人和眼线的皇宫中挖出来的??
当冷晴如此神游天外时,就见站在那个地洞口内的王泉仰头看向站在地洞外的冷晴,阖动双唇。如此对冷晴说道:“冷姑娘,因为清心殿地下有地龙的原因,所以这个入口修建得相对有些狭窄。虽然入口修建得比较狭窄,但是阶梯表面十分平坦。四周的墙壁也都是打磨过的,只要冷姑娘脚下注意别踏空了,到不用担心会被绊倒。
只是冷姑娘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入口处是依靠阶梯上下的,且大约有十尺深度的阶梯几乎是垂直上下的。十分陡峭,稍不留神就极容易踏空。虽然过了这深约十尺的阶梯后下面就是一大块平地,但还是有些危险的。这样吧,我先下去几阶,然后冷姑娘你再跳下来,我会在下面扶住冷姑娘的。”
如此说罢,王泉当即就一低头、一抬脚……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个黑乎乎的地洞中。
至少在冷晴看来王泉是义无反顾地走进那个黑乎乎的地洞中的……
因为入口是阶梯形的,而且有些垂直上下的原因,所以王泉往下走了几阶后,就只剩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还露在地洞口。
又因整个清心殿的地砖都是黑黝黝的颜色。那个狭窄的地洞里面又似乎完全没有光亮,如此一来,站在地洞外的冷晴除了能看见王泉那颗尚露在地洞口的圆滚滚的脑袋外,王泉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除了王泉的双肩还隐约可见外,王泉其它的身体部分却是完全被那个地洞中的黑暗所吞没了。
那厢,就见身处黑暗的地洞中的王泉仰头看向冷晴,薄唇轻启,如此出言催促兼之提醒道:“冷姑娘,快下来吧!跳下来的时候冷姑娘记得用双掌撑住洞口上两侧的地面。这样可以防止跳下来时不慎踏空。”
虽然王泉是纯粹的非常善意的提醒……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地面上有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朝你说话……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总之冷晴只觉得她后背上的汗毛已经全部竖起来排队了。
这厢,就见冷晴先是看了看王泉那颗圆滚滚的脑袋,随即冷晴才将视线凝固在那个黑乎乎的,让她背脊发毛的地洞口。犹豫踌躇了许久。冷晴终究还是一咬牙,把心一横,身子一蹲,双掌撑住那个地洞口外两侧的地面,双脚一伸……冷晴就这样跳了下去……
下一瞬,双脚稳稳地着地时。冷晴那颗紧张的心才算是放松开来。
另一方,见冷晴安全地跳了下来,王泉抿了抿唇,仿佛在犹豫些什么。须臾,就听得王泉如是对与他一样站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洞中的冷晴说道:“冷姑娘,请将你的手伸向我,让我扶着你。”
刚刚跳下地洞,还没完全缓回神的冷晴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冷晴半分迟疑也没有地就将她的左手伸向了王泉。
几乎在冷晴将她的左手伸出去的下一瞬,王泉就轻轻握住了冷晴的左手。
虽然冷晴的肉眼无法穿透黑暗看见王泉的手掌,但是手指冰凉的冷晴却能明显感觉到王泉握住她的左手的那只手掌是温热的。不过,与炎子明掌心的温度相比,王泉掌心的温度算是比较凉的。
牵着冷晴那只冰凉的小手,与冷晴四目相接,王泉的面色再一次恢复严肃地对冷晴如是叮嘱道:“冷姑娘,我们这就下到暗室中去,冷姑娘千万要注意脚下不要踏空了。”
如此朝冷晴说罢,王泉就扭头看向了他脚下那一片漆黑的虚空,抬脚踏出……
任由王泉牵引着她,冷晴随王泉缓缓走下了沉浸在黑暗中的,那条肉眼所看不见的阶梯。
不大一会儿功夫,冷晴便随着王泉一起缓缓消失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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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泉?这里面怎么那么黑啊!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忽闻冷晴那带着些许颤音的声音轻飘飘地飘散开来。而冷晴如此言说,并非冷晴夸大其词,而是这个地下暗室的入口里面真的太黑了!
之前站在这个地洞口,啊不!是地下暗室的入口外的时候。冷晴就知道这个地下暗室里面很黑很黑。只是冷晴没想到,真的进来以后,这里面竟黑得冷晴什么都看不见!
冷晴开始时还以为她四周的黑暗只是她的一种心理错觉,或者只是她的眼球在明亮的环境下呆久了。突然进入到黑暗的环境中,她的双眼暂时不能适应这个地下暗室入口里面的黑暗罢了。
毕竟这里不过是一个深约三米的地洞入口而已,能黑到哪里去?要知道,这个地下暗室入口之外的右侧殿内、外殿可都是被阳光照得十分明亮的!
因为这个想法,冷晴在顺着阶梯往地下暗室深处走了几步后。冷晴便尝试着将她自己空着的那只右手放在她自己的眼前,结果冷晴竟连她自己的右手都看不见!
仅此一事就足可想象这个地下暗室的入口里面究竟有多漆黑了。也因此,才有了冷晴的这番疑问。
“入口这一段路的确有些黑,过了这一段进入机关门内就好了。”黑暗中冷晴的话音刚落,王泉那沉沉的声音便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响起。
紧接着,黑暗中又听得王泉如此善意地提醒道:“冷姑娘小心些脚下,千万不要踏空了。”
“这条阶梯这么陡峭,都快呈九十度垂直上下了吧!”黑暗中,王泉的话音未落,冷晴那带着些许颤音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
尽管这个地下暗室的入口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并不妨碍冷晴的其它感官。凭感觉,冷晴能清楚地知道她脚下的阶梯究竟陡峭到了何种地步——
若不是冷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每一步都是在往前延伸的,否则冷晴当真要怀疑这个所谓的地下暗室的入口处的阶梯——是不是直接开凿在墙面上的凹槽了!
如此陡峭的阶梯,当真是冷晴迄今为止第一次遇上!
“虽然我听不太懂冷姑娘的话,不过暗室入口这一段的阶梯确实十分陡峭。正因此,我才会一直提醒冷姑娘千万要小心脚下,莫要踏空了。虽然我十分熟悉这地下暗室里的每一处构造,但倘若冷姑娘一不留神脚下踏空了,可是连我也要跟着一起摔下去的。
毕竟冷姑娘在上面,而我王泉在底下。若是冷姑娘摔下来,无论我救与不救,我都逃不过这一劫呢!所以冷姑娘千万要留神脚下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王泉那沉沉的略带笑意的声音缓缓地飘散着。
虽然王泉如此分说。但冷晴知道,若是她真的不慎脚下踏空,王泉一定不会对她视而不见的。因此,当冷晴听闻王泉用带着玩笑的语气说出如此真实的话语时,冷晴那种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的彷徨、紧张的心情到底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舒缓的。
话说回来,尽管这条阶梯的深度只有十尺深。但因为这条阶梯过于陡峭,四周环境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即便冷晴左手被王泉扶着,同时右手扶墙,冷晴每一步仍然走得极为小心,因此就拖慢了下行的速度。
三米长的阶梯,冷晴愣是感觉她走出了三十米的长度!
在忐忑不安与小心翼翼中过了许久,冷晴才感觉到她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平地上。
虽然四周依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好在平坦的地面的宽度和阶梯的宽度是不一样的,冷晴只需要用脚往四周探一下就可以将之区分开了。
“冷姑娘,到地面上了。还请冷姑娘站在原地等一下,我去开一下机关门。”就在冷晴感知到她已经踩在平坦的地面上了的那一瞬,黑漆漆的空间里,王泉那沉沉的声音忽然如此响起。
王泉的话音还未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消散,不等冷晴有所反应,那只握着冷晴冰凉的左手的温暖手掌就已经消失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冷晴能清晰地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王泉那似在摸索着前进的脚步声……
尽管冷晴知道,那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的“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是因为王泉在走动而发出的,但是,从小就惧怕黑暗,此刻却整个人都被黑暗所包围的冷晴仍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没错!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冷晴在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后,冷晴除了极端害怕死亡之外,冷晴从小到大唯一害怕的,就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尚在右侧殿内殿中的地面上,王泉要冷晴随他一起跳进那个黑乎乎的地洞中时,冷晴会犹豫踌躇的原因。
正因为害怕黑暗,所以在这个地下暗室的入口处,当王泉提出让冷晴将手伸向他,由他扶着冷晴前行时,冷晴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左手伸出去让王泉握住的原因。
“隆隆隆——”就在冷晴被她四周的黑暗弄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时,黑暗中,忽地响起一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类似极其沉重的物体移动的声音。
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冷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她的正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长度约有两米上下,竖立着的幽光缓缓划破了黑暗。并且,随着那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轰隆声连续响起,那道幽光也在一点一点地扩大、扩大、再扩大……
直到最后一声十分突兀的“咣”声响起,那阵连续响起的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倏然消失了,四周再次陷入了沉静。而那道划破了黑暗,长度约有两米上下,竖立着的幽光,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个成年大汉通过的门洞的形状。(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毒出巫族3
清心殿右侧殿地下,顶部散发着幽幽的柔和光华的狭长地下通道中,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与穿一身棕色皮甲的王泉一高一低,面面相对地站在朝地下深处延伸,尽头的阶梯上。. d t. c o m</br></br>对于王泉那毫不吝啬的夸赞,冷晴并没有接王泉的话,只是十分公式化地朝王泉抿唇浅笑,优雅且从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的赞美之言,这种公式化的优雅从容的浅笑已经成了冷晴面对赞美之言时的一种条件反射。</br></br>没有得到冷晴的回应,王泉到也不恼。王泉只是微微转身,以侧身对着冷晴,而后,王泉扭头脚下这条阶梯形的通道底下那昏暗的尽头的阶梯深处,王泉声音缥缈地如此对冷晴说道:“冷姑娘,虽只有七十尺的深度,但是这地下的情况比起地面上要复杂许多,要到达最底层的暗室需绕过许多地方。这段路还长,趁着还有时间,让王泉来给冷姑娘讲讲爷的一些事情吧!”</br></br>冷晴闻言,视线从侧身朝她,脸往通道深处望去的王泉身上划过,冷晴默然地同王泉一起们脚下这条阶梯形的通道底下那昏暗的尽头的阶梯深处。</br></br>良久,冷晴才轻轻地答了一个字:“好。”</br></br>**</br></br>炎子明明面上是个众所周知的,非常不受赤冰国当朝皇帝喜爱的傻太子,但是暗地里。炎子明手下的财力权势却绝对比一国太子所能拥有的财力权势要庞大!</br></br>虽然炎子明手下不只有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属下,但与炎子明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最为贴近的人,却只有王泉和牧文两人。</br></br>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对炎子明的忠心不二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炎子明十分信任王泉和牧文。正因为炎子明对王泉和牧文二人的绝对信任,有关炎子明的事情,不说十成,最少有九成王泉和牧文都是清楚的。</br></br>而关于炎子明的所有事情中,王泉和牧文就都知道炎子明有一位常年居住在秦山之巅,极少会下秦山之巅的师父。并且。炎子明是他那位师傅座下的大徒弟,同为大梁人的朱梓陌和林萧阳则是炎子明的二师弟三师弟。</br></br>比起江湖上那些开山立派稳坐庙堂广收弟子的所谓武林高手,炎子明的那位师父才当真是位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深莫测的隐士高人。</br></br>炎子明的那位师父不仅会抚琴吹笛四书五经,会舞文弄墨,还会诸般武艺——十八般兵器到了炎子明那位师父的手里。每一样兵器都能被使得活灵活现如有生命。</br></br>炎子明的那位师父不仅是文武全才。更是会许多许多光是让人闻之便惊叹的本领:制伤药(毒药也会)接骨疗伤栽花种草观星象掐指便可算尽天下事……</br></br>诸如此类之事,炎子明的那位师父都会,仿佛这天下间就没有炎子明的那位师父不会的事情。并且,炎子明的那位师父博学且精,每一样本领炎子明的那位师父都学到了其中之精髓,随便挑出来一样都是足以让一心钻研其道的人羞愧的精通。</br></br>在炎子明那位师父会的诸般武艺之中,最让炎子明喜爱的,莫过于炎子明那位师父教导给炎子明的那一门轻身功法了。</br></br>当年炎子明手把手地教导王泉和牧文二人武艺时。炎子明曾告诉王泉和牧文,他教给王泉和牧文的那门轻功名叫“幻影踪”。意为施展起来如幻影一般让人寻不见踪迹。</br></br>炎子明说,“幻影踪”是他那位师父自创的轻功,乃是这世间最顶级的轻身功法。</br></br>对于炎子明这一番说辞,学习过“幻影踪”的王泉和牧文均是认同的。而自从炎子明能够将“幻影踪”娴熟运用之后,炎子明就变得十分喜欢——出宫。</br></br>因为炎子明每年都要去秦山之巅,去教他武艺轻功的那位师父那里逗留一段时间,所以炎子明离宫的这段时间里,王泉便会留在宫中,留在惟德宫内,戴上面具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顶替炎子明“煦太子”的身份,不让人发觉炎子明本人其实已经不在宫中了。</br></br>至于“王泉”去了哪里,每次的理由都大同小异,总之就是炎子明又听说哪里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又派王泉去寻去了。反正,只要“煦太子”人在皇宫里就行了,谁会在乎一个太子近侍去了哪里呢!</br></br>但是,每一次出宫都会提前告知王泉与牧文原因与大致去向的炎子明,在那一年,炎子明却没有告诉王泉和牧文任何原因地便突然离宫了!</br></br>在牧文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在王泉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装了两个多月的“煦太子”后的一天深夜里,炎子明突然回来了。</br></br>但是,与炎子明以往的平安出宫平安回宫不同,那一年,炎子明是带着一身奇毒回来的……</br></br>世人皆知,巫族,是天成大陆上一个极其神秘的族群,因为其太过神秘,世人对巫族的了解可谓是寥寥无几——</br></br>巫族从何而来?巫族是经由什么人发源起来的?巫族族地究竟位于何处?巫族族地的入口在哪里?巫族族内情况如何?巫族有多少族人?巫族的族人是什么模样的?</br></br>这一切的问题,统统没有答案。因为历来进过巫族的外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巫族族地的,更没有活着的人见过巫族的族人。但凡见过巫族族人相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统统会成为这天成大陆上的一抹黄土。</br></br>因此,世人皆只知大章国西疆一带有一神秘族群——巫族,知他们擅用蛊毒。能在无声无息间置人于死地,亦能在无声无息间控制人的魂魄思想言行。</br></br>但世人也只是知道巫族擅用蛊毒,关于巫族擅用哪些蛊毒。世人却并不清楚。</br></br>据说,自巫族现世这两百多年来,巫族族地,只在百年前天成大陆上各国的武林正道与大章国西疆一带大规模出现的活死人大战那一次,被当时的武林盟主姜闵天无意中闯进过巫族族地一次。</br></br>而百年前姜闵天那次无意的闯入,也是自巫族现世这两百多年来,被世人所知的。外人闯进巫族族地后,还能活着逃出巫族族地的唯一的一次。</br></br>百年前在大章国西疆一带曾大规模出现过的活死人,因为迫害了当地不少村庄。导致大章国西疆一带血流成河。此事一经传出,天成大陆各国朝野均大为震惊。</br></br>为了弘扬正气,更为了安定民心,百年前的大章国皇帝在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地派出了三支千人。装备精良的军队前去大章国西疆一带剿灭那些为祸百姓的活死人。</br></br>结果……整整三千名装备精良体格强壮武艺超群的将士,统统有去无回。</br></br>那一战后,大章国皇帝听取大章国朝臣的建议,向天成大陆包括大章国在内的九国武林正道人士广发英雄帖,贴中直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能请到各国武林正道中的能人异士救大章国的百姓于水火之中。</br></br>大章国皇帝还在英雄帖中明言,凡是能剿灭大章国西疆一带活死人者,大章国皇帝可以允其大章国朝中从三品以下任意一官职或者万金万银良田豪宅美人骏马等等。</br></br>百年前的大章国皇帝这张英雄帖一出。九国武林中的正道人士几乎倾巢而出。有的人是为了英雄帖中写出的官职金银良田豪宅美人骏马等等而去;有的人则纯粹是为了英雄帖开篇那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去……</br></br>百年前,数万名天成大陆各国的武林正道人士聚齐于大章国西疆一带。人人皆是磨刀擦剑摩拳擦掌,准备为了各种理想而大杀四方。</br></br>但是,当战斗真正开始后,天成大陆各国的武林正道人士却一直处于弱势。</br></br>那数万名天成大陆各国的武林正道人士本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剿灭那些活死人的,结果……他们却险些成为了被剿灭的对象!</br></br>百年前,大章国与九国江湖朝野联手,那些在大章国西疆一带大规模出现的活死人才终于被天成大陆各国的武林正道人士集结的队伍全方面绞杀。</br></br>虽然近百年来这种不惧生死不知疼痛不怕刀剑的东西早已绝迹,可百年前那一战,各国武林正道人士也是损失惨重,几乎死伤大半!</br></br>幸得当时的武林盟主姜闵天手持上古神兵天机剑,这才勉强克制住了那些不惧生死不知疼痛不怕刀剑的活死人。否则——</br></br>只怕百年前那一战绝迹江湖的,就是天成大陆上各国的武林正道人士们了!</br></br>等到那场惨烈的战役真正结束,真正能活着,且身体健全心智健全地去享受大章国皇帝在英雄帖中允诺的官职金银良田豪宅美人骏马的武林正道人士……不足一千人……</br></br>而在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姜闵天虽然无意中闯进了巫族族地,窥得了巫族的许多秘密,后来姜闵天更是凭借他自身本事平安逃出了巫族族地,但姜闵天却身中致命蛊毒,等到姜闵天强撑着身体帮助各国武林正道绞杀完活死人后,姜闵天早已油尽灯枯无力回天。</br></br>在弥留之际,姜闵天与他身边之人说了一些他在巫族族地那些情况后,姜闵天就带着因为沾了太多活死人的秽血,毁了天机剑本身的神气以致成了一柄废剑的天机剑跳进万丈深渊自绝了。</br></br>无人知晓百年前的那位武林盟主——姜闵天为何在大战结束后,要带着被毁了神气成了一柄废剑的天机剑跳进万丈深渊自绝?为何姜闵天连具尸身都不愿留给后人埋葬?</br></br>这些问题除了姜闵天自己,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回答。</br></br>但是,从百年前姜闵天带着天机剑跳崖的那时起,关于巫族的一些事情与传闻,就开始逐渐传播开来——</br></br>据说,因为受了上古诅咒的缘故,巫族本宗族人,永世不能踏出巫族族地半步……</br></br>据说,因为受了上古诅咒的缘故,巫族族人的相貌皆其丑无比,人人面容堪比恶鬼……</br></br>据说,每年的“鬼月”七月初一,是巫族后人给其祖先们献祭的日子。</br></br>据说,旁的门派族人给祖先献祭都是烧香跪拜献些猪马牛羊什么的祭品,而巫族族人祭祀其祖先的祭品,却是活人的鲜血!不仅要是活人的鲜血,还必须得是处子的鲜血!</br></br>据说,每年,为了给其祖先献祭,巫族四处抓捕尚是处子的女孩儿,而后将她们带回巫族族地羁押。</br></br>等到了“鬼月”七月初一献祭那日,巫族族人便将抓来的处子们全部带至其供奉其祖先的祠堂门前,然后全部割破咽喉,任其失血而亡。</br></br>据说,巫族供奉其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地面因为年年被大量处子的鲜血浸染,经年累月之下,原本洁白的大理石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变成了猩红色!</br></br>据说,巫族族地遍布五毒(蝎蛇蜮蜈蚣蟾蜍),踏进巫族族地的每一步都是踏着五毒走过的……</br></br>关于巫族的“据说”太多太多,只是,百年过去,关于巫族的信息流传至今依然可信的却真的少得可怜。</br></br>毕竟那些“据说”本就是自巫族现世这两百多年来,唯一踏进过巫族族地的武林盟主姜闵天口述的。</br></br>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百年过去,姜闵天当年口述的情况早已被世人传得面目全非——</br></br>口述本就已经不太准确,又经由姜闵天身边的人一再转述,一传十,十传百,极容易传出差错。更何况这些传言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跨越,其可信度最多只剩下了二三成。</br></br>尽管人言不可尽信,但在九国皇室之中,却有诸般关于巫族记载的古籍代代流传。</br></br>赤冰国皇宫中的藏书阁中,就藏有一本描述巫族使用的各种蛊毒的古籍。</br></br>于是,当王泉和牧文在众多遍布灰尘的古籍中翻阅到那本古籍后,王泉和牧文立即将炎子明毒发时的种种症状与古籍中描述的每一种蛊毒毒发之时的症状一一详细核对起来。</br></br>最后,王泉和牧文发现,炎子明所中之奇毒,乃是巫族最邪魅的蛊毒——</br></br>赤魅毒。(未完待续。)</br></br>本书来自/book/html
第四十章 玄铁锁链1
当年,王泉和牧文在翻阅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后,王泉和牧文才了解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究竟是何种蛊毒——
那本古籍上写得十分清楚,凡中此“赤魅毒”者,毒发时中毒者的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换而言之,每次赤魅毒毒发时的症状都是不确定的。
但同时那本古籍上却记载着,每次赤魅毒发作,中此毒者都会伴随万虫嗜心之痛!
而最最最不确定的,是毒发的时间——
身中赤魅毒者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身中赤魅毒者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并且,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也算是赤魅毒毒发之后在时间上唯一的定性了。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尤其是身中赤魅毒者若是在其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失去意识,无论中毒者是被其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意识,还是受外力击打失去意识,中毒者均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就此命丧于赤魅毒……
在查出炎子明体内的奇毒是出自巫族的蛊毒赤魅毒后,王泉和牧文就开始满天成大陆地寻找可以为炎子明解毒的名医高士。
最终,牧文受人指点,找到了当时闻名天成大陆的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
为了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牧文历经辛苦前往萧国,并请到了神医童恪亦为炎子明疗毒。但是,即便是有着神医之称的童恪亦……也拿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毫无办法……
不能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童恪亦便提出用药物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性的方法,借外物来缓解炎子明每次毒发之时的痛苦。
于是,王泉和牧文按照童恪亦的吩咐,瞒着炎子明。冒着性命之危去赤冰国极北之地的天封山寻了一整块万年玄冰打造了一******玄冰床。
万年玄冰床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又去大章国的赤焰山寻了一块温度极高的赤焰石回赤冰国,将之打造成了一张赤焰石床。
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都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将他们早年就已经挖掘出来的。惟德宫清心殿地下最深处的地下暗室分隔成两部分,一边放用万年玄冰打造的冰床,一边放用赤焰石打造的石床。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单方面发作时,王泉和牧文便会依照炎子明毒发的情况将炎子明送去万年玄冰床或者赤焰石床上躺着。
童恪亦说的十分清楚,这般做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毕竟治标不治本,但这般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炎子明的痛苦,帮助炎子明更容易地抵抗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痛。
不过,一旦遇上赤魅毒的寒毒和热毒一同发作,童恪亦与王泉、牧文三人便也没办法了,只能靠炎子明自己挺过去。
好在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几率比之单方面发作要小许多,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这种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情况也不过两次而已。
虽然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难免让王泉和牧文提心吊胆,但是真正让王泉和牧文最为担忧的,是炎子明被赤魅毒折磨得丧失理智、六亲不认的时候——
当年炎子明初初身中赤魅毒。第一次毒发时炎子明就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控制得理智全无,因为王泉和牧文的大意,更因为王泉和牧文不愿意施展他们的武艺伤害到炎子明,王泉和牧文反而被毒发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打成重伤过。
当年王泉和牧文二人被因为赤魅毒毒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的炎子明失手打成重伤,王泉和牧文均休养了月余才勉强恢复身体。
虽然被炎子明打成重伤,但是,因为炎子明并非有意,王泉和牧文二人不想让炎子明为他们担忧,更不愿让炎子明对他们心生歉意,是以。在炎子明毒发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王泉和牧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告知过炎子明——他曾将他们打成重伤的事情。
若不是炎子明超乎常人的机敏。在王泉和牧文默默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炎子明自己发现了王泉和牧文的不对劲儿,并摆出主子的身份,威逼利诱地让王泉和牧文向他道出了实情,否则炎子明当真要被王泉和牧文二人瞒住了。
但是正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有了“前车之鉴”,王泉和牧文才能在那以后做到每一次当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地失控时。他们既不伤害到炎子明,也不会被炎子明伤害到地控制住行为失控的炎子明。
但是,控制住炎子明后,怎么让神智狂乱的炎子明安静下来,不因为失去理智而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却成了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的一大难题。
打晕炎子明?那是绝对不行的!用迷药?那不是跟打晕炎子明一样吗?
当年,在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为了怎么安顿失控的炎子明而抓破脑袋前,竟是炎子明自己提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锁住炎子明!不让炎子明有动弹的可能。
于是,按照炎子明的要求,王泉和牧文用最精纯的玄铁打造了数根玄铁锁链,还有数把玄铁锁,用来在炎子明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理智后,锁住炎子明的行为。
并且,为了防止炎子明的四肢乱动,王泉和牧文还在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的周边均钉上了数根玄铁锁链,每根玄铁锁链上又各配一把玄铁锁,用其来牢牢锁住炎子明的四肢。
至此,一旦炎子明有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理智全无的迹象,王泉和牧文就会按照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情况,将炎子明锁在赤焰石床或者万年玄冰床上。
赤魅毒赤魅毒,中毒者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身体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烈火焚身。最令人记恨的,是赤魅毒中的那个“魅”字。
古籍上记载,凡中赤魅毒者,一旦赤魅毒发作。中毒者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
虽然身中赤魅毒者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赤魅毒毒发时带来的情花毒之苦,但是……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身中赤魅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当时在古籍上看见这段记载的时候。牧文当即就倒抽了口凉气,愤愤然地说了一句:“好生阴狠歹毒的蛊毒!”
光是上诉这些有关赤魅毒毒发时的各种症状,就足够让王泉和牧文心生绝望了,更让王泉和牧文感到绝望的是——
尽管那本古籍上明确写出了赤魅毒毒发之时会出现的各种症状,但那本古籍上却没有写出有关赤魅毒的解毒之法!
起初王泉和牧文以为是他们看漏了,于是王泉和牧文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翻来覆去地翻阅了数十遍,最终王泉和牧文不得不承认——
那本不知历经多少年,不知历经多少代才流传下来的破旧古籍上,记载的关于赤魅毒的事情真的只有那么微末的一点点。
因此。当年确定了那本古籍中真的没有关于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后,王泉和牧文只觉得前途黑暗,十分的绝望。
上诉这些,均是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从那本古籍中所得知的所有情况。
但是关于巫族的蛊毒——赤魅毒,那本让王泉和牧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赤冰国皇宫中那座偌大的藏书阁中翻找出来的,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上不仅没有写出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并且关于赤魅毒毒发之后的情况那本古籍上虽写得详细,却并不全面。
因此,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三人至今还不知道,赤魅毒不仅毒发之时凶险万分。而且赤魅毒每一次毒发均会剧烈缩短中毒者的寿命。
准确来说,凡是身中赤魅毒者,就算中毒者能挺过每次凶险万分的毒发,以及毒发时长达一天一夜的万虫噬心之痛。身中赤魅毒者……也皆活不过五个年头。
其实早在赤魅毒入体之时,中毒者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凡中赤魅毒者,若在五年之期到达前不能解其体内之赤魅毒,当赤魅毒最后一次毒发时,中毒者便会全身筋骨爆裂,气血逆流而亡。
七窍流血。筋骨刺穿皮肉,鲜血破皮肉而流淌……那般死状,岂止是凄惨,简直是骇人听闻!恐怖至极!!
当然了,关于身中赤魅毒之人有五年的生命之期一事,并不包含在今日王泉对冷晴所讲诉的事情里面。因为这件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炎子明与王泉和牧文以及冷晴才会知道的事情。眼下咱们话说回来——
许多年前,时间已经久到王泉记不清了。王泉只记得,当年,炎子明曾这样问牧文:“牧文啊!你可知,这世间最了解爷我的人,是谁?”
侍立在炎子明身旁的牧文闻言,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牧文如是朝炎子明恭敬地答道:“回爷的话,古语有云:知己者莫过己身。最了解爷的人,当是爷自己。”
炎子明听闻牧文的回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就见炎子明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对牧文说着:“对于绝大部分的人而言,这句古语的确是对的。但是,这句古语却不适用于你家爷我。”
在牧文愣怔的时候,炎子明这样对牧文笑道:“牧文,这世间,最了解‘炎煦’的人,并非‘炎煦’自己,而是你的好兄弟——王泉!”
炎子明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有炎子明的理由。但事实上,王泉不只是了解炎子明,王泉这一生,最心疼的人,同样是炎子明。而这一点,炎子明自己也是清楚的。
王泉(青光四年二月二十七)降生的日子只比炎子明晚了一天(青光四年二月二十六),并且因为王泉的亲姨母兰芳是上官皇后上官媚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的关系,没出生前就没了亲爹,自出生就没了亲娘,自幼由其亲姨母抚养的王泉算是与炎子明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因此,炎子明的苦楚,没有人比与炎子明一同长大的王泉更清楚。
炎子明自生下来就不被他的父皇喜爱,炎子明的母后又是个权势熏心的毒妇,而六宫中的那些妃嫔更是没有一个希望炎子明平安活下去……但是这一切炎子明都要装作不知道,要做到不在意外人对他的各种羞辱、欺凌……
因为这种种,王泉格外心疼炎子明。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牧文就不心疼炎子明了,牧文对炎子明的忠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牧文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后,起初那两年,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被送去清心殿地下暗室最底层的那间暗室中后,牧文和王泉就会轮流留在炎子明身边照顾炎子明。
直到前年年底,为炎子明治疗他体内的赤魅毒的神医童恪亦亡故后,这种由王泉和牧文轮流照顾炎子明的情况开始发生了改变。
以前炎子明也有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的情况,但是,从童恪亦亡故之后开始,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时的症状开始越来越严重,炎子明也越来越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发狂之后的模样更是越来越骇人!
于是,在又一次赤魅毒发作之时,炎子明下达了从今往后一旦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万事全权交由王泉处置的决定。
于是,自那以后,王泉借用炎子明的命令,剥夺了牧文去暗室之中照顾炎子明的权利,不再让牧文在炎子明毒发之时见到炎子明。(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玄铁锁链2
每隔六米的距离就镶嵌着一颗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狭长通道里,每一颗夜明珠所发出的幽幽的柔和光华均照射在了这条通道中的墙壁上、阶梯上,一眼看去,整个通道内均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柔和光华。
夜明珠虽光华幽柔,但如此多的夜明珠聚集一处,且每一颗夜明珠都有如拳大,到也明亮如月,堪堪照亮一方。
在众多夜明珠的幽柔光华之下,这条修建在清心殿右侧殿地下,本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也不再黑暗。
尽管王泉在与冷晴讲那些有关炎子明的过往时放慢了脚步,但他们脚下这条修建成阶梯形的通道是有长度的,即便王泉和冷晴走得再慢,仍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尽头。
随着王泉踏出这条通道尽头那扇长度约有两米上下,可供一个成年大汉通过的门洞,呈现在冷晴眼前的,是一间高约两米上下,总占地面积约有一百平方米左右,房间四周长度均等的房间。
如同冷晴身后那条狭长幽深的通道一样,这间高约两米上下,总占地面积约有一百平方米左右,地面为正方形的房间的顶部,同样镶嵌着许多用来照明的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只一眼冷晴便敏锐地发现,若将她眼前这间四四方方的房间的“天花板”用围棋棋盘的格局来划分,就可以发现,每一颗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镶嵌点,均正好在每隔六米的纵横线的交错点上。
借着夜明珠散发出的幽幽的柔和光华,冷晴能清楚的看清这间房间内的摆设:
冷晴左手边那面墙壁下摆着一张高度约有成人膝盖那么高的木床,那张木床上没有用来遮挡灰尘的床帐,也没有床头床尾处的栏杆,连放在床边地上的脚踏也没有,就是一张十分简易的木床。
并且那张木床的体积很小,其长度约莫有两米左右,但是其宽度约莫只有一米。如此小的一张木床,连左侧殿和右侧殿里的长榻都比它宽大。
不过那张小小的木床上到是铺着几层厚实的棉絮和一张花白的羊毛毯。其厚度单是看着就十分暖和的模样。且那张小木床的一头还放着一条折叠整齐的淡黄色缎面棉被,棉被上又压着一个淡黄色的缎面圆枕,被面上和枕面上均绣着不少火和祥云的图案。
虽然那张小木床的做工十分简易,但是木床上铺的棉絮和羊毛毯。还有那条缎面棉被和缎面圆枕的做工都是极好的,可见睡那张小木床的人也是很注重其舒适度的。
而冷晴右手边的那面墙壁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制小案几,虽然冷晴看不出那张案几的材质,但是光看那张案几灰不溜秋的颜色,冷晴约莫也能猜到那张案几既不是金丝楠木的材质。也不是红木的材质。
那张看不出材质的小案几的几面上摆着一把圆圆的大蒲扇和一个四十厘米高的土黄色小火炉,炉口上还搁着一个灰溜溜的小瓦罐。
单看那个小火炉和小瓦罐的大小,冷晴猜测那应当是用来熬药的药炉和药罐。
至于冷晴的正前方,空无一物,但是墙壁上有一道门形的长方形轮廓。冷晴不用想都知道,要想见到炎子明,定然还需经过那道门形的轮廓。
在冷晴打量她眼前这间房间内的布局以及陈设时,王泉已经大步流星地横穿过这间正方形的房间,走到了冷晴正前方的那面墙壁前。随即,就见王泉抬手扶墙。稍稍施力便推开了那面墙壁上的那道门形的长方形轮廓。
正如冷晴所想的那样,那道门形的长方形轮廓正是一道石门。
不过,与之前的那道机关门不一样,现在冷晴面前的那道石门是一扇“旋转门”,那道石门的移动轨迹完全是沿着那道石门的中轴线旋转的。
因此,当王泉在前进的脚步中将那道石门完全推开以后,那扇沿着中轴线旋转的石门的两边就都出现了一个可供成年人进出的空隙。
当然了,因为是“旋转门”的原因,那道石门左右两边的空隙都有些狭窄,王泉这样在男子中体形还算是有些纤瘦的人还能勉强直接通过那道石门。但若是体形再魁梧些的人,就要稍微侧身才能通过那道石门了。
站在通道出口处的冷晴见那厢的王泉推开了石门,冷晴也就举步朝王泉走了过去。只是让冷晴有些奇怪的是,那道旋转石门后竟又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另一边,站在那道石门一侧的空隙间的王泉也没闲着,就见王泉走出那道旋转石门,走在房间中,随后王泉举起左手,同时双脚微微踮起。王泉竟将他头顶上方镶嵌在房间“天花板”上的一颗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摘了下来。
因为这些夜明珠颗颗有如拳头大小,颗颗都明亮如星月,以至若是站远些看王泉这一举动,竟颇有几分探手摘星的感觉。
当王泉将他头顶上方那颗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摘下捧在手中的同时,冷晴也走到了王泉的身边。
于是,就见左手捧着一颗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王泉看向冷晴,如是认真地对冷晴叮嘱道:“冷姑娘,这道石门后是一个迷阵。与一般的迷阵不同,这个迷阵内有许多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机关、陷阱。时间太久,王泉都有些记不清一些机关、陷阱的具体位置了。
并且整个迷阵内部全然没有夜明珠照明,所以一会儿冷姑娘千万要跟紧王泉,莫要走丢了。当然了,只要冷姑娘跟着王泉手中捧着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亮走,到也不会走丢。若是万一冷姑娘不小心走岔了路,冷姑娘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王泉自会有办法找到冷姑娘的。”
王泉话音一落,冷晴就朝王泉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王泉。
于是,左手捧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王泉十分干脆地转身钻进了那道旋转石门后的一片漆黑中。冷晴随即紧跟而入。
这道旋转石门后的情况究竟复杂到了什么地步,冷晴是不知道的,因为正如王泉所言,这道石门之后。真是一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都没有!
除了走在冷晴前面的王泉手中捧着的那颗夜明珠在努力地散发出幽幽的柔和光华外,冷晴的四周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于从小就害怕黑暗的冷晴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
“王泉,你明知道牧文和你一样那么在意炎子明。你为什么还要剥夺了牧文照顾炎子明的权利?你不觉得你不让牧文去照顾炎子明的行为很自私吗?还是你觉得牧文没有你聪明,太过木讷照顾不好炎子明?”也许是为了驱散心中对于黑暗的恐惧,也许是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总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只听见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如此问到。
“冷姑娘此言差矣!王泉如此决定。并非王泉嫌弃牧文呆头呆脑,牧文只是性格有些木讷,人却并不呆笨。只是王泉觉得,相比于性格沉闷,不会自解愁苦,有什么事都闷在心中的牧文而言,王泉因为天性性格活泼,能更好地调节自身情绪、消化一切来自于外界痛苦,许多事情王泉都能一笑而过。
王泉做出此等决定,只是王泉觉得。与其让王泉和牧文两个人都呆在毒发的爷身边,都为爷而担心、痛苦、绝望,不如让王泉一人来承受这一切吧!至少这样,见不到爷,什么都不知道的牧文就不会为爷而感到痛苦、绝望了……
另外需要告诉冷姑娘的是,这个决定并非王泉一人的意思。在做出不再让牧文照顾毒发的爷这个决定的时候,王泉就向爷禀报过了,爷是同意王泉如此做的。爷与王泉一样,都不愿意看见牧文为爷而痛苦、绝望。”走在冷晴前方,左手捧着一颗夜明珠。上半身,尤其是面部被那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照射得有些诡异的王泉闻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如此回答了冷晴。
对于王泉的回答。冷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安静地跟着王泉的脚步朝前走。
其实冷晴并不是有多想知道王泉为什么不再让牧文去照顾毒发的炎子明,冷晴只是太害怕她四周的黑暗,想要找王泉说说话,分散一下她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就这样跟着唯一的光源——王泉走了一阵儿,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整个人都被黑暗所包围,浑身上下哪里都看不清的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这个迷阵有多大?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
这次冷晴的问题问完了许久,王泉都没有回答冷晴。
就在冷晴以为王泉没有听见她的提问,准备再问一次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却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当年建造这个地下暗室的时候,所有的图纸都是爷一手设计的,挖掘的工作则是牧文全权带人挖掘的,王泉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王泉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迷阵的具体大小,王泉只知道这个迷阵约莫有两到三个清心殿那么大。”
“你们在清心殿地下挖掘出这么大一个迷阵,就不怕清心殿会沉到地下来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当然了,这个问题是冷晴真的想知道答案的。
清心殿究竟有多重冷晴不知道,但冷晴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在清心殿地下挖掘出来的迷阵不符合承重力学的话,这里就随时都有可能轰的一声坍塌!
若是在清心殿的地面上也就罢了,在出事的那一刻,冷晴还是有机会逃出清心殿的。可现在冷晴是在清心殿地下!万一这些古人挖掘出的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冷晴就是想逃命都没地方逃啊!
不过显然冷晴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冷晴话音刚落,随即走在冷晴前方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王泉就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冷晴:“自然不会!”
话音一转,就听得王泉十分认真地对冷晴解释道:“这个迷阵虽然庞大,但迷阵中许多地方的墙体上都埋有实心的铁柱,而每一根铁柱又均对应着清心殿内那些用来支撑清心殿殿顶重量的圆柱、以及清心殿每一面墙体的位置,因此冷姑娘根本无需担心清心殿会下沉。”
听了王泉的回答,冷晴那颗微悬的心算是放心下。
随即,沉浸在黑暗中的冷晴又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挖掘出这个迷阵的?挖掘出这么大一个迷阵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防止有人误闯进地下的暗室?”
冷晴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孜孜不倦地发问着。
“当初修建这个迷阵时,为了减小直接从清心殿开始挖掘而被发现的危险,牧文是带人从宫外朝宫内挖掘的。虽然如此反方向挖掘有些不好确定清心殿的位置,但因为有王泉在地面上与牧文用‘传音秘术’相互配合的原因,到也不是十分困难。
至于为何挖掘这个迷阵,的确有防止他人误闯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迷阵后面有一条直接通往宫墙之外的密道,而密道的出口就在距宫墙不远的都城中的一处民舍中。那间民舍也是最初开始挖掘密道的起点。
当初挖掘那条密道的时候,纯粹是因为时有不方便出宫之时,爷或者王泉、牧文可以经由这条密道出宫。但是因为密道的出口在宫墙之外,那间民舍又无人看守的缘故,为了防止有人误闯进那间民舍并找到那条密道的出口进入密道之中,所以爷才吩咐挖掘了这个迷阵。
有这个完全漆黑,且遍布机关、陷阱的迷阵作为阻挡,无论外人从哪一端进入这里,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领,别说走出迷阵了,闯入者能否安全退出迷阵都是个问题。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密道的另一头究竟是什么地方了。”走在冷晴前方的王泉对于冷晴的疑问完全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始终耐着性子认真仔细地回答冷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玄铁锁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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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前路,冷晴也不知她被王泉带领着在那个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中转了多少个弯,走了多长的路。
冷晴唯一还算清楚地知道是,是在她与王泉的一问一答中,她跟着王泉走过了一段十分长,但坡度很缓的阶梯后,她终于跟随着王泉走出了那个黑乎乎的迷阵。
当眼前再次被数不清的夜明珠散发出的那幽幽的柔和光华所笼罩时,冷晴竟有一种重见光明的感觉。
站在迷阵的出口处,冷晴蹙眉回首看向她身后那个门洞后只能看见最底下的几层阶梯,再往上就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迷阵出口,冷晴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可算是走出那个黑乎乎的地方了,再在里面耗下去,她怕是要疯了!
转回头看着她眼前这个占地面积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空间虽狭小却摆了一地大小不一的朱漆木箱的房间,冷晴不需仔细打量都能看出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上镶嵌的每一颗夜明珠同样都是有如拳大的,且每一颗夜明珠都如之前那间房间一样,按照围棋棋盘的规格规规矩矩地镶嵌在间距为六米的纵横线的交错点上。
这一路走下来,看了太多的夜明珠,冷晴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是以,冷晴垂眸,将视线顺着被塞满了大小不一的朱漆木箱的房间中唯一留出来的那条狭窄的过道看向了她正对面那面墙壁上开着的那道门洞。
随即,就见冷晴侧脸如是问王泉:“对面那道门后就是那条可以直通宫墙之外的密道?”
“非也,那道门后乃是前往更深处的暗室的通道。”站在冷晴身边,正弯腰将他左手捧着的那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放在他脚边的一只朱漆木箱上的王泉闻言,王泉却是看也不看冷晴地便如此回了一句。
这厢的冷晴听闻王泉此言,冷晴当即蹙眉,用略带猜测的语气道了一句:“那我们这是在……”话未说完冷晴便停住了话音,冷晴只静静地看着王泉,等候王泉的回答。
那厢,放下了手中夜明珠的王泉直起腰身看向冷晴。与冷晴四目相接的一下瞬,只听得面色严肃的王泉如是对冷晴解释道:“正如冷姑娘所想,我们并没有走出迷阵,不过我们现在是在迷阵下面。
地下暗室修建在迷阵之下。而入口就在迷阵之中,最后那一段阶梯,就是设置在迷阵中的暗室入口。换而言之,若要进入地下暗室,就必须先进入迷阵。”如此说罢。王泉停住话音,同时举步朝前走去。
因房间左右两边都塞着大小不一的朱漆木箱,只有房间中央留了一条只可供一人行走的过道,因此而让房间显得十分拥挤的暗室中,穿一身棕色皮甲,面色严肃的王泉一边朝他正前方那道门洞走,王泉一边继续对冷晴解释着:“当年爷吩咐挖掘那条密道,纯粹是因为时有不方便出宫之时,爷与王泉、牧文可以经由那条密道出宫。
那条密道的出口就在距宫墙不远的都城中的一处空置民舍中,那间民舍也是最初开始挖掘密道的起点。但是那间民舍是空置且无人看守的。为了防止有人误闯进那间民舍并找到那条密道的出口进入密道之中,所以爷才吩咐挖掘了这个迷阵。
挖掘出了迷阵以后,爷方着手挖掘了以这里为起点的三层共十五间暗室。因为考虑到暗室要十分隐秘的原因,爷这才决定将暗室的入口隐藏在迷阵之中。当年爷吩咐在迷阵的边缘地带朝地下深处斜着挖掘出迷阵的范围,然后再着手挖掘了三层暗室,因此我们也可以算是尚在迷阵之中。”
听了王泉这么一长番解释,冷晴虽不曾表达任何她的想法,但冷晴内心却是彻底服了:挖个暗室还弄这么麻烦,还将那个迷阵修建得那么大,炎子明他们就不怕哪天突然不记得路了。自己在迷阵里走失了吗?
冷晴如此作想的同时,冷晴也跟着王泉走进了那道门洞。随即映入冷晴眼帘的,是一条顶端镶嵌着有如拳大的夜明珠,十分狭长的通道。仔细一看。这条通道左右两侧的墙体上还开着几个门洞,每个门洞上又都有一扇石门。
“尽管如此让我们每次进出暗室都有些麻烦,但有上面那个完全漆黑,且遍布机关、陷阱的迷阵作为阻挡,无论外人从哪一端进入密道,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领。别说走出迷阵或者找到地下暗室的入口所在了,闯入者能否安全退出迷阵都是个问题。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迷阵地下还有暗室以及迷阵的另一头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另外地下暗室一共四层,右侧殿入口处那一间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案几的暗室加上之前我们走过的那个迷阵一起,算是第一层暗室。这里是第二层暗室,主要用来存放财物。爷所在的暗室在最底层,还要往下走两层才到。
这一层共有八间暗室,这条通道两端各一间暗室,通道内则有六道石门,左右两边各三道石门,且每一道门后都存放着不同的物品。我们身后那间暗室摆的那些箱子里面放的都是金银,不过存放的年月太久,一直没有清理,因此一共有多少金银我也记不清了。
这道石门后放的是珍珠,有东海产的、有南海产的,种类繁多。这道石门后放的是玉器,有羊脂白玉、和田玉、血玉、碧玉等等。玉器种类也十分繁杂,从最常见的玉佩、玉扳指、玉镯到玉盘、玉佛像等等,有数十种玉雕。
这道石门后放的是宝石,红、蓝、白、粉各色宝石这道石门后基本都有,且有一半的宝石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对了,爷送给冷姑娘的那柄玄铁匕首的“镡”上镶嵌的那颗红宝石,就是王泉奉爷的命从这里拿出去的。这道石门后……”走在这条充满着夜明珠的幽柔光华的狭长的通道中,王泉仍在不辞辛苦地给冷晴讲解着有关这地下暗室的各种情况。
那厢的王泉讲得劲头十足,这厢,一直听王泉巴拉巴拉个不停的冷晴的内心却已经十分无语了:王泉果然是当之无愧的话唠!不管她有没有问,王泉都能说出个所以然。连她这个听众都听得心累了,王泉却一点都没有口干舌燥的模样。另外就是炎子明那家伙了!
以前冷晴不知道炎子明这么有钱到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冷晴严重怀疑炎子明那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冷晴就想不通了,明明炎子明脑子十分聪明,可炎子明偏要装傻!明明坐拥这么多财宝,简直富可敌国。炎子明偏要以弱示人受人欺辱!最让冷晴无法理解的是,明明炎子明这么有钱,为什么每次吃饭饭桌上想看见肉仍然难比登天!
在王泉巴拉巴拉的话语声中,在冷晴的腹诽中,王泉带着冷晴穿过了第二层暗室里的那条狭长通道。经由通道尽头那间同样摆满了朱漆木箱的暗室后的门洞,走过一段坡度较缓的阶梯后,来到了地下第三层的暗室里。
进入第三层暗室后,王泉脚下步子不停,径直朝着入口正对面那面墙壁上开着的那道门洞走了过去,冷晴亦只能跟上王泉的脚步一直往前走。
但是这一次,王泉却格外沉默。从进入这一层暗室开始,一直到经过那条狭长的通道,走到这一层暗室的末尾那一间暗室中,王泉始终一言未发。
直到在进入前往第四层的暗室的阶梯形通道口前。王泉忽然驻足停步,随即,就听得沐浴在众多夜明珠的幽柔光华下的王泉背对着冷晴,如此对跟在他身后的冷晴说道:“走到这里冷姑娘也看见了,这一层共有六间暗室。
通道两端的两间暗室都是空的,但是关于通道中的那四间暗室里面都放着些什么东西,王泉无法告诉冷姑娘,若冷姑娘想知道,可以自去问爷。第四层的暗室是在爷身中赤魅毒以后才挖掘出来的,因此只有一间。过了脚下这一段阶梯。就到那间爷所在的暗室了。
冷姑娘,这一路上王泉已将能说的都告诉冷姑娘了,不过王泉想,冷姑娘最疑惑的应当是爷为何要装傻一事吧!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王泉同样不能告诉冷姑娘,因为爷说……他会亲自告诉冷姑娘。所以,冷姑娘,王泉就带冷姑娘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还请冷姑娘自己走下去!
但王泉要提醒冷姑娘,爷现在的清醒只是因为万年玄床的寒气暂时压制住了爷体内的赤魅毒的活跃性。要不了多久,爷体内的赤魅毒仍然会再度活跃起来。若是一会儿爷让冷姑娘离开,就请冷姑娘尽快退出来,不要在里面过多逗留。”
看向脚下那朝地下深处延伸出去,因为光线不足而看不见尽头的鳞次而下的阶梯,冷晴看向她身边的王泉,倏尔,就见冷晴抿唇朝王泉点了下脑袋,冷晴语气虽轻缓却坚定地道了一句:“我明白。”
如此应了一声,冷晴举步踏下阶梯,一步一步地朝阶梯深处走去。
倏然,冷晴身后,站在阶梯上方入口处的王泉如此朝冷晴高声说道:“冷姑娘,走下阶梯后打开左边那道石门,左边的暗室是万年玄冰床的安置处。开门的机关就在石门边的墙面上,用力按下去既可打开石门。”
“知道了。”不曾回头,脚下步伐亦不曾停驻,冷晴如此声调轻缓地应了一句。
站在前往第四层的暗室的阶梯形通道口前,王泉静静地看着冷晴的身影消失在那条幽长的通道中。
另一方,修建在清心殿,不,准确来说是修建在惟德宫地下最深处的第四层的暗室中,与上面二、三暗室的修建格局不一样,这一层的暗室从出口处出来就是一条宽约两米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堵石墙,只有走廊左右两侧各开着一道高约两米上下的石门。
借着走廊顶部镶嵌的数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可以看见,眼下走廊左右两侧的石门都是闭合状态,并且两扇石门旁边的墙面上均有一块突起的半圆形石块,那应当就是王泉所说的打开石门的机关。
忽然,随着一连串“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就见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缓缓走出了那条寂静狭长的阶梯形通道,踏入了这第四层暗室。
听从王泉的交代,一走出通道,冷晴就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住了她左手边那道石门边的墙面上凸出得分外明显的那块半圆形石块。
随着冷晴用力按下那块半圆形石块,冷晴面前的那道石门随即发出一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冷晴定睛一看,竟是那道石门在缓缓上升发出的声响!
随着石门的上升,一股寒气猛地朝冷晴的双腿扑去,径直冻得冷晴倒退两步。
看着三步开外那道缓缓上升的石门,冷晴只想到了一件事——好吧!看这寒风吹的这么有劲儿的模样,这里面的通风口应该很多……
待到那道石门完全上升到顶点,没有穿厚氅的冷晴已经被从石门后吹出来的那股寒风冻得四肢僵硬了。
当然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冷晴自是不会因为畏寒而退出去的。
冷晴想,既然炎子明提出要见她,她也走到这里来了,那么无论今日炎子明要对她说什么,她总是要进去见一面炎子明才对得起炎子明自相识以来对她的照顾啊!
遵循着内心的想法,冷晴一咬牙,挺着迎面而来的寒风走进了那道石门之内。
下一瞬,在冷晴还不曾看清那道石门内的全部景象之前,冷晴的双耳便先听见了独属于炎子明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来了……”
下意识地,冷晴循声扭头看向她右手的方向,然后,冷晴呆住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情之一字1
当年,王泉和牧文在翻阅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后,王泉和牧文才了解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究竟是何种蛊毒——
那本古籍上写得十分清楚,凡中此“赤魅毒”者,毒发时中毒者的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换而言之,每次赤魅毒毒发时的症状都是不确定的。
但同时那本古籍上却记载着,每次赤魅毒发作,中此毒者都会伴随万虫嗜心之痛!
而最最最不确定的,是毒发的时间——
身中赤魅毒者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身中赤魅毒者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并且,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也算是赤魅毒毒发之后在时间上唯一的定性了。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尤其是身中赤魅毒者若是在其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失去意识,无论中毒者是被其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意识,还是受外力击打失去意识,中毒者均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就此命丧于赤魅毒……
在查出炎子明体内的奇毒是出自巫族的蛊毒赤魅毒后,王泉和牧文就开始满天成大陆地寻找可以为炎子明解毒的名医高士。
最终,牧文受人指点,找到了当时闻名天成大陆的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
为了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牧文历经辛苦前往萧国,并请到了神医童恪亦为炎子明疗毒。但是,即便是有着神医之称的童恪亦……也拿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毫无办法……
不能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童恪亦便提出用药物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性的方法,借外物来缓解炎子明每次毒发之时的痛苦。
于是,王泉和牧文按照童恪亦的吩咐,瞒着炎子明。冒着性命之危去赤冰国极北之地的天封山寻了一大块万年玄冰,用这块万年玄冰打造了一张——万年玄冰床。
万年玄冰床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又去大章国的赤焰山寻了一块温度极高的赤焰石回赤冰国,将之打造成了一张赤焰石床。
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都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将他们早年就已经挖掘出来的,惟德宫清心殿地下最深处的地下暗室分隔成两部分,一边放用万年玄冰打造的冰床,一边放用赤焰石打造的石床。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单方面发作时,王泉和牧文便会依照炎子明毒发的情况将炎子明送去万年玄冰床或者赤焰石床上躺着。
童恪亦说的十分清楚。这般做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毕竟治标不治本,但这般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炎子明的痛苦,帮助炎子明更容易地抵抗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痛。
不过,一旦遇上赤魅毒的寒毒和热毒一同发作,童恪亦与王泉、牧文三人便也没办法了,只能靠炎子明自己挺过去。
好在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几率比之单方面发作要小许多,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这种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情况也不过两次而已。
虽然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难免让王泉和牧文提心吊胆,但是真正让王泉和牧文最为担忧的。是炎子明被赤魅毒折磨得丧失理智、六亲不认的时候——
当年炎子明初初身中赤魅毒,第一次毒发时炎子明就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控制得理智全无,因为王泉和牧文的大意,更因为王泉和牧文不愿意施展他们的武艺伤害到炎子明,王泉和牧文反而被毒发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打成重伤过。
当年王泉和牧文二人被因为赤魅毒毒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的炎子明失手打成重伤,王泉和牧文均休养了月余才勉强恢复身体。
虽然被炎子明打成重伤,但是,因为炎子明并非有意,王泉和牧文二人不想让炎子明为他们担忧,更不愿让炎子明对他们心生歉意。是以,在炎子明毒发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王泉和牧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告知过炎子明——他曾将他们打成重伤的事情。
若不是炎子明超乎常人的机敏,在王泉和牧文默默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炎子明自己发现了王泉和牧文的不对劲儿,并摆出主子的身份,威逼利诱地让王泉和牧文向他道出了实情,否则炎子明当真要被王泉和牧文二人瞒住了。
但是正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有了“前车之鉴”。王泉和牧文才能在那以后做到每一次当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地失控时,他们既不伤害到炎子明,也不会被炎子明伤害到地控制住行为失控的炎子明。
但是,控制住炎子明后,怎么让神智狂乱的炎子明安静下来,不因为失去理智而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却成了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的一大难题。
打晕炎子明?那是绝对不行的!用迷药?那不是跟打晕炎子明一样吗?
当年,在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为了怎么安顿失控的炎子明而抓破脑袋前,竟是炎子明自己提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锁住炎子明!不让炎子明有动弹的可能。
于是,按照炎子明的要求,王泉和牧文用最精纯的玄铁打造了数根玄铁锁链,还有数把玄铁锁,用来在炎子明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理智后,锁住炎子明的行为。
并且,为了防止炎子明的四肢乱动,王泉和牧文还在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的周边均钉上了数根玄铁锁链,每根玄铁锁链上又各配一把玄铁锁,用其来牢牢锁住炎子明的四肢。
至此,一旦炎子明有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理智全无的迹象,王泉和牧文就会按照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情况,将炎子明锁在赤焰石床或者万年玄冰床上。
赤魅毒赤魅毒,中毒者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身体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烈火焚身,最令人记恨的,是赤魅毒中的那个“魅”字。
古籍上记载,凡中赤魅毒者。一旦赤魅毒发作,中毒者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
虽然身中赤魅毒者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赤魅毒毒发时带来的情花毒之苦,但是……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身中赤魅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当时在古籍上看见这段记载的时候,牧文当即就倒抽了口凉气,愤愤然地说了一句:“好生阴狠歹毒的蛊毒!”
光是上诉这些有关赤魅毒毒发时的各种症状,就足够让王泉和牧文心生绝望了,更让王泉和牧文感到绝望的是——
尽管那本古籍上明确写出了赤魅毒毒发之时会出现的各种症状,但那本古籍上却没有写出有关赤魅毒的解毒之法!
起初王泉和牧文以为是他们看漏了,于是王泉和牧文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翻来覆去地翻阅了数十遍,最终王泉和牧文不得不承认——
那本不知历经多少年,不知历经多少代才流传下来的破旧古籍上。记载的关于赤魅毒的事情真的只有那么微末的一点点。
因此,当年确定了那本古籍中真的没有关于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后,王泉和牧文只觉得前途黑暗,十分的绝望。
上诉这些,均是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从那本古籍中所得知的所有情况。
但是关于巫族的蛊毒——赤魅毒,那本让王泉和牧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赤冰国皇宫中那座偌大的藏书阁中翻找出来的,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上不仅没有写出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并且关于赤魅毒毒发之后的情况那本古籍上虽写得详细,却并不全面。
因此,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三人至今还不知道。赤魅毒不仅毒发之时凶险万分,而且赤魅毒每一次毒发均会剧烈缩短中毒者的寿命。
准确来说,凡是身中赤魅毒者,就算中毒者能挺过每次凶险万分的毒发。以及毒发时长达一天一夜的万虫噬心之痛,身中赤魅毒者……也皆活不过五个年头。
其实早在赤魅毒入体之时,中毒者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凡中赤魅毒者,若在五年之期到达前不能解其体内之赤魅毒,当赤魅毒最后一次毒发时,中毒者便会全身筋骨爆裂。气血逆流而亡。
七窍流血,筋骨刺穿皮肉,鲜血破皮肉而流淌……那般死状,岂止是凄惨,简直是骇人听闻!恐怖至极!!
当然了,关于身中赤魅毒之人有五年的生命之期一事,并不包含在今日王泉对冷晴所讲诉的事情里面。因为这件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炎子明与王泉和牧文以及冷晴才会知道的事情。眼下咱们话说回来——
许多年前,时间已经久到王泉记不清了。王泉只记得,当年,炎子明曾这样问牧文:“牧文啊!你可知,这世间最了解爷我的人,是谁?”
侍立在炎子明身旁的牧文闻言,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牧文如是朝炎子明恭敬地答道:“回爷的话,古语有云:知己者莫过己身。最了解爷的人,当是爷自己。”
炎子明听闻牧文的回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就见炎子明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对牧文说着:“对于绝大部分的人而言,这句古语的确是对的。但是,这句古语却不适用于你家爷我。”
在牧文愣怔的时候,炎子明这样对牧文笑道:“牧文,这世间,最了解‘炎煦’的人,并非‘炎煦’自己,而是你的好兄弟——王泉!”
炎子明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有炎子明的理由。但事实上,王泉不只是了解炎子明,王泉这一生,最心疼的人,同样是炎子明。而这一点,炎子明自己也是清楚的。
王泉(青光四年二月二十七)降生的日子只比炎子明晚了一天(青光四年二月二十六),并且因为王泉的亲姨母兰芳是上官皇后上官媚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的关系,没出生前就没了亲爹,自出生就没了亲娘,自幼由其亲姨母抚养的王泉算是与炎子明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因此,炎子明的苦楚,没有人比与炎子明一同长大的王泉更清楚。
炎子明自生下来就不被他的父皇喜爱,炎子明的母后又是个权势熏心的毒妇,而六宫中的那些妃嫔更是没有一个希望炎子明平安活下去……但是这一切炎子明都要装作不知道,要做到不在意外人对他的各种羞辱、欺凌……
因为这种种,王泉格外心疼炎子明。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牧文就不心疼炎子明了,牧文对炎子明的忠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牧文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后,起初那两年,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被送去清心殿地下暗室最底层的那间暗室中后,牧文和王泉就会轮流留在炎子明身边照顾炎子明。
直到前年年底,为炎子明治疗他体内的赤魅毒的神医童恪亦亡故后,这种由王泉和牧文轮流照顾炎子明的情况开始发生了改变。
以前炎子明也有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的情况,但是,从童恪亦亡故之后开始,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时的症状开始越来越严重,炎子明也越来越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发狂之后的模样更是越来越骇人!
于是,在又一次赤魅毒发作之时,炎子明下达了从今往后一旦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万事全权交由王泉处置的决定。
为防盗版,明天修改(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情之一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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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有些昏暗的暗室中,看着她那只以掌心贴在炎子明的腹部,正在逐渐恢复知觉的右手,冷晴心中倍感惊奇——这真是应了那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但是同时,随着凝结在手指表面的那层薄冰的消融,随着右手的知觉渐渐恢复,冷晴也渐渐地感觉到炎子明的体温依旧灼人般的滚烫!
炎子明身上那种看不见的高温虽不曾烫伤冷晴,却烫得冷晴的右手掌极其难受,而过于不适的感觉终究还是让冷晴猛然收回了手。
就在冷晴收回她的右手之后,被玄铁锁链桎梏,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万年玄冰床上,侧脸看着冷晴的炎子明忍不住抿唇一笑。而后,炎子明如是朝冷晴笑道:“这张冰床看似普通,却是用天封山上深埋雪谷极深之处,冰封时间最少超过三千年的万年玄冰打造而成的。
尽管这块冰的冰封时间不一定真的达到了万年之久,却也绝非一般冰块可比的。万年玄冰乃是这整个天成大陆上自然形成的极寒之物,若是有二十年以上内力护体的人触之,短时间内到也不怕会被这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所伤。
可若是触碰这万年玄冰之人的内力低于二十年,亦或是没有内力护体的普通人触之,无论是身体的什么部位,都会在眨眼间就结冰。若你刚才再慢一瞬抽手,亦或者我如今的体温没有因赤魅毒而达到如此高度,只怕你那两根手指乃至你整只右手就都要废掉了。”
听完炎子明这一番话,冷晴却是有些委屈地朝炎子明瘪嘴,随即冷晴出口的话语更是带着浓浓的委屈感:“这又不能完全怪我,我哪知道万年玄冰的温度竟然低到可以将我的手指瞬间冻住的地步啊!我以前又没有见过万年玄冰,而且王泉一路上也没有跟我说万年玄冰竟然是如此危险的东西啊!若我知道万年玄冰如此危险,我才不会去碰呢!”
尽管冷晴这番话带着些抱怨王泉不曾与她将关于万年玄冰的情况讲清楚的意思,但冷晴这番话却也没有说错。冷晴若是知道这万年玄冰竟有如此危险的低温,不仅惜命且十分珍惜身体的冷晴当真不会去碰这万年玄冰床好嘛!
面对冷晴这带着几分委屈的抱怨,炎子明先是叹了一声。而后,炎子明直视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薄唇微启,炎子明如是对冷晴似解释又非解释地说道:“其实这也怪不得王泉。当年王泉和牧文没有向我禀报就私自去了天封山内的雪谷凿取这块万年玄冰,又因为当年不清楚这万年玄冰的危险,那两个蠢蛋差点把命交代在天封山内的雪谷之中!
若不是这块万年玄冰的确对压制我体内的赤魅毒有作用,只怕我当年就一刀宰了童恪亦那个老匹夫了。要不是童恪亦忽悠着王泉和牧文背着我去的天封山内的雪谷,王泉和牧文也不会差点将命都交代在那个冰天雪地、虫鸟绝迹的地方了!”
尽管炎子明说王泉和牧文是蠢蛋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嗔怪,但是冷晴却能听出炎子明这番话语中对王泉和牧文的担忧,以及对他自己的懊恼。
是的,炎子明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不是气恼,不是责怪,而是担忧以及懊恼。是那种对亲近之人为他去冒险,还险些因他而丢掉性命的担忧与懊恼!
同时,也是直到此时冷晴才注意到,她身前这快体积庞大的呈长方形的万年玄冰床的四周都在散发着飘忽不定的如有形体的乳白色寒气,却唯独只有炎子明躺着的那块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寒气溢出!!
当冷晴发现这等奇异的现象时,冷晴同时想到,如果她刚才摸得是这块万年玄冰床那散发着飘忽不定的如有形体的乳白色寒气的四周,而不是炎子明躺着的那块冰面,只怕她的右手不等炎子明那灼烫的体温帮忙回暖就已经被这万年玄冰床的低温冻得废掉了吧!
就在冷晴如此作想,且越想越心有余悸的时候,冷晴就听见炎子明用他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如此轻轻地唤了她一声:“馨儿……”
被炎子明如此轻柔但明显有气无力的嗓音唤回神,冷晴凝眸看向炎子明。【ㄨ】
与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四目相对,冷晴微微抿唇,同样声音轻柔地反问道:“什么事?”
面对冷晴的疑问。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无法移动身体的炎子明先是缓缓深吸一口气,而后再缓缓吐出,再然后……炎子明就闭上双眼没有动静了。
冷晴虽不知炎子明现在在想什么。但冷晴猜测炎子明如此行为应当是炎子明在调整心态,整理用词,所以冷晴也不出言催促炎子明,只静静地站在万年玄冰床前,静静地垂头看着似在闭目养神的炎子明。
在冷晴十分有耐心的等待中,须臾。就见炎子明缓缓睁眼,而后蹙眉与冷晴对视。
紧接着,就见面色依然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薄唇微启,如此语带惆怅地对冷晴说道:“馨儿,虽然这万年玄冰床助我暂时恢复了神智,但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所以馨儿,接下来的话,我说,你听,并且无论馨儿你中途有任何疑问也不要打断我,可好?”
耳听炎子明如此言语,冷晴知道炎子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定然十分重要,也许炎子明接下来要说的,正是解开她心中一些疑惑的关键!!
是以,在炎子明的话音方落之际,冷晴毫不迟疑地重重地一点头。同时,冷晴朝炎子明语气坚定地作出保证:“放心,我保证安静地听你说完。”
得到冷晴的保证,炎子明抿唇朝冷晴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歉意的感觉。
而后,炎子明调转视线看向他头顶上那石灰色的镶嵌着三颗组合成“等边三角形”的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的“天花板”,炎子明那双映出三颗夜明珠的幽柔光华的狭长丹凤眼的视线开始有些失焦,显然是逐渐陷入了某种极深沉的回忆之中。
看着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炎子明眼下一反常态地表现出如此深沉的模样,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炎子明那张脸长得真的很好看,简直近乎完美!在她见过的所有人中,现代社会和这个异世的加在一起,无论男女。似乎也只有炎子明和朱梓陌两人长了一张就算是她也忍不住想要夸赞的脸!如果炎子明现在不是脸红得跟要滴出血一样,那炎子明现在这副深沉的模样,只怕就连她看着也要沉迷了啊!
不过须臾,光线昏暗。气氛安静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但因为赤魅毒发作而显得十分有气无力的嗓音带着几分虚无缥缈的感觉,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传进了站在万年玄冰床旁的冷晴的耳中——
冷晴听见炎子明说:“馨儿。想必在来到这里的路上,王泉已然将许多关于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罢。但是关于我的身世,还有我身为堂堂的赤冰国储君却要费尽心思装傻一事,王泉定然听从我的嘱咐没有告诉你。
馨儿,你可知这世间最无奈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你明明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真相,但你为了保全自己,为了一些无法言喻的目的,你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现,所有的一切还是与以前一样。
馨儿。并非我不愿让王泉代为告诉你有关我为何要装傻的原因,只是这事关我的身世,事关赤冰国皇室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些宫闱秘事,更加事关我的储君之位!如此重中之重的事情,我三思之下决定,还是自己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若可以,我也不想装傻,不愿过着这等受人欺辱却还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日子!我明明满腹经纶、深谙治国之道,可以做个十分称职、让赤冰国百姓人人称颂的储君的!可是碍于我的身世,我却只能将一切欺辱都忍下。我的身世很复杂也很荒唐。当年年仅三岁的我初时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我的震惊与痛苦,无人能体会……”
在炎子明追忆往事的讲述中,冷晴知道了被深深隐藏的炎子明那复杂的身世。而后冷晴也就明白了炎子明身为堂堂的赤冰国储君却要如此费尽心思地装傻、装天真的苦心。
伴随着炎子明偶尔颠倒时间顺序的讲述,冷晴也渐渐了解到了炎子明从儿时起至今所遭受过的所有欺辱……
以及明明身为一国储君,满腹治国策论、胸有大志,炎子明却要因为他的身世而活得比这赤冰国皇宫中的一个宦人总管还不如的……那种悲愤。
这种悲愤,是炎子明对他自己出身的悲哀,对那些害他变成如今模样的人的憎恨!
而冷晴心中的那些疑惑……也一点一点地得到了相应的答案……
许久许久。因只有三颗成人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照明而显得光线昏暗的暗室中,直到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渐渐平息,一直站在万年玄冰床前安静地听炎子明回忆过往的冷晴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地道了一句:“炎子明,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这种地方外表看着庄严不可侵犯,其实就是一个华丽而庞大的金丝笼。”
冷晴这幽幽的话语话音方落,那厢,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无法动弹的炎子明就慢悠悠地侧头看向冷晴。但是与冷晴四目相接之后,炎子明却只是看着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他自己的倒影,沉默不语。
就这般与冷晴对视须臾,炎子明才似喃喃自语一般地道了一句:“在你眼中,原来皇宫是座金丝笼吗……”
对于炎子明的喃喃自语,冷晴先是神态肯定地一点头,随后冷晴复又叹了一声后,冷晴才继续语气幽幽地说道:“是的。只是这个金丝笼里关的,不是娇弱的金丝雀,而是一群吃人的豺狼虎豹!在遇上你之前,我虽不曾在宫墙之内生活,但我太了解宫墙之内的凶险了,这也是我当初不愿跟着你一起进宫的原因啊……”
然而,对于冷晴这一番说辞,那厢的炎子明却是眸光暗淡地沉默了。
光线幽暗的暗室中,在十余秒的安静之后,炎子明那带着怅然语气的话语才传入冷晴耳中。炎子明说:“嗯,我也后悔了,我当初的确不该将你带进来的。”说罢,炎子明话音停住,狭小的暗室中又陷入了安静。
与冷晴静静地对视着,须臾,炎子明才叹了一声,继续语气怅然地说道:“自你在清心殿住下以后,你很少走出清心殿的范围,在惟德宫内供职的那些宫人又碍于王泉和牧文二人不敢胡言乱语,是以馨儿你不知道惟德宫外那些关于你的……不堪入耳的谣传。馨儿,若我不曾带你入宫,也就不会有那些谣传了……”
自入宫到现在,冷晴几乎日日都呆在清心殿,所以关于外界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谣传冷晴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是炎子明与冷晴不一样,炎子明每日都要去怡馨宫给上官媚请安,不可避免地,炎子明总会听见一些关于冷晴不好的话语。
每每听见那些宫人用毫无底线、污秽的言词形容冷晴、羞辱冷晴,炎子明就总有一股想要杀掉那些宫人的冲动!可是……炎子明什么也不能做,尤其是他不能对那些宫人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面对那些毫无底线地诋毁冷晴的宫人之时,炎子明才深深地明白这句话的个中涵义!
炎子明知道那些宫人是在造谣,炎子明也知道那些宫人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在故意毁坏冷晴的声名,炎子明亦有心想要为冷晴正名,可是碍于许多原因,炎子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那些宫人无休无止地造谣,无休无止地诋毁冷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情之一字3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不是炎子明真没有那个能力去保护冷晴,炎子明的能力有多强大,跟随炎子明二十余载的王泉和牧文是最清楚的。頂點小說,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若炎子明不再装傻,同时放弃他最想要的那个位置,以及他心中的仇恨去保护冷晴,就是一百个冷晴,炎子明也绝对可以将之保护好!
但是炎子明不顾一切地护住冷晴之后呢?若因冷晴而坐不上那个位子,这倒也罢了。可炎子明的血海深仇还要怎么报呢?
正所谓打草惊蛇,炎子明想要的可不是某一个人的命,炎子明要的,是那些曾经害过他的人,还有这二十几年中仍然在背地里不停地陷害他的人——身败名裂、遭世人所嫌恶!
可是炎子明一旦展现出他的聪颖才干,就会让他的那些仇人、敌人对他生出警惕防备之心,届时,无论炎子明能否坐上那个位子,这一切都将无法达成!
在这堵华丽的宫墙之下生活了二十五载,炎子明实在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了,若炎子明贸然开口为冷晴正名,与那些造谣诋毁冷晴的宫人辩驳,那么炎子明这些年的所有苦心都将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炎子明不愿意输,也输不起!无论如何炎子明都不能让那些仇人对他产生警惕与防备!!
好在贵为这赤冰国君主,手执生杀予夺大权的炎武蓝不曾因为那些宫人的造谣而惩处冷晴。不然……炎子明就只能提前实行他的计划了……
就在炎子明陷入他自己的思绪中时,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就听得冷晴用不以为然的语调如是对炎子明浅笑道:“你也说了是那些宫人在谣传,既是谣传又何必在意?无论是何种谣传。总有它不攻自破的一日。”
耳听得冷晴如此毫不在意的言词,原本满腹忧思的炎子明也不禁抿唇一笑,语气轻松中略带怅然地说道:“馨儿,与你相识至今,无论面对什么事,你总是这样随意自然,仿佛天下间就没有能让你在意的事与物。”
自从他说出那些话。与冷晴挑明了他对冷晴的心意以后,冷晴就总是拒绝他的心意,且总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可是性情如此洒脱、为人处事处处都与常人不同。时刻都在散发着光芒的冷晴,又如何能让他不动心?
情之一字……当真是千古至今最难解之事啊!!
这厢的冷晴虽一直站在万年玄冰床前,但冷晴自然不知炎子明的怅然为何。也许是被万年玄冰床散发出的寒气冻着了,就见炎子明如此说罢后。冷晴径直抬起她那双白皙纤长的双手拢在口前。朝双手的掌心呵了呵气。
许是因为这间暗室内的温度真的太低了,白色的热气从冷晴那张樱桃小口中呵出,待呵到冷晴那双拢在口前的双手掌心上时,呵出的气的温度已经接近冰凉了。当然了,相较于这间暗室内的低下温度,从冷晴口中呵出的气自然还是要温暖一些的。
在那三颗有成人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的幽柔光线下,就见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一边动作轻缓地搓手取暖,一边微勾唇角朝炎子明无所谓地笑着:“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有人存心污蔑你,无论你如何解释都是解释不清的。且世界如此之大。你总不能每遇上一个误会你的人就解释一遍吧!
还有一句话叫做‘谣传止于智者’。智者不会轻信谣传也不会随便传谣,至于愚者……你认为有必要在意愚者的看法吗?更何况人活一世,除了性命与身体,其它任何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既是身外之物,就无须在意。”
尽管这些言论最早将之提出来的人并非冷晴,但毫无疑问,冷晴是十分赞同这些言论的。
虽然冷晴并不信奉在二十一世纪随处可闻的什么“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你的人不屑解释”之类的网络流行言论,但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类的言论,冷晴是绝对赞同的!
再则,经历过死里逃生、穿越异世这等诡异的事情之后,冷晴除了变得格外惜命之外,许多事情冷晴都看得十分开了。尤其是钱这种东西,冷晴虽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但如今冷晴是当真将金钱看得很轻很轻了。
俗话总说“钱乃身外之物”,可是直到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才算是真正明白俗话常说的“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句话的涵义!
在冷晴不曾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之前,在寸金寸土,物价飞速上涨的二十一世纪,冷晴有钱到什么程度呢?冷晴在二十一世纪有钱到——
即便是排除冷晴自己掏钱买的那套总面积达200余平方米,加上装修、红木家具、品牌家电等共计花了八百万的复式房,以及那辆同样为冷晴自己掏钱买的价值一百多万的白色进口奥迪q7,还有这些年里冷晴时不时地消费过的那些奢侈品、珠宝首饰之外,单论在冷晴出事之前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总额,都有八位数啊!还是快破九位数的那种八位数存款!!
若不是冷晴时不时地就会去国外消费奢侈品,每次还要给蒙爸爸、蒙妈妈、蒙语还有蒙语的舅舅裴文徽等人带礼物,只怕冷晴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早已超过九位数了!
数千万的存款,若是冷晴不买那些奢侈品,只是花费正常的吃喝等生活费用,单是各大银行里的存款利息都够冷晴消费了好嘛!
更何况冷晴不只是只拿固定年薪混日子的,冷晴更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经商天才!无论是理财亦或投资乃至股票。冷晴都有涉猎,且无论冷晴做什么,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若不是冷晴后来因为意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异世。那么按时间算,冷晴在二十一世纪时买的那些理财产品,还有冷晴做的投资、买的股票的分红也该送到冷晴手中了。
如此算下去,冷晴现在在二十一世纪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总额应当已经达到九位数了吧!
说了这么多,知道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竟是如此多金的人,各位看客可否眼红?
其实各位看客根本无需眼红,因为即便冷晴在二十一世纪如此多金。单是冷晴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都足够一个四口的小康家庭消费三辈子,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冷晴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这些钱就已经多到冷晴用不完了。而当冷晴被陈浩贤用一把价值仅仅三元钱的剪刀刺伤。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总资产过亿的资产有跟着冷晴一起来到这个异世吗?
答案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的车子、房子、数不清的奢侈品、珠宝首饰,还有冷晴在各大银行里高达八位数的存款等等,统统没有跟着冷晴一起来到这个名为“天成大陆”的异世。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正因为冷晴明白无论她活着的时候多么有钱。一旦她死去,这些统统都不再属于冷晴,所以冷晴如今的心态才能如此开阔豁达。
并且,在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才恍然觉得她在二十一世纪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冷晴曾立下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那个协议的内容大致是:如果冷晴突然失踪两年以上或者冷晴突然死亡等等,而冷晴又没有子女可以继承冷晴的财产的,就将冷晴的所有可动资产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
而这份《财产赠与协议》。还是当初在蒙爸爸和蒙妈妈的鼓励下冷晴才立下的。
想到二十一世纪里的蒙爸爸和蒙妈妈,冷晴的情绪又沉落到了谷底:不知道裴文徽舅舅有没有找到失踪的蒙爸爸。不知道蒙妈妈的抑郁症有没有好转……
这厢冷晴的思绪百转千回,那厢,望着他头顶上方那石灰色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的三颗光华幽柔的夜明珠的炎子明却是张了张他那两瓣红艳艳的薄唇,语气幽幽地如此说道:“馨儿,若我能有你这等开阔的胸怀就好了啊!如此,这二十多年里,我也许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命运为何竟如此可悲了。”
被炎子明如此幽幽的话语拉回神思,一直动作轻缓地搓着双手的冷晴循声凝眸看向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却见炎子明那张红似欲滴血的面容上,满是无奈与悲凉……
安静且光线幽暗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在冷晴的耳畔徐徐飘荡:“我的身世是个可悲的故事,又因为我的身世,我只能如此可悲地活着。尤其是这些年每当赤魅毒发作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极其可悲——明明每一次都被赤魅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可是谁也帮不了我!
馨儿,你可知过去有多少次当赤魅毒发作的时候,我被一个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暗室之中,我总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就像是战场上被逼到绝路却始终等不到友军的将领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在强大的敌人的屠刀之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却还要拼死反抗,让无辜的将士们继续无休止地去送死。”
“你这话不对!”敏锐地听出了炎子明这番话中的不对劲儿,冷晴当即摇头否定了炎子明的言论。话音一转,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炎子明说道:“你还有王泉和牧文啊!他们俩对你的忠心程度连我都看得出来。炎子明,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与赤魅毒抗衡,每当你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王泉和牧文同样忧心如焚,王泉和牧文的心情与你始终是一样的!”
这厢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躺在万年玄冰床上,因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桎梏得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就动作轻缓地摇了摇头,语气虚弱地道了一句:“时间不多,我们不说这些了。”
话音一顿,就见炎子明扭头看向冷晴,抿唇,而后炎子明才用极其慎重的语气对冷晴说道:“馨儿,我今次让王泉带你过来,不仅是为了亲自告诉你一些有关我的身世、过往,还有明日的大婚一事我必须与你交代一下。”
听闻“大婚”二字,冷晴当即心头一跳:是啊!炎子明与那位燕国公主的婚事早在她来到这个异世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而明天……就是炎子明和那位燕国公主大婚的日子了!今天被玉荣夫人还有炎子明毒发的事情一闹,她竟然将这茬儿忘记了!!可是炎子明现在的情况……炎子明明天要怎么去和那位燕国公主大婚??
如此一想,冷晴心中说不清是担心还是什么别样的情绪,总之在炎子明停顿的那一瞬,冷晴便立即问道:“明日的大婚怎么了?”
光线幽暗的暗室之中,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静静地与冷晴四目相对,须臾,炎子明忽然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待叹息过后,炎子明才阖动唇瓣,用他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一字一句地对冷晴说着:“馨儿你且听我说,以往每一次我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即便十二个时辰之后赤魅毒的毒性散去,我也最少需要再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恢复身体。
并且按照以往每一次的毒发情况来看,无论赤魅毒毒发时的毒性强弱,在赤魅毒毒发之后的这十二个时辰里,我都会变得极其虚弱,别说移动了,就算张口说话都困难。如此虚弱的我,是无法去完成长达一整日的繁琐婚典的。
我以前总以为赤魅毒虽每次发作都会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以往每一次赤魅毒都很会挑时间地点发作,以至于我对赤魅毒的发作时间越来越疏忽。但我怎么也算不到,一向‘安分’的赤魅毒竟然会在今天——在我即将大婚的前一天发作!!”(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解毒之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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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若炎子明不再装傻,同时放弃他最想要的那个位置,以及他心中的仇恨去保护冷晴,就是一百个冷晴,炎子明也绝对可以将之保护好!
但是炎子明不顾一切地护住冷晴之后呢?若因冷晴而坐不上那个位子,这倒也罢了。可炎子明的血海深仇还要怎么报呢?
正所谓打草惊蛇,炎子明想要的可不是某一个人的命,炎子明要的,是那些曾经害过他的人,还有这二十几年中仍然在背地里不停地陷害他的人——身败名裂遭世人所嫌恶!
可是炎子明一旦展现出他的聪颖才干,就会让他的那些仇人、敌人对他生出警惕防备之心,届时,无论炎子明能否坐上那个位子,这一切都将无法达成!
在这堵华丽的宫墙之下生活了二十五载,炎子明实在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了,若炎子明贸然开口为冷晴正名,与那些造谣诋毁冷晴的宫人辩驳,那么炎子明这些年的所有苦心都将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炎子明不愿意输,也输不起!无论如何炎子明都不能让那些仇人对他产生警惕与防备!
好在贵为这赤冰国君主,手执生杀予夺大权的炎武蓝不曾因为那些宫人的造谣而惩处冷晴,不然……炎子明就只能提前实行他的计划了……
就在炎子明陷入他自己的思绪中时,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就听得冷晴用不以为然的语调如是对炎子明浅笑道:“你也说了是那些宫人在谣传,既是谣传又何必在意?无论是何种谣传,总有它不攻自破的一日。”
耳听得冷晴如此毫不在意的言词,原本满腹忧思的炎子明也不禁抿唇一笑,语气轻松中略带怅然地说道:“馨儿,与你相识至今,无论面对什么事,你总是这样随意自然,仿佛天下间就没有能让你在意的事与物。”
自从他说出那些话。与冷晴挑明了他对冷晴的心意以后,冷晴就总是拒绝他的心意,且总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可是性情如此洒脱、为人处事处处都与常人不同,时刻都在散发着光芒的冷晴。又如何能让他不动心?
情之一字……当真是千古至今最难解之事啊!!
这厢的冷晴虽一直站在万年玄冰床前,但冷晴自然不知炎子明的怅然为何。也许是被万年玄冰床散发出的寒气冻着了,就见炎子明如此说罢后,冷晴径直抬起她那双白皙纤长的双手拢在口前,朝双手的掌心呵了呵气。
许是因为这间暗室内的温度真的太低了。白色的热气从冷晴那张樱桃小口中呵出,待呵到冷晴那双拢在口前的双手掌心上时,呵出的气的温度已经接近冰凉了。当然了,相较于这间暗室内的低下温度,从冷晴口中呵出的气自然还是要温暖一些的。
在那三颗有成人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的幽柔光线下,就见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一边动作轻缓地搓手取暖,一边微勾唇角朝炎子明无所谓地笑着:“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有人存心污蔑你,无论你如何解释都是解释不清的。且世界如此之大,你总不能每遇上一个误会你的人就解释一遍吧!
还有一句话叫做‘谣传止于智者’。智者不会轻信谣传也不会随便传谣。至于愚者……你认为有必要在意愚者的看法吗?更何况人活一世,除了性命与身体,其它任何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既是身外之物,就无须在意。”
尽管这些言论最早将之提出来的人并非冷晴,但毫无疑问,冷晴是十分赞同这些言论的。
虽然冷晴并不信奉在二十一世纪随处可闻的什么“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你的人不屑解释”之类的网络流行言论,但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类的言论。冷晴是绝对赞同的!
再则,经历过死里逃生、穿越异世这等诡异的事情之后,冷晴除了变得格外惜命之外,许多事情冷晴都看得十分开了。尤其是钱这种东西。冷晴虽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但如今冷晴是当真将金钱看得很轻很轻了。
俗话总说“钱乃身外之物”,可是直到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才算是真正明白俗话常说的“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句话的涵义!
在冷晴不曾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之前。在寸金寸土,物价飞速上涨的二十一世纪,冷晴有钱到什么程度呢?冷晴在二十一世纪有钱到——
即便是排除冷晴自己掏钱买的那套总面积达200余平方米,加上装修、红木家具、品牌家电等共计花了八百万的复式房,以及那辆同样为冷晴自己掏钱买的价值一百多万的白色进口奥迪q7,还有这些年里冷晴时不时地消费过的那些奢侈品、珠宝首饰之外,单论在冷晴出事之前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总额,都有八位数啊!还是快破九位数的那种八位数存款!!
若不是冷晴时不时地就会去国外消费奢侈品,每次还要给蒙爸爸、蒙妈妈、蒙语还有蒙语的舅舅裴文徽等人带礼物,只怕冷晴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早已超过九位数了!
数千万的存款,若是冷晴不买那些奢侈品,只是花费正常的吃喝等生活费用,单是各大银行里的存款利息都够冷晴消费了好嘛!
更何况冷晴不只是只拿固定年薪混日子的,冷晴更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经商天才!无论是理财亦或投资乃至股票,冷晴都有涉猎,且无论冷晴做什么,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若不是冷晴后来因为意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异世,那么按时间算,冷晴在二十一世纪时买的那些理财产品,还有冷晴做的投资、买的股票的分红也该送到冷晴手中了。
如此算下去,冷晴现在在二十一世纪各大银行里的存款总额应当已经达到九位数了吧!
说了这么多,知道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竟是如此多金的人,各位看客可否眼红?
其实各位看客根本无需眼红,因为即便冷晴在二十一世纪如此多金,单是冷晴在各大银行里的存款都足够一个四口的小康家庭消费三辈子。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冷晴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这些钱就已经多到冷晴用不完了。而当冷晴被陈浩贤用一把价值仅仅三元钱的剪刀刺伤,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总资产过亿的资产有跟着冷晴一起来到这个异世吗?
答案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冷晴在二十一世纪的车子、房子、数不清的奢侈品、珠宝首饰。还有冷晴在各大银行里高达八位数的存款等等,统统没有跟着冷晴一起来到这个名为“天成大陆”的异世。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正因为冷晴明白无论她活着的时候多么有钱,一旦她死去,这些统统都不再属于冷晴。所以冷晴如今的心态才能如此开阔豁达。
并且,在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才恍然觉得她在二十一世纪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冷晴曾立下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那个协议的内容大致是:如果冷晴突然失踪两年以上或者冷晴突然死亡等等,而冷晴又没有子女可以继承冷晴的财产的,就将冷晴的所有可动资产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
而这份《财产赠与协议》,还是当初在蒙爸爸和蒙妈妈的鼓励下冷晴才立下的。
想到二十一世纪里的蒙爸爸和蒙妈妈,冷晴的情绪又沉落到了谷底:不知道裴文徽舅舅有没有找到失踪的蒙爸爸,不知道蒙妈妈的抑郁症有没有好转……
这厢冷晴的思绪百转千回,那厢。望着他头顶上方那石灰色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的三颗光华幽柔的夜明珠的炎子明却是张了张他那两瓣红艳艳的薄唇,语气幽幽地如此说道:“馨儿,若我能有你这等开阔的胸怀就好了啊!如此,这二十多年里,我也许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命运为何竟如此可悲了。”
被炎子明如此幽幽的话语拉回神思,一直动作轻缓地搓着双手的冷晴循声凝眸看向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却见炎子明那张红似欲滴血的面容上,满是无奈与悲凉……
安静且光线幽暗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在冷晴的耳畔徐徐飘荡:“我的身世是个可悲的故事,又因为我的身世。我只能如此可悲地活着。尤其是这些年每当赤魅毒发作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极其可悲——明明每一次都被赤魅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可是谁也帮不了我!
馨儿,你可知过去有多少次当赤魅毒发作的时候。我被一个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暗室之中,我总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就像是战场上被逼到绝路却始终等不到友军的将领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在强大的敌人的屠刀之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却还要拼死反抗,让无辜的将士们继续无休止地去送死。”
“你这话不对!”敏锐地听出了炎子明这番话中的不对劲儿,冷晴当即摇头否定了炎子明的言论。话音一转。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炎子明说道:“你还有王泉和牧文啊!他们俩对你的忠心程度连我都看得出来。炎子明,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与赤魅毒抗衡,每当你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王泉和牧文同样忧心如焚,王泉和牧文的心情与你始终是一样的!”
这厢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躺在万年玄冰床上,因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桎梏得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就动作轻缓地摇了摇头,语气虚弱地道了一句:“时间不多,我们不说这些了。”
话音一顿,就见炎子明扭头看向冷晴,抿唇,而后炎子明才用极其慎重的语气对冷晴说道:“馨儿,我今次让王泉带你过来,不仅是为了亲自告诉你一些有关我的身世、过往,还有明日的大婚一事我必须与你交代一下。”
听闻“大婚”二字,冷晴当即心头一跳:是啊!炎子明与那位燕国公主的婚事早在她来到这个异世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而明天……就是炎子明和那位燕国公主大婚的日子了!今天被玉荣夫人还有炎子明毒发的事情一闹,她竟然将这茬儿忘记了!!可是炎子明现在的情况……炎子明明天要怎么去和那位燕国公主大婚??
如此一想,冷晴心中说不清是担心还是什么别样的情绪,总之在炎子明停顿的那一瞬,冷晴便立即问道:“明日的大婚怎么了?”
光线幽暗的暗室之中,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静静地与冷晴四目相对,须臾,炎子明忽然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待叹息过后,炎子明才阖动唇瓣,用他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一字一句地对冷晴说着:“馨儿你且听我说,以往每一次我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即便十二个时辰之后赤魅毒的毒性散去,我也最少需要再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恢复身体。
并且按照以往每一次的毒发情况来看,无论赤魅毒毒发时的毒性强弱,在赤魅毒毒发之后的这十二个时辰里,我都会变得极其虚弱,别说移动了,就算张口说话都困难。如此虚弱的我,是无法去完成长达一整日的繁琐婚典的。
我以前总以为赤魅毒虽每次发作都会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以往每一次赤魅毒都很会挑时间地点发作,以至于我对赤魅毒的发作时间越来越疏忽。但我怎么也算不到,一向‘安分’的赤魅毒竟然会在今天——在我即将大婚的前一天发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解毒之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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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王泉和牧文在翻阅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后,王泉和牧文才了解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究竟是何种蛊毒——
那本古籍上写得十分清楚,凡中此“赤魅毒”者,毒发时中毒者的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换而言之,每次赤魅毒毒发时的症状都是不确定的。
但同时那本古籍上却记载着,每次赤魅毒发作,中此毒者都会伴随万虫嗜心之痛!
而最最最不确定的,是毒发的时间——
身中赤魅毒者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身中赤魅毒者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并且,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也算是赤魅毒毒发之后在时间上唯一的定性了。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尤其是身中赤魅毒者若是在其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失去意识,无论中毒者是被其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意识,还是受外力击打失去意识,中毒者均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就此命丧于赤魅毒……
在查出炎子明体内的奇毒是出自巫族的蛊毒赤魅毒后,王泉和牧文就开始满天成大陆地寻找可以为炎子明解毒的名医高士。
最终,牧文受人指点,找到了当时闻名天成大陆的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
为了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牧文历经辛苦前往萧国,并请到了神医童恪亦为炎子明疗毒。但是,即便是有着神医之称的童恪亦……也拿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毫无办法……
不能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童恪亦便提出用药物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性的方法,借外物来缓解炎子明每次毒发之时的痛苦。
于是,王泉和牧文按照童恪亦的吩咐,瞒着炎子明。冒着性命之危去赤冰国极北之地的天封山寻了一大块万年玄冰,用这块万年玄冰打造了一张——万年玄冰床。
万年玄冰床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又去大章国的赤焰山寻了一块温度极高的赤焰石回赤冰国,将之打造成了一张赤焰石床。
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都打造完成后。王泉和牧文将他们早年就已经挖掘出来的,惟德宫清心殿地下最深处的地下暗室分隔成两部分,一边放用万年玄冰打造的冰床,一边放用赤焰石打造的石床。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单方面发作时,王泉和牧文便会依照炎子明毒发的情况将炎子明送去万年玄冰床或者赤焰石床上躺着。
童恪亦说的十分清楚。这般做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毕竟治标不治本,但这般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炎子明的痛苦,帮助炎子明更容易地抵抗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痛。
不过,一旦遇上赤魅毒的寒毒和热毒一同发作,童恪亦与王泉、牧文三人便也没办法了,只能靠炎子明自己挺过去。
好在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几率比之单方面发作要小许多,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这种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的情况也不过两次而已。
虽然赤魅毒的寒毒与热毒同时发作难免让王泉和牧文提心吊胆,但是真正让王泉和牧文最为担忧的。是炎子明被赤魅毒折磨得丧失理智、六亲不认的时候——
当年炎子明初初身中赤魅毒,第一次毒发时炎子明就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控制得理智全无,因为王泉和牧文的大意,更因为王泉和牧文不愿意施展他们的武艺伤害到炎子明,王泉和牧文反而被毒发到顶点而失控的炎子明打成重伤过。
当年王泉和牧文二人被因为赤魅毒毒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的炎子明失手打成重伤,王泉和牧文均休养了月余才勉强恢复身体。
虽然被炎子明打成重伤,但是,因为炎子明并非有意,王泉和牧文二人不想让炎子明为他们担忧,更不愿让炎子明对他们心生歉意。是以,在炎子明毒发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王泉和牧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告知过炎子明——他曾将他们打成重伤的事情。
若不是炎子明超乎常人的机敏,在王泉和牧文默默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炎子明自己发现了王泉和牧文的不对劲儿,并摆出主子的身份,威逼利诱地让王泉和牧文向他道出了实情,否则炎子明当真要被王泉和牧文二人瞒住了。
但是正因为王泉和牧文二人有了“前车之鉴”。王泉和牧文才能在那以后做到每一次当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爆发到顶点而神智不清地失控时,他们既不伤害到炎子明,也不会被炎子明伤害到地控制住行为失控的炎子明。
但是,控制住炎子明后,怎么让神智狂乱的炎子明安静下来,不因为失去理智而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却成了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的一大难题。
打晕炎子明?那是绝对不行的!用迷药?那不是跟打晕炎子明一样吗?
当年,在童恪亦与王泉和牧文三人为了怎么安顿失控的炎子明而抓破脑袋前,竟是炎子明自己提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锁住炎子明!不让炎子明有动弹的可能。
于是,按照炎子明的要求,王泉和牧文用最精纯的玄铁打造了数根玄铁锁链,还有数把玄铁锁,用来在炎子明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失去理智后,锁住炎子明的行为。
并且,为了防止炎子明的四肢乱动,王泉和牧文还在万年玄冰床和赤焰石床的周边均钉上了数根玄铁锁链,每根玄铁锁链上又各配一把玄铁锁,用其来牢牢锁住炎子明的四肢。
至此,一旦炎子明有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得理智全无的迹象,王泉和牧文就会按照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情况,将炎子明锁在赤焰石床或者万年玄冰床上。
赤魅毒赤魅毒,中毒者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身体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烈火焚身,最令人记恨的,是赤魅毒中的那个“魅”字。
古籍上记载,凡中赤魅毒者。一旦赤魅毒发作,中毒者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
虽然身中赤魅毒者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赤魅毒毒发时带来的情花毒之苦,但是……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身中赤魅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当时在古籍上看见这段记载的时候,牧文当即就倒抽了口凉气,愤愤然地说了一句:“好生阴狠歹毒的蛊毒!”
光是上诉这些有关赤魅毒毒发时的各种症状,就足够让王泉和牧文心生绝望了,更让王泉和牧文感到绝望的是——
尽管那本古籍上明确写出了赤魅毒毒发之时会出现的各种症状,但那本古籍上却没有写出有关赤魅毒的解毒之法!
起初王泉和牧文以为是他们看漏了,于是王泉和牧文将那本落满灰尘,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翻来覆去地翻阅了数十遍,最终王泉和牧文不得不承认——
那本不知历经多少年,不知历经多少代才流传下来的破旧古籍上。记载的关于赤魅毒的事情真的只有那么微末的一点点。
因此,当年确定了那本古籍中真的没有关于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后,王泉和牧文只觉得前途黑暗,十分的绝望。
上诉这些,均是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从那本古籍中所得知的所有情况。
但是关于巫族的蛊毒——赤魅毒,那本让王泉和牧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赤冰国皇宫中那座偌大的藏书阁中翻找出来的,已经十分破旧的古籍上不仅没有写出赤魅毒的解毒之法,并且关于赤魅毒毒发之后的情况那本古籍上虽写得详细,却并不全面。
因此,王泉和牧文以及身中赤魅毒的炎子明三人至今还不知道。赤魅毒不仅毒发之时凶险万分,而且赤魅毒每一次毒发均会剧烈缩短中毒者的寿命。
准确来说,凡是身中赤魅毒者,就算中毒者能挺过每次凶险万分的毒发。以及毒发时长达一天一夜的万虫噬心之痛,身中赤魅毒者……也皆活不过五个年头。
其实早在赤魅毒入体之时,中毒者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凡中赤魅毒者,若在五年之期到达前不能解其体内之赤魅毒,当赤魅毒最后一次毒发时,中毒者便会全身筋骨爆裂。气血逆流而亡。
七窍流血,筋骨刺穿皮肉,鲜血破皮肉而流淌……那般死状,岂止是凄惨,简直是骇人听闻!恐怖至极!!
当然了,关于身中赤魅毒之人有五年的生命之期一事,并不包含在今日王泉对冷晴所讲诉的事情里面。因为这件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炎子明与王泉和牧文以及冷晴才会知道的事情。眼下咱们话说回来——
许多年前,时间已经久到王泉记不清了。王泉只记得,当年,炎子明曾这样问牧文:“牧文啊!你可知,这世间最了解爷我的人,是谁?”
侍立在炎子明身旁的牧文闻言,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牧文如是朝炎子明恭敬地答道:“回爷的话,古语有云:知己者莫过己身。最了解爷的人,当是爷自己。”
炎子明听闻牧文的回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就见炎子明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对牧文说着:“对于绝大部分的人而言,这句古语的确是对的。但是,这句古语却不适用于你家爷我。”
在牧文愣怔的时候,炎子明这样对牧文笑道:“牧文,这世间,最了解‘炎煦’的人,并非‘炎煦’自己,而是你的好兄弟——王泉!”
炎子明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有炎子明的理由。但事实上,王泉不只是了解炎子明,王泉这一生,最心疼的人,同样是炎子明。而这一点,炎子明自己也是清楚的。
王泉(青光四年二月二十七)降生的日子只比炎子明晚了一天(青光四年二月二十六),并且因为王泉的亲姨母兰芳是上官皇后上官媚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的关系,没出生前就没了亲爹,自出生就没了亲娘,自幼由其亲姨母抚养的王泉算是与炎子明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因此,炎子明的苦楚,没有人比与炎子明一同长大的王泉更清楚。
炎子明自生下来就不被他的父皇喜爱,炎子明的母后又是个权势熏心的毒妇,而六宫中的那些妃嫔更是没有一个希望炎子明平安活下去……但是这一切炎子明都要装作不知道,要做到不在意外人对他的各种羞辱、欺凌……
因为这种种,王泉格外心疼炎子明。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牧文就不心疼炎子明了,牧文对炎子明的忠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牧文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后,起初那两年,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炎子明被送去清心殿地下暗室最底层的那间暗室中后,牧文和王泉就会轮流留在炎子明身边照顾炎子明。
直到前年年底,为炎子明治疗他体内的赤魅毒的神医童恪亦亡故后,这种由王泉和牧文轮流照顾炎子明的情况开始发生了改变。
以前炎子明也有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的情况,但是,从童恪亦亡故之后开始,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之时的症状开始越来越严重,炎子明也越来越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智,发狂之后的模样更是越来越骇人!
于是,在又一次赤魅毒发作之时,炎子明下达了从今往后一旦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万事全权交由王泉处置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解毒之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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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碧空如洗,朵朵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如棉花一般的白云随着风的方向在高空中缓缓飘荡着。
如此天气,本该暖意融融才是,但因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常年气候严寒,以至于即便是如此朗朗晴日,空气中的温度却依然低下冷冽。
也许正是因为空气中的温度如斯冷冽,以至于广阔的晴空中竟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之下,惟德宫清心殿殿门前的那一片苍松翠柏林被明亮的阳光照耀得葱翠欲滴,无论远看还是近看,皆是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景。
而另一方,光线充足的清心殿内的右侧殿殿门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无表情的牧文就那样身姿笔挺,宛如一尊石像一般地矗立在右侧殿那扇紧闭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前。
而在牧文身后门扉紧闭的右侧殿内殿里,被推离了原位的金丝楠木床的床尾处,在那铺了满地的黑黝黝的地砖上,那个黑乎乎的地下暗室入口依然敞开着。
走进那个黑乎乎的地下暗室的入口,以飞速直达深达五十余尺的第三层地下暗室之中。
走过第三层地下暗室里的那条被许多颗夜明珠照亮的狭长的通道,便到达了第三层地下暗室与第四层地下暗室相连接的那间空荡荡的暗室。
因这间暗室四面环墙,空无一物,因此只需一眼就可看见在紧挨着通往第四层地下暗室的那条阶梯型通道口的旁边,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席地坐在通道口旁的墙壁前。
只见王泉背靠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砌而成的墙壁席地而坐,且王泉脑袋微仰着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他那圆圆的下巴。视线下移,可见王泉左腿伸直平稳地搁在用青石板铺成的地上,右腿曲起脚踩地面。左手搁在腹部,右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右膝上……
王泉如此姿势,本该给人一种随意潇洒的感觉,可是因王泉那张没有长开的圆滚滚的娃娃脸上全然是一派沉重肃穆的表情。不仅没有给人任何随意潇洒的感觉,反而让人只觉得心情压抑。
此时王泉的内心很纠结,也很犹豫。王泉纠结、犹豫于他不知道他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不远不近,有些尴尬的位置……
从王泉此时所在的位置到最底层。也就是第四层放置万年玄冰的那间暗室,中间只隔着一条长约三十余米,虽呈阶梯型但阶梯的坡度其实十分平缓的通道。
三十余米,如此距离对于普通人而言,是绝对无法听见另一头的人正常的交谈声音的。但是,对于习武二十余载,内力也算深厚的王泉而言,这个距离却刚刚好,不远也不近。
起先王泉还不曾发觉,可是当王泉在那条通往第四层地下暗室的阶梯型的通道旁席地坐下以后。王泉就发现,他只需要稍微屏息凝神,都不需侧耳,他也刚好能听见一些从他身后那条阶梯型的通道中传出来的两种声音——
有气无力的声音是他家爷在说话,清清淡淡的声音是冷姑娘在说话。
正因此,王泉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炎子明在和冷晴讲炎子明自己的身世……
因王泉明知道炎子明与冷晴在交谈,是以王泉心中十分清楚,他这般偷听炎子明的行为是不对的!而且越听着炎子明与冷晴之间的对话,王泉的心情就越发压抑。
可是……若真让王泉站远些,离开那条阶梯型的通道附近。什么都听不见的王泉反而会更加忧心。
就这般纠结犹豫许久,思忖再三,王泉终究还是左手撑地、右手扶膝地站起身,朝他对面的那条明亮且平坦的通道走了过去。【ㄨ】
背对着那条通往第四层地下暗室的阶梯型通道朝外走。之前一直回旋在王泉耳畔的炎子明与冷晴二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清楚明白。
在走进那条明亮且平坦的通道中时,王泉想着:罢了罢了,他堂堂的九尺男儿,还是不要做这等听人墙角的小人勾当了!就算真要听,他也不该听他家爷的墙角啊!
可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世上的许多故事都是因为巧合而形成。王泉之前纠结犹豫那么久,却始终不曾真的起身离开,可偏偏就因为王泉这番终于下定决心的离开,反而让王泉错过了炎子明接下去和冷晴说的那些话——
最底层那一层温度低如冰窖,光线幽暗的狭小暗室之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而缓地飘荡着:“馨儿,你也知道明日就是我与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的大婚之日,无论这门婚事是否出自我的意愿,我都必须去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大婚。
但是赤魅毒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生在这种紧要关头发作,这无形之中成为了我最大的麻烦。赤魅毒若只是让我生不如死地痛一场,我还可以撑住,反正前面四年我都撑过来了,不在乎多这一次。可是每次毒发过后那十二个时辰的虚弱我却没有任何办法破解……
馨儿,在这宫墙之中生活至今,每一步路我都是踏着尖刀走过的,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行差踏错,让任何人发觉我的异常!所以馨儿,明日在怡馨宫派来的宫人到达清心殿之前,你务必让王泉易容成我的模样,代我去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举行大婚典礼。”
听闻炎子明如此说罢,冷晴敛眉思索了一瞬,随即,冷晴便直视向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与炎子明四目相对之后,冷晴微启红唇,用她那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说道:“让王泉代你去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大婚是没问题,我也一定会替你好好看着王泉,绝不让王泉明日出任何幺蛾子!只是……”
最后那句话冷晴很想说,但是冷晴实在不好意思将话说的那般明白,于是冷晴便在说出那个“只是”后住了口。【ㄨ】冷晴相信。以她与炎子明之间的默契度,炎子明应当是明白她那句未说完的话是何意的。
这厢,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动弹困难。面色始终红如欲滴血的炎子明面对明显话语未尽的冷晴——沉默了。
对于炎子明的沉默,这也是在冷晴的意料之内的事情。
因此,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只是静静地与躺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四目相对,静静地看着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倒映出她的身影,与炎子明一同沉默。
其实即便冷晴不曾预料到炎子明会沉默。冷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催促炎子明。
炎子明再聪颖、再心计超群,也改变不了炎子明是个人的本质,改变不了炎子明只有一个脑袋的事实!
同为聪明人的冷晴知道,有些事,即便炎子明猜得到结果,炎子明也需要时间去考虑。
于是,炎子明与冷晴就这般对视了许久,知道冷晴感觉她快要被万年玄冰床散发出的寒气冰封住时,沉默的炎子明终于幽幽地叹了一声。
叹过气后,寒冷且幽静的暗室中只听得炎子明语气幽幽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你想说‘只是到了洞房之时,怕王泉就撑不住了’对吗?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按照我赤冰国皇室规定,无论身份高低,一切皇子的大婚之夜,都会有老嬷嬷亲自为大婚的皇子与皇子妃除去外裳,之后老嬷嬷就会守在殿门前听殿内……咳咳……”
“炎子明……”见炎子明突然轻咳起来,冷晴心中难免担忧,是以冷晴语调担忧地唤了一声炎子明的名字的同时,冷晴脚下也朝前迈出了一步。
然而,不等冷晴再向炎子明靠近。炎子明就已经止住了咳嗽声,并且如此摇头安抚冷晴:“我没事,你还是站远些,不要被万年玄冰的寒气伤到了。”
听闻炎子明如此分说。冷晴也不再勉强,当即听话地往后退出一步,尽量拉开她与炎子明身下躺着的那张颜色呈深灰色的万年玄冰床的距离。
说实话,在这间暗室中呆了这么久,其实冷晴早就被那块庞大的呈长发形的万年玄冰的寒气冻得四肢百骸都僵硬发冷了,但是面对直接被死死桎梏在万年玄冰上。与万年玄冰紧紧相贴的炎子明,冷晴却觉得她这点寒冷更不算不得什么!
她紧紧是站在万年玄冰床前,她就已经被那股从万年玄冰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得四肢百骸僵硬寒冷了,可以想象直接躺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他又该有多寒冷!!
尽管炎子明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而浑身高热,也许炎子明根本就体会不到万年玄冰的寒冷,可正因此,冷晴反而更加觉得她没资格喊冷!至少,在炎子明面前,她冷晴……没有喊冷的资格。
这厢,见冷晴听话地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身下的万年玄冰床,炎子明抿唇露出一个浅笑,带着些欣慰的感觉。
但是炎子明这抹带着欣慰意味的浅笑没有维持多久就消失了,随后,只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又继续语气幽幽地说道:“王泉的确脾性不定、行事放荡不羁,总是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王泉可以代我娶妻,王泉却绝不会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真正洞房的。届时,若被那守门的老嬷嬷逼得急了,我怕王泉……咳咳……”
话未完,炎子明又开始咳嗽了。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伴随着炎子明的咳嗽声,一口带着炙热温度的殷红色的鲜血倏然从炎子明口中喷出!每一滴殷红色的血珠都飞溅出一条属于它们的轨道。
因为炎子明只是微微侧脸看向冷晴的缘故,那一口带着炙热温度的鲜血不由分说地悉数溅落在束缚在炎子明的胸膛位置的那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上,还有炎子明那身白色里衣胸前的衣襟上,以及炎子明身下的那张用万年玄冰打造而成的冰床上。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便是冷晴,也完完全全震惊了。
因为万年玄冰属于极寒之物,就在冷晴被炎子明如此突然的喷血震惊住的这一瞬,冷晴清楚地看见那些喷溅在炎子明身下的万年玄冰床上的,明明还带着刚刚脱离炎子明身体的炙热温度的血珠刚一沾着万年玄冰就立时滴血成冰了!!
视线上移,再看炎子明,炎子明的面色本就已经红似欲滴血了,如今炎子明的下巴上当真染上了不少血迹,反而更加称得炎子明染血的那一块肌肤红似如血。
“炎子明,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你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秘密的,所以你别再说了行吗?”不过转眼,从震惊中回神,面露担忧之色的冷晴当即迈步上前,但是碍于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冷晴也不敢靠炎子明太近,于是,冷晴只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忧心忡忡地制止炎子明继续往下说。
之前在来的路上王泉就曾告诉过冷晴,炎子明现在的清醒是暂时的,因为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与赤魅毒相克,寒气暂时阻断了炎子明体内的奇经八脉,同时也阻断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的运行,因此炎子明才有了如今的清醒。
虽然若赤魅毒重新苏醒,即便炎子明想要维持清醒也很困难,但是一个时辰之内的清醒时间长短,炎子明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可是被阻断经脉也就意味着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会伤到炎子明的身体,只要炎子明处于清醒的状态,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就会一直伤害炎子明的身体。(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不知所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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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色的“天花板”上只镶嵌着三颗排列成等边三角形的有成人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因夜明珠数量太少,以至于这间暗室即便狭小,也显得十分昏暗。
尽管一开始冷晴就看得出炎子明一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言语上炎子明条理清晰、吐字清楚,冷晴也就没有多想。
谁曾想,从冷晴来到这间位于惟德宫地下最底层的暗室见到炎子明到现在,不过过去十几分钟时间,炎子明竟然就吐血了!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便是冷晴,也完完全全震惊了好嘛!
许是因为万年玄冰属于极寒之物,就在冷晴被炎子明如此突然的喷血震惊住的这一瞬,冷晴清楚地看见那些喷溅在炎子明身下的万年玄冰床上的,明明还带着刚刚脱离炎子明身体的炙热温度的血珠刚一沾着万年玄冰就立时“滴血成冰”了!
视线缓缓上移,再看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炎子明的面色本就已经红似欲滴血了,如今炎子明的下巴上当真染上了不少殷红色的血迹,反而更加称得炎子明下巴上染血的那一块肌肤红似如血。
少顷,从震惊中回神,面露担忧之色的冷晴当即迈步上前,语气略带焦急地说道:“炎子明,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你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秘密的,所以你别再说了行吗?你别再和你体内的赤魅毒抗衡了!”
冷晴本意是想走到炎子明身边去的,但是碍于万年玄冰床的极寒之气,且四肢百骸确实被从万年玄冰床上散发出的寒气冻得厉害,冷晴也不敢靠炎子明太近。
于是,冷晴只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忧心忡忡地制止炎子明继续说话。同时,冷晴更希望炎子明能放弃与他体内的赤魅毒相抗衡的做法。
之前在来的路上王泉就曾告诉过冷晴,炎子明现在的清醒只是暂时的。
因为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与赤魅毒发作之后的热毒相克,但是却又不完全相克,只是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暂时阻断了炎子明体内的奇经八脉。同时也阻断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的发作,因此炎子明才有了眼下的清醒。
虽然若被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暂时镇压住的赤魅毒重新苏醒,即便炎子明想要维持清醒也是件极困难的事,但是一个时辰之内的清醒时间长短。炎子明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单看炎子明的心智有多坚毅!
若是平常人被阻断奇经八脉,气血停滞,毫无疑问——只有死路一条!
反观炎子明,因炎子明身中赤魅毒的缘故,炎子明到不至于因奇经八脉被阻断而搭上性命。并且因为赤魅毒的热毒一直盘桓炎子明体内不散。炎子明也不会被万年玄冰的极寒温度冰封,但是——被阻断奇经八脉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并且,为了压制赤魅毒的毒性,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会一直停滞在炎子明体内的奇经八脉之中,封锁炎子明体内的奇经八脉,阻断赤魅毒继续发作的同时,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还会侵蚀炎子明的奇经八脉!如此一来,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极其容易伤到炎子明的身体。
只要炎子明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就会一直伤害炎子明的身体。
换而言之,若炎子明长时间维持清醒的状态。那么炎子明受到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的伤害就越严重!
因此,王泉曾再三与冷晴交代,若可以,冷晴尽量在炎子明将他的身世讲完以后就退出地下暗室。若冷晴还有其它疑问,冷晴大可以留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性消散以后再问炎子明,不必急于这一时。
冷晴一直记得王泉的叮嘱,只是冷晴万万没想到,万年玄冰对炎子明的伤害竟这么大!从王泉带着她进入右侧殿算起,直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小时,仅仅这么短的时间的清醒。竟会让炎子明吐血!
这厢,与万年玄冰床相隔不过半步之遥,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始终紧紧盯着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炎子明的冷晴满面忧心忡忡,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另一方。面对满面担忧地看着他,语带焦急地要求他不要再继续说话,不要再继续与赤魅毒毒发之后的毒性抗衡的冷晴,炎子明却只是朝冷晴露出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安抚性的笑容。
笑过以后,与冷晴四目相接的炎子明完全不听冷晴劝告地阖动他那两瓣红艳艳的薄唇,用带着几分沙哑几分缥缈的声音如此问到:“馨儿。你可想知道我为何而喜欢你吗?”
一听炎子明这个问题,一心为炎子明担心的冷晴当即就被气着了。
冷晴能不生气吗?猛地看见炎子明吐血的时候,谁人知道冷晴的心中有多担心焦急?谁人又能体会冷晴那一瞬的心情?
于是,就见冷晴怒目圆瞪,朝炎子明没好气地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提这些事!不要再说话了,你需要休息!”
不是冷晴不想知道炎子明为什么会喜欢她,其实冷晴之前也好奇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让冷晴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去考虑这种问题!
虽然因为刚开始时冷晴不确定炎子明接近她的目的,于是冷晴一直对炎子明保持着警惕的态度,也想过要离开炎子明身边。可是在与炎子明相处了这么久,大概了解了炎子明的为人品行,最重要的是在冷晴决定与炎子明做朋友以后,冷晴的一些想法就已经改变了。
反正这个所谓的“天成大陆”对于冷晴而言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冷晴在这个天成大陆上更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同事、熟人,如果可以,如今冷晴只愿意呆在炎子明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长久地呆在炎子明身边,那么,炎子明的身体健康就不再仅仅关系着王泉和牧文的未来,同时也关系着冷晴的未来啊!
冷晴想了想,若按照炎子明先前的说法来分析。只怕如今在这座赤冰国皇宫中,除了王泉和牧文二人之外,真正担心炎子明,真心希望炎子明平安长寿的。应当只有她冷晴了!
当然了,担心炎子明,不希望炎子明出事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近些时日面对炎子明时。冷晴自己都快迷茫了——
看见炎子明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冷晴总是对炎子明冷嘲热讽没个好脸色。可一旦看见炎子明受伤,冷晴心中也不好过,偶尔还会觉得难受!
就比如前不久炎子明被朱梓陌派来的那三名黑衣女子砍伤背部的时候,冷晴虽趁机算计了一把,但冷晴也的确为炎子明的受伤而感到难受过。
还有就是现在,眼睁睁看着炎子明喷出一口鲜血,冷晴却只能隔着一定的距离,用隔空说话的方式来安抚炎子明……冷晴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担心、忧虑、焦急、难受……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集中到了冷晴的心头。
早在决定与炎子明以朋友相交的时候起,冷晴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再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来算计炎子明了。
而如今。冷晴只希望炎子明能平安无事,希望炎子明能心愿顺遂,达成他一直都想达成的目标……
那厢,站在距离万年玄冰床最近的位置的冷晴心中忧思繁杂。
这厢,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一动也不能动的炎子明静静地仰脸看着明显又在神游天外的冷晴许久后,炎子明终究还是扯动两边唇角,朝垂眸沉思的冷晴露出一个无声的,带着几分无奈感的浅笑。
倏尔,就听得炎子明用他那一贯慵懒且富有磁性。此时还略带几分沙哑的嗓音对冷晴如此轻声说道:“馨儿,我想趁我现在还醒着,有些能说的话,还是现在就说出来吧!我不知道这一次若我再次失去理智。我还能否再清醒……
王泉和牧文即便再清楚我体内的赤魅毒的毒发之状,他们二人也终究只是旁观者,我自己的身体,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前四年赤魅毒都还算稳定,唯独今年毒发得如此频繁。且毒性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让我无法承受……若我估计不错,只怕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在来到这个异世以前,冷晴也是一名无神论者——不敬神佛,不畏鬼怪。
在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虽没有完全从无神论者的领域跳跃到有神论者的领域,但是冷晴却不得不相信——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真的有许多事情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例如:百慕大三角。这是在二十一世纪,世界各国人民均知道的神秘海域。
百慕大三角地处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是由百慕大群岛、美国的迈阿密和波多黎各的圣胡安三点连线形成的一个东大西洋三角地带,每边长约2000千米。而这片海域常发生人们用现有的科学技术手段,或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及推理方式难以解释的超常现象。在这片庞大的海域之中,似乎什么怪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因此,在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尽量对万事万物都抱有一颗敬畏之心,尤以鬼神为最!
当然了,冷晴依然不信鬼神,但冷晴敬畏鬼神,这就是冷晴如今的心态。
是以,一听炎子明如此可谓是晦气的言词,冷晴当即扭头朝一旁的地面连“呸”三声,借此来表示刚才炎子明的话不算数,老天爷不要将炎子明的话当真才是。
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见冷晴竟露出如此小孩子的作态,原本一脸伤怀的炎子明终究还是忍不住抿唇笑了。
这厢,冷晴扭头朝着一边的地面连“呸”三声以后,冷晴复又扭头看向炎子明。
“瞎说什么呢你!你还这么年轻,别轻易说什么‘时日无多’的话!赤魅毒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种毒而已,既然赤魅毒可以被制作出来,就一定有它相对应的解药!只要能找到赤魅毒的解药,或其它解赤魅毒的办法,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回头就见炎子明在说完如此可谓是晦气的言词后竟然还唇瓣带笑地看着她,冷晴当即双眉微蹙,冷着一张脸驳斥炎子明方才说过的话。
如此驳斥完炎子明,冷晴的面色才算是稍有好转。但是随即冷晴话音一转,又继续声音清冷地说道:“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当初我被朱梓陌捡回朱府的时候,我受了致命伤,就是那位大夫将我的命救回来的。
只是那位大夫在大梁国,等明天的婚典一结束,不!等下我出去就让王泉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去大梁国将那位大夫请到赤冰国来!等到了大梁国就让王泉他们去找朱梓陌,朱梓陌一定知道那位大夫的住址!”
对于冷晴如此善意的提议和考虑,那厢的炎子明却是唇瓣带笑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就听得炎子明语气颇有些无奈地对冷晴如是浅笑道:“馨儿你别傻了,连素有神医之名的萧国药王谷谷主童恪亦都拿赤魅毒没有办法,平常的大夫就更不可能解得了赤魅毒了。”
“不会的……”炎子明的言词太消极,冷晴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炎子明的说辞,但是当冷晴吐出这三个字以后,冷晴自己却先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看着唇畔带笑地看着她的炎子明,冷晴只觉得她的心口在微微发疼:是啊!她凭什么说不会呢?又“不会”什么呢?炎子明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这四年的时间里,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就连炎子明自己……都在努力积极地寻找化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的方法,可是结果又如何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不知所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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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炎子明就觉得他浑身都极其难受,不!是痛苦!!
每每赤魅毒毒发之时所带来的万虫噬心之痛,间或还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或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地被寒冰冻住一般的寒冷,如此几重痛苦叠加在一起,炎子明岂能好过?并且,这样的症状要持续整整十二个时辰啊!!
当然了,虽然赤魅毒每次发作均让炎子明痛苦不堪,但赤魅毒每一次的发作却并非是毫无预警的。
炎子明初中赤魅毒的第一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肾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二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肺部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三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脾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第四年,每当炎子明感到他的肝脏猛然瞬间刺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要发作了。
肝、脾、肺、肾皆已经感受过那猛然的瞬间刺痛了,按照这个顺序,炎子明直觉等到第五年,就该是他的心脏感到猛然的瞬间刺痛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五脏的排列顺序。
五脏,是人体内心、肝、脾、肺、肾五个脏器的合称。脏,古称藏。五脏的主要生理功能是生化和储藏精、气、血、津液和神,故又名五神脏。由于精、气、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所以五脏在人体生命中起着重要作用。
而今年,正是炎子明身中赤魅毒的第五个年头。
正如炎子明自己所预料的一样,今年,每当炎子明突然感觉到他的心口猛然瞬间刺痛加之钝痛之时,就预示着,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要发作了……
炎子明自己也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到了今年似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并且五脏已到了最重要的心脏,虽然炎子明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炎子明却也只能听天由命。因为炎子明自认,他体内的赤魅毒。无解。
虽然当年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炎子明穴位逆行、断筋挫骨、废去炎子明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
如此一来,炎子明的确可以保住性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若按照童恪亦提出的方法解毒,代价却是要炎子明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
炎子明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炎子明宁折不弯——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炎子明瘫痪在床,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苟且度日,那炎子明宁愿去死。
所以,当年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炎子明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了。
如今,童恪亦已经辞世两年有余,就算炎子明想用童恪亦所说的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解毒,这世间,怕是也没人能再告诉炎子明具体该如何做了。
如此,可不就是炎子明体内所中赤魅毒无解了吗?
其实赤魅毒也不算完全无解。这世间,当还有一人可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
炎子明清楚,那人之医术,堪称这世间无人可以匹敌!在那人面前,哪怕是有着萧国神医之称的童恪亦那般绝顶的医术都只能算是班门弄斧!而那人。就是炎子明与朱梓陌和林萧阳三人的——师傅。
连童恪亦都能研究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毒之法,炎子明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傅出手,他们那位师傅定然有比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更好的方法来解他体内的赤魅毒!
炎子明更加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傅出手,他定然不用废去他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但是,正如炎子明自己当初对牧文所言,他那位师傅最厌恶的,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不和睦。
炎子明这身赤魅毒是怎么来的,炎子明清楚。王泉和牧文清楚,炎子明相信,他们那位即便常年不下秦山之巅依然通晓天下事的师傅自然更是清楚。
当年炎子明为了一己私心,设计身为他的二师弟的朱梓陌一事,不仅让朱梓陌丢失了他们那位师傅亲手交代给朱梓陌的东西,更让朱梓陌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
如此可谓是手足相残的行径,炎子明自知他们那位师傅没有亲自下秦山之巅来责罚他就已经算是宽厚仁慈了,炎子明又岂敢再拿他这身赤魅毒去麻烦他们那位师傅?
再则,炎子明认为,若是他们那位师傅想要为他解毒,他们那位师傅早已下了那秦山之巅来为他解毒了,又岂会他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他们那位师傅却从来不曾露过一面?
于是,炎子明便咬牙扛着,无论遭受他体内的赤魅毒带来多大的折磨,炎子明都咬牙扛着,从未想过要去秦山之巅找他们那位师傅为他解毒。
好在他们那位师傅让炎子明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秦山之巅看看他们那位师傅,炎子明想,届时,一切的问题,他都将得到答案。
话说回来,自从中了赤魅毒,且了解到赤魅毒毒发时的各种症状后,炎子明就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毒发。
刚中赤魅毒的第一年,炎子明还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体内的赤魅毒在不该发作的时间、地点突然就发作了。但是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了几次后,炎子明发现,无论是毒发的时间还是地点,每次他体内的赤魅毒的发作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到了炎子明中赤魅毒的第二年,炎子明便开始对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间渐渐松懈了,不再如第一年那般的小心翼翼。等到了第三年,炎子明更是再也不担忧他体内的赤魅毒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发作。
也因此,炎子明怎么也没料到,他体内那向来会“避开外人,挑着时间、地点”发作的赤魅毒,竟然会在今日这等燕国送亲使臣求见他的节骨眼上——发作了!!
就在不久前,炎子明突然感到他的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利的锥子,猛然一下刺在了炎子明的心脏上,让炎子明的心脏瞬间鲜血横流!
紧接着。炎子明又仿佛感到有人拿着一把坚硬的铁锤,猛地一下敲击在了他的心脏上,力道大到足以将他那颗小小的心脏敲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这两种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感几乎在瞬息间接连发生,也因此,那一瞬间炎子明在感受到他的心脏上叠加而来的这两种痛感时。炎子明痛到几乎无法站立!
因为那种刺痛与叠加的钝痛太过剧烈,所以,炎子明才会一时控制不住,狠狠捏住了冷晴那只被他握在手中的左手。
炎子明不知道那一刻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去捏冷晴的左手,即便他几乎在瞬间便松开了冷晴的左手……但是炎子明直觉,那一瞬,冷晴该是很痛很痛罢……
等到那一瞬间心口的刺痛与钝痛过去之后,炎子明本欲向冷晴解释他那一瞬的反常行为的,但是因为有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在场,炎子明根本无法对冷晴说出任何解释的言词。
所以。当冷晴满目疑虑地凝眸看向炎子明时,炎子明也只能当做他没有看见……
而随着那一瞬间的心口刺痛与钝痛过去,炎子明清楚地知道,他体内的赤魅毒——又要发作了。
就如同炎子明所预料的那般,没过多久,炎子明果然感到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从内而外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地疼痛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犹如万虫噬心一般的剧烈痛感。
发觉他体内的赤魅毒已经开始发作时,炎子明脑海中最明确的一个想法,就是——他要尽快离开惟德殿!绝对不能让那两个燕国外人——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忍辱负重二十二载。绝对不能在今时今日功亏一篑!!!
只是,不等炎子明作出反应,炎子明就觉得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冷晴的脸都看不清楚。炎子明唯一还能“看”清的,是惟德殿中的光。
并且,炎子明感到他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越来越灼热,炎子明渐渐觉得他的身体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他急需找到一个可以缓解他体内高温的地方。于是,炎子明开始渐渐用力将冷晴往他的怀中揽。只因为冷晴身上那冰凉的触感,让炎子明觉得十分舒服。
但是那种万虫噬心的痛苦,炎子明找不到任何方法缓解,所以炎子明只能咬牙强忍住!
察觉到他体内的赤魅毒此次发作之势太过凶猛,为了尽快离开这惟德殿,炎子明只能对冷晴说:“牡丹,我们不理他们了,我们快回去吃早膳吧!我好饿。快走吧!”
炎子明相信,以冷晴的聪颖,冷晴一定能想到他此刻状态的不对劲,以及他这句话中暗含的真正意思的。
果不其然,那之后,炎子明就听见原本一直默不吭声,任由那从燕国来的玉荣夫人诋毁的冷晴突然就开口斥责起了那燕国的玉荣夫人。
盗版太猖獗了,小墨这部《权倾帝凰之永夜》从第一章被盗到现在,这一章是防盗章节,内容明天修改
为了不让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察觉到他的不对,在冷晴开口之后,炎子明就十分理所应当地沉默了,将一切的话语权全权交给了冷晴。
而在冷晴与玉荣夫人对话的时候,炎子明却渐渐觉得他开始有些听不清玉荣夫人在说些什么了。炎子明只觉得玉荣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的脑子里回响,就如同有无数只蜜蜂同时飞动的嗡嗡声,烦扰得炎子明直想挥手驱赶。
彼时,炎子明唯独还能听清的声音,约莫只剩下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了。只因为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能帮助炎子明维持他那被赤魅毒不断侵蚀的神智的清醒。
尽管炎子明已经被他体内的赤魅毒折磨到如此地步了,炎子明却依旧清楚地记得眼下的惟德殿中还有那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存在。于是,炎子明拼命维持着他神智的清明,坚决不能让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看出他此刻的状态有多么不对!
到了后来,炎子明只觉得他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就连冷晴的话语炎子明也听不太清了。炎子明只能隐约听到冷晴在说话,至于冷晴所说的具体内容,炎子明真的已无力去辩听。
并且,不知为何,炎子明竟感到他的心中渐渐生起了一丝杀意!这是以往他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时从未有过的情况!!
若不是因为冷晴那冰冰凉凉的声音帮助了炎子明维持他那被赤魅毒不断侵蚀的神智的清醒,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他自己会做出的伤害到冷晴的事,只怕炎子明早已不管不顾地暴躁发狂得对玉荣夫人以及欧阳烨出手了!
管他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是什么劳什子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管他若是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死在他的惟德宫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要玉荣夫人和欧阳烨都成了死人,炎子明也就不用再担心他的秘密会被暴露!!只要秘密不被暴露……只要秘密不被暴露……
若是他出手,眼下的惟德宫中根本没有人可以护住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性命,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啊!!冷晴还在他身边,那两名燕国的送亲使臣虽然烦人了些,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必需得死的事情啊!
只因为他们碰巧在他毒发的时候在他身边,他就要痛下杀手?若是他真如此做了,冷晴会怎么想他?就算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冷晴,冷晴也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残忍嗜血、滥杀无辜之人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不知所起3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宨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宨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宨淑女,钟鼓乐之。出自——《诗经·国风·周南·关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出自——《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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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虽提出过一个无需解药就可以解炎子明体内赤魅毒的方法,但是那个解毒之法却是要炎子明穴位逆行、断筋挫骨、废去炎子明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
如此一来,炎子明的确可以保住性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若按照童恪亦提出的这个方法去解毒,代价却是要炎子明从一个潇洒恣意的佳公子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
炎子明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炎子明宁折不弯——
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炎子明瘫痪在床,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地苟且度日,那炎子明宁愿去死!!
所以,当年童恪亦苦思冥想许久才提出的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毒之法。炎子明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
如今,童恪亦已经辞世两年有余,就算炎子明想用童恪亦所的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去解毒。这世间,怕是也没人能再告诉炎子明具体该如何做了。
如此,可不就是炎子明体内所中之赤魅毒无法可解了吗?
其实赤魅毒也不算完全无解。这世间,当还有一人可以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
炎子明清楚,那人之医术,堪称这世间无人可以匹敌!在那人面前,哪怕是有着“萧国神医”之称的童恪亦那般≯≯≯≯,绝的医术都只能算是班门弄斧!而那人。就是炎子明与朱梓陌和林萧阳三人的——师父。
连童恪亦都能研究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毒之法,炎子明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父愿意出手。他们那位师父定然有比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更好、更安全的方法来解他体内的赤魅毒的!
炎子明更加深信,只要他们那位师父愿意出手相救,他定然不用废去他那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
但是,正如炎子明自己当初对牧文所言的。他们那位师父最厌恶的。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不和睦。而他们那位师父最痛恨的,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手——足——相——残!!!
炎子明体内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赤魅毒是怎么来的,炎子明清楚,王泉和牧文清楚,炎子明相信,他们那位即便常年不下秦山之巅依然通晓天下事的师父自然更是清楚。
当年炎子明为了一己私心,设计身为他的二师弟的朱梓陌一事,不仅让朱梓陌丢失了他们那位师父亲手交代给朱梓陌的东西。更让朱梓陌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
如此可谓是手足相残的行径。炎子明自知他们那位师父没有亲自下秦山之巅来责罚他就已经算是师父对他的宽厚仁慈了,炎子明又岂敢再拿他这身赤魅毒去麻烦他们那位师父?
再则,炎子明认为,若是他们那位师父有一星半想要为他解毒的意思,那么,他们那位师父应当早已下了那秦山之巅来为他解毒了,又岂会任由他身中赤魅毒四年有余,他们那位师父却从来不曾露过一面?
于是,从身中赤魅毒以后算起,这四年来炎子明始终咬牙扛着,无论炎子明遭受他体内的赤魅毒带来多大的折磨,无论多么生不如死,炎子明统统咬牙扛着,从未动过去秦山之巅找他们那位师父为他解毒的想法。
好在他们那位师父让炎子明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秦山之巅看看他们那位师父,炎子明想,届时,一切的问题,他都将得到答案。
但是,上诉这种种情况,炎子明统统不会告诉冷晴。
而炎子明不告诉冷晴上诉这些情况,只是因为炎子明不愿意再自私地将他的痛苦与烦恼加诸在冷晴的身上。
在赤冰国皇宫的这堵华丽庄严的宫墙之下生活了二十五年有余,炎子明十分清楚“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个道理。炎子明也知道……其实冷晴和他根本不是同一类人,冷晴并不应该和他一起活在这堵名为皇宫的“危墙”之下。
当初炎子明已经很自私地将冷晴带进了这堵名为皇宫的“危墙”之内,现在,炎子明真的不愿意再自私地让冷晴也承受他的痛苦与烦恼了。
自从炎子明身中赤魅毒以后,这四年多来,王泉和牧文二人因为炎子明体内那极其不稳定的赤魅毒,简直是操碎了心。
旁的不提,就炎子明身中赤魅毒最初的那两年,每次王泉和牧文一听见他们的下属上报在什么什么地方又发现了什么奇珍异草,王泉或牧文就会立即离宫,快马加鞭地去将那些下属发现的奇珍异草带回宫,然后让童恪亦检查他们带回来的奇珍异草是否可以用来调配赤魅毒的解药。
那两年,为了炎子明,王泉和牧文几乎跑遍了整个天成大陆。无论多危险的地方王泉和牧文都去闯过,但是最终得来的结果……却总是让人心灰意冷。
一次一次的充满希望而去,一次一次地失望而归。但是为了炎子明,为了让炎子明不用再忍受赤魅毒毒发之时带来的万虫噬心之痛,为了让炎子明恢复到以往那样健康的身体。王泉和牧文从没有因为希望又失望、希望又失望这种无限循环的情况打倒。
王泉和牧文始终坚持着,从不曾放弃过寻找赤魅毒解药的想法。又或者可以这样——找到赤魅毒的解药,这已经成了王泉和牧文二人的一种执念,一种深植大脑、深入骨髓的执念。
直到后来童恪亦因年老体衰而亡故,偌大的赤冰国连一个可以帮王泉和牧文辨认奇珍异草的人都没有了以后,王泉和牧文才渐渐打消了想要收罗到全天成大陆的奇珍异草来为炎子明调配赤魅毒解药的想法。
看着王泉和牧文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下属、兄弟为他奔波劳碌两年有余,更是因他而提心吊胆了四年有余。炎子明实在不想让冷晴也为了他而担忧了。
炎子明想,只有冷晴知道的越少,冷晴的烦恼才能越少……
炎子明本就不想与冷晴纠结赤魅毒是否有解药这个问题。再则炎子明现在很怕,怕他若是现在什么也不,万一他当真突然死在赤魅毒下,那他就当真再也没机会告诉冷晴那些他想的话了。
因此。炎子明只想趁他现在还醒着。趁他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炎子明想趁着还有时间,将一些话告诉冷晴。
是以,狭且温度寒冷冻人的暗室中,只有石灰色的“天花板”上镶嵌的三颗夜明珠照明的昏暗光线下,就见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玄铁镣铐牢牢地桎梏在那张不断冒着如有形体的寒气的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在沉默了须臾后,炎子明却朝冷晴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虽然炎子明此时的面色红似欲滴血,却根本不妨碍炎子明那张脸的好看程度。尽管只是浅浅淡淡的一个笑容。但在炎子明那堪称完美的五官、祸国殃民的脸庞的衬托下,到也让人有几分如沐春风的感觉。
伴着那浅浅淡淡的笑容。炎子明主动开口对冷晴轻声道:“馨儿,其实早在你被子衍捡回朱府救治时,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你和子衍成婚那日,我还去朱府上为你们送过贺礼呢!而且啊,我送的那份贺礼绝对是你和子衍成婚当日收的所有贺礼中最贵重,也是子衍最想要的那一份!”
听闻炎子明他早在当初朱梓陌将她捡回朱府救治的时候,炎子明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站在万年玄冰床前不过半步远的位置的冷晴当即收敛起她心中其它繁杂的心绪,转而用毫不遮掩的,满脸怀疑的表情居高零下地看着炎子明。
见冷晴突然转变了面色,与冷晴简直是心有灵犀的炎子明自然知道所谓何故。
下一瞬,就听得仰躺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当即讪笑一声,忙不迭地与冷晴解释道:“馨儿你不必用如此怀疑的表情看我,我虽一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你来历不明,但后来在万春楼与你遇上真的只是巧合!而将你带到赤冰国来,也只是我的临时起意。”
看着冷晴如此不相信他的模样,炎子明忍不住叹了一声,同时敛目,不再看冷晴。
光线幽暗的暗室中,就听得炎子明语气幽幽地着:“不过,若我知道事态会发展成后来那样,也许我一开始就不会去招惹你了。以前我常听师父他老人家念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但是那时候的我不识男女之情,所以不懂师父他老人家这句话的意思,遇上你之后,我却渐渐懂了。
馨儿,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爱笑,总是语气冷冰冰的与我话,还总喜欢跟我抬杠、对我冷嘲热讽,我依然喜欢看着你,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感觉……直到在边疆村庄借宿的那一夜我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我想到的第一名女子竟然就是你,且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去寻找你的时候,我已然发觉我对你动了心……
馨儿,我不怕死,人生在世,总有死去的一日,这一,我明白,我也从不忌讳死亡。只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血海深仇没有去报,我不想现在死!但是我体内的赤魅毒一日不除,我终有一日会死在赤魅毒下,这是逃不掉的。
按照今年毒发的情况来看,我应当离大限不远了。而按照赤冰国的祖制,年不满三十暴毙而亡的皇子,无论那名皇子生前的身份高低,其生前居住的宫殿内所有的宫人无论年长年轻者,均要为暴毙的皇子殉葬,以活埋的方式去殉葬。
馨儿,我真的很怕我这副身体熬不了多久了,若是有朝一日我突然死在赤魅毒下……无论父皇待见我与否,父皇都会严格按照祖制,将整座惟德宫内的宫人以活埋的方式让他们为我殉葬。唯有可能在那场殉葬中逃出生天的人,也许只有武艺超群的王泉和牧文二人了。
馨儿,实不相瞒,若是一个月前,我们初识的时候,我定会希望你也一同给我殉葬的。但是现在……馨儿你本就是被我骗进宫来的,我不想害了你。所以,等过了明日,等我身体恢复以后,我会立时让王泉将你送回大梁国!
馨儿你也许不知道,你当时被绑架失踪之后,子衍就派了朱府上的下人暗中寻你,因为牧文在街面上曾数次遇上寻找你的朱府家丁。后来牧文又告诉我,我将你带出大梁国后,子衍依然一直在找你,并且,子衍为了找到你,不惜动用了他一直隐藏的那部分势力。
我与子衍虽非亲手足兄弟,但我与子衍同师学艺二十余载,子衍心里想些什么,我约莫是知道的。馨儿,你那么聪明,又在朱府上住了那么久,子衍对你是个什么态度,我想你也有过怀疑吧!
我知道子衍也喜欢你,且子衍至今都还惦记着你……相比于呆在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毙而亡的赤冰国储君身边,你回到子衍身边去绝对比呆在我身边要安全,至少子衍现在已经贵为朱府家主,掌管着整个朱府,只要子衍不开口治你罪,朱府上下没人能奈何你。”(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李代桃僵1
光线昏暗,温度寒冷且狭的暗室之中,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身姿笔挺地站在不断散发着如浓雾一般的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前。
因冷晴距离那块体形庞大的万年玄冰只有半步的距离,是以,万年玄冰床上散发出的乳白色寒气缠绕住了冷晴的双足,将冷晴双膝以下的双足全部遮掩在了寒气之中。
低头环顾四周,可见空间狭的暗室之中,满地都飘荡着乳白色的寒气。若不是万年玄冰散发出的寒气实在太寒冷,冻得冷晴手脚麻木,就算冷晴想忽视都忽视不掉那股寒冷的低温,不然冷晴都要误以为她这是一脚踏进云雾缭绕的仙境了!
而另一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白色靴袜,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没有锁链连接的玄铁镣铐牢牢桎梏在不断散发着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面色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微微侧脸看着站在万年玄冰床旁垂眸看着他的冷晴,炎子明的唇畔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馨儿,我与子衍虽非亲手足兄弟,但我与子衍同师学艺二十余载,似友似兄,子衍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约莫都是知道的。”寒冷、狭又有些昏暗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缓缓飘荡着。
也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且先前还吐了血的原因。是以炎子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沙哑,让炎子明那本就独特的嗓音平添了几分魅惑感。
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默不作声地忍受着来自于万年玄冰的寒气的侵蚀,耳听着炎子明的言词。冷晴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维持着那副双眉微蹙,双唇微微抿,不知是愁还是忧的模样。
而在炎子明完这番话后停顿的空隙,冷晴也不曾表示什么,只用沉默的态度示意炎子明继续往下。
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见冷晴沉默无语,只垂着双眸。静静地将他看着,炎子明也不拖沓,张了张他那两瓣因赤魅毒发作而红艳艳的双唇。继续用他3333,那因为沙哑而独特中带着几分魅惑感的嗓音往下道:“馨儿,你那么聪明,又在朱府上住了一段时日,对于子衍对你的态度。我想馨儿你也有过怀疑吧!不!应当。以馨儿你的聪慧程度,子衍对馨儿你的态度,馨儿你是心如明镜的!
馨儿,虽然我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喜欢你,但我知道子衍与我一样,也喜欢着你!关于这一,想来在子衍身边待了一段时日,曾与子衍朝夕相处过的馨儿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另外还有一事我想馨儿你有必要知道——不是我捧高自己。只是子衍确与我一样,皆是不会轻易动情的人……
馨儿。你因被困在这座深宫中所以不知道子衍的近况,但我却知道,自从你离开朱府以后,子衍仍一直惦念着你,期盼着你能够回去他的身边。老实,相比于呆在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毙而亡的赤冰国储君身边,且随时都要警惕着这宫中的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的迫害……馨儿,你回到子衍身边去绝对比呆在我的身边要安全!
当初你初到朱府时,子衍只是偌大的朱府里一个不受人待见、遭人嫌恶的庶出少爷。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子衍如今早已贵为朱府家主,整个朱府上下全部唯子衍是从。如今你回去子衍身边,我相信依照子衍对你的态度,子衍依然会给你一个‘朱少夫人’的身份。届时,你身为朱府当家家主的少夫人,只要子衍不开口治你的罪,朱府上下就无人能奈何你。”
从始至终,无论炎子明口中吐出什么事、什么人、什么话,炎子明的唇畔那若有似无的浅笑都不曾消失。
尽管炎子明的笑容很有些云淡风轻的缥缈感,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那若有似无的浅笑是发自炎子明的内心的,并非炎子明勉强表现出来的笑容。
也许是人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以后,许多想法都会稍加改变吧!就连炎子明心中长久积攒下来的对朱梓陌的那些不满与怨,也被炎子明暂时封尘了。
面对毒性极其不稳定的赤魅毒,炎子明很担心,炎子明担心若他现在不与冷晴,若是他这次当真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呢?!他那些未完的话,还有谁能替他告诉冷晴?
因此,炎子明现在只想用最平静、平和的心态,与冷晴话,将他对一些事情、一些人的看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冷晴。
不止如此,在炎子明的能力范围之内,炎子明还要为冷晴安排好冷晴以后的人生道路。至少……炎子明要让冷晴离开他以后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鉴于上述这些情况,在炎子明的左思右想之下,尽管炎子明并不愿意承认,但最终炎子明也只能承认——冷晴只有回到身处大梁国,已经成为朱府家主的朱梓陌的身边,对冷晴而言才是最安全、最好的选择!
那一厢,炎子明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鉴于炎子明准备后日待他身体恢复以后就送冷晴离开赤冰国,送冷晴回去朱梓陌的身边,因此炎子明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几乎将冷晴离开他以后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大概地想了一遍,并且炎子明同时想到了与每一种情况相应的对策……
与思绪繁杂的炎子明不同,这一厢,始终身姿笔挺地站在寒气缭绕的万年玄冰床前,四肢已经逐渐被万年玄冰的寒气冻得麻木的冷晴一直安静地听着炎子明用十分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却又字句清晰地将这一长番话完后,又过了十数秒,冷晴估摸着炎子明并不打算再继续话以后。冷晴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见在炎子明的话音落下以后,冷晴那微蹙的眉头缓缓展平,微抿的双唇唇角朝两边勾起,却是冷晴学着炎子明的模样,亦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
在冷晴那粉红的双唇展露出这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以后,就见冷晴张了张双唇,用她那一贯清冷的嗓音对炎子明如是道:“我承认我的确知道朱梓陌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但我确实不知道朱梓陌喜欢我!还有啊炎子明,不是我故意要与你抬杠,只是你朱梓陌喜欢我一事……这对我而言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冷晴如此言词并非是与炎子明开玩笑,而是对于冷晴而言,冷晴实在难以相信脾气怪异,甚至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掐她的脖子。有几次还差将她掐死的朱梓陌竟然会喜!欢!!她!!!
光是一想到炎子明朱梓陌喜欢她。冷晴就忍不住浑身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别的,光是她在朱府的那段时间,她就有好几次差被朱梓陌那家伙掐死!如今炎子明居然告诉她朱梓陌喜欢她??朱梓陌要是喜欢她,那她宁愿出家当尼姑!!
满天神佛啊!她已经被不长眼的老天爷扔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异世来了,她都不知道她以后的人生道路要往哪个方向走!求求大慈大悲的老天爷开开眼,求求满天神佛可怜可怜她,不要再拿朱梓陌来吓唬她了行吗?求放过啊!!
虽然炎子明的话让冷晴心中十分郁闷。更是让冷晴忍不住腹诽不休,但是腹诽之言终究只能作为腹诽之言。冷晴是不可能将之光明正大地出口的。
因此,不过须臾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地又继续声音清冷地对炎子明如此道:“朱梓陌对我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也只有朱梓陌自己心中清楚。不过你的朱梓陌曾找过我的事情,这我到是知道,上一次朱梓陌派来的那三名黑衣女子都告诉我了。
炎子明,虽然我并不认同你所谓的朱梓陌也喜欢我的论,但老实,来到赤冰国这么久,我也的确有些想念朱梓陌了。毕竟当初是朱梓陌救了我,无论当初朱梓陌救我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我如今的命是朱梓陌给予的,我不会忘记朱梓陌对我的恩情。”
虽然冷晴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新兴人类,并且冷晴从到大接受的是最新型且十分先进的教育模式,但是华夏几千年的老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诸般道理、教条,有许多冷晴都是严格遵守的,比如——救命之恩,理当没齿难忘!
然而,对于冷晴如此正气凛然的言论,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牢牢地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却是当即敛目叹息,随即只听得炎子明语气幽幽地道:“是啊……子衍对你终究有救命之恩在,我却是对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你落难的时候,趁火打劫地将你拐带来了这气候严寒的赤冰国……”
“炎子明你这话不对!”不等情绪明显十分低落的炎子明将话完,冷晴就果断地出言打断了炎子明的话。
被冷晴陡然打断话头,炎子明到也不曾恼怒,只凝眸看向冷晴,下一瞬,却见冷晴也正一眨不眨地将他看着……
这厢,冷晴居高临下地与脸色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四目相对,缓缓张口,就听得冷晴用她那一贯清冷的声音如此道:“炎子明,我从不曾认为你当时的行为是趁火打劫或者其它的不义之行,相反,我认为是你将我带出了万春楼那个狼窝虎穴,让我避免了遭受万春楼那种肮脏之地的摧残!所以炎子明,你也是救过我的恩人!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朱梓陌对我而言才是我在这个异……地最大的恩人,但滴水之恩亦是恩!更何况我冷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便当初你只是花了金银就将我带出了万春楼,但是炎子明,你对我有恩就是对我有恩。凡是对我有恩的人,我冷晴就会一直铭记于心,无论什么时候我冷晴都绝不会忘记!”
完这番话,冷晴却忍不住在心中为她自己捏了一把汗!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怀疑甚至质疑她的身份来历,因此在有关身份来历的事情上,冷晴从来都是心翼翼、谨慎微的。
平常与炎子明相处的时候,无论话做事冷晴均十分心谨慎,但是因为刚才得太过投入,一不留神,冷晴险些就将“异世”两个字出了口!还好冷晴反应快,及时改了字眼,不然以炎子明的敏锐度,难保炎子明不会发现冷晴话中的不对!
不过冷晴却似乎是想多了,因为那厢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根本没有注意到冷晴刚才那番话中那极为短暂的一瞬那莫名的停顿。因为在冷晴的话音落地以后,就听得与冷晴四目相对的炎子明语气幽幽地接过了冷晴的话——
光线昏暗,温度寒冷且狭的暗室之中,只听见炎子明语气幽幽地道:“馨儿,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是馨儿,我不想当你的恩人啊!馨儿,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我只想让馨儿你当我的妻子,当我唯一的妻子!”
对于炎子明如此的执念,冷晴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须臾,只闻冷晴一声轻叹,随即冷晴那清冷的嗓音亦是幽幽地响起:“炎子明,我曾过的,我不会与人共侍一夫。我冷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绝不会收回!而且,明日就是你与那位从燕国来的公主的大婚之日了,我记得那位燕国公主的封号是‘皓月’吧!
在来的路上我也听王泉讲了一些有关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的情况,虽然我不曾见过皓月公主,但我却直觉觉得皓月公主的为人应当还不错,否则今早玉荣夫人还有那个燕国的什么将军欧阳烨,他们也就不会为了一个远嫁的公主来找你这位赤冰国储君的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李代桃僵2
光线昏暗,温度寒冷且狭小的暗室之中,穿一身白色与紫色相间的曲裾深衣的冷晴身姿笔挺地站在不断散发着如浓雾一般的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前。
因冷晴距离那块体形庞大的万年玄冰只有半步的距离,是以,万年玄冰床上散发出的乳白色寒气缠绕住了冷晴的双足,将冷晴双膝以下的双足全部遮掩在了寒气之中。
低头环顾四周,可见空间狭小的暗室之中,满地都飘荡着乳白色的寒气。
若不是万年玄冰散发出的寒气实在太寒冷,冻得冷晴手脚麻木,就算冷晴想忽视都忽视不掉那股寒冷的低温,不然冷晴都要误以为她这是一脚踏进云雾缭绕的仙境了!
而另一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白色靴袜,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没有锁链连接的玄铁镣铐牢牢桎梏在不断散发着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面色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微微侧脸看着站在万年玄冰床旁垂眸看着他的冷晴,炎子明的唇畔始终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馨儿,我与子衍虽非亲手足兄弟,但我与子衍同师学艺二十余载,似友似兄,子衍心中在想些什么,我约莫都是知道的。”寒冷、狭小又有些昏暗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缓缓飘荡着。
许是因为炎子明身体过于虚弱,且先前还吐了血的原因,是以炎子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沙哑,这一丝沙哑让炎子明那本就独特的嗓音平添了几分魅惑感。
站在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默不作声地忍受着来自于万年玄冰的寒气的侵蚀,耳听着炎子明的言词,冷晴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维持着那副双眉微蹙,双唇微抿,不知是愁还是忧的模样。
而在炎子明说完这番话后停顿的空隙,冷晴也不曾表示什么。只用沉默的态度示意炎子明继续往下说。
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见冷晴沉默无语,只垂着双眸,静静地将他看着,炎子明也不拖沓。张了张他那两瓣因赤魅毒发作而红艳艳的双唇,继续用他那因为沙哑而独特中带着几分魅惑感的嗓音往下说着:“馨儿,你那么聪明,又在朱府上住了一段时日,对于子衍对你的态度。我想馨儿你也有过怀疑吧!不!应当说,以馨儿你的聪慧程度,子衍对馨儿你的态度,馨儿你是心如明镜的!
馨儿,虽然我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喜欢你,但我知道子衍与我一样,也喜欢着你!关于这一点,想来在子衍身边待了一段时日,曾与子衍朝夕相处过的馨儿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另外还有一事我想馨儿你有必要知道——并非我捧高自己,只是子衍确与我一样。皆是不会轻易动情的人……
馨儿,你因被困在这座深宫中所以不知道子衍的近况,但我却知道,自从你离开朱府以后,子衍仍一直惦念着你,期盼着你能够回去他的身边。老实说,相比于呆在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毙而亡的赤冰国储君身边,且随时都要警惕着这宫中的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的迫害……馨儿,你回到子衍身边去绝对比呆在我的身边要安全!
当初你初到朱府时,子衍只是偌大的朱府里一个不受人待见、遭人嫌恶的庶出少爷。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子衍如今早已贵为朱府家主,整个朱府上下全部唯子衍是从。如今你回去子衍身边,我相信依照子衍对你的态度,子衍依然会给你一个‘朱少夫人’的身份。届时。你身为朱府家主的少夫人,只要子衍不开口治你的罪,朱府上下就无人能奈何你。”
从始至终,无论炎子明口中吐出什么事、什么人、什么话,炎子明的唇畔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都不曾消失。
尽管炎子明的笑容很有些云淡风轻的缥缈感,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炎子明唇畔的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是发自炎子明的内心的,并非炎子明勉强表现出来的笑容。
也许是人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以后,许多想法都会稍加改变吧!就连炎子明心中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对朱梓陌的那些不满与怨,也被炎子明暂时封尘了。
又或许是面对毒性极其不稳定的赤魅毒,炎子明心中不免生出了许多担心——炎子明担心若他现在不与冷晴说,若是他这次当真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呢?!他那些未说完的话,还有谁能替他告诉冷晴?
因为上述这些“也许”,炎子明现在只想用最平静、平和的心态,与冷晴说说话,将他对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冷晴。
不止如此,在炎子明的能力范围之内,炎子明还要为冷晴安排好冷晴以后的人生道路。至少……炎子明要让冷晴离开他以后能平安无虑地生活!
炎子明虽不太满意朱梓陌,但平心而论,如今冷晴也只有回到朱梓陌的身边,炎子明才能真正的放心!
虽然炎子明与朱梓陌几乎已经因为十年前炎子明设计朱梓陌一事而决裂,但是炎子明相信,只要冷晴回到朱梓陌的身边,朱梓陌定然不会计较冷晴曾在炎子明身边呆过一事,朱梓陌仍会和炎子明一样保护好冷晴,不让冷晴受到任何伤害的。
无论冷晴手中是否持有他们几人的师父赠与冷晴的白令,炎子明都相信朱梓陌不会亏待冷晴,会好好对待冷晴。就像炎子明对冷晴好,并非因为冷晴拥有他们那位师父赠与的白令的关系……
鉴于上述这些情况,在炎子明的左思右想之下,尽管炎子明并不愿意承认,但最终炎子明也只能承认——冷晴只有回到身处大梁国,俨然已经成为朱府家主的朱梓陌的身边,对冷晴而言才是最安全、最好的选择!
而鉴于炎子明准备后日待他身体恢复以后就送冷晴离开赤冰国,送冷晴回去朱梓陌的身边,因此炎子明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几乎将冷晴离开他以后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大概地想了一遍,并且炎子明同时想到了与每一种情况相应的对策……
与思绪繁杂的炎子明不同。这一厢,始终身姿笔挺地站在寒气缭绕的万年玄冰床前,四肢已经逐渐被万年玄冰的寒气冻得麻木的冷晴一直安静地听着炎子明用十分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却又字句清晰地将这一长番话说完后,又过了十数秒,冷晴估摸着炎子明并不打算再继续说话以后,冷晴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见在炎子明的话音落下以后,冷晴那微蹙的眉头缓缓展平。微抿的双唇唇角朝两边勾起,却是冷晴学着炎子明的模样,亦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
在冷晴那粉红的双唇展露出这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以后,就见冷晴张了张双唇,用她那一贯清冷的嗓音对炎子明如是说道:“我承认我的确知道朱梓陌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但我却不知道朱梓陌喜欢我!不过炎子明,不是我故意要与你抬杠,只是你说朱梓陌喜欢我一事……这对我而言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冷晴如此言词并非是与炎子明开玩笑,而是对于冷晴而言。冷晴实在难以相信脾气怪异,甚至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掐她的脖子,有几次还差点将她掐死的朱梓陌竟然会喜!欢!!她!!
光是一想到炎子明说朱梓陌喜欢她,冷晴就忍不住浑身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说别的,光是她在朱府的那段时间,她就有好几次差点被朱梓陌那家伙掐死!如今炎子明居然告诉她朱梓陌喜欢她??朱梓陌要是喜欢她,那她宁愿出家当尼姑!!
满天神佛啊!她已经被不长眼的老天爷扔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异世来了,她都不知道她以后的人生道路要往哪个方向走!求求大慈大悲的老天爷开开眼,求求满天神佛可怜可怜她冷晴。不要再拿朱梓陌来吓唬她了行吗?求放过啊!!
虽然炎子明的话让冷晴心中十分郁闷,更是让冷晴忍不住腹诽不休,但是腹诽之言终究只能作为腹诽之言,冷晴是不可能将之光明正大地说出口的。
因此。不过须臾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地又继续声音清冷地对炎子明说道:“朱梓陌对我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也只有朱梓陌自己心中清楚。不过你说的朱梓陌曾找过我的事情,这我到是知道,上一次朱梓陌派来的那三名黑衣女子都告诉我了。
炎子明,虽然我并不认同你所谓的朱梓陌也喜欢我的论点,但老实说。来到赤冰国这么久,我也的确有些想念朱梓陌了。毕竟当初是朱梓陌救了我,无论当初朱梓陌救我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我如今的命是朱梓陌给予的,我不会忘记朱梓陌对我的恩情。”
虽然冷晴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新兴人类,并且冷晴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新型且十分先进的教育模式,但是华夏几千年的老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诸般道理、教条,有许多冷晴都是严格遵守的,比如——救命之恩,理当没齿难忘!
然而,对于冷晴如此正气凛然的言论,被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牢牢地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炎子明却是当即敛目叹息,随即只听得炎子明语气幽幽地说道:“是啊……子衍对你终究有救命之恩在,我却是对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你落难的时候,趁火打劫地将你拐带来了这气候严寒的赤冰国……”
“炎子明你这话不对!”不等情绪明显十分低落的炎子明将话说完,冷晴就果断地出言打断了炎子明的话。
被冷晴陡然打断话头,炎子明到也不曾恼怒,只凝眸看向冷晴,下一瞬,却见冷晴也正一眨不眨地将他看着……
这厢,冷晴居高临下地与脸色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四目相对,缓缓张口,就听得冷晴用她那一贯清冷的声音如此说道:“炎子明,我从不曾认为你当时的行为是趁火打劫或者其它的不义之行,相反,我认为是你将我带出了万春楼那个狼窝虎穴,让我避免了遭受万春楼那种肮脏之地的摧残!所以炎子明,你也是救过我的恩人!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朱梓陌对我而言才是我在这个异……地最大的恩人,但滴水之恩亦是恩!更何况我冷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便当初你只是花了点金银就将我带出了万春楼,但是炎子明,你对我有恩就是对我有恩。凡是对我有恩的人,我冷晴就会一直铭记于心,无论什么时候我冷晴都绝不会忘记!”
说完这番话,冷晴却忍不住在心中为她自己捏了一把汗!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冷晴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怀疑甚至质疑她的身份来历,因此在有关身份来历的事情上,冷晴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
平常与炎子明相处的时候,无论说话做事冷晴均十分小心谨慎,但是因为刚才说得太过投入,一不留神,冷晴险些就将“异世”两个字说出了口!还好冷晴反应快,及时改了字眼,不然以炎子明的敏锐度,难保炎子明不会发现冷晴话中的不对!
不过冷晴却似乎是想多了,因为那厢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根本没有注意到冷晴刚才那番话中那极为短暂的一瞬那莫名的停顿。相反,在冷晴的话音落地以后,就听得与冷晴四目相对的炎子明语气幽幽地接过了冷晴的话——
光线昏暗,温度寒冷且狭小的暗室之中,只听见炎子明语气幽幽地说道:“馨儿,诚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是馨儿,我不想当你的恩人啊!馨儿,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我只想让馨儿你当我的妻子,当我唯一的妻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李代桃僵3
寒冷且光线昏暗又狭小的暗室之中,身姿笔挺地站在不断散发着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前的冷晴斟酌着用词,一字一句,声音清冷亦清晰地对炎子明说着:“炎子明,你现在仅仅只是赤冰国的储君,还不曾掌握赤冰国,许多事情即便你想去做,也是有心而无力。
但我想说的是,即便你今日已经高坐上赤冰国的皇位,成为了这偌大的赤冰国万万人之上的唯一的制裁者,我想你依然需要有着强大背景和强大家族势力的妻子来帮你稳固你手中的皇权。而对于稳固权势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联姻。
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们赤冰国的国情,但是我想无论在哪个国家,联姻都是这世间最正常的事情。比如世家贵族,为了稳固他们自身的权势、利益,大多会选择以联姻的方式来互帮互助。尤其是在你们这等高高在上的天家,联姻更是不可避免的。
在我看来联姻就像一场商机,两个没有感情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因为联姻而走到一起,虽然联姻之下产生的婚姻大多并不完美,且这样的联姻极有可能会让两个人苦不堪言,但因联姻而带来的利益却是不可忽视的。
我并不反感联姻,因为联姻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炎子明,我知道你这条路独自一人走得太艰难,你需要一个有着强大强大背景和家族势力的女子来与你联姻、来帮助你。但是炎子明,这个与你联姻的女子可以是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是我冷晴。
我的情况你大约是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孤家寡人。这样的我除了能陪你对弈,抚琴给你听之外,对你而言,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
炎子明,你是一直在朝着那个位子努力的赤冰国储君,毫无疑问地。你需要一个有着强大背景和强大家族势力的女子来帮助你。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娶从燕国远嫁而来的那位仅仅在燕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在你们赤冰国并没有什么外戚势力的皓月公主为太子妃,对你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对这深宫中的波诡云谲你比我清楚,所以上诉这些情况想必不用我再细说你也明白。但是炎子明,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愿意接受你、嫁给你,你除了能给我一般人给不了的荣华富贵之外。你还能给予我什么?
炎子明,你说你要娶我为妻,让我做你的妻子?好,那我要太子正妃之位,要皇后的位置,你能给我吗?炎子明,即便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可能的。炎子明,连我想要的正室名份你都无法给予我,你让我怎么接受你?
再则。炎子明,你现在只是太子,而你的太子妃是你的父皇和母后亲自为你选定的,除非皓月公主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否则皓月公主作为你的太子正妃,并且是你的结发妻子的身份是不可能更改的。
而当你荣登帝位以后,立后又成了国之大事,就算你能够说服你们赤冰国的朝臣,让他们同意了让你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为后,但是皓月公主。明日就将与你举行大婚之礼的结发之妻能答应吗?皓月公主的母国,你们赤冰国的邻国燕国能答应吗?炎子明,这些问题的答案,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
尽管冷晴并不愿意看见炎子明因她而心生执念,但因为冷晴将炎子明当做朋友看待,因此冷晴并不愿意用言语去伤害炎子明。
思来想去,冷晴觉得最好的让炎子明放下对她的执念的办法,就是她就事论事,将炎子明若当真与她在一起以后的所有的利害关系与炎子明摊开来说。
从总体上来说。冷晴并没有将话说得很通透,也没有将话说得多决绝,但是冷晴相信以炎子明的聪颖,炎子明定然能理解她那番话中的隐含意思。
至于冷晴说的什么她要太子正妃之位、要皇后之位的,虽然这些地位在这个异世中的人们眼中尊贵非常,几乎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这等至尊之位,但对冷晴而言,太子正妃之位和皇后之位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冷晴只是觉得她虽不会用言语去伤害炎子明,但有的话她还是需要说得果决一些,不能留给炎子明丝毫的幻想空间以及退路,只有这样,炎子明对她的执念才有可能打消。
炎子明对冷晴有多好,好到什么地步,冷晴心中都有数。
懂得感恩的冷晴也感念炎子明对她的种种好,冷晴也想要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回报炎子明对她的好,但冷晴总不能因为炎子明对她的好而违背本心地勉强她自己接受炎子明,将她自己送给炎子明啊!
再则,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冷晴除了格外珍惜她自己的生命之外,如今的冷晴压根不重视任何的身外之物。就算现在给冷晴一座金山,冷晴也不过就是一眼即过,不会去在意。
也因此,就算炎子明真的不顾一切地给了冷晴太子正妃之位以及皇后之位,冷晴也不可能为了这种虚荣去接受炎子明。
咱们也不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毕竟大部分的人只要摘到手的是“瓜”就行了,谁会管这个“瓜”甜不甜?
实在是冷晴完全没有准备在这个异世与任何异性发展男女关系,冷晴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在这个异世生活下去,不辜负老天爷让她重活这一世就好!
当然了,那厢,被桎梏在万年玄冰床上,几乎无法动弹的炎子明的确听懂了冷晴那一番长篇大论之下的隐含意思,但也正因此,炎子明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
炎子明就不明白了,那一次,他第一次向冷晴表露心迹的时候,他明明都那般清楚地告诉过冷晴了,除了早已与他定下婚约的那位他必须迎娶的燕国皓月公主之外,无论他炎子明日后如何,他炎子明都可以不再娶除冷晴之外的其她女子的。
冷晴说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但是即便炎子明娶了那位来自燕国的皓月公主,也不代表炎子明就一定会和那位皓月公主洞房啊!
为了冷晴,炎子明甚至想过,只要冷晴愿意接受他。嫁给他,就算要炎子明往后的人生只能拥有冷晴一人,炎子明也愿意!只要他不碰其她女子,又怎么能算是让冷晴与她人共侍一夫呢?
关于上诉这个想法,炎子明也曾隐晦地与冷晴透露过。但是冷晴听后。炎子明就发现冷晴明明听懂了,却硬是装作没听懂,这让炎子明别提有多郁闷了。
后来更让炎子明郁闷的是,冷晴不止装作听不懂,还用举例的方法,拐弯抹角地将炎子明教育了一通!当时炎子明那颗心啊……真是要多凉有多凉。
自从炎子明养伤回来,第一次与冷晴表白心迹以后,炎子明这段时日也曾数次隐晦地与冷晴继续表白过他的心意,但是无论炎子明怎么说怎么做,冷晴就是油盐不进。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炎子明!
如此被冷晴几次三番或坚决或委婉地拒绝,就算是心志坚毅如炎子明,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他的人生了啊!
炎子明真的很纳闷儿,他身为赤冰国储君,在偌大的赤冰国,他的地位仅次于赤冰国当朝天子——他的父皇。
虽然炎子明现在仍然是一人之下的储君,还没有登上那个万万人之上的顶峰,但是等到有朝一日炎子明的父皇薨逝,那整个赤冰国都将是炎子明的囊中之物,等到那一日。整个赤冰国的臣民都要匍匐在炎子明的脚下!
这天下间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地想要进宫?又有多少女子在进宫以后,又继续梦寐以求地想要嫁给一国帝王?无论在哪个朝代,这个数字都是无法测算的,
可是冷晴就是这般地与众不同——无论炎子明怎么做怎么说。冷晴都不愿意接受炎子明对她的爱意,更不愿意成为炎子明的妻!
被冷晴接二连三的拒绝,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刺激到了炎子明的自尊心。炎子明就是脾气再好,炎子明就是再愿意包容、宠溺冷晴,炎子明的底线也快要崩断了!
炎子明就不明白了,难道对冷晴而言。他炎子明当真就这么差强人意,这么地入不了冷晴的法眼?
由于这种种念头在炎子明心中不断地滋生,不断地刺激着炎子明的自尊心,于是,在冷晴说完上诉那一番长篇大论以后,就见炎子明毫不迟疑地唇角朝两边勾起,扯出一抹似是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就听闻炎子明用他那带着几丝沙哑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是对冷晴似笑非笑地说道:“馨儿,为什么每次我一与你说我喜欢你,无论我是明着说出口的,还是旁敲侧击地告诉你的,你都要说出这么一长番长篇大论来教育我呢?
馨儿,你这样的做法委实让我很是伤心啊!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对你说‘我喜欢你’,那么你也只需回答我“接受”或“不接受”就可以了。不过几个字的事情,你何必将之说得那般繁琐?若馨儿你是怕直言会伤害到我,那大可不必!这二十多年的忍辱负重我都走过来了,这点承受力我炎子明还是有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炎子明的唇畔始终噙着那抹似是自嘲的笑容,待将话说完以后,炎子明唇畔那抹似是自嘲的笑容也不曾有丝毫改变。
并且,如此说罢后,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将冷晴看着,与冷晴四目相对之下,炎子明仿佛要透过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进冷晴的内心深处。
站在万年玄冰床前,四肢早已被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冻得僵硬麻木的冷晴垂着双眸,与被六条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壮的玄铁锁链和八个没有锁链连接的玄铁镣铐桎梏在不断散发着乳白色寒气的万年玄冰床上,几乎不能动弹,且面色始终红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四目相视,冷晴终究只能在心内无声地叹息。
冷晴就不明白了,她因为拿炎子明当朋友看待,所以她不想用言语去伤害炎子明,这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若不是炎子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喜欢她的事情,她犯得着浪费那么多口舌去开导炎子明吗?
须臾,待冷晴稍加调整了她那有些郁结的心态以后,就见冷晴抿了抿唇,随即冷晴便张口对炎子明如是说道:“罢了罢了,炎子明,这个话题不适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谈论,我们先暂且揭过这个话题不谈。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找个机会,就这件事认认真真地谈一次行吧!
炎子明,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说要送我走,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和意思吗?炎子明,当初可是你把我带来这赤冰国的。当初你让我来,我来了,凭什么现在你说让我走我就必须走啊!炎子明,你难道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说实话,当初你把我拐带到这赤冰国来的时候,因为我自小就畏寒,所以我确实不想来的。但是在我知道你是赤冰国的储君以后,我可就没打算走了!我冷晴非要在你这尊大佛身边蹭吃蹭喝混满三年不可!等三年期满,我们再签一次卖身契,签一辈子的!
所以啊炎子明,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为了能让我在你身边无忧无虑地蹭吃蹭喝一辈子,你炎子明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你母亲不顾生死地将你生下来,不是让你动不动就想死的!
再说了,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天,但是只要你还活着,就什么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命只有一条,一旦丢了,就再也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了!所以炎子明,只要有办法,你就要努力活下去!要长命百岁地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此花非花1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之中,几乎融入黑暗中的王泉和冷晴一前一后地走在迷阵的通道中。因无人说话,安静的迷阵通道中便只有王泉和冷晴前行的脚步声不断地响起。
王泉和冷晴的步伐都迈得不大,步速十分均匀,不紧不慢的态度溢于言表。而走在前面的王泉左手捧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的柔和光华的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也因此,在这片黑暗的环境中,那颗夜明珠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而王泉,则是唯一光源的持有者。
另外需要一提的便是因为这个迷阵中真是连半点光源也没有,于是,左手捧着一颗努力地散发着幽柔光华的夜明珠的王泉的上半身,尤其是王泉的面部被那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照射得有些诡异。
好在冷晴是跟在王泉的身后,看不见王泉的面容。否则若是让冷晴看见这样一副尊荣的王泉,怕是冷晴的小心脏要受到不小的冲击。
又因为冷晴整个人都被她四周的黑暗所包围,除了能借着王泉左手捧着的那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看见冷晴那模糊的轮廓之外,根本看不清冷晴的脸庞,更别提看清冷晴的面色如何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即便已经在这个漆黑的迷阵中走过一次,但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对于从小就害怕黑暗的冷晴而言依然是一种折磨!
不过,与来时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冷晴没有再刻意地去找王泉说话,没有再借与王泉对话的方式去分散她自己的注意力。
可以说是一反常态地,这一次冷晴只是十分安静地,用跟王泉一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王泉身后朝前走着。
如此安静地跟着王泉朝前走了不知多久,冷晴整个人始终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包围,别说四周的环境了,冷晴连她自己浑身上下的身体部位都看不清。
起先冷晴还隐约能感觉到她在什么地方转了弯。往哪个方向转的弯,但是到了后来,冷晴已经分不清她在什么地方转了弯又是往哪个方向转的弯了。
连冷晴引以为豪的方向感都已经彻底混乱了,就更别提冷晴究竟被王泉带着在这个漆黑的迷阵里转了多少个弯了!
再次被王泉带着在这个黑乎乎的迷阵里彻底转糊涂了以后。冷晴想,索性都已经转迷糊了,于是冷晴的思绪便又开始有些游走于天外了……
先前在那一间位于地下暗室最底层,寒冷如冰窖的狭小暗室之中时,冷晴与炎子明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后来冷晴离开。是因为万年玄冰床的极寒之气再也无法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炎子明渐渐又开始神志不清,直到后来炎子明几欲癫狂,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冲破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的桎梏冲向她,冷晴才迫于无奈地离开的。
虽然冷晴没办法体会因赤魅毒发作的炎子明究竟有多痛苦,但是冷晴知道,炎子明的神志不清、几欲癫狂,皆是因为炎子明体内原本因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而“沉睡”的赤魅毒逐渐复苏,凶猛的毒性开始重新游走于炎子明的四肢百骸的缘故。
炎子明对冷晴那么好、那么包容,如果可以。冷晴并不愿意在炎子明如此痛苦的时候抛下炎子明,让炎子明独自一人去承受痛苦,这种做法会让冷晴觉得她自己很没良心!
冷晴虽然摒弃了男女之情,但冷晴始终是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感情的人,看着原本好端端地与她说着话的炎子明先是突然吐血,到了后来炎子明竟然渐渐连她也认不出来了,要说冷晴的内心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眼睁睁看着帮助过自己的恩人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却无能无力,连陪伴在恩人身边都不可以,这种情况但凡是换做任何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好受。
但是就算冷晴愿意不顾万年玄冰散发出的刺骨寒气陪伴在炎子明的身边,又能如何?
无论冷晴的内心多么难受。多么不忍,冷晴除了咬牙离开那间暗室,让炎子明独自一人去承受因为赤魅毒发作而带来的痛苦之外,冷晴真的别无他法。
毕竟早在王泉带冷晴来见炎子明之前。王泉就曾再三与冷晴交代过,一旦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重新发作,冷晴必须第一时间退出暗室,消失在炎子明的周边,绝不能让炎子明感觉到冷晴的半分气息!
冷晴记得王泉说过,每次赤魅毒发作的时候。炎子明不止要忍受赤魅毒带来的热毒和寒毒还有万虫噬心的痛苦……炎子明还要忍受赤魅毒带来的情花毒之苦……
冷晴留在炎子明的身边,根本就等同于炎子明体内的情花毒的催发剂!换而言之,冷晴的存在,对于毒发的炎子明而言只有百害,而无任何助益。
赤魅毒的毒性已经让炎子明很痛苦了,冷晴不能让炎子明因为她更加痛苦!即便冷晴有许多话尚未来得及与炎子明说,冷晴终究也只能选择暂时离开了那间暗室。
而当冷晴快步走出暗室的时候,冷晴却看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面色严肃的王泉直挺挺地站在暗室外的石墙边。
并且,在冷晴走出暗室的那一瞬,只见王泉身形一动,紧接着,冷晴就听见一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自她身后响起。
冷晴倏然回身去看,却发现竟是王泉毫不犹豫地触发了石墙上的机关,将她身后那道高高升起的石门关上了!
在那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中,冷晴看着她面前那间暗室之中的幽暗光线渐渐消失,那股因为万年玄冰而散发出的寒气也被下落的石门渐渐阻隔。
但是那道石门后,来自于炎子明的挣扎且痛苦的如野兽一般的嘶嚎声却始终在冷晴的耳畔回旋着,听得冷晴一阵连着一阵的揪心。
不过须臾,沉重的石门就已经趋于地面,只差几公分就可以落地合起了,可是即便如此,冷晴却依然能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听见石门之后的暗室里面,传出炎子明那挣扎且痛苦的如野兽一般的嘶嚎。
但是眨眼之后。随着那道沉重的石门完全落地合起,伴随着因石门撞地而发出的那声沉闷的“咚”声停歇,冷晴就再也听不见石门后炎子明的动静了。
在石门合起后,冷晴就跟着王泉离开了第四层的暗室。一路沉默地再次走进了这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之中……
冷晴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随着王泉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走了许久,忽然,冷晴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嗓音穿透了黑暗传进了她的耳中——
走在王泉身后的冷晴听见王泉如此说道:“想必冷姑娘如今也知道了,自从爷身中赤魅毒以后,爷体内的赤魅毒一旦发作。若没有女子在爷身边到还好,爷最多也就是硬生生扛着赤魅毒的毒性。等扛过了赤魅毒发作的那十二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可若有女子在毒发的爷的附近,无论爷的双目是否可以正常视物,都不妨碍爷感觉爷周边的环境。如此一来,被赤魅毒折磨着的爷就极容易失控。一旦爷失控,爷会做出些什么骇人的事情,便是连爷自己都无法预料更无法控制的!”
王泉的嗓音虽然沉沉的,但王泉出口的声音很轻缓,带着几分缥缈的感觉。只是王泉说着说着。话音至此却忽然停顿了,黑乎乎的迷阵通道在转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不过王泉的脚步到不曾停住,依然步速均匀,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另一方,跟在王泉身后的冷晴始终与王泉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让冷晴既不会离王泉太远而跟丢王泉,也不会离王泉太近而踩到王泉的脚后跟。
而对于王泉突然的话音停顿的行为,冷晴没有任何表示,始终沉默着,只管维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跟着王泉那始终不紧不慢的脚步朝前走。
那厢。王泉的话音不过停顿片刻,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就又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轻缓几分缥缈地响起:“冷姑娘,恕王泉冒昧地猜测。冷姑娘应当并非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罢?!
因为冷姑娘的体质并非极阳或者极阴,所以在爷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初,爷才会不让冷姑娘靠近爷。爷如此做,只是因为爷不想让冷姑娘你因爷而死于非命。即便退一万步想,冷姑娘你属于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爷他当也不愿意做出让冷姑娘你怨恨爷的事情。
爷先前对冷姑娘做出的那些出格的事情。都是因爷无法自控才……爷对冷姑娘的心意,冷姑娘是最清楚的。爷是否愿意伤害冷姑娘,不用王泉多说冷姑娘也知道。所以冷姑娘,王泉希望冷姑娘你能理解爷的苦楚,不要怨恨爷,那些事情并非是爷想那样做而做出来的。”
对于王泉如此努力地为炎子明正名的说辞,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冷晴也是可以理解的。
冷晴知道,事情的确正如王泉所言,炎子明之前对冷晴做出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并不是出自炎子明的本意。如果可以,炎子明也不会愿意做出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
再则冷晴自己更是清楚地知道,如果炎子明真想对冷晴怎么样,单凭冷晴那点在一般人面前可以算得上强悍,但是在炎子明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武力值,冷晴根本无法与炎子明对抗。
若再说得直白些,就是如果炎子明真要对冷晴做出些什么不利于冷晴的事情,冷晴除了默然承受之外,冷晴也别无他法。
因为清楚王泉的话所言非虚,因此,之前一直沉默的冷晴,终于在这次王泉说完话,话音停顿的时候,冷晴对王泉的解释做出了回应——
就听见被迷阵中的黑暗所包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的冷晴如是语气清淡地对王泉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早在炎子明毒发之初我就猜到了。之后又听你解释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各种症状,我就更加理解炎子明的所作所为了。”
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互相信任、理解的,但是按照这个异世的地位法则,按照炎子明在这个异世的身份地位,其实炎子明在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毒性被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暂时压制而清醒的时候,炎子明是完全没必要吩咐王泉,让王泉向冷晴解释炎子明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导致的。
按照炎子明在赤冰国的身份地位,就算炎子明今天真的将冷晴怎么着了,就算事后炎子明一个解释也不给冷晴,冷晴又能奈何得了炎子明吗?
可以说,无论炎子明对冷晴做出了什么会让冷晴受到伤害的事情,冷晴都没有能力去找炎子明算账。
毕竟无论是冷晴与炎子明身份地位上的悬殊,还是冷晴与炎子明自身武力值的悬殊,冷晴都不可能将炎子明怎么着。
退一万步讲,就算炎子明在做出伤害到冷晴的事情以后,炎子明对冷晴的报复不反抗,可冷晴不会忘记炎子明身边还有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忠心耿耿的护法呢!
按照王泉和牧文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王泉和牧文能眼睁睁看着冷晴伤害炎子明??
再则,就算撇开炎子明对冷晴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炎子明的本意这一点不谈,单论炎子明并没有对冷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一点,冷晴也觉得她没有什么好去责怪炎子明的。
综上所述,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地对王泉如是说道:“王泉,其实你大可不必替炎子明解释的,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今天,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半分责怪炎子明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此花非花2
既然冷晴说她今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责怪炎子明的意思,那么王泉便相信冷晴。
而对于冷晴如此的大度,就见走在前方带路的王泉回眸朝冷晴咧嘴笑了笑。
因为王泉是侧身回头去看的冷晴,是以王泉手中那颗夜明珠的幽柔光华投射在王泉一边的侧脸上,而王泉的另一边脸颊则融入了黑暗之中。
一边脸明亮一边脸黑暗,王泉如此模样说怪异也不怪异,说不怪异却也怪异,反正冷晴看着是挺不舒服的。
不过王泉也只回眸了一瞬就再次扭回头看路去了。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就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轻缓几分缥缈地响起:“冷姑娘心胸豁达,不予计较,王泉甚是感激。冷姑娘,实不相瞒,王泉的本意其实是希望冷姑娘不要去看爷的,因为王泉知道有冷姑娘在爷的身边,爷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虽心有不忍,但王泉希望就让爷自己那样扛着,扛得过去,那自然是万幸。若扛不过去……那也是爷的命,我王泉……认了!只是让王泉不曾料到的是,本该神智全无的爷却在躺在玄冰床上之后突然清醒了,并且爷还提出要见冷姑娘……
王泉这一生唯爷的命是从,爷说要见冷姑娘,王泉自会遵从爷的吩咐,带冷姑娘去见爷。想必这一次见过爷以后,冷姑娘应当也知道、明白了更多有关爷的事情和爷虽身为赤冰国储君,却有太多的为难之处了吧!
冷姑娘,经过今日之事,不需王泉解释冷姑娘也应该想得到,爷是真的拿冷姑娘你当自己人看待,爷才会破例告诉冷姑娘这许多事情的。王泉不知道冷姑娘在知道爷的过往以后,冷姑娘是如何看待爷的,王泉只希望稍后回到地面上以后,冷姑娘仍能一如往常地待爷,不要因为爷的过往而对爷心生什么偏见。否则……爷会很难受的……”
虽然清心殿地下暗室的直线深度只有七十尺深,但是从右侧殿内殿的地下暗室的入口走到炎子明所在的最底层的那间暗室,这之间有太多太多弯弯绕绕的道路,以至于原本直线深度只有七十尺深的地下暗室中的道路。被延长了百余倍不止。
也许是王泉觉得如此长的路途,不说些话来分散注意力会觉得枯燥,是以王泉后面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大多是关于炎子明和王泉还有牧文三人之间的过去,以及炎子明这些年因为赤魅毒而遭受的痛苦。
尽管王泉一直絮叨个不停,让冷晴不得不佩服王泉这话唠的功力。但是冷晴在说了她今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责怪炎子明的意思以后,冷晴就没有再接王泉的任何话了。
一直到走出地下暗室的入口,回到清心殿右侧殿中,冷晴都没有与王泉说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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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着磅礴恢宏的重檐歇山顶的清心殿外,是碧空如洗、白云飘渺的万里长空。
一轮圆日当空高照,阳光明亮得晃眼。一眼望去,漫天飘满了如纯白棉絮一般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飘得极高,且形状各异,让人浮想联翩。
虽然因为赤冰国的地理位置。以至于即便是如此艳阳高照的日子,空气中的温度依然很低很低,但有如此朗朗晴日也足以令人觉得身心愉悦了。
光线充足的清心殿内的右侧殿殿门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着一柄入鞘的三尺青峰,墨发高束,面无表情的牧文始终身姿笔挺,宛如一尊石像一般地矗立在右侧殿那扇紧闭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前。
牧文身后,门扉紧闭的右侧殿里。大把明亮的阳光从右侧殿那镂空雕花的墙上、窗户上投射进殿中。虽然右侧殿中有些角落的位置无法被阳光照射到,但偌大的右侧殿一样望去,到处都是亮堂堂,亦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同时。因为投射进右侧殿中的阳光过于明亮,以至于即便是肉眼,也能明显看见在右侧殿的空气中漂浮着的一些灰尘和微生物,充斥着一种另类的美感。
而那厢,光线充沛的右侧殿内殿中,那张被王泉推离了原位的金丝楠木床的床尾处。在那铺了满地的黑黝黝的地砖上,那个黑乎乎的地下暗室的入口依然敞开着。
因为右侧殿此时空无一人,是以无论是右侧殿外殿还是内殿,都静谧得出奇。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右侧殿内殿那个黑乎乎的地下暗室的入口处,却忽地传出一道男子的声音。
尽管那道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但因此时右侧殿中一片静谧,是以那道男音到也清晰可闻:“冷姑娘小心些脚下,万莫踩空了。”
如此疏离又不失尊重的称呼,再配上那沉沉的嗓音,不用想也知道,这说话之人定是王泉无疑。
王泉的话音落下不过须臾,三千青丝一半由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半则温温顺顺地披散在其身后肩头;身穿白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绣着紫藤,腰间更是系着一条浅紫色上绣深紫色紫藤花宽腰带的冷晴就从那个黑乎乎的地下暗室的入口中走了出来。
因为长时间呆在地下,夜明珠的光华又顶多只可勉强和星月之光相比,因此当冷晴走出地下暗室的入口的那一刹那,冷晴只觉得充斥满右侧殿中的明亮光线刺得她的眼睛生疼,让她一时间完全无法视物。
迫于右侧殿中那过于明亮的光线,冷晴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站在地下暗室的入口处兀自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双眼,冷晴才算是能重新视物。
待冷晴适应了右侧殿中那明亮得刺目的光线以后,在王泉关切地询问冷晴“冷姑娘你怎么了”的时候,冷晴才重新抬腿迈步,走出了地下暗室的入口。
重新站在右侧殿中的地面上,环顾四周,看着右侧殿中那些熟悉的装饰、陈设,还有那一缕缕明亮得晃眼的光线,冷晴恍惚间竟心生一股重见天日的感觉。
感受着透过镂空雕花的墙壁、窗扇投射在她身上的,并不算温暖的那一缕缕阳光。冷晴却觉得她那被地下暗室中的万年玄冰的寒气冻得僵硬发冷的四肢百骸正在一点点地回暖。
地面的明亮与地下的阴暗,地上阳光的温暖与地下万年玄冰的严寒,这几者之间的差距太明显,明显到让冷晴都忍不住为炎子明感到心疼。
冷晴想。若是将她和炎子明的身份互换,让她成为炎子明,让她去体会炎子明这二十几年来所遭受的那些欺辱、磨难,去忍受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每一次毒发时所带来的万虫噬心、生不如死的疼痛……估计她宁愿选择死去,也不愿这样苟活吧!
冷晴一直认为她的人生从小就充满了苦难——儿时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亲生爸爸在她面前出车祸身亡。紧接着她又被她的亲生妈妈抛弃;在她成年后,她先是与和她情同亲姐妹的蒙语死别,后又与身为她的养父养母的蒙爸爸和蒙妈妈生离……
但是在今天知道炎子明的过去以后,冷晴忽然觉得,与炎子明相比,她所经历过的这种种磨难,甚至不及炎子明所经历过的磨难的十分之一!
收回思绪,看着在她之后走出地下暗室的入口的王泉将地下暗室入口处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掩盖上,又将那张先前被他推开的庞大的金丝楠木床推回原处,完美地遮挡住了地下暗室的入口处以后。冷晴终于打破沉默,朝王泉说了一句话——
被从镂空雕花的墙上、窗扉上投射进殿中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安静又冷清的右侧殿内殿中,只闻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如此说道:“王泉,明天由你替炎子明去与从燕国来的那位皓月公主举行大婚典礼。”
冷晴这般说的时候,王泉刚好将那张体形庞大的,每一只床脚下都在极为隐秘的位置安装了用最精纯的玄铁制成的滚珠的金丝楠木床推回原处。
自从炎子明吩咐挖掘清心殿地下的密道、暗室以后,对于王泉和牧文二人而言,王泉和牧文均早已习惯了这种将这张体形庞大的金丝楠木床推来推去的事情。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以往王泉从不曾在推动这张金丝楠木床时出现任何意外。但是。这次因为冷晴这突然的一句话,刚巧推完金丝楠木床准备站起身,脚下步子不曾站稳的王泉就在冷晴的话音未落之际,脚下倏然一滑……
“嘭——咚——”地两声闷响在安静的右侧殿内殿中接连响起。定睛一看防盗章节却是身形高大的王泉在他脚下打滑以后,直直地朝着右侧殿那铺了满地的,冰凉且坚硬的黑黝黝的地砖的地上摔扑下去后又撞到了那张金丝楠木床而发出的撞击声。
诚然冷晴并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且冷晴那句话说得十分的简洁明了,但冷晴那句话所代表的内在含义,却是不可忽略的。
正因为王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冷晴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是以即便是天性活泼,抗打击能力超强的王泉,也着实是被冷晴那句话吓到了。于是因为心中过于骇然,王泉一不留神,脚下就打滑了……
不得不说这一跤滑得……委实将王泉摔得不轻!
在金丝楠木床上撞的那一下到还好,也没给王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因为王泉是在惊骇中脚滑摔倒的,以至于王泉那一瞬竟忘记了他会武艺的事实!
于是,在王泉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王泉的双膝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且是毫不留情地撞在了他脚下那冰凉且坚硬的地砖上!
双膝撞地的那一瞬间给王泉疼得啊……王泉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因为双膝确实撞得太疼,让王泉暂时不方便从地上爬起来。又因王泉不明白沉默了许久的冷晴突然对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何用意,且王泉怕他一起来,冷晴会再说出什么言简意赅的话来吓他,到时候再给他吓得脚下打滑摔一跤,那可就太惨了!
于是,王泉索性就趴在那张已经被推回了原处的金丝楠木床旁边那冰凉沁骨的黑黝黝的地砖上——不起来了。
就见光线分外明亮的空阔的右侧殿内殿中,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铺着黑黝黝的地砖的冰凉沁骨的地上,梗着脖子看着站在离他不过五步远处的冷晴。
这厢的冷晴见王泉摔倒后就那样趴在地上不起来了,冷晴虽然不明就里,到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趴在地上的人是王泉,又不是她冷晴……
倏尔,就见趴在地上,梗着脖子看着冷晴的王泉张了张口,用带着几分犹疑的口吻如是问道:“冷姑娘,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爷的意思?”
许是因为双膝被撞得过于疼痛,王泉如此朝冷晴说话的时候,呲牙咧嘴地,活像一只趴在地上耍赖的大猴子。
“这是炎子明,你家太子爷的意思。”站在那方,一脸淡漠的冷晴不紧不慢地开口,用十分清冷的语调回答了王泉的疑问。
话音一转,只听得冷晴又语调清冷地补充道:“炎子明的身体情况你比我清楚,每次炎子明毒发之后的十二个时辰内,炎子明几乎不能移动。明天的大婚典礼那么繁琐,炎子明根本不可能去完成。但是王泉,你,可以!
相比于木讷的牧文,你更了解炎子明各方面的情况和一些小习惯,你更是曾多次且是长期地伪装成炎子明的模样,所以由你去顶替炎子明,代替炎子明和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大婚,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冷晴曾见过王泉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王泉戴上炎子明的面具以后,从外型上根本就分不出谁是真炎子明,谁是假炎子明。(未完待续。)
ps: 婚期将近,明天小墨就要回老家去待嫁了,婚期过后就是蜜月旅行,如果早可能4月底能回来,晚就不好说了。总之4月份有九成的可能是不更文……大家见谅哈o(n_n)o~
第五十七章 此花非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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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之中,几乎融入黑暗中的王泉和冷晴一前一后地走在迷阵的通道中。因无人说话,安静的迷阵通道中便只有王泉和冷晴前行的脚步声不断地响起。
王泉和冷晴的步伐都迈得不大,步速十分均匀,不紧不慢的态度溢于言表。而走在前面的王泉左手捧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的柔和光华的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也因此,在这片黑暗的环境中,那颗夜明珠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而王泉,则是唯一光源的持有者。
另外需要一提的便是因为这个迷阵中真是连半点光源也没有,于是,左手捧着一颗努力地散发着幽柔光华的夜明珠的王泉的上半身,尤其是王泉的面部被那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照射得有些诡异。
好在冷晴是跟在王泉的身后,看不见王泉的面容。否则若是让冷晴看见这样一副尊荣的王泉,怕是冷晴的小心脏要受到不小的冲击。
又因为冷晴整个人都被她四周的黑暗所包围,除了能借着王泉左手捧着的那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幽柔光华看见冷晴那模糊的轮廓之外,根本看不清冷晴的脸庞,更别提看清冷晴的面色如何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即便已经在这个漆黑的迷阵中走过一次,但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对于从小就害怕黑暗的冷晴而言依然是一种折磨!
不过,与来时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冷晴没有再刻意地去找王泉说话,没有再借与王泉对话的方式去分散她自己的注意力。
可以说是一反常态地,这一次冷晴只是十分安静地,用跟王泉一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王泉身后朝前走着。
如此安静地跟着王泉朝前走了不知多久,冷晴整个人始终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包围,别说四周的环境了,冷晴连她自己浑身上下的身体部位都看不清。
起先冷晴还隐约能感觉到她在什么地方转了弯。【ㄨ】往哪个方向转的弯,但是到了后来,冷晴已经分不清她在什么地方转了弯又是往哪个方向转的弯了。
连冷晴引以为豪的方向感都已经彻底混乱了,就更别提冷晴究竟被王泉带着在这个漆黑的迷阵里转了多少个弯了!
再次被王泉带着在这个黑乎乎的迷阵里彻底转糊涂了以后。冷晴想,索性都已经转迷糊了,于是冷晴的思绪便又开始有些游走于天外了……
先前在那一间位于地下暗室最底层,寒冷如冰窖的狭小暗室之中时,冷晴与炎子明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后来冷晴离开。是因为万年玄冰床的极寒之气再也无法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炎子明渐渐又开始神志不清,直到后来炎子明几欲癫狂,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冲破玄铁锁链和玄铁镣铐的桎梏冲向她,冷晴才迫于无奈地离开的。
虽然冷晴没办法体会因赤魅毒发作的炎子明究竟有多痛苦,但是冷晴知道,炎子明的神志不清、几欲癫狂,皆是因为炎子明体内原本因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而“沉睡”的赤魅毒逐渐复苏,凶猛的毒性开始重新游走于炎子明的四肢百骸的缘故。
炎子明对冷晴那么好、那么包容,如果可以。冷晴并不愿意在炎子明如此痛苦的时候抛下炎子明,让炎子明独自一人去承受痛苦,这种做法会让冷晴觉得她自己很没良心!
冷晴虽然摒弃了男女之情,但冷晴始终是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感情的人,看着原本好端端地与她说着话的炎子明先是突然吐血,到了后来炎子明竟然渐渐连她也认不出来了,要说冷晴的内心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眼睁睁看着帮助过自己的恩人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却无能无力,连陪伴在恩人身边都不可以,这种情况但凡是换做任何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好受。
但是就算冷晴愿意不顾万年玄冰散发出的刺骨寒气陪伴在炎子明的身边,又能如何?
无论冷晴的内心多么难受。多么不忍,冷晴除了咬牙离开那间暗室,让炎子明独自一人去承受因为赤魅毒发作而带来的痛苦之外,冷晴真的别无他法。
毕竟早在王泉带冷晴来见炎子明之前。王泉就曾再三与冷晴交代过,一旦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重新发作,冷晴必须第一时间退出暗室,消失在炎子明的周边,绝不能让炎子明感觉到冷晴的半分气息!
冷晴记得王泉说过,每次赤魅毒发作的时候。炎子明不止要忍受赤魅毒带来的热毒和寒毒还有万虫噬心的痛苦……炎子明还要忍受赤魅毒带来的情花毒之苦……
冷晴留在炎子明的身边,根本就等同于炎子明体内的情花毒的催发剂!换而言之,冷晴的存在,对于毒发的炎子明而言只有百害,而无任何助益。
赤魅毒的毒性已经让炎子明很痛苦了,冷晴不能让炎子明因为她更加痛苦!即便冷晴有许多话尚未来得及与炎子明说,冷晴终究也只能选择暂时离开了那间暗室。
而当冷晴快步走出暗室的时候,冷晴却看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面色严肃的王泉直挺挺地站在暗室外的石墙边。
并且,在冷晴走出暗室的那一瞬,只见王泉身形一动,紧接着,冷晴就听见一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自她身后响起。
冷晴倏然回身去看,却发现竟是王泉毫不犹豫地触发了石墙上的机关,将她身后那道高高升起的石门关上了!
在那阵细微却稍显沉闷的“隆隆”声中,冷晴看着她面前那间暗室之中的幽暗光线渐渐消失,那股因为万年玄冰而散发出的寒气也被下落的石门渐渐阻隔。
但是那道石门后,来自于炎子明的挣扎且痛苦的如野兽一般的嘶嚎声却始终在冷晴的耳畔回旋着,听得冷晴一阵连着一阵的揪心。【ㄨ】
不过须臾,沉重的石门就已经趋于地面,只差几公分就可以落地合起了,可是即便如此,冷晴却依然能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听见石门之后的暗室里面,传出炎子明那挣扎且痛苦的如野兽一般的嘶嚎。
但是眨眼之后。随着那道沉重的石门完全落地合起,伴随着因石门撞地而发出的那声沉闷的“咚”声停歇,冷晴就再也听不见石门后炎子明的动静了。
在石门合起后,冷晴就跟着王泉离开了第四层的暗室。一路沉默地再次走进了这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之中……
冷晴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随着王泉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走了许久,忽然,冷晴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嗓音穿透了黑暗传进了她的耳中——
走在王泉身后的冷晴听见王泉如此说道:“想必冷姑娘如今也知道了,自从爷身中赤魅毒以后,爷体内的赤魅毒一旦发作。若没有女子在爷身边到还好,爷最多也就是硬生生扛着赤魅毒的毒性。等扛过了赤魅毒发作的那十二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可若有女子在毒发的爷的附近,无论爷的双目是否可以正常视物,都不妨碍爷感觉爷周边的环境。如此一来,被赤魅毒折磨着的爷就极容易失控。一旦爷失控,爷会做出些什么骇人的事情,便是连爷自己都无法预料更无法控制的!”
王泉的嗓音虽然沉沉的,但王泉出口的声音很轻缓,带着几分缥缈的感觉。只是王泉说着说着。话音至此却忽然停顿了,黑乎乎的迷阵通道在转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不过王泉的脚步到不曾停住,依然步速均匀,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另一方,跟在王泉身后的冷晴始终与王泉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让冷晴既不会离王泉太远而跟丢王泉,也不会离王泉太近而踩到王泉的脚后跟。
而对于王泉突然的话音停顿的行为,冷晴没有任何表示,始终沉默着,只管维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跟着王泉那始终不紧不慢的脚步朝前走。
那厢。王泉的话音不过停顿片刻,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就又听见王泉那沉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轻缓几分缥缈地响起:“冷姑娘,恕王泉冒昧地猜测。冷姑娘应当并非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罢?!
因为冷姑娘的体质并非极阳或者极阴,所以在爷体内的赤魅毒毒发之初,爷才会不让冷姑娘靠近爷。爷如此做,只是因为爷不想让冷姑娘你因爷而死于非命。即便退一万步想,冷姑娘你属于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爷他当也不愿意做出让冷姑娘你怨恨爷的事情。
爷先前对冷姑娘做出的那些出格的事情。都是因爷无法自控才……爷对冷姑娘的心意,冷姑娘是最清楚的。爷是否愿意伤害冷姑娘,不用王泉多说冷姑娘也知道。所以冷姑娘,王泉希望冷姑娘你能理解爷的苦楚,不要怨恨爷,那些事情并非是爷想那样做而做出来的。”
对于王泉如此努力地为炎子明正名的说辞,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冷晴也是可以理解的。
冷晴知道,事情的确正如王泉所言,炎子明之前对冷晴做出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并不是出自炎子明的本意。如果可以,炎子明也不会愿意做出会伤害到冷晴的事情。
再则冷晴自己更是清楚地知道,如果炎子明真想对冷晴怎么样,单凭冷晴那点在一般人面前可以算得上强悍,但是在炎子明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武力值,冷晴根本无法与炎子明对抗。
若再说得直白些,就是如果炎子明真要对冷晴做出些什么不利于冷晴的事情,冷晴除了默然承受之外,冷晴也别无他法。
因为清楚王泉的话所言非虚,因此,之前一直沉默的冷晴,终于在这次王泉说完话,话音停顿的时候,冷晴对王泉的解释做出了回应——
就听见被迷阵中的黑暗所包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的冷晴如是语气清淡地对王泉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早在炎子明毒发之初我就猜到了。之后又听你解释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的各种症状,我就更加理解炎子明的所作所为了。”
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互相信任、理解的,但是按防盗章节照这个异世的地位法则,按照炎子明在这个异世的身份地位,其实炎子明在因为他体内的赤魅毒毒性被万年玄冰的极寒之气暂时压制而清醒的时候,炎子明是完全没必要吩咐王泉,让王泉向冷晴解释炎子明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而导致的。
按照炎子明在赤冰国的身份地位,就算炎子明今天真的将冷晴怎么着了,就算事后炎子明一个解释也不给冷晴,冷晴又能奈何得了炎子明吗?
可以说,无论炎子明对冷晴做出了什么会让冷晴受到伤害的事情,冷晴都没有能力去找炎子明算账。
毕竟无论是冷晴与炎子明身份地位上的悬殊,还是冷晴与炎子明自身武力值的悬殊,冷晴都不可能将炎子明怎么着。
退一万步讲,就算炎子明在做出伤害到冷晴的事情以后,炎子明对冷晴的报复不反抗,可冷晴不会忘记炎子明身边还有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忠心耿耿的护法呢!
按照王泉和牧文对炎子明的在意程度,王泉和牧文能眼睁睁看着冷晴伤害炎子明??
再则,就算撇开炎子明对冷晴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炎子明的本意这一点不谈,单论炎子明并没有对冷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一点,冷晴也觉得她没有什么好去责怪炎子明的。
综上所述,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地对王泉如是说道:“王泉,其实你大可不必替炎子明解释的,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今天,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半分责怪炎子明的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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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崇阳大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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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德宫清心殿中,当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莫名其妙地跑出清心殿后殿,引得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满口嚷嚷地追出后殿的时候,赤冰国皇宫一角的玉秀宫中,那座灯火通明的殿宇内殿里,燕清秋的嫁礼仍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髻上簪着赤金嵌红宝石发饰,身穿裁贴合宜的绛红色宫装,脚踩金丝绣并蒂莲花粉色绣鞋的玉荣夫人拿着拧干水的红色布巾走回到站立在那面有一人高的铜镜前的燕清秋身前,而后动作轻柔地为燕清秋擦拭面颊。
“洁面”完毕,静立一旁的玉灵夫人默默上前接过玉荣夫人手中的红色布巾,将之放回那一人高的铜镜右侧的金盆中。
紧接着,就听得燕清秋身后,那十名一字排开的,身姿笔挺地站着,人人均手捧着一个垫着红绸,上面摆着物件的圆木托盘的,身穿统一桃红色宫装,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桃红色珠花的年轻宫女最左侧那名捧着放有凤冠的圆木托盘的宫女如是高声吟唱道:“请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为公主殿下披新衣!!”
伴着那名宫女的吟唱声,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一同走到那名吟唱的宫女身旁的一名宫女面前,一同伸手拿起那名宫女手中捧着的圆木托盘上的那件不知以金丝绣着何种图案的大红色嫁衣,而后为燕清秋穿上。
将将为燕清秋穿好嫁衣,玉灵夫人又将之前她拿走的那张羊毛坐垫拿回来放在了燕清秋身前,而后玉灵夫人又同玉荣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燕清秋缓缓跪坐回到坐垫上。
这方燕清秋刚跪坐回到坐垫上,便又听得那名捧着放有凤冠的圆木托盘的年轻宫女高声吟唱道:“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梳妆!!”
关于燕国朝堂上各方各面都有哪些礼仪、礼制,就燕国女子而言,当属玉荣夫人最为明了了。
玉荣夫人对燕国朝堂上方方面面的礼仪、礼制的熟稔程度,丝毫不亚于燕国六部之一,最熟悉礼仪、礼制的礼部。
至于燕国民间礼仪……不得不说燕国民间礼仪实在太过纷杂。几乎一个地方一种礼仪。且不止燕国,这在其他八国中亦是十分常见的现象,是以这个可以略过不提。
话说回来,毕竟玉荣夫人乃是出身于燕国开国至今唯一的。且是世袭罔替,是真正的********的异姓王——南明王府的嫡王女,礼仪、礼教等乃是玉荣夫人自幼的必学之课。
便是玉荣夫人这燕国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也让玉荣夫人必须悉知燕国朝堂之上方方面面都有哪些礼仪、礼制。
因而,关于这个“燕国皇室公主嫁礼”的流程。玉荣夫人委实早已烂熟于心。
更何况前不久,玉荣夫人才亲历了一次这个“嫁礼”的流程,并且对象还是同一人……
若不是燕国皇室礼制如此,即便身处异国也不可废燕国国礼,不然根本不需要那名宫女的吟唱,玉荣夫人也能毫无错漏地一样样做下来。
因此种原因,就见这厢的吟唱声未落,那厢的玉荣夫人脚下步伐便已迈动。
就见玉荣夫人不疾不徐地走到捧着碧玉梳的那名宫女面前,拿起放在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上的碧玉梳后,玉荣夫人便走到了燕清秋的身后。
随后。只见玉荣夫人弯腰,双膝缓缓跪到冰凉的地面上,然后抬手,动作极尽轻柔地为燕清秋梳理她那柔长的三千青丝。
伴随着用碧玉梳为燕清秋梳理青丝的动作,轻柔的嗓音自玉荣夫人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按照燕国古训,每为燕清秋梳一下发。玉荣夫人便会吟唱一句。待吟唱完毕,玉荣夫人便开始手指灵巧地为燕清秋绾发,而身为玉荣夫人小姑子的玉灵夫人则在一旁负责为玉荣夫人拿她需要的发饰。
从始至终,玉荣夫人与玉灵夫人均配合默契,无一错漏。
待发终于绾好,玉荣夫人便在玉灵夫人的搀扶下姿态盈盈地站起身。继而又姿态盈盈地绕到了燕清秋身前。
不等这厢的玉荣夫人站定,便已有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捧着装有胭脂水粉的托盘上前,随即就见那名宫女姿态端正地跪在玉荣夫人脚边,同时将她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拿起那名宫女手中高举着的托盘中的眉笔,玉荣夫人先为燕清秋仔细地描眉。然后玉荣夫人放下眉笔,又拿起一盒脂粉,将之均匀地涂抹在燕清秋面上。最后,玉荣夫人拿起一盒唇蜜,为燕清秋抹上淡粉色的唇蜜,这才算是梳妆完毕。
捧着胭脂水粉的宫女刚一退下,那个一直负责吟唱的,捧着放有凤冠的圆木托盘的宫女便随之捧着托盘上前。
待走到玉荣夫人身边后,那名宫女亦是双膝跪地,将她手中捧着的圆木托盘高举到玉荣夫人面前,同时口中高声吟唱道:“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戴凤冠!!”
始终面带微笑地,玉荣夫人缓缓抬起双手,端起那顶金光闪耀的,镂空雕琢而成,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冠的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的赤金凤冠,将之小心轻柔地戴在了跪坐在羊毛坐垫上,始终巍然不动的燕清秋头上。
凤冠戴稳之时,随之响起的,是那个一直负责吟唱的宫女那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嫁礼成!!”
等到那名负责吟唱的宫女的吟唱声落下,玉灵夫人上前,与玉荣夫人一同扶起燕清秋。
尽管燕清秋是燕国当今备受燕国当朝天子与皇后荣宠的公主,是燕国,乃至整个天成大陆上人尽皆知的美人儿,但因其幼年时代的不幸经历。以至后来燕清秋几乎常年幽闭在燕国皇宫的那一方秋水阁中,甚少与外人打交道。
无需与外人打交道,也就无需过于注重自身妆容,毕竟就算点缀上再美的妆容。无人欣赏也是枉然……
于是天长日久之下,便养成了燕清秋那不爱施粉黛、总喜素面朝天的性子。只有偶尔需要走出秋水阁,或者有客造访秋水阁时,燕清秋才会为她自己施以粉黛,稍作妆容。
咱们前面就已经说过。燕清秋的容颜,用“一颦一笑一捧心,一国倾废一霎间,一船一浆一生伴,一日归来一湖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徽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来形容都不为过。
因为有此等先天优越的姿容,即便是素面朝天的燕清秋也十分美丽,常人依然无法与之媲美。但是施粉黛与不施粉黛的差别。却真可堪称是天壤之别的!
是以,当梳妆之后的燕清秋在玉荣夫人与玉灵夫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转身面对那十名手捧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的宫女时,哪怕此前她们早已见过燕清秋这张绝丽的容颜数十次。此刻却依旧为点缀过妆容的燕清秋感到惊为天人——
玉荣夫人虽已为妇人,且早已过不惑之年,但玉荣夫人那如脂肌肤、淡扫蛾眉、皓眸琼鼻、点朱薄唇,绛红色宫装下的窈窕身姿,皆彰显着玉荣夫人如今的风韵犹存,她年轻时的貌美如仙。
可即便玉荣夫人拥有如此丽容。但与站在她身旁,只堪堪点缀了淡雅妆容的燕清秋相比,玉荣夫人的容颜便要逊色不止三分!
就见燕清秋身姿笔挺地站立一旁,右手掌心端庄地轻贴于腹前,左手搭在其身旁玉荣夫人的右手手腕上,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头戴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即便凤冠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依然遮挡不住燕清秋那张绝世惊艳的容颜。
“公主殿下真不愧是咱们燕国的第一美人儿!”也不知是谁如此起头感慨了一句,紧接着,灯火通明但稍显空寂的殿内响起了更多的赞美感慨之音——
“是呀!咱们的公主殿下啊,可是咱们燕国甚至整个天成大陆上都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儿呢!”
“莫说天成大陆广阔,美人济济,可若论美貌,却是谁也比不过咱们的公主殿下呢!”
“就是!在咱们燕国,若论美人儿,任谁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咱们的公主殿下呢!”
面对诸多的赞美之声,燕清秋始终只是抿唇淡淡地笑着,笑得端庄得体,笑得亲易近人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与燕清秋的端庄沉默不同,一旁一手虚扶着燕清秋的玉荣夫人却是眼神淡淡地扫过那几名手捧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口中对燕清秋的美貌奉承个不停的宫女。
在一片对燕清秋的赞美声中,就见玉荣夫人粉唇微启,语气淡淡地如是道:“吾南明王府培养汝等,非让汝等做这阿谀奉承之人,汝等只需忠于公主殿下,便是汝等的使命。况,汝等今身处异国,言行皆当小心谨慎,莫为公主殿下招惹祸患。”
此行为燕清秋送嫁的百余名宫女中,有九成以上是燕国皇宫中的管教嬷嬷教导出来的宫女。而这人数高达九成以上的宫女,只是纯粹的送嫁,因此等到燕清秋与炎子明大婚结束之后,这些宫女便要随同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返回燕国。
与那些待到燕清秋大婚之后就必须返回燕国的宫女们的出身不同,今日这殿中的十名年轻宫女,均是出自燕国的南明王府。
这十名宫女,是十余年前,在燕清秋出事以后,南明王府专门从燕国民间寻来的孤女,亦是专门为燕清秋培养的陪嫁宫女。
陪嫁,就意味着无论燕清秋今日嫁往何处,嫁给何人,这十名宫女都会跟随在燕清秋身边,且等到燕清秋大婚之后,她们不会随同其他送嫁宫女、宦人返回燕国。
这十名本是孤女的宫女都是身世凄惨之女,但她们被南明王府寻到后,在南明王府培养的这十余年间,她们受到了极好的、她们就算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待遇。
因为感念南明王府对她们的恩情,对于身为南明王府嫡王女的玉荣夫人,即便玉荣夫人早已嫁出南明王府二十余载,这十名宫女依然是心存敬重的。
也因此,虽然玉荣夫人面上从始至终都并无任何恼意,且出口的语气极淡然,但那几名对燕清秋的美貌夸赞个不停的宫女仍旧当即就噤了声。
于是,在满殿安静之中,玉荣夫人侧眸看向燕清秋,柔声道了一句:“走罢,公主殿下。”
于是,在玉荣夫人的搀扶下,三千青丝尽数盘起,头戴镂空雕琢而成,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的赤金凤冠,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的燕清秋轻移莲步,朝着用来分隔这间殿宇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外走去。
今日这一番场景,月余前,燕清秋曾在她的故国——燕国,在那座她独居了十余年的秋水阁中经历过一次。
而当日,在燕国时燕清秋便知道,她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
但是为了她的父皇和母后,这一步,燕清秋踏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今日,在赤冰国,燕清秋这一步,踏向的是即将与她大婚的,那位与她连面也不曾见过的赤冰国储君——她未来的夫君。
但是这一步,燕清秋依然踏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而这一步的踏出,意味着,她燕清秋的人生,终将从今日起,开始谱写另一段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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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崇阳大殿2
燕清秋的童年虽说十分不幸,但燕清秋并未因此而心灵扭曲、产生任何仇世的想法。相反,燕清秋一直是个乖巧懂事、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而从燕清秋幼时开始懂事的时候起,至今燕清秋都一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她燕清秋生来是天家之女,生来就享受着燕国百姓、燕国皇室的奉养,过着让人艳羡的优越生活。但是同时,从她出生那日起,她就带着身为天家之人必尽的——责任。
天成大陆上其它八国的平民百姓生活如何,燕清秋不得而知。但是燕国平民百姓的凄苦生活,燕清秋是曾亲身耳闻目睹过的。也因此,燕清秋更加清楚她身为燕国公主的责任。
燕清秋一直都知道,倘若不是因为她生在燕国皇室;倘若她的父母只是燕国中一对身份极其平凡的夫妻,而非燕国最尊贵的那一对夫妻,那么她燕清秋,根本无缘过上这十八载如斯优越、养尊处优的生活。
既然她燕清秋从出生起就享受着这些优越的生活,在她应当付出、回报的时候,她燕清秋就必须义无反顾地去付出、回报。
她所享受的优越生活,她迄今为止所享有的一切,皆是燕国百姓和燕国皇室赋予她燕清秋的,而身为天家之人的责任,则是她燕清秋与生俱来要去承担的。
撇去国家大义不提,单论她的父皇和母后疼宠了她十八载,而这十八载中。为了她,她的父皇和母后承受了太多太多……如今,是她该为她的父皇和母后付出的时候了……
于是。当头戴孔雀赤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的燕清秋在被玉荣夫人虚扶着,走出灯火通明的玉秀宫那巍峨高耸的宫门时,燕清秋没有如当日在燕国皇宫中,她走出秋水阁的大门时那样,驻足回眸。
这一次。在同样的嫁礼之后,在踏出玉秀宫那巍峨高耸的宫门之后,燕清秋只是姿容端庄地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跟随等候在玉秀宫宫门前的那两名引路宫女,朝着她那未知的未来行去。
顺着燕清秋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遥望远方天际,可见原本晦暗不明的天色已渐转清明。
东方那漫长的天际线上。那抹不甚清明的鱼肚白已缓缓变得明亮。余下的天际那灰蒙蒙的色彩也在逐渐褪去,那一抹充满生机的朝阳,即将升起。
**
当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在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的簇拥下走出惟德宫的宫门时;当燕清秋带着玉荣夫人、玉灵夫人和那十名由燕国的南明王府培养出来的陪嫁宫女,跟着那两名身穿粉色曲裾深衣的引路宫女远离玉秀宫时,赤冰国皇宫中的其它地方,也在按照赤冰国皇族规制,进行着今日的大婚事宜。
宫殿中级别最高、最庄严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上,在殿顶的正脊和垂脊上。装饰着黄彩琉璃瓦制作的装饰物,以及十样俱全的“垂脊兽”。
在两层重檐上。各有四条垂脊,因而两层重檐共有八条垂脊。而每一条垂脊上均有仙人和形象各异的走兽装饰。
虽然八条垂脊上共有八十八个仙人走兽的装饰,不过每条垂脊上的装饰物都是一样的。
而据赤冰国《国典》记载,“垂脊兽”最前面的是“骑风仙人”,后面排列顺序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
这些小兽各有寓意,并均被赋予了神奇的本领,有的能镇水避火;有的能降魔除障;有的能带来吉祥好运等等,在此咱们就不一一叙述了。
其实脊兽形成的最初,并非地位等级的象征。
因这个时代的建筑物大都为土木结构,屋脊普遍是由木材上覆盖瓦片构成的。因此,屋脊檐角最前端的瓦片因处于最前沿的位置,要承受上端整条垂脊的瓦片向下的一个“推力”,同时,若毫无保护措施,瓦片也易被大风吹落。
于是,人们便用瓦钉来固定住檐角最前端的瓦片。而在对钉帽的美化过程中,则逐渐形成了各种动物形象。这就是脊兽的由来。
但是如今在天成大陆各国之中,宫殿垂脊上垂脊兽的装饰数量,是有严格的等级区别的。因为垂脊兽的装饰数量,十分明确地代表着这座宫殿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而今的天成大陆九国,均只有其朝议正殿的垂脊上,才可以装饰十样俱全的垂脊兽。稍次之的,是各国的帝王寝殿与其六宫之主的寝殿,这二者寝殿的垂脊上,均能装饰有九样垂脊兽。其他宫殿的垂脊上虽然亦有走兽,但是都要按级递减。
而这座庄严巍峨,无论是殿顶还是垂脊兽,在宫殿中建筑级别都是最高等级的殿宇,便是赤冰国历任天子与赤冰国的文武百官早朝议事的——崇阳殿。
崇阳殿不仅是赤冰国的朝议正殿,亦是赤冰国自建国以来,历年来举行大典的地方。诸如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每年新年、冬至、万寿(皇帝生日)等节日都要在这座崇阳殿受百官的朝贺及赐宴。
也因此,大气恢弘的崇阳殿门前的丹陛上,陈设着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十八座。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古代)计时器,嘉量是(古代)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
殿下为高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有云龙云凤望柱千余根。
并,崇阳殿的前后各有三座石阶,中间石阶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
而在这崇阳殿前后的三座石阶的左右两边外侧。各摆着一口鎏金太平缸,缸的两侧,都饰有兽面铺首和双环套环。共四口。并且,体积庞大,可容纳三到四个成年壮汉的鎏金铜缸内还盛满了清水。而这四口盛满清水的大铜缸,是用作防火之用的。
双龙戏珠的御路石,其珠为吉祥如意珠;双龙之中,一个代表天帝,另一个代表帝王。帝王受天之命。合天之意,务使国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双龙下面的山海图案。乃象征江山永固。
而基座周围的栏杆下又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
咱们为何忽然提到这座赤冰国历任天子与赤冰国的文武百官早朝议事,兼之赤冰国自建国以来。历年来举行大典的崇阳殿呢?
仅仅身为赤冰国当朝储君。且还是一名不得圣充的储君的炎子明与来自燕国的和亲公主燕清秋的大婚,与这在赤冰国皇宫中殿宇等级最尊崇的崇阳殿又有何关系呢?
其实,这之间的因由很简单——
按照赤冰国皇族祖制,不仅帝王大婚要在其朝议正殿,也就是崇阳殿举行,就连储君大婚,也要在崇阳殿举行。
按照赤冰国皇族祖制,储君大婚当日。储君需携其妻,也就是太子妃在巳时之前来到崇阳殿。二人先在殿门前朝拜天地,以告天地之灵;之后,储君携其太子妃进入崇阳殿内,朝拜赤冰国当朝天子与皇后。
其实这一条祖制,同时也是为了向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大臣们宣示赤冰国天子的下一任即位人为何人。
因此,今日,这高达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上,铺满了红毯。环绕基座周围的栏杆上,更是系着连绵不绝的红绸。
最让人惊叹的,是崇阳殿前的那些围绕柱身雕刻着腾龙的石柱之间,均互相系着红绸。一条又一条的红绸以分立在崇阳殿殿门前的那两根雕龙石柱为中心点,朝着四周的那些雕龙石柱扩散而去,远远瞧去,既端庄大方又美轮美奂。
伴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风,那些系在环绕基座周围的栏杆上的红绸,还有崇阳殿前的那些围绕柱身雕刻着腾龙的石柱之间相互系着的红绸,均随风轻扬着。
如此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彩,还有那随风轻扬的红绸,无论从什么角度瞧过去,都给人一种十分喜庆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在这充满喜庆感觉的崇阳殿殿门前檐下的那十二只绑着红绸的,体积庞大的圆柱下,分别站着两名背对着崇阳殿的,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
环顾崇阳殿前,可见在崇阳殿那高达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的每一层的栏杆后,均每隔数步的距离便站着一名面朝栏杆,背对崇阳殿,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
而在那铺满了红毯的,高达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上,在左右两侧的两座石阶上,沿着石阶外侧又站着数十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
如此看过去,粗粗一算,单是崇阳殿殿门前,便约摸守卫着有数百名甲士!
不过,与那些站在栏杆后的甲士们不同的是,那数十名沿阶而站的甲士,他们均是面朝着三座石阶中间那一座尚且空无一人的,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的石阶而站的。
而赤冰国的那些文武大臣们,则与那数十名站在左右两侧的两座石阶上的甲士们一样,沿着石阶一层一层而站,只是这些文武大臣们均是站在石阶的内侧的。
并且,因赤冰国朝堂上左红袍文官,右青甲武官的规矩,此刻崇阳殿前那高达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阶梯左右两侧的那两座石阶上,撇去那些身穿棕色皮甲的甲士们不提,远远看去,左右两侧的石阶上当真是颜色分明——
左侧的石阶是一溜红映映的色彩,光是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而右侧的石阶……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眼下又是旭日将升未升之际,天色虽清明却并不明朗,于是,远远瞧过去,右侧的石阶就是一溜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而与那些沿阶而站的甲士们一样,无论文臣还是武将,他们均面朝着三座石阶中间那一座尚且空无一人的,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的石阶而站。
虽因赤冰国朝堂上这“左文右武”的规矩,让这高达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左右两侧的两座石阶上的色彩分外鲜明,但远远看去,当真井然有序。
顶着漫天的红绸,循着铺了满地的红毯,走过那一名又一名的文武大臣的身边,一步一步走进修建庄严宏伟的崇阳殿内,当先便可见殿中那铺了满地的金砖。
此金砖并非真的用金子做成的砖,所谓“金砖”,其实是崇阳殿内地上所铺的方砖。据说此砖成坯,需烧制八个月,更难的要用各种柴草烧炼一百三十余天,再用桐油浸泡百日方可成品。这种成品后的金砖,需“敲之有声,断之无孔”才可采用。
最好的金砖表面淡黑、油润、不涩不滑,具有坚固耐磨、越磨越亮等特点。
从外崇阳殿外看去,崇阳殿的装饰十分豪华——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而崇阳殿内,则是金砖铺地,且殿内的每一样摆设均是价值连城之物,其奢华程度,溢于言表。
崇阳殿内的明间设有一张金色的九龙宝座,宝座被安置在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之上,台基下便是九层金阶。
因世人将数字分为阳数和阴数,奇数为阳,偶数为阴。阳数中九为最高,五居正中,因而“九”、“五”有着至高无上的象征意义,只有帝王才能享有。
而这“九龙宝座”与这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前的“九层金阶”,皆是象征着帝王那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的权威。(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崇阳大殿3
九龙宝座两侧排列六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九龙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用铜胎珐琅镶嵌宝石制成的宝象、用青铜制成的甪端、用纯金制成的仙鹤和香亭。宝象象征国家的安定和政权的巩固;甪端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象征长寿;香亭寓意江山稳固。
九龙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后是一架体型高大的,中间最高,左右两侧依次降低的整体形五扇开雕龙漆金檀木屏风。屏风后的墙壁顶上,在其正中位置又悬着一块金边黑底,上题“正大光明”四个金色大字的匾额。
并,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置于六根盘龙金柱之间,借以突出帝王唯我独尊之地位。
九龙宝座用楠木雕龙、髹金而成,“须弥座”式,为皇帝的御座。九条龙,每一条都昂首矫躯,大有跃然腾空之势,极为精美生动。
轩辕镜装设于殿顶天花板的中部,是个饰有蟠龙、藻文的井形建筑,称为藻井。
在藻井“明镜”部位中央,有一浮雕蟠龙,口衔一球,此球即为轩辕镜。悬球与藻井中的蟠龙联系在一起,构成了“游龙戏珠”的美妙形式。
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四周环绕着木质朱漆栏杆,台基前的九层阶梯左右两侧亦修葺着朱漆栏杆。栏杆上均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
而此刻,崇阳殿中,铺了满地的金砖上。以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为分界线,一左一右地分列着两列队列整齐的文武大臣。
按照赤冰国朝堂的规矩,平常朝议,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内的官员,无论文武均可进入崇阳殿内议事。但,凡大典之日,如:新年、万寿、帝王及储君大婚之日。只有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武大臣方可进入崇阳殿内;而正三品以下之文武大臣,只可站于崇阳殿前丹陛下的“万阶”之上。
因而,此时崇阳殿中左侧。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臣。
一眼看去,崇阳殿左侧是一片红映映的色彩,光是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而殿中右侧,则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武将。
一眼看去。崇阳殿右侧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尽管崇阳殿中红灯高悬。明亮如昼,但如此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虽然崇阳殿中的文臣加上武将共有四、五十人,但是偌大的崇阳殿内却静寂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循着那些文武大臣们面朝的方向看去,可见崇阳殿中,在摆在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的九龙金座上。并肩端坐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左侧那个明黄色身影的一侧。还站着一个深蓝色身影。
走近了看,那两个明黄色身影却是一名男子与一名妇人。而那个深蓝色身影却明显是一名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手持拂尘的宦人,且那名宦人左手还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
却见,那名坐在九龙金座左侧的男子脚踩暗纹金龙朝靴,头戴金冕冠,身着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只是那名男子虽身形修长,但其肤色泛着枯黄,圆润的下巴上长了一撮夹杂着华丝的斑驳胡须,薄唇微微泛着浅紫色,鼻梁虽高挺,但那嵌着一双狭长丹凤眼的眼窝深陷,由金冕冠一丝不苟地束在其头顶的发丝也相当斑驳——这分明是久病成疾的症状。
再看坐在男子身畔的那名妇人,那名妇人虽已步入不惑之年,却是一副风韵犹存之姿,且那名妇人亦是着装隆重:脚踩暗纹金凤绣鞋,头戴十二龙九凤冠,每一条龙、每一只凤都造型奇巧,制作精美,并饰有大量的珍珠宝石。并,那名妇人亦是身披明黄色朝服,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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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以及色泽同为明黄色的,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的朝服……
如此华丽、庄严且隆重的服饰,这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一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初二,在燕国皇宫中的鸢和殿前,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为他们的唯一爱女——皓月公主燕清秋送嫁当日,燕天和陆熏就是穿的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因为“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服饰,是以,燕天与陆熏二人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至少十根手指头是数得过来的。
燕天和陆熏甚少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原因,其实也简单。简明扼要的原因只有三点——
其一:燕天不是个喜欢奢侈、摆阔的帝王,因此每年新年、万寿等节日,燕天都是在宫中小宴几名当朝内阁大臣及其后妃、子嗣。既然是小宴(也可算是家宴)。燕天自然无需穿这“十二章纹”龙袍。而作为燕昌帝皇后的陆熏,亦是随同燕天不穿“百鸟朝凰”凤袍的。
其二:燕国国内自燕天父皇那一辈以来,便一直太平无事,别说征战杀伐,连强盗匪患都甚少有之。如此太平盛世,亦不需要燕天和陆熏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去点将出征了。
其三:若是祭天、祭宗庙等隆重的祭祀场合,又有燕国礼部专门制作的祭祀礼服。“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根本派不上用场。
综上所诉,自燕天登基,册立陆熏为后以来。除却当年立后当日,燕天与陆熏穿了一次“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外,此后,燕天与陆熏便甚少有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时候。
除却在燕国皇宫的鸢和殿前为燕清秋送嫁那日。燕天与陆熏穿了一次“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外。最近的一次,燕天与陆熏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还是五年前,燕国太子燕博与玉荣夫人之独女章绯若大婚那一日……
其实,按常理来说,燕清秋不过是燕国内一名比较受宠的公主罢了,区区一位公主出嫁,堂堂燕国当朝天子与皇后。是不用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这等隆重的服饰为燕清秋送嫁的。
虽说常理如此,但因燕清秋是燕天和陆熏二人的独女。更是燕天和陆熏二人的掌中明珠,因此,在为燕清秋送嫁当日,燕天和陆熏才会特意穿上了在这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燕天和陆熏此举,只是为了昭告天下——
燕清秋虽只是他们燕国一位即将远嫁异国的和亲公主,但是无论是在燕清秋出嫁前,还是在燕清秋出嫁以后,燕清秋在燕国的地位,始终不会亚于他们燕国的太子燕博!
当然了,上述这些是题外话,咱们话说回来。
此刻,并肩端坐在崇阳殿内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的九龙金座上,被九龙金座周围的六根盘龙金柱包围的二人,大家无需多疑,他们,正是赤冰国当今天子炎丰帝——炎武蓝与其皇后——上官媚!
炎子明虽然是炎武蓝的皇长子,是炎武蓝的结发妻子、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的独子,但是炎武蓝根本完全不待见他这个身居赤冰国当朝储君之位的皇长子,这是在赤冰国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炎武蓝为何不待见炎子明这个皇长子?若要究其原因,很难,因为这个中因由极其错综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但是!炎武蓝不待见炎子明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绝对是因为炎子明的——“憨傻”。
说实在的,若是炎子明只是赤冰国中一名生在富贾之家的富公子,亦或炎子明只是赤冰国内一名非常普通的平民百姓,炎子明憨傻些到也无可厚非。无非是等到炎子明成年了,娶妻生子,为家族延续下一代就行了。
但偏偏炎子明不是什么生在富贾之家的富公子,更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百姓。炎子明,是生在天家,是炎武蓝这位赤冰国当朝天子的皇长子!并且,因炎子明的母后是赤冰国的皇后,炎子明更是一出生就坐上了赤冰国储君的位子!
然而,一国储君,如此显赫尊贵的身份,又怎能容许炎子明是一名区区憨儿!!
说炎子明憨傻难挑大任,这还是十分委婉的说辞了。若说得直白难听些,堂堂天家竟生出了一名憨傻痴儿,这对于高高在上,凌驾于赤冰国万民之上,掌控着赤冰国万民的生杀予夺大权的赤冰国皇室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而在这泱泱天成大陆上,无论在九国中的哪一国的皇室,类似炎子明这种情况的,若是公主到也罢了,在皇子中是绝对不容许出现的!更遑论是国之储君!!
因此,相较于赤冰国的朝堂众臣,炎武蓝身边的近侍则更加知道,炎武蓝对炎子明不仅仅是不待见,大多数时候,炎武蓝甚至是厌烦炎子明这个皇长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毕竟,没有哪个当皇帝的,乐意看见自己的皇长子竟从小就是个难挑大任的憨儿……
不得不说,这二十五年来,若是炎武蓝有那么一丁点想让炎子明就此消失于世的想法,单凭炎武蓝这赤冰国当朝天子的权势,别说炎子明能否在这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二十余年了,就算是炎子明自身的人身安全,只怕都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虎毒不食子”,炎武蓝只是不喜欢炎子明,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却从没有生出过让炎子明就此消失的想法。
当然了,炎武蓝从没想过对炎子明下毒手,许是因为炎子明的母后是赤冰国的皇后,在赤冰国朝堂上有非常强大的外戚势力,而炎子明自己本身其实并不憨傻,炎子明不仅有一颗十分灵活的脑袋,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艺,否则……
话说回来,尽管炎武蓝不喜炎子明一事,是赤冰国朝堂上公开的秘密,炎武蓝更是曾几次三番想要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而今日,别说让炎武蓝穿这“十二章纹”龙袍了,今日炎武蓝本意根本都不想出面参与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大婚庆典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炎子明都是炎武蓝的皇长子,是炎武蓝亲封的赤冰国储君,且炎子明的母后还好端端地坐在赤冰国皇后的位子上,而整个赤冰国上下都在看着他炎武蓝……
综上所述,无论从什么方面而言,在炎子明及冠数年后才大婚的今日,作为炎子明的生身父皇,炎武蓝无论如何都要给他这个皇长子——位居赤冰国储君之位的炎子明,留那么几分面子的。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身穿“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与身穿“百鸟朝凰”凤袍的上官媚一同端坐在这崇阳殿内的九龙金座上的场景。(未完待续。)
第一章 鼓乐齐鸣1
红日东升气势豪,霞光初染翠山袍。山河万里赊神韵,雨露千秋领客骚。云海雄心腾后世,群峰傲骨润乾韬。杜鹃粉面描鸿影,势若龙腾宇宙翱。
辰正初刻。
晨光初现,东方那漫长的天际线上,那抹不甚清明的鱼肚白已变得十分明亮,余下的天际那灰蒙蒙的色彩早已褪去,那一抹充满生机的朝阳,已冲破层层积云,逐渐升起。
初升的朝阳仿佛一盏扁圆的宫灯,冉冉升起。不过须臾,朝阳便已高高升起,无数道灿烂的阳光向大地投射去无数暖意融融的光明,同时划破这尘世的雾霭。
宫殿中级别最高、最庄严,被修建得气势无比磅礴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上,在殿顶的正脊和垂脊上,装饰着黄彩琉璃瓦制作的装饰物,以及十样俱全的“垂脊兽”在晨光的照耀下,具是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在这一抹初升的晨光中,赤冰国皇宫中级别最高,供赤冰国历任天子及其文武大臣们早朝议事的崇阳殿正无声无息地彰显着它的璀璨、华丽、辉煌与庄严。
而伴随着朝阳的升起,守卫在崇阳殿前的那数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们,以及等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下的“万阶”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文武大臣们,均逐渐沐浴在温暖的晨光之中,褪去那一身寒凉。
所谓“万阶”,其实指的就是崇阳殿下那高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前的那三座并排着的石阶。
因为那三座石阶中间的那一座石阶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而三座石阶每一座共有上百级阶梯,登上石阶。就是赤冰国皇宫中级别最高,供赤冰国历任天子及其文武大臣们早朝议事的崇阳殿,因此,这三座石阶便被统称为“万阶”。
不多时,就见崇阳殿下那用汉白玉修葺成的广场上,一左一右地,从广场两边遥遥走过来两队人马。
左侧那队人马约莫有二十来人。为首一人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那人身后,则跟着剩余的规规矩矩地排列成两列的人马。
细一看。左侧那队人马为首的那人却是一名身穿黑红二色的朝服的年轻男子。
但见那名年轻男子的满头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梳起,梳起的发丝被规规矩矩地罩在一顶黑红二色的,前后各垂着九旒,每旒又贯玉九颗的衮冕冠内。
那名年轻男子身穿黑红二色的。衣服上绣有二十六条形式各异。每一条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蛟龙,且在衣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九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蛟龙等物的朝服;脚踩黑色的,鞋面上用金丝绣着金色蛟龙的长靴。
等到那名年轻男子再走近些了,伴随着那名年轻男子迈步的动作,那名年轻男子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的下摆不断地前后摇曳着,通过朝服下摆前后摇曳的空隙,可以看见那名年轻男子双脚上的两只长靴上的蛟龙均是缠绕着长靴而绣。蛟龙的尾巴在长靴的脚踝处,而蛟龙的头则在长靴脚背靠近脚趾的地方。
而此名身穿黑红二色的朝服的年轻男子。不仅身材匀称,身形高挑出众,肤色还十分地白皙。尤是此刻,在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的衬托下,那名年轻男子那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被衬得白皙如玉。
凝眸细看,就见那名年轻男子那张白皙的,脸型略显阴柔的脸庞更是简直可以堪称是祸国殃民: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透着一股勾人的美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当然,若那名年轻男子此刻面上不是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那就真的是姿容完美了!
看到此处,想必大家已然猜测到,这名有着匀称的身材,高挑的身形,白皙的肤色,还有一副祸国殃民的容貌的年轻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这赤冰国的当朝储君——炎子明!
说这名年轻男子是炎子明到也不对,应当这么说——
这名有着匀称的身材,高挑的身形,白皙的肤色,还有一副祸国殃民的容貌的年轻男子,是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
王泉身后跟着的那两列人马也不是旁人,却正是先前在惟德宫的清心殿后殿中,伺候王泉更衣的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
左侧一列,是十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的年轻宫女。右侧一列,则是那十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的宦人。
眼下,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均双手交叠地轻贴于腹前,微微垂头看着地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走在最前方的王泉,不疾不徐地朝着崇阳殿下的“万阶”走去。
咱们再来看看广场右侧的那队人马。
从右侧来的那队人马的人数与从左侧来的,王泉带领的那队人马相比要少上一些,约莫只有十五、六人的样子。
右侧那队人马,为首的是两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微微颌首,眼帘低垂地看着她们自己双足前方的汉白玉地面,一双嫩白小手交叠着轻贴于腹前的年轻宫女。
在那两名引路的粉衣宫女身后,约莫两步远的距离,是一名头戴一顶金光闪耀的,镂空雕琢而成,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冠的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的赤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的年轻女子。
那名年轻女子不仅是身材匀称,身形高挑,那名年轻女子的身材。简直可以说是********、凹凸有致!
即便那名年轻女子穿着一身宽大的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依然遮挡不住那名年轻女子那让人艳羡、垂涎的婀娜身姿!
最重要的是,那名年轻女子不仅有一副让人艳羡、垂涎的婀娜身姿,那名年轻女子更是有一副足以让这天成大陆上的所有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容貌!
那名年轻女子的容貌,用“一颦一笑一捧心,一国倾废一霎间,一船一浆一生伴。一日归来一湖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徽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此世所罕见的绝丽容颜,再配上那名年轻女子双手交叠着,掌心轻贴于腹前的端庄姿态。美轮美奂得简直就像一副仙女图!
而那名年轻女子身后,则跟随着两名妇人。
左侧那名妇人的三千青丝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髻上簪着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在晨光的照耀下金、红两光互相闪烁,耀眼夺目。
此名妇人身穿裁贴合宜的绛红色宫装,姣好的身段被宫装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因为宫装裙裾刚好到她脚踝的位置,妇人双脚上穿着的用金丝绣着并蒂莲花的粉色绣鞋恰好露出了一双鞋头,一双鞋头随着她脚步的迈动,时隐时现,更加衬得这名妇人人比花娇。
右侧那名妇人的三千青丝亦是梳理成了庄重的十字髻,髻上簪着一套赤金嵌明珠发饰,亦在晨光的照耀下光芒闪闪、十分耀目。
此名妇人身穿裁贴合宜的宝蓝色宫装,身姿虽不如左侧那名穿绛红色宫装的妇人好,却也当是这世间女子中的佼佼者了。且这名妇人一动一行间,淡然洒脱之气质溢于言表。
就见那两名貌美妇人均双手交叠地轻贴于腹前,脚下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二人却又始终跟随在前面那名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年轻女子身后,不快不慢。
那两名气质超群,容貌出众的妇人身后,各跟随着五名排列成队的,身姿窈窕,身穿统一桃红色宫装,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桃红色珠花的年轻宫女。
那两队共十名年轻宫女人人都微微低垂着脸庞,眉目柔顺地看着她们自己的双足,双手交叠着轻贴于腹前,其姿容端庄秀丽,溢于言表。
尽管那十名年轻宫女人人都微微低垂着脸庞,眉目柔顺地看着她们自己的双足,但她们队列齐整、步距一致,且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跟随在她们前方的那两名貌美妇人身后。
看到此处,想必大家已然知晓,那名头戴孔雀赤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有着********、凹凸有致,让人艳羡、垂涎的婀娜身姿,还有一副世所罕见的绝丽容颜的年轻女子,正是今日这场大婚庆典的主角之一的——燕国皓月公主——燕清秋。
而那名髻上簪着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身穿绛红色宫装的妇人,便是玉荣夫人。
而那名髻上簪着一套赤金嵌明珠发饰,身穿宝蓝色宫装的妇人,则是玉灵夫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从崇阳殿下那用汉白玉修葺成的广场左侧而来的,易容成炎子明模样的王泉已经带领着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走到了崇阳殿下的“万阶”前中间那一座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的石阶前。
“太子殿下,按照礼制,殿下您需在‘万阶’前等候燕国公主随同殿下您一起走上‘万阶’!”在身后某一名粉衣宫女善意的“提醒”下,原本已经抬步,想要直接从“御路”一侧的阶梯走上“万阶”的王泉,只好乖乖地在“万阶”前驻足停步。
顶着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人神共嫉的脸,始终维持着面上那副傻乎乎的笑容,王泉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崇阳殿下的“万阶”前,静静地等候从他对面而来的那队人马。
好在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厢的燕清秋便跟着她前方的那两名负责引路的粉衣宫女,走到了崇阳殿下的“万阶”前,走到了静候在“万阶”前的王泉的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她对面那名男子身上穿着的那身黑红二色的,衣服上绣有二十六条形式各异,每一条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蛟龙,且在衣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九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蛟龙等物的朝服,燕清秋就知道,此刻,静静地站在她对面的那名年轻俊美的男子,就是即将与她燕清秋大婚的赤冰国储君——煦太子。
之前尚且隔得远时,燕清秋就已经瞧见了等候在崇阳殿下的“万阶”前的王泉等人,此刻与王泉面对面而站,无论出于什么心理,燕清秋都难免忍不住想要细细打量她对面那位与她素未谋面,却即将成为她的“夫君”的男子。
燕清秋眼前虽然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但这并不妨碍燕清秋正常视物。
透过垂在她眼前的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间的缝隙,燕清秋能清晰地看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与她不过三步之遥的那位“煦太子”的身材十分纤长匀称,个头更是比她要高出整整一个头那么多。
燕清秋虽久居深宫,但燕清秋却也知道,虽然天成大陆北地的男子多生得高大威猛,但类似这位赤冰国“煦太子”一般有如此高挑身高的男子,其实并非十分常见,约莫也就是百里挑一、千里挑十的样子罢了。
而在燕清秋所能接触到的男性中,燕清秋的身高与那些男性的身高几乎是持平的,是以,一直以来,燕清秋均认为她的身高是十分的高挑出众的。
可是此时与这位赤冰国的“煦太子”相比较,燕清秋却觉得她的身高一点儿也不高挑,反而十分地“矮小”。(未完待续。)
第二章 鼓乐齐鸣2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求凰》两汉·司马相如。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凤求凰》两汉·司马相如。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白头吟》两汉·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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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高一米八几,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七,因为身高差太大,燕清秋需要微微扬起她那白皙的玉颈,才能看清站在她对面的那位“煦太子”的面容。
而待燕清秋微微扬起她那白皙的玉颈后,燕清秋却惊讶地发现,这位赤冰国“煦太子”的肤色并不似她们燕国男子那样黝黑,反倒竟是与她一样的白皙!
早在燕国时,在燕清秋被告知她将要远嫁赤冰国。嫁给赤冰国的当朝储君为太子妃后,燕清秋就曾许多次听闻赤冰国储君的容貌生得十分俊美,身形也非常匀称、高挑。
对于这些言论。彼时燕清秋是将信将疑的。毕竟北地的男子多身形粗犷,肤色黝黑,又因北地气候严寒恶劣等因素,北地男子极少能生得俊美非凡。
直到此刻,在亲眼见识到这位赤冰国储君以后,原本对这位赤冰国储君的容貌还有些将信将疑的燕清秋终于不得不承认——除了她的父皇,还有她的太子哥哥之外。这位赤冰国的煦太子,当真是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最俊美的一位了——
这位赤冰国煦太子的肤色不仅是与她一般的白皙。若再凝眸细看,不难发现在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的衬托下,这位煦太子那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白皙如玉。
而这位煦太子那张白皙如玉。脸型略显阴柔的脸庞更是简直可以堪称是祸国殃民: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透着一股勾人的美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刻,这位煦太子面上竟挂着一副傻乎乎的笑容!
虽然那抹傻乎乎的笑容并不妨碍这位煦太子那张容颜的俊美程度,却始终是给人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在燕清秋细细打量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时,那厢的王泉。同样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位与他面对面而站,与他只隔着不到三步远的距离。即将成为他们惟德宫的女主人的,从燕国远道而来的——皓月公主。
然而,王泉只是看了那位燕国公主一眼,就被那位燕国公主的美貌所惊艳、震撼到了!
尽管这样说有些以下犯上的意味,但王泉真的不得不承认,那位从燕国远道而来的皓月公主,当真是生得貌美如仙、天妒人嫉!!
生活在皇宫这种女子比男子多数倍(宦官不在其列,这里的“男子”是指类似王泉和牧文这样的侍卫和禁军),几乎处处都是女子的地方,王泉所见过的女子,不说千万,成千上百也是有的。
那些宫女就不说了,只能做宫女的女子,姿容当然都是平平无奇的。但是这赤冰国皇宫中的那些后妃们,却个顶个儿地都是貌比花娇的美娇人儿。
在没见到冷晴以前,王泉一直都觉得,他们赤冰国当朝天子的那上百名后妃们,当真是个个美貌如花、娇艳欲滴的美娇人儿。但是,在见到冷晴以后,王泉却忽然觉得,那上百名妃子的容颜,却是连冷晴的一半都及不上!
当初初见冷晴之时,其实王泉就已经被冷晴的容颜惊艳到了,只是王泉并非那么肤浅的人,不会因为区区一名女子的容颜让他觉得惊艳而表现出任何与平常不同的情绪。
因此,除了王泉自己,谁也不知当初王泉初见冷晴之时,王泉的内心有多么地惊艳!
然而,今日在见到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以后,王泉却恍然间觉得:与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一比,即便是冷姑娘那样的绝丽容颜,其实也不过就是秀丽可餐罢了。真正的天姿绝色,当属这位从燕国来的,即将成为他们家爷的太子妃的皓月公主啊!!
但是,在为燕清秋的容颜短暂的惊艳与震撼之后,王泉却又想到:若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只是一名有着无比娇艳的容颜的平庸公主,那倒也就罢了。可若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是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公主……
王泉在“亲疏”一事上是分得十分清楚的,虽然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的容颜要比冷晴娇艳上数倍,过了今日,这位皓月公主便是他们家爷的太子妃了,按照常理来说,届时,这位皓月公主就是他们惟德宫,亦是他王泉与牧文的女主人了,但是王泉心中却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位皓月公主与冷晴,终究是不一样的。
冷晴虽只是炎子明此次回宫时带回宫中的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但是冷晴,却是炎子明亲自划在“自己人”这条线内的人。
并且,为了让王泉与牧文对冷晴放下戒心,在昨日。炎子明更是吩咐王泉,让王泉将炎子明体内所中赤魅毒的由来告诉了冷晴。同时,炎子明还亲自告诉了冷晴他自己的身世以及他身上的诸般秘密!
炎子明如此行为。即便是木讷的牧文,都能感觉到炎子明对冷晴的不同寻常了。
更何况,其实王泉与牧文都知道,他们家爷……是喜欢冷姑娘的……
虽然无论王泉和牧文怎么让他们手下的人去查,至今都查不出冷晴的身份来历,但是至少,他们家爷是相信冷晴的。既然他们家爷相信冷晴。那么,王泉和牧文也选择相信冷晴。
王泉和牧文相信,他们家爷的判断是不会错的;王泉和牧文也相信着。冷晴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人,冷晴是不会做出任何会损害到他们家爷的利益的事情的。
但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至少目前为止,王泉不认为这位皓月公主,会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人!
旁的不说。就说昨日玉荣夫人与欧阳烨去惟德宫找炎子明。要求炎子明将冷晴迁出清心殿一事,单是这件事给王泉的印象就非常地不好。
虽然这件事王泉并没有亲身参与,但后来王泉与牧文一同去寻找踪迹不明的炎子明与冷晴时,王泉曾听牧文大概地说了一遍。
说实话,在听完牧文言简意赅的描述后,王泉就已经对他们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妃没什么好感可言了。
在王泉看来,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不过只是两名从燕国来的送嫁使臣罢了,区区两名送嫁使臣。竟敢明目张胆地去他们的惟德宫找他们家爷的茬儿,还异想天开地想让他们家爷将冷姑娘迁出清心殿!
对于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如此狂妄、无礼的行为。王泉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若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行为只是狂妄、无礼了些,那倒也罢了。偏偏因为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昨日上门找茬儿的缘故,导致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他体内的赤魅毒,险些因此而害得炎子明出意外!
如此几重因素叠加,这无疑让王泉对玉荣夫人和欧阳烨的印象更加恶劣了。
虽然这其中看似并没有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什么事儿,所有的事情都是那玉荣夫人和欧阳所说所做,但是王泉却想,玉荣夫人和欧阳烨仅仅只是两名燕帝钦点的送嫁使臣,若没有皓月公主这位主子的授意,玉荣夫人和欧阳烨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去他们的惟德宫找他们家爷的茬儿?
若说昨日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去惟德宫找茬儿的行为与这位皓月公主无任何关系,别说王泉不相信,这话说出来,怕是连三岁孩童都不相信吧!
综上所述,王泉对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岂止是“亲疏有别”,王泉对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简直是倍加防范好嘛!
经过了昨日的事情,对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王泉可不敢再有任何的大意了,万一这位皓月公主再徒然生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炎子明身上的秘密,不仅仅是关系到炎子明能否坐稳这赤冰国的储君之位,更是关乎到炎子明的性命安危的!!
因此,只是瞬息间,王泉就已经想好了:若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在大婚之后,还是如大婚之前一般无理取闹,要求他家爷如何如何的;亦或者是这位皓月公主在大婚之后,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那就不能怪他王泉届时心狠手辣了!
“太子殿下,您该与燕国公主进殿去了,万不可耽误了吉时啊!”就在王泉如此思虑的时候,站在王泉身后的一名粉衣宫女十分小声地在王泉耳后如此提醒到。
这二十名一路紧跟着王泉的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均是王泉那位伺候在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身边的亲姨母兰芳,从上官媚的身边抽调出来的,这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均是经历过严格的教导与训练的。
因为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的“憨傻”在赤冰国朝堂上是众所周知的,而作为炎子明的母后,上官媚更加清楚炎子明的“憨傻”程度,因此,这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今日的任务,不仅仅是伺候他们的太子殿下更换那套黑红二色的朝服。
今日,这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真正的,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他们这位“憨傻”的太子殿下,做出相应的正确的行为,不要在今日这等大婚的庆典上,弄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情来。
话又说回来,其实无论是燕清秋打量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还是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打量燕清秋,咱们写出来看似用了如此多的篇幅,但事实上,燕清秋与王泉的相互打量却只是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但是,在皇室礼制与吉时面前,即便是这半盏茶的功夫,也是耽误不得的。
另外就是,虽然王泉的本性十分地活泼好动、撒泼作死,但是在大事上,王泉却也分得清轻重。
无论冷晴之前是否有提醒王泉,在今日的婚典上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今日,王泉也会乖乖地按照大婚的流程走的。
鉴于今日王泉是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代替炎子明来参加这大婚庆典的,因此,王泉的一言一行,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那就是炎子明的言行!
如此,就算仅仅只是为了维护炎子明的脸面,王泉今日也会将他那活泼好动、撒泼作死的性子收敛起来。
王泉知道,今日,赤冰国朝堂上下全都在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而王泉更加知道,今日,那些看着“他”的言行的人,大部分的,其实都是在等着看“他”如何在今日这大婚的庆典上出丑!
为了让那些想要在今日看“他”出丑的人失望,王泉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做到既不让人发觉他的不对,又不给炎子明丢脸的。
因此,在那名粉衣宫女提醒的声音落下之后,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就十分乖顺地转身,面朝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的“万阶”。
下一瞬,就见王泉默然抬步,默然无声地沿着“御路”左侧的阶梯拾阶而上。
不能在今日丢他家爷的脸!这是王泉内心无比坚定的念想。(未完待续。)
第三章 鼓乐齐鸣3
那厢,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已经沿着“御路”左侧的阶梯拾阶而上了好几级阶梯,但是站在“万阶”前的燕清秋,却始终没有迈动过脚步,上前去跟上王泉的脚步。∈♀頂點小說,
修建着华丽、辉煌的重檐庑殿顶,巍峨庄严的崇阳殿下的“万阶”前,就见头戴孔雀赤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的燕清秋身姿笔挺,姿容端庄地矗立在原地,静静地仰着她那白皙的玉颈,看着不疾不徐地拾阶而上的那个黑红二色的身影,燕清秋面上神色虽依然平静无澜,但她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却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不知为什么,刚才,与那位煦太子相对而视时,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燕清秋竟从那位唇边始终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眸光虽呆滞却不失澄澈的赤冰国储君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戾气!
燕清秋虽然久居深宫,不会武,更不会什么内力,但也正因为燕清秋久居深宫,自幼就生长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墙闱之中,从小到大,燕清秋明里暗里遭遇过的危险与算计数不甚数,因此,对于危险的感知力,燕清秋要远甚于常人太多太多……
更何况,对于危险的感知,是作为一个人的本能!且越是聪慧、机敏的人,对危险的感知力就越强!
即便不提燕清秋自幼在那等充满算计的深宫墙闱之中长大,令燕清秋早就养成了一身察言观色、趋吉避害的本能。便是单论燕清秋自身,她可是自幼就被她的父皇和母后,还有章老太傅以及玉荣夫人、章绯若等人誉为“天生小才女”的孩子。因此,聪敏如燕清秋,对于危险的感知力,自然是要远甚于常人数倍的。
尽管那股从赤冰国储君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很淡,甚至有些飘忽不定,但是,经历过数不甚数的危险与算计。早已学会清楚无误地感知周遭气息波动的燕清秋,依然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
不对!从那位赤冰国储君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仅仅是戾气,燕清秋感觉得到。在那股似有若无的戾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更加寡淡的……杀气!
虽然那股夹杂在戾气中的杀气十分淡,淡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是燕清秋却可以十分肯定——那股夹杂在戾气中的寡淡气息。正是杀气!就像当年……还有这些年间。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在靠近她时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若说一开始燕清秋还不敢确定,那股若有似无的,还夹杂着一股十分寡淡的杀气的戾气是从那位唇边始终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眸光虽呆滞却不失澄澈的赤冰国储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么,在那位赤冰国储君转身,沿着“御路”一侧的阶梯拾阶而上之后,燕清秋就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
那股若有似无的。还夹杂着一股十分寡淡的杀气的戾气,的确是从那位赤冰国储君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在那位赤冰国储君转身的那一瞬间,那股若有似无的,还夹杂着一股十分寡淡的杀气的戾气,就随之消散无形了!
燕清秋十分不明白:为什么那位赤冰国储君身上,竟会突然散发出夹带着杀气的戾气呢?她记得荣姨告诉过她,赤冰国储君人虽憨傻,但是本性纯良,既是本性纯良,又怎么会散发出带着杀气的戾气呢?即便是她那位在军营中磨砺出来的太子哥哥,还有出身将门的烨哥哥,他们身上,都没有这种让她心生惶恐的气息……
当然了,这种想法,只是燕清秋单方面的想法罢了,无论是在军营中磨砺过的燕博,还是出身将门的欧阳烨,他们都是平过匪患,动过真刀真枪,见过血腥之气的,他们身上,并不缺乏杀戾之气。
只是无论是燕博还是欧阳烨,在面对娇弱的燕清秋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地收敛起了他们身上那种能让普通人见之胆寒的气息,为的,只是不想再惊吓到他们这位虽生在天家,却命途多舛的公主小妹……
“公主殿下,您该随同煦太子殿下上殿去了。”一道熟悉的,柔和温润的嗓音忽地在燕清秋的左耳畔响起。
燕清秋循声侧头,朝她的左后方看去,下一瞬,便见说话之人,果不其然是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
即便对于燕清秋的驻足不前,玉荣夫人心有疑问,更因为燕清秋的久立不动而无奈地出言提醒燕清秋,但玉荣夫人始终眉目柔顺,唇畔亦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是她一贯的端庄温和。
而燕清秋看见的,却是眉目如画、温润和善的玉荣夫人那梳理成庄重的十字髻的髻上簪着的那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发饰,在晨光的照耀下金、红两光互相闪烁,耀眼夺目,同时也晃得燕清秋的眼睛生疼。
因此,只是侧眸看了玉荣夫人一眼,燕清秋便状若无事地转回了头,继续仰着她那白皙的玉颈,看向了行走在“御路”左侧的阶梯上的那道黑红二色的身影。
而就在燕清秋侧头看向玉荣夫人又继而回眸的这一瞬,那厢,行走在“御路”左侧阶梯上的那道黑红二色的身影许是察觉到燕清秋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因此,那道黑红二色的身影已经停住了拾阶而上的步伐。
于是,当燕清秋再度回眸,仰着她那白皙的玉颈,看向那道行走在“御路”左侧阶梯上的黑红二色的身影时,那道黑红二色的身影的主人,亦正站在“御路”左侧第一层的阶梯上方,侧转回身,低头看着站在“御路”下方的燕清秋。
仰着白皙的玉颈,燕清秋面色平静地看着那道背光而立的黑红二色的身影。因为背光的缘故,燕清秋无法看清那道身影的主人此时的面目表情,但是。燕清秋能看到,在无数温暖晨光的衬托下,那道站在高高的石阶上的身影,是那般地英姿伟岸、朝气蓬勃。
而站在“御路”上方的王泉,就那般静静地站在“御路”第一层石阶的最顶层,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御路”下方。仰着白皙玉颈,明明双眸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却面色平静地看向他的燕清秋。
若近前细看。可以瞧见王泉的唇边虽依然挂着那抹傻乎乎的笑容,但王泉那双因为易容而变得狭长的丹凤眼中的神色,却十分的晦暗不明。
如此静静地与站在“御路”上方,看不清面色的王泉对视了数秒。终于。燕清秋收敛起她目光中的疑惑,淡然转身,沿着“御路”右侧的阶梯,拾阶而上。
“御路”又称“螭陛”。所谓“御路”,原为前朝天成国宫殿建筑形制,是位于宫殿中轴线上台基与地坪以及两侧阶梯间的坡道,是只有天成国历任天子才能使用的路。
后来天成国被灭,如今的九国雄起。但是在许多建筑形制以及国家礼仪、礼制上,如今的九国均沿袭了被灭国的天成国的建筑形制以及礼仪和礼制。而这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御路”,同样也被沿袭了下来。
不过,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在建国以后,各国皇帝进出宫殿多以乘舆代步,轿夫则只能行走于台阶,于是九国多将“御路”雕刻成祥云腾龙图案,以示如今的九国皇帝均为“真命天子”之意。
而在天成大陆如今的九国,包括已被灭国两百余年的天成国的历史上,能走上“御路”的人,一般而言只有皇帝一人。但历史上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三类人可以在“御路”上行走——
第一类:太上皇。皇帝的父亲出宫时,可以乘车舆行走御路。
第二类:皇后以及国之储君。不过,与“太上皇”不同的是,皇后和储君不是每次都可以行走御路的。
咱们先说皇后。无论是前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皇后均只有在与皇帝“大婚”当日,才可以由皇宫正门乘凤辇进入皇宫,走一遍“御路”。
天成国未被灭时,皇后的凤辇可行到后三宫的梧桐宫,换言之,梧桐宫是天成国皇帝的洞房。而天成国皇帝的其她妃嫔被册封入宫时,只能乘一顶粉色软轿,趁着夜色,从皇城后门被送入皇宫。
虽然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已经没有当初的天成国那般严谨的宫规了,但能享受这种由皇宫正门乘凤辇进入皇宫的待遇,并且走上“御路”的妃子,仍然只有国母“皇后”一人。至于皇帝其她被册封入宫的嫔妃,到是比前朝的天成国皇帝的那些妃嫔们的待遇要好上一些,可以乘一顶粉色软轿,由皇城侧门进入,也不需要趁着夜色了,青天白日同样可以入宫。
咱们再来说储君。储君与皇后一样,只有在储君大婚当日,储君才可携手其结发之妻“太子正妃”行走“御路”。除此之外,其余任何时间,即便是国之储君,也必须绕开“御路”,只能行走“御路”左右两侧的那两座石阶。
第三类:金科三甲。
天成国时期,天成国皇帝会在天成国的朝议正殿——太和殿兴行科举考试的最高级别的考试——殿试。殿试由天成国皇帝亲自出题、阅卷和评估,并当场确定金科三甲,即科举考试的前三名,也就是后世人们所熟悉的状元、榜眼、探花。而为彰显皇帝对人才的重视,此三人可以自太和殿沿御路出皇宫,然后骑马在京城夸耀皇家恩德。
后来天成国破,但这金科三甲的选制依然被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所沿用,同时,金科三甲行走“御路”的礼制,也被一同沿用了下来。
无论是前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除以上这三类,准确来说是四类人外,其他任何人等,不得行走“御路”,如有违者——按忤逆罪论处!
综上所述,当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穿着为炎子明量身定做的那套黑红二色的朝服的王泉,以及同样穿着燕国皇后为她量身定做的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走上以巨大的石料雕刻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左右两侧的石阶以后,仅仅身为燕国一品诰命夫人的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还有那些连品级也没有的赤冰国和燕国的宫女、宦人们,他们只能绕开“御路”,从“御路”两旁的那两座石阶走上崇阳殿。
说实话,“万阶”只有九米高,如此高度,对于有内力支撑、轻功护体的王泉而言,根本算不得高。
若放在平时,一座“万阶”虽有上百级阶梯,但王泉只需几息的功夫,就能从“万阶”最下方飞跃到“万阶”最上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王泉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他的内力、轻功,但若这样一级阶梯一级阶梯地往上走,想当然是非常耗费时间的。
但是,无论是王泉还是燕清秋,为了维持各自形象上的庄重、端庄,他们均只能一级阶梯一级阶梯地往上走。
且不提王泉先前还站在“御路”上等了燕清秋一阵儿,便是单论王泉与燕清秋今日均穿着一身十分沉重且繁琐的朝服与嫁衣,这便在无形中让王泉与燕清秋在行走上多了份累赘,步速缓慢了些许。
又因王泉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与燕清秋那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下摆均是摇曳拖地的款型,若是行走在平缓的路面上到也罢了,可过长的下摆十分不适合在阶梯上行走,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如此几重因素叠加,便更加耗费时间了。
因此,待到王泉和燕清秋几乎同时踏上“万阶”最上方,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上时,竟花费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而就在王泉与燕清秋登上“万阶”的最上方的那一瞬,中门大开的崇阳殿内,适时地传出了喜庆却又不失庄严肃穆的渺渺丝竹、笙箫之音。
崇阳殿内鼓乐齐鸣,这意味着,今日赤冰国煦太子与燕国皓月公主的大婚庆典,已经正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章 灼灼其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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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楼光曙景,鲁馆启朝扉。艳日浓妆影,低星降婺辉。玉庭浮瑞色,银榜藻祥徽。云转花萦盖,霞飘叶缀旂。雕轩回翠陌,宝驾归丹殿。鸣珠佩晓衣,镂璧轮开扇。华冠列绮筵,兰醑申芳宴。环阶凤乐陈,玳席珍羞荐。蝶舞袖香新,歌分落素尘。欢凝欢懿戚,庆叶庆初姻。暑阑炎气息,凉早吹疏频。方期六合泰,共赏万年春。——《太子纳妃太平公主出降》唐·高宗·李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诗经·周南·桃夭》
**
华夏有周礼,天成大陆上亦有周礼,并且,与华夏的周礼大同小异。
华夏周制婚礼,承启上古至****,集成于礼乐开国的西周,发扬于君子风范的春秋战国,稳定于华夏诸族最终形成汉民族的时候,在漫漫三千年里始终为华夏婚礼之蓝本,最终蔚成灿烂的云霞。
那时候的婚礼还叫做昏礼。并且,那时候的昏礼没有奢侈的聘礼,没有铺张的排场,也没有喧闹的筵席。昏礼,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
那时候的昏礼简朴干净,没有后世繁缛的婚宴、挑盖头、闹洞房这类繁杂的玩意儿,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酳”,而后携手入洞房。次日拜见舅姑,三月后告见家庙,从此,新妇正式融入夫家家族。
那时候的昏服也不是现在人们误解的大红一片,而是端庄的玄色礼服(玄色,黑中扬红的颜色。按照五行思想,是象征着天的、最神圣的色彩)。
并且,嫁女之家三日不熄烛火,在盈盈火光中思念着远去的女儿;夫家也三日不举乐。安慰着思念双亲的新娘……
整个昏礼仪式虽宁静安详,但安静细致的仪式中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黄昏中开始的那个安静优美的仪式,映照出一个久违的文明气息——那是纯正、优美而伟大的汉文明,直指人心。
后来“昏礼”逐渐变成了“婚礼”,并且举行“昏礼”的时间。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华夏的婚礼是什么时候慢慢放在白天的已经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因为汉代以后的战乱,夜晚不安全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感染了胡俗习惯,再加上后来的婚礼排场逐渐变大,时间变长,也就逐渐放在了上午,这样,欢庆的仪式往往持续一天。
与后世婚礼不同,先秦至两汉昏礼,女父迎婿于门外。礼节甚重,更别说刁难女婿的事了。唐《封氏闻见录》6卷五云:“近代婚嫁有障车、下婿、却扇及观花烛之事。”
自从昏礼有了贺客和婚宴开始,婚礼的世俗欢庆气氛就逐渐扩展。
婚礼的欢庆的气氛本是生民常态,同时也来自华夏周边的风俗浸染。胡俗婚礼多喜庆,后世婚礼的许多杂俗,比如闹洞房,是契丹的婚俗;跨火盆,则来自满族。
原本根据周礼,婚礼是没有盖头的,但后来红盖头却成了世俗婚礼的象征。
仪礼中的婚礼不举乐。无酒筵酬宾的仪节,只在新房中为新郎新娘专设一席。到后世,宴众宾客变成了婚礼必不可少的一项,闹洞房也成了保留节目。
相较于安静细致的周制古礼。后世之人更加熟悉的婚礼流程约莫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了罢。
《礼记·士昏礼》中有记载,周时婚礼分为六个阶段,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俗称“六礼”。
而《五礼通考》曾说,自后齐以来,不管天子庶民,婚礼皆遵循《礼记·士昏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而行。
《礼记·士昏礼》以及《礼记·昏义》中的“昏”,原文作“昬”,得名于先民的亲迎礼于黄昏时进行。此时,日月渐替,含有“阳往阴来”之意,讲究天人合一的华夏先民选择了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巧妙地诠释了婚义,同时也给这个仪式带上了神圣虔敬的情愫。
后来,当“昏”字加上了“女”字偏旁写作“婚礼”的时候,六礼的最后一礼——“亲迎”便不再限于静谧的黄昏了,当然这一仪式的神圣意识也逐渐淡去,直到被世人所遗忘。
华夏先民重人伦,婚礼很受重视。《礼记》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华夏先民对昏礼的态度是“敬慎重正而后亲之”,昏礼称得上是“礼之大礼”。
人伦之礼,先讲男女有别,然后才能夫妇有义;在夫妇之义的基础上,才能确立父子有亲,父子的恩义扩展开来,升华到君臣之礼……故此,昏礼乃伦礼之本。
昏礼属于嘉礼之一,嘉礼以亲万民。
华夏周制“昏礼”是后世“婚礼”的范本,后世的婚礼在各种异族文化的交流中有所发展,也融合了不少新的习俗,不过从纳采至亲迎、合卺而入洞房,即使内涵风韵数易其容,但基本仪制的结构没有明显变化。
相传华夏最早的婚姻关系和婚礼仪式是从伏羲氏制嫁娶、女娲立媒约开始的。而天成大陆上最早的婚姻关系和婚礼仪式,却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年征战以及长达数千年的历史洪流中湮没无踪。
《通鉴外纪》载:“上古男女无别,太昊始设嫁娶,以俪皮为礼。”从此,俪皮(成双的鹿皮)就成了经典的婚礼聘礼之一。之后,除了“俪皮之礼”之外,还得“必告父母”。到了****,又出现了“亲迎于庭”、“亲迎于堂”的仪节。
周代是礼仪的集大成时代,彼时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婚姻礼仪,《仪礼》中有详细规制。整套仪式合为“六礼”。
“六礼婚制”从此为华夏传统婚礼的模板,流传至今。
原先,天成大陆古时的昏礼,也是与华夏周期的昏礼一般无二的。但是后来,在悠悠历史的发展中,天成大陆上的昏礼逐渐产生了些变化。但其变化程度,却又与华夏后期的昏礼变化大同小异。
虽然天成大陆上的许多礼制早已湮灭在历史洪流之中,不复存在。但如今天成大陆上各国的婚礼程序,却依然是遵循的这“六礼婚制”。分述如下:
一、纳采:这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备礼去女家求婚,礼物是雁,雁一律要活的。
为何用雁?雁为候鸟,取象征顺乎阴阳之意,后来又发展了新意,说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
二、问名:是求婚后,托媒人请问女方出生年月日和姓名,准备合婚的仪式。
三、纳吉:是把问名后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再通知女方的仪礼。
纳吉又叫“订盟”。这是订婚阶段的主要仪礼。古俗,照例要用雁,作为婚事已定的信物。后发展到用首饰、彩绸、礼饼、礼香烛、甚至羊猪等,故又称“送定”或“定聘”。
四、纳征:是纳吉后,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是成婚阶段的仪礼。
这项成婚礼又俗称“完聘”或“大聘”、“过大礼”等。后来,这项仪式还采取了回礼的做法。将聘礼中食品的一部份或全部退还;或受聘后,将女家赠男方的衣帽鞋袜作为回礼。
而聘礼的多少及物品名称多取吉祥如意的含意,数目取双忌单。
五、请期:送完聘礼后,选择结婚日期。备礼到女家,征得同意时的仪式。古俗照例用雁,礼品一般从简,请期礼往往和过聘礼结合起来,随过大礼同时决定婚期。
六、亲迎:就是新婿亲往女家迎聚的仪式。这项仪礼往往被看做婚礼的主要程序,而前五项则当成议婚、订婚等过渡性礼仪。
这些仪式中。有一部分是出于社交关系的需要,如女家的“添妆”,到男家时的“开揖”、“闹洞房”等,都是确立社会关系的仪礼。
纯属亲迎部分的仪式,一般用花轿,分双顶或单顶,扶新妇上轿的“送亲嫂”,陪新郎至女家接人的“迎亲客”,都各有要求,起轿、回车马、迎轿、下轿、祭拜天地、行合欢礼、入洞房……每一过程又都有几种到十几种形式,大多表示祝吉驱邪。
“亲迎”的季节,一般选在春天,州以农立,适逢农闲,丰收为是,正好婚配。但是因各种原因而不能选在春天“亲迎”的情况时有发生,到了后来,“亲迎”也就不那么讲究了,只要男女双方商定好季节,想哪个季节“亲迎”都行。
婚嫁“六礼”过后,进入过渡期,新妇回娘家的“归宁”,一直到新妇进入育产期,第二代再行“诞生礼”。
当初冷晴与朱梓陌成婚,根本原因是因为冷晴与朱梓陌都不愿刘如云抱憾而终,所以才有了冷晴与朱梓陌的婚事。
既然冷晴与朱梓陌是因不愿刘如云抱憾而终才决定的成婚,这婚期自然要赶在刘如云驾鹤西去之前,仅此一条,时间上就不足以让朱梓陌去准备那诸般繁琐的婚制仪式了。
因此,当初冷晴与朱梓陌成亲时,虽然大婚当日的排场摆得非常足,朱梓陌给冷晴安排的嫁妆也均十分贵重,可是这古礼的“六礼婚制”却是一条也没有做到。
而炎子明与燕清秋之间的婚约,看似是两国联姻,本该是极其隆重的喜事,但是在“六礼婚制”上,却也消减了一半——
“纳彩”虽是“六礼婚制”的第一条,但是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却没有这“纳彩”的程序。毕竟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约,是赤冰国当朝皇后派人与燕国当朝皇后私底下商定的,知道这一层的人并不多,无非是这两国皇后身边的几名心腹以及从中办事的人知晓罢了。
既然是私下里商定的,又是两国皇室联姻,男方不需要备礼去女家求婚,这明面上的“纳彩”,自然也就省去了。
在炎子明与燕清秋这一桩婚事上,无论是赤冰国还是燕国,都各有各的心思,因此,在确定了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约后,两国均是在第一时间直接发布昭令昭告本国百姓:赤冰国的储君要与燕国的皓月公主结亲了……
其次是“问名”。炎子明是赤冰国储君,燕清秋则是燕国当朝天子与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皓月公主,如此身份显赫的一对既定夫妻,根本无需媒人从中问询女方的出生年月日和姓名,这些自有燕国皇后派人送去赤冰国皇后手中。如此,自然也不需要“问名”了。
再次是“纳吉”。这一条仪式虽然没有全部省掉,但也省略得七七八八了。
从古自今,天家定姻亲,从来没有八字不合的说法。就算定亲的两人八字再不合,凭天家的手段,也能给定亲的两人弄成百年姻缘、儿孙满堂的天作之合!
因此,既然私下里已经确定了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的婚约,无论是赤冰国还是燕国,哪一国都不会再锱铢必较、一本正经地去做那个测算、占卜的事。至多就是按照“纳吉”的礼仪,在婚约初定之际,赤冰国送了一堆价值连城的金银玉器去燕国,权当做定聘了。
“亲迎”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是两国联姻,赤冰国娶、燕国嫁,又因无论是在国力还是国土面积、百姓数目上,赤冰国都要强过燕国数倍,因此,完全就不存在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去燕国“亲迎”燕清秋的说法。
也正因此,这才有了燕昌帝燕天携其皇后陆熏之手,在燕皇宫的鸢和殿前,亲送燕清秋出嫁那一幕。
如此一样样地算下来,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的婚礼仪式,别说与同朝的皇子王孙相比较了,就算是相较一般的世家贵胄来说,也是十分草率、从简的——“六礼婚制”也就“纳征”和“请期”是照着仪式全部做了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五章 灼灼其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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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诗经·周南·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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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有周礼,天成大陆上亦有周礼,并且,与华夏的周礼大同小异。
华夏周制婚礼,承启上古至****,集成于礼乐开国的西周,发扬于君子风范的春秋战国,稳定于华夏诸族最终形成汉民族的时候,在漫漫三千年里始终为华夏婚礼之蓝本,最终蔚成灿烂的云霞。
那时候的婚礼还叫做昏礼。并且,那时候的昏礼没有奢侈的聘礼,没有铺张的排场,也没有喧闹的筵席。昏礼,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
那时候的昏礼简朴干净,没有后世繁缛的婚宴、挑盖头、闹洞房这类繁杂的玩意儿,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酳”,而后携手入洞房。次日拜见舅姑,三月后告见家庙,从此,新妇正式融入夫家家族。
那时候的昏服也不是现在人们误解的大红一片,而是端庄的玄色礼服(玄色,黑中扬红的颜色。按照五行思想,是象征着天的、最神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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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昏礼”逐渐变成了“婚礼”,并且举行“昏礼”的时间。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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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昏礼有了贺客和婚宴开始,婚礼的世俗欢庆气氛就逐渐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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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根据周礼,婚礼是没有盖头的,但后来红盖头却成了世俗婚礼的象征。
仪礼中的婚礼不举乐。无酒筵酬宾的仪节,只在新房中为新郎新娘专设一席。到后世,宴众宾客变成了婚礼必不可少的一项,闹洞房也成了保留节目。
相较于安静细致的周制古礼。后世之人更加熟悉的婚礼流程约莫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了罢。
《礼记·士昏礼》中有记载,周时婚礼分为六个阶段,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俗称“六礼”。
而《五礼通考》曾说,自后齐以来,不管天子庶民,婚礼皆遵循《礼记·士昏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而行。
《礼记·士昏礼》以及《礼记·昏义》中的“昏”,原文作“昬”,得名于先民的亲迎礼于黄昏时进行。此时,日月渐替,含有“阳往阴来”之意,讲究天人合一的华夏先民选择了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巧妙地诠释了婚义,同时也给这个仪式带上了神圣虔敬的情愫。
后来,当“昏”字加上了“女”字偏旁写作“婚礼”的时候,六礼的最后一礼——“亲迎”便不再限于静谧的黄昏了,当然这一仪式的神圣意识也逐渐淡去,直到被世人所遗忘。
华夏先民重人伦,婚礼很受重视。《礼记》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华夏先民对昏礼的态度是“敬慎重正而后亲之”,昏礼称得上是“礼之大礼”。
人伦之礼,先讲男女有别,然后才能夫妇有义;在夫妇之义的基础上,才能确立父子有亲,父子的恩义扩展开来,升华到君臣之礼……故此,昏礼乃伦礼之本。
昏礼属于嘉礼之一,嘉礼以亲万民。
华夏周制“昏礼”是后世“婚礼”的范本,后世的婚礼在各种异族文化的交流中有所发展,也融合了不少新的习俗,不过从纳采至亲迎、合卺而入洞房,即使内涵风韵数易其容,但基本仪制的结构没有明显变化。
相传华夏最早的婚姻关系和婚礼仪式是从伏羲氏制嫁娶、女娲立媒约开始的。而天成大陆上最早的婚姻关系和婚礼仪式,却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年征战以及长达数千年的历史洪流中湮没无踪。
《通鉴外纪》载:“上古男女无别,太昊始设嫁娶,以俪皮为礼。”从此,俪皮(成双的鹿皮)就成了经典的婚礼聘礼之一。之后,除了“俪皮之礼”之外,还得“必告父母”。到了****,又出现了“亲迎于庭”、“亲迎于堂”的仪节。
周代是礼仪的集大成时代,彼时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婚姻礼仪,《仪礼》中有详细规制。整套仪式合为“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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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天成大陆古时的昏礼,也是与华夏周期的昏礼一般无二的。但是后来,在悠悠历史的发展中,天成大陆上的昏礼逐渐产生了些变化。但其变化程度,却又与华夏后期的昏礼变化大同小异。
虽然天成大陆上的许多礼制早已湮灭在历史洪流之中,不复存在。但如今天成大陆上各国的婚礼程序,却依然是遵循的这“六礼婚制”。分述如下:
一、纳采:这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备礼去女家求婚,礼物是雁,雁一律要活的。
为何用雁?雁为候鸟,取象征顺乎阴阳之意,后来又发展了新意,说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
二、问名:是求婚后,托媒人请问女方出生年月日和姓名,准备合婚的仪式。
三、纳吉:是把问名后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再通知女方的仪礼。
纳吉又叫“订盟”。这是订婚阶段的主要仪礼。古俗,照例要用雁,作为婚事已定的信物。后发展到用首饰、彩绸、礼饼、礼香烛、甚至羊猪等,故又称“送定”或“定聘”。
四、纳征:是纳吉后,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是成婚阶段的仪礼。
这项成婚礼又俗称“完聘”或“大聘”、“过大礼”等。后来,这项仪式还采取了回礼的做法。将聘礼中食品的一部份或全部退还;或受聘后,将女家赠男方的衣帽鞋袜作为回礼。
而聘礼的多少及物品名称多取吉祥如意的含意,数目取双忌单。
五、请期:送完聘礼后,选择结婚日期。备礼到女家,征得同意时的仪式。古俗照例用雁,礼品一般从简,请期礼往往和过聘礼结合起来,随过大礼同时决定婚期。
六、亲迎:就是新婿亲往女家迎聚的仪式。这项仪礼往往被看做婚礼的主要程序,而前五项则当成议婚、订婚等过渡性礼仪。
这些仪式中。有一部分是出于社交关系的需要,如女家的“添妆”,到男家时的“开揖”、“闹洞房”等,都是确立社会关系的仪礼。
纯属亲迎部分的仪式,一般用花轿,分双顶或单顶,扶新妇上轿的“送亲嫂”,陪新郎至女家接人的“迎亲客”,都各有要求,起轿、回车马、迎轿、下轿、祭拜天地、行合欢礼、入洞房……每一过程又都有几种到十几种形式,大多表示祝吉驱邪。
“亲迎”的季节,一般选在春天,州以农立,适逢农闲,丰收为是,正好婚配。但是因各种原因而不能选在春天“亲迎”的情况时有发生,到了后来,“亲迎”也就不那么讲究了,只要男女双方商定好季节,想哪个季节“亲迎”都行。
婚嫁“六礼”过后,进入过渡期,新妇回娘家的“归宁”,一直到新妇进入育产期,第二代再行“诞生礼”。
当初冷晴与朱梓陌成婚,根本原因是因为冷晴与朱梓陌都不愿刘如云抱憾而终,所以才有了冷晴与朱梓陌的婚事。
既然冷晴与朱梓陌是因不愿刘如云抱憾而终才决定的成婚,这婚期自然要赶在刘如云驾鹤西去之前,仅此一条,时间上就不足以让朱梓陌去准备那诸般繁琐的婚制仪式了。
因此,当初冷晴与朱梓陌成亲时,虽然大婚当日的排场摆得非常足,朱梓陌给冷晴安排的嫁妆也均十分贵重,可是这古礼的“六礼婚制”却是一条也没有做到。
而炎子明与燕清秋之间的婚约,看似是两国联姻,本该是极其隆重的喜事,但是在“六礼婚制”上,却也消减了一半——
“纳彩”虽是“六礼婚制”的第一条,但是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却没有这“纳彩”的程序。毕竟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约,是赤冰国当朝皇后派人与燕国当朝皇后私底下商定的,知道这一层的人并不多,无非是这两国皇后身边的几名心腹以及从中办事的人知晓罢了。
既然是私下里商定的,又是两国皇室联姻,男方不需要备礼去女家求婚,这明面上的“纳彩”,自然也就省去了。
在炎子明与燕清秋这一桩婚事上,无论是赤冰国还是燕国,都各有各的心思,因此,在确定了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约后,两国均是在第一时间直接发布昭令昭告本国百姓:赤冰国的储君要与燕国的皓月公主结亲了……
其次是“问名”。炎子明是赤冰国储君,燕清秋则是燕国当朝天子与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皓月公主,如此身份显赫的一对既定夫妻,根本无需媒人从中问询女方的出生年月日和姓名,这些自有燕国皇后派人送去赤冰国皇后手中。如此,自然也不需要“问名”了。
再次是“纳吉”。这一条仪式虽然没有全部省掉,但也省略得七七八八了。
从古自今,天家定姻亲,从来没有八字不合的说法。就算定亲的两人八字再不合,凭天家的手段,也能给定亲的两人弄成百年姻缘、儿孙满堂的天作之合!
因此,既然私下里已经确定了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的婚约,无论是赤冰国还是燕国,哪一国都不会再锱铢必较、一本正经地去做那个测算、占卜的事。至多就是按照“纳吉”的礼仪,在婚约初定之际,赤冰国送了一堆价值连城的金银玉器去燕国,权当做定聘了。
“亲迎”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是两国联姻,赤冰国娶、燕国嫁,又因无论是在国力还是国土面积、百姓数目上,赤冰国都要强过燕国数倍,因此,完全就不存在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去燕国“亲迎”燕清秋的说法。
如此一样样地算下来,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的婚礼仪式,别说与同朝的皇子王孙相比较了,就算是相较一般的世家贵胄来说,也是十分草率、从简的——“六礼婚制”也就“纳征”和“请期”是照着仪式全部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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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灼灼其华3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国风·卫风·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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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崇阳殿是赤冰国的朝议正殿,是以不光崇阳殿的殿顶是建筑级别中最高级别的重檐庑殿顶,在殿顶的正脊和垂脊上,还装饰着黄彩琉璃瓦制作的装饰物,以及十样俱全的“垂脊兽”,就连崇阳殿的殿门,也是建筑级别中最高级别的十四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
殿门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且每一扇殿门都厚达半掌、高达四米有余。
虽然崇阳殿有七扇共十四扇开的殿门,但平日里早朝议事,崇阳殿那十四扇开的殿门是不会全部打开的,通常只打开正中间的那扇殿门供文武大臣们进殿行走之用。若是遇上上元、新年等节日,则会打开中间的三扇殿门,左右两侧的两扇殿门依然紧闭。
但是今日不同于平常,因着今日乃是赤冰国储君与燕国皓月公主的大婚之日,为了彰显婚礼的隆重与皇家威仪,还有对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的重视,崇阳殿的那十四扇开的镂空雕花的殿门,今日却是全部打开了。
与先前一样,进入崇阳殿的殿门,当先就可看见设在崇阳殿内明间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上的金色九龙宝座上,穿着“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和穿着“百鸟朝凰”凤袍的上官媚始终安静地并肩端坐着。
因为身体状况不佳,炎武蓝的脸色一直恹恹的,眉宇间也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在那套明黄色的“十二章纹”龙袍的衬托下。任谁都能瞧出炎武蓝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相较于面色不佳的炎武蓝,端坐于炎武蓝身旁的上官媚的面色则瞧着要好多了。
虽然上官媚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的笑意,但单看上官媚那端庄平稳的模样,也能知道上官媚此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炎武蓝要好上许多。
而炎武蓝左侧,那名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右手持拂尘,左手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面白无须的宦人依然面色肃穆,身姿笔挺地站着,不动如松。
而九龙金座下,空阔敞亮的崇阳殿中,铺了满地的金砖上,以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为分界线,一左一右地分列着两列队列整齐的文武大臣。
按照赤冰国朝堂的规矩,平常朝议,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内的官员,无论文武均可进入崇阳殿内议事。但。凡大典之日,如:新年、万寿、帝王及储君大婚之日,只有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武大臣方可进入崇阳殿内;而正三品以下之文武大臣,只可站于崇阳殿前丹陛下的“万阶”之上。
因而,此时崇阳殿中左侧,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臣。
一眼看去,崇阳殿左侧是一片红映映的色彩,光是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而殿中右侧,则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武将。
一眼看去,崇阳殿右侧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尽管崇阳殿中红灯高悬。明亮如昼,但如此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因为这百余年来。天成大陆九国都相对地太平无事,国与国之间均和睦相处,没有战事,因此,各国都开始有些重文轻武。
其余八国暂且不提,但是在赤冰国。文官最高可以做到正一品的官阶,但是武官……最高的官阶,也只能够做到从一品。
因此,文官之首,自然是穿一身红色朝服,朝服前面绣着仙鹤,虽已年逾六旬,却老当益壮,腰板站得比他身后那一群文臣谁都要挺直的正一品内阁大学士——杨忠勇。
而武官之首,则是依然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年约三十出头,相貌清冷,站姿笔挺的从一品忠义大将军——萧直。
虽然崇阳殿中的文臣加上武将共有四、五十人,但是偌大的崇阳殿内却静寂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旁的文臣、武将就不说了,就连身居正一品内阁大学士之职的杨忠勇,以及身居从一品忠义大将军之职的萧直,都微微垂着头,安静得仿佛没有生息一般。
无论哪一国早朝议事,均是大臣向皇帝报告政务,皇帝则提出问题或者做出答复。而自赤冰国建国以来,历任赤冰国皇帝及其文武大臣早朝议事的时辰都是在卯初初刻。
据《赤冰会典》记载:早朝议事时,大臣们必须寅初初刻起床,有的家住的远的担心迟到的大臣甚至要半夜爬起来,穿越半个怀安城前往西和门。
在寅正初刻之前,大臣们必须到达皇宫的西和门外等候。当西和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们就要排好队伍。
到寅正二刻左右,钟声响起时,西和门开启。百官依次进入西和门,过金水桥在崇阳殿下的广场上整队。
这期间,官员中若有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重的都会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卯初初刻,皇帝驾临崇阳殿,百官在崇阳殿下的广场上朝崇阳殿的方向行“一跪三叩头”礼,无论风雨,都需按照此规矩而行。
而只有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内的官员才能在行完“一跪三叩头”礼后,进入崇阳殿,与皇上对话。
至于剩余官阶在正五品以下的官员,若天气阴雨,就能自行出宫回家或去官署办公;若天气晴好,就只能认命地恭敬地等候在崇阳殿下的广场上,直到早朝散朝。
自炎武蓝登基以后,炎武蓝也一直是遵循的这个早朝议事的时辰以及流程。
但是近几年。因为炎武蓝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精气神越发不足,因此,近两年。炎武蓝当朝颁布昭令,将早朝议事的时辰改到了卯正初刻,也就是在原来的早朝议事的时辰上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
因为今日是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在及冠礼数年以后才大婚的日子,因此,这满崇阳殿的文武大臣们比平日里早朝议事的时候提早了一个时辰。在寅正初刻,天都还黑着的时候就进入崇阳殿候着了。
起先,这些文武大臣们还能各自扎堆,窃窃私语几句即将在今日展开的那一场大婚庆典,但是,从炎武蓝身边的近侍高唱“吾皇驾到”,随后炎武蓝一脸不耐烦地携手上官媚出现在崇阳殿中时开始,崇阳殿中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些文武大臣们既然能坐到正三品以上的位置,自然都是已经成了精了的,他们见识过的风浪数不甚数。最懂得看人脸色行事。
既然炎武蓝一出现就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这些文武大臣们自然不会没有眼色地去招惹炎武蓝。
从炎武蓝出现到现在,这份安静,已维持了一整个清晨,直到——
“煦太子与燕国皓月公主到——”倏然,在满殿的寂静中,一抹高昂、响亮且拖长了尾音的男子声音,从崇阳殿那全部开启的十四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外传进了崇阳殿中。
不等那声吟唱落下,就见崇阳殿那大开的十四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正中间那扇两扇开的殿门处,携手走进殿中两个身形纤长高挑的身影。
因为崇阳殿内灯火通明。不难看清,那两个携手进入崇阳殿的身影,走在左边的,是满头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梳起。梳起的发丝被规规矩矩地罩在一顶黑红二色的,前后各垂着九旒,每旒又贯玉九颗的衮冕冠内;身穿黑红二色的,衣服上绣有二十六条形式各异,每一条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蛟龙,且在衣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九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蛟龙等物的朝服;脚踩黑色的,鞋面上用金丝绣着金色蛟龙的长靴的——炎子明。
走在右边的,则是头戴一顶金光闪耀的,镂空雕琢而成,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冠的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的赤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的——燕清秋。
此时,“炎子明”与燕清秋并肩而行,两人之间虽隔着约莫一步的距离,但“炎子明”高抬着他的右手,稳稳地执着燕清秋的左手,两人步履一致地朝着崇阳殿中深处走去。
伴随着“炎子明”迈步的动作,“炎子明”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的下摆不断地前后摇曳着,通过朝服下摆前后摇曳的空隙,可以看见“炎子明”双脚上的两只长靴上的蛟龙均是缠绕着长靴而绣,蛟龙的尾巴在长靴的脚踝处,而蛟龙的头则在长靴脚背靠近脚趾的地方。
而由着“炎子明”执手而行的燕清秋,她那身大红色的百鸟朝凰嫁衣亦在行走间群袂翻飞,一双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的绣鞋时隐时现,绣在鞋面上的鸳鸯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轻盈灵动,更加衬得燕清秋姿容倾城、天香国色。
其实今日在场的文武大臣们见过“炎子明”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往日,因为众人心中都知道炎武蓝不喜炎子明这位储君,因此许多文武大臣,都没有将炎子明放在心上,更没有留心过炎子明的身形相貌。
即便在朝堂上偶尔见到炎子明的身影,许多文武大臣也是不屑一顾,从没有人如今日这般认真、仔细地打量过炎子明。
但是今日,在场的诸位文武大臣们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要认真仔细地打量下他们这位煦太子的身形相貌的。
于是,经过一番打量后,这些赤冰国的许多文武大臣们才发现,他们的煦太子不仅身材匀称,身形高挑出众,肤色还十分地白皙。尤是此刻,在那身黑红二色的朝服的衬托下,他们这位煦太子那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被衬得白皙如玉。
若再凝眸细看,就他们这位煦太子那张白皙的,脸型略显阴柔的脸庞更是简直可以堪称是祸国殃民: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透着一股勾人的美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
当然,若他们这位煦太子此刻面上不是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那就真的是姿容完美了!
若是近看,唇边噙着一抹傻乎乎的笑容的“炎子明”与唇边噙着一抹优雅从容的浅笑的燕清秋的确并不如何的相配登对,但是从远处瞧过去,“炎子明”与燕清秋就仿佛一对从仙境中走出来的才子佳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穿一身黑红二色朝服的新郎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穿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新娘姿容温婉、端庄贤淑,不!这哪里是金童玉女,简直是神仙眷侣啊!
撇开对“炎子明”这位储君的那些偏见,面对如此登对的一对神仙眷侣,满崇阳殿的文武大臣们脑中此时只能想到一首诗来形容他们眼下看见的这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象——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而当满崇阳殿的文武大臣们心思各异地偷眼打量着携手而行的“炎子明”与燕清秋时,“炎子明”与燕清秋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一般,依然维持着各自面上的神态,脚步从容地朝着崇阳殿中走去。
直到走到崇阳殿中央,“炎子明”才堪堪停住脚步,而与“炎子明”携手而行的燕清秋,自然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未完待续。)
第七章 嬿婉之姻1
东方那漫长的天际线上,那一抹充满生机的朝阳,已高悬于苍穹之上,温暖的阳光向大地投射去无数暖意融融的光明,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宫殿中级别最高、最庄严,被修建得气势无比磅礴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上,在殿顶的正脊和垂脊上,装饰着黄彩琉璃瓦制作的装饰物,以及十样俱全的“垂脊兽”在晨光的照耀下,具是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在无数的光芒照耀之中,赤冰国皇宫中级别最高,供赤冰国历任天子及其文武大臣们早朝议事的崇阳殿正无声无息地彰显着它的璀璨、华丽、辉煌与庄严。
守卫在崇阳殿前的那数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们,以及等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下的“万阶”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文武大臣们,早已被高悬于苍穹,温暖的阳光晒得浑身暖融融的,更有甚者,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而灯火高悬,处处明亮的崇阳殿中,穿着一身黑红二色的朝服,易容成炎子明模样的王泉,以及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已经在崇阳殿中央的位置静静地站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了。
崇阳殿中虽有那么多的文武大臣,可是偌大的崇阳殿内,却并没有因为王泉和燕清秋的出现,而有何改变,仍然一如先前那般地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虽然在旁人眼中,王泉穿着这么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一直一动不动地站着,应当是非常疲累的,但说实话,王泉除了觉得被这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捂得有些闷热之外,王泉到也没什么其它感觉,至于站着疲累什么的……
王泉和牧文当年跟随炎子明习武的时候,两人扎马步一扎就是三四个时辰。牧文因为打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学过一些功法皮毛,扎马步这种事情对于牧文而言,到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学的王泉而言,真是痛苦非常、快要去掉小半条命的事情啊!
刚开始被炎子明逼着扎马步的那一年,王泉真心觉得,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扎马步了。因为每次扎完马步,王泉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都跟被拆了一遍再重装起来似的——脑袋、手脚,浑身上下都不像他自己的了。
就这样痛苦连天地被炎子明狠狠地练了一年多,一年后,再让王泉扎上三四个时辰的马步。王泉不仅能神色泰然、面不改色地扎马步,还能一边扎马步,一边捧着各类书籍,淡定自若地阅览。
有过当年那等不堪回首的扎马步经历,眼下别说只是让王泉站了这么一小半柱香的功夫,便是让王泉就这么穿着这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站上整整十二个时辰,王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当然了,虽说王泉对于这样的站立不动没什么问题,但是与王泉并肩而立的燕清秋,她可就没有王泉那么好的身板和体力、耐力了。
并非是因为燕清秋贵为公主之躯而受不得累、矫情。只是,相较于王泉那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燕清秋身上那一件大红色的百鸟朝凰嫁衣也好不到哪里去!
燕清秋那一身华丽的服饰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来斤重!如此重量,任是哪个女子,都无法如此长时间地承受啊!
又因为燕清秋仅仅只是从燕国嫁到赤冰国来的太子妃,燕清秋无权在赤冰国皇宫中使用车辇,因此,先前从玉秀宫到崇阳殿的这一段漫漫长路,燕清秋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在抵达崇阳殿前的“万阶”时,燕清秋本就已经有些觉得疲累了。
而后来登上崇阳殿前的“万阶”后,燕清秋又跟随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在赤冰国祭司的指导下。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上,行了一整套赤冰国的祭天礼仪。
被那么一身繁复、厚重的嫁衣压着、拖着,燕清秋能面不改色,毫无差错地行完那一整套祭天礼仪,这已经是燕清秋最大的忍耐力了。
再后来,行完祭天礼仪。由着王泉执手走进崇阳殿中时,燕清秋才稍微觉得她那被厚重嫁衣、首饰压得沉甸甸的身子得到了一丝轻松。
可是,早在停步在崇阳殿中央的时候,王泉就松开了他执着燕清秋右手的左手,从寅正初刻就开始被折腾的燕清秋本就已经身心俱疲了,眼下没有了王泉的支撑,又碍于身处异国朝堂之上,必须一动不动地站着……
若是短时间地站立不动,燕清秋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可是这次站的时间真的稍微久上了那么一点点,仅仅踩着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的燕清秋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于是,原本抱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准备就这么静站不动的王泉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大红色身影微微晃动了下身形,脚下步伐更是有略微的移动,一副仿佛要倒下的模样。
虽然王泉对燕清秋有着极其浓厚的防备心理,但是无论怎么说,燕清秋都是炎子明的正牌太子妃,在燕清秋没有真的做出对炎子明有着实质性伤害的事情之前,王泉觉得,于情于理,他都是应该照拂一下娇弱的皓月公主殿下的。
虽然王泉有心想要照拂燕清秋,可是眼下的情况是——
王泉上头坐着赤冰国的君王、国母,下头,站着一堆赤冰国正三品以上的文臣和武将,如此场合,完全就不可能容许王泉随心所欲而为啊!更何况,顶着炎子明的皮相的王泉,也不敢随心所欲而为……
可是,眼看着燕清秋的身形又微微晃动了两下,王泉觉得,他若就这么干杵这,不做些什么,真是有些对不住他家那位躺在清心殿地下暗室中的万年玄冰床上的爷啊……
但是王泉终究是有心却无力,并且碍于身份,王泉只能微微抬眼,不动声色地去瞧他的正前方,那座金色的九阶的上方……
虽然九阶有些高度,但王泉不过是微微抬了下眼皮。便清晰地瞧见设在崇阳殿内明间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上的金色九龙宝座上,穿着“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和穿着“百鸟朝凰”凤袍的上官媚始终安静地并肩端坐着。
凭借多年习武修炼出来的眼力,即便与炎武蓝相隔着十余米的距离,王泉也能清楚地看见炎武蓝的脸色恹恹的。眉宇间也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在那套明黄色的“十二章纹”龙袍的衬托下,任谁都能瞧出炎武蓝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原本,早在王泉与燕清秋在崇阳殿中央站定之时,高坐于九阶之上的炎武蓝就应当让宣旨宦人展开圣旨宣读的。可是,炎武蓝却一直没有开口让宦人宣旨。
炎武蓝如此反常的行为,当真让这满崇阳殿的文武大臣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然,虽说眼下站在这崇阳殿内的文武大臣,个个都是赤冰国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毕竟臣在君下,即便他们位极人臣,这些文武大臣也不可能出言去催促炎武蓝这位国之君王!
于是,王泉与燕清秋便只能与两旁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一般。在崇阳殿中干站着。
若只是让王泉与燕清秋随意站着也就罢了,偏偏作为今日的主角,王泉与燕清秋被所有人盯着,他们不仅得站着,还得站得身姿笔挺,稳稳当当地!如此一来,被炎子明千锤百炼过的王泉虽能扛得住,可踩着小巧的三寸金莲的燕清秋却有些扛不住了……
而对于炎武蓝半晌儿都不曾让宣旨宦人宣旨的行为,起初王泉还有些不明所以,如今看见炎武蓝如此不高兴的脸色后。王泉约莫也就明白了其中原由……
默然无声地将视线转向端坐于炎武蓝身旁的上官媚,相较于面色不佳的炎武蓝,上官媚的面色则瞧着要好多了。
虽然上官媚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的笑意,但单看上官媚那端庄平稳的模样。也能知道上官媚此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炎武蓝要好上许多。
而就在王泉转眼看向上官媚的下一瞬,上官媚刚巧朝着她身畔的炎武蓝微微倾了身子,双唇微启,压低了声音地朝炎武蓝说了些什么。
崇阳殿下的许多文武大臣们均看见了上官媚的这一番小动作,但是九成以上的大臣。却都没能听见上官媚究竟朝炎武蓝说了些什么。
满崇阳殿的文武大臣,也就只有站在文臣最前方的杨忠勇,和站在武将最前方的萧直,还有耳力过人的王泉,听清了方才上官媚对炎武蓝说的那一翻话。
方才,上官媚用极其低哑的声音对炎武蓝说:“皇上,煦儿终究是皇上您亲自册立的储君,臣妾也知煦儿的憨傻不讨皇上欢喜,但今日乃是煦儿与燕国公主大婚的日子,无论如何,还请皇上给煦儿留几分脸面。
皇上!就算皇上您不给煦儿留几分脸面,还请皇上您至少也给那位燕国公主留几分脸面啊!据臣妾所知,嫁到咱们赤冰国来的这位皓月公主,乃是燕国当朝皇后所诞之公主,是燕国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公主。皇上,您且想想,若是让燕国当朝天子得知他最宠爱的皓月公主在咱们赤冰国,与煦儿成亲当日,却受了委屈,燕国当朝天子该如何作想?
皇上,并非臣妾有意指摘前朝,但请皇上恕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赤冰国的确国富民强,占地颇广,可那燕国却也不容小觑啊!虽然燕国只是五小国之一,国力远不如咱们赤冰国强盛,可是皇上不要忘了,燕国背后,还有大章国……”
不得不说,上官媚这一番话说得极有分寸,完完全全的点到即止,既不过分逾越了她的权利,又能清清楚楚地让炎武蓝看清眼下的情势。
也许是因为上官媚的话真的说到了炎武蓝的心坎里,也许,只是因为炎武蓝忌惮上官媚背后那庞大且强大的外戚势力,总之,在上官媚这番话说完不久,一直沉默不语地眯眼看着崇阳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的炎武蓝,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见炎武蓝微微侧首,对那名身姿笔挺地站在他的左侧,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右手持拂尘,左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卷轴,面白无须,面色肃穆的宦人言简意赅地道了三个字:“宣旨罢。”
许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炎武蓝吐出口的声音并不大,除了端坐在炎武蓝身边的上官媚和那名侍立在炎武蓝左侧的宦人外,崇阳殿下的一众文武大臣中,同样只有站在文臣最前方的杨忠勇,和站在武将最前方的萧直,还有耳力过人的王泉听清了炎武蓝说的话。
在炎武蓝的话音落下后,侍立在一旁的那名宦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诺”后,那名宦人便持着他的拂尘,捧着那卷明黄色卷轴,阔步往前跨出几步,走到了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边缘围着的,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的朱漆栏杆前。
站定脚步后,就见那名宦人右手持着拂尘地用双手展开他手中那卷明黄色卷轴,紧接着,空寂的崇阳殿中,就听得那名宦人如此高声吟唱了一句:“奉天承运,吾皇诏曰!”
独属于宦人的尖细嗓音,却颇具穿透力。
此吟唱声一出,崇阳殿中满殿的文武大臣,包括易容成炎子明模样的王泉和燕清秋,均纷纷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并且诸人均是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而崇阳殿外,朗朗晴空之下,守卫在崇阳殿前的那数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们,以及等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下的“万阶”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文武大臣们,均纷纷面朝崇阳殿,原地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并且诸人亦均是手在膝前,头在手后。(未完待续。)
第八章 嬿婉之姻2
崇阳殿外,旭日高悬,崇阳殿内,在那名手捧圣旨的宦人高声吟唱出那句“奉天承运,吾皇诏曰!”后,明亮且华丽的崇阳殿内外,人头攒动间,诸位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带刀侍卫们、宫女宦人们,均纷纷屈膝下跪。
崇阳殿外到还好,因为地形开阔,即便下跪的人数众多,数以百计,却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崇阳殿内虽空阔却过于安静,因而,伴随着崇阳殿内的所有人等均纷纷屈膝下跪的动作,各种衣料的摩擦声、双膝触地声此起彼伏。
放眼崇阳殿内外,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乌压压地跪了满地的人——
崇阳殿内,上至易容成炎子明这位国之储君的王泉、燕国的皓月公主燕清秋,下至正一品内阁大学士杨忠勇、从一品忠义大将军萧直、从二品金吾卫上将军徐琦俞(萧直属下)、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杨献启(杨忠勇嫡长子)……
崇阳殿外,上至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还有正五品以下的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下至低阶(包括但不限于从七、八、九品)的佩刀侍卫、连品阶都没有的宫女、宦人……
这么一大堆或身份显赫,或手握实权,或手握重兵,或名不见经传的臣子、内侍,此时均不分身份高低,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手在膝前,头在手后地伏跪于地。
稽首大礼:拜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手在膝前,头在手后,这是“九拜”中最重的礼节。在天成大陆上,历朝历代。只有君王,才可享受此等大礼。
然而,空阔的崇阳殿中,直等到各种衣料的摩擦声、双膝触地声皆尘埃落定许久后。崇阳殿内,依然安静无声。
半晌儿过去,崇阳殿内,伏跪在地的大臣中,有胆子大些的大臣忍不住偷偷抬眼朝那九阶上望过去。却见站在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边缘围着的,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的朱漆栏杆前的那名宦人正眯眼遥望着崇阳殿那大开的十四扇开的殿门。
那名宦人望的不是别的,正是崇阳殿外的那一堆文武大臣和佩刀侍卫。那名宦人想要看看崇阳殿外的那一堆文武大臣和佩刀侍卫有无全部跪下准备听旨,奈何距离太远,任凭那名宦人如何眯眼细看,终究看不清明。
于是,又过了一小会儿,估摸着崇阳殿外的所有人等应当全部跪下了,那名宦人才复又垂眸,看向他手中捧着的那张展开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篆文的明黄色卷轴。
须臾,就听得那名右手持着拂尘,同时双手捧着圣旨的宦人,如是高声念唱到:“敕:礼有谨于初,义亦重其本:凡是姻构,且犹正于人伦;况在元良,更将承于宗祀。皇太子煦,储副是属,仁孝自然,爰从吉辰。式备嘉礼,上事下继,君子重之,言告言归。秦晋同休,成两姓绸缪之好,朱陈媲美,缔百年嬿婉之欢,朕岂无慰?
非独在予之庆,宜申与众之泽;应天下囚徒。死罪特宜免死,配流西北远处;流罪降至徒;徒已下罪并宜释放。其造伪头首、勾合知情、受伪人等罪,虽徒流仍便隶为百姓。至彼勿许东西,诸道征行人家及鳏寡茕独,委州县长官检校,矜放差科,使安其业;中闲有不支济者,量事赈给,仍量助其营种……
在京文武官九品以上,见在京外官因公使及当上在京新除五品以上,外官未辞并致仕官朝朔望者,各赐勳一转。东宫官九品以上诸司,绿礼会祇供官等,更加勳一转。五礼使兵部尚书……仍与六品官。今日应预会官等,各节级给赐物,即宜领取。宴会者所以宣其情,颁锡者所以将其意,公卿百辟,庶知朕心。”
伴随着那名站在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边缘围着的,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的朱漆栏杆前,双手捧着圣旨的宦人一字一句地高声将圣旨念唱完,几乎同一时间,空阔的崇阳殿中,响起异口同声的“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
而崇阳殿外,与崇阳殿内步骤一致地,亦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异口同声的“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
不过,因为崇阳殿外的人数相较于崇阳殿内,要足足多出四倍有余,因此,即便崇阳殿外相对空旷,这声山呼,依然直冲九天,显得分外震耳发聩。
按照赤冰国皇族祖制,储君大婚当日,储君需携其妻,也就是太子妃在巳时之前来到崇阳殿,二人先在殿门前朝拜天地,以告天地之灵;之后,储君携其太子妃进入崇阳殿内,朝拜赤冰国当朝天子与皇后。
此番圣旨宣读完毕,今日大婚的主角“炎子明”与燕清秋业已朝拜了赤冰国当朝天子炎武蓝极其皇后上官媚,同时百官拜谢帝王恩德,今日这大婚庆典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
至于今日这大婚庆典剩下的那一小半,就是等到傍晚时分,赤冰国众臣联袂参加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开始的流水宴席,直到亥初初刻宴席结束,百官再次叩谢圣恩,各自出宫归家,至此,今日的大婚庆典才能算是圆满结束。
可是眼下才刚过巳正,距离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才开席的流水宴席,怎么算都至少还有三个多时辰,那么,这三个多时辰的时间,“炎子明”和燕清秋这对大婚新人该做些什么呢?炎武蓝和上官媚这对赤冰国中最尊贵的夫妻该做些什么呢?赤冰国的那些文武大臣们,又该做些什么呢?
诚然,普天同庆的圣旨已然宣读完毕,“炎子明”和燕清秋这对大婚新人,自当由着候在崇阳殿外的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还有那几十名随侍的宫女、宦人送去洞房,也就是眼下炎子明这位赤冰国储君在赤冰国皇宫中所居住的宫殿——惟德宫。
等到回到惟德宫,回到炎子明长期居住的清心殿后殿中,“炎子明”和燕清秋这对大婚新人,还要继续进行一些未完成的礼仪。
但是。接下去的那些礼仪,并不需要赤冰国的那一众文武大臣们继续观礼,只需要几名身份高贵的命妇从旁协礼即可。
等到所有礼仪全部完成,作为今日主角之一的燕清秋需继续留在惟德宫内。而作为今日另一名主角的炎子明,则要焚香沐浴,更换衣袍,再赶去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开席的流水宴席上赴宴……
而赤冰国的那些无事可做的文武大臣们。趁着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的流水宴席远未到开始的时辰,他们自然需要抓紧时间出宫,赶回各自的府邸,去好生更衣梳洗一番,而后再衣冠整洁、精神满面地携其一名同样衣冠整洁、精神满面的家眷赶进宫中,参加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的流水宴席。
至于炎武蓝和上官媚这对赤冰国中最尊贵的夫妻,他们二人什么事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回到各自的寝宫。好好休息,该干嘛干嘛,等到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的流水宴席开始时,按时到场参加宴席即可。
写到此处,想必大家已然发现,放眼崇阳殿内外,竟无论如何都寻不见燕清秋此番出嫁,燕国当朝天子燕昌帝燕天为其钦点的送嫁使臣,燕国正二品威远大将军——欧阳烨的身影!
其实。寻不见欧阳烨的身影才是正常的,因为今日,欧阳烨压根就没有出现在崇阳殿方圆百里之内。
欧阳烨不出席今日的大婚庆典的原因有三:
其一,无论是前日在洗尘筵席上。还是昨日在惟德殿中,欧阳烨从与炎子明的交谈中,深感炎子明为人确实“憨傻”。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炎子明是一国储君,面对炎子明此等“憨傻”的行为处事,高冷如欧阳烨。委实看不中。
而欧阳烨私心里,亦根本不愿意承认炎子明就是燕清秋即将嫁与的那位夫君……
其二,因为昨日在惟德宫中发生的事,欧阳烨后来被玉荣夫人狠狠地嫌弃了一番,欧阳烨郁积于胸,今日根本就不想来参加这一场婚典,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私心里,欧阳烨并不愿意亲眼看着燕清秋与人行昏礼……
于是乎,欧阳烨干脆借口从燕国到赤冰国的这一段路程,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劳心劳神,欧阳烨忽感身体不适,又不愿强撑着身体参加今日的大婚庆典,以免届时给燕国、给燕清秋丢了脸面,而向赤冰国礼部和燕清秋,还有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三方告了假……
此时此刻,借口身体不适而没去参加白日的大婚庆典的欧阳烨,正龟缩在赤冰国礼部安排的使臣馆中,望日兴叹……
欧阳烨在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可以借口身体不适不去参加白日里的大婚庆典,却没有借口不去参加设在正阳殿,于酉初初刻的流水宴席!届时,他还是要和赤冰国那个憨傻的废材太子打照面……
且不去管欧阳烨如何,咱们话说回来,崇阳殿内,在几乎是大赦赤冰国的圣旨宣读完毕,百官依例叩谢圣恩之后,炎武蓝和上官媚便率先从那张九龙金座上起身,携手离开了崇阳殿。
等到炎武蓝和上官媚离开之后,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便主动执起燕清秋的左手,带领燕清秋离开了崇阳殿。
再然后,才是杨忠勇、萧直、徐琦俞等一干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陆续离开崇阳殿。
因为身份原因只能等候在崇阳殿外的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以及那一干几十名宫女、宦人在王泉和燕清秋携手走出崇阳殿后,诸人便相继跟上,一道赶去了惟德宫清心殿,继续行那剩下的,未完成的大婚礼仪。
真要说起来,一国储君大婚,自然是没有洞房可闹的,但是该有的礼节、仪式,那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尤其皇室不比民间,皇室大婚相当复杂,新人入洞房后先要祭拜神灵,向天、地、祖宗表达敬意。当然了,实际上这种祭拜活动在进洞房前就已经开始祭了,但是按照皇室礼制,即便是入了同牢席,婚后数天也要进行不同性质的祭拜活动。
另外在新房的西窗下设有餐桌,桌前列有象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这意思与民间的“以后吃一锅饭”是一个意思。
进入洞房后的祭拜活动,在行“合卺礼”前进行,是新婚夫妻俩一起祭的。并且每祭一次,新人便要一起吃一次饭。
而所谓的“合卺礼”,就是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
“合卺”是指新婚夫妇交杯而饮,注意——是交杯,交换杯子而已,并非现代社会很多误导人的古装剧那样挽着胳膊喝的“交擘酒”。
“合卺”本意指破瓠瓜为二,合之则成一器。剖分为二,分别盛酒。把新郎、新娘各自的匏内的酒掺和到一起,然后共饮,即是“合卺”。
最初“合卺”用匏瓜,匏是苦的,用来盛酒必是苦酒。匏既分为二,象征新婚夫妇由婚礼将两人合为一。所以,新婚夫妻共饮合卺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好,而且也含有让新娘和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同牢合卺”是婚礼中最具有社会意义的环节。是每对新婚夫妇行婚礼时必不可少的仪式,“合卺礼”流传到后世,发展成酒筵。“吃喜酒”已成为民间行婚礼的简称。酒筵由简到繁,但最主要的意义就是,婚姻得到了亲朋好友的承认。
因此,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携手燕清秋,带着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还有那一干几十名宫女、宦人赶回到惟德宫的清心殿后殿中后,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进行祭拜神灵,向天、地、祖宗表达敬意的礼仪。(未完待续。)
第九章 嬿婉之姻3
外面的世界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碧空如洗,朵朵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如棉花一般的白云随着风的方向在高空中缓缓飘荡着。
如此天气,本该暖意融融才是,但因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常年气候严寒,以至于即便是如此朗朗晴日,空气中的温度却依然低下冷冽。
也许正是因为空气中的温度如斯冷冽,以至于广阔的晴空中竟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之下,惟德宫清心殿殿门前的那一片苍松翠柏林被明亮的阳光照耀得葱翠欲滴,无论远看还是近看,皆是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景。
而另一方,光线充足的清心殿内,隐隐有喧嚣吵杂之音传出清心殿的殿门。
红烛高悬,红绸绵延,光线充裕的储君寝殿内,但见人满为患、衣香鬓影。
人头攒动间,但见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正携手燕清秋祭拜各方神灵,向天、地、祖宗表达敬意的礼仪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无论是王泉还是燕清秋,二人均是从天未亮时就开始被人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在前朝的崇阳殿行完大礼入了这惟德宫的洞房吧,还要继续在这清心殿后殿内进行祭拜神灵礼、“同牢合卺”礼……
这么一长番礼节仪式举行下来,怎么说也要一两个时辰,如此劳神劳身地折腾,别说燕清秋这位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殿下了,就是王泉这么个历经过多少风吹雨打磨砺出来的糙汉子都深感体力不济、吃不消啊!
但是,无论是王泉还是燕清秋,他二人均深深明白——无论身体有多疲累,无论精神上有多倦怠,他们都必须咬牙撑下去……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去崇阳殿举行大婚典礼,包括眼下在惟德宫清心殿后殿中,与燕国的皓月公主燕清秋举行祭拜神灵礼、“同牢合卺”礼的人是炎子明的时候,除了王泉和炎子明这两个当事人外。整座赤冰国皇宫中,也就只有牧文和冷晴只道——此煦非彼煦。
惟德宫。清心殿。右侧殿。
殿门紧闭,但阳光明亮、光线充沛的右侧殿内,摆放着金丝楠木床和金丝楠木榻的内殿里。一切如常,毫无异状。
而布置简洁的外殿的茶桌边,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牧文却正背脊挺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茶桌边的一张圆凳上,宛如一尊石像。
今日是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大婚之日,可是炎子明本人,却正在右侧殿地下最深处的暗室中休养生息。而为了让今日的大婚庆典能够照常举行,王泉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代替炎子明去参加了今日的大婚庆典。
上述这些情况,炎子明虽没有交代是否要让牧文知晓,但王泉和冷晴商议之后,选择了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牧文。因此,牧文非常清楚他今日肩头所担负的责任。
鉴于王泉易容成了炎子明。代替炎子明成亲去了,少了王泉的帮助,牧文分身乏术,无法去地下暗室照顾炎子明,便只能尽责地在这右侧殿中严守殿门,以防止有人趁机偷溜进右侧殿内,从而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因此,走进了细看,可见牧文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如往常的一张冰山脸。唯一与以往不同的。只怕就是此时牧文的脸色绷得紧紧的,双眸如鹰地盯着右侧殿那扇紧闭的殿门,双耳更是竖得老长,完全就是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心戒备的状态。
而牧文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正被牧文的右手握着剑柄,犹如拐杖一般地杵在他脚边的地上。
这样持剑的动作虽然不太雅观,却可以确保在出现任何意外的第一时间里,牧文能第一时间拔出他那柄三尺青峰,挥剑而上……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同样殿门紧闭。但阳光明亮、光线充沛的左侧殿内殿中,规规矩矩地摆在左侧那面墙下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榻上依旧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的那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搁着一把梧桐木蚕丝七弦琴,琴头还嵌着一块玉质温润,泛着柔和光芒的菱花白玉。
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对着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盘膝坐于榻上的矮脚桌前。
因为身份原因,冷晴现在所有的衣裳都是炎子明给她准备的,虽然炎子明给她准备的每一件衣裳用料都很好、做工都很精细、精致,可今天毕竟是炎子明大婚的大喜之日,冷晴觉得,她若穿着炎子明为她准备的衣裳,似乎没什么贺喜的诚意……
于是乎,今晨冷晴起床后,经过认真的考虑、琢磨之后,冷晴便将她不远千里地从大梁国带到这赤冰国来的唯一一身衣裳——眼下冷晴穿在身上的这一件水墨画齐胸襦裙给倒腾出来,穿上了。
想当初,这一身水墨画齐胸襦裙,还是刘如云逝世后,冷晴让陆雪月找给她的。
因为当时正值冷晴和朱梓陌大婚刚过,冷晴住的那间新房衣柜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是朱梓陌给她安排的嫁妆,从里衣到外裳,都是些鲜艳的色彩,也没有素色的,冷晴便让陆雪月给她找套素色的衣服来。
后来,陆雪月就在隔壁厢房的衣柜底下找到这件黑灰白色调的水墨画齐胸襦裙。
当时因为她一时的好奇发问,却从陆雪月那里得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是朱梓陌以前喜欢的那名叫做成筱的女子的。
不仅衣服是成筱的,连衣服上的那些山山水水都是成筱花了半年多的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只可惜啊,虽说这套衣服是朱梓陌送给成筱的,可这套让成筱花了半年多精力才绣出来的衣服成筱却没来得及穿上一次她便香消玉殒了。
朱梓陌或许是不想睹物思人,所以在成筱家中将这套成筱亲手绣的衣服拿回来后就放进了衣柜的最下面……
当时来到赤冰国时,冷晴不仅将这件水墨画齐胸襦裙带来了赤冰国,同时也将当初林萧阳送给她的那根白玉龙凤簪带来了。
其实,今日冷晴原本想用那根白玉龙凤簪挽个发髻的。冷晴估摸着,用那根白玉龙凤簪梳出来的发髻,应当很配她身上这一件黑灰白色调的水墨画齐胸襦裙。
奈何冷晴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新兴人类,让冷晴梳些时尚发型冷晴还能梳出来。可这种古老的发髻,纵使是冷晴这等英才,也梳不出来。
于是,在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后,冷晴也就放弃了。将那根白玉龙凤簪好生收了起来,与炎子明送给她的那柄玄铁匕首放在了一起,转而选择继续用发带绑头发。
此刻,就见冷晴微微歪着脑袋,眸光毫无焦距可言,左手肘搁在她面前的那张矮脚桌上,手掌则撑着她自己左侧的脸颊,右手亦是搁在矮脚桌上,一只纤纤玉手却是时不时地拨弄几下她手边那把七弦琴的琴弦,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琴音呜呜咽咽地响着。
因是冷晴随手拨弄的琴弦。指下用的力道不大,琴音并不响亮,还不等飘出右侧殿那紧闭的殿门,琴音便消散无踪了。
今晨换好衣裳后,冷晴因为不放心王泉的行事作风,就去了趟后殿,却刚好遇上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往外走。
后来,在王泉带着那二十名粉衣宫女和穿深蓝衣装的宦人离开清心殿后殿后,冷晴又独自一人在后殿中呆了一会儿,便去右侧殿叮嘱了一番让牧文今日千万小心谨慎的话。冷晴便返回了这左侧殿中。
关上左侧殿的殿门,冷晴闲来无事,却又不想看书,索性就将王泉给她寻来的这把梧桐木蚕丝七弦琴给取了出来。准备趁着清心殿中无什么外人时,抚几首曲子,自娱自乐一番,顺便温习一下以前她在现代社会时学习过的那些琴曲。
初时,冷晴的确很有几分抚琴的兴致,接连抚了诸如《高山流水》、《离骚》、《玉楼春晓》、《潇湘水云》、《搔首问天》、《忆故人》等几首琴曲。可是,当冷晴抚到她最钟爱的《广陵散》时,这曲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的琴曲抚了一半,冷晴却突然没有继续抚下去的兴致了。
抚着《广陵散》,冷晴恍惚间想起来,当初她尚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只要蒙语在她身边,每当她抚起《广陵散》,蒙语都会苦着一张脸让她换首轻松愉悦些的琴曲。
那时候,冷晴却总是将蒙语这小小的请求置若罔闻,始终旁若无人地,只完全沉醉于她自己弹奏的这一首《广陵散》中。
从现代社会来到这个异世,不过短短两月的光景,可是,每当冷晴回想起她以前在现代社会时的种种,冷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像她冷晴这种心如冷铁的人,受了致命伤之后,不但没有下地狱,反而获得了重活一世的机会,那么她的蒙蒙呢?那个因为她……而香消玉殒的小姑娘,如今……又在哪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她的蒙蒙过得可好?
冷晴后来还想了许多许多,都是与蒙语有关的事情。毕竟,冷晴的记忆力实在太好,在现代社会与蒙语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冷晴几乎每一桩每一件都印象深刻。
直到当王泉和燕清秋被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以及那一干宫女、宦人簇拥着走进清心殿前殿的时候,窝在清心殿左侧殿中的冷晴恰巧想到——她在现代社会仅仅只是订过婚,却没有正经地结过婚,但她来到这个异世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和朱梓陌那厮结了一次婚!
那时候,和朱梓陌结完婚以后,与朱梓陌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冷晴渐渐萌生出了:就这样留在朱梓陌身边吧!用她的经商才华,好好辅助朱梓陌干一番大事业!
结果,这个念头萌生出来还没几天呢,冷晴就被人绑架了,然后是她慌不折路地逃跑,被花楼的鸨母抓住,后来她又遇上炎子明,最后跟随炎子明北上赤冰国……
如今冷晴想起当初在朱府时经历过的一切,冷晴深感世事不可谓不无常、不可笑。
一路跟随炎子明北上的途中,直到后来进入赤冰国皇宫,冷晴均处处小心翼翼,即便是对炎子明的警惕与防范,冷晴都不敢表现出来丝毫。
诚然,冷晴终究还是被炎子明的真诚所打动,愿意放下心防,与炎子明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相较。可是,即便炎子明对冷晴再怎么无微不至的保护、照顾,冷晴始终只能与炎子明保持在“朋友”这一条分界线上,无法再迈进半步。
而在昨天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不明状况的冷晴的确曾为炎子明担忧过,但是,冷晴却没有为炎子明的处境而担心……
担忧和担心终究是不一样的,担心是发自内心的,而担忧,却不需要由心而生。
不是冷晴心性淡泊,也不是冷晴为人寡淡,实在是冷晴在现代社会经历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以后,冷晴的心,已经彻底冷却。而一颗已经死去的心,要怎么才能将它复活……
后来,隔着紧闭的殿门,听着从后殿中传出来的喧嚣声,冷晴的思绪虽然回来了,不再神游天外,可是,冷晴的心和脑子却空落落的。
这就是眼下冷晴微微歪着脑袋坐在内殿中的长榻上,眸光毫无焦距可言,左手肘搁在她面前的那张矮脚桌上,手掌则撑着她自己左侧的脸颊,右手亦是搁在矮脚桌上,一只纤纤玉手却是时不时地拨弄几下她手边那把七弦琴的琴弦,以至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琴音呜呜咽咽地响着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十章 被发现了1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九龙宝座两侧排列六根直径一米的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
九龙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用铜胎珐琅镶嵌宝石制成的宝象、用青铜制成的甪端、用纯金制成的仙鹤和香亭。宝象象征国家的安定和政权的巩固;甪端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象征长寿;香亭寓意江山稳固。
九龙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后是一架体型高大的,中间最高,左右两侧依次降低的整体形五扇开雕龙漆金檀木屏风。屏风后的墙壁顶上,在其正中位置又悬着一块金边黑底,上题“正大光明”四个金色大字的匾额。
并,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置于六根盘龙金柱之间,借以突出帝王唯我独尊之地位。
九龙宝座用楠木雕龙、髹金而成,“须弥座”式,为皇帝的御座。九条龙,每一条都昂首矫躯,大有跃然腾空之势,极为精美生动。
轩辕镜装设于殿顶天花板的中部,是个饰有蟠龙、藻文的井形建筑,称为藻井。
在藻井“明镜”部位中央,有一浮雕蟠龙,口衔一球,此球即为轩辕镜。悬球与藻井中的蟠龙联系在一起,构成了“游龙戏珠”的美妙形式。
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四周环绕着木质朱漆栏杆,台基前的九层阶梯左右两侧亦修葺着朱漆栏杆,栏杆上均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
而此刻,崇阳殿中,铺了满地的金砖上,以那张金色的九龙宝座为分界线。一左一右地分列着两列队列整齐的文武大臣。
按照赤冰国朝堂的规矩,平常朝议,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内的官员,无论文武均可进入崇阳殿内议事。但。凡大典之日,如:新年、万寿、帝王及储君大婚之日,只有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武大臣方可进入崇阳殿内;而正三品以下之文武大臣,只可站于崇阳殿前丹陛下的“万阶”之上。
因而,此时崇阳殿中左侧。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文臣。
一眼看去,崇阳殿左侧是一片红映映的色彩,光是瞧着就无比鲜亮、耀眼、喜气。
而殿中右侧,则是两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内的武将。
一眼看去,崇阳殿右侧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胄!尽管崇阳殿中红灯高悬,明亮如昼,但如此晦暗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虽然崇阳殿中的文臣加上武将共有四、五十人,但是偌大的崇阳殿内却静寂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循着那些文武大臣们面朝的方向看去,可见崇阳殿中,在摆在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的九龙金座上,并肩端坐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左侧那个明黄色身影的一侧,还站着一个深蓝色身影。
走近了看,那两个明黄色身影却是一名男子与一名妇人。而那个深蓝色身影却明显是一名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手持拂尘的宦人,且那名宦人左手还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
却见。那名坐在九龙金座左侧的男子脚踩暗纹金龙朝靴,头戴金冕冠,身着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只是那名男子虽身形修长,但其肤色泛着枯黄,圆润的下巴上长了一撮夹杂着华丝的斑驳胡须,薄唇微微泛着浅紫色,鼻梁虽高挺,但那嵌着一双狭长丹凤眼的眼窝深陷,由金冕冠一丝不苟地束在其头顶的发丝也相当斑驳——这分明是久病成疾的症状。
再看坐在男子身畔的那名妇人,那名妇人虽已步入不惑之年,却是一副风韵犹存之姿,且那名妇人亦是着装隆重:脚踩暗纹金凤绣鞋,头戴十二龙九凤冠,每一条龙、每一只凤都造型奇巧,制作精美,并饰有大量的珍珠宝石。并,那名妇人亦是身披明黄色朝服,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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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以及色泽同为明黄色的,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的朝服……
如此华丽、庄严且隆重的服饰,这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一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初二,在燕国皇宫中的鸢和殿前,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为他们的唯一爱女——皓月公主燕清秋送嫁当日,燕天和陆熏就是穿的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因为“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服饰,是以,燕天与陆熏二人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至少十根手指头是数得过来的。
燕天和陆熏甚少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原因,其实也简单,简明扼要的原因只有三点——
其一:燕天不是个喜欢奢侈、摆阔的帝王,因此每年新年、万寿等节日,燕天都是在宫中小宴几名当朝内阁大臣及其后妃、子嗣。既然是小宴(也可算是家宴),燕天自然无需穿这“十二章纹”龙袍。而作为燕昌帝皇后的陆熏,亦是随同燕天不穿“百鸟朝凰”凤袍的。
其二:燕国国内自燕天父皇那一辈以来,便一直太平无事,别说征战杀伐。连强盗匪患都甚少有之。如此太平盛世,亦不需要燕天和陆熏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去点将出征了。
其三:若是祭天、祭宗庙等隆重的祭祀场合,又有燕国礼部专门制作的祭祀礼服,“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根本派不上用场。
综上所诉。自燕天登基,册立陆熏为后以来,除却当年立后当日,燕天与陆熏穿了一次“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外,此后。燕天与陆熏便甚少有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的时候。
除却在燕国皇宫的鸢和殿前为燕清秋送嫁那日,燕天与陆熏穿了一次“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外,最近的一次,燕天与陆熏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还是五年前,燕国太子燕博与玉荣夫人之独女章绯若大婚那一日……
其实,按常理来说,燕清秋不过是燕国内一名比较受宠的公主罢了,区区一位公主出嫁,堂堂燕国当朝天子与皇后。是不用穿这“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这等隆重的服饰为燕清秋送嫁的。
虽说常理如此,但因燕清秋是燕天和陆熏二人的独女,更是燕天和陆熏二人的掌中明珠,因此,在为燕清秋送嫁当日,燕天和陆熏才会特意穿上了在这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燕天和陆熏此举,只是为了昭告天下——
燕清秋虽只是他们燕国一位即将远嫁异国的和亲公主,但是无论是在燕清秋出嫁前,还是在燕清秋出嫁以后,燕清秋在燕国的地位。始终不会亚于他们燕国的太子燕博!
此刻,并肩端坐在崇阳殿内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的九龙金座上,被九龙金座周围的六根盘龙金柱包围的二人,大家无需多疑。他们,正是赤冰国当今天子炎丰帝——炎武蓝与其皇后——上官媚!
炎子明虽然是炎武蓝的皇长子,是炎武蓝的结发妻子、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的独子,但是炎武蓝根本完全不待见他这个身居赤冰国当朝储君之位的皇长子,这是在赤冰国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炎武蓝为何不待见炎子明这个皇长子?若要究其原因,很难。因为这个中因由极其错综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但是!炎武蓝不待见炎子明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绝对是因为炎子明的——“憨傻”。
说实在的,若是炎子明只是赤冰国中一名生在富贾之家的富公子,亦或炎子明只是赤冰国内一名非常普通的平民百姓,炎子明憨傻些到也无可厚非。无非是等到炎子明成年了,娶妻生子,为家族延续下一代就行了。
但偏偏炎子明不是什么生在富贾之家的富公子,更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百姓。炎子明,是生在天家,是炎武蓝这位赤冰国当朝天子的皇长子!并且,因炎子明的母后是赤冰国的皇后,炎子明更是一出生就坐上了赤冰国储君的位子!
然而,一国储君,如此显赫尊贵的身份,又怎能容许炎子明是一名区区憨儿!!
说炎子明憨傻难挑大任,这还是十分委婉的说辞了。若说得直白难听些,堂堂天家竟生出了一名憨傻痴儿,这对于高高在上,凌驾于赤冰国万民之上,掌控着赤冰国万民的生杀予夺大权的赤冰国皇室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而在这泱泱天成大陆上,无论在九国中的哪一国的皇室,类似炎子明这种情况的,若是公主到也罢了,在皇子中是绝对不容许出现的!更遑论是国之储君!!
因此,相较于赤冰国的朝堂众臣,炎武蓝身边的近侍则更加知道,炎武蓝对炎子明不仅仅是不待见,大多数时候,炎武蓝甚至是厌烦炎子明这个皇长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毕竟,没有哪个当皇帝的,乐意看见自己的皇长子竟从小就是个难挑大任的憨儿……
不得不说,这二十五年来,若是炎武蓝有那么一丁点想让炎子明就此消失于世的想法,单凭炎武蓝这赤冰国当朝天子的权势,别说炎子明能否在这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二十余年了,就算是炎子明自身的人身安全,只怕都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虎毒不食子”,炎武蓝只是不喜欢炎子明,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却从没有生出过让炎子明就此消失的想法。
当然了,炎武蓝从没想过对炎子明下毒手,许是因为炎子明的母后是赤冰国的皇后,在赤冰国朝堂上有非常强大的外戚势力,而炎子明自己本身其实并不憨傻,炎子明不仅有一颗十分灵活的脑袋,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艺,否则……
话说回来,尽管炎武蓝不喜炎子明一事,是赤冰国朝堂上公开的秘密,炎武蓝更是曾几次三番想要废黜炎子明的储君之位,而今日,别说让炎武蓝穿这“十二章纹”龙袍了,今日炎武蓝本意根本都不想出面参与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大婚庆典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炎子明都是炎武蓝的皇长子,是炎武蓝亲封的赤冰国储君,且炎子明的母后还好端端地坐在赤冰国皇后的位子上,而整个赤冰国上下都在看着他炎武蓝……
综上所述,无论从什么方面而言,在炎子明及冠数年后才大婚的今日,作为炎子明的生身父皇,炎武蓝无论如何都要给他这个皇长子——位居赤冰国储君之位的炎子明,留那么几分面子的。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身穿“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与身穿“百鸟朝凰”凤袍的上官媚一同端坐在这崇阳殿内的九龙金座上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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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被发现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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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诗经·小雅·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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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赤冰国自建国以来的礼制规定,储君大婚,举行大婚庆典时,赤冰国当朝天子需身穿“十二章纹”龙袍,携手身穿“百鸟朝凰”凤袍的皇后出席大婚庆典。而待大婚庆典结束以后,赤冰国当朝天子亲临大婚宴席时,则需褪下“十二章纹”龙袍,换上“常服”。
所谓“常服”,最初是指乌纱折角向上巾,盘领窄袖袍(即圆领),束带间用金、玉、琥珀、透犀。到赤冰国建国五十年左右,改定为:“冠:以乌纱冒之,折角向上,今名翼善冠;袍:黄色,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各金织盘龙一;带:用玉;靴:以皮为之。”
这些规矩,是赤冰国开国皇帝协同当时的礼部定下来的,从赤冰国建国至今,这些规矩已经沿袭了两百余年,迄今为止,赤冰国的历任天子,都是遵循的这些规矩,从无有任何一位天子视这些规矩为无物。
可是,如今到了炎武蓝这里,赤冰国的开国老祖宗定下的,传承了两百余年的规矩,硬生生被炎武蓝给破了例!
尽管炎武蓝此举的确不妥,但是作为臣子。在其位才谋其政,杨忠勇是内阁大学士,不是御史不是言官,谏言这种事情。不是杨忠勇该做的。
即便杨忠勇身居正一品官位,杨忠勇亦无权指摘炎武蓝无视传了两百余年的祖宗规矩一事,但是,从这件事上,杨忠勇却实实在在地看出了炎武蓝对炎子明这位储君的不喜爱。
默默地将视线从高坐于正阳殿上的炎武蓝身上转移到坐在他隔壁席位上的“炎子明”身上。杨忠勇无声地叹息摇头——
从白日里崇阳殿前的大婚庆典结束到今晚的宴席开席,这中间足足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若炎武蓝心中有炎子明这位储君的位置,哪怕只是一席之地,炎武蓝又岂会连“十二章纹”龙袍都不更换便来赴宴??
这厢,正当杨忠勇看着坐在他隔壁席位上,垂着头,独自饮茶的王泉摇头叹息的时候,那厢,正阳殿上方。却悠悠地传下来炎武蓝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今日是煦太子与燕国皓月公主的大婚之日,朕于这正阳殿中宴请诸臣,以谢天恩。今夜舞乐水酒,应有尽有,朕希望看见‘君臣同乐’之景,还望诸臣莫要拘谨。”
“传——膳!!!”炎武蓝的话音刚落,一道尖细的嗓音便紧接着响起。
虽然正阳殿内高朋满座,间或有人在窃窃私语,但宦人独有的尖细嗓音,一出口便径直穿透正阳殿。将一切杂音掩盖,直传到正阳殿门外。
须臾,就见正阳殿那大开的殿门下,沿着殿门左右两边。徐徐走进殿中两队粉衣宫女。
虽然那两队粉衣宫女人人均无甚姿色可言,不过每一名粉衣宫女都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端得是豆蔻年华、花季少女。
转瞬间,两队粉衣宫女领头的那一名粉衣宫女已经走到了正阳殿中,离那些粉衣宫女近些的大臣已可以瞧见,那两队粉衣宫女每人手中皆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朱漆托盘。托盘上又均摆着五样小巧精致的不断冒着白色热气的菜食,以及一只有成人一掌多高的大肚细嘴的青铜酒壶。
不得不说,今夜正阳殿中在座的光是大臣就有上百名,若再加上那些大臣们今夜带进宫中赴宴的家眷,整座正阳殿内足足坐了有两百余人!而那两队送膳食的粉衣宫女却均只有一列!如此单一的队列,导致那两支队伍颇为绵长,就像那绵延的山脉似的。
如此单一的队列导致的最直观的结果就是——这边,领队的粉衣宫女已经将她手中的膳食送到大臣的席案上了,那边,殿门大开的正阳殿殿门处,仍有捧着朱漆托盘的粉衣宫女朝正阳殿内走,当真是络绎不绝!
终于等到最后一名粉衣宫女将她手中托盘上的膳食摆在一位大臣的席案上时,距离那些粉衣宫女进殿传膳,已过去了小半盏茶的功夫。
而那厢,那些传膳的粉衣宫女刚刚退出正阳殿的殿门,这厢,那道尖细的,颇具穿透力的嗓音便再次紧接着响起:“传——舞乐!!!”
须臾,就见正阳殿那大开的殿门下,再次徐徐走进殿中一支粉衣队伍,与之前传膳的粉衣宫女不同的是,这次这一支粉衣队伍共分为四列,到是大大地缩短了进殿的时间。
并且,在满殿红映映的烛光的映照下,那支粉衣队伍中的每一人身上皆散发着一圈淡红色的光晕,不晃眼,却轻而易举地让人迷乱了心神。
待那支粉衣队伍走到正阳殿中央,在正对着正阳殿上坐在金色九龙椅上的炎武蓝的空地上停下脚步,满正阳殿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这才看清,那支每人身上皆散发着一圈淡红色的,轻而易举地让人迷乱了心神的光晕的粉衣队伍,是由十余名身姿窈窕,高矮胖瘦一致,面容姣好的美人儿组成的。
再细一看,却见那十余名梳着飞仙髻的美人儿,竟人人皆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粉色齐胸襦裙,且还赤着双足!!
如此单薄的装束,让正阳殿内的一众裹着厚实衣物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均忍不住浑身一抖地打了个寒颤。
且不说今夜的气温约莫只有八九度的模样,便是单论这正阳殿内的地面上什么也没有铺,冰凉刺骨的地砖就那般明晃晃地呈现在众人眼前,任谁都能想到,赤足踩在上面的感觉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是以,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对于这十余名美人儿的装扮,几乎统一的想法便是:如此装扮虽美则美矣。却终究让人看着太过单薄冷然了些。
当然了,如此“别致”的一支队伍,有眼力的朝臣已经瞧出来,这十余名身姿窈窕。高矮胖瘦一致,面容姣好的美人儿,便是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
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舞姬分为三等:低等、中等以及高等。
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低等舞姬虽然有时也会受命献舞,但低等舞姬的命运,其实跟民间勾栏院里的舞姬无甚区别。不过。毕竟是宫廷内院豢养的舞姬,即便只是低等舞姬,但在待遇上,还是要比民间勾栏院里的舞姬强上百倍的。
只是,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低等舞姬若是在献舞时不幸被哪位朝臣或者皇亲贵胄看上了,等到宴会或者献舞结束,那名朝臣或者皇亲贵胄便可直接将他看中的舞姬带回家中,无需向任何人请示。
而低等舞姬一旦被带出皇宫,无论起先有多受宠,最终的结局。都逃不过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
中等舞姬则比低等舞姬要稍好一些,当然,也只是在待遇上要好一些——
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中等舞姬若在献舞时被朝臣或者皇亲贵胄看中,朝臣或者皇亲贵胄需要先写折子请示吏部(中等舞姬的人员流动归吏部管辖),若吏部批准了(其实一般就没有不批准的),朝臣或者皇亲贵胄才可以将其看中的舞姬带回家去。
相较于低等舞姬最终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中等舞姬则避免了这种被人当做礼物的低贱命运。因为中等舞姬被朝臣或者皇亲贵胄带回家后,若无吏部批准,是不允许被随意送人的。而一般朝臣或者皇亲贵胄为了图方便,基本不会将带回家的中等舞姬再转手送人。
既然中等舞姬不能送人。最终倒霉的,还是低等舞姬……
至于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无论朝臣或者皇亲贵胄,谁都不能对这些舞姬动不轨之心,并且。只有遇上重大节日,如万寿、新年、皇子大婚等,这些高等级的舞姬才会受命出来献舞。
能成为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的女子,莫不是身轻如燕、身姿窈窕、骨骼柔韧、面容姣好,即便站在水中荷叶之上荷叶也不会下沉之辈。
前面四点到还没什么,能做舞姬的。基本都具有身轻如燕、身姿窈窕、骨骼柔韧、面容姣好这四点。但因为最后那一条过于苛刻的条件,导致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简直少如凤毛麟角。
今夜进到这正阳殿中来献舞的那十余名高等舞姬,已然是赤冰国皇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中的一大半了。并且,这十余名高等舞姬,还是赤冰国皇宫的舞姬苑几年前就筛选出来的高等舞姬,近几年,舞姬苑中,已经找不到合格的高等舞姬了。
毕竟是舞姬苑几年前就筛选出来的高等舞姬,在场的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好歹也不远不近地见她们献过几次舞,而这,也是在场的大臣们有人能认出今夜前来献舞的舞姬,便是宫中豢养的高等舞姬的原因。
咱们话说回来,就在满正阳殿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打量那十余名高等舞姬的这么会儿功夫,那十余名高等舞姬皆已各就各位,并且皆摆好了起舞的姿势。
随着布置在正阳殿中角落里的乐师奏响丝竹之音,那十余名高等舞姬长袖甩动间,犹如脚踏飞燕一般地翩然起舞。
每一名舞姬旋转间,衣袂翻飞如翩然之蝶;一抬手间,长袖漫天飞舞,却井然有序毫不凌乱;一扭腰间,系在她们腰间的流苏盈盈舞动,宛若被赋予了生命……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合。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亦或应了这一首:“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正阳殿中的空地上,十余名高等舞姬极尽所能地奉献着她们的舞姿,只为博君一笑。
正阳殿上,穿着一身明黄色“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左手肘撑在他面前的席案上,左手握拳地撑着他的下颌,右手时而执起席案上的玉箸,夹一箸菜,而后慢悠悠地品着御膳房为其精心制作的菜食;时而放下玉箸,端起席案上的那只青铜酒盏,小酌一口盏中清酒,眼带熏然地赏着殿下的舞乐。
正阳殿下,分坐于正阳殿两边的文臣席位和武将席位上,一众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虽不若炎武蓝这位赤冰国天子那般的恣意放松,却也逐渐被正阳殿中的舞乐所吸引,逐渐忘记了他们身在何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观赏舞乐之上。
坐在殿中左边席位上的文臣到还好,毕竟这些文臣们长期在京中活动,见惯了歌舞美乐,此时虽也被殿中的舞乐所吸引,却还懂得些分寸。
但坐在殿中右边席位上的那些武将们,看着如此曼妙绝伦的舞姿,却已是个个都瞪直了双眼,更有甚者,甚至举着玉箸却忘记了夹菜;亦或玉箸上夹着菜,却忘记了吃。
当满正阳殿的文武大臣们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正阳殿中的精妙绝伦的舞乐时,端坐于文臣席位之首的王泉,却默默地端起了他面前席案上的那只青铜酒盏,而后起身离席,朝着坐在正对着他的那张席位上的,端坐于武将之首的席位的欧阳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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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被发现了3
梅花新霁後。正锦样华堂,一时装就。洞房花烛深深处,慢转铜壶银漏。新妆未了。奈浩荡,春心相侯。香篆里,簇簇笙歌,微寒半侵罗袖。侵晨浅捧兰汤,问堂上萱花,夜来安否。功名漫斗。漫赢得,万里相思清瘦。蓝袍俊秀。便胜却,登科龙首。春昼永,帘幕重重,箫声缓奏。——《玉烛新》宋·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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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子夜,墨色的天空上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斜斜地挂着一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为这漆黑的夜无端地增添了一抹寒意。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清心殿。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随便扫视一眼,均可见偌大的清心殿的每一处屋檐、廊柱上,全部绑上了大红绸子,并且以往悬挂在殿中的各色宫灯已经全部取下,换上了覆着红纱的宫灯。
此刻,每一盏红纱宫灯都点亮着,将空荡且冷清的清心殿照得无比明亮。
清心殿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漆黑得让人害怕。而清心殿内,却是处处灯烛高悬,步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景象。
同样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
倏然,后殿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推开,一脚踏进后殿的殿门,第一眼便能看见后殿内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毡,毡子一块接着一块,将整个地面盖得严严实实,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暖和。
不过转瞬,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已经将它打开的殿门又轻轻合上,且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若是抬眸仰望,便可见正对殿门的那面墙壁上悬着一块上题“上善若水”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张淡黄色的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坐垫,宝座左右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右侧那面墙上约有七八米的距离都是镂空雕花的,后殿中的光线多半来源于这面墙。墙上左右两侧各开着一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窗户。墙上镂空雕花的地方与窗户上皆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
墙下摆着一张两米来长的金丝楠木长榻,榻前左右两边的地上各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小脚榻,榻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毯。
长榻正中摆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四方小桌,桌面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壶、茶杯。还有两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
左边那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对有成年人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的镂空雕琢的龙凤血玉。龙和凤凰的造型雕琢得极其精细,每一片龙鳞、凤羽都清晰可见,且龙和凤凰均是腾云起飞的姿态。
右边那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尊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的,用一整块血玉雕琢而成的“送子观音”像。
坐在莲花座上,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怀抱着一名只系着围兜,脖子上“戴”着一把只有成人小拇指盖大小的小巧精细的长命锁的男婴。
整尊“送子观音”像从观音菩萨到男婴,以及男婴脖子上“戴”着的那把长命锁均雕刻得栩栩如生,细节上处理得更是惟妙惟肖。
小桌左右两侧则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亦是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当先摆着一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屏风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极其清晰仔细。
绕过屏风,则可见一张两米见方的金丝楠木大床规规矩矩地摆在墙下。床上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铺了一层羊毛毯,再上面,却是铺着成套大红色的龙凤呈祥的被褥。
而往日,从金丝楠木大床正上方的殿顶上悬下来的那一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今日也毫无例外地被换成了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
不过,与先前的那一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一样的是,若将两边勾起的帐帘放下,这顶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亦只能堪堪罩住金丝楠木大床。
宝座、长榻以及屏风左右两侧皆摆着一个一人高的青铜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极其华美。此时此刻。每一个青铜灯柱上的灯罩都在散发着红色的光晕,那是喜烛特有的色彩。
殿中的四方宝顶四个角各悬下来四盏宫灯,同样燃着红色喜烛的宫灯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案几,案几上,又并列着摆着两只有汤碗那般大的金色烛台。两只烛台上,又各插着一只有成人手臂那般粗壮的大型龙凤喜烛。
想来那两只有成人手臂那般粗壮的大型龙凤喜烛已经燃了许久了,两只喜烛均已只剩下了只有成人半臂那么长的烛身,而那张用来摆放喜烛的长方形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却已堆着许多红色的凝固了的烛泪。
烛泪在金丝楠木案几上铺了一层上又一层,层层烛泪犹如荡开的固态涟漪,并且,尚有成人半臂长的烛身上,仍有红色的烛泪缓缓往下滴落,继续铺陈。
而此时,在那张铺着成套大红色的龙凤呈祥的被褥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穿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面色如常,却双眸紧闭的王泉,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其上。
今夜摆在正阳殿的宴席明面儿上说是到亥初初刻结束,然,即便宴席结束的时间已过,却也没有赶宾客走的道理。
于是,当摆在正阳殿的宴席真正结束,等到今日所有进宫赴宴的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相携离宫的时候,早已过了亥正,临近子时了。
因为储君炎子明是今夜宴席的主角,因此,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自然是最后一个离开正阳殿的人。而作为今日的“主角”,王泉亦自然避无可避地被正阳殿中在座的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以各种理由灌了许多酒。
虽然最后王泉离开正阳殿的时候,是王泉自己走出正阳殿的,且步伐相当稳健。但是,让人预料不到的是,那厢王泉刚一走出正阳殿的殿门,就毫不拖沓地扑到冰凉的地上去了。
在赤冰国皇宫内院之中。众所周知炎子明统共就两名随侍:王泉和牧文。
今日,因为炎子明毒发未愈,王泉早已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与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虚与委蛇、推杯换盏去了,因此。当王泉扑倒在正阳殿们前的地上时,显然无法再变出第二个王泉来服侍王泉自己。而牧文彼时亦仍在右侧殿内充当着真正的炎子明的守护神……
于是,最后,因为身边一名随侍也没有,醉趴下的王泉是被值守在正阳殿门前的两名人高马大的甲士给架回清心殿后殿的……
而导致王泉被那两名值守在正阳殿门前的甲士架回清心殿后殿的主要原因,却并非是因那些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借机给王泉灌了许多酒,而是因为在宴席上,王泉抱着要整治欧阳烨的念头,意图借酒灌醉欧阳烨,然后王泉就以各种理由与欧阳烨拼酒。
最后的结果是……酒量不大也不小的欧阳烨后来的确是被王泉灌醉了。但是自诩千杯不醉的王泉,在被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居心叵测的灌酒,以及与欧阳烨的拼酒下,最终也毫无形象地喝趴下了。
不过,同样是醉酒,欧阳烨却醉得比王泉有形象多了。
至少,欧阳烨是光风霁月地来赴的宴,后来即便欧阳烨喝多了以后离开宴席,也不过是脚步不稳地让侍立在正阳殿中的一名宦人搀出正阳殿的,并且事后也未曾听闻欧阳烨在醉酒以后有做出什么让人贻笑大方的糗事。
而王泉在醉酒以后。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问题也没有,连面色都未有任何变化,却是一出正阳殿的殿门,就毫无形象地扑到那冰凉刺骨的地上去了……
幸好王泉的酒品不错。即便醉酒,王泉也只是独自昏昏欲睡,没有发酒疯、打醉拳的劣习。若是王泉的酒品差上哪怕那么一点,只怕炎子明那张脸今夜就当真要被王泉这厮丢光了!
后来,对王泉今夜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炎子明的评价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倏然,就见面色如常,却双眸紧闭,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那张铺着成套大红色龙凤呈祥被褥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抬手扯了扯他身上那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的衣襟。
在王泉将他那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那严丝合缝的衣襟扯开了一道缝隙的同时,一抹带着浓厚醉意的低吟悄然溢出王泉的唇瓣:“渴……”
那厢,王泉那无意识的低吟不过消散须臾,这厢,一抹大红色的身影便踩着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厚实的羊毛毡,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身边。
当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却是丝毫不嫌弃满身酒气的王泉,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醉意深浓、浑浑噩噩、对外界情况变化毫无感觉的王泉的身边。
因为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是侧身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的,且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脸前还垂着数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如此一来,便让人无法瞧清那抹大红色的身影的面容,只能隐约瞧出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是一名年轻女子。
虽然此番那抹大红色的身影侧身而坐的姿势无法让人瞧清她的容颜,却可以让人瞧见,那名年轻女子身形高挑,侧面身材更是十分完美,而那名年轻女子的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上还端着一只紫砂茶盏,茶盏中盛着大半盏仍在冒着些微白色热气的清茶。
就见那名年轻女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下以后,那名年轻女子动作尽显轻柔地将她空着的那只莹白玉手伸到了醉眼迷蒙的王泉的脑后,而后,那名年轻女子十分体贴地将王泉的脖子微微抬起些许,另一只端着紫砂茶盏的手,则将茶盏轻缓地递到了王泉的唇边。
紫砂茶盏缓缓倾斜,一盏清茶缓缓流入了因醉酒而倍感口渴的王泉口中。
伴随着一盏清茶尽数饮进王泉腹中,虽然王泉仍处于醉酒的浑噩状态,王泉却也感觉到了久旱逢甘霖的舒爽。
不过,王泉此番毕竟是十分严重的醉酒,一盏清茶远远解不了王泉的饥渴,于是乎,静谧的后殿中,就听得毫无意识的王泉再次发出一声低吟:“还是渴……”
而在王泉这一声低吟溢出喉间后,就见那抹侧身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大红色的身影动作轻柔地将王泉那被她微微抬起的脖子重新放到枕上,而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抽手、起身,端着已空了的紫砂茶盏,脚步轻飘飘地绕过了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
灯火明亮的后殿中,就见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踩着铺了满地的羊毛毡,悄无声息地横穿过后殿,走到摆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四方小桌前,以她的莹白玉手提起桌面上摆着的那只紫砂茶壶,倾斜壶身,却是复又倒了一盏清茶。
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金丝楠木大床前,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还是如先前一般,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浑身酒气、醉意深浓、浑浑噩噩、对外界情况变化毫无感觉的王泉的身边。
而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一如先前一般,动作尽显轻柔地将她空着的那只莹白玉手伸到了醉眼迷蒙的王泉的脑后,十分体贴地将王泉的脖子微微抬起些许,她那另一只端着紫砂茶盏的手,则将茶盏轻缓地递到了王泉的唇边。
紫砂茶盏再一次缓缓倾斜,一盏清茶缓缓流入了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王泉口中……(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归去来兮1
梅花新霁後。正锦样华堂,一时装就。洞房花烛深深处,慢转铜壶银漏。新妆未了。奈浩荡,春心相侯。香篆里,簇簇笙歌,微寒半侵罗袖。侵晨浅捧兰汤,问堂上萱花,夜来安否。功名漫斗。漫赢得,万里相思清瘦。蓝袍俊秀。便胜却,登科龙首。春昼永,帘幕重重,箫声缓奏。——《玉烛新》宋·赵文。
**
临近子夜,墨色的天空上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斜斜地挂着一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为这漆黑的夜无端地增添了一抹寒意。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清心殿。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随便扫视一眼,均可见偌大的清心殿的每一处屋檐、廊柱上,全部绑上了大红绸子,并且以往悬挂在殿中的各色宫灯已经全部取下,换上了覆着红纱的宫灯。
此刻,每一盏红纱宫灯都点亮着,将空荡且冷清的清心殿照得无比明亮。
清心殿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漆黑得让人害怕。而清心殿内,却是处处灯烛高悬,步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景象。
同样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
倏然,后殿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推开,一脚踏进后殿的殿门,第一眼便能看见后殿内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毡,毡子一块接着一块,将整个地面盖得严严实实,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暖和。
不过转瞬,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已经将它打开的殿门又轻轻合上,且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若是抬眸仰望,便可见正对殿门的那面墙壁上悬着一块上题“上善若水”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张淡黄色的八龙金漆宝座,宝座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坐垫,宝座左右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右侧那面墙上约有七八米的距离都是镂空雕花的,后殿中的光线多半来源于这面墙。墙上左右两侧各开着一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的窗户。墙上镂空雕花的地方与窗户上皆覆着一层极其细密的白纱。
墙下摆着一张两米来长的金丝楠木长榻,榻前左右两边的地上各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小脚榻,榻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毯。
长榻正中摆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四方小桌,桌面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壶、茶杯。还有两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
左边那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对有成年人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的镂空雕琢的龙凤血玉。龙和凤凰的造型雕琢得极其精细,每一片龙鳞、凤羽都清晰可见,且龙和凤凰均是腾云起飞的姿态。
右边那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尊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的,用一整块血玉雕琢而成的“送子观音”像。
坐在莲花座上,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怀抱着一名只系着围兜,脖子上“戴”着一把只有成人小拇指盖大小的小巧精细的长命锁的男婴。
整尊“送子观音”像从观音菩萨到男婴,以及男婴脖子上“戴”着的那把长命锁均雕刻得栩栩如生,细节上处理得更是惟妙惟肖。
小桌左右两侧则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亦是绣着脚踏云纹的四爪蛟龙。
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当先摆着一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屏风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极其清晰仔细。
绕过屏风,则可见一张两米见方的金丝楠木大床规规矩矩地摆在墙下。床上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铺了一层羊毛毯,再上面,却是铺着成套大红色的龙凤呈祥的被褥。
而往日,从金丝楠木大床正上方的殿顶上悬下来的那一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今日也毫无例外地被换成了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
不过,与先前的那一顶淡黄色的缎面床帐一样的是,若将两边勾起的帐帘放下,这顶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亦只能堪堪罩住金丝楠木大床。
宝座、长榻以及屏风左右两侧皆摆着一个一人高的青铜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极其华美。此时此刻。每一个青铜灯柱上的灯罩都在散发着红色的光晕,那是喜烛特有的色彩。
殿中的四方宝顶四个角各悬下来四盏宫灯,同样燃着红色喜烛的宫灯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案几,案几上,又并列着摆着两只有汤碗那般大的金色烛台。两只烛台上,又各插着一只有成人手臂那般粗壮的大型龙凤喜烛。
想来那两只有成人手臂那般粗壮的大型龙凤喜烛已经燃了许久了,两只喜烛均已只剩下了只有成人半臂那么长的烛身,而那张用来摆放喜烛的长方形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却已堆着许多红色的凝固了的烛泪。
烛泪在金丝楠木案几上铺了一层上又一层,层层烛泪犹如荡开的固态涟漪,并且,尚有成人半臂长的烛身上,仍有红色的烛泪缓缓往下滴落,继续铺陈。
而此时,在那张铺着成套大红色的龙凤呈祥的被褥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穿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面色如常,却双眸紧闭的王泉,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其上。
今夜摆在正阳殿的宴席明面儿上说是到亥初初刻结束,然,即便宴席结束的时间已过,却也没有赶宾客走的道理。
于是,当摆在正阳殿的宴席真正结束,等到今日所有进宫赴宴的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们相携离宫的时候,早已过了亥正,临近子时了。
因为储君炎子明是今夜宴席的主角,因此,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自然是最后一个离开正阳殿的人。而作为今日的“主角”,王泉亦自然避无可避地被正阳殿中在座的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以各种理由灌了许多酒。
虽然最后王泉离开正阳殿的时候,是王泉自己走出正阳殿的,且步伐相当稳健。但是,让人预料不到的是,那厢王泉刚一走出正阳殿的殿门,就毫不拖沓地扑到冰凉的地上去了。
在赤冰国皇宫内院之中。众所周知炎子明统共就两名随侍:王泉和牧文。
今日,因为炎子明毒发未愈,王泉早已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与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虚与委蛇、推杯换盏去了,因此。当王泉扑倒在正阳殿们前的地上时,显然无法再变出第二个王泉来服侍王泉自己。而牧文彼时亦仍在右侧殿内充当着真正的炎子明的守护神……
于是,最后,因为身边一名随侍也没有,醉趴下的王泉是被值守在正阳殿门前的两名人高马大的甲士给架回清心殿后殿的……
而导致王泉被那两名值守在正阳殿门前的甲士架回清心殿后殿的主要原因,却并非是因那些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借机给王泉灌了许多酒,而是因为在宴席上,王泉抱着要整治欧阳烨的念头,意图借酒灌醉欧阳烨,然后王泉就以各种理由与欧阳烨拼酒。
最后的结果是……酒量不大也不小的欧阳烨后来的确是被王泉灌醉了。但是自诩千杯不醉的王泉,在被一众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居心叵测的灌酒,以及与欧阳烨的拼酒下,最终也毫无形象地喝趴下了。
不过,同样是醉酒,欧阳烨却醉得比王泉有形象多了。
至少,欧阳烨是光风霁月地来赴的宴,后来即便欧阳烨喝多了以后离开宴席,也不过是脚步不稳地让侍立在正阳殿中的一名宦人搀出正阳殿的,并且事后也未曾听闻欧阳烨在醉酒以后有做出什么让人贻笑大方的糗事。
而王泉在醉酒以后。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问题也没有,连面色都未有任何变化,却是一出正阳殿的殿门,就毫无形象地扑到那冰凉刺骨的地上去了……
幸好王泉的酒品不错。即便醉酒,王泉也只是独自昏昏欲睡,没有发酒疯、打醉拳的劣习。若是王泉的酒品差上哪怕那么一点,只怕炎子明那张脸今夜就当真要被王泉这厮丢光了!
后来,对王泉今夜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炎子明的评价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倏然,就见面色如常,却双眸紧闭,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那张铺着成套大红色龙凤呈祥被褥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抬手扯了扯他身上那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的衣襟。
在王泉将他那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那严丝合缝的衣襟扯开了一道缝隙的同时,一抹带着浓厚醉意的低吟悄然溢出王泉的唇瓣:“渴……”
那厢,王泉那无意识的低吟不过消散须臾,这厢,一抹大红色的身影便踩着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厚实的羊毛毡,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身边。
当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却是丝毫不嫌弃满身酒气的王泉,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醉意深浓、浑浑噩噩、对外界情况变化毫无感觉的王泉的身边。
因为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是侧身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的,且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脸前还垂着数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如此一来,便让人无法瞧清那抹大红色的身影的面容,只能隐约瞧出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是一名年轻女子。
虽然此番那抹大红色的身影侧身而坐的姿势无法让人瞧清她的容颜,却可以让人瞧见,那名年轻女子身形高挑,侧面身材更是十分完美,而那名年轻女子的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上还端着一只紫砂茶盏,茶盏中盛着大半盏仍在冒着些微白色热气的清茶。
就见那名年轻女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下以后,那名年轻女子动作尽显轻柔地将她空着的那只莹白玉手伸到了醉眼迷蒙的王泉的脑后,而后,那名年轻女子十分体贴地将王泉的脖子微微抬起些许,另一只端着紫砂茶盏的手,则将茶盏轻缓地递到了王泉的唇边。
紫砂茶盏缓缓倾斜,一盏清茶缓缓流入了因醉酒而倍感口渴的王泉口中。
伴随着一盏清茶尽数饮进王泉腹中,虽然王泉仍处于醉酒的浑噩状态,王泉却也感觉到了久旱逢甘霖的舒爽。
不过,王泉此番毕竟是十分严重的醉酒,一盏清茶远远解不了王泉的饥渴,于是乎,静谧的后殿中,就听得毫无意识的王泉再次发出一声低吟:“还是渴……”
而在王泉这一声低吟溢出喉间后,就见那抹侧身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大红色的身影动作轻柔地将王泉那被她微微抬起的脖子重新放到枕上,而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抽手、起身,端着已空了的紫砂茶盏,脚步轻飘飘地绕过了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
灯火明亮的后殿中,就见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踩着铺了满地的羊毛毡,悄无声息地横穿过后殿,走到摆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四方小桌前,以她的莹白玉手提起桌面上摆着的那只紫砂茶壶,倾斜壶身,却是复又倒了一盏清茶。
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金丝楠木大床前,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还是如先前一般,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浑身酒气、醉意深浓、浑浑噩噩、对外界情况变化毫无感觉的王泉的身边。
而后,那抹大红色的身影一如先前一般,动作尽显轻柔地将她空着的那只莹白玉手伸到了醉眼迷蒙的王泉的脑后,十分体贴地将王泉的脖子微微抬起些许,她那另一只端着紫砂茶盏的手,则将茶盏轻缓地递到了王泉的唇边。(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归去来兮2
当王泉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清心殿后殿中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无限叹息炎子明无缘享受世人皆赞叹的世间五美,连洞房花烛夜炎子明都硬生生错过了时,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却是施施然地起身,端着那只早已空了的紫砂茶盏,脚步轻飘飘地绕过了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风。
灯火明亮的后殿中,就见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踩着铺了满地的羊毛毡,悄无声息地横穿过后殿,走到摆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四方小桌前,将她手中端着的那只空紫砂茶盏,轻轻地放在了金丝楠木四方小桌上。
放下紫砂茶盏后,燕清秋便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金丝楠木大床前,并且,燕清秋还是如先前一般,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浑身酒气,双眼直盯着她的王泉的身边。
王泉能不盯着燕清秋吗?刚才燕清秋起身离开时,王泉还以为燕清秋是嫌他身上酒气太重,又见他已经醒来,燕清秋不愿意与他待在一处了呢!
可是谁知,这厢王泉还没来得及庆幸今夜不用为不与燕清秋洞房而找借口了时,那厢,燕清秋就悄无声息地再次回到了金丝楠木大床前,并且继续如先前那般,在他身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与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静默对视,王泉的内心是无奈的:他家爷要他代替爷去与皓月公主大婚,他去了;大婚庆典结束以后,该祭拜的神明他王泉挨个都祭拜了一遍,连那带着浓浓苦味的合卺酒,他王泉也替他家爷喝了;甚至到了晚间的宴席,他王泉也顶着他家爷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去参加了,他现在就希望有谁能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王泉可以易容成他家爷的模样,代替他家爷去崇阳殿参加大婚庆典,也可以顶着他家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去正阳殿与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大臣们推杯换盏、虚与委蛇,但是,他王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代替他家爷,去与皓月公主。与他家爷的太子妃入洞房啊!
可是……这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实在是太美了啊!那凹凸有致、前凸.后翘,细腰不盈一握的完美身材,即便是宽大厚重的嫁衣都遮挡不住!
而且,如此近的距离,王泉隐约间。似乎能在充斥着熏人酒气的空气里,嗅到一股来自于这位燕国的皓月公主身上的馨香!那是一种淡然的,让人嗅之心神舒畅的馨香,很像王泉曾经不经意间从冷晴身上嗅到过的那种馨香……
如此身带馨香,面容眉目如画、花容月貌、玉洁冰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出尘脱俗、白璧无瑕、品貌端庄、丽质天成、国色天香、玲珑剔透,身材又极其诱人的人间尤物,任哪个男子看见了,怕是都会无法自抑地血脉喷张吧!
酒这种东西本就可以令人心生迷乱,相比与平常,王泉此时不过刚从醉酒中醒来。王泉体内的酒精还没有被消化,而王泉的四周更是充斥着熏人的酒气,这种种因素叠加,便是此刻坐在王泉身边的,只是一名姿容普通的女子,王泉怕是都会忍不住有那方面的想法!更何况,此刻醉酒方醒的王泉还是面对着如此一名人间尤物!!
虽然,此时此刻,这名人间尤物只是静静地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眉目柔顺地垂眸看着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可是,王泉却深深觉得,如此静若处子的贤淑模样,让这名人间尤物越发显得美丽不可方物、勾人心魄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多看燕清秋一眼,王泉就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的某种兴奋因子就越发地趋于活跃,甚至有爆发的倾向!
感受着体内越发活跃兴奋的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王泉真的很担心,王泉担心他会一个控制不好,会忍不住将他家爷这位刚过门儿的太子妃给扑倒!
如此思索一番。王泉深觉他不能任由燕清秋继续这般杵在他的身边了!
王泉想了想,他需要做些什么,让这位皓月公主主动远离这张金丝楠木大床才是!若他不能让这位皓月公主远离这张金丝楠木大床,那么,就只有他自己离开这张金丝楠木大床了!
于是,就见自醒来便始终保持着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姿势的王泉以双手撑床,动作缓慢地爬起身,而后又动作缓慢地盘起了双腿,由躺姿改为了坐姿。
王泉之所以动作缓慢,到不是因为王泉先前醉酒的缘故,相反,即便是醉酒状态,只要王泉的神智还保留着一分清醒,王泉的身手便能依然如平常一般灵活敏捷。更何况,王泉此时已经从醉酒的状态中醒来有一阵儿时间了。
综上所述,王泉之所以动作缓慢,是王泉故意为之的。只因为王泉怕他翻身而起的动作太过敏捷,恐易招惹燕清秋生疑。
于是,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的王泉,与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面面相对,眉目传情……啊呸!是两两相望!
与燕清秋对视不过须臾,王泉便缓缓张口,以内息改变他的嗓音,用炎子明那特有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对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燕清秋缓缓说道:“那个,皓月公主啊,你看咱们白天都累了一天,眼下这天都这么晚了,咱都该睡了哈……”
话说到一半,王泉却略带犹豫地停住了话头。
到不是王泉有意将这番话说得如此模糊不清、模拟两可、让人误会,实在是王泉这么一个身长九尺的大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希望燕清秋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异国公主去睡这后殿中的那张长榻的自私想法……
诚然,作为一个身长九尺的大男人,王泉到是可以去睡那张还算软和的长榻,但是……长榻再软和。到底是及不上他家爷这位赤冰国储君专用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舒适啊!
其实吧,王泉之所以不愿意将他身下的金丝楠木大床让出来,主要还是因为王泉和牧文一同住在右侧殿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王泉睡榻,牧文睡床的。
之所以王泉睡榻,牧文睡床,一则是因为牧文白日里需要操持炎子明与王泉二人的膳食,二则。便是牧文夜里格外警醒,清心殿方圆五百米以内,只要稍有异常,牧文就醒了。
因此,作为从小打一块长大,同甘共苦过来的好兄弟,终日无所事事的王泉实在不忍心让牧文去睡右侧殿中那张硬邦邦的,能硌死人的长榻。
长久睡榻,导致王泉若能在右侧殿内偶尔睡上一次床,王泉就能自我感动上好几天。当然了。这是在王泉不曾睡过清心殿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前的想法。
自从早几年,王泉初次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顶替炎子明的身份,在这清心殿内充当起“煦太子”,睡过一次清心殿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后,王泉就始终觉得,右侧殿内的那张同为金丝楠木的床,真是半分也及不上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舒适。
可是,王泉若想睡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就只能是炎子明易容成王泉的模样,带着牧文出宫。王泉则反过来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在清心殿内伪装成“煦太子”的时候,王泉才敢名正言顺地去睡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
至于平常……
王泉为人虽有些跳脱,无论办什么事总带着三分玩性,可玩笑的时候归玩笑,主子始终是主子。属下就是属下,即便炎子明对王泉再好,即便炎子明再如何拿王泉当兄弟,王泉也始终牢记着他的本分,不敢有任何逾越本分的行为。
因此,若是炎子明在宫中的时候,无论炎子明是否在清心殿中,亦或者炎子明是否在惟德宫内,王泉都绝对不会去碰清心殿后殿中,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的。
王泉如此自制,完全无关乎炎子明看不得到,而是这是王泉作为一个属下的本分。
因为上述这些原因,王泉就想啊,眼下他既然易容成了他家爷的模样,那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睡专属于他家爷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了,并且,这完全不能算是他王泉逾越了主仆身份好嘛!既如此,他王泉为何要放着如此绝佳的机会浪费不用呢?!
当然了,若是今夜坐在王泉面前的,是王泉的熟悉之人,王泉今夜到是可以慷慨地将他身下的金丝楠木大床让给对方休息的。
远的咱们自然不说,咱们就说近处的:牧文自不必提,那是王泉二十余年的好兄弟,对于牧文,王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那咱们就说冷晴吧!
若是今夜坐在王泉旁边的人是冷晴,王泉肯定二话不说地就下床睡榻去了,可是……
眼下坐在王泉身边的人,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王泉可没大方到将明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睡的金丝楠木大床,让给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
即便对方是位娇滴滴、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尝过任何辛苦,美丽不可方物的异国公主——那也无法磨灭王泉想要独享专属于炎子明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的想法!
诚然王泉的想法十分自私,但王泉的想法无疑是非常纯洁的。
但是,咱们那位来自燕国的皓月公主——燕清秋,可就着实将王泉那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被王泉自个儿咽下肚里去的话给想歪了……
与王泉那自私的想法不同的是,在听王泉说出“你看咱们白天都累了一天,眼下这天都这么晚了,咱都该睡了”这番话后,燕清秋却是想到了另一层上去了。
咳咳!即便不写出来,想必大家也能猜到咱们的皓月公主将王泉那未尽的话想到了哪一层去了罢!
无需猜疑,咱们清纯(真的是清纯吗?)无暇的皓月公主,在听闻王泉那一番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后,想到的,就是——洞房花烛夜!!
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外乎燕清秋会往洞房花烛夜那方面想,毕竟,王泉刚刚那一番话,实在太过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了好嘛!
况且,聪明人本就喜爱延伸联想,聪明如燕清秋,在听闻王泉那一番犹豫不决,模糊不清的言辞后,燕清秋自然而然地就会运转大脑,延伸联想。
如此一来,燕清秋自然就会联想到,王泉那番意犹未尽,看似模糊不清的言辞,其实是在委婉地提示她——时间很晚了,他们该举行“洞房花烛夜”之礼了!
其实,即便王泉不说那般模糊不清的言辞,就眼下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本就该与炎子明洞房花烛夜的,看清楚了,燕清秋的洞房对象是炎!子!明!不是王泉……
而在误解了王泉那番未说完的话后,燕清秋当即在她心中自问:为何嫁人?嫁人为何?
古语有云:“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又有古语云:“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熟读各类经史的燕清秋自然懂得何为“三从四德”,于是,自问之后,燕清秋随即又在她心中自解疑问:嫁人,就是要侍奉夫君,以夫君为天,凡事以夫君为先,应夫君所求,予夫君所需。
虽是自问自解,但燕清秋已然有了正确的方向,已然清楚,接下来,她该如何去做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归去来兮3
当王泉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清心殿后殿中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无限叹息炎子明无缘享受世人皆赞叹的世间五美,连洞房花烛夜炎子明都硬生生错过了时,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却是施施然地起身,端着那只早已空了的紫砂茶盏,脚步轻飘飘地绕过了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屏
灯火明亮的后殿中,就见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踩着铺了满地的羊毛毡,悄无声息地横穿过后殿,走到摆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四方小桌前,将她手中端着的那只空紫砂茶盏,轻轻地放在了金丝楠木四方小桌上。百度搜索:kanshu58
放下紫砂茶盏后,燕清秋便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金丝楠木大床前,并且,燕清秋还是如先前一般,举止轻盈地在金丝楠木大床边坐了下来,坐在了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浑身酒气,双眼直盯着她的王泉的身边。
王泉能不盯着燕清秋吗?刚才燕清秋起身离开时,王泉还以为燕清秋是嫌他身上酒气太重,又见他已经醒来,燕清秋不愿意与他待在一处了呢!
可是谁知,这厢王泉还没来得及庆幸今夜不用为不与燕清秋洞房而找借口了时,那厢,燕清秋就悄无声息地再次回到了金丝楠木大床前,并且继续如先前那般,在他身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与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静默对视,王泉的内心是无奈的:他家爷要他代替爷去与皓月公主大婚,他去了;大婚庆典结束以后,该祭拜的神明他王泉挨个都祭拜了一遍,连那带着浓浓苦味的合卺酒,他王泉也替他家爷喝了;甚至到了晚间的宴席,他王泉也顶着他家爷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去参加了,他现在就希望有谁能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王泉可以易容成他家爷的模样,代替他家爷去崇阳殿参加大婚庆典,也可以顶着他家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去正阳殿与赤冰国的一众文武大臣们推杯换盏、虚与委蛇,但是,他王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代替他家爷,去与皓月公主。与他家爷的太子妃入洞房啊!
可是……这位从燕国远道而来的皓月公主实在是太美了啊!不仅肤如凝脂,还有她那凹凸有致、********,细腰不盈一握的完美身材,即便是宽大厚重的嫁衣都遮挡不住!
而且,如此近的距离。王泉隐约间,似乎能在充斥着熏人酒气的空气里,嗅到一股来自于这位燕国的皓月公主身上的馨香!那是一种淡然的,让人嗅之心神舒畅的馨香,很像王泉曾经不经意间从冷晴身上嗅到过的那种馨香……
如此身带馨香,面容眉目如画、花容月貌、玉洁冰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出尘脱俗、白璧无瑕、品貌端庄、丽质天成、国色天香、玲珑剔透,身材又极其诱人的人间尤物,任哪个男子看见了,怕是都会无法自抑地血脉喷张吧!
酒这种东西本就可以令人心生迷乱,相比于平常。王泉此时不过刚从醉酒中醒来,王泉体内的酒精还没有被消化,而王泉的四周更是充斥着熏人的酒气,这种种因素叠加,便是此刻坐在王泉身边的,只是一名姿容普通的女子,王泉怕是都会忍不住有那方面的想法!更何况,此刻醉酒方醒的王泉还是面对着如此一名人间尤物!!
虽然,此时此刻,这名人间尤物只是静静地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眉目柔顺地垂眸看着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王泉,可是,王泉却深深觉得,如此静若处子的贤淑模样。让这名人间尤物越显得美丽不可方物、勾人心魄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多看燕清秋一眼,王泉就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的某种兴奋因子就越地趋于活跃,甚至有爆的倾向!
感受着体内越活跃兴奋的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王泉真的很担心!王泉担心他会一个控制不好,会忍不住将他家爷这位刚过门儿的太子妃给扑倒!
如此思索一番。王泉深觉他不能任由燕清秋继续这般杵在他的身边了!
王泉想了想,他需要做些什么,让这位皓月公主主动远离这张金丝楠木大床才是!若他不能让这位皓月公主远离这张金丝楠木大床,那么,就只有他自己离开这张金丝楠木大床了!
于是,就见自醒来便始终保持着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姿势的王泉以双手撑床,动作缓慢地爬起身,而后又动作缓慢地盘起了双腿,由躺姿改为了坐姿。
王泉之所以动作缓慢,到不是因为王泉先前醉酒的缘故,相反,即便是醉酒状态,只要王泉的神智还保留着一分清醒,王泉的身手便能依然如平常一般灵活敏捷。更何况,王泉此时已经从醉酒的状态中醒来有一阵时间了。
综上所述,王泉之所以动作缓慢,是王泉故意为之的。只因为王泉怕他翻身而起的动作太过敏捷,恐易招惹燕清秋生疑。
于是,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就见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的王泉盘膝坐在金丝楠木大床上,与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面面相对,眉目传情……啊呸!是两两相望!
与燕清秋对视不过须臾,王泉便缓缓张口,以内息改变他的嗓音,用炎子明那特有的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对端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燕清秋缓缓说道:“那个,皓月公主啊,你看咱们白天都累了一天,眼下这天都这么晚了,咱都该睡了哈……”
话说到一半,王泉却略带犹豫地停住了话头。
到不是王泉有意将这番话说得如此模糊不清、模拟两可、让人误会,实在是王泉这么一个身长九尺的大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希望燕清秋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异国公主去睡这后殿中的那张长榻的自私想法……
诚然,作为一个身长九尺的大男人,王泉到是可以去睡那张还算软和的长榻。但是……长榻再软和,到底是及不上他家爷这位赤冰国储君专用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舒适啊!
其实吧,王泉之所以不愿意将他身下的金丝楠木大床让出来,主要还是因为王泉和牧文一同住在右侧殿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王泉睡榻,牧文睡床的。
之所以王泉睡榻,牧文睡床,一则是因为牧文白日里需要操持炎子明与王泉二人的膳食;二则。便是因为牧文夜里格外警醒,清心殿方圆五百米以内,只要稍有异常,牧文就醒了。
作为从小打一块长大,同甘共苦过来的好兄弟,主要是终日无所事事的王泉实在不忍心让牧文去睡右侧殿中那张硬邦邦的,能硌死人的长榻。
长久睡榻,导致王泉若能在右侧殿内偶尔睡上一次床,王泉就能自我感动上好几天。当然了,这是在王泉不曾睡过清心殿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前的想法。
自从早几年,王泉初次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顶替炎子明的身份,在这清心殿内充当起“煦太子”,睡过一次清心殿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后,王泉就始终觉得,右侧殿内的那张同为金丝楠木的床,真是半分也及不上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舒适。
可是。王泉若想睡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就只能是炎子明易容成王泉的模样,带着牧文出宫,王泉则反过来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在清心殿内伪装成“煦太子”的时候,王泉才敢名正言顺地去睡后殿内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
王泉为人虽有些跳脱,无论办什么事总带着七分玩性,可玩笑的时候归玩笑,主子始终是主子,属下就是属下。即便炎子明对王泉再好,即便炎子明再如何拿王泉当兄弟,王泉也始终牢记着他的本分,不敢有任何逾越本分的行为。
因此,若是炎子明在宫中的时候,无论炎子明是否在清心殿中,亦或者炎子明是否在惟德宫内,王泉都绝对不会去碰清心殿后殿中,专属于炎子明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的。
王泉如此自制,完全无关乎炎子明看得见与否,而是这是王泉作为一个属下的本分。
因为上述这些原因,王泉就想啊,眼下他既然易容成了他家爷的模样,那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睡专属于他家爷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了,并且,这完全不能算是他王泉逾越了主仆身份好嘛!既如此,他王泉为何要放着如此绝佳的机会浪费不用呢?!
当然了,若是今夜坐在王泉面前的,是王泉的熟悉之人,王泉今夜到是可以慷慨地将他身下的金丝楠木大床让给对方休息的。
远的咱们自然不说,咱们就说近处的:牧文自不必提,那是王泉二十余年的好兄弟,对于牧文,王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那咱们就说冷晴吧!
若是今夜坐在王泉旁边的人是冷晴,王泉肯定二话不说地就下床睡榻去了,可是……
眼下坐在王泉身边的人,是这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王泉可没大方到将明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睡的金丝楠木大床,让给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
即便对方是位娇滴滴、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尝过任何辛苦,美丽不可方物的异国公主——那也无法磨灭王泉想要独享专属于炎子明的这张金丝楠木大床的想法!
诚然王泉的想法十分自私,但王泉的想法无疑是非常纯洁的。
但是,咱们那位来自燕国的皓月公主——燕清秋,可就着实将王泉那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被王泉自个儿咽下肚里去的话给想歪了……
与王泉那自私却纯洁的想法不同的是,在听王泉说出“你看咱们白天都累了一天,眼下这天都这么晚了,咱都该睡了”这番话后,燕清秋却是想到了另一层上去了。
咳咳!即便不写出来,想必大家也能猜到咱们的皓月公主将王泉那未尽的话想到哪一层去了罢!
无需猜疑,咱们清纯(真的是清纯吗?)无暇的皓月公主,在听闻王泉那一番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后,想到的,就是——洞房花烛夜!!
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怪燕清秋会往洞房花烛夜那方面想,毕竟,王泉刚刚那一番话,实在太过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了好嘛!
况且,聪明人本就喜爱延伸联想,聪明如燕清秋,在听闻王泉那一番犹豫不决,模糊不清的言辞后,燕清秋自然而然地就会运转大脑,延伸联想。
如此一来,燕清秋自然就会联想到,王泉那番意犹未尽,看似模糊不清的言辞,其实是在委婉地提示她——时间很晚了,他们该举行“洞房花烛夜”之礼了!
当然了,即便王泉不说那般语意模糊不清的言辞,就眼下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本就该与炎子明洞房花烛夜的,看清楚了,燕清秋的洞房对象是炎!子!明!不是王泉……
而在误解了王泉那番未说完的话后,燕清秋当即在她心中自问:为何嫁人?嫁人为何?
古语有云:“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又有古语云:“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熟读各类经史的燕清秋自然懂得何为“三从四德”,于是,自问之后,燕清秋随即又在她心中自解疑问:嫁人,就是要侍奉夫君,以夫君为天,凡事以夫君为先,应夫君所求,予夫君所需。
虽是自问自解,但燕清秋已然有了正确的方向,已然清楚,接下来,她该如何去做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败事有余1
看着盘膝坐在金丝楠木大**上,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相貌美丽得仿似妖孽横生、祸国殃民的“赤冰国储君”,燕清秋那白皙如玉的双颊,悄悄地浮上了一抹奇特的红晕。
燕清秋今年才到二九年华,虽然在这个早熟早育的异世,燕清秋在这个年纪嫁人,已经十分晚了,但是,毕竟燕清秋才年方十,燕清秋的内心,依然怀揣着一颗少女心,即是少女,又如何能不怀春?
虽然燕清秋未曾经过人事,但是,此番远嫁赤冰国,燕国皇宫内廷里的教导嬷嬷该教导给燕清秋知晓的东西,那是一样也不落地都教导给燕清秋了的。
其实,若是燕清秋只是嫁与燕国中人,那么,燕清秋出嫁当日,是可以将燕国皇宫内廷里的教导嬷嬷带一名出宫去的。如此一来,等到燕清秋成婚以后,若燕清秋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向她带出宫去的那名教导嬷嬷请教。
可是,此番燕清秋不是嫁给燕国内的哪一名皇亲贵胄、世家公卿,而是远嫁到千里之外的赤冰国!
数月前,在燕国,当燕清秋将于端午佳节五月初五远嫁赤冰国,嫁与赤冰国当朝煦太子为太子妃的旨意颁下去以后,放眼燕国上下,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一旦燕清秋嫁入赤冰国为太子妃,终此一生,燕清秋都回燕无望……
而燕国皇宫内廷里,能成为正经的教导嬷嬷的,都是上了年岁的。那些教导嬷嬷中,即便是最年轻的,也在五十岁上下。
但是,在皇宫内廷这种波诡云谲的地方,资历、经验以及办事能力与年纪是成正比的,换而言之,年纪越大的教导嬷嬷,懂得的越多,办起事情来也越周到。而相对的,年纪越轻的教导嬷嬷,许多事情就越照顾不周,懂得的也相对较少。
因此,若是让燕清秋带一名燕国皇宫内廷里的教导嬷嬷一同陪她远嫁去赤冰国,最佳的选择,自然是选择那些六十岁上下的教导嬷嬷。
六十岁上下固然已经老态龙钟了,但是这个年龄段的教导嬷嬷,早已经在皇宫内廷那种波诡云谲的地方修炼成精了,无论是办事手段还是懂得的事情,都远远要比那些五十岁上下的教导嬷嬷高出许多。
但是,却也正因此,燕清秋反而无法将燕国皇宫内廷里的教导嬷嬷一同带到这赤冰国来,哪怕燕清秋其实只需要一名教导嬷嬷随她远行。
且不说那些年纪一大把的教导嬷嬷们受不住长达数千里的舟车劳顿,单是人越老越念旧这一点,就让那些已经上了年纪的教导嬷嬷们,不愿意在这种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的年纪离开燕国、离开生养她们数十年的故土。
话说忠诚这回事儿吧,自古都是靠负责付出忠诚的人自愿的,勉强是勉强不来的。
金钱与权势虽然可以换取到短暂的忠诚,却无法换取一辈子的忠诚
若是负责付出忠诚的人遇上了比他(她)的现任主子更有金钱、手中权势更大的主子,那么,负责付出忠诚的人就极容易生出背主之心、干出背主之事!
即便金钱与权势可以换取某一人或某些人一辈子的忠诚,但!想必付出金钱与手握权势的人,也不一定能全然相信负责付出忠诚的人罢,如此,只能换来惶惶而不可终日。
关于上述这种种,曾经身为燕国当朝太子,自小就遭受过各种明算、暗算与背叛,历经多少生死,而今已然贵为燕国燕昌帝的燕天无疑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不过,即便如今燕天已贵为燕国最至高无上的男人,成为燕国最高的制裁者,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执掌燕国百官与万民生死的天子,燕天也知道,“忠诚”这种东西,不是他凭借手中天子的无上权势就可以得到的。
或许,燕国的文武百官因为畏惧天子的权势,表面上对他燕天俯首称臣、忠心耿耿,但是,那些文武百官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他燕天的,那就只有那些文武百官自己个儿知道了。
从燕国皇子,到燕国太子,再到燕国天子,几十年的汲汲营营、步步惊心,燕天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
综上所述,燕天太过明白,若是他以天子身份强迫燕国皇宫内廷里的那些教导嬷嬷跟随燕清秋远嫁到赤冰国,虽然表面上那些教导嬷嬷不会有任何违逆之举,可终究会让那名跟随燕清秋远嫁赤冰国的教导嬷嬷心存芥蒂,而人心一旦生出芥蒂,就极容易生出背主之心!
如此,与其勉强燕国皇宫内廷里那些上了年岁的教导嬷嬷长途跋涉地跟随燕清秋一起远嫁到赤冰国,不如趁着燕清秋尚未出嫁,还在燕国,还有时间学习,让内廷里资格最老的教导嬷嬷多多教导教导燕清秋。
于是,在燕清秋与炎子明的婚约敲定以后,燕天钦点了燕国皇宫内廷里资格最老的一名教导嬷嬷,让其在燕清秋出嫁之前,对燕清秋倾囊相授,不得藏私。
燕天如此安排,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何。被燕天钦点负责教导燕清秋人事的那名教导嬷嬷,自然也是明白的。
不过,因为燕天的决定,那名教导嬷嬷避开了晚年背井离乡的辛酸,那名教导嬷嬷不免对燕天生出了几分感恩。
因为心有感恩,被钦点教导燕清秋人事的那名教导嬷嬷去到燕清秋身边后,十分尽心尽责,毫不藏私,呕心沥血地教导了燕清秋月余。
那名教导嬷嬷深知,她若不趁着燕清秋还在燕国,不一次性将她懂得的全部教导给燕清秋,那么……等到燕清秋远嫁到赤冰国以后,可就没人能再教导燕清秋了!
话说燕清秋本就聪颖,领悟力极强,而负责教导燕清秋人事的那位教导嬷嬷不仅资格极老,又极为尽心尽责,堪称是言传身教,因此,虽只有月余时间,但该学会的,该懂得的事情,燕清秋都会都懂了,眼下燕清秋缺乏的,只是实战经验。
此刻,燕清秋的心理活动有些复杂,却也十分单纯:方才“赤冰国储君”已经委婉地提示她了,她……是应该矜持些呢?还是应该主动些呢?嗯……既然“赤冰国储君”先开口提示她了,且“赤冰国储君”说完话后便一直将她看着,那应当是希望她主动些的吧……
那厢,盘膝坐在金丝楠木大**上的王泉自然不知燕清秋心中所想,一心想要霸占着他身下那张金丝楠木大**的王泉只瞧见,在他说出那番说一半留一半,很有些意味不明的话后,端坐于金丝楠木大**边,与他仅有一人之隔,原本一直神色泰然地看着他的那位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面上的泰然神色忽地显现出几分犹豫。
正当王泉对燕清秋的神色变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见,那位皓月公主竟然红着一张俏脸,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倾身,同时伸出了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却是奔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的,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左侧垂着一条两端系着羊脂白玉佩的金黄色宫绦的暗纹繁花宽腰带去的!!!
而这厢,其实,在燕清秋朝着“赤冰国储君”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伸出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之前,燕清秋的内心也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的:她此时究竟应该矜持不动?还是主动出击??
在这二者上,燕清秋挣扎了许久,终究,曾在燕国教导过燕清秋人事的那位教导嬷嬷说过的话,洗刷了燕清秋内心的一切挣扎
虽然,在燕清秋懂事以后,燕清秋的母后就曾一再告诉燕清秋,女子在男子面前应该矜持,尤其燕清秋还是贵为公主之身,是燕国当今最尊贵的一位公主殿下,燕清秋就更应当严守“矜持”,不能让任何男子瞧轻了燕清秋。
尽管燕清秋起初也觉得她的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燕清秋最终却觉得,教导她人事的那位教导嬷嬷说的也很有道理,甚至比她母后说过的话还要有道理
女子固然是要矜持的,只不过是在外男面前,女子必须矜持,但在自家的相公面前,“矜持”二字是可以暂且放在一旁的。
而且,那位教导燕清秋人事的教导嬷嬷还说,赤冰国储君为人有些憨傻,待到洞房花烛夜时,赤冰国储君不一定懂得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而她燕清秋虽口不能言,但人却是正常聪慧的,届时,只怕还是需要她这位太子妃主动一些才好……
因为上述种种,这才促使了燕清秋摒弃了一切男女之妨、女子矜持,主动朝着王泉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伸出了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
当燕清秋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走时,意外却徒然发生
当燕清秋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即将触碰到“赤冰国储君”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时,“赤冰国储君”却一反先前慢腾腾的动作,十分敏捷地躲开了!!
于是,不过眨眼间的转变,就见灯火通明的后殿内的那张金丝楠木大**上,坐在金丝楠木大**边,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保持着上半身前倾,双手前伸去解王泉的腰带的姿势……
而金丝楠木大**最里面的角落里,穿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的王泉背部靠墙地缩在那一方角落里,且王泉的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正好护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正中嵌着的那块红宝石上那是解开王泉腰间那条腰带的扣子所在……
许是这一番转变太过迅速,燕清秋尚未来得及反应,因此,燕清秋面上,方才因为主动去解王泉腰带而因心中羞涩生出的红晕还未来得及消退。
过了须臾,燕清秋才缓缓直起身,同时将她伸出去,意图“作乱”的那双莹白玉如的小手收了回来,可是,收回的双手却又不知该放在何处才好…… .首发
最终,就见燕清秋缓缓握拳地将她收回的双手搁置于她的双腿上,局促之情溢于言表。
这厢,已然恢复到端坐之姿,面上仍带着淡淡红晕的燕清秋忍不住偷偷抬眸看向不知怎么竟然瞬间就躲到金丝楠木大**最里面的角落里去的那位“赤冰国储君”,燕清秋略有些郁闷地想着:这……与她预料的不一样啊!“赤冰国储君”……不!是她的夫君……为何要躲开她呢?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以至夫君他不愿意与她行“洞房花烛夜”之礼吗?
相较于心内郁闷不已、惶惑不解的燕清秋,那厢,因为窥探出了燕清秋的意图,而被燕清秋吓得不管不顾地施展了幻影踪,瞬间便躲到金丝楠木大**最里面的角落里去的王泉则已经彻底懵逼了
诚然,在燕清秋欲要去解王泉的腰带之前,王泉已经被酒精麻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即便后来王泉因为燕清秋喂茶的举动而醒了过来,但是,王泉的大脑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也是为何王泉醒后却始终维持着那极其不雅观的四仰叉地仰躺在金丝楠木大**上的动作不起身的原因。
后来,因为实际情况并不容许王泉一直四仰叉地仰躺在那张金丝楠木大**上,王泉便从躺姿改为了坐姿,而坐起身后的王泉本意是准备与燕清秋好生说道说道,让燕清秋自己主动远离他身下的金丝楠木大**的。
然而,现实着实让王泉倍感郁闷与惊恐
老天爷呐!他只是想让那位皓月公主主动远离他身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自己个儿去睡长榻而已,可是,谁曾想到,那位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竟然……竟然如此地奔放不羁!!简直比他王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第十七章 败事有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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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久以前就摒弃了男女之情的缘故,王泉与燕清秋一般,从未曾经过人事。kanshu58{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读%
但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生过孩子还没听过娃哭?
王泉虽从未曾经过人事,但王泉好歹也活了二十五载,且王泉并非木讷得不解风情,一心只有炎子明这位主子的牧文,以王泉的活泛程度,即便无人教导,但该明白的事情,王泉还是明白的。
因此,当王泉看见燕清秋朝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伸出双手时,王泉的大脑就极快速地运转了起来:这位燕国公主想干什么?
不过最终,在燕清秋的双手触碰到王泉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的前一刻,王泉仍未想出答案,但是!王泉的身体却快过他大脑反应地先一步敏捷地躲开了。
也许,王泉能身体快过他大脑反应地先一步敏捷地躲开了燕清秋伸向他腰带的双手,是因为王泉潜意识里知道,燕清秋之所以突然朝着他那条系在腰间的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伸出双手,绝非因为燕清秋单纯地好奇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的设计,想要取下来观赏一二……
当然了,上述仅仅只是调侃之言,真正促使王泉如此身手敏捷,连隐藏身手都顾不上地施展幻影踪躲避燕清秋的主要原因其实是
燕清秋与炎子明的婚事,是赤冰国皇后上官媚私下里为炎子明敲定的,而对于上官媚与炎子明之间的复杂关系,如今还安然活着的知"qing ren"已非常稀少了,而王泉,就是那为数不多的知"qing ren"之一……
因为上官媚主动插手了燕清秋与炎子明的婚约这一层关系,王泉本就已然对燕清秋嫁给炎子明一事心存疑虑了。
因为心中对燕清秋远嫁给炎子明一事心存疑虑,这才促使了当初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事敲定以后,王泉会毫不犹豫地派多方人马去燕国查探燕清秋的底细的原因。
尽管,在一番查探之下,王泉最终得到的结果是没有结果燕清秋的底细简直比刚做出来的澄新的宣旨还要干净清透,从十年前燕清秋出生,到燕天宣布燕清秋即将远嫁赤冰国为太子妃,这之间整整十载,燕清秋的所有经历简直是一目既明!
但越是如此,燕清秋这十年来的经历越是干净得纤尘不染,王泉对燕清秋嫁给炎子明的目的就越发心存疑虑。
大家可以想象,早在燕清秋远嫁到赤冰国以前,王泉就已经对燕清秋心有存见了,结果燕清秋到好,燕清秋一行人等抵达赤冰国皇宫的第二日,作为燕国送嫁使臣的玉荣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携手欧阳烨上惟德宫找炎子明的茬儿……
如此两厢因素叠加,这无疑让王泉心中对燕清秋更加存有疑虑与警惕!
并且,今日在崇阳殿前见到燕清秋时,王泉甚至想过,待燕清秋与炎子明成婚后,他若察觉到燕清秋来者不善,亦或者燕清秋做出了什么会损害到炎子明的利益的事情,王泉定然不会对燕清秋手下留情!
但是,在此之前,王泉却也记得,早在白日里,他王泉代替炎子明与燕清秋在崇阳殿前举行大婚典礼时,燕清秋就已经被冠上了“赤冰国煦太子之太子妃”的头衔。
此时此刻,燕清秋,就是他王泉的主子的结发之妻!
作为一名下属,王泉十分清楚,除非迫不得已,那么他王泉便理当与燕清秋这位横空冒出来的女主子保持距离,避免一切的身体接触!即便,是燕清秋主动接触他王泉的,他王泉,也应当理智地不问缘由地避让!
诚然,燕清秋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均十分美丽,还有燕清秋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人嗅之心神舒畅的馨香,即便用“人间尤物”一词,都不足以形容燕清秋的美丽。
而面对如此美丽的燕清秋,诚然王泉的确心生过那方面的想法,但是,燕清秋的美丽也仅仅只能让王泉心中生出那股只要是正常男子都会生出的感觉罢了。
在燕清秋不曾做出有损炎子明的利益的事情之前,燕清秋就是王泉第二顺位的主子。而主子与下属的身份,是不可逆地摆在那里的,作为一名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下属,王泉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对不住炎子明这位主子的事情来的!
于是,面对燕清秋伸手欲要解他的腰带的行为,王泉的身体先他大脑一步地做出了相对的,正确的反应……
咱们话说回来,若说在此之前,王泉的酒还没有完全醒来,那么,在经历了这么一番意料之外的变故,在遭受了险些被燕清秋解掉腰带的惊悚事情之后……
说实话,王泉脑子里那点仅剩的醉意已然被吓得飞奔去了九霄云外,人也立时清醒了过来,且是彻彻底底的清醒!
缩在金丝楠木大**的角落里,满心戒备地看着端坐在金丝楠木大**边,一脸局促却双颊泛红地将他看着的燕清秋,王泉可不会傻乎乎地什么都看不明白!也正因此,王泉竟第一次觉得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乱套了!乱套了!!全都乱套了!!!他奶奶个腿儿的!今儿个是他家爷的洞房花烛夜,可不是他王泉的洞房花烛夜啊!!他王泉今儿个只是临危受命,代替他家爷拜个堂、喝个合卺酒而已,可不敢连洞房都替他家爷一起入了啊!!
他王泉今儿个要是被这位燕国公主给解了腰带、扒了衣裳,就算他王泉没有睡这位燕国公主,明儿个等他家爷回来了,他对他家爷也不好交代啊!!
若是他王泉今儿个敢和这位燕国公主同**而眠,他敢保证,他家爷明儿个就能活活扒掉他王泉一层皮!若是他王泉今儿个真睡了这位燕国公主……
想到这里,王泉有些绝望地闭起了双眸:若是他王泉今儿个真睡了这位燕国公主,不用等明儿个他家爷回来了,他自己动手切干净了去与那曹大狗腿作伴吧!(注:曹大狗腿,王泉对曹行的谑称。曹行,赤冰国皇贵妃陈玉华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宦人。)
王泉此番的惶恐并非作假,而是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了解,炎子明的确能对王泉做出这些事情来!
诚然,从炎子明与燕清秋的婚事敲定至今,炎子明至今都不曾瞧见过燕清秋的长相
因燕清秋常年幽居于修建在燕国皇宫太液湖上的秋水阁中的缘故,别说燕国外人了,就连经常在燕国皇宫内各处走动的人,都甚少有机会瞧见燕清秋。
而自燕清秋出生这十年来,无论是燕昌帝燕天还是其皇后陆熏,亦或者燕清秋自己,均从不曾让任何画师为燕清秋作画。不仅如此,偌大的燕国皇宫内,竟连半副与燕清秋有关的画作都找不到!
因此,当初王泉下令调查燕清秋时,即便王泉手底下的人挖空了心思、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弄到燕清秋的肖像画,连燕清秋的侧面画像都弄不到!
如此一来,别说对燕清秋其人毫不关心的炎子明了,就连下令要彻查燕清秋的王泉,在今日举行大婚庆典之前,王泉亦不知晓这位燕国皓月公主的容貌如何。
为何说炎子明对他即将迎娶进门的结发之妻毫不关心呢?原因便是
炎子明现在仅仅身居赤冰国储君之位,在炎子明的羽翼丰满之前,在炎子明荣登赤冰国的天子之位之前,炎子明无法也不能反抗他的父皇和母后为其所作出的任何决定,这其中,便包括炎子明的太子妃之位上坐的是何人。
旁的不说,且说自古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炎子明贵为赤冰国的当朝储君,在太子妃的人选上,炎子明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由选择。即便今日炎子明迎娶的不是燕国的这位皓月公主,也会是萧国公主、惠国公主、大章国公主……
而自古以来,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绝大多数的储君,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由选择他的结发之妻,也就是太子妃的人选。
从炎子明明白他身为储君的责任的那一日起,炎子明就已经预料到了,日后,他并无可能随他心意地迎娶一名他想迎娶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
夫妻同心这种事情,在薄情寡义的天家,几乎是不存在的。
泱泱天成大陆,又有几名天家夫妻能如那燕国的燕昌帝燕天及其皇后陆熏一般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综上所述,早在很久以前,炎子明就已经不关心日后他的太子妃人选是谁一事了,因为炎子明知道,只要他一日在赤冰国储君的位置上坐着,那么,在太子妃的人选上,他炎子明,就一日无权自己选择。
又或者说,即便给与炎子明自己选择太子妃人选的权利,只怕炎子明也会先以国家、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先选择一名对现下稳固他的储君之位、日后稳固他的帝王之位,还有益于赤冰国百官与万民的女子为太子妃……
既然如此,无论炎子明最终迎娶哪一名女子为太子妃,绝大多数的可能都将与男女之情无关……
也正因此,王泉一直都知道,炎子明之所以愿意迎娶燕清秋,只是因为燕清秋是炎子明的母后赤冰国皇后上官媚为炎子明择定的妻子。而此时的炎子明,也的确需要一位身份显赫,但在赤冰国内无任何外戚背景的太子妃来“辅助”炎子明稳定大局。
综上所述,这便是炎子明不关心他即将迎娶进门的结发之妻是何人,身高、身形、长相如何的原因。炎子明需要的,只是他的结发之妻有一个无比显赫的出身,如此足矣!
炎子明本就不在乎燕清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今炎子明更是连燕清秋的面都不曾见过,炎子明对燕清秋,自然更无甚男女之情可言。
但是!即便炎子明对燕清秋无丝毫男女之情;即便此时此刻,王泉是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即便是燕清秋先朝王泉伸出的双手……王泉也不能对燕清秋做出任何不轨之举!
原因无他,只因燕清秋之于炎子明,有无男女之情根本无关紧要,紧要的是
经过了白日里,在崇阳殿前举行的那一场万众瞩目的大婚庆典后,燕清秋已然是炎子明名正言顺的结发之妻了。
只这一点,就足够让身为炎子明下属的王泉对燕清秋敬而远之!
从王泉儿时懂事的时候起,王泉就知道炎子明是主子,是这间清心殿的主子,是这座惟德宫的主子,更是整个赤冰国未来的主子!
王泉更加知道无论日后炎子明是什么地界、什么人的主子,都无法改变,炎子明从小就是王泉的主子,以后的以后亦是王泉的主子这一事实!
何为主子?主子就是下属应当敬重、不背叛、不离弃,虽不至于无论对错都言听计从,但绝对要忠心耿耿的人。并且,主子的权威,是下属不可以挑衅与轻视的。
无论炎子明平日里对王泉和牧文有多好,即便炎子明慷慨大度到让王泉和牧文与其同桌而食,也无法改变炎子明是王泉和牧文的主子这一事实。
炎子明作为主子,他自然可以纡尊降贵地将王泉和牧文当做兄弟手足来对待。但是,炎子明作为主子的权威,依然不容许身为下属的王泉和牧文去挑衅、轻视。
若是今夜,王泉对燕清秋做出了什么不该王泉做的,且不说王泉睡不睡燕清秋,便是王泉搂一下抱一下燕清秋,这都无疑是在挑衅炎子明作为主子的权威!
王泉深知,若是他主动逾越了下属的界限,做出了什么挑战炎子明权威的事情,依照炎子明的脾性,轻,则王泉被炎子明单方面殴打一顿,断几根肋骨;其次,则是王泉被炎子明整治得堪比扒掉一层皮;若严重的话……
王泉估摸着,他可以直接交代牧文为他准备身后事了……
第十八章 败事有余3
子夜,墨色的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始终斜斜地挂着,只是这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显得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随便扫视一眼,均可见偌大的清心殿的每一处屋檐、廊柱上,全部绑上了大红绸子,并且以往悬挂在殿中的各色宫灯已经全部取下,换上了覆着红纱的宫灯。<>
此刻,每一盏红纱宫灯都点亮着,将空荡且冷清的清心殿照得无比明亮。
清心殿外,是一片漆黑,寒意沁骨的世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漆黑得让人害怕。而清心殿内,却是处处灯烛高悬,步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景象。
同样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
殿中左侧那面墙壁下,规规矩矩地靠墙摆放着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头戴孔雀赤金凤冠,冠的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双手握拳地置于双腿上的燕清秋姿容端庄地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面上神色略显局促不安。
而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可见易容成炎子明,穿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面色因陷在阴影里而晦暗不明的王泉背部靠墙地缩在那一方角落里,且王泉的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正好护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正中嵌着的那块红宝石上——那是解开王泉腰间那条腰带的扣子所在……
王泉与燕清秋,就这般隔着一张金丝楠木大床,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一人面色不明,一人神色略显局促不安地相互静静地看着对方,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
最终,还是缩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的王泉率先有了动静——
只见,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忽而挪动身形,慢腾腾地从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挪了出来。
等到王泉离开了那处位于阴影中的角落。便可瞧见,与炎子明那张生得祸国殃民的脸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尽管王泉先前的行为与动作充满了警惕,但是此时却可瞧见,王泉面上神色平静无澜。依然是那副唇角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神情憨傻的煦太子的模样。
只是,在下床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王泉刻意避开了燕清秋所在的那方。绕到金丝楠木大床的另一侧下了床。
这不废话吗!在经过了刚才险些被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解开腰带的事情之后,他王泉哪里还敢靠近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啊!!别待会儿他王泉刚一靠近,他的腰带啊衣裳的就被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给扒咯!
为了安全起见,王泉觉得,他还是尽量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保持些距离吧!绕一下道儿他王泉又不会少块肉!相反,若是他离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太近,才危险吧!他王泉还不想这么快晚节不保!
这厢,待到下了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后,王泉便转身,看向依然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王泉张了张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满殿的沉静——
安静得呼吸可闻的后殿内,只听见王泉用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是对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说到:“那什么……皓月公主啊,今日忙碌了一天,你定然也累着了,这样吧!今夜这后殿我……咳咳……本殿下就让给你住好了。至于本殿下,今夜则去侧殿歇一宿哈……”
如此说罢,也不等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作出反应,王泉就果断地转身。绕过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上面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极其清晰仔细的屏风,朝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走了过去。
这厢。从王泉忽而挪动身形,慢腾腾地从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挪了出来,再到王泉爬下金丝楠木大床,始终没有动静的燕清秋在王泉转身离去后,燕清秋终于站起身,朝着已然绕过屏风的王泉跟了上去。
因为后殿内的地上铺满了厚实保暖的羊毛毡的关系。无论是王泉还是燕清秋,二人行走其上,均没有出丝毫声响。
唯一不同的是,走在前方的王泉似乎是在奔逃,因此,王泉的脚步略显急促,但步伐并不凌乱。
而跟在王泉身后的燕清秋,因为燕清秋想要赶在“煦太子”走出后殿之前拦住“煦太子”,但碍于她那一双三寸金莲,燕清秋的步伐无法迈得太大,因此,燕清秋只能迈着小碎步,尽力跟上她前方快步行走的“煦太子”,却始终无法过“煦太子”。
从金丝楠木大床到后殿的殿门处,这段距离说不上长,但也有十来米的距离,但因后殿内的地面上铺了满地的厚实羊毛毡,而燕清秋又人轻体瘦的,走起路来本就没多少脚步声,如此一来,燕清秋在这后殿中行走,几乎就跟飘荡一般——半点声响也无。
至于王泉,王泉虽然有十分强大的内息,可以察觉他周身三百米以内的动静,但因王泉心中此时只想尽快离开这后殿,离燕清秋远远儿地,是以,王泉便也一直没留心到,他的身后,竟然还无声无息地跟着一个燕清秋……
那厢,直到王泉都已经走到了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了,王泉停步欲去打开殿门时,静下来的王泉这才忽而察觉到,燕清秋竟尾随其后地跟了过来!
于是,就见停步于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已经抬起一只手,准备去打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的王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但是,在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燕清秋的那一瞬间,王泉那皱起的眉头已然展平,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唇角带笑的憨傻太子的模样。
跟随在王泉身后的燕清秋早在看见王泉停步时。燕清秋就已经下意识地也放慢了脚步,此时王泉忽而转身,燕清秋便也顺势停住了脚步,站在了距离王泉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神色静然地看着背对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的王泉。
这厢,站在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看着头戴孔雀赤金凤冠,面容被冠的正前方垂着的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隐约遮挡着,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双手交叠着轻贴于她的腹前,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站在距他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姿态端庄,神色静然地看着他的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王泉心里竟生出了一种毛毛的感觉:这位燕国公主怎么跟个冤魂一样儿啊!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就算了,这会儿他要走,她还是不出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跟着!
与静静地站在那方的,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燕清秋面面相对。王泉有些不可抑制地咽下一口唾沫:得亏他王泉内息高强,只要稍微静下心来,就能察觉到身后有人!若是他王泉只是个普通人,而眼下这后殿中又并非灯火通明的话,此番他这突然回头看见身后竟站着一个红艳艳的影子,指不定得吓成个什么鸟样儿呢!!
虽然王泉心内腹诽不休,但是,王泉却也明白,他作为今日的“新郎官儿”,却在这洞房花烛之夜临阵脱逃。也无怪乎新娘子要紧追他不放了!
将心比心,若是换做他王泉是那位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在这异国他乡,他王泉的驸马爷若是敢在这洞房花烛之夜临阵逃脱。他王泉指不定早就抄着家伙糊上去了!
既然自知理亏,面对站在他的对面,不愠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燕清秋,王泉的态度自然也不好太过强硬。
犹豫、斟酌再三,王泉最终如此对燕清秋说到:“那什么……皓月公主啊。这天儿已经很晚了,而且出了这殿门,本殿下走两步就到侧殿去了,就不劳烦公主你送本殿下了。那什么,你今夜早点歇着啊,明日一早公主你还要随本殿下去拜见母后呢!
母后对本殿下虽然很好,但是母后对待旁人可是很严厉的呢!明日去拜见母后,在母后面前,公主可千万不能露出精神不振的模样!所以啊!公主你快去歇着吧!只有养足了精神,明日拜见母后时才不会出错。嗯!就这样,公主留步!不用送了,本殿下走了哈……”
如此说罢,王泉丝毫不敢再作逗留,更不敢等燕清秋反应过来,只见王泉当机立断地转身——抬手、打开紧闭的后殿殿门、走出后殿、顺手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厢,因为今日整座清心殿处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因此,即便是殿门紧闭的后殿殿门外的甬道里,也是亮堂堂的。
看着面前那扇已经紧紧闭合,且没有被打开的迹象的殿门,站在后殿殿门前的王泉忍不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幸好他跑得够快!诚然今夜确是他家爷和这位燕国公主的洞房花烛之夜,夫妻之间合欢诚然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第一,他是王泉,不是他家爷!其次,无论他是谁,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这位燕国公主也……太奔放了吧!就算是游戏花丛多年,却从来片叶不沾身的他,也完全招架不住啊!!
转念,王泉又有些坏心思地想着:当真可惜了,今夜是他王泉易容成了他家爷的模样,这位燕国公主的一腔情谊献错了人!他王泉可不敢消受这位燕国公主的奔放!不过……今夜若是他家爷本人的话……这位燕国公主如此奔放到是极好的呢!嘿嘿……
但是,腹诽过后,看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王泉又有些犯了愁:这逃是逃出来了,可他该往哪里去呢?
如此想着,王泉脚下却已经下意识地抬步,朝着右侧殿的方向踏出了脚步。但是,不过踏出了一步,王泉就又当即收回了踏出去的步子。
抬眸,看着右侧殿的方向,王泉终究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今日他王泉顶着他家爷这张脸,代替他家爷去参加大婚庆典一事,只有他们四人知晓,但在世人眼中,眼下他王泉就是赤冰国的煦太子!他王泉的一言一行,就是他家爷的一言一行!
而今日,是煦太子的大喜之日,可“煦太子”不留在洞房里好好享受“**一刻值千金”的滋味儿,却跑去了住了两个侍卫的右侧殿……这事情若是让人传出去,他家爷这龙阳之好的名声只怕就真要坐实了!
如此一番思虑之后,王泉只得收回他看向右侧殿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左侧殿的方向:没办法了!这“惑君魅上”的罪名,只能让冷姑娘担待着了!总之他王泉是定不能让他家爷背上“喜好龙阳”的名声的!!
如此想着,王泉身形一转,步伐坚定地朝着左侧殿走了过去。
另一厢,灯火通明的后殿内,站在距离后殿殿门约莫四步之遥的地方的燕清秋,看着后殿的殿门在她面前快地打开又快地合上,看着那张妖冶得祸国殃民的面容从她眼前快地消失,燕清秋真的很想冲出去问一问她那位今日才拜堂成亲的夫君——
因为他,她不远千万里地从她的燕国故土远嫁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从她远嫁的那一刻起,她的父皇和母后她此生将再也无缘相见……从今日起,她就只有他可以依靠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在洞房之夜丢下她一个人呢?若是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他可以直言告诉她啊!她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若是她的错,她一定会改正的……她一定会改正的啊!
可是……这一切的疑问,她都无法问出口……因为她燕清秋……是个哑女……(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炎煦归来1
推开左侧殿那紧闭的两扇开的殿门,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信步跨进了左侧殿的殿门。kanshu58嫂索可濼爾說網,八一中
左侧殿内,一如后殿一般,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几乎都被明亮的烛火照亮。
转身,将打开的殿门轻轻关上,王泉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过布置简洁的左侧殿外殿,朝着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的拱门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的拱门,王泉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仅用一条紫色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盘膝坐于榻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前。
直到走到冷晴的身后,王泉才轻轻张口,声音轻缓地唤道:“冷姑娘……”
那厢,背对着王泉的冷晴正借着满殿的明亮烛火,双手捧着一本用蝇头小楷印刷的杂记看得入神。说实话,猝然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轻轻的呼唤声,冷晴当时就吓得心头一跳,后背上瞬间沁出无数冷汗。
到也怪不得冷晴如此反应,并非冷晴胆子小,实在是今日这左侧殿安静了一整日,空荡荡的左侧殿内,除了今日清晨时来了几名小宫女点灯外,此后,便一直只有冷晴一人待在这间左侧殿内,冷晴早已习惯了左侧殿内的安静。
若是青天白日里,那倒也罢了,冷晴还不至于如此受不得惊吓。
可是,眼下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说只有冷晴一人的左侧殿了,就连整座清心殿,都早已安静了下来,可是正当四下如此安静之时,冷晴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如此惊悚之事。怕是换了谁,只怕都会被惊吓到吧!
不过好在冷晴在现代社会时就是一名胆识过人的女子,后来又经历了“被刺中心口不仅没死,反而奇异地穿越了异世”这种诡谲的事情。如今背后突然响起呼唤声这种事情,对冷晴而言,不过小儿科罢了。
因此,冷晴的惊吓也只那么一瞬就过去了。而待到心情平复后,带着满心的惊疑不定。冷晴扭头朝她身后看去——
待回过头,冷晴却惊愕地现,站在她身后的人,却是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祸国殃民的脸的——炎子明!
就在冷晴张口,险些喊出“炎子明”三个字时,冷晴却心神电转地想到:这会儿炎子明应该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右侧殿地底下的暗室里,而且。这清心殿内会唤她“冷姑娘”的人,只有牧文和王泉二人,而能顶着炎子明的脸唤她“冷姑娘的”,那就只有王泉无疑了!
想通了这一层,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始终少了几分勾人的感觉的王泉,冷晴微微蹙眉,下一瞬,只听得冷晴语气略带疑问地唤了一声:“王泉?”
虽然冷晴心中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定是王泉无疑,但是冷晴仍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与真实的炎子明当真傻傻分不清啊!
王泉自然也知道他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后,旁人有些不好分辨,因此,听闻冷晴那略带疑问的呼唤,王泉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答道:“正是王泉。”
得到了王泉肯定的答复。手捧书卷的冷晴当即转过了身子,将盘在长榻上的双腿放到了长榻下,端正坐姿地坐在了长榻边。
待正面对着王泉后,冷晴继而又疑惑非常地问到:“现在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后殿里呆着,陪着那位燕国公主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然,此问刚出口,冷晴心中却忽然划过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但是,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冷晴还没来得及体会到那丝预感是什么,它就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心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极为不好的预感一般,下一秒,就见,站在长榻前,离冷晴约莫有两步距离的王泉在听闻冷晴的疑问后,王泉却是当即视线飘忽躲闪起来,仿佛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的模样。
看着王泉如此一副溢于言表的“我做了亏心事儿,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冷晴心中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但是冷晴依然猜不到王泉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才能让向来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王泉如此的犹豫不决。
看着如此犹豫不决的王泉,冷晴也是犹豫再三,方斟酌着言辞,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如此朝王泉问到:“王泉……你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放心,跟我说,我保证不出卖你的!”嗯……她只会告诉炎子明而已……
听闻冷晴如此问,王泉当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没有!没有!冷姑娘可不敢这么说!我王泉哪有胆子敢在这惟德宫里,在爷的地盘上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万一牵连了爷可怎么办?!!”
诚然,对于王泉如此解释,冷晴是相信的。
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忠心程度,王泉的确不可能在炎子明的地盘上——在这惟德宫里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毕竟,若是惟德宫这一块儿出了什么事,无论炎子明有没有参与其中,作为惟德宫的主子的炎子明,总归是逃不脱牵连的。
如此想着,冷晴只得蹙眉继续问王泉:“那你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是干什么?”
这一次,面对冷晴这一番疑问,王泉不吭声儿了。
冷晴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见王泉忽然沉默不语,冷晴也不再催促王泉,就那么静静地双手捧着书卷,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交代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半晌儿后,沉默不语的王泉终于缓缓抬起一只手,有些窘迫地揉了揉他的鼻子。紧接着,王泉便将先前在后殿中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与冷晴讲了一遍。
末了,空荡荡的左侧殿内,只听得王泉用他那原本的。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又补充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琢磨着我要是一直待在后殿,迟早要被那位燕国公主给扒了衣裳,所以我就借口去侧殿睡,逃了出来。但是今夜许多人盯着清心殿的动静,我不好光明正大地去右侧殿,我不能给爷的名声抹黑,所以我只好到冷姑娘你这里来避一避了……”
冷晴一直觉得,在他人说话的时候,无论对方说得对错与否。让对方将话原原本本地讲完,这是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从王泉开始讲述在后殿中生的事情,直到王泉刚才说出这一番补充概述,冷晴始终保持着沉默倾听的姿态,甚至都没有做出可能打断王泉的话的动作。
直到此刻,确定王泉将该说的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冷晴才将她手中一直捧着的那册书卷猛地往她手边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砸,冷声低喝了一句:“王泉!你真是糊涂啊!!”
见冷晴在听完他的话后,反应竟如此之猛烈。王泉一时间也有些蒙圈了。
愣愣地与坐在长榻边,满目冷意的冷晴对视了一会儿,杵在长榻前的地上的王泉才疑惑不解地开口反问:“不知冷姑娘何出此言?王泉以为,‘煦太子’不留在洞房之内。到冷姑娘这里来,相比于去右侧殿,要说得过去些!而且对于爷的名声损害也不会太大……”
“这只是你以为!!”这一次,不等王泉将话说完,冷晴就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王泉的话。随即,只听得冷晴话音一转。语调冰冷地说道:“王泉,从你离开后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如此说罢,却见王泉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冷晴只觉得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于是,就见冷晴当即从长榻上站起身,往前跨出一大步,走到王泉面前,冷晴抬起右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以右手食指狠狠点了一下王泉的额头。
同时,安静的左侧殿内殿里,只听闻冷晴似叹非叹地道了一句:“炎子明总夸你聪明、机灵、反应快,我怎么却觉得你二得可以!!”
忽然被冷晴点了下额头,本就不明所以的王泉更加蒙圈了:他王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竟被一名女子点了额头……
这厢,王泉在那里蒙,那厢,刚“收拾”完王泉的冷晴却已然在一转身间,重新坐回到了那张长榻边。
“你以为这是你离开后殿以后,去哪处侧殿休息的问题吗?”就见端坐于长榻边的冷晴如此问出声后,忽而摆出了一副师长的姿态,很有些“谆谆教导”的意味地对王泉如此说到:“洞房花烛之夜,刚拜了天地的新郎官丢下新娘子,不留宿在洞房内,却大摇大摆地跑出洞房,到了区区一名‘琴师’住的侧殿里休息……你以为这话传出去,对你家爷——炎子明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你是不知道‘琴师’在你们赤冰国的地位有多低贱吗?!!”
“这……”面对冷晴这一番斥责,本就因为冷晴那一点没反应过来的王泉再一次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冷晴,只道了一个字便直接语结了。
顿了须臾,王泉才颇有些尴尬地朝冷晴解释道:“王泉的确没有想到这些。王泉当时只想尽快离开后殿,离那位燕国公主远远儿地,以免那位燕国公主对王泉上下其手……”许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王泉出口的话也有些不着边际。
见王泉如此一副蠢笨到家的反应,竟连“上下其手”这种词都说出了口,冷晴当即深深为炎子明默哀了一把:身边有这么一个表面精明,实际上蠢到家、坑到家了的下属,真是亏了炎子明能安然无恙地在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她真好奇炎子明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多年来,炎子明竟然没有被王泉这厮坑死!
虽然心中腹诽,但冷晴却也不会任由王泉就这么逃出“洞房”而不管的!毕竟王泉现在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王泉的所有言行,可都直接代表着炎子明啊!
于是,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王泉提点道:“趁现在你出来的时间短,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后殿去!回去以后,你好好跟那位燕国公主道下歉,扯个谎什么的,尽量将今夜这出‘出走洞房’的插曲圆过去。至于今晚的洞房……”
说到此处,冷晴的话音却又蓦然顿住,下一瞬,却见冷晴再度从长榻上站起身,走到了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面前,而后,冷晴再次抬起了她的右手……
见冷晴抬起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王泉上半身向后仰倒,尤以脑袋往后仰倒的角度最大,很显然,王泉如此动作,是为了防止冷晴再度用手指点他的额头!!
不过,王泉此番却是多想了,因为,冷晴抬起的那只右手,这次并没有抬得太高,不过抬到王泉的肩膀的位置,就停住了往上抬的动作。
不过眨眼,就见冷晴一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王泉的肩头,同时冷晴张了张口,用十分语重心长的语气对王泉如是说道:“其实吧!王泉!你刚才只是一时心急,面对那位燕国公主突然朝你伸手的举动,你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才生出了逃离的心思。只要你冷静下来,我相信以你游戏花丛多年的能力,对付一名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明天你家爷炎子明就回来了,王泉!你只要能扛过今夜,就没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炎煦归来2
推开左侧殿那紧闭的两扇开的殿门,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信步跨进了左侧殿的殿门。<>
左侧殿内,一如后殿一般,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几乎都被明亮的烛火照亮。
转身,将打开的殿门轻轻关上,王泉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过布置简洁的左侧殿外殿,朝着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盘膝坐于榻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前,头微微低垂着,似乎在看些什么的样子。
诚然,那厢,背对着王泉的冷晴确实正借着满殿的明亮烛火,双手捧着一本用蝇头小楷印刷的杂记正看得入神。
这厢,直到走到冷晴的身后,王泉才轻轻张口,声音轻缓地唤道:“冷姑娘……”
说实话,猝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声,冷晴当时就吓得心头一跳,后背上瞬间冷汗沁沁。
到也怪不得冷晴如此反应,并非冷晴胆子小,实在是今日这左侧殿安静了一整日,空荡荡的左侧殿内,除了今日清晨时来了几名小宫女点灯外,此后,便一直只有冷晴一人待在这间左侧殿内,冷晴早已习惯了左侧殿内的安静。
若是青天白日里,那倒也罢了,冷晴还不至于如此受不得惊吓。
可是,眼下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说只有冷晴一人的左侧殿了,就连整座清心殿,都早已安静了下来。可是正当四下如此安静之时,冷晴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如此惊悚之事,怕是换了谁,只怕都会被惊吓到吧!
不过好在冷晴在现代社会时就是一名胆识过人的女子。后来又经历了“被刺中心口不仅没死,反而奇异地穿越了异世”这种诡谲的事情,如今背后突然响起呼唤声这种事情,对冷晴而言,不过小儿科罢了。
因此。冷晴的惊吓也只那么一瞬就过去了。
待回过头,冷晴却惊愕地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人,却是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祸国殃民的脸的——炎子明!
就在冷晴张口,险些喊出“炎子明”三个字时,冷晴却心神电转地想到:这会儿炎子明应该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右侧殿地底下的暗室里,而且。这清心殿内会唤她“冷姑娘”的人,只有牧文和王泉二人,而能顶着炎子明的脸唤她“冷姑娘的”,那就只有王泉无疑了!
想通了这一层,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始终少了几分勾人的感觉的王泉,冷晴微微蹙眉,下一瞬,只听得冷晴语气略带迟疑地唤了一声:“王泉?”
虽然冷晴心中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定是王泉无疑,但是冷晴仍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与真实的炎子明当真是傻傻分不清啊!
王泉自然也知道他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后,旁人十分不易分辨,因此,听闻冷晴那略带迟疑的呼唤后,王泉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答道:“正是王泉。”
得到了王泉肯定的答复。手捧书卷的冷晴当即转过了身子,将盘在长榻上的双腿放到了长榻下,端正坐姿地坐在了长榻边。
待正面对着王泉后,冷晴继而又疑惑非常地问到:“现在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后殿里呆着,陪着那位燕国公主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然,此问刚出口,冷晴心中却忽然划过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但是,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冷晴还没来得及体会到那丝预感是什么,它就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心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极为不好的预感一般,下一秒,就见,站在长榻前,离冷晴约莫有两步距离的王泉在听闻冷晴的疑问后,王泉却是当即视线飘忽躲闪起来,仿佛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的模样。
看着王泉如此一副溢于言表的“我做了亏心事儿,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冷晴心中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但是冷晴依然猜不到王泉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才能让向来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王泉如此的犹豫不决。
看着如此犹豫不决的王泉,冷晴也是犹豫再三,方斟酌着言辞,用带着几此章为防盗章节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如此朝王泉问到:“王泉……你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放心,跟我说,我保证不出卖你!”嗯……她只会告诉炎子明而已……
听闻冷晴如此发问,王泉当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没有!没有!冷姑娘可不敢这么说!我王泉哪有胆子敢在这惟德宫里,在爷的地盘上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万一牵连了爷可怎么办?!!”
诚然,对于王泉如此解释,冷晴是相信的。
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忠心程度,王泉的确不可能在炎子明的地盘上——在这惟德宫里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毕竟,若是惟德宫这一块儿出了什么事,无论炎子明有没有参与其中,作为惟德宫的主子的炎子明,总归是逃不脱牵连的。
如此想着,冷晴只得蹙眉继续问王泉:“那你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是干什么?”
这一次,面对冷晴这一番疑问,王泉不吭声儿了。
冷晴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见王泉忽然沉默不语,冷晴也不再催促王泉,就那么静静地双手捧着书卷,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交代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半晌儿后,沉默不语的王泉终于缓缓抬起一只手,有些窘迫地揉了揉他的鼻子。紧接着,王泉便将先前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与冷晴讲了一遍。
末了,空荡荡的左侧殿内,只听得王泉用他那原本的。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又补充道:“我琢磨着我要是一直待在后殿,迟早要被那位燕国公主给扒了衣裳,所以我就借口去侧殿睡,逃了出来。但今夜许多人都在盯着清心殿这边的动静,我不好光明正大地去右侧殿,我不能让爷背上‘喜好龙阳’的名声,所以我只好到冷姑娘你这里来避一避了。”
冷晴一直觉得,在他人说话的时候,无论对方说得对错与否,让对方将话原原本本地讲完。这是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从王泉开始讲述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直到王泉刚才说出这一番补充概述,冷晴始终保持着沉默倾听的姿态,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打断王泉的话的动作。
直到此刻,确定王泉将该说的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冷晴才将她手中一直捧着的那册书卷猛地往她手边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砸,冷声低喝了一句:“王泉!你真是糊涂啊!!”
见冷晴在听完他的话后,反应竟如此之猛烈,王泉一时间也有些蒙圈了。
愣愣地与坐在长榻边。满目冷意的冷晴对视了一会儿,杵在长榻前的地上的王泉才疑惑不解地开口反问:“不知冷姑娘何出此言?王泉以为,‘煦太子’不留在洞房之内,到冷姑娘这里来。相比于去右侧殿,总要说得过去些!而且对于爷的名声损害也不会太大……”
“这只是你以为!!”这一次,不等王泉将话说完,冷晴就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王泉的话。随即,只听得冷晴话音一转,语调冰冷地说道:“王泉。从你离开后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如此说罢,却见王泉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冷晴只觉得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于是,就见冷晴当即从长榻上站起身,往前跨出一大步,走到王泉面前,冷晴抬起右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以右手食指狠狠点了一下王泉的额头。
同时,安静的左侧殿内殿里,只听闻冷晴似叹非叹地道了一句:“炎子明总夸你聪明、机灵、反应快,我怎么却觉得你二得可以!”
忽然被冷晴点了下额头,本就不明所以的王泉更加蒙圈了:他王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竟被一名女子点了额头……
这厢,王泉在那里发蒙,那厢,刚“收拾”完王泉的冷晴却已然在一转身间,重新坐回到了那张长榻边。
“你以为这是你离开后殿以后,去哪处侧殿休息的问题吗?”就见端坐于长榻边的冷晴如此问出声后,忽而摆出了一副师长的姿态,很有些谆谆教导的意味地对王泉如此说到:“洞房花烛之夜,刚拜了天地的新郎官丢下新娘子,不留宿在洞房内,却大摇大摆地跑出洞房,到了区区一名‘琴师’住的侧殿里休息……
王泉,你以为‘煦太子大婚之夜却夜宿琴师寝殿’这种话传出去,对你家爷——炎子明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你是不知道琴师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的地位有多低贱吗?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琴师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名小小的宫女、宦人!!”
“这……”面对冷晴这一番冷言斥责,本就因为冷晴那一点没反应过来的王泉再一次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冷晴,只道了一个字便直接语结了。
诚然,就如冷晴说的,在赤冰国皇宫中,无论男女琴师,无论其琴技有多么高超,除非是被赤冰国天子御赐了“御用琴师”的头衔,否则,就地位而言,所有男女琴师的地位,甚至连在宫中浣衣坊里劳作的宫女、宦人都及不上!
只是琴师也有琴师的好处,虽然除了“御用琴师”之外,宫中其余豢养的琴师地位都极其低贱,但在吃穿用度以及其它方面的待遇上,到是比那些有品级的宫女、宦人还要好上一些。
尤其是与双手有关的用度,在这方面,即便是各宫的贵人,只怕都比不上琴师的待遇!
但是,再好的待遇,也抹不去琴师身份低贱,可以任人揉捏的事实……
顿了须臾,王泉才颇有些尴尬地朝冷晴解释道:“王泉的确没有想到这些。王泉当时只想尽快离开后殿,离那位燕国公主远远儿地,以免那位燕国公主再对王泉上下其手……”
许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王泉出口的话也有些不着边际。
见王泉如此一副蠢笨到家的反应,竟连“上下其手”这种词都说出了口,冷晴当即深深地为炎子明默哀了一把:身边有这么一个表面精明,实际上蠢到家、坑到家了的下属,真是亏了炎子明能安然无恙地在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她真好奇炎子明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多年来,炎子明竟然没有被王泉这厮坑死!
虽然心中腹诽,但冷晴却也知道,眼下王泉毕竟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王泉的所有言行,可都直接代表着炎子明啊!冷晴怎么也不能任由王泉就这么逃出“洞房”而不闻不问!
于是,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王泉提点道:“趁现在你出来的时间短,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后殿去!回去以后,你好好跟那位燕国公主道下歉,扯个谎什么的,尽量将今夜这出‘出走洞房’的插曲圆过去。至于今晚的洞房……”
说到此处,冷晴的话音却又蓦然顿住,下一瞬,却见冷晴再度从长榻上站起身,走到了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面前,而后,冷晴再次抬起了她的右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炎煦归来3
但见空阔却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见冷晴又一次抬起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王泉上半身向后仰倒,尤以脑袋往后仰倒的角度最大,很显然,王泉如此动作,是为了防止冷晴再度用手指点他的额头!
不过,王泉此番却是多想了,因为,冷晴抬起的那只右手,这次并没有抬得太高,不过抬到王泉肩膀的位置,就停住了往上抬的动作。kanshu58
下一瞬,就见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泉的冷晴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王泉的肩头,同时冷晴张了张口,对王泉如是说道:“其实吧!王泉!你刚才只是一时心急,面对那位燕国公主突然朝你伸手的举动,你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才生出了逃离的心思。只要你冷静下来,我相信以你王泉游戏花丛多年的能力,对付一名女子,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反正明天你家爷炎子明就回来了,王泉!你只要能扛过今夜,就没事了。”
冷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此番冷晴说出的言辞,却十分地语重心长,再配上冷晴那认真的模样,到有几分说服人心的意味。
这厢,待到冷晴说罢,却见王泉先是双眸一亮,但是随即,王泉的眸光又马上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因为冷晴的右手仍拍在王泉的肩头,冷晴与王泉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因此,王泉的变化,丝毫没有逃过冷晴的双眼。
只是冷晴却有些想不通了:明明前一刻听闻她的话后,王泉还双眸发亮,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了曙光一般,但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王泉双眸中的光芒就消散一空,甚至……就连先前的神采也瞧不见了!
瞧着王泉如此快速的变化,冷晴有心想要发问,但不等冷晴张口,就见垂头丧脑的王泉耸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已经来不及了!”
听闻王泉如此言说,冷晴先是一愣,随即,就见冷晴十分淡定地收回了她拍在王泉肩头的那只右手,而后往后退出两步,重又坐回到了那张金丝楠木材质的长榻上。
坐回到长榻上后,却见冷晴当即蹙眉,冷眼瞧着王泉,语气冷然得毫无情绪起伏地对王泉冷冷地说到:“王泉,你若不想回去后殿,大可以直说!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这种话……你这种说法去忽悠那些脑子缺根弦的人也许还行,可你觉得我冷晴会信吗?
且不说现在才半夜,离天亮还远着呢!只要你现在赶回去,多的是借口、理由可以与那位燕国公主去解释!只要你安抚了那位燕国公主,我想,那位燕国公主也不至于将‘新郎官半夜逃离洞房’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情拿出去说的。当然了,若那位燕国公主蠢得连她的脸面,连她们燕国的脸面都不顾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暂且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便是说你此时离开后殿还不到一刻钟,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无法做什么。若那位燕国公主不蠢,不至于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够你这位‘煦太子’出去上趟茅房的,多余的‘事情’你是半点也没有时间去做!莫非……”
冷晴斜眼看着王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莫非你还是担心先前的事情会再发生?”
虽是疑问,但是如此问完后,冷晴自己却先是嗤笑了一声。
冷晴嗤笑的原因无它,只因冷晴觉得:莫说那位在深宫中长大的,被养得娇滴滴的燕国公主了,就是她冷晴自己想对王泉做些什么,都得先认真仔细地掂量掂量,毕竟实力的差距是摆在那里的!
若说王泉真怕他回去后殿以后,那位燕国公主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事情……这种蹩脚的理由,打死她冷晴都不相信!!难道王泉那一身功夫、内力是学来当摆设的??
对于冷晴如此一番长长的饱含不满的言辞,那厢的王泉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道:“不是!王泉并非这个意思,而是……”
话只说了一个开头,王泉就停住了话音。
冷晴到也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着不催促的态度,只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将话继续往下说。
那厢,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兀自犹豫了半晌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就见王泉牙一咬,眼一闭,对冷晴说出了如是一番话来:“自王泉从醉酒中醒来,王泉就隐约感觉到后殿的殿顶上方有暗卫活动的气息。
后来躲避那位燕国公主时,王泉才终于确定,后殿的殿顶上方,的确有一名暗卫在。王泉估计,那应当是皇上派过来监视后殿动静的暗卫,毕竟整座赤冰国皇宫内,只有皇上才有能力支使宫中暗卫。而先前……”
王泉的话音又一次顿住,冷晴这次并没有如上次那般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往下说,反而看着王泉,有些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先前怎样?”
与冷晴的视线交汇,王泉仿似有些心虚一般地,“咕咚、咕咚”地咽了几口唾沫。
随后,才听得王泉声音弱弱地说到:“而先前……早在王泉离开后殿进入这左侧殿的时候,那名守在后殿殿顶上方的暗卫,就催动内力离开了。若王泉所料不差,那名暗卫,应当是去向皇上回禀先前发生在后殿中的一应事情去了……”
“什么!!!”一听王泉如此分说,原本斜眼看王泉的冷晴当即美目一瞪,从长榻上弹身而起,同时毫无形象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嘘嘘嘘!”被冷晴这么一嚷嚷,王泉当即脸色一变,吓得连忙朝一蹦三尺高的冷晴躬了身子,同时右手握拳,独留食指竖起地挡在他的唇前,一连嘘了好几声。
紧接着,王泉放下右手后,却是一脸急切地朝冷晴解释道:“我的姑奶奶哟!您可小点儿声啊!虽说这几年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兴许要不了几年就会宾天了,可眼下这宫中,仍然到处都是皇上的暗卫,不管哪座宫里但凡有点动静,那些暗卫都会如实上报给皇上的!
虽然此时王泉可以确定清心殿的殿顶上已经没有暗卫了,可您老人家这么大声地嚷嚷,还是会将清心殿附近的暗卫给招来的!那些暗卫个个都鬼精儿鬼精儿的,给他们一点蛛丝马迹,他们都能翻个天出来!爷现在还在暗室之中,可不敢将那些暗卫给招来啊!
诚然王泉和牧文并不惧怕那些暗卫,以一挡十完全不成问题,可爷之前一再叮嘱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小心将那些暗卫给招来了,让他们发现咱们清心殿底下还有那么庞大的一个迷阵和密道,会给爷惹来许多麻烦的啊!”
面对如此紧张兮兮的王泉,冷晴初时听闻“那名蹲守在清心殿后殿殿顶上的暗卫,已经去向炎武蓝回禀消息了”时的震惊,也渐渐地消散了,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气闷……
下一瞬,却见冷晴突然笑眯眯地看着王泉,抬起左手朝王泉招了招手,同时,只听得冷晴语气和善无比地对王泉说道:“王泉,你过来!”
猛然瞧见冷晴如此转变,王泉显然一时间无法适应,但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面对如此变化诡异的冷晴,王泉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半步,同时满眼警惕地看着冷晴,语不成调地反问冷晴:“冷、冷姑娘!您想干什么……冷姑娘您笑得好……”恐怖!!!
“恐怖”二字刚从王泉脑海中划过,王泉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这厢,笑眯眯地看着王泉的冷晴就已经笑意盎然地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然而,紧接着,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却是冷晴面目狰狞地压低了声音地对王泉道了一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丫的!”
看着瞬间犹如罗刹附体,面目狰狞,气势可怖的冷晴,王泉瞬间在心中泪流满面:爷啊!您到底看上了冷姑娘什么啊!这冷姑娘发起狠来,气势一点都不比爷您发怒的时候差啊!!爷……您快回来啊!小的又不能对冷姑娘如何,可小的不想挨冷姑娘的揍啊!
见向来为人处事均极其清冷的冷晴此番真的有些着恼了,王泉当即嘴上一个劲儿地朝冷晴赔不是,说什么都是他王泉脑袋缺根弦,是他王泉太不省得事,太过思虑不周,以至于给他家爷,给冷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但事已至此,只能还请冷晴见谅云云。
总之就是什么话好听,什么话能让人听着舒心,什么话能让人听着消火的,也不管冷晴会不会嫌他啰嗦,总之王泉统统都说上了一遍。
面对王泉这一叠声的道歉,冷晴虽然知道,王泉的道歉大部分都是敷衍之词,只有其中微乎其微的几句是出自王泉的真心实意,但冷晴纵横商场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大度容人的脾性,况且,冷晴原本也不是一个过于斤斤计较,喜好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
今夜的事情,就像王泉说的,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而且从王泉的道歉之词中,冷晴能听出王泉也的确认识到了他此番的错误,因此,冷晴到也不准备继续苛责王泉。
于是,就见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冷晴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朝站在她对面的王泉叹息一声,道:“算了算了,你出都出来了,这会儿炎……你们赤冰国的皇上也许已经知道在后殿中发生的事了,现在再说这些道歉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闻冷晴如此言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当即笑嘻嘻地举起他的右手,而后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地道:“冷姑娘请放心,我王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若再有下一次,我王泉定当遭天打五雷轰!顺带让我王泉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那厢,刚坐回到长榻上的冷晴一听王泉这一番誓言,冷晴并没有半分欣慰的意思,反而当即白眼一翻,毫不留情面地就对王泉的誓言嗤之以鼻道:“还下一次?!怎么着!王泉,你还想替你家爷拜两次堂啊!想得到挺美的呵!”
面对冷晴如此可谓是诛心一般的言辞,王泉的脸色当即如吃了苍蝇一般地难看。
下一瞬,就见王泉将他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不是不是!冷姑娘误会了,我王泉绝对不敢如此作想啊!”
冷晴自然知道,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王泉不会真的这么想,既然王泉自己都如此急切地否认了,冷晴觉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王泉毕竟给炎子明带去了麻烦,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麻烦,因此,该损王泉的话,冷晴还是会损王泉两句的。
于是,就听得冷晴那略带叹息的幽幽的语气在空阔的左侧殿中缓缓地飘散开来:“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冷晴说出这么一句在现代比较常用的鄙视人的用语来,也就是想损一损王泉,出一下她心中那口气罢了,偏生王泉不识相,非要一副诚恳求教的模样地朝冷晴问道:“冷姑娘此言何意?王泉却是听不懂!”
被王泉这么一问,冷晴当即白眼一翻,直接果断、不留情面地回了王泉一句:“意思就是骂你蠢!”
面对冷晴如此的大放厥词,王泉嘴角抽了抽,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是!王泉的内心却早已排山倒海地呼啸起来了:忍住!忍住!冷姑娘对爷有救命之恩!还有昨日,若不是冷姑娘在,爷的秘密只怕就要被那劳什子燕国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发现了,所以王泉你千万要忍住!
最终,看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的冷晴,王泉只能在心中欲哭无泪地哀嚎:爷!冷姑娘在羞辱小的啊!爷您快回来治治冷姑娘的嚣张气焰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惑君魅上1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百度搜索:kanshu58{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采桑子》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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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在韩院中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前,被天际的皎洁月光映照得犹如鬼魅的黑影浑身上下均被一袭黑衣、黑靴所包裹,就连那抹黑影的面部,都被裹在了层层黑巾之中,只余下一双幽暗的双眸映照着淳淳月华。
如此严密的装束,完全让人无法窥探那抹黑影的面容,亦无从分辨男女。
站在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前,那抹黑影只需微微抬眸,便可瞧见修建在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上的那一栋两层楼宇底下的那一层里,左侧最外面的那间厢房里仍亮着烛火。
尽管从敞开的窗户上看去,那间厢房内只是一灯如豆,却也足够刺破这黑夜的黑暗。
倏然,只见那抹黑影抬步,悄无声息地踏上那十二阶青石台阶,径直走到了左侧最外面的那间厢房门前。
皎洁的月色下,韩院的书房门前,就见那抹黑影抬手,径直推门而入——
借着从大开的门洞里投射进书房内的月光,可以瞧见进门便是书房的外室,外室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张圆形的梨花木茶桌,桌面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壶、茶杯。茶桌边的地上则围着一圈儿圆凳,也是梨花木的。
茶桌过去,是一张靠墙摆放的梨花木的长榻,榻上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长方形矮脚桌。矮脚桌左右两侧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绣着山川图案,十分的简洁。
书房的外室地上虽然摆着许多灯柱,但此刻却没有一盏灯柱是点亮的,以至于空荡荡的外室里除了从门洞、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室内的月光之外,毫无其它光亮。
黑影脚下步子转动,穿过分隔书房内外室的那扇垂着石青色帷幕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便是这间书房的内室。
走过分隔书房内外室的那扇垂着石青色帷幕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当先便可见一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庞大的书架上,每一层、每一格几乎都摆满了纸质的书册,以及各式光是肉眼看上去就已经有许多年头的竹简。
书架后方,正对着满月型拱门的地方,是一张摆着文房四宝,以及几卷摆放整齐的书册、竹简的纯红木打造的书案。
书案左上角,在靠近那一堆书册、竹简的位置,摆着一只金色的烛台,烛台上插着的那只蜡烛正努力地向它的四周投射着光亮。而先前在韩院中看见的那一灯如豆,便是这一支蜡烛散发出的光亮。
此时虽已是子夜,可那张书案后的靠椅上,却静静地坐着一个身穿浅兰色儒衫,披散着三千青丝的人。
因那人本就披散着三千青丝,且那人的脸还微微垂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那人应当是一名身形纤长的男子。
而此刻,那名男子正借着他身前书案上燃着的那唯一一支蜡烛的烛火,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案上摊开的一卷略显陈旧的竹简。
这厢,却见那抹黑影在见到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后,那抹黑影二话不说地便朝着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单膝跪了下去。
就见那抹单膝跪地的黑影朝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恭敬地双手抱拳,而后,安静的书房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子的声音:“属下参见主人!按防盗章节照主人的吩咐,贺礼将于明日午时左右,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
那抹黑影,便是苍蝶暗影团的暗影,而苍蝶暗影团的暗影具是清一色的女子。只是,在那名暗影如此说罢后,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却并没有接话。
那名垂着脸,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不开口,那名单膝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暗影也不敢妄自开口,只能低着头,沉默地跪着。于是,书房里再度陷入了安静。
在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的沉默以对中,就见那名暗影原先高高举起,朝着那名男子抱拳的双手,已缓缓地放下。
在放下双手的过程中,就见那名暗影将她放下的一只手搁在了她曲起的那条腿的膝头,另一只手则撑在了她身边的地上。
尽管因为那名暗影浑身上下均被一袭黑衣、黑靴所包裹,就连那名暗影的面部,都被裹在了层层黑巾之中,只余下一双幽暗的双眸,可从那名暗影摆出的如此姿势中,不难看出那名暗影对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的恭敬之意。
放下高举抱拳的双手后,那名暗影便再无其它动作,亦没有作声,只安静地单膝跪在那处,静静地等着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许久许久,那名一直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看竹简的男子才终于有了动静——
却见那名原本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忽而施施然地抬起手,将那卷摊开在他面前书案上的竹简缓缓卷起收好,而后那名男子拿着卷起的竹简缓缓站起身……
只可惜,即便那名男子已经站起身,但那名男子的脸依然低低地垂着,仿佛是在看着他手中捧着的那一卷竹简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但也因那名男子垂脸的幅度较大,以至于他那一头披散着的三千青丝从他的脸颊两侧纷纷垂下,悉数将那名男子的面容遮挡,让人无法窥探其面容几何。
只有一灯如豆的安静的书房中,但见那名男子站起身后便不疾不徐地转身,待离开那张纯红木的书案后,那名男子却是走向了他身后的那一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
随后,就见那名男子将他手中卷好的那卷竹简,放在了那个书架中的某一层的某一格上。转而,那名男子又从他面前的那个书架上,挑了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捧在手中。
这厢,那名从头黑到脚的暗影仍然低着头,沉默地单膝跪在书案前的地上。
若非那名暗影所跪的地方,正好在书案上的那只蜡烛所能照亮的光线防盗章节范围内,只怕那名沉默的暗影就要与这书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而那厢,在那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前,待到放好手中竹简又挑了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捧在手中后,那名男子这才缓缓转身。
直到那名男子完全转过身,抬头看向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暗影时,这才借着书房内室里的那一豆烛火,看清那名男子的面容——
有些偏向古铜色的肤色,脸部轮廓似刀刻出来的一般,却又刚中带着一抹柔顺;一对浓厚的墨眉在尾端的眉骨处有一道细微的转折,透着几分刚毅;不算狭长的丹凤眼中嵌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高挺的鼻翼带着几分北地人的味道,桃色的双唇不薄亦不厚……
如此面容,虽算不上面如冠玉,却是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的俊美,倘若真要说起来,这也可算是一张堪比炎子明那张脸的祸国殃民的俊美面容。
而这张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的俊美面容的主人,正是这座韩院的主人——朱梓陌。
无论是大梁国还是赤冰国、大章国亦或凤鸣国,乃至其它五小国,在天成大陆上,各国民间都有“父母身亡,守孝三年”的说法。
当然了,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守孝三年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无论如何,为人子女的,最少一年的孝是要守的。
因为“父母身亡,守孝三年”里的“父母”是指的守孝之人的生身父母,因此,尽管陈柔是朱梓陌的嫡母,但陈柔却可不算在朱梓陌的守孝对象之列。
而朱辉虽然是朱梓陌货真价实的生父,但生而不养,不为人父!朱梓陌即可为朱辉守孝,亦可不为朱辉守孝,这就端看朱梓陌的心意了。
至于朱梓尧……撇开朱梓尧并非朱辉血脉一事不提,即便朱梓尧是朱辉的血脉,朱梓尧也仅仅只是朱梓陌的兄长,与朱梓陌乃是同辈,朱梓尧就更不在朱梓陌的守孝对象之列了。
诚然朱辉和陈柔、朱梓尧三人,朱梓陌都可以不为他们守孝,但是无论如何,朱梓陌都是要为刘如云守孝的。
刘如云只有朱梓陌这一子,尽管刘如云在诞下朱梓陌后,因为其自身身体羸弱的关系,刘如云并没有对朱梓陌尽到很好的作为一个母亲该尽到的责任,但无疑刘如云是十分爱护、关心朱梓陌的。
况且,从本质上来说,刘如云的死,其实与朱梓陌脱不开关系。若非当日朱梓陌用言语逼死了朱辉,刘如云也不会……
因此,无论是出于朱梓陌只有刘如云这么一个娘亲,还是出于对刘如云的愧疚,毫无疑问地,朱梓陌都会为刘如云守孝。
不说朱梓陌是否会为刘如云守孝三年,至少一年的孝,朱梓陌是会为刘如云守的。
而至今距刘如云去世才不过二月,即便朱梓陌只为刘如云守孝一年,这个孝期也才过去了五分之一。
且不说朱梓陌如今尚在守孝期间,便是说自刘如云去世后,朱梓陌平日便都只穿一身浅淡素衣,今日他亦只穿了一身浅兰色儒衫,三千青丝连冠也没有束,就那么随意的披散着。
朱梓陌的衣着穿戴虽简单,甚至朱梓陌的三千青丝更是毫无形象地披散着,却丝毫掩不住朱梓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气质。
不过,就算只是素衣,凭着朱府现今的财力,朱梓陌现今在朱府的地位,那衣料怎么说也得是上等的绸缎料子,这无疑更加提升了朱梓陌身上的华贵气质。
那厢,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前,就见穿着一身素雅的浅兰色儒衫的朱梓陌手中捧着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暗影后,朱梓陌却没有返回到那张纯红木打造的书案后的靠椅上坐下,反而直接手捧书册,朝着书架一旁的墙壁上那扇开着的窗户走了过去。
伴随着朱梓陌向前走动的脚步,朱梓陌的身影逐渐沐浴在淳淳月光之下,而朱梓陌身上那一身素雅的浅兰色儒衫则将投射到他身上的淳淳月光晕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待到朱梓陌整个人都被从窗外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所笼罩,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朱梓陌的身影都显得朦胧如幻,宛若谪仙。
在那扇开着的窗户前站定后,朱梓陌并未翻看他手中的那本蓝皮封面的书册,而是抬眸,迎着从大开的窗户中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看向了窗外的迷茫夜色。
这无边的寂静夜色,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许久后,手捧书册,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迷茫夜色的朱梓陌才如此问到:“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林副使他们可还安好?”
“回禀主人,自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同行后,介于幽冥宫在江湖上颇为声名狼藉的狠厉名声,一众前往江南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见之均绕道而行,林副使和林公子反倒比之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行路时还要安全许多。
前日,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已进入江南境内的金义省,若不出意外,在本月月中前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将平安抵达南岭郡。”空荡荡的书房内,仅有朱梓陌与那名暗影在,朱梓陌的问题一出口,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当即便接过话,朝朱梓陌语气恭敬地如此禀报了一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qidian.阅读。)
第二十三章 惑君魅上2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kanshu58嫂索可濼爾說網,八一中文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采桑子》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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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院。书房。
屋外,是迷茫无尽的夜色,一抹苍凉的上弦月悬挂于远方天际,清冷且清寒。
屋内,外室没有点灯,空荡荡的外室只有从大开的门洞里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堪堪照亮进门处的那一方天地,其余地方,尽皆黑暗。
而只摆着书架、书案、靠椅等物,点着一灯如豆的书房内室里,仅有立于窗前的朱梓陌,与那名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二人在。
但见朱梓陌随意地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袭素雅的湖蓝色儒衫,右手握拳地置于腹前,左右握书地负于背后地立于打开的窗前。迎着从大开的窗户中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朱梓陌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静静地遥遥望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
也许是因为个人的气场罢,站在窗前的朱梓陌显得是那般地长身玉立,他身上的那股雍容尊贵之气无需外物的衬托便已溢于言表。
反观那名暗影,那名暗影浑身都被裹在了黑衣里,只露出了一双幽暗的双眸,且那名暗影又是沉默地跪在地上,以至于那名暗影几乎要融入这书房内的黑暗中。
又因朱梓陌就站在大开的窗户下,此时朱梓陌整个人都已被从窗外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所笼罩,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朱梓陌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朦胧如幻,宛若谪仙临世。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许久后,手握书册,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迷茫夜色的朱梓陌才如此温声问到:“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林副使他们可还安好?还有,无常鬼医的行踪查到了吗?”
温润如玉的嗓音,一如朱梓陌那透着浓郁书卷气的外形。
“回禀主人,自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众人同行之后,介于幽冥宫在江湖上颇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的狠厉名声,至今为止,一众前往江南南岭郡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见之几乎均绕道而行,如此,反倒让林副使和林公子比之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行路时还要安全许多,路上也再无意外横生。
另外,因林公子心性似孩童,无论走到哪一处,众人必将停留一二日以供林公子游玩,因此,直到前日,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才进入江南境内的金义省。据下面的人回禀,若不出意外,预计在本月月中前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应该便能平安抵达南岭郡。
至于无常鬼医……回禀主人,请恕属下等人无能!实在是无常鬼医的行踪过于神秘,许多次属下等人刚刚查到无常鬼医的行踪,那无常鬼医便又失去了踪迹。 言情首发不过大致可以确定的是,无常鬼医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位于金义省南边的南岭郡了。”朱梓陌的问题一出口,那名暗影当即便接过话,用她那冰冷的女声,朝朱梓陌语气恭敬地如此禀报了一番。
那厢,听闻那名暗影的回禀后,站在窗前的朱梓陌仿佛略微沉吟了一番,待朱梓陌再开口时,却是如此叮嘱道:“回头你吩咐下去,让沿途的门众看紧林副使和林公子,以防止他们再遇上危险。不过,只要不影响林公子参加武林大会,且无碍林公子夺取武林大会的魁之位的话,任何事情都大可随他们去。
另外,在幽冥宫圣女与林副使和林公子分道扬镳之前,让下面的人千万盯紧幽冥宫众人。若确认幽冥宫圣女并无谋害林副使和林公子之心,那么待幽冥宫圣女抵达南岭郡后,即便幽冥宫圣女不再与林副使和林公子同行,也让下面的人也多多照拂下幽冥宫圣女,权当回报她一路上对林副使和林公子的照顾。至于幽冥宫其她人,尔等不必理会。”
听闻朱梓陌的叮嘱,那名暗影当即朝着朱梓陌的方向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地应道:“是!主人!属下领命!”话音一转,却听得那名暗影又如是问道:“那……无常鬼医呢?”
“无常鬼医……”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朱梓陌轻轻地念出了这四个字,但是随即,却只听得朱梓陌的一声轻叹:“唉……”
提及慕子儒,朱梓陌除了叹息之外,朱梓陌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情绪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了。
一个多月前,朱梓陌的师父让朱梓陌派人去江南平南省寻找丹枝、洪熟、棠律、芹梢这四味药,尽管当时朱梓陌并不知道这四味药的用途,但因这是朱梓陌的师父交代给朱梓陌的事情,因此,朱梓陌当即便派了他信得过的慕子儒去寻药。
朱梓陌知道,慕子儒在接到他的吩咐的第二天,慕子儒就动身离开了京都绉平。
而且,慕子儒走的时候,还去白虎辖下的三十六堂中的第十七堂所辖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手中“借”走了十万两的银票。
明净阳不必慕子儒天不怕地不怕,明净阳胆子小,慕子儒“借”完银子后前脚刚离开明阳阁,明净阳后脚就将天圣门圣使找他借了十万两银票的事情报了上去。
当然了,对于慕子儒在明净阳手中“借”银的行为,朱梓陌并不在意,因为十万两对于朱梓陌而言,根本就是冰山一角罢了。
真正让朱梓陌郁闷的,是慕子儒那厮的行踪!
起先在梁兴省境内的时候还好,毕竟梁兴省是天圣门的总舵所在地,天圣门门人众多,几乎遍布梁兴省每一个角落,因此,关于慕子儒的行踪,朱梓陌还能随时查到。
可自从慕子儒离开梁兴省的范围后,慕子儒的行踪就忽然变得飘忽不定、难以寻觅起来!
朱梓陌不是不知道慕子儒在江湖上有多少仇敌,而且慕子儒此行,还需要为朱梓陌去寻找丹枝、洪熟、棠律、芹梢这四味朱梓陌的师父点名要找到的药材,结果慕子儒前脚才出梁兴省的范围,后脚就给朱梓陌来了个失去踪迹,这让朱梓陌如何不忧心?
是以,这段时间,每次有暗影来回禀消息,朱梓陌都会顺口问一句来的暗影有没有查到慕子儒的行踪。可惜,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让朱梓陌大失所望,却又都在朱梓陌的意料之内。
安静的书房中,就听得身姿笔挺地站在大开的窗前,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单手负于身后的朱梓陌颇有些无奈地如此说道:“罢了!尔等不必再费心追查无常鬼医的行踪了,暂且由着他去吧!他在外面向来脾气古怪,让人捉摸不定,却独独喜欢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行踪。待到他有需要之时,他自会去寻你们的。”
朱梓陌这番话的话音刚落下,不等那名暗影接话,随即便听得朱梓陌语气轻飘飘地如此问了一句:“上次派去赤冰国送白令的那三人,如今伤势如何了?”
那名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暗影闻此问,当即继续朝着朱梓陌的方向双手抱拳,语气恭敬且毫不迟疑地回禀道:“回禀主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调养,她三人如今具已恢复如初。眼下她三人正在城外北郊的据点内待命,随时可以领取新的任务执行!”
那厢,就见朱梓陌依然保持着他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姿势不变,却又兀自点了下头,很显然,那名暗影的回答无疑让朱梓陌很满意。
随即,却听得视线遥望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朱梓陌似自言自语一般地如此轻声说道:“赤冰国太子大婚已过,从今往后,赤冰国的储君宫殿便将多出一名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再只有少夫人一名女子……”
听闻朱梓陌这一番低声的喃喃,那名暗影犹豫一番后,却是壮着胆子地擅自问道:“主人的意思……是否是要将少夫人接回来?”
对于那名暗影擅作主张的问,朱梓陌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模样,依然保持着他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姿势不变,许久后,才听得朱梓陌语气淡淡地回应了那名暗影两个字:“不必。”
自从擅自问出“是否是要将少夫人接回来”这个问题后,便一直内心忐忑不安地等着朱梓陌的决定的那名暗影此番听闻朱梓陌的回答,却是莫名地放松了忐忑不安的心情。
下一瞬,就听得那名暗影用带着几分释然的语气,朝朱梓陌恭敬地道了一句:“请主人恕罪!是属下逾矩了!”
朱梓陌并没有理会那名暗影的告罪,只是似叹非叹地如此吩咐道:“待你回去后,便让她们三人即刻动身去赤冰国皇宫,替本门主保护好少夫人。”
“这……”原本,对于朱梓陌的任何疑问、任何吩咐,那名暗影都回答得十分地干净利落,可当那名暗影听闻朱梓陌此番的吩咐后,那名暗影这一次却明显地犹豫了。
听出了那名暗影话中的犹豫,便见那厢的朱梓陌微微侧脸,斜斜地瞥了一眼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那名暗影,只闻朱梓陌语调冷硬地如是问道:“怎么?你可是觉得本门主的安排有何不妥?”
尽管朱梓陌看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扇打开的窗前,除了微微侧了侧脸外,朱梓陌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上位者的气势,以及朱梓陌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内息,却在朱梓陌反问那名暗影的同时,被朱梓陌悄无声息地释放了开去……
面对天圣门的门众,大部分的时候,朱梓陌都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门主。但是,这并不代表任何天圣门门众都可以随意出言挑战朱梓陌作为“天圣门门主”的威严!
这厢,面对朱梓陌那不动声色地释放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与内力兼容的威压,那名暗影当即将单膝跪地的姿势改为了双膝跪地,同时将她的上半身低低地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口中则惶惶不安地请罪着:“请主人恕罪!属下绝对不敢非议主人的安排!”
长身玉立于大开的窗前的朱梓陌依然维持着他微微侧脸,斜斜地看着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那名暗影的姿势。待到缓缓收敛起他刻意释放出去的威压后,朱梓陌才语调轻缓地问道:“那你是何意?”
没有了朱梓陌那刻意释放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与内力兼容的威压,那名暗影才略带犹豫地张口,斟酌着措词地对朱梓陌解释道:“主人!属下只是觉得,若要在皇宫内院之地保护少夫人,理当选取功夫绝顶之人方是上策。但櫆魅、洙漓、栎栖她们三人仅是轻功一流,手脚功夫却并非绝顶,在门中连上层都算不上。属下觉得……”
偷偷抬眼看向朱梓陌,见站在窗前的朱梓陌虽静静地斜眼看着她,却并没有制止她往下说的意思,那名暗影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说了下去:“属下觉得櫆魅、洙漓、栎栖三人并不适合去保护少夫人,是否需要更换下人选?”
“不必!”那名暗影的话音刚落,朱梓陌就毫不犹豫地,语气轻飘飘地对那名暗影的提议做出了否定的决断。
不等那名暗影再说什么,朱梓陌便又兀自往下说道:“她们三人的功夫的确不高,但她们三人却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她们之前已经与赤冰国太子打过照面,此番让她们去到赤冰国后,先去找到赤冰国太子直接道明去意,赤冰国太子自会安排她们三人去到少夫人的身边。若无其他事,你且先退下吧……”
朱梓陌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那名暗影自然不会再去胡乱提什么建议了。而且因朱梓陌同时还下了逐客令,那名暗影也不好继续在这韩院的书房中逗留了。
于是,安静与黑暗并存的书房中,就听得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如此应道:“是!主人!属下领命!”(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十四章 惑君魅上3
纵观泱泱华夏历史,有些后妃的争宠方式很温和,虽然同样是为了争宠,但她们不而有些后妃的争宠方式就显得有些丧心病狂,令人指了。kanshu58
比如西汉汉成帝的第二任皇后赵飞燕和汉成帝的昭仪赵合德:
汉成帝的第二任皇后赵飞燕的原名未被正史记载,通常认定为“宜主”。因其窈窕秀美,凭栏临风,有翩然欲飞之概,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邻里多以“飞燕”誉之。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忘记了她的本名,而把她叫做赵飞燕。“燕廋环肥”里的“燕廋”就是指的赵飞燕。
华夏历代文人学士在吟诗作赋时,多提到赵飞燕的名字,并且创作了不少以赵飞燕为题材的小说、诗歌、绘画等文艺作品,故而使得她精美绝伦的舞蹈技艺,广为传诵和扬。
例如唐代诗人徐凝作《汉宫曲》就题写了:水色箫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汉成帝的昭仪赵合德是赵飞燕的孪生妹妹。赵合德与赵飞燕风姿迥异,生得体态丰腴,玉肌滑肤,但美艳妩媚与赵飞燕不相上下。
据记载,赵氏姐妹是江南水乡姑苏人氏,赵飞燕能歌善舞,通音律,晓诗书,妖娆媚艳,是一个天生的人间尤物,后为长安宫人。
话说这赵飞燕绝对算是华夏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一位皇后了。
赵飞燕的“名”不仅是因为赵飞燕妖冶冷艳,舞技绝妙,可以在玉盘上起舞,也因为赵飞燕和她的妹妹赵合德联手争宠,最后却让汉成帝死在了赵合德床上的伟大事迹!
据记载,舞者出身的赵飞燕在被汉成帝带回宫后,为了紧紧抓住汉成帝的心,赵飞燕先是使了个欲擒故纵之计,一连拒绝汉成帝三夜召幸,成功地激起了汉成帝的征服之心,后被汉成帝夜夜临幸,直到汉成帝再也离不开她。
而赵飞燕初次与汉成帝燕好时,为了掩饰她曾经与富平侯张放有过肌肤之亲,赵飞燕故意选择月事来潮的当儿,装出一副不解“人事”,又若不胜情的模样。以致使汉成帝大感新鲜,狂似地在赵飞燕凝脂般的香肩上狠咬几口,齿痕竟至经月不褪。
更妙的是赵飞燕的体血沾污了御袍,她要为汉成帝浣洗,汉成帝怔怔地望着那些血迹,说是要留作永久纪念。可怜也可笑的汉成帝竟然把“此血”当成了“彼血”,可见赵飞燕伪装的手段是如何高明。
后来赵飞燕初时封为婕妤时,六宫议论纷纷,都认为赵飞燕只不过是个惯于蛊惑的货色,难登大雅之堂。而赵飞燕则谨言慎行,对许皇后很恭谨地执婢子礼,从而消除了许皇后的戒心,待之如姐妹;又刻意低声下气地与宫中粉黛结好,也逐渐松驰了六宫佳丽对她的敌意。
既蒙汉成帝宠幸,还得委曲求全,赵飞燕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嫂索可濼爾說網,
为了打破形单势孤的局面,也为紧紧抓住汉成帝的心,于是赵飞燕有计划地在汉成帝枕边进言,把容貌更胜她一筹的妹妹赵合德,推荐给了汉成帝。
终于在赵飞燕进宫半年之后,她的孪生妹妹赵合德也被引进宫中。
结果自然是赵合德的美貌令汉成帝惊羡不已,而赵合德的柔情更令汉成帝神魂颠倒,以至后来汉成帝一刻见不到赵氏姐妹,便心神不安。对于赵氏姐妹的话,汉成帝更是言听计从。
赵合德入宫数日,也被封为捷妤,两姐妹轮流承欢侍宴。不但六宫莺莺燕燕被汉成帝抛诸九霄云外,就连原先汉成帝宠爱有加的许皇后与班捷妤,也被冷落一旁。于是,许皇后与班捷妤为了利害而结合在一起,与赵氏姐妹展开了一场白热化的争宠斗争。
几番交手之后,赵氏姐妹已稳操胜算。为了取悦赵氏姐妹,汉成帝废掉了许皇后,收回许皇后的后印,废处昭台宫。班婕妤则激流勇退,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去了。
情敌既去,赵氏姐妹志得意满,她们在竭尽所能,使出混身解数讨好汉成帝之外,还有计划地进行夺权固位的步骤。
迨至永始元年,也就是赵飞燕入宫两年之后,终于被册立为皇后。赵合德也被封为昭仪,姐妹俩并得宠幸,且姐妹俩的待遇一样高,赵氏姐妹一时间权倾六宫。并且,有记载称:汉成帝曾经对赵合德说:“要不是皇后只能有一个,我一定也封你当一个。”
相传,赵飞燕为使肤色白皙娇嫩,更是把一种秘方配制叫作“息肌丸”的药丸塞入了肚脐中。据说这种丸药是由麝香、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制成的蜜丸。
赵飞燕将“息肌丸”放入肚脐内,确实功效显着,用后可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但该药之毒却会经久滞留积蓄在任督二脉内,令女人终生不孕。
也许是因为用了息肌丸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她们自身的身体原因;也许是她们刻意为之……总之,赵飞燕和赵合德受汉成帝专宠十余年,贵倾六宫,二人却均从未怀孕。
若说赵氏姐妹为了争宠,使尽手段去打压许皇后和班婕妤,最后逼得许皇后被废,班婕妤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这些统统都还可以让人接受。
让人无法接受,且令人指的是,赵氏姐妹为了专宠,自己不怀孕也就算了,还不让别的嫔妃为汉成帝怀孕生子!
因为害怕别的嫔妃怀孕生子,威胁到赵飞燕的后位,威胁到赵合德的地位,赵氏姐妹就疯狂地摧残宫人:“生下者辄杀,堕胎无数。”
据记载,宫女曹宫生一男孩,竟被赵合德使计逼死,而那名刚出生的皇子先后经过籍武、王舜等人之手,最后被交由官婢张弃抚养。
但是,在曹宫被逼死后,那名皇子到底还是被带进了赵合德的寝宫,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许美人(废后许氏)也生一子,赵合德则哭闹不已,还用头使劲撞墙、柱子,甚至从床上跳下来,坐在地上不肯吃饭等各种方法逼迫汉成帝赐死许美人母子。
尽管那时候汉成帝年已不惑,膝下犹虚,但色迷心窍的汉成帝为讨好赵氏姐妹,竟两次杀子,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因为赵氏姐妹对待汉成帝子嗣的手段之残忍,当时,民间就流传着“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的童谣。
汉成帝的一生算是全部奉献给了赵氏姐妹,就连死,汉成帝都是死在了赵合德的床上。
汉成帝的死自然令朝野震动,没了汉成帝撑腰,赵家姐妹势力瓦解,群臣十余年累积下来的怨毒开始爆,纷纷声讨赵氏祸水,王政君老太后则下令宫廷事务总管,宰相加上司法部长组成合议法庭,审讯赵合德,调查她谋杀皇帝的阴谋。
汉成帝本来身体强壮,突然暴死,还是死在赵合德的床上,王政君老太后和群臣当然会怀疑赵合德了。而汉成帝的死也的确是赵合德一手促成,赵合德自知难逃罪责,便自杀身亡。
赵飞燕则因为帮助汉成帝的侄儿刘欣即位,新帝感恩,仍旧尊她为皇太后。这期间,有大臣说赵昭仪罪甚大,家属要连坐,矛头直指赵飞燕,但哀帝没有处理。
六年后,哀帝逝世,大司马王莽又旧事重提,以赵飞燕杀害皇子之罪,迫其自尽。一生只为求得汉成帝专宠,但从未干政的赵飞燕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从这些史籍记载上可以看出,只要可以争宠,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些想争宠的人做不到的!
但是,从古自今,一切的争宠都有一个前提,或者可以这样说,一切的争宠都需要一个资本,而那个资本,就是——美貌!
固然汉成帝沉迷美色,是汉成帝的本性使然,但是,若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二人只有绝妙的舞技和身段,却没有足够让汉成帝惊羡的美貌,汉成帝又岂能迷恋于这赵氏姐妹?
归根结底,在争宠一道上,无论你多么学富五车、多才多艺,没有一副沉鱼落雁,让人见之不忘的倾城相貌做铺垫,这一切都是白搭!
诚然冷晴自认为她的容貌也很美,不说倾国倾城、国色天色,至少她的容貌也有让人见之不忘的资本。
否则,当初在大梁国时,那个什么刘公子也不会因为只见过冷晴一面,而盯上了冷晴,最后甚至用卑劣的手段将冷晴绑架了!
诚然,冷晴并没有见过燕清秋本人,连燕清秋的画像都没有见过,但是,冷晴曾听王泉这样夸赞过燕清秋的容貌:“论相貌,若要在这世间挑出一名与爷最配的女子来,当属那燕国的皓月公主莫属!”
虽然王泉的为人是不太靠谱,大部分时候都吊儿郎当的,且彼时王泉也坦言他并不曾见过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但是既然王泉这番话中提到了炎子明,并且将那位燕国公主的容貌和炎子明的相貌做比较……冷晴还是相信王泉这番话的真实性的。
而能与炎子明那副祸国殃民的面容相提并论,能配上炎子明那张妖孽的脸的女子,又该是何等的美艳绝伦?!!
冷晴觉得,她这张脸虽然也很漂亮,但是与那位貌美到可以名扬整个天成大6的燕国公主相比,应该终究是要略逊一筹的。
既然那位燕国公主有这等惊为天人、貌比天仙的倾国倾城的容貌,那么,那位玉荣夫人又何惧那位燕国公主没有那个与她冷晴“争夺炎子明的宠爱”的资本呢?
正因冷晴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想得十分地清楚明白,冷晴反倒一直都没想明白——
那位玉荣夫人究竟为什么突然登门来找炎子明的茬儿?那位玉荣夫人话里话外都要她冷晴迁出清心殿,另择他处而居又究竟所为何事??
想着想着,冷晴只觉得她的脑仁都开始疼了:那玉荣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可她至今连玉荣夫人的来意都想不透,她也真是蠢到家了!
“唉……”忽而,就听得坐在长榻上的冷晴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即,又听得冷晴语气怅然地如此说到:“那位燕国的玉荣夫人实在是太能说了,而且那位玉荣夫人比我要了解、懂得你们这些皇家贵胄的法律制度,在这一点上,我就已经输给那位玉荣夫人了。
昨天我能找到借口脱身,还是因为那个同来的燕国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在一旁扯那位玉荣夫人的后腿,我才找到了借口脱身的。但是,若是撇去那个燕国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不提,昨天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我能不能招架住那位玉荣夫人的攻势还真得两说!”
说着话,冷晴抬眸看向站在她对面的王泉,纤眉微,但听得冷晴用带着几分疲惫的语气往下说到:“更何况,这一次的确是你做错事情在先,若是那位玉荣夫人当真要给那位燕国公主讨一个说法与公道……唉……”
且先别说明天那玉荣夫人当真来了以后会如何对冷晴出招了,光是想到那个玉荣夫人还会再次登门,冷晴就觉得——愁啊……
毕竟事情是因王泉的处事不周而起,此刻面对冷晴如此绞尽脑汁的颓然模样,王泉心内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王泉便也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若玉荣夫人明日真的登门来找茬,他们该怎么应对玉荣夫人……
但是,连冷晴都想不出应对玉荣夫人的办法,办事向来不靠谱的王泉又岂能想到?
于是,最终,就听得王泉仿似灵光一闪地如此对冷晴提议道:“冷姑娘,咱可以紧闭惟德宫的大门,不给他们机会进来啊!”
对于王泉这个完全不靠谱的提议,冷晴直接回以王泉一个大白眼。
安静的左侧殿内,就听得冷晴那清冷的声音,用带着鄙夷的语气如此道了一句:“王泉!你真的是——我说你二你就非要蠢给我看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十五章 零落鸳鸯1
时间仍未走出子夜,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依然斜斜地挂着,让这本就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清冷了几分。kanshu58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内殿。
在一片明亮的红灯下,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坐着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
许是因为这张金丝楠木长榻比较宽大,榻边离榻的靠背有些距离,冷晴的背部没有倚靠的地方,因此瞧上去冷晴的脊背有些微微的弯曲,姿势虽算不得端庄,到也无伤大雅。
视线微转,就见长榻前方约莫两三步的距离处,站着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
许是因王泉觉得,此番因他的处事不周而为冷晴招惹来了麻烦,内心过意不去,因此王泉的面色带着几分明显的歉意。
而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正斜眼看着王泉,用十分鄙夷的语气朝王泉数落着:“王泉!你真的是——我说你二你就非要蠢给我看啊!连我都知道,那玉荣夫人是燕国派来的送亲使臣,人家燕国的公主前脚嫁给炎子明,后脚你们就紧闭惟德宫的大门,不让人家燕国公主的‘娘家人’进门,你这是想要赤冰国和燕国不合的节奏啊!”
那厢,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闻言便直接皱眉道:“那可怎么办……爷如今还没有登位,虽然爷并不指望那燕国公主能给爷提供什么助力,但若是此时与燕国闹得不合,对爷仍是极其不利的啊!”
那厢王泉的话音刚落,这厢,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就直接朝王泉翻了个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句:“原来你知道啊!”
如此挤兑他的言辞,王泉岂能听不出来?但即便王泉听出了冷晴这句话是在挤兑他,王泉也不敢与冷晴呛声,毕竟王泉知道的确是他先做错了,若他没有错,冷晴也不至于这样用言语挤兑他了。
那厢王泉没有接话,这厢,冷晴却又自己兀自叹息着说道:“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话音一转,却又听得冷晴既无奈又愤懑地道:“王泉!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啊……我快要被你气死了!”
冷晴并不惧怕与女性打交道,但却要分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和女性打交道。
如果是生意场上的事情,就算对方来的是一个女子团,冷晴也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上了!毕竟生意场上只谈利益不谈其它,就算谈不拢,也不至于发展到打嘴仗的级别。
可是那玉荣夫人首先是一名女性,其次,那玉荣夫人是生长在这个异世里的高门贵族女性,而古代的高门贵族里的女性基本都是属于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
就冷晴所知道的而言,在华夏古代,类似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的女性,她们的处事方式除了明面上打嘴仗之外,就是背地里使阴招!
且不问昨日那玉荣夫人究竟为何而登门惟德宫找炎子明的茬儿,单看玉荣夫人的处事态度,那完全就是靠一张嘴在说嘛!这和打嘴仗有什么区别!
和女性打嘴仗,还是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已婚女性打嘴仗……这还真不是冷晴擅长的!
这也是为什么冷晴光是想到玉荣夫人还会再登惟德宫的宫门就头疼的原因……
面对冷晴对他如此不加掩饰的鄙视言辞,王泉依然没有反驳冷晴,反而王泉还笑眯眯地往前两步凑到坐在长榻边的冷晴跟前,用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做出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地对冷晴笑道:“冷姑娘您消消气,明儿我将我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挑几件极品的,送给冷姑娘您当赔礼还不成嘛!”
听了王泉这话,冷晴并没有当即点头答应,而是挑眉看向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用饶有兴致的口吻对王泉如此说道:“哟!王泉!虽然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咱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有十几二十天了,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如此大方的人吧!莫非……”话音一顿,便听得冷晴如此猜测到:“你是想用你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贿赂我?”
一听冷晴这话,原本眸光闪闪,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顿时就焉巴了。
就见王泉嘴巴瘪了瘪,忽而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冷晴脚边的脚踏上。
还好冷晴知道他眼前这人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并非炎子明本人,否则……若是真的炎子明做出如此有伤大雅的事情来,冷晴估计得翻上好一阵的白眼!
这厢,王泉垂头看着他脚下那漆黑的地面,用无比挫败的语气对冷晴如此说道:“冷姑娘,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聪明的……”
因王泉就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遂,冷晴先用脚尖轻轻踢了王泉一下,方才语带笑意地对王泉道:“夜已深沉,我也困了,你就别废话了!说吧!你拿你那些奇珍异宝贿赂我是想让我干什么?”
听得冷晴如此问他,原本一脸挫败的王泉当即又恢复了他先前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忙不迭地抬头看向冷晴,王泉如此朝冷晴笑道:“冷姑娘,王泉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今夜发生的事若是让爷他知道了,估摸着爷能扒掉我王泉一层皮!所以王泉希望等明儿个爷回来以后,冷姑娘您能帮王泉在爷面前说说好话……爷如今也就冷姑娘您说的话还能听得进去……”
虽然“‘煦太子’洞房花烛之夜却逃离洞房,将远嫁而来的燕国公主独自一人丢弃于洞房内”这种事情并不算多严重,但是王泉却也认真地想过了:虽然他家爷从不曾指望那燕国公主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他家爷帮助,但若是让他家爷知道了今夜他做出的蠢事,他家爷绝对不会像冷姑娘这样只用言语挤兑他、训他两句就完事儿了!
按照王泉对炎子明的了解,若炎子明知道了王泉今夜做出的蠢事,炎子明定会好好收拾王泉一顿的!不说扒掉王泉一层皮,杖责王泉个十几二十庭杖,炎子明还是做得出来的!
为了保证自己不受皮肉之苦,王泉决定——在他家爷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之前,他王泉要先将冷姑娘拿下!等到明儿个他家爷回来,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了,有冷姑娘在一旁帮他王泉说好话,想来他家爷也不会让他王泉太遭罪的!
看王泉用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接连对她做出如此一副谄媚不已、巴结讨好的模样,冷晴只觉得一阵好笑:想要在炎子明脸上看见这些类似谄媚讨好的表情,估计她也只能从王泉这家伙身上看见了!
“帮你在炎子明面前说好话啊……”冷晴有心想要捉弄王泉,明知道王泉此时心内忐忑不已,冷晴就偏偏将说话的语调拖得慢悠悠的,誓要急死王泉不可。
在王泉一脸惶惶不安、生不如死的等待中,就听得冷晴终于慢悠悠地说道:“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
话音蓦然收住,冷晴斜眼看着王泉,挑眉,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只要冷姑娘能帮王泉在爷面前说说好话,冷姑娘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王泉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见冷晴如此表情,王泉当即拍胸脯地朝冷晴表示了他的态度。
王泉刚朝冷晴明完志,冷晴就朝王泉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着冷晴那明晃晃的笑容,王泉只觉得他的心头一跳一跳地,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瞬,王泉只听见冷晴如此朝他盈盈笑道:“你放心,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啊,你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啊的,最少要给我送一半!而且得是最好的那一半!”
原本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一听冷晴这话,当即就蒙了:一、一半?!!他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可都是他费尽了心血才收罗到手的啊!每一样拿出去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这冷姑娘的胃口可真够大的!一张口就是要一半!!而且还得是最好的那一半!!!
诚然,对于冷晴提出的这个要求,王泉并不愿意应承。但是……
虽然心有不愿,但是王泉却也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无论多么贵重的宝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是自己永远的最重要的财富!
身外之物和自己的身体,王泉当然会选择后者!
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收罗,可若是身体遭受了什么损坏,那就是又伤身又伤财的事了!若能破财免灾,用他收集到的一半奇珍异宝免去炎子明的一顿收拾,即便王泉知道这笔交易不划算,但王泉仍然是愿意的!
因此,最终,就见王泉牙一咬,心一横,心痛万分地如此朝冷晴说道:“行!!冷姑娘您说多少就是多少!”话音一转,又听得王泉如是道:“那今晚王泉在这左侧殿中睡的地方……”王泉口中说着话,眼睛却十分明显地瞄向了他对面的那张金丝楠木床。
见王泉如此不伪装地觊觎她的床,冷晴直接抬脚便朝王泉踢了过去。
对于有内力傍身的王泉而言,冷晴那一脚踢得根本没什么力道,简直跟给王泉挠痒痒没什么区别,除了冷晴踢的那一脚不太是地方之外……(冷晴那一脚踢到王泉的大腿根外侧靠近臀部的地方了……)
那厢,踢过王泉之后,冷晴便挑眉看着王泉,语带挑衅地说道:“怎么着?你给我惹了个大麻烦,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还想睡我的床?”
面对冷晴如此不满的模样,王泉只得将他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否认道:“不是不是!王泉的意思是冷姑娘您睡床,王泉睡榻就好!”
“睡榻?”冷晴笑吟吟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话音一转,却听得冷晴不带一丝语气地用冰冷透骨的声音对王泉说道:“今夜你连榻都别想睡!给我就地打地铺!必须让你长点脑子!”
低头看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地面,王泉欲哭无泪地朝冷晴哀嚎:“冷姑娘……您不可以这么残忍啊……”话嚎了一半,却见王泉忽而一脸警惕地看向左侧殿殿顶上的梁柱,冷声喝问了一句:“什么人!”
伴随着王泉的喝问声,一抹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在跪在了冷晴的面前,随即,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少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瞬,但随即冷晴便反应过来了。
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只是那次是三个人……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继续语气冰凉地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少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一听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性质,当即便如此问那名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少夫人恕罪!”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才语气冰冷地朝冷晴皆是道:“属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必须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十六章 零落鸳鸯2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kanshu58——出自《五灯会元·卷五十回·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宋·释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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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少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少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少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少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下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煦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少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情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少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偏不给王泉提前看的机会!!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道:“对了,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零落鸳鸯3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地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前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的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
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
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微微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而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偏不给王泉提前看的机会!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对了,王泉,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另外两天之内,将你许诺的那一半奇珍异宝送到这左侧殿来,否则的话……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
随着冷晴的话音落下,左侧殿内,瞬间飘荡开王泉的哀嚎:“你真是太残忍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九日归宁1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地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前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的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
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
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微微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而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对了,王泉,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另外两天之内,将你许诺的那一半奇珍异宝送到这左侧殿来,否则的话……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
随着冷晴的话音落下,左侧殿内,瞬间飘荡开王泉的哀嚎:“你真是太残忍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九日归宁2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莫相识。——《秋风词》唐·李白。
**
翌日清晨。
正值天色将亮未亮之际。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经过一日一夜的燃烧,殿中的数十盏烛火基本已燃烧殆尽,只余下寥寥数盏红灯还在努力坚持着发光发热,向昏暗的左侧殿投射着光明。
尽管殿中仍亮着的灯烛虽少,却也让这左侧殿有几分明亮,到不妨碍视物。
正因殿中的灯烛虽少,却不妨碍视物这一点,才让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悄然无声地走进了左侧殿,并且那抹浑身惨白的影子径直穿过左侧殿外殿,朝着内殿走了过去。
而此时,内殿里,昨夜在这左侧殿里借宿的王泉已不见了踪影,而靠墙摆放的,顶上罩着淡黄色的四方床帐,床上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还铺了一层羊毛毯的金丝楠木床上,披散着三千青丝的冷晴正裹着厚实的橘黄色缎面棉被,面朝金丝楠木床外侧地睡得正深沉。
因冷晴睡得太过深沉,是以,冷晴浑然不知,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已悄然无声、飘飘然然地坐在了她的床头边……
刚来到这个异世的那段时间,冷晴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即便是在睡梦中,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只要四周的响动稍微大一点,冷晴就能从睡梦中惊醒。
尤其是冷晴刚到朱府的那一阵,虽说后来冷晴与朱梓陌成亲后,朱梓陌几乎什么事情都让冷晴接手管理了,朱梓陌更从不曾去追查过冷晴的身份来历,但毕竟冷晴是在突然之间转换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就连冷晴以往熟悉的生活习惯都需要被迫去改变……
即便冷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与态度去生活,冷晴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后来冷晴刚适应朱府的生活,刚适应与朱梓陌的相处方式和生活态度,冷晴就被炎子明拐到这赤冰国皇宫来了……
刚到这赤冰国皇宫的时候,冷晴自然又神经紧绷了一阵,直到冷晴决定敞开心扉,接纳炎子明这个朋友以后,冷晴才算是真正地能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结果……这才踏实没多久呢!就闹出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事情……
因为这两天先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随后又是王泉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去代替炎子明举行大婚庆典,弄得才安稳下来的冷晴又开始神经紧绷了。
冷晴虽说不至于因此而坐立不安,但这两天接连发生的变故,却也让冷晴无法泰然入睡,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而让人发觉这其中的不对。
冷晴到不担心王泉会闹出什么事,冷晴最担心的还是炎子明。
毕竟若是炎子明出了什么问题,按照冷晴如今的处境,能全身而退、得保性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冷晴本就为炎子明的事情忧心了两天,昨夜,冷晴又被王泉闹腾了一翻,当真是身心俱疲,反到是让这两日都没能睡安稳的冷晴在下半夜睡了一个无比深沉的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左侧殿内的烛火全部燃烧殆尽,再也没有一只烛火,殿外的晨光也已渐渐投射进左侧殿内时,沉睡中的冷晴才悠悠地转醒。
而当冷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于睡眼惺忪之时,迷迷糊糊地瞧见她的床头边赫然坐着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时,不等冷晴觉得惊吓,更不曾等冷晴看清那道浑身惨白的身影的面容,冷晴的耳畔,便响起一道带着几分愉悦、几分柔情,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男子嗓音:“馨儿,我回来了!”
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这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听得最多的一道嗓音。
对于这道独特的嗓音,冷晴早已耳熟于心到不需要去看说话之人的面容,只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而那道独特的嗓音又带着几分愉悦、几分柔情,亦是只有正真的他在与她话说时,才会带有的最温柔的情绪……
于是,冷晴于睡意迷蒙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嗯……这次不是王泉那家伙易容的,真的是他回来了啊……嗯……昨夜朱梓陌让人送来的贺礼要拿给他……
于是,就见睡意迷蒙的冷晴伸手到她的枕下,摸索着掏出了昨夜朱梓陌派来的那名暗影送来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漆黑一片,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材质十分坚硬,表面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待掏出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后,睡眼惺忪的冷晴眯着眼儿,手朝床边一伸,便将那只漆黑木盒囫囵塞进了坐在她床头边的那道浑身惨白的身影的怀中。
随即,只听得冷晴用她那带着浓浓的初醒意味的嗓音如是朝那道坐在她床头边,浑身惨白的身影如是说道:“这是朱梓陌派人送来的贺礼,因为朱梓陌交代说要你本人亲自开启,我们就没私自打开看。现在东西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朱梓陌还让那人给你带了一句话,说是‘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朱梓陌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我是不明白朱梓陌这话的意思的,你自己去想吧!”
如此说罢,冷晴将她那只伸出去的手收回到了温暖的被窝中,而后,冷晴便懒懒地朝着金丝楠木的里侧翻了个身,背对着那道坐在她床头边,浑身惨白的身影嘟嘟囔囔地念叨着:“这两天你不在,牧文性格太闷,除了给我们准备一日三餐,就只知道守在右侧殿里。王泉又不靠谱,许多事要我盯着他才行,实在太劳神了,既然你回来了,就让我再睡会儿……”
看着醒来不过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与他说了几句话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的冷晴,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怀抱着冷晴于睡意迷蒙间囫囵塞给他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边的炎子明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冷晴背过身去后,虽然冷晴是在睡意迷蒙地嘟囔,但起先冷晴的声音还算是清晰可闻,可说到最后两句时,冷晴的声音根本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若不是炎子明内息强大,耳目均比常人超出数倍,不然便是炎子明距冷晴如此近的距离,只怕炎子明也听不清冷晴在念叨什么。
看着如此快速地便又入睡了的冷晴,炎子明唇畔的笑意越见加深了几分:看来这两天他不在,冷晴是真的担心得没有休息好……连他今日坐在她的床边,她都不曾像以往那般防备着他了。
若换作平常,她是绝不会允许他在她休息时,靠她如此之近的……
只是不知,冷晴是担心他呢……还是……
罢了罢了,无论她究竟因何而担心,他如今总归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如此足矣……
可是她这么快又睡着了,他还有许多话想与她说呢!
前日在暗室之中,他有许多事情根本没能够告诉她,如今他恢复了,他想告诉她,他对未来的宏图伟业;想告诉她,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想让她真正地了解他……
而他最想告诉她的,无疑是这两天不能见到她,他,很想念她……
如此静静地看了一阵背对着他睡得喷香的冷晴,炎子明才慢悠悠地垂眸,看向了他怀中抱着的那只冷晴刚刚于睡意迷蒙间囫囵塞给他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像昨夜冷晴端详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时一样,炎子明亦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将其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的炎子明并没有急着打开他手中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窥究竟,而是细细打量着他手中单手捧着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想着冷晴刚才告诉他的,朱梓陌让人转告给他的那番话,陷入了沉思——
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体内的赤魅毒?朱梓陌还让他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谨慎对待?!
另外就是……朱梓陌为什么会突然给他送来这么一份需要他谨慎对待的贺礼??难道他手中的这份贺礼,是作为两个月前,朱梓陌大婚那次,他送给朱梓陌那份贺礼的回礼???
若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里装的,当真是朱梓陌给他的新婚回礼,那朱梓陌的这份回礼回得可就太轻了些罢!
这么小的一只木盒,里面能装下多少物品?也就堪堪能装下三两块巴掌大的血玉,或者一颗不到半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罢了……
当然,无论是血玉还是夜明珠,他炎子明都不稀罕,因为这些东西,他炎子明不缺!
况且,这世间怕是再无什么礼品能比得上两个月前他送给朱梓陌的那份新婚贺礼了!
“爷!那燕国的玉荣夫人又来了!这次那玉荣夫人是带着燕国的另一位送亲使臣玉灵夫人一起来的,看情况……似乎不太妙。”一道沉沉的嗓音忽而在炎子明的耳畔响起,将陷入沉思的炎子明唬了一跳。
收回神思的炎子明倏然扭头,却见站在他身边,与他说话的人是依然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则依旧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身姿笔挺的——牧文。
看见来人是牧文时,炎子明无声地松了口气。
并非炎子明的警惕性下降了,实在是炎子明因为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本身对外界的感应力就下降了不少。
并且,牧文本身也是习武之人,牧文的内力修为放在江湖中,完全可以跻身高手行列。
正因为牧文的武学修为堪比武林高手,无论何时何地,牧文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根本发不出什么声响,即便是炎子明内力全盛期间,也需要细细感应才能感知到牧文的气息。
而炎子明此时本就毒发初愈,内力只堪堪恢复了一半,即便让炎子明全副身心地去感应牧文的气息,只怕炎子明也未尝能感应得到!如此,这让炎子明如何能感知到牧文的到来?
也因此,直到耳畔突然响起牧文如此说话的声音,一直陷在沉思中的炎子明才蓦然回神。
话说回来,对于牧文所说的话,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的炎子明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了冷晴的枕边,而后,炎子明缓缓起身,穿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朝着左侧殿外殿走了过去。
牧文此番本就是来找炎子明说事情的,此刻炎子明朝着左侧殿外殿走了过去,牧文自然尾随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九日归宁3
诚然华夏的历史上多的是将祸国、亡国的责任推给女子,将一些无辜女子描述成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的事情,但是,这之中,有些女子的确是致使国家灭亡的红颜祸水,例如下面这几位:
夏代:妹喜。传说她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
据说妹喜嫁给桀之后,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
据说妹喜爱听“裂帛”之声,桀马上命令各地每天进贡丝绸一百匹,让人轮流撕开来给妹喜听。桀如此浪费民脂民膏,只顾自己和妹喜享乐,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导致当时很多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由于桀专宠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给灭掉了。
商代:妲己。传说她是商代的亡国君帝辛,也就是商纣王的后,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具体的事实约有:
第一,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派人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放在鹿台和鹿苑之中,每每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第二,严冬之际,妲己遥见有人赤脚走在冰上,认为其生理构造特殊,而将他双脚砍下,研究其不怕寒冻的原因;第三,妲己目睹一孕妇大腹便便,因为好奇,不惜剖开孕妇肚皮,看看腹内究竟,枉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第四,妲已怂恿纣王杀死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为印证传说中的“圣人之心有七窍”的说法。
正史上记载,纣王事事都对妲己言听计从,虽有旁人在劝慰,但纣王是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言。
纣王为了他专横的政治,谁要敢不听他的话,就严加管教,而管教的工具,就是妲己创造的“炮烙酷刑”。
所谓“炮烙酷刑”就是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铜柱子横放,在横放的铜柱下面烧起红红的火炭,等铜柱烧红了,就逼人跑上去,而跑上去的人没走上几步,就会跌落火海……
纣王和妲己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杀鸡给猴看。劝谏的人也都是良苦用心,但纣王不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之后纣王和妲己又上演了杀比干,囚箕子的惨戏,让当时的人痛心不已。
纣王在他残暴的政治下,把诸侯的心伤的七零八落,早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因此,等到姬昌去世后,他的儿子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便公然带兵伐纣。最后纣王不敌,逃回朝歌,但随即姬发的兵就兵临城下了,纣王只好纵火结束了他高傲的一生。从此商亡。
西周:褒姒。也就是“烽火戏诸侯”这个传说中的那个从来不笑的美女。
《东周列国志》把褒姒的身世说得很神奇,但是实际上褒姒估计也就是“褒”部落的一个美少女,出于政治原因被献给了周幽王。而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最终葬送了西周。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褒姒亡西周的说法是有些冤枉褒姒的,毕竟烽火台最早是在秦代修建的,最早的烽火,也是在秦代燃起来的。
春秋:西施。吴王夫差的宠姬,是越国派去吴国的细作。
从某个角度说,西施是“英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就是从吴国的立场来看,西施就是处心积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吴王夫差的灭亡和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夫差最后没有灭亡越国,反而被越国灭掉,西施的枕头风就有巨大的作用。
因夫差不肯听伍子胥的谏言,竟将勾践释放回越国,致使最终吴国都城被勾践攻破,夫差被围困在吴都西面的姑苏山上,最后自杀身亡。
夫差死后,西施的下落却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
北齐:冯小怜。据史籍记载,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淑妃,善弹琵琶,能歌善舞。
冯小怜原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穆黄花身边的侍女,后来跃上枝头作凤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娇媚与荒唐,使北齐帝国遭到覆亡的命运。
据说高纬为冯小怜不顾晋州危急,陪她继续打猎;又为冯小怜造桥观战,对其宠爱至甚。后立冯小怜为左皇后。
据说冯小怜长得漂亮至极,肌肤吹弹可破,吐出的气闻起来都是香的,而且身材凹凸有致。于是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将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使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
据说冯小怜的玉体曲线玲珑,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软如一团棉花,暖似一团烈火;在夏天溽暑炙人的时候,则坚如玉琢,凉若冰块,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高纬认为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秉承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光着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玉体横陈”的典故即来源于此。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和李贺都曾作诗来讽刺冯小怜和高纬的荒唐无道。李商隐写了两首名为北齐的诗,李贺则直接将诗句命名为冯小怜:
北齐其一: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北齐其二: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冯小怜: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玉冷红丝重,齐宫妾驾鞭。
后来北齐灭亡,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押解到长安。同年,高纬被杀,冯小怜被北周武帝宇文邕赐给代王宇文达,很受宇文达宠爱。
宇文达妃李氏,与冯小怜争宠,冯小怜中伤李氏,几乎将李氏害死。
隋文帝杨坚代周建隋后,又再将冯小怜赐给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迫害过自己的女儿,就令冯小怜自杀而死。
清朝:叶赫那拉·杏贞——孝钦显皇后——慈禧。
只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慈禧太后是所有“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中为害最为主动也最为严重的一个了。由于这个女人的自私和无知,导致华夏起码落后了西方五十年!
《清史稿》是这么评价慈禧的: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壹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
上述这些女性,都是华夏历史上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代表,而咱们这里说的那天成大陆前朝的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是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到也真不冤枉那万俟夫人!因为这万俟夫人之行比之上面的每一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俟夫人是天成国泗水人,也就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萧国的辖土泗水省人。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的本名几何,无论是当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的正始上均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些野史传记上到是说那万俟夫人本名叫——万俟纯敏。
万俟纯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窈窕淑女、聪明机敏的女子。
但是事实上,这万俟纯敏……却是自天成大陆成型,有记载以来,是天成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剧毒型蛇蝎美人。
据天成国的史籍记载,那万俟夫人很美,比华夏历史上的西施、赵飞燕、赵合德、杨贵妃等等都要美,但是那万俟夫人也很狠毒,比妲己、吕雉、贾南风等等都要狠毒!
妲己做“炮烙酷刑”逼人被炭火活活烧死算什么!那万俟夫人能做出“自刮酷刑”——
那万俟夫人会让人先给“犯人”灌下秘制的药水,让“犯人”的神智保持清醒,却不受“犯人”自己的控制,反而听从万俟夫人的吩咐。然后……那万俟夫人就会一句一句地命令被灌下秘制药水的“犯人”,让他们自己握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从双脚开始,将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自己亲手刮下来!
“自刮酷刑”往往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可他们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仍然一刀接着一刀地刮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肉!
又因为柳叶刀薄如蝉翼,只要下刀够快,并不会流太多血,而且那些“犯人”一边自刮,一边有人给他们灌各种名贵的保命汤药,以至大部分的“犯人”最终将自己身上刮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层薄薄的血肉了才被活活痛死。
吕雉将汉高祖刘邦的重妾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做成“人彘”算什么?
至少那戚夫人曾经险些威胁到吕雉和她的儿子汉惠帝刘盈的地位,吕雉对戚夫人满心怨恨也是常理。而刘邦去世后,吕雉一开始也只是罚戚夫人作苦工,是戚夫人自己作死,私下唱歌叹息,这才让吕雉对她下了狠手。
可那万俟夫人能将天成国当时所有能算上“美人”的女子,无论其身份贵贱,无论其年轻与否,那万俟夫人均会命人将之擒进天成国最阴暗、血腥的牢中,将之全部砍断手脚、挖去眼珠、灌聋双耳,并且活生生地将那些女子的脸皮刮下来,制成真正的“人脸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寝宫中每日观赏。
那些会威胁到那万俟夫人地位的女子被那万俟夫人如此残虐地对待也就罢了,毕竟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处事手段狠毒的后妃。可那万俟夫人施虐的对象,是整个天成国所有的美貌女子啊!难道整个天成国的女子都会去威胁那万俟夫人的地位吗?
因为那万俟夫人的这一变态虐刑,以至让当时的天成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穷苦老百姓统统不敢生女儿。若哪家不幸生了女婴的,也别等女婴长大了,女婴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婴的脸或刺伤、或割伤、或烫伤……总之怎么能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怎么来!
贾南风嫉妒成性,用戟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致使她们流产算什么?
那万俟夫人能将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所有怀孕的妃嫔驱赶进关着猛虎的笼子,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被那些故意饿了数天、十数天的猛虎撕咬致死。
贾南风好歹只是用一只戟去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让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流产才是贾南风的最终目的。
可那万俟夫人不仅要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无法生下皇嗣,甚至残忍地将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驱赶进虎笼,让她们被饥饿的猛虎撕咬致死,而那万俟夫人却能摆着茶点,坐在虎笼外,听着虎笼内被猛虎撕咬的怀孕妃嫔的惨叫声,看着血肉横飞的惨景,饮茶品点地津津有味地观赏!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做的孽,简直数不甚数,但那万俟夫人做的每一件事说出来,都能让人恶心上好几天,大呼那万俟夫人作孽!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做的孽,简直数不甚数,但那万俟夫人做的每一件事说出来,都能让人恶心上好几天,大呼那万俟夫人作孽!(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杀机隐现1
诚然华夏的历史上多的是将祸国、亡国的责任推给女子,将一些无辜女子描述成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的事情,但是,这之中,有些女子的确是致使国家灭亡的红颜祸水,例如下面这几位:
夏代:妹喜。传说她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
据说妹喜嫁给桀之后,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
据说妹喜爱听“裂帛”之声,桀马上命令各地每天进贡丝绸一百匹,让人轮流撕开来给妹喜听。桀如此浪费民脂民膏,只顾自己和妹喜享乐,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导致当时很多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由于桀专宠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给灭掉了。
商代:妲己。传说她是商代的亡国君帝辛,也就是商纣王的后,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具体的事实约有:
第一,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派人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放在鹿台和鹿苑之中,每每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第二,严冬之际,妲己遥见有人赤脚走在冰上,认为其生理构造特殊,而将他双脚砍下,研究其不怕寒冻的原因;第三,妲己目睹一孕妇大腹便便,因为好奇,不惜剖开孕妇肚皮,看看腹内究竟,枉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第四,妲已怂恿纣王杀死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为印证传说中的“圣人之心有七窍”的说法。
正史上记载,纣王事事都对妲己言听计从,虽有旁人在劝慰,但纣王是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言。
纣王为了他专横的政治,谁要敢不听他的话,就严加管教,而管教的工具,就是妲己创造的“炮烙酷刑”。
所谓“炮烙酷刑”就是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铜柱子横放,在横放的铜柱下面烧起红红的火炭,等铜柱烧红了,就逼人跑上去,而跑上去的人没走上几步,就会跌落火海……
纣王和妲己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杀鸡给猴看。劝谏的人也都是良苦用心,但纣王不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之后纣王和妲己又上演了杀比干,囚箕子的惨戏,让当时的人痛心不已。
纣王在他残暴的政治下,把诸侯的心伤的七零八落,早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因此,等到姬昌去世后,他的儿子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便公然带兵伐纣。最后纣王不敌,逃回朝歌,但随即姬发的兵就兵临城下了,纣王只好纵火结束了他高傲的一生。从此商亡。
西周:褒姒。也就是“烽火戏诸侯”这个传说中的那个从来不笑的美女。
《东周列国志》把褒姒的身世说得很神奇,但是实际上褒姒估计也就是“褒”部落的一个美少女,出于政治原因被献给了周幽王。而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最终葬送了西周。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褒姒亡西周的说法是有些冤枉褒姒的,毕竟烽火台最早是在秦代修建的,最早的烽火,也是在秦代燃起来的。
春秋:西施。吴王夫差的宠姬,是越国派去吴国的细作。
从某个角度说,西施是“英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就是从吴国的立场来看,西施就是处心积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吴王夫差的灭亡和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夫差最后没有灭亡越国,反而被越国灭掉,西施的枕头风就有巨大的作用。
因夫差不肯听伍子胥的谏言,竟将勾践释放回越国,致使最终吴国都城被勾践攻破,夫差被围困在吴都西面的姑苏山上,最后自杀身亡。
夫差死后,西施的下落却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
北齐:冯小怜。据史籍记载,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淑妃,善弹琵琶,能歌善舞。
冯小怜原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穆黄花身边的侍女,后来跃上枝头作凤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娇媚与荒唐,使北齐帝国遭到覆亡的命运。
据说高纬为冯小怜不顾晋州危急,陪她继续打猎;又为冯小怜造桥观战,对其宠爱至甚。后立冯小怜为左皇后。
据说冯小怜长得漂亮至极,肌肤吹弹可破,吐出的气闻起来都是香的,而且身材凹凸有致。于是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将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使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
据说冯小怜的玉体曲线玲珑,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软如一团棉花,暖似一团烈火;在夏天溽暑炙人的时候,则坚如玉琢,凉若冰块,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高纬认为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秉承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光着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玉体横陈”的典故即来源于此。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和李贺都曾作诗来讽刺冯小怜和高纬的荒唐无道。李商隐写了两首名为北齐的诗,李贺则直接将诗句命名为冯小怜:
北齐其一: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北齐其二: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冯小怜: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玉冷红丝重,齐宫妾驾鞭。
后来北齐灭亡,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押解到长安。同年,高纬被杀,冯小怜被北周武帝宇文邕赐给代王宇文达,很受宇文达宠爱。
宇文达妃李氏,与冯小怜争宠,冯小怜中伤李氏,几乎将李氏害死。
隋文帝杨坚代周建隋后,又再将冯小怜赐给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迫害过自己的女儿,就令冯小怜自杀而死。
清朝:叶赫那拉·杏贞——孝钦显皇后——慈禧。
只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慈禧太后是所有“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中为害最为主动也最为严重的一个了。由于这个女人的自私和无知,导致华夏起码落后了西方五十年!
《清史稿》是这么评价慈禧的: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壹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
上述这些女性,都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代表,尤其是清朝的慈禧太后,因为她是距离近代最近的一任皇后,因此她的事迹,她作过的恶,当真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
而咱们这里说的那天成大陆前朝的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是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到也真不冤枉那万俟夫人!因为这万俟夫人之行比之上面的每一位祸国殃民的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史料记载,万俟夫人是天成国泗水人,也就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萧国的辖土泗水省人。据说那万俟夫人是被出宫巡视民生的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看中,而被带回天成国皇宫封为夫人的。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的本名几何,无论是当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的正始上均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些野史传记上到是说那万俟夫人本名叫——万俟纯敏。
万俟纯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窈窕淑女、聪明机敏的女子。
但是事实上,这万俟纯敏……却是自天成大陆成型,有记载以来,是天成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剧毒型蛇蝎美人。
据天成国的史籍记载,那万俟夫人很美,比华夏历史上春秋的西施、西汉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唐代的杨贵妃等等都要美,但是那万俟夫人也很狠毒,比商代的妲己、西汉的吕雉、西晋的贾南风、等等都要狠毒!
妲己做“炮烙酷刑”逼人被炭火活活烧死算什么!那万俟夫人能做出“自刮酷刑”——
那万俟夫人会让人先给“犯人”灌下秘制的药水,让“犯人”的神智保持清醒,却不受“犯人”自己的控制,反而听从万俟夫人的吩咐。然后……那万俟夫人就会一句一句地命令被灌下秘制药水的“犯人”,让他们自己握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从双脚开始,将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自己亲手刮下来!
“自刮酷刑”往往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可他们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仍然一刀接着一刀地刮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肉!自刮其肉,何其残忍的酷刑!
又因为柳叶刀薄如蝉翼,只要下刀够快,并不会流太多血,而且那些“犯人”一边自刮,一边有人给他们灌各种名贵的保命汤药,以至大部分的“犯人”最终将自己身上刮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层薄薄的血肉了才被活活痛死。
吕雉将汉高祖刘邦的重妾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做成“人彘”算什么?
至少那戚夫人曾经险些威胁到吕雉和她的儿子汉惠帝刘盈的地位,吕雉对戚夫人满心怨恨也是常理。而刘邦去世后,吕雉一开始也只是罚戚夫人作苦工,是戚夫人自己作死,私下唱歌叹息,这才让吕雉对她下了狠手。
可那万俟夫人能将天成国当时所有能算上“美人”的女子,无论其身份贵贱,无论其年轻与否,那万俟夫人均会命人将之擒进天成国最阴暗、血腥的牢中,将之全部砍断手脚、挖去眼珠、灌聋双耳,并且活生生地将那些女子的脸皮刮下来,制成真正的“人脸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寝宫中每日观赏。
那些会威胁到那万俟夫人地位的女子被那万俟夫人如此残虐地对待也就罢了,毕竟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处事手段狠毒的后妃。可那万俟夫人施虐的对象,是整个天成国所有的美貌女子啊!难道整个天成国的女子都会去威胁那万俟夫人的地位吗?
因为那万俟夫人的这一变态虐刑,以至让当时的天成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穷苦老百姓统统不敢生女儿。若哪家不幸生了女婴的,也别等女婴长大了,女婴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婴的脸或刺伤、或割伤、或烫伤……总之怎么能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怎么来!
贾南风嫉妒成性,用戟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致使她们流产算什么?
那万俟夫人能将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所有怀孕的妃嫔驱赶进关着猛虎的笼子,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被那些故意饿了数天、十数天的猛虎撕咬致死。
贾南风的行为也令人发指,但让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流产才是贾南风的最终目的。
可那万俟夫人不仅要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无法生下皇嗣,甚至残忍地将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驱赶进虎笼,让她们被饥饿的猛虎撕咬致死!而那万俟夫人,她却能摆着茶点,坐在虎笼外,听着虎笼内被猛虎撕咬的怀孕妃嫔的惨叫声,看着血肉横飞的惨景,饮茶品点地津津有味地观赏!(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杀机隐现2
诚然华夏的历史上多的是将祸国、亡国的责任推给女子,将一些无辜女子描述成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的事情,但是,这之中,有些女子的确是致使国家灭亡的红颜祸水,例如下面这几位:
夏代:妹喜。传说她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
据说妹喜嫁给桀之后,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
据说妹喜爱听“裂帛”之声,桀马上命令各地每天进贡丝绸一百匹,让人轮流撕开来给妹喜听。桀如此浪费民脂民膏,只顾自己和妹喜享乐,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导致当时很多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由于桀专宠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给灭掉了。
商代:妲己。传说她是商代的亡国君帝辛,也就是商纣王的后,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具体的事实约有:
第一,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派人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放在鹿台和鹿苑之中,每每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第二,严冬之际,妲己遥见有人赤脚走在冰上,认为其生理构造特殊,而将他双脚砍下,研究其不怕寒冻的原因;第三,妲己目睹一孕妇大腹便便,因为好奇,不惜剖开孕妇肚皮,看看腹内究竟,枉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第四,妲已怂恿纣王杀死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为印证传说中的“圣人之心有七窍”的说法。
正史上记载,纣王事事都对妲己言听计从,虽有旁人在劝慰,但纣王是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言。
纣王为了他专横的政治,谁要敢不听他的话,就严加管教,而管教的工具,就是妲己创造的“炮烙酷刑”。
所谓“炮烙酷刑”就是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铜柱子横放,在横放的铜柱下面烧起红红的火炭,等铜柱烧红了,就逼人跑上去,而跑上去的人没走上几步,就会跌落火海……
纣王和妲己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杀鸡给猴看。劝谏的人也都是良苦用心,但纣王不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之后纣王和妲己又上演了杀比干,囚箕子的惨戏,让当时的人痛心不已。
纣王在他残暴的政治下,把诸侯的心伤的七零八落,早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因此,等到姬昌去世后,他的儿子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便公然带兵伐纣。最后纣王不敌,逃回朝歌,但随即姬发的兵就兵临城下了,纣王只好纵火结束了他高傲的一生。从此商亡。
西周:褒姒。也就是“烽火戏诸侯”这个传说中的那个从来不笑的美女。
《东周列国志》把褒姒的身世说得很神奇,但是实际上褒姒估计也就是“褒”部落的一个美少女,出于政治原因被献给了周幽王。而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最终葬送了西周。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褒姒亡西周的说法是有些冤枉褒姒的,毕竟烽火台最早是在秦代修建的,最早的烽火,也是在秦代燃起来的。
春秋:西施。吴王夫差的宠姬,是越国派去吴国的细作。
从某个角度说,西施是“英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就是从吴国的立场来看,西施就是处心积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吴王夫差的灭亡和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夫差最后没有灭亡越国,反而被越国灭掉,西施的枕头风就有巨大的作用。
因夫差不肯听伍子胥的谏言,竟将勾践释放回越国,致使最终吴国都城被勾践攻破,夫差被围困在吴都西面的姑苏山上,最后自杀身亡。
夫差死后,西施的下落却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
北齐:冯小怜。据史籍记载,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淑妃,善弹琵琶,能歌善舞。
冯小怜原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穆黄花身边的侍女,后来跃上枝头作凤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娇媚与荒唐,使北齐帝国遭到覆亡的命运。
据说高纬为冯小怜不顾晋州危急,陪她继续打猎;又为冯小怜造桥观战,对其宠爱至甚。后立冯小怜为左皇后。
据说冯小怜长得漂亮至极,肌肤吹弹可破,吐出的气闻起来都是香的,而且身材凹凸有致。于是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将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使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
据说冯小怜的玉体曲线玲珑,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软如一团棉花,暖似一团烈火;在夏天溽暑炙人的时候,则坚如玉琢,凉若冰块,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高纬认为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秉承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光着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玉体横陈”的典故即来源于此。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和李贺都曾作诗来讽刺冯小怜和高纬的荒唐无道。李商隐写了两首名为北齐的诗,李贺则直接将诗句命名为冯小怜:
北齐其一: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北齐其二: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冯小怜: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玉冷红丝重,齐宫妾驾鞭。
后来北齐灭亡,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押解到长安。同年,高纬被杀,冯小怜被北周武帝宇文邕赐给代王宇文达,很受宇文达宠爱。
宇文达妃李氏,与冯小怜争宠,冯小怜中伤李氏,几乎将李氏害死。
隋文帝杨坚代周建隋后,又再将冯小怜赐给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迫害过自己的女儿,就令冯小怜自杀而死。
清朝:叶赫那拉·杏贞——孝钦显皇后——慈禧。
只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慈禧太后是所有“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中为害最为主动也最为严重的一个了。由于这个女人的自私和无知,导致华夏起码落后了西方五十年!
《清史稿》是这么评价慈禧的: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壹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
上述这些女性,都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代表,尤其是清朝的慈禧太后,因为她是距离近代最近的一任皇后,因此她的事迹,她作过的恶,当真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
而咱们这里说的那天成大陆前朝的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是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到也真不冤枉那万俟夫人!因为这万俟夫人之行比之上面的每一位祸国殃民的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史料记载,万俟夫人是天成国泗水人,也就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萧国的辖土泗水省人。据说那万俟夫人是被出宫巡视民生的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看中,而被带回天成国皇宫封为夫人的。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的本名几何,无论是当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的正始上均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些野史传记上到是说那万俟夫人本名叫——万俟纯敏。
万俟纯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窈窕淑女、聪明机敏的女子。
但是事实上,这万俟纯敏……却是自天成大陆成型,有记载以来,是天成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剧毒型蛇蝎美人。
据天成国的史籍记载,那万俟夫人很美,比华夏历史上春秋的西施、西汉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唐代的杨贵妃等等都要美,但是那万俟夫人也很狠毒,比商代的妲己、西汉的吕雉、西晋的贾南风、等等都要狠毒!
妲己做“炮烙酷刑”逼人被炭火活活烧死算什么!那万俟夫人能做出“自刮酷刑”——
那万俟夫人会让人先给“犯人”灌下秘制的药水,让“犯人”的神智保持清醒,却不受“犯人”自己的控制,反而听从万俟夫人的吩咐。然后……那万俟夫人就会一句一句地命令被灌下秘制药水的“犯人”,让他们自己握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从双脚开始,将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自己亲手刮下来!
“自刮酷刑”往往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可他们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仍然一刀接着一刀地刮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肉!自刮其肉,何其残忍的酷刑!
又因为柳叶刀薄如蝉翼,只要下刀够快,并不会流太多血,而且那些“犯人”一边自刮,一边有人给他们灌各种名贵的保命汤药,以至大部分的“犯人”最终将自己身上刮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层薄薄的血肉了才被活活痛死。
吕雉将汉高祖刘邦的重妾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做成“人彘”算什么?
至少那戚夫人曾经险些威胁到吕雉和她的儿子汉惠帝刘盈的地位,吕雉对戚夫人满心怨恨也是常理。而刘邦去世后,吕雉一开始也只是罚戚夫人作苦工,是戚夫人自己作死,私下唱歌叹息,这才让吕雉对她下了狠手。
可那万俟夫人能将天成国当时所有能算上“美人”的女子,无论其身份贵贱,无论其年轻与否,那万俟夫人均会命人将之擒进天成国最阴暗、血腥的牢中,将之全部砍断手脚、挖去眼珠、灌聋双耳,并且活生生地将那些女子的脸皮刮下来,制成真正的“人脸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寝宫中每日观赏。
那些会威胁到那万俟夫人地位的女子被那万俟夫人如此残虐地对待也就罢了,毕竟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处事手段狠毒的后妃。可那万俟夫人施虐的对象,是整个天成国所有的美貌女子啊!难道整个天成国的女子都会去威胁那万俟夫人的地位吗?
因为那万俟夫人的这一变态虐刑,以至让当时的天成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穷苦老百姓统统不敢生女儿。若哪家不幸生了女婴的,也别等女婴长大了,女婴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婴的脸或刺伤、或割伤、或烫伤……总之怎么能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怎么来!
贾南风嫉妒成性,用戟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致使她们流产算什么??
那万俟夫人能将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所有怀孕的妃嫔驱赶进关着猛虎的笼子,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被那些故意饿了数天、十数天的猛虎撕咬致死!!
贾南风的行为也令人发指,但让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流产才是贾南风的最终目的。
可那万俟夫人不仅要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无法生下皇嗣,甚至残忍地将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驱赶进虎笼,让她们被饥饿的猛虎撕咬致死!而那万俟夫人,她却能摆着茶点,坐在虎笼外,听着虎笼内被猛虎撕咬的怀孕妃嫔的惨叫声,看着血肉横飞的惨景,饮茶品点地津津有味地观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杀机隐现3
诚然华夏的历史上多的是将祸国、亡国的责任推给女子,将一些无辜女子描述成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的事情,但是,这之中,有些女子的确是致使国家灭亡的红颜祸水,例如下面这几位:
夏代:妹喜。传说她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
据说妹喜嫁给桀之后,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
据说妹喜爱听“裂帛”之声,桀马上命令各地每天进贡丝绸一百匹,让人轮流撕开来给妹喜听。桀如此浪费民脂民膏,只顾自己和妹喜享乐,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导致当时很多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由于桀专宠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给灭掉了。
商代:妲己。传说她是商代的亡国君帝辛,也就是商纣王的后,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具体的事实约有:
第一,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派人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放在鹿台和鹿苑之中,每每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第二,严冬之际,妲己遥见有人赤脚走在冰上,认为其生理构造特殊,而将他双脚砍下,研究其不怕寒冻的原因;第三,妲己目睹一孕妇大腹便便,因为好奇,不惜剖开孕妇肚皮,看看腹内究竟,枉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第四,妲已怂恿纣王杀死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为印证传说中的“圣人之心有七窍”的说法。
正史上记载,纣王事事都对妲己言听计从,虽有旁人在劝慰,但纣王是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言。
纣王为了他专横的政治,谁要敢不听他的话,就严加管教,而管教的工具,就是妲己创造的“炮烙酷刑”。
所谓“炮烙酷刑”就是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铜柱子横放,在横放的铜柱下面烧起红红的火炭,等铜柱烧红了,就逼人跑上去,而跑上去的人没走上几步,就会跌落火海……
纣王和妲己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杀鸡给猴看。劝谏的人也都是良苦用心,但纣王不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之后纣王和妲己又上演了杀比干,囚箕子的惨戏,让当时的人痛心不已。
纣王在他残暴的政治下,把诸侯的心伤的七零八落,早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因此,等到姬昌去世后,他的儿子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便公然带兵伐纣。最后纣王不敌,逃回朝歌,但随即姬发的兵就兵临城下了,纣王只好纵火结束了他高傲的一生。从此商亡。
西周:褒姒。也就是“烽火戏诸侯”这个传说中的那个从来不笑的美女。
《东周列国志》把褒姒的身世说得很神奇,但是实际上褒姒估计也就是“褒”部落的一个美少女,出于政治原因被献给了周幽王。而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最终葬送了西周。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褒姒亡西周的说法是有些冤枉褒姒的,毕竟烽火台最早是在秦代修建的,最早的烽火,也是在秦代燃起来的。
春秋:西施。吴王夫差的宠姬,是越国派去吴国的细作。
从某个角度说,西施是“英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就是从吴国的立场来看,西施就是处心积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吴王夫差的灭亡和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夫差最后没有灭亡越国,反而被越国灭掉,西施的枕头风就有巨大的作用。
因夫差不肯听伍子胥的谏言,竟将勾践释放回越国,致使最终吴国都城被勾践攻破,夫差被围困在吴都西面的姑苏山上,最后自杀身亡。
夫差死后,西施的下落却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
北齐:冯小怜。据史籍记载,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淑妃,善弹琵琶,能歌善舞。
冯小怜原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穆黄花身边的侍女,后来跃上枝头作凤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娇媚与荒唐,使北齐帝国遭到覆亡的命运。
据说高纬为冯小怜不顾晋州危急,陪她继续打猎;又为冯小怜造桥观战,对其宠爱至甚。后立冯小怜为左皇后。
据说冯小怜长得漂亮至极,肌肤吹弹可破,吐出的气闻起来都是香的,而且身材凹凸有致。于是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将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使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
据说冯小怜的玉体曲线玲珑,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软如一团棉花,暖似一团烈火;在夏天溽暑炙人的时候,则坚如玉琢,凉若冰块,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高纬认为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秉承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光着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玉体横陈”的典故即来源于此。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和李贺都曾作诗来讽刺冯小怜和高纬的荒唐无道。李商隐写了两首名为北齐的诗,李贺则直接将诗句命名为冯小怜:
北齐其一: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北齐其二: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冯小怜: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玉冷红丝重,齐宫妾驾鞭。
后来北齐灭亡,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押解到长安。同年,高纬被杀,冯小怜被北周武帝宇文邕赐给代王宇文达,很受宇文达宠爱。
宇文达妃李氏,与冯小怜争宠,冯小怜中伤李氏,几乎将李氏害死。
隋文帝杨坚代周建隋后,又再将冯小怜赐给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迫害过自己的女儿,就令冯小怜自杀而死。
清朝:叶赫那拉·杏贞——孝钦显皇后——慈禧。
只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慈禧太后是所有“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中为害最为主动也最为严重的一个了。由于这个女人的自私和无知,导致华夏起码落后了西方五十年!
《清史稿》是这么评价慈禧的: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壹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
上述这些女性,都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代表,尤其是清朝的慈禧太后,因为她是距离近代最近的一任皇后,因此她的事迹,她作过的恶,当真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
而咱们这里说的那天成大陆前朝的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是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到也真不冤枉那万俟夫人!因为这万俟夫人之行比之上面的每一位祸国殃民的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史料记载,万俟夫人是天成国泗水人,也就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萧国的辖土泗水省人。据说那万俟夫人是被出宫巡视民生的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看中,而被带回天成国皇宫封为夫人的。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的本名几何,无论是当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的正始上均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些野史传记上到是说那万俟夫人本名叫——万俟纯敏。
万俟纯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窈窕淑女、聪明机敏的女子。
但是事实上,这万俟纯敏……却是自天成大陆成型,有记载以来,是天成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剧毒型蛇蝎美人。
据天成国的史籍记载,那万俟夫人很美,比华夏历史上春秋的西施、西汉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唐代的杨贵妃等等都要美,但是那万俟夫人也很狠毒,比商代的妲己、西汉的吕雉、西晋的贾南风、等等都要狠毒!
妲己做“炮烙酷刑”逼人被炭火活活烧死算什么!那万俟夫人能做出“自刮酷刑”——
那万俟夫人会让人先给“犯人”灌下秘制的药水,让“犯人”的神智保持清醒,却不受“犯人”自己的控制,反而听从万俟夫人的吩咐。然后……那万俟夫人就会一句一句地命令被灌下秘制药水的“犯人”,让他们自己握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从双脚开始,将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自己亲手刮下来!
“自刮酷刑”往往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可他们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仍然一刀接着一刀地刮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肉!自刮其肉,何其残忍的酷刑!
又因为柳叶刀薄如蝉翼,只要下刀够快,并不会流太多血,而且那些“犯人”一边自刮,一边有人给他们灌各种名贵的保命汤药,以至大部分的“犯人”最终将自己身上刮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层薄薄的血肉了才被活活痛死。
吕雉将汉高祖刘邦的重妾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做成“人彘”算什么?
至少那戚夫人曾经险些威胁到吕雉和她的儿子汉惠帝刘盈的地位,吕雉对戚夫人满心怨恨也是常理。而刘邦去世后,吕雉一开始也只是罚戚夫人作苦工,是戚夫人自己作死,私下唱歌叹息,这才让吕雉对她下了狠手。
可那万俟夫人能将天成国当时所有能算上“美人”的女子,无论其身份贵贱,无论其年轻与否,那万俟夫人均会命人将之擒进天成国最阴暗、血腥的牢中,将之全部砍断手脚、挖去眼珠、灌聋双耳,并且活生生地将那些女子的脸皮刮下来,制成真正的“人脸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寝宫中每日观赏。
那些会威胁到那万俟夫人地位的女子被那万俟夫人如此残虐地对待也就罢了,毕竟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处事手段狠毒的后妃。可那万俟夫人施虐的对象,是整个天成国所有的美貌女子啊!难道整个天成国的女子都会去威胁那万俟夫人的地位吗?
因为那万俟夫人的这一变态虐刑,以至让当时的天成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穷苦老百姓统统不敢生女儿。若哪家不幸生了女婴的,也别等女婴长大了,女婴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婴的脸或刺伤、或割伤、或烫伤……总之怎么能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怎么来!
贾南风嫉妒成性,用戟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致使她们流产算什么?
那万俟夫人能将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所有怀孕的妃嫔驱赶进关着猛虎的笼子,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被那些故意饿了数天、十数天的猛虎撕咬致死。
贾南风的行为也令人发指,但让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流产才是贾南风的最终目的。
可那万俟夫人不仅要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无法生下皇嗣,甚至残忍地将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驱赶进虎笼,让她们被饥饿的猛虎撕咬致死!而那万俟夫人,她却能摆着茶点,坐在虎笼外,听着虎笼内被猛虎撕咬的怀孕妃嫔的惨叫声,看着血肉横飞的惨景,饮茶品点地津津有味地观赏!(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留她一命1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冷晴口中徐徐吐出:“王泉的确有错,但我认为导致那位玉荣夫人上门的主要责任,却在你那位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你过的舒心的父皇身上。更何况,你现在该考虑的,似乎不是怎么责问王泉,而是怎么处理七天后的‘九日归宁’。”
冷晴的话刚一说完,那厢,跪在地上的王泉就抬起头,看向坐在长榻左侧的炎子明,忙不迭地附和道:“对啊对啊!爷,都是您父皇告的密,不然那燕国的玉荣夫人怎么会知道昨夜……”
“你给爷我闭嘴!!这里现在轮不到你说话!!”想当然,王泉的话没能够说完,就被正在气头上的炎子明打断了。
那厢,就见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眯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神色冷然地盯着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看他的王泉,用词鄙夷地斥责道:“你说你除了会添乱,你还会干什么?要是你不给他送把柄,他能闹出这些幺蛾子吗?爷我能这么烦心吗?你还敢插话,是嫌爷我只罚你跪着太轻了是吧!”
“小的不敢……”面对炎子明如此怒形于色的斥责,跪在那方的王泉只能再度低下头,伏低了身子,诚恳认错。
当然了,又一次,王泉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怒火中烧的炎子明给打断了——
就听闻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呵斥道:“不敢?你王泉还有什么不敢的!”
随即,又听闻炎子明话音一转,如此对跪在那方的王泉严词喝令道:“给爷我老老实实地跪着!你属乌龟的,缩头缩脑的,腰板挺直了!!”
那厢,被怒气冲冲的炎子明喝令的王泉这次到没有再接炎子明的话,反到当即十分配合地将他那含胸驼背的姿势一改,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还是看着他身前那黑黝黝的地面。
其实王泉知道,按照炎子明的脾气,炎子明今夜能这般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大动肝火,对他又是捶桌又是喝骂地,反倒证明了炎子明并没有气得特别厉害。
倘若炎子明真的气得狠了,按照炎子明的脾气,炎子明今夜根本不会在这左侧殿摆出这么个“三堂会审”的架势,也不会罚他王泉跪着,更不会跟他王泉废话,而是直接狠狠赏王泉一顿板子了。
鉴于炎子明眼下并非气得特别厉害这一点,王泉深觉他此时应当好好听从炎子明的每一句话,争取让炎子明早点消火,不然若是将炎子明惹得更加恼火了,他王泉这层皮……就当真要被扒掉一层了……
然而,冷晴却并不知道这个中缘故,坐在长榻另一侧的冷晴只瞧见炎子明此番对于王泉的态度的确有些过于恶劣了。
因此,在炎子明喝令完王泉后,冷晴却是扭头看向坐在长榻右侧的炎子明,如此出言制止了炎子明的“暴施虐行”:“行了行了,炎子明,多大点事,至于吗?”
若说之前冷晴帮忙给王泉说好话,是因为昨夜应承了王泉的缘故,那么现在,冷晴却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炎子明的处事方式了——
处理任何事情,生气、愤怒是一个人最无能的表现!
难道大动肝火,朝他人发泄怒火、呵斥责骂他人,毁坏周遭器物,就能让已发生的既定事实改变或消失吗?答案是不能!既然答案是否定的,那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何必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不过是徒惹人生厌罢了。
出言制止了炎子明继续苛责王泉后,冷晴方如此语调淡然地对炎子明说道:“王泉固然有错,可自他被牧文抓回来到现在,你骂也骂了,罚跪他也一直跪着,你何必还一直揪着这一件事与他斤斤计较?再则,你只会斥责王泉,其实你自己比王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早的事我也听牧文说过了,虽然对于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说的话我也很恼火,可再恼火,也要冷静处事。你不愿意去见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你让牧文找个理由将她们送出惟德宫就好了啊,可你竟然让牧文将她们打出去!!
炎子明,真亏得你是一国储君,这种馊主意你都能说得出口!!还好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后来自己主动离开了,要不然你真要牧文跟她们动手??虽然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只是两个女流之辈,可她们这次出使赤冰国,是带着燕国皇帝钦点的送亲使臣的身份来的,殴打一国使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那厢的炎子明闻得冷晴此番言论,却是十分孩子气地将脸扭向左侧,完全不去看坐在他右侧的冷晴。
而后,就见将脸扭向左侧的炎子明撇了下唇,如此低声辩驳道:“我那样做还不是想为你出气吗?当时听了牧文转述的话,想起史籍上关于那‘万俟夫人’的记载,我是真的气着了,才会那样对牧文下令的。
再说了,她们来赤冰国才几天啊,就两次上门来找我们的茬!你对外的身份是‘琴师’,她们蔑视你我还能接受,可我这赤冰国储君的身份对她们而言就是个摆设吗?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如此目中无人!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啊!!”
诚然,面对冷晴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炎子明刚刚斥责王泉时的愤怒气焰却是完全消失了。
此时的炎子明不仅没有半分刚才的气势,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显得非常的委屈。
若是一般人面对如此一个有着祸国殃民的脸的男人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怕是任谁都无法继续狠下心说出责备之言了吧!
但是!冷晴到底不是一般人,与炎子明和王泉等人相处了这么段时日,冷晴早就练就了无视“装委屈”这一招的本领!
于是,在炎子明十分委屈地辩驳完以后,冷晴却是横眉冷对地朝扭过脸去的炎子明如此语气冷然地道了一句:“忍不住也得忍着!”
这厢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的炎子明便倏然扭头看向冷晴,同时,只听得炎子明如此压低了声音地强调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储君!!”
对于炎子明的强调之言,与炎子明面面相对的冷晴却是十分不给面子地露出了一个冷淡的,夹杂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空阔的灯火通明的左侧殿中,就听得冷晴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如此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也说了,你是这个国家的储君,不,应该说,你只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因此,这个国家,暂时还轮不到你炎子明来做主。”
话音倏然顿住,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子明,冷晴唇畔的那抹冷淡的,夹杂着嘲讽意味的笑容越见加深了几分。
在炎子明蹙眉回视的目光中,冷晴声音清冷地如此继续说道:“储君之位,的确在万万人之上,可是,只要你父皇一日在位,你就一日都是在那‘一人之下’的储君。炎子明,这个事实,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既然你现在是储君,那么无论你在台面上,还是背地里有多么强大的势力、有多少拥护者,即便你的势力和拥护者已经超过了你的父皇,但该顾及的,你仍然必须顾及!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君臣之道。
你也知道,你父皇想废黜你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之所以一直没能废黜你,不过是在等一个有足够的理由废黜你,而你们赤冰国的那些文武百官又没有理由继续阻拦他的‘机会’而已。只要你父皇等到了这个‘机会’,你这储君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与冷晴四目相对,炎子明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薄唇微动,只听得炎子明语气笃定地如此回答冷晴:“我不会给他任何废黜我的机会。”
“但你今天的行为,其实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炎子明的话音刚落,冷晴就已经张口接下了炎子明的话。下一瞬,冷晴话音一转地如是说道:“只要那位玉荣夫人以燕国使臣的身份去找你的父皇,要求你的父皇给她一个说法,你的储君之位,就岌岌可危。
也许你认为,为了她们燕国那位刚刚嫁给你的公主,那位玉荣夫人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蠢事,但是,人心是最难把握的!其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那位玉荣夫人会不会以她们那位燕国公主作为代价,去要求你父皇给她们一个说法罢……”
但见坐在长榻左侧的炎子明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炎子明唇畔带笑地十分自信地答道:“我不愿意与那几个燕国使臣打交道,并非畏惧他们,只是嫌麻烦罢了。
昨夜之事已成既定事实,无论我今早见不见那两个燕国使臣,她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今早不去见她们,反到可以落个清净。
真要说起来,那几个燕国使臣根本不足为惧。即便他们不顾后果地去找我父皇,而我父皇又以此为借口废黜了我又如何?那个位子,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去坐!”
炎子明如此言说,并非炎子明自大狂妄,而是炎子明知道,天家,从来都不是适合弱者生存的地方。而那个位子,更不是什么人想坐,就可以随便坐的。
他那个已经不中用了的父皇想要将皇位传给他那两个弟弟?呵呵!别说他炎子明现在还在这赤冰国储君的位子上坐着,就算他炎子明真的被废黜了,只要他炎子明不点头,那个位子,就谁也坐不了!
他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也好,其他的王公贵戚也罢,不论是谁,想要越过他炎子明去坐那个位子,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去坐!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步履维艰地走到现在,他炎子明为的,不就是那个位子?
想从他炎子明手中抢走那个位子,可以!有本事,就踩着他炎子明的尸身坐上那个位子!没有那个本事的,就准备好做他炎子明的刀下亡魂吧!
正当炎子明如此作想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却有些突兀地传进了炎子明的耳中:“炎子明,我大约知道你在想什么……”
被这道清冷的女子声音打断了思绪,炎子明循声凝眸看过去,却见说话之人,是坐在长榻右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冷晴。
这厢,冷晴神色静静地看着仿佛突然回神的炎子明,看着炎子明唇畔那抹不曾消散的冷笑,冷晴默然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她脚边那黑黝黝的地面,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安静的左侧殿中,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平缓地飘荡进了殿中其余三人的耳中:“炎子明,因为你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和轻功傍身,有牧文和王泉他们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你,而你的父皇的身体健康又每况愈下……于是,这一切让你开始变得志得意满,不懂得‘韬光养晦’为何物了吗?还是因为……”
话音倏然顿住,却是冷晴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炎子明,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还是因为你体内的赤魅毒从今年开始发作得过于频繁,屡屡发作的赤魅毒扰乱了你的心神,让你开始等不及想要去坐那个位子了?”
被冷晴如此发问,这厢,唇畔还挂着一丝冷笑的炎子明方才猛然觉得心头一惊:正如冷晴所言,自他这次毒发以后,以往平缓的心境的确变得浮躁了许多。
尤其是今早,在看过朱梓陌送给他的那份贺礼后,他的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迫切地想要爬上高位的想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毕竟五年之期即将到来,可是他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却仍然没有得到“回报”,他想要报的仇,想要扳倒的人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这如何能让他不心生浮躁?
现在的他,就是在跟阎王爷抢时辰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留她一命2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冷晴口中徐徐吐出:“王泉的确有错,但我认为导致那位玉荣夫人上门的主要责任,却在你那位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你过的舒心的父皇身上。更何况,你现在该考虑的,似乎不是怎么责问王泉,而是怎么处理七天后的‘九日归宁’。”
冷晴的话刚一说完,那厢,跪在地上的王泉就抬起头,看向坐在长榻左侧的炎子明,忙不迭地附和道:“对啊对啊!爷,都是您父皇告的密,不然那燕国的玉荣夫人怎么会知道昨夜……”
“你给爷我闭嘴!!这里现在轮不到你说话!!”想当然,王泉的话没能够说完,就被正在气头上的炎子明打断了。
那厢,就见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眯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神色冷然地盯着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看他的王泉,用词鄙夷地斥责道:“你说你除了会添乱,你还会干什么?要是你不给他送把柄,他能闹出这些幺蛾子吗?爷我能这么烦心吗?你还敢插话,是嫌爷我只罚你跪着太轻了是吧!”
“小的不敢……”面对炎子明如此怒形于色的斥责,跪在那方的王泉只能再度低下头,伏低了身子,诚恳认错。
当然了,又一次,王泉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怒火中烧的炎子明给打断了——
就听闻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呵斥道:“不敢?你王泉还有什么不敢的!”
随即,又听闻炎子明话音一转,如此对跪在那方的王泉严词喝令道:“给爷我老老实实地跪着!你属乌龟的,缩头缩脑的,腰板挺直了!!”
那厢,被怒气冲冲的炎子明喝令的王泉这次到没有再接炎子明的话,反到当即十分配合地将他那含胸驼背的姿势一改,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还是看着他身前那黑黝黝的地面。
其实王泉知道,按照炎子明的脾气,炎子明今夜能这般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大动肝火,对他又是捶桌又是喝骂地,反倒证明了炎子明并没有气得特别厉害。
倘若炎子明真的气得狠了,按照炎子明的脾气,炎子明今夜根本不会在这左侧殿摆出这么个“三堂会审”的架势,也不会罚他王泉跪着,更不会跟他王泉废话,而是直接狠狠赏王泉一顿板子了。
鉴于炎子明眼下并非气得特别厉害这一点,王泉深觉他此时应当好好听从炎子明的每一句话,争取让炎子明早点消火,不然若是将炎子明惹得更加恼火了,他王泉这层皮……就当真要被扒掉一层了……
然而,冷晴却并不知道这个中缘故,坐在长榻另一侧的冷晴只瞧见炎子明此番对于王泉的态度的确有些过于恶劣了。
因此,在炎子明喝令完王泉后,冷晴却是扭头看向坐在长榻右侧的炎子明,如此出言制止了炎子明的“暴施虐行”:“行了行了,炎子明,多大点事,至于吗?”
若说之前冷晴帮忙给王泉说好话,是因为昨夜应承了王泉的缘故,那么现在,冷晴却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炎子明的处事方式了——
处理任何事情,生气、愤怒是一个人最无能的表现!
难道大动肝火,朝他人发泄怒火、呵斥责骂他人,毁坏周遭器物,就能让已发生的既定事实改变或消失吗?答案是不能!既然答案是否定的,那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何必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不过是徒惹人生厌罢了。
出言制止了炎子明继续苛责王泉后,冷晴方如此语调淡然地对炎子明说道:“王泉固然有错,可自他被牧文抓回来到现在,你骂也骂了,罚跪他也一直跪着,你何必还一直揪着这一件事与他斤斤计较?再则,你只会斥责王泉,其实你自己比王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早的事我也听牧文说过了,虽然对于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说的话我也很恼火,可再恼火,也要冷静处事。你不愿意去见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你让牧文找个理由将她们送出惟德宫就好了啊,可你竟然让牧文将她们打出去!!
炎子明,真亏得你是一国储君,这种馊主意你都能说得出口!!还好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后来自己主动离开了,要不然你真要牧文跟她们动手??虽然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只是两个女流之辈,可她们这次出使赤冰国,是带着燕国皇帝钦点的送亲使臣的身份来的,殴打一国使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那厢的炎子明闻得冷晴此番言论,却是十分孩子气地将脸扭向左侧,完全不去看坐在他右侧的冷晴。
而后,就见将脸扭向左侧的炎子明撇了下唇,如此低声辩驳道:“我那样做还不是想为你出气吗?当时听了牧文转述的话,想起史籍上关于那‘万俟夫人’的记载,我是真的气着了,才会那样对牧文下令的。
再说了,她们来赤冰国才几天啊,就两次上门来找我们的茬!你对外的身份是‘琴师’,她们蔑视你我还能接受,可我这赤冰国储君的身份对她们而言就是个摆设吗?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如此目中无人!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啊!!”
诚然,面对冷晴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炎子明刚刚斥责王泉时的愤怒气焰却是完全消失了。
此时的炎子明不仅没有半分刚才的气势,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显得非常的委屈。
若是一般人面对如此一个有着祸国殃民的脸的男人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怕是任谁都无法继续狠下心说出责备之言了吧!
但是!冷晴到底不是一般人,与炎子明和王泉等人相处了这么段时日,冷晴早就练就了无视“装委屈”这一招的本领!
于是,在炎子明十分委屈地辩驳完以后,冷晴却是横眉冷对地朝扭过脸去的炎子明如此语气冷然地道了一句:“忍不住也得忍着!”
这厢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的炎子明便倏然扭头看向冷晴,同时,只听得炎子明如此压低了声音地强调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储君!!”
对于炎子明的强调之言,与炎子明面面相对的冷晴却是十分不给面子地露出了一个冷淡的,夹杂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空阔的灯火通明的左侧殿中,就听得冷晴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如此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也说了,你是这个国家的储君,不,应该说,你只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因此,这个国家,暂时还轮不到你炎子明来做主。”
话音倏然顿住,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子明,冷晴唇畔的那抹冷淡的,夹杂着嘲讽意味的笑容越见加深了几分。
在炎子明蹙眉回视的目光中,冷晴声音清冷地如此继续说道:“储君之位,的确在万万人之上,可是,只要你父皇一日在位,你就一日都是在那‘一人之下’的储君。炎子明,这个事实,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既然你现在是储君,那么无论你在台面上,还是背地里有多么强大的势力、有多少拥护者,即便你的势力和拥护者已经超过了你的父皇,但该顾及的,你仍然必须顾及!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君臣之道。
你也知道,你父皇想废黜你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之所以一直没能废黜你,不过是在等一个有足够的理由废黜你,而你们赤冰国的那些文武百官又没有理由继续阻拦他的‘机会’而已。只要你父皇等到了这个‘机会’,你这储君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与冷晴四目相对,炎子明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薄唇微动,只听得炎子明语气笃定地如此回答冷晴:“我不会给他任何废黜我的机会。”
“但你今天的行为,其实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炎子明的话音刚落,冷晴就已经张口接下了炎子明的话。下一瞬,冷晴话音一转地如是说道:“只要那位玉荣夫人以燕国使臣的身份去找你的父皇,要求你的父皇给她一个说法,你的储君之位,就岌岌可危。
也许你认为,为了她们燕国那位刚刚嫁给你的公主,那位玉荣夫人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蠢事,但是,人心是最难把握的!其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那位玉荣夫人会不会以她们那位燕国公主作为代价,去要求你父皇给她们一个说法罢……”
但见坐在长榻左侧的炎子明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炎子明唇畔带笑地十分自信地答道:“我不愿意与那几个燕国使臣打交道,并非畏惧他们,只是嫌麻烦罢了。
昨夜之事已成既定事实,无论我今早见不见那两个燕国使臣,她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今早不去见她们,反到可以落个清净。
真要说起来,那几个燕国使臣根本不足为惧。即便他们不顾后果地去找我父皇,而我父皇又以此为借口废黜了我又如何?那个位子,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去坐!”
炎子明如此言说,并非炎子明自大狂妄,而是炎子明知道,天家,从来都不是适合弱者生存的地方。而那个位子,更不是什么人想坐,就可以随便坐的。
他那个已经不中用了的父皇想要将皇位传给他那两个弟弟?呵呵!别说他炎子明现在还在这赤冰国储君的位子上坐着,就算他炎子明真的被废黜了,只要他炎子明不点头,那个位子,就谁也坐不了!
他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也好,其他的王公贵戚也罢,不论是谁,想要越过他炎子明去坐那个位子,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去坐!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步履维艰地走到现在,他炎子明为的,不就是那个位子?
想从他炎子明手中抢走那个位子,可以!有本事,就踩着他炎子明的尸身坐上那个位子!没有那个本事的,就准备好做他炎子明的刀下亡魂吧!
正当炎子明如此作想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却有些突兀地传进了炎子明的耳中:“炎子明,我大约知道你在想什么……”
被这道清冷的女子声音打断了思绪,炎子明循声凝眸看过去,却见说话之人,是坐在长榻右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冷晴。
这厢,冷晴神色静静地看着仿佛突然回神的炎子明,看着炎子明唇畔那抹不曾消散的冷笑,冷晴默然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她脚边那黑黝黝的地面,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安静的左侧殿中,冷晴那清冷的声音平缓地飘荡进了殿中其余三人的耳中:“炎子明,因为你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和轻功傍身,有牧文和王泉他们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你,而你的父皇的身体健康又每况愈下……于是,这一切让你开始变得志得意满,不懂得‘韬光养晦’为何物了吗?还是因为……”
话音倏然顿住,却是冷晴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炎子明,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还是因为你体内的赤魅毒从今年开始发作得过于频繁,屡屡发作的赤魅毒扰乱了你的心神,让你开始等不及想要去坐那个位子了?”
被冷晴如此发问,这厢,唇畔还挂着一丝冷笑的炎子明方才猛然觉得心头一惊:正如冷晴所言,自他这次毒发以后,以往平缓的心境的确变得浮躁了许多。
尤其是今早,在看过朱梓陌送给他的那份贺礼后,他的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迫切地想要爬上高位的想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毕竟五年之期即将到来,可是他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却仍然没有得到“回报”,他想要报的仇,想要扳倒的人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这如何能让他不心生浮躁?
现在的他,就是在跟阎王爷抢时辰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留她一命3
墨色的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始终斜斜地挂着,只是这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了。
此时已过亥正,但是惟德宫清心殿的左侧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的烛火依然没有熄灭的迹象。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但见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以长榻中间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矮脚桌为分界线,坐在长榻左边,三千青丝一丝不苟地悉数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发顶,穿一身月白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的的炎子明视线微垂,双眉微蹙,一副似在沉思的模样。
而坐在长榻右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到是面色十分坦然,但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隔着长榻中央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看着坐在长榻左侧,因她的一番话而突然沉默下来,双眉蹙起仿若在沉思的炎子明,冷晴的内心在无声地叹息着:
果然是因为从今年开始,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得过于频繁,以至炎子明的内心已逐渐被他体内的赤魅毒侵蚀了吗?
其实,从今天晚膳过后,在外躲藏了一天的王泉被牧文抓回来,炎子明又大动肝火地收拾王泉开始,冷晴就一直觉得炎子明有些怪怪的。
按照与炎子明初识时炎子明的言行,以及这段时间与炎子明的接触来看,冷晴深觉炎子明应当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凡事都可泰然处之的男人。
王泉昨夜逃离洞房这件事,的确是错误的,这没有什么可狡辩的。无论王泉昨夜究竟因何才做出了逃离洞房的事情,都不能否认王泉的错误。但是,这个错误可大可小,端看炎子明怎么看待罢了。
但无论怎么说,若按照炎子明以往的处事态度,以及平常炎子明对王泉的态度来说,炎子明此次都不应该对王泉如此大发雷霆才是。
毕竟王泉虽有错,但真正让“煦太子’洞房花烛之夜却逃离洞房,将远嫁而来的燕国公主独自一人丢弃于洞房内”这件事闹大的人,却是炎子明的父皇炎武蓝。
炎子明即便要气,也应该气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他过的舒心的父皇才是!
只是,冷晴虽有这种猜想,却一直不敢肯定。毕竟冷晴与炎子明接触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冷晴完全看透炎子明。
直到炎子明刚才突然露出那一抹冷笑的时候,冷晴才敢确定,在经历过这次的毒发之后,炎子明的心境,的确发生了变化——
从冷晴与炎子明相识至今,在冷晴的记忆中,炎子明总是笑着的:开怀大笑、呵呵傻笑、狡黠的笑……在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上,冷晴见过各种各样的笑容。
但是今天,却是冷晴第一次看见炎子明露出如此让她心寒的笑容。
因为冷晴那一番话,炎子明与冷晴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这点变化,却不足以影响到殿中的另外两人——王泉和牧文。
就见金丝楠木长榻左侧,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始终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的牧文从始至终都安静无声、面无表情地站着,对于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切,牧文悉数置若罔闻。
而跪在金丝楠木长榻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正对着炎子明的那块黑黝黝的地上,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头微微垂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身前那黑黝黝的地面。
许是因为王泉将背脊挺得笔直的缘故,故而即便王泉是跪在地上的,也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从外表上看,王泉此时的确是听从之前炎子明的呵斥,乖乖地跪在那里,但是!这只是王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其实王泉的内心早就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王泉虽一直安静地跪在那里,不曾抬眸去看炎子明,但是凭借着他那身强大的内息,王泉亦能清楚地感知到炎子明此时的状态。
默默地感受着炎子明的沉默不语,王泉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那副“小的知错了”的模样,但王泉的内心却已经十分坏心思地在想着:哈哈哈!这世间可以掣肘他家爷的人终于出现了!冷姑娘干得漂亮啊!三两句话就将他家爷说得哑口无言了!看到他家爷吃瘪的感觉……真是爽翻了啊!!啊啊啊!不行了!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啊……忍住!忍住啊!!
那厢的王泉满心坏心思地臆想着炎子明以后会如何如何被冷晴整治,而这厢的炎子明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再次凝眸看向了冷晴。
薄唇微启,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朝冷晴说道:“馨儿,你说的不错,是我近来心神太浮躁了。”
如此对冷晴说罢,炎子明又扭头看向了跪在他对面那块黑黝黝的地上的王泉。
见跪在冰凉的地上的王泉虽然微微低着头,但背脊却挺得笔直,炎子明不禁微微一叹,而后如此对王泉道了一句:“王泉,你起来罢。”
炎子明如此说罢,便见跪在那方的王泉循声抬眸看向炎子明,面上神色明显地愣了一下。
王泉能不发愣吗?王泉本在那里满心坏心思地臆想着炎子明以后会如何如何被冷晴整治,正臆想到兴头上时,却突然听闻炎子明让他起来……这转折实在太快,神游天外的王泉的思路根本来不及跟上啊!
好在王泉向来为人机灵,反应极快,不过是微微愣了一瞬,王泉便反应过来了——
便见跪在那方的王泉双手朝前一伸,而后上半身伏趴到冰凉的地上地朝炎子明行了一个大拜,口中感激涕零地道了一句:“小的谢爷大恩!”如此道罢,王泉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昨夜之事冷晴的确有几分不高兴,冷晴遂严词拒绝了王泉在左侧殿中睡榻的请求,只准王泉在左侧殿中打地铺休息。
此时虽已是五月,可因赤冰国地位天成大陆北地,白日里的气温虽依然不太好,却也不至于冷冽冻人了,但是到了夜间,赤冰国的温度仍会下降到只有几度的样子。
即便左侧殿内夜间烧着银碳火炉,也不过是将空气中的温度提升了一点罢了,但是铺着地砖的地面上的温度,还是一样的低下冷冽。
在坚硬且冰冷的地上打地铺睡一夜的感觉,可想而知。
说是打地铺睡了一夜,其实昨夜一整夜王泉都没能睡踏实,今天天未亮时,王泉就醒了。
彼时王泉醒来后,冷晴还熟睡着,炎子明也没有从暗室中出来,王泉就兀自琢磨着,以炎武蓝的恶毒心思,昨夜他逃离洞房的事情肯定已经被那几名燕国使臣知道了!
燕国公主不远千里地远嫁到赤冰国,结果大婚当夜,燕国公主竟被独自一人撂在了洞房里……这种事情传出去,简直就是打燕国皇室的脸!
且不说前次那几名燕国使臣为何刚到赤冰国就上他们惟德宫来闹事,单是这一次的事件人物换成了她们燕国的公主这一点,王泉直觉那几名燕国使臣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按照那几名燕国使臣初到赤冰国就敢上他们惟德宫找茬这等目中无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今天天亮后,那几名燕国使臣绝对会上门来闹事!
如此,王泉琢磨着他必须趁着他家爷尚没有从暗室中出来,那几名燕国使臣也没有找上门之前,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躲过这两天的“危险期”了再出现!不然若是让他家爷抓到了,指不定得被他家爷怎么修理呢!
于是,今早王泉谁的招呼也没打,只言片语也未留,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溜出了惟德宫,跑到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里的冷宫里去躲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入夜后,戌时左右,王泉才被炎子明派出去找他的牧文给抓了回来。
王泉能够失踪这么久,说来也是炎子明的疏忽——
因为今早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来惟德宫闹了那么一出,炎子明一来是没心情,二来也是想让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以及她们身后的燕国皇室没脸,因此,直到今天傍晚用完晚膳后,炎子明都没有踏足过清心殿后殿。
而用完晚膳后,炎子明就到这左侧殿来坐等牧文将王泉抓回来了。可以说,今天一天,炎子明都没有踏足过清心殿后殿。
炎子明自己不进后殿也就罢了,炎子明还不让燕清秋出后殿!
在今早牧文来回禀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已自行离开后,炎子明便让牧文等到燕清秋醒后,给燕清秋传了这么一番话——
以后这清心殿后殿就是燕清秋的寝殿了,炎子明会搬去其它寝殿住。另外,新妇就要有个新妇的样子,从今往后,燕清秋无事不得离开后殿,若有事需要出去,无论大事小情,都必须先让宫人禀告过炎子明,只有炎子明同意的情况下才可离开后殿。
早在来到赤冰国之前,燕清秋就深知赤冰国与燕国是不同的,而王泉昨夜的行为,更加让燕清秋深切地明白了这一点。
因此,在牧文将炎子明的话转述给燕清秋后,燕清秋当真一天都不曾离开过后殿。而燕清秋的膳食则是牧文负责送进后殿去的,因此,炎子明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燕清秋。
对于昨夜之事,若不是后来冷晴告诉给炎子明,只怕炎子明至今都不知道。
炎子明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还是因为直到晚膳时都没有防看盗见王泉的身影,炎子明才想起来问一句王泉哪里去了。
毕竟平常一到饭点,王泉绝对是第一个出现在饭桌前的,可今天,王泉不仅早膳和午膳没有出现,连晚膳也没来吃……
结果这么一问,炎子明就从冷晴那里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再结合着早上那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上门闹事的事情这么一推测,炎子明大约就知道王泉今天突然失踪的原因了。
于是,吃过晚膳后,炎子明就让牧文去宫中的偏僻角落里找王泉。
并且,炎子明还对牧文下了死命令——找到王泉后,无论牧文用什么方法,牧文都必须将王泉带到清心殿的左侧殿中去见他。
牧文领了炎子明的命,二话不说就提着他的三尺青峰出去寻王泉了。
与王泉相处了二十余年,牧文还是十分了解王泉的脾性的,大约能猜到王泉的藏身之处。更何况,炎子明已为牧文指明了寻找的方向,找王泉这件事,就更加简单了。
皇宫虽大,但从牧文领命离开清心殿去找王泉时算起,到牧文揪着王泉回到清心殿,牧文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牧文能如此顺利地将王泉带回清心殿,不仅是因为牧文大约知道王泉的藏身之所,还因为王泉的身手本就不及牧文,并且今天王泉整整躲了一个白天,又是躲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冷宫之中,王泉一天都滴水未进,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如此两相叠加,待酒足饭饱的牧文找到饿得满地打滚的王泉后,牧文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就将王泉擒住了。
当王泉跟条死鱼似的被牧文抓回到清心殿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王泉连口水也没喝上,就被牧文直接带到这左侧殿来了。
被牧文带进左侧殿的时候,王泉还在纳闷牧文是不是吃错了药,这大晚上的,牧文怎么将他给带到冷晴住的寝殿来了呢?
直到被牧文连拉带拖地带进了左侧殿内殿后,王泉才看见炎子明竟然也在这左侧殿中!
彼时王泉再想跑,却是为时——已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你看着办1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穿一身月白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的炎子明,与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分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右两侧。
并且,炎子明与冷晴,均上半身斜倚在他们身旁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以双手小臂支撑着他们倾斜的身体,面面相对地看着对方。
忽而,就见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此语调森然地对坐在他对面的冷晴说道:“馨儿,你说对待偷听的小白兔……是淹死好呢?还是用刀抹脖子好呢?”
炎子明唇边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加上如斯慢悠悠的语调,再配上炎子明那富有磁性且带着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三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勾人魅力。
只是,炎子明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实在太森寒了,仿佛将周遭的气温都带着降低了几度,因此,那股说不出的勾人魅力完全被这番森寒的语调压了下去!
当炎子明如此莫名其妙地发问的时候,那厢,坐在长榻右边,斜倚着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以双手小臂支撑住她倾斜的身体的冷晴正笑眯眯地看着炎子明,等着听炎子明此番如何接她的话。
冷晴先前接连调侃炎子明,到也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地想让炎子明放松下紧绷的情绪,不要总是去惦记着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以及往后那无法预测确定的未来罢了。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有两个词叫“盈满则亏”和“物极必反”,忧思太多其实与人无益,最终也不过是伤神、伤身罢了。
不说别的,单以炎子明此时的身体状况而言,过度的忧思于炎子明而言,绝非好事!
然而,笑看着炎子明的冷晴不仅没有等到炎子明接她的话,反而等到了炎子明说的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还是一句连珠炮的提问……
其实冷晴刚才与炎子明所谈论的话题看似是在瞎侃,但严格说来,其范畴却也算是比较正经的话题,因此,冷晴直觉炎子明突然与她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话,必有炎子明的用意!
但是,出于正常反应,冷晴的面色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就见这厢炎子明的话音未落,那厢的冷晴就已笑容一顿,随即,冷晴那张倾姿绝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副疑惑不解之色。
而这厢,炎子明如此对冷晴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后,炎子明却没有再理会冷晴。
就见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自顾自地低头,伸手,将摆在他和冷晴之间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里侧的那张玉石棋盘重又拉到了他的面前,而后,炎子明便兀自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研究那张玉石棋盘上未完的残局去了……
看着炎子明这么一番举动,一旁的冷晴更加疑惑不解了。
然而,正当冷晴欲张口询问炎子明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时,冷晴却听见了独属于王泉的那道咋咋呼呼、仿佛恨不得将周遭的人全部吓出个好歹的声音忽而从左侧殿外殿传进了左侧殿内殿中——
“爷!您看小的和牧文抓到什么了!小的和牧文一打开殿门,就抓到了一只在殿外偷听的小白兔哦!也不知道这只小白兔在殿门外趴了多久了,小的和牧文居然一直都没能察觉到。直到刚刚打开殿门,小的和牧文才发现殿门外竟然有一只小白兔在偷听呢!
爷!小的觉得吧,比起咱们宫中那些别派安插进来的不怀好意的宫人,这只小白兔的胆子不错哦!这初来乍到地,就敢在殿门外偷听呢!爷您说这只小白兔究竟偷听到了多少咱们的谈话呢?不管怎样,这只小白兔肯定是不能继续留着了,不然贻害大方啊!爷您说小的是将这只小白兔扔进宫中的湖里淹死呢,还是直接让牧文用剑抹了这只小白兔的脖子呢?”
不同于王泉以往说话时的那种吊儿郎当的语调,这一次,王泉说话的语调透着一股分外明显的森然,就如同刚刚炎子明对冷晴说出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时的森寒语调一样。
但是,与炎子明那番只是单纯的语调森寒的话不同的是,王泉这番语调森寒的话音里所隐含的杀意,太过明显,就连冷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而伴随着这一番咋咋呼呼,带着森然语调和明显杀意的喊话,本应该离开左侧殿的王泉和牧文二人的身影,重又出现在了冷晴的视线范围之内。
并且,随着王泉和牧文走进左侧殿内殿的脚步,这一次,冷晴还看见了另一道以前她从不曾见过的身影——
那是一道天蓝色的身影,且从冷晴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那道天蓝色身影那高挑的身形,匀称且********、凹凸有致的身材。
而那道天蓝色的身影的三千青丝不似冷晴这般随意地只用一条发带扎在脑后,而是悉数梳起,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发髻,并用了几支银簪以作固定。
即便与那道天蓝色的身影尚隔着些距离,且那道天蓝色的身影还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脚步踉跄地被王泉拉着往前走,但冷晴却从那道此时外表分外狼狈的天蓝色的身影身上,看见了一种无法被掩盖的端庄雍容的气质。
不过,因为那道天蓝色的身影被王泉拉得脚步踉跄,以至于那道天蓝色的身影一直低着头看着左侧殿的那黑黝黝的地面,而那道天蓝色的身影额前又垂下了几缕发丝,这便更让冷晴无法看清那道天蓝色身影的面容了。
好在那道天蓝色身影的衣着是一身天蓝色的曲裾深衣,深衣的衣缘和袖口上均绣着数条浅绿色的花藤,这明显是女式曲裾深衣。而那道天蓝色身影所梳的发髻也是女子才会梳的发髻,再加上那道天蓝色身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从这几点上判断,冷晴能够确定,那道被王泉擒着的天蓝色身影是一名年轻女子。
就在冷晴凝眸打量那道天蓝色身影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王泉已经擒着那道天蓝色的身影,走到了炎子明与冷晴所在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前。
至于牧文……左手始终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的牧文始终都只是静静地跟着王泉的脚步往前走。此时王泉停下了脚步,牧文也就跟着停步,安静地站在了王泉与那道天蓝色身影的旁边。
对此,冷晴唯一的感觉,就是——牧文的存在感薄弱得仿佛他只是一尊会移动的石像。
“爷!您看,这就是刚才小的和牧文抓住的,在殿门外偷听的那只小白兔哦!”指着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被他擒着一条手臂,头低低地垂着看着她脚边那黑黝黝的地面的女子,王泉又恢复了以往那笑嘻嘻的模样,神态吊儿郎当地对坐在长榻右边,始终低着头在研究棋局的炎子明如此说到。
王泉说得兴致高昂,但炎子明却丝毫没有要理会王泉的意思——
在王泉的话说完以后,过了许久,炎子明仍然只管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前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盘残局,静默无声。
在炎子明的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着。
在时间的缓缓流逝中,冷晴除了觉得有些无聊之外,她还着意打量了王泉一番——
若是以往王泉被炎子明扔在一旁晾这么久,按照王泉的脾气,王泉一定早就开始发牢骚,甚至是撒泼作死了。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王泉却没有因炎子明的沉默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连一句牢骚话也没有说!并且,王泉唇畔的笑容,比之前还愈发浓郁了几分。
王泉的行为与以往相比,实在太过反常了!即便是因为前不久王泉才被炎子明狠狠责骂了一顿,面对炎子明的冷淡,王泉也不至于如此安静才是!
而王泉的反常,让冷晴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名一直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的女子。
奈何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这让冷晴完全无法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
就在冷晴因她无法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而觉得失望时,冷晴却忽而听见一道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道了一句:“燕国皓月公主,燕清秋。”
闻此言,冷晴一愣,随即冷晴才反应过来,刚刚是炎子明在说话。而从炎子明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来推断,炎子明显然是在与她介绍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始终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头又一直低着看着地面的女子的身份!
这厢,反应过来的冷晴当即收回了她一直落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身上的目光,看向了与她同坐在长榻上的炎子明。
然而,扭头看向炎子明以后,冷晴却只看见炎子明仍然保持着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前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盘残局的姿势。
如此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说话之人,并非炎子明一般。
“爷!您真是太聪明了啊!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知道这只小白兔的身份啦!”另一边,就在冷晴扭头看向炎子明后,那厢的王泉就笑嘻嘻地接下了炎子明的话。
对于王泉这明显是在拍马屁的言词,炎子明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在王泉如此拍完炎子明的马屁后,炎子明却是终于从那盘残局上抬起头,侧头,看向了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一直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始终低着头看地面的女子。
灯火通明的,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中,就听得炎子明语带玩味笑意地如此缓缓说道:“怎么,有胆子在殿门外偷听,这会儿却连抬头见人的胆子都没有了?说起来,你虽嫁给了爷我,与‘爷我’举行了大婚庆典,可爷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你这位燕国公主长什么模样呢!”
炎子明说这番话时的语调十分缓慢,与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搭配在一起,明明是带着几分勾人意味的语调,然而,与炎子明面面相对地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听后,冷晴却只觉得心头悚然——
炎子明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不知道这位燕国公主的长相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岂不是在变相地告诉这位燕国公主,昨天与这位燕国公主举行大婚庆典的人,并非炎子明本人了吗?炎子明这样做,难道真的是想……
不等冷晴臆测完,那厢,站在炎子明与冷晴对面的王泉就已经笑嘻嘻地朝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被他一直擒着一条手臂,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如此笑道:“公主殿下,爷他说的不错哦!虽然公主殿下您现在已经是爷的太子妃了,可爷他还真的一直不知道公主殿下您长了个什么模样呢!
听说爷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进过后殿,还给公主殿下您下了禁足令?没想到公主殿下您还是跑了出来,一点都不听爷他的话呢!不过既然公主殿下您现在主动将您自己送到爷的面前来了,公主殿下您这次可要乖乖地听爷的话,将您那高贵美丽的脸抬起来,让爷他看看哦!”
王泉的话音落下后,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被王泉一直擒着一条手臂,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却没有任何动静,完全将王泉的话置若罔闻了!
擒着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一条手臂的王泉见状,面上虽仍笑嘻嘻的,可是王泉说出来的话,却已然带上了一抹森寒的意味:“公主殿下,您若不肯自己将头抬起来,小的可就只好动手帮您一把了哦!”(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你看着办2
“公主殿下,您若不肯自己将头抬起来,小的可就只好动手帮您一把了哦!”王泉一边如此语调森寒地说着,一边抬起他空着的那只手,朝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一直被他擒着一条手臂,始终低着头的女子的下巴伸了过去。
对于王泉的言行,站在王泉与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旁边的牧文只是安静的冷眼旁观,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表示。
而这厢,从被王泉抓到炎子明和冷晴面前时起,到炎子明开口说话,再到王泉接下炎子明的话,让她自己抬头为止,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一直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的女子,始终维持着低头看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是,这一次,在王泉的手将要触碰到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下巴的那一瞬,却见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猛地往后退开一步,同时朝后仰头……
这一切发生的虽有些突然,但是,当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所有的动作停止的那一瞬,冷晴赫然看见,一柄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已然抵在了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那白皙如玉的脖子前。
铮亮锋利的剑刃与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那白皙如玉的脖子的距离极近,只需要再往前送一丁点儿,锋利的剑刃就可以划破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那白皙如玉的脖子……
循着那柄闪着幽幽寒光,随时可以夺取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性命的锋利长剑看过去,那持剑之人,果不出冷晴所料,还真是牧文!
当冷晴看见持剑的人是牧文的时候,冷晴就已猜到,牧文定然是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往后退步,躲避王泉的手的时候拔的剑。
的确如冷晴所想,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往后退步的那一瞬间,也许是出于本能反应,也许是为防止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弄出什么幺蛾子,总之,原本一直冷漠地站在一旁,如石像一般的牧文在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并将手中长剑挥向了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
不过,冷晴不知道的是,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躲避的动作虽突然,速度也比较快,却终究没能快过牧文出剑的速度——
牧文虽是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往后退步的那一瞬间才拔的剑,但是,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动作停止之前,牧文的剑就已如影而至了。若不是牧文剑停得及时,只怕……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此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当然了,对于牧文这番拔剑相向,并且及时止剑的举动,有内力傍身,耳目非常人可比的炎子明与王泉自不必说,牧文的动作轨迹,他们二人悉数看在眼中。
与炎子明和王泉相比,冷晴就只是个比普通人强点,会些拳脚功夫的武者罢了。
因为没有修习内力,冷晴的耳目根本跟不上牧文拔剑的速度,且当时冷晴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身上,别说牧文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止住了他手中长剑的去势,就连牧文拔剑的动作,冷晴都未曾察觉到。
当冷晴注意到牧文的举动时,牧文手中的长剑,已经抵住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脖子了。
不过事实证明,牧文此举完全是多心了——
尽管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此番弄出的动静颇大,但她却并未能因此而挣开王泉对她的钳制,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仅仅只是借此躲开了王泉伸向她的下巴的那只手罢了。
不过,因为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朝后仰头的动作,那名女子一直低着的脸也就顺势抬起,她的面容,便不留余地地暴露在了炎子明和冷晴的面前。
并且,因为牧文手中的长剑就抵在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脖子下,这让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没办法重新将头低下,如此,也就给了冷晴细细打量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面容的机会。
炎子明有没有被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露出的面容惊艳到,冷晴是不知道的,但是冷晴可以摸着她自己的良心说,在看清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面容的那一瞬间,冷晴完完全全地被惊艳到了!!
呆呆地看着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面容,冷晴只觉得她的世界观都快要被颠覆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这么……是美丽?还是漂亮?还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亦或是沈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这些词汇,统统不配用来形容那名女子的容颜啊!!
并且,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虽仍被王泉擒着一条手臂,那往后退出一步却没能挣开王泉的钳制的姿势也颇有些别扭、狼狈,且她的脖子前,还紧贴着牧文那一柄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但是这一切,统统都不足以影响那名女子容貌的惊艳程度,以及她那身仿似化形了的端庄雍容的气质!
对于那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姿容,若让冷晴来形容,冷晴所能想到的,就是《洛神赋》中的这一段: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关于洛神,一则传说为洛神名为宓妃,是华夏神话里伏羲氏(宓羲)的小女儿。
相传宓妃长的非常美丽,可是,宓妃身体不是很好,因此伏羲氏(宓羲)不喜欢宓妃。一日,宓妃降临人间,来到洛水之滨,河伯倾于宓妃的美貌,向宓妃求爱。而宓妃眼见夕阳之下,洛水波光粼粼,十分美丽,于是投向洛水,成为洛水之神,故称“洛神”。
另有传说宓妃即为嫦娥。《七十二朝四书人物演义》交代:嫦娥原来是黄河河神河伯的新娶夫人,是宓国之女,名为宓妃(即洛嫔),小字嫦娥,然河伯不贤,与水族女神私通,嫦娥遂与后羿情深。后来,嫦娥改嫁后羿,河伯索要,被后羿射杀。
不过据说这《洛神赋》中的洛神,并非传说中伏羲氏(宓羲)的女儿宓妃,也不是后羿的妻子,后来奔了月的那个嫦娥,而是三国时期,魏国著名文学家曹植的大嫂,魏文帝曹丕的第二任妻子:甄洛。
史料记载,甄洛是中山无极人,上蔡令甄逸之女,原是袁绍之子袁熙的妻子。
不过史籍上只记载了甄洛的姓氏,却没有记载她的名,但因曹植描写宓妃的《洛神赋》被一些人认为是写给甄氏的爱情篇章,故此她一般被称为“甄宓”或“甄洛”,有时又被称为甄妃、洛神宓妃等。
史料上说曹操早就听闻甄洛的美丽,官渡之战后,曹操派重兵包围其府邸,但曹丕却喝退士兵,进入府邸带走甄洛,并护其安全。
战后,曹丕向曹操请求迎娶甄洛,曹操见后,不好与其子争妻,便顺水推舟,将甄洛送给了曹丕。
甄洛是位贤淑的女人,从不和曹丕争执,并对其妻妾以礼相待。但魏国立后,曹丕称帝,甄洛以其子为继承者,遭到妒忌,被郭夫人陷害而死。
据说,曹操与曹丕为消灭群雄而奔忙,只有曹植因为年龄小而有余闲。
曹植天赋异禀,博闻强记,十岁能撰写诗赋,他陪着甄洛这位多情而又美艳的少妇,消磨了许多风晨雨夕与花前月下的辰光;耳鬓厮磨,了无嫌猜。
曹植与甄洛的浓情蜜意,十分快速地升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当年龄比甄洛小的曹植表现出天真无邪的情意时,不知不觉中便使甄洛陶醉在虚无飘渺的快意之中,于是毫无顾忌地施展出母性的光辉与姐姐般的爱意。
渐渐地,甄洛沉醉于曹植的才华之中,而曹植也予了甄洛无限的柔情蜜意。
甄洛死后,有一次曹植入朝到宫里,曹丕将甄洛使用过的一个盘金镶玉枕头赐给了曹植。曹植睹物思人,不免触怀伤情。回来时曹植经过洛水,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洛凌波御风而来,并说出“我本有心相托”等语。
曹植一惊而醒,方知是南柯一梦,遂就着蓬窗微弱的灯光写下一篇《感甄赋》。后曹丕之子,魏明帝曹叡继位,为避他母妃的姓氏,遂将《感甄赋》改为《洛神赋》。
曹植的作品中,除了《七步诗》,最有名的,就是这篇浪漫主义名篇《洛神赋》了。
赋中,曹植这样描述“洛神”的美貌: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从抽象到具体,从神韵、风仪、情态、姿貌,到明眸、朱唇、细腰、滑肤,描绘得淋漓尽致,使人如闻其声,如睹其形。
此外曹植还描写了“洛神”的动态美: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曹植借飘忽的梦境,活生生把他的梦中情人幻化出来,一点痴念,万缕相思,凝聚成一篇千古不朽的文学作品。
曹植与甄洛究竟是何关系,后世之人不得而知;曹植为何写《洛神赋》,后世之人也不得而知。不过,因为曹植这一篇浪漫主义名篇《洛神赋》,到是让洛神之美为世人所悉知。也让洛神,成为美女的最高定义。
虽说华夏古有妲己、褒姒、西施、赵飞燕、杨贵妃等诸多美女,但冷晴却觉得,只有这洛神之美,才能用来形容她面前的这位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的姿容。
并且,在冷晴看来,只怕华夏传说中的洛神之美,以及曹植那一篇《洛神赋》中的洛神之美,也不过她眼前这位仅仅穿着一身纹饰简单的天蓝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所给人的这种惊艳美感吧!
能有如此令人惊艳,让人见之都不知该用何等词汇去形容她的容颜,只能借用洛神之美来形容的女子,的确配得上“燕国第一美人”、“天成大陆第一美人”的称号!
面对着如此一位容颜的确足以惊艳整个天成大陆的女子,即便是冷晴,都不免觉得自惭形秽了!
而这位让她冷晴第一眼就觉得无比惊艳,让她冷晴都觉得自惭形秽的女子,就是炎子明新娶进惟德宫的太子妃,那位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燕清秋啊!
俗话说的“闻名不如见面”,冷晴此刻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那些口耳相传的事情、人物,远远比不上真实地看上一眼、见上一面所给人的震撼大!
当然了,对于燕清秋的感觉,冷晴不是震撼,而是惊艳,无以复加的惊艳!!(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你看着办3
在被燕清秋惊艳到的同时,冷晴还敏锐地注意到,燕清秋的那双秋水皓眸中,还隐隐含着两汪泪珠!
看着燕清秋那双眼含泪的模样,冷晴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因为王泉一直擒着燕清秋的手臂,且刚才王泉还意欲去抬燕清秋的下巴的举动,让燕清秋觉得羞愤难当了!
冷晴虽是在二十一世纪生长的新兴女性,但对于燕清秋如此反应,冷晴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燕清秋是这个异世里,在那种封建礼仪制度下长大的保守型女子,被陌生男子一直抓着手臂,还险些被陌生男子摸了下巴,燕清秋不觉得羞愤难当才奇怪吧!
而且,即便燕清秋没有因为王泉的行为而觉得羞愤难当,便是牧文用长剑抵着她的脖子的行为,都足以吓哭燕清秋了吧!
不过,看着燕清秋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露出这么一副双眼含泪,欲哭未哭,既羞且愤的模样,即便冷晴同为女子,竟也看得有些心动了!
看着这么一个即便身处危险之地,被剑抵着脖子威胁着生命,也能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她的万种风情的人间尤物,冷晴转念一想,却是忽然能够理解王泉昨夜逃出洞房的行为了——
王泉是个身理正常的男人,且王泉这个年纪,正值血气方刚,虽然王泉不曾近过女色(王泉曾告诉过冷晴,他还是童子身云云),却不代表王泉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夜深人静之时,与这么一个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独处一室……估计王泉是怕他会忍不住替炎子明将洞房也一起圆了,昨夜才会匆匆逃出后殿的吧……
虽然冷晴对燕清秋容颜的惊艳之感用文字写出来看似如此之多,但其实,从燕清秋为躲避王泉伸向她的手而后退、仰头,再到冷晴看清燕清秋的容颜,为燕清秋的容颜而觉得惊艳为止,这段时间不过流逝了一两分钟罢了。
在燕清秋被王泉和牧文抓到炎子明与冷晴面前之前,炎子明与冷晴,均是上半身斜倚在他们身旁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以双手小臂支撑着他们倾斜的身体,面面相对地看着对方的姿势。
而在燕清秋被王泉和牧文抓到炎子明与冷晴面前后,冷晴当时便端正了坐姿,颇有些一本正经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边,只炎子明还兀自维持着先前那副慵懒的姿态未动。
此刻,当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右边的冷晴仍沉浸在燕清秋那张容颜带给她的惊艳美感中时,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却终于动了动身子,改变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就见炎子明左臂未动,只懒洋洋地抬起他那支撑在他身旁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右手,手肘仍搁在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手掌却虚握成拳,撑在了他右侧的脸颊上。
如此姿态,倒显得炎子明更加慵懒了……
而后,便见姿态慵懒到极点的炎子明微微侧头,唇畔微带笑意地看向了站在长榻前方,持剑抵着燕清秋的脖子,面无表情的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的牧文。
“牧文,不是爷我说你,你这动不动就拔剑的行为可不好!要学会怜香惜玉啊!”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中,就听闻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语调低缓地朝牧文调侃着。
一旁的冷晴听闻炎子明这一番调侃之言,到是从被燕清秋惊艳到的状态中回了神。
不过冷晴回神后,对于炎子明这番话,冷晴却是默默地朝炎子明翻了个大白眼,同时心中腹诽着: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面对如此千娇百媚、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牧文都能这么粗鲁,定然是跟炎子明这货学的!
而冷晴在腹诽炎子明时,炎子明却是话音一转地如此对牧文吩咐到:“放轻松点,将剑放下,别吓到咱们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了。”
一旁的冷晴闻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这位燕国公主长得那么美艳,要是不小心把人家那张脸划伤了可不好!
镜头切换——
这厢炎子明的话音未散,那厢,持剑抵着燕清秋脖子的牧文,就已将他手中那柄长剑从燕清秋的脖子前移开了。
而后,就见牧文持剑的手腕一转,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在回旋间带起一片华丽虚影,随着一声金属相撞之音响起,牧文完美且潇洒地收剑入鞘。
待牧文将他那柄三尺青峰收起后,这厢的炎子明却是转移视线,看向仍然擒着燕清秋一条手臂的王泉,炎子明薄唇微动,如是吩咐道:“王泉,你也一样,还不快将皓月公主松开!谁准许你对一国公主动手的?你那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同样的,在炎子明的话音消散之前,王泉就松开了他擒着燕清秋手臂的那只手。
不过,在松开燕清秋后,王泉便本性毕露,神色夸张地冲炎子明如此嚷嚷到:“哎呀爷啊!小的可是很怕死的,爷您可不能动不动就吓唬小的,要是将小的吓出个好歹,以后谁来伺候爷您啊!爷您说是不?”
斜了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又准备作死的王泉一眼,炎子明并未理会王泉,只是再度转移视线,神色淡然地看向了有些瑟缩地站在王泉与牧文之间,在牧文收回抵着她的脖子的长剑后,重又将头低下了的——燕清秋。
薄唇微动,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自炎子明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公主殿下,若爷我所料不错,您在殿门外站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公主殿下虽然没有内力,但公主殿下的脚步与呼吸却比常人要轻浅许多,以至于即便是爷我,都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公主殿下竟一直站在殿门外。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您……听到了多少我们的谈话呢?”
许是出于对危险感应的本能,尽管炎子明说话的语调很缓慢,且炎子明的唇畔始终噙着一抹笑,炎子明的面色更是可以算得上和蔼可亲,但是……冷晴却从炎子明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即便炎子明此番所针对的对象,不是冷晴。
因为感觉到了炎子明对燕清秋的威胁,在炎子明的话音落下后,冷晴看着燕清秋的目光中,竟渐渐染上了一份担心。
与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相处了一个多月,冷晴并非完全不了解他们三人的行事作风。
就燕清秋在殿外偷听这件事而言,对于炎子明他们三人最终的打算,冷晴约莫能猜到。正因此,冷晴才会为燕清秋感到担心。
无论是因为燕清秋的美丽让冷晴都不禁沉醉其中,还是因为同为女性,总之,冷晴都不愿意看见燕清秋,或者说,是冷晴不愿意看见一条鲜活且美丽的生命仅仅因为听见了炎子明他们的谈话,而被炎子明他们处理掉……
冷晴原以为,面对炎子明这样虽隐晦,却仍可以明显感觉到的威胁,燕清秋定然会极力为她自己做出辩解,会努力澄清她并没有偷听到炎子明他们的谈话……
然,出乎冷晴意料,不!是出乎炎子明、王泉、牧文所有人的意料,面对炎子明的问话,以及那潜在的威胁,燕清秋竟完全无动于衷——
在炎子明的话说完许久后,燕清秋仍然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清秋的安静,不止是让冷晴和王泉都为之侧目,就连面无表情、几乎凡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牧文,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了。
这厢,姿态慵懒地依靠在金丝楠木矮脚桌旁的炎子明虽久等不到燕清秋的回答,炎子明却未因此而露出羞恼的模样,而是仍保持着唇畔挂笑的模样,声调温和缓慢地说着:“怎么不回答爷我呢?爷我可是得靠你的解释,来判断要不要留你一命呢!”
“爷!您要留她一命?这可不好吧!万一她将今夜的事捅出去了,爷您可是给自己找麻烦哦!”炎子明的话刚说完,那厢的燕清秋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到是站在燕清秋一侧的王泉率先开口接下了炎子明的话。
王泉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并未带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且王泉这般说的时候,唇畔竟还露出了一抹嬉笑!
如此随意的模样,怎么看都像王泉只是单纯地在出言提醒炎子明。
但是,王泉这番话背后所隐含的杀意,即便是冷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看着王泉那笑嘻嘻的模样,冷晴却仿佛听见王泉在无声地说着:燕清秋,不能留!
那厢的冷晴因王泉的话而为燕清秋捏了一把冷汗,这厢的炎子明却是笑看向王泉,语气充满挑衅地道了一句:“怎么?爷想怜香惜玉一回不行吗?”
王泉闻言,忙不迭地笑哈哈地点头应道:“行行行!爷您是老大,爷您怎么说就怎么行!小的人微言轻,全听爷您的吩咐!”
“公主殿下,爷的话您可是听见了?既然爷他这么说了,定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公主殿下您可要好好斟酌了言词后再回答爷的问话,毕竟公主殿下您这条小命,可是掌握在公主殿下您自己手中的哦!”朝炎子明奉承罢后,王泉却是笑嘻嘻地看向了站在他身旁,一动不动,一直低着头的燕清秋,如此充满“善意”地提醒了燕清秋一番。
出人意料却又在众人意料之内的,在王泉“善意”地提醒完后,燕清秋,依然只是静静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面对燕清秋这般接二连三的沉默以对,殿中其余四人的反应,有三人大同小异,而有一人与众人大相径庭——
坐在长榻右边的冷晴双眉虽已微微蹙起,却仍静静地看着燕清秋,并未对燕清秋的沉默有何表示。
与冷晴同坐在长榻上的炎子明则依然维持着那唇畔带笑的模样,亦是静静地看着燕清秋。
至于站在燕清秋左右两侧的王泉和牧文……
就见王泉微微歪着头,亦是维持着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静静地看着燕清秋,只是王泉面上的玩味之色十分明显。
相比于冷静的冷晴,好性子的炎子明,玩心比天大的王泉,牧文可就没有冷晴、炎子明和王泉三人那么有耐心了。
只听闻“呛”地一声拔剑出鞘之音,但见牧文手腕翻转间,却是再一次将他那柄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抵在了燕清秋的脖子旁。
只是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牧文是将他那柄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搁在燕清秋一侧的肩膀上的,且那铮亮锋利的剑刃距离燕清秋一侧的脖子大约有一指宽的距离。
虽说比起前一次,牧文此次对燕清秋拔剑相向的动作要温和上许多,并未直接将锋利的剑刃横在燕清秋的脖子前,可即便如此,牧文这架势,也够吓人的了!
而在牧文将剑横在燕清秋肩膀上的同时,始终面无表情的牧文还如此语气冷然地道了一句:“爷在问你话,你若再不作答,可别怪我牧文对你不客气了!”
对于牧文而言,这世间,只有炎子明才是最重要的,王泉第二。至于其他人,管他是燕国公主还是燕国天子,统统都只是外人,是只要炎子明一句话,牧文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杀的外人!
“唉……”轻叹一声,看着一言不合就拔剑,面色始终冷然的牧文,炎子明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只闻炎子明如此叹道:“牧文,爷我刚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这动不动就拔剑的行为不好!要学会怜香惜玉啊!你如此粗鲁,会吓到咱们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的。”
炎子明说的颇为语重心长,但牧文闻言,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炎子明一句:“她无视爷您的问话。”
这世间除了炎子明的父皇,以及炎子明想要亲手绊倒的那些混蛋之外,其余所有不将炎子明放在眼中,不听炎子明的话的人,都是他牧文的敌人!
对于敌人,他牧文的信条只有一个字:杀!!!(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如尔所愿1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的牧文手持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剑身被搁在站在他身旁,始终低着头的燕清秋的肩头,锋利的剑刃距离燕清秋那白皙如玉的脖子仅有一指宽的距离……
如此极具威胁与危险性的行为,却并未对燕清秋造成任何影响,燕清秋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牧文对此也是毫不在意,就连炎子明劝慰牧文的话,牧文似乎都不准备听的样子——
“她无视爷您的问话。”对于炎子明那番颇为语重心长的劝慰,牧文只是如此面无表情地做出了他的反应。
对于牧文这等分明是在钻牛角尖的回答,站在燕清秋另一侧的王泉闻言,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朝牧文如此嗤道:“牧文你个呆子!她要无视就无视呗!爷他若想让一个人开口,多的是法子,你又何必如此没有耐性?”
尽管王泉说的很是明白,但是,牧文却固执地不肯将他那执剑的手放下。
王泉见状,到也没有继续劝言,而是抬起一只手遮住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语带嫌弃地如此说道:“牧文你个呆子!还不快将你的剑收起来!你那剑擦得太亮,晃得我眼睛疼!”
王泉这话到是说的实话,左侧殿内的烛火太明亮,烛光照射在牧文手中那柄长剑那光洁的剑身上,折射出的光芒正好直射向王泉的双眼,晃得王泉眼睛生疼。
然而,无论王泉怎么说,牧文都只管固执地维持着他那执剑威胁着燕清秋的姿势,丝毫不为所动。
原本,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右边的冷晴秉承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一直都是静静地看着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闹腾的,但是到了此时,眼看着牧文和燕清秋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屈服,王泉的话对牧文不起作用,而炎子明似乎又没有继续劝解牧文的打算,这一切,终于让冷晴无法继续静观其变了——
就见冷晴施施然地从长榻上起身,无视了坐在长榻左侧,始终摆出那副慵懒姿态的炎子明投向她的询问目光,冷晴兀自缓步朝着低着头,始终安静无声的燕清秋走了过去。
伴随着冷晴走动的脚步,冷晴身上罩着的那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氅摆,在左侧殿中那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的地面上摇曳着摩挲而过,发出细微的“嗦嗦”声。
氅摆摩挲地面的声音不大,但对于有内力傍身的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而言,却足够清晰可闻。
而冷晴那一步缓似一步的脚步声,却如同踏在炎子明的心头,让炎子明无端地觉得心头一阵紧缩。
最终,伴随着冷晴的脚步声停止,炎子明忽而心生一种预感,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尽管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但炎子明却并未因此而出言或用行动去阻止冷晴。因为,对于冷晴想要做的事情,即便冷晴是要去杀人放火,炎子明也不会阻止。
炎子明不仅不会阻止冷晴去做她想要做的事,并且,炎子明还会让他自己成为冷晴强大的后盾,让冷晴可以没有后顾之忧,随心所欲地去做她想要做的事!
另一方,因为冷晴此番的举动过于突兀,不止是炎子明为之侧目,就连原本用手遮着双眼,借此来避开牧文那柄剑身光洁的长剑折射出的光芒的王泉,也在冷晴走下长榻,走向燕清秋的那一刻将手放下了。
但见王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缓步走到站在他身旁的燕清秋面前站定,而后便静静地看着燕清秋的冷晴,王泉满目尽皆疑惑。
忽而,王泉又扭头看向坐在长榻左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冷晴的背影的炎子明。王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冷姑娘她想干嘛?
这厢的炎子明在接收到王泉那满带疑惑的目光后,便转移视线看向了王泉。与王泉四目相对,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仿佛在无声地回答着:爷也不知道!
相比于因冷晴的行为而展开了无声互动的炎子明和王泉,这厢,一直保持着执剑抵着燕清秋的脖子的姿势的牧文就显得非常淡定自若了——
对于冷晴的行为,牧文完全视若无睹,面色仍是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连他那双眼窝深陷的双眼都没有斜视一下。
而对于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的反应,冷晴根本就不关心——
在走到燕清秋身前站定后,冷晴便低头,静静地看着身材比她要好许多,身量其实也比她矮不了多少,但是因为一直瑟缩着低着头,而显得比她矮许多的燕清秋,冷晴许久都不曾说话,也不曾有其它动作。
冷晴这样静默不动的行为,更加引得炎子明和王泉为之侧目。
就见炎子明与王泉二人的视线,均搁在了仿佛静止了的冷晴身上,但是,时不时地,炎子明与王泉又会回转视线,互相对视一眼,以眼神询问对方——可否看出冷姑娘(馨儿)究竟想干什么?
对视之后,炎子明与王泉又均是动作一致地摇头——没看出来……
牧文则始终是那副手执长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动如松的模样。
至于燕清秋,无论是对牧文用剑威胁她的行为,还是冷晴走到她面前后便站着不动的行为,燕清秋统统无视之。
时间,就在燕清秋视牧文的威胁如无物,一动不动地低头而立;冷晴一动不动地静静地垂眸凝视着燕清秋;炎子明与王泉一会儿看向冷晴,一会无声地对视互动;牧文的不动如松中缓缓流逝……
许久后,当炎子明和王泉觉得他们的脖子都快扭得发酸了时,却见一动不动,一直静静地垂眸凝视着燕清秋的冷晴忽而侧脸,看向了一旁持剑的牧文。
但见冷晴抿了抿唇后,如此语气轻缓低柔地对牧文说道:“牧文,将剑放下吧!让我和她聊一下。”
在现代社会,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的故事一样天真,男人的好不代表他的心,温柔的背后却总是残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的爱都没人心疼,虚伪的爱情已经太伤人,我还怎么忍心给你伤痕……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无论燕清秋今夜会在左侧殿门外偷听是出于什么原因,同为女人,冷晴并不愿意冷眼看着燕清秋被牧文为难。况且,同为女人,冷晴想,或许燕清秋更愿意与她交流吧!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连王泉的劝言都不听的牧文,又岂会听冷晴的话呢?
便见,冷晴的话音落下许久,牧文仍然固执地不肯将他那执剑的手放下。但是相对的,牧文的不为所动完全在冷晴的意料之中。
牧文的脾气有多倔,与牧文相处了近两个月的冷晴是深有体会的。因此,冷晴并不愿意与牧文僵持。
此刻见牧文对她的话不为所动,冷晴也不与牧文废话,直接回眸,看向了姿态慵懒地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不过,冷晴回眸后,却只是柳眉蹙眉,不言不语地静静地看着炎子明。
然,正所谓闻弦音而知雅意,即便冷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炎子明,炎子明也知道冷晴想要说的话。
不过,炎子明虽知道冷晴想要说的话,但炎子明却并不愿意让冷晴与燕清秋交谈。究其原因,只因玉荣夫人先前两番上门找茬的行为,已然让炎子明心中对燕国之人有了隔阂。
但是话又说回来,面对冷晴的请求,即便是无声的,炎子明亦不忍心拒绝啊!
看向始终执剑抵着燕清秋的脖子,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的牧文,炎子明薄唇微张,用不容置疑的语调朝牧文命令道:“牧文,收剑退下。”
经过这十几二十年的风风雨雨,牧文早已记不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随炎子明的了,但是!牧文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年,在他决定追随炎子明的那一刻起,他曾对天起誓,他这一生所侍奉的主人,以及他唯一听命之人,仅炎子明一人尔!
因此,面对炎子明的命令,即便炎子明的命令是错误的,即便牧文心有不愿,牧文也会听从——
但听得炎子明的话音落下后,那厢,先后对王泉和冷晴的话皆无动于衷的牧文却是语气硬邦邦地答了一句:“是!爷!”
应承之后,就见牧文将他手中那柄抵着燕清秋脖子,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从燕清秋的肩头挪开,随后牧文持剑的手腕一转,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在回旋间带起一片华丽虚影,随着一声金属相撞之音响起,牧文再一次完美且潇洒地收剑入鞘。
待收剑入鞘以后,按照炎子明的命令,牧文还接连往后大步退出了五步,直接退到了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只银碳火炉后面,当真是远远地离开了燕清秋与冷晴。
原本牧文的面色就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此刻再看牧文的面色,森冷得简直可以直接将人冷冻凝结!
这厢,待牧文收剑入鞘,并远远地退开后,冷晴却也没有急着去与燕清秋说话,而是转头,静静地看向了站在燕清秋另一侧的王泉。
王泉本就在看着冷晴,此时忽然与冷晴四目相对,迎接上冷晴那淡然的目光,王泉先是一愣,而后,王泉连忙倒退数步后方笑嘻嘻地朝冷晴笑道:“这样可以了吗?”
见王泉如此识趣,冷晴也忍不住抿唇一笑,微一点头:“可以了。”
如此,将牧文和王泉全部支离开燕清秋身边以后,冷晴才将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站在她对面,始终低着头看着左侧殿那黑黝黝的地面的燕清秋身上。
再次看着身材比她要好许多,身量其实也比她矮不了多少,但是因为一直瑟缩着低着头,而显得比她矮许多的燕清秋,冷晴微微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几分善意的笑容,如此对燕清秋柔声说道:“皓月公主,可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煦太子的问话?”
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看着对任何人的话都无动于衷,仿佛进入封闭状态,将外界的所有事物全部摒弃在外的燕清秋,冷晴丝毫没有觉得羞恼,而是保持着她唇畔那抹浅浅的带着几分善意的笑容,缓缓伸出她的左手,轻轻地握住了燕清秋垂在身侧的那只紧握成拳的右手。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冷晴虽生在温暖的江南,却从小就畏寒,无论是否入冬,只要天气降温,冷晴不加以保暖,体温就会随着气温下降,手脚尽皆冰凉。
而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尤其是在来到赤冰国以后,无论冷晴穿多厚实的衣裳,只要在不烤火取暖的状态下,冷晴的双手就总是透着一股凉意。
白天清心殿里烧了地龙,冷晴的双手虽也难免透着一股凉意,却并非十分明显。但是到了夜间,没有了地龙的持续温暖,冷晴双手上的凉意就变得尤为明显。
冷晴原以为,她的双手就已经够冰凉了,但是,在握住燕清秋的右手后,冷晴却惊觉,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冰凉得简直跟冰块有的一拼!
“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手却这么凉呢?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才是啊!”在感觉到燕清秋的手凉如冰块后,冷晴就像邻家大姐姐一样,伸出她的右手,用双手包裹住燕清秋的右手,而后将燕清秋的右手缓缓抬起,放到她的唇边,一边往燕清秋那紧握成拳的右手上呵着热气,一边语调温柔地如此说着。
冷晴这一番举动,自然没有影响到牧文,但是,与冷晴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将冷晴的言行悉数看在眼中的王泉却是看傻了眼!
不止是王泉,就连坐在冷晴身后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也看傻了眼!(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如尔所愿2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但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提着他那柄在今夜两次出鞘又两次入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一脸寒霜地站在摆在殿中央的那两只银碳火炉后,满面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却是嘴巴大张,同时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直愣愣地望着与他相距约有十来步的距离,正用双手握着燕清秋那只紧握成拳的右手,且在无比温柔地往燕清秋的右手上呵着热气的——冷晴。
而殿中靠墙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姿态慵懒地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面上的神色则与那厢的王泉差不多,亦是一副被冷晴的举动吓傻了的模样。
明亮的烛光下,那厢的冷晴仍旁若无人地用她的双手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无比温柔地往燕清秋的右手上呵着热气,这厢,炎子明与王泉却是终于在震惊之后回过了神来。
下一瞬,就见回过神的炎子明与王泉再次同时侧眸,互相对视一眼,却是均用眼神在如此询问对方——爷(王泉)!这冷姑娘(馨儿)她……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温柔过了?
而对视之后,炎子明与王泉又均是动作一致地摇头——小的(爷)可以确定!冷姑娘(馨儿)她从未有对人如此温柔过的时候!
炎子明与王泉继续对视,继续用眼神询问对方——难道……冷姑娘(馨儿)她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炎子明与王泉再次动作一致地摇头——绝无可能!就冷姑娘(馨儿)那残暴多变的性格,任是哪路妖魔鬼怪也不敢附她的身啊!!
炎子明与王泉仍在对视,仍在用眼神询问对方——那冷姑娘(馨儿)她到底想干嘛啊!!
最终,炎子明与王泉仍然只有动作一致地摇头——小的(爷)也不知道啊……
当炎子明和王泉对视许久,却均弄不明白冷晴究竟意欲何为时,那厢,用她的双手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无比温柔地往燕清秋的右手上呵着热气的冷晴,终于有了别的动静——
冷晴原本是双手握着燕清秋的右手的,但是此时冷晴却轻轻拿开了她的右手,转而朝着燕清秋那低垂着的脸颊伸了过去。而冷晴的左手,却仍然握着燕清秋的右手。
在炎子明和王泉双双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只见冷晴那只白皙且指节纤长的右手轻轻地,准确无误地抚上了燕清秋那低垂着的,左侧的脸颊。
与冷晴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王泉自然是能将冷晴的举动完全看在眼中的,但是姿态慵懒地坐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冷晴的背影。炎子明之所以能知道冷晴的每一步动作,不过是炎子明从冷晴的动作幅度上大致判断出的罢了。
这厢,当冷晴的右手抚摸上燕清秋的脸颊后,完全在冷晴意料之中的,燕清秋的脸颊虽不若她那只被冷晴握着的右手一般凉如冰块,却也冰凉得吓人!
“我自小就比同龄的孩子畏寒,为此,那些气温低下的地方,我是万万不能去的,否则若是保暖不当,我就极容易病倒。我一直以为我的身体已经不够好了,所以才会每当天气转冷时,就总是手脚冰凉。可是你连脸颊也是这么冰冷,看来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啊!
说起来,我这畏寒的毛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没办法根治。但是你是一国公主,想来从你出生时起,你的身体状况就一直都有专人伺候调养,应该不至于比我还差才是。”右手抚上燕清秋左侧的脸颊后,冷晴却是忍不住如此低声叹息了一番。
冷晴的这番叹息,是完全出自冷晴的真实想法的。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就一直都觉得她的身体很不好,否则她怎么会畏寒到如斯地步呢?可是,此时此刻,与燕清秋相比,她的双手虽冰冷,却远不及燕清秋的手、脸冰冷。
当然了,燕清秋的体温会如此之低,不排除是因为之前王泉和牧文的行为让燕清秋受到了惊吓,燕清秋的身体才会这般冰冷。
王泉到还好说,虽然他擒着燕清秋手臂的行为十分粗鲁,且王泉先前意欲去抬燕清秋下巴的举动,也颇有些孟浪,但总得来说,王泉的行为并不至于让燕清秋受到太大的惊吓。
但牧文与王泉就不同了,牧文那两番朝燕清秋拔剑相向的行为,就是冷晴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后背冒冷汗啊!更何况是燕清秋这个被牧文直接以剑威胁的对象呢!
但是,冷晴却直觉地感到,燕清秋的低体温,九成以上是因为燕清秋本身的身体原因。毕竟,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受到惊吓,也不至于体温接近冰点吧!
炎子明和王泉自然是不知道冷晴的想法的,他们只知道,此时此刻,面对燕清秋的冷晴十分地不正常!
从他们与冷晴相识到现在,何时见过冷晴对人这么温柔过了?别说温柔了,冷晴能好好地与他们说话,能不三句话就与他们对呛,能不对他们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好嘛!总之——冷晴今夜简直太不正常了啊!!
那厢,炎子明与王泉皆在腹诽冷晴今夜的行为举止太过反常,王泉甚至在暗中琢磨着,等到明日,他是否需要去宫外请个高僧进宫来为冷晴做下驱邪的法事……
而这厢,冷晴叹息罢,却是继续如邻家大姐姐一样,右手抚着燕清秋的脸颊,语调温柔地朝燕清秋如此叮嘱道:“我的身体好与坏,其实无关紧要,反正我总归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亦是可有可无。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天意弄人,让我活了下了,还让我遇见了煦太子他们。但公主殿下你与我不同,以前,你是燕国最受宠爱、最尊贵的公主,如今,你是赤冰国的太子妃,以后,你也许还会是赤冰国的皇后……”
对于冷晴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并未有什么异样的表示,只是,当炎子明听见冷晴说燕清秋以后也许还会是赤冰国的皇后时,炎子明颇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面上不认同的神色分外明显。
那厢的王泉听闻冷晴的言词,面上的神色与炎子明一般无二,皆是满面的不认同之色。
不过,无论是炎子明还是王泉,他二人均未出声打断冷晴。因此,就听闻冷晴那低缓温柔的语调,仍在左侧殿内徐徐响着:
“公主殿下,你如今年纪尚轻,与我相比,你还有很长久很美好的未来。就算公主殿下你远离了故国、家人,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不然等你以后年纪见长,那些杂七杂八的毛病,就都会找来的。想来公主殿下那远在燕国的父皇母后,并不愿意见到公主殿下为任何事而自暴自弃、放任自己的身体健康不闻不问。”
无比温柔且低缓的语调,仿佛能沁透人心,驱散人性深处的阴暗一般,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想要沉溺其中的魔力。
虽然对于心性淡漠,不动如松的牧文而言,冷晴的这番言词语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炎子明和王泉听来,冷晴的这番语调温柔的言词,却是具备这种让人沉溺的魔力的。
尽管冷晴眼下对待燕清秋的温柔态度,让心思敏锐的炎子明和王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如此温柔到骨子里的姿态……在炎子明与王泉看来,无论冷晴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冷晴的这番语调温柔的言词,都足以令闻者心动,自甘走进冷晴布置的阴谋之中了。
然而,当炎子明与王泉都几乎被冷晴这温柔的语调所吸引,险些沉溺其中时,对于冷晴这充满善意的叮嘱,燕清秋却始终是那副静静地低着头看地,一动不动,无动于衷的模样。
燕清秋反应如此之冷漠,这让炎子明与王泉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冷晴究竟能不能行了!
这厢,对于燕清秋如此冷漠的反应,冷晴却是完全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毕竟,这本就是在冷晴的意料之内的事情。
就见冷晴抚在燕清秋左脸颊上的右手忽而在燕清秋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后,冷晴手下只是微微用力,就将燕清秋那一直低垂着的脸抬了起来。
只是,当冷晴抬起燕清秋的脸颊后,冷晴虽能再次看见燕清秋那张美得不似凡人,连冷晴看久了都忍不住心动的脸,却无法与燕清秋对视——
即便脸被冷晴抬起,燕清秋的双眸却仍然低垂着,不肯抬起去看冷晴。
对此,冷晴只是在心内无声地叹了一声,到也没有继续强求燕清秋抬眸与她对视。
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温和善意的浅笑,冷晴粉唇微启,语调温柔地继续对燕清秋说着:“公主殿下,你离开居住了十几年的故国,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国家,只为成为煦太子的妻子,但是如今,你却要一个人面对着来自煦太子他们的威胁……”
抬起燕清秋的脸颊后,冷晴仍然用她的左手握着燕清秋那紧握成拳的右手,用她的右手抚着燕清秋的左脸颊,继续如邻家大姐姐一样,语调温柔地与燕清秋说着话。
灯火通明的,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内殿中,就听见冷晴语调温柔地如此低声询问燕清秋:“公主殿下,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后悔不该嫁给煦太子,很害怕煦太子他们会伤害你?”
“冷姑娘,您这话说得我王泉可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是不是很后悔不该嫁给煦太子,很害怕煦太子他们会伤害你’?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不在殿门外偷听,爷还有我等,又怎么会对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动手呢!冷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冷晴的话音未落,那厢的王泉就忍不住如此语调不满地插了话。
被王泉如此不识相地截了话头,还被王泉反问,冷晴二话不说,直接侧眸横了那厢的王泉一眼,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眼神凌厉非常,让王泉闭嘴的意思分外明显。
但是,当冷晴回眸,再度看向她面前垂眸而立的燕清秋时,冷晴却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唇畔挂着一抹温和善意的浅笑的模样。
那厢的王泉见状,心中当真是不甚唏嘘:都说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这冷姑娘变脸的速度岂止是比变天还快,简直比他王泉脱面具的速度还快!!
这厢,但见冷晴回眸之后,粉唇微动,继续语调温柔地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了下去:“其实,我当初也曾有过公主殿下你此时的感受。想来公主殿下并不知道,我啊,最开始是被煦太子诱拐到这赤冰国来的。
那时候,我独自一人被煦太子他们带到这赤冰国来,面对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我也害怕过,甚至比你此时的害怕不遑多让。但是,当你与煦太子他们相处日久后,你就会明白,只要你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的人,他们就不会伤害你,反而会尽他们所能地保护你。”
冷晴在那里与燕清秋说得是天花乱坠,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是听得眉头直蹙:嘿!这馨儿怎么说话呢!他还在这里坐着呢!馨儿就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给他抹起黑来了?
什么叫当初她是被煦太子诱拐到这赤冰国来的?他当初可是在馨儿落难的时候,仗义援手救了她的好吧!怎么这话从馨儿嘴里说出来,事情就变了样儿了?
不过馨儿后面那几句话到是一点也没说错,只要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的人,他们自是不会去伤害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如尔所愿3
“公主殿下,你可知煦太子他们今夜为何会这样对待你吗?”左手一直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右手则轻抚着燕清秋的左脸颊,冷晴如此语调温柔低缓地询问着双眸低垂的燕清秋。
不过,冷晴似乎并未指望燕清秋能回答她的问话,因为,问完以后,冷晴又继续语调温柔低缓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无非是因为煦太子他们不确定你是否会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与他们一同面对那些已知的、未知的敌人罢了。”
在决定与燕清秋交谈之前,冷晴曾如此自问:炎子明他们为什么百般防备燕清秋?甚至对初来乍到的燕清秋动了杀念?
其一,不就是因为炎子明装傻这事目前还不能让人知道,而偏偏燕清秋这个“煦太子妃”的到来,随时都可能让炎子明身上的秘密被暴露吗?
其二,不就是因为燕清秋是从燕国来的外人,还是炎子明的父皇和母后安排给炎子明的太子妃,且燕清秋今夜恰巧不知为何在左侧殿门外偷听了他们几人的谈话吗?
若非如此,即便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不相信燕清秋,即便炎子明和王泉、牧文怀疑燕清秋嫁给炎子明这个“傻太子”其实是别有用心、甚至是居心叵测,炎子明和王泉、牧文对待燕清秋的态度,也不至于如此恶劣!
虽然冷晴也很奇怪,甚至冷晴也怀疑过今夜燕清秋会在左侧殿门外偷听的原因,但是,相比于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冷晴则要冷静得多了。
至少,在弄明白燕清秋在左侧殿门外偷听的原因之前,冷晴并不赞成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对燕清秋做出任何伤害之举。
况且,同为“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的女人,远离故国故土的心情,冷晴十分了解。
其实,细细算来,比起从燕国千里迢迢地远嫁到这赤冰国来,与自己的父母此生生离的燕清秋,冷晴在现代社会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冷晴唯一的发小蒙语已死,冷晴的养父蒙爸爸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多半也已经……
蒙语的舅舅裴文徽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需要冷晴牵挂在心。
仅剩下的,唯一能让冷晴挂心的,就是冷晴的养母蒙妈妈了。
因蒙妈妈患了重度抑郁症的关系,在送蒙妈妈入住疗养院的时候起,冷晴就给蒙妈妈所住的疗养院预交了蒙妈妈未来二十年的疗养费用。
对于患了重度抑郁症的蒙妈妈而言,二十年的疗养费用,已经足够了。
明明蒙妈妈还好端端地活着,为什么却说冷晴在现代社会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牵挂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冷晴为蒙妈妈预交了未来二十年的疗养费用,所以冷晴就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对蒙妈妈不管不顾了?
不!并非如此,而是因为冷晴知道,按照她最后一次去疗养院看望蒙妈妈时,以蒙妈妈当时的精神状况来看,以及蒙妈妈的主治医师对冷晴说的那番话来分析,蒙妈妈能不能在疗养院安然地呆过十年,都是个问题!
毕竟重度抑郁症不是伤风感冒,不是通过物理治疗就可以痊愈的疾病,那是一种很危险的精神类疾病!重度抑郁症危险到,只要医护人员稍有不注意,患上重度抑郁症的病人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寻机自杀。
冷晴是个理性的人,冷晴很清楚,在现代社会,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疗养院里的医护人员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目不转睛地照看着病人,完全不给病人独处的机会。
即便那些医护人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照看着患有重度抑郁症的病人,但她们能这样坚持多久呢?三个月?还是半年?三年?
只要是人,就会有打盹的时候!既然无法避免病人独处,那么……
虽然不愿意那样去想,但是冷晴知道,蒙语的死对蒙妈妈造成的打击、伤害,是不可能有办法修补、治疗的,除非让蒙语死而复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不可能让蒙语死而复生,那么,冷晴虽不是医生却可以如此断言——
蒙妈妈的重度抑郁症,根本没有康复的可能!
既然蒙妈妈不可能康复,那蒙妈妈就有很大的可能去自残、自杀。
只要疗养院给蒙妈妈安排的医护人员稍有不注意,蒙妈妈就性命堪忧!
但是,这却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总不能为了防止蒙妈妈自残、自杀,而一天到晚地将蒙妈妈绑在床上,不让蒙妈妈动弹吧!若真那样对待蒙妈妈,岂不是比对待囚犯还不如?!
冷晴之所以一次性为蒙妈妈预交了未来二十年的疗养费用,仅仅只是冷晴为了求得一个心安,仅仅是冷晴想要以此来暗示她自己,蒙妈妈一定可以安然活过二十年罢了……
但事实上,无论冷晴怎么做,冷晴的内心深处均清楚地知道,活上二十年,这对于一个患有重度抑郁症的人来说,太遥远、太渺茫,也太……艰难了。
再者说,二十年,即便是对于一个精神正常,却已年近五旬的中老年人而言,也已经可以算得上“余生”了。
综上所述,这便是为什么说冷晴在现代社会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牵挂了的原因。
但是,燕清秋却与冷晴不同!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早在来到这个异世的那一刻起,冷晴就已经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冷晴真可谓是了无牵挂。而冷晴,也没打算在这个异世与任何异性发展男女之情,冷晴如今唯一所求,只是能够安稳地度过她的余生,仅此而已。
无牵无挂,不动情,所求又不过是能够安稳地度过余生,冷晴就不惧这“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三苦。
至于“生,老,病,死”这四苦,对于在现代社会生过一次,死过一次,从小就大灾小病不断,如今又在这异世捡了一条命的冷晴而言,也已不足为惧了。
虽然重生这一次,冷晴的确怕死了许多,可真要是死亡来临,冷晴除了坦然面对之外,似乎也别无它法吧!
毕竟,冷晴可没想过要在死神来临之时,哭天喊地地求老天爷再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
旁的不说,就说冷晴本就是个心性淡泊、淡漠之人,仅凭这一点,冷晴也可以淡然面对这“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人生七苦,但燕清秋,却没有冷晴这么容易摆脱这人生七苦啊!
燕清秋在这个异世,不仅有疼爱她如珍宝的父母,还有一大帮子家人,且燕清秋的父母家人均活得好好的,但是燕清秋此生却要与她的父母家人生离!!这“爱别离”之苦,燕清秋首先就逃不脱。
再是“求不得”之苦——
就燕清秋从燕国千里迢迢地远嫁到这赤冰国而言,别说燕清秋往后想要与她的父母家人团聚,即便是燕清秋想要回去燕国见一见她的父母家人,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华夏历史上有许多和亲公主,可有几个和亲公主在离开了她的国家后,余生还有机会能返回她的国家的?能不客死异乡,而是在他乡遵循自然规律地“老、病、死”,就已经是和亲公主最好的结局了!
生而不能与父母、家人团聚,连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这“爱别离、求不得”的人生二苦,燕清秋逃不脱。
如此算下来,与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异世,与现代社会的一切都已“死别”,心中可算是了无牵挂的冷晴相比,燕清秋的痛苦远在冷晴之上!
虽然痛苦程度不一样,但是,燕清秋此时的心情,冷晴大约能猜到大半——
炎子明和王泉、牧文对燕清秋设有心防,孤身一人嫁入这赤冰国皇族的燕清秋对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又何尝不是心有防备呢?
如若不然,为何燕清秋至今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与他们几人说?
从燕清秋连为她自己求得生机的解释之言都不愿意说这一点来看,足以证明燕清秋对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的心防,不比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对燕清秋的心防低!
冷晴觉得,若要让燕清秋放下对他们这几人的心防,那她就势必要将这个中厉害与燕清秋分析道明,让燕清秋明白炎子明他们的顾虑,让燕清秋知道炎子明他们那样对待她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是,冷晴要让燕清秋对炎子明他们的心防有所化解。
只有当燕清秋不再那么防备他们几人时,燕清秋才有可能愿意与他们几人交流。
抬起右手轻轻抚过燕清秋的脸颊,将垂在燕清秋脸侧的一缕发丝轻柔地别到燕清秋耳后,冷晴缓缓张口,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低缓:“公主殿下,我与你说了这许多,最终,也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也许公主殿下也知道的道理——
既然公主殿下嫁给了煦太子,那么,无论煦太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无论煦太子胸中有无丘壑,公主殿下都应该以煦太子的利益为公主殿下自己的利益;以煦太子的目标为公主殿下自己的目标。
话若再说得直白些,就是……公主殿下不妨想想,若是煦太子不好过,作为煦太子目前唯一的妃子,且是太子妃的公主殿下……你又能好过吗?若公主殿下能够表明你的立场,相信煦太子他们对公主殿下的态度也会改变的。”
用温柔轻缓的言语,循循善诱,这是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最简单的办法。
而一步一步地诱导燕清秋站在炎子明的立场去思考问题,让燕清秋明白,只有顺从、辅助炎子明,才是对燕清秋正确的事情,这才是冷晴此次要求与燕清秋交谈的最终目的。
这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自然也是希望燕清秋能站在他们的阵线,与他们一同抗敌的。只可惜炎子明和王泉、牧文却在一开始就做错了!
且不论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三个大男人能不能拉下脸面主动去与燕清秋这么一个小女子交好,就是单论王泉和牧文一开始就又是擒拿燕清秋的手臂、又是对燕清秋拔剑相向地,这就足以让燕清秋下意识地排斥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说的所有的话了好吧!
毕竟若是换位思考,换作是冷晴与王泉和牧文乍一见面,就被不问缘由地如此粗鲁地对待,冷晴也不愿意理会王泉和牧文。
帮燕清秋将她那几缕垂在额前、颊侧的发丝悉数捋顺后,冷晴便将她的右手轻轻地放下了,但是,冷晴的左手,却始终保持着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的姿势不曾变化。
灯火通明的,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内殿中,但听得冷晴再次如此语调温柔低缓地对双眸低垂的燕清秋说道:“公主殿下,我的话言尽于此,公主殿下若眼下想不明白没关系,我可以给公主殿下六天时间慢慢想。在‘九日归宁’那天到来之前,公主殿下则必须给我,给煦太子殿下一个答案。”
话音一顿,却是冷晴回头看向那厢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冷晴眉眼弯弯地如此朝炎子明柔声笑问到:“煦太子,您看我的提议是否可行?六天时间不算太久,想来煦太子应当不至于如此吝啬,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愿意给皓月公主吧!”
与回眸笑看着他的冷晴四目相对,炎子明唇角勾起,回以冷晴一个温柔缱眷的笑意。
但见炎子明薄唇微张,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悠悠地传进左侧殿内的几人耳中:“你看着办吧!若你能说服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本太子自无异议。”(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只如初见1
墨色的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始终斜斜地挂着,只是这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了。
此时已临近子时,整座怀安城具已万籁俱寂,而赤冰国皇宫亦早已归于沉寂,各宫中的人均已沉入梦乡,但是惟德宫清心殿的左侧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的烛火依然没有熄灭的迹象。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中,但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提着他那柄在今夜两次出鞘又两次入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满面寒霜,不动如松地站在摆在殿中央的那两只银碳火炉后,满面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却是双手抱胸地目视前方,唇角朝一边勾起,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带笑的模样,看得人有些后背发毛。
而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以长榻中间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矮脚桌为分界线,长榻左边坐着三千青丝一丝不苟地悉数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发顶,穿一身月白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的炎子明。
炎子明上半身斜倚在他身旁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左手小臂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的边沿,右手手肘亦是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手掌则虚握成拳地撑在了他右侧的脸颊上,一副慵懒到极点的姿态。
长榻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
冷晴面前,则站着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脸虽抬起,但一双秋水皓眸却低垂着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的燕清秋。
冷晴的左手始终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此时冷晴正回眸看着坐在她身后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眉眼弯弯地笑得温柔。
就见冷晴粉唇微启,如此朝炎子明柔声笑问到:“煦太子,您看我的提议是否可行?六天时间不算太久,想来煦太子应当不至于如此吝啬,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愿意给皓月公主吧!”
因为冷晴这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炎子明的唇边亦挂起了一抹温柔缱眷的笑意,而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因他唇边的笑意而微弯,看起来越发显得勾人了几分。
而后,就见炎子明薄唇微张,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悠悠地传进左侧殿内的几人耳中:“你看着办吧!若你能说服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本太子自无异议。”
得到炎子明肯定的答复后,冷晴便回眸看向了她面前的燕清秋。
唇畔始终挂着那抹温柔善意的笑容,冷晴轻启粉唇,继续柔声对燕清秋说道:“公主殿下,煦太子已经答应给公主殿下六天的时间考虑了,希望六天后,公主殿下考虑的结果不会令我等失望才是。
话已至此,其余诸事,皆可以等到六天之后再做定夺,眼下,我只有一个疑问,这也是我今夜一直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公主殿下,现在,是否可以将你的右手摊开,给我看看你的右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样东西呢?”
说完这番话后,冷晴并未做出其它动作,冷晴只是静静地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静静地看着燕清秋,等待燕清秋的反应。
出乎冷清意料的事,这一次,燕清秋的反应来得无比之快——
原本,对于冷晴的所有言词都无动于衷,毫无反应的燕清秋在听闻冷晴这番话后,燕清秋那********、凹凸有致的身体明显为之一颤,紧接着,燕清秋那双始终低垂着的秋水皓眸,终于缓缓抬起,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冷晴。
待燕清秋抬眸后,可见燕清秋的那双秋水皓眸中虽满含讶异之色,但先前那两汪含在眸中的泪珠却是不见了。想来是经过先前冷晴与之说话的那段时间的缓和,燕清秋已经调整好了她的情绪罢。
这厢,尽管燕清秋此番的反应速度出乎冷清的意料,但与燕清秋四目相对时,冷晴依然笑得满面温柔、善意。
只是,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的神色,却无比坚定,誓有一种非要亲眼一睹燕清秋右手中所握之物为何的坚决。
而另一厢,冷晴这番话不仅让始终静默的燕清秋有了如此明显的反应,就连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与站在距离冷晴和燕清秋约有十来步远的地方的王泉,亦皆因冷晴这番话,而将视线落在了燕清秋那只始终被冷晴的左手握着的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此时,炎子明与王泉心中此时皆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冷姑娘(馨儿)为何竟会知道这燕国公主的右手中握有东西呢?不过看这燕国公主的反应,冷姑娘(馨儿)所料定是不差的!
至于牧文,则始终是那副手提长剑,满面寒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动如松的模样。
说起来,冷晴之所以会知道燕清秋的右手中握有东西,不过是因为冷晴注意到,从燕清秋被王泉擒着右臂拉到这左侧殿内殿中起,直到王泉松开燕清秋的右臂,燕清秋的右手,却始终紧握成拳不曾松开过。
当然了,燕清秋右手握拳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值得让冷晴注意的,但是!燕清秋的左手,却仅仅只是虚握成拳,并不似燕清秋的右手握拳得这般用力,连骨节都明显突出了。
且冷晴明显注意到,燕清秋的右手一直都是紧握着不曾松开的,但燕清秋的左手却是时而虚握成拳,时而会五指微张地放松下。
如此推断之下,冷晴几乎可以断定,燕清秋的右手中,握着一样东西!
只是眼见为实,冷晴心中虽几乎可以如此断定,但冷晴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燕清秋右手内握着的东西,冷晴便不好将之说出口。
这也是为什么冷晴始终要握着燕清秋的右手不放的原因,冷晴为的,不过是想要借此确定下她心中的猜测罢了——
若燕清秋的右手中没有东西,那么,时间一长,燕清秋的右手定然会有所放松,只要冷晴一直握着燕清秋的右手不放,那么只要燕清秋的右手有任何松弛,冷晴都能感觉得到。
但,若是燕清秋长时间地紧握右手,且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那就证明燕清秋的右手中的确握有东西!且是对燕清秋而言,相当重要的一样东西!
冷晴如此猜测推论的依据到也简单——
冷晴是习武之人,对人体的素质和耐力十分了解,相对来说,一般人若掌中无物,是无法长时间如此用力地紧握手掌的。但若是掌中有物,那就不一样了。
若说之前冷晴心中对于她的猜测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那么,刚才燕清秋的反应,就足以让冷晴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心中的猜测了。
既然心中所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冷晴自然是不会放任燕清秋就这么带着她手中所握之物离开这左侧殿的。毕竟……燕清秋今夜为何会在这左侧殿门外偷听他们几人谈话的愿意,冷晴还未弄明白呢!
明亮的烛火下,就见燕清秋与冷晴对视良久。
冷晴始终是那副静静地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静静地看着燕清秋,等待燕清秋的反应的模样。
相比于冷晴过于冷静的态度,燕清秋却是从一开始的神色讶异,渐渐地恢复到了面色如常的状态。但是,燕清秋却半点也没有要朝冷晴摊开她的右手的意思。
无论遇上什么事,冷晴从来都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面对燕清秋的沉默,冷晴一点也不着急。
不过,与冷晴和燕清秋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王泉,却是因为冷晴与燕清秋这双双静默对视的态度,而着急了——
就见王泉依然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脚下却往燕清秋所在的方向一连迈出三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静地凝视着冷晴的燕清秋。
倏然,王泉掀了掀嘴皮子,唇畔带笑却语气森然地朝燕清秋如此道:“皓月公主,不知你手中握着的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宝贝得不舍得将之公诸于众!若公主你再不将那物件展示给我等看,可就休怪我王泉对公主你不敬了哦!”
“王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出言吓唬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爷告诉你多少遍了,要学会怜香惜玉!怜香惜玉!!你若是继续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以后可是会娶不到媳妇的。”那厢王泉的话刚一说完,不等冷晴和燕清秋做出反应,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就唇畔挂笑,语气调侃地接下了王泉的话。
对于炎子明的截话之举,王泉那张圆滚滚的娃娃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羞恼之意。
王泉只是放下他环抱在胸前的双臂,将之垂在身侧,而后笑眯眯地看向炎子明,语调笑意盎然地如此回到:“爷啊!怜香惜玉这事吧,他得分人的。再说了,若是小的实在娶不到媳妇,小的不是还有爷和牧文吗?以后跟着爷和牧文混吃混喝也是不错的。”
笑着斜了王泉一眼,炎子明言词嫌弃地朝王泉笑道:“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怜香惜玉还分人,这是哪门子道理?只要是美人,可都得怜香惜玉!另外,爷可不愿意让你蹭吃蹭喝到老,养你一辈子太麻烦了。”
“牧文。”与王泉道罢,炎子明转眸看向站在银碳火炉后,满面寒霜的牧文,如此唤了一声后,方笑问道:“若你日后娶妻了,你愿意让王泉一直跟着你和你媳妇蹭吃蹭喝吗?”
对于炎子明的问话,满面寒霜的牧文眼都未斜地就毫不犹豫地作出了他的回答——
“不。”不带任何情绪的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从牧文口中吐出,拒绝之意尤为明显。
那厢牧文的话音未落,这厢的炎子明就再度转眸,笑看向王泉,笑眯眯地朝王泉摇头叹道:“你看,王泉啊,连牧文都不愿意啊!所以啊,你这不懂怜花惜玉的性子得改改,不然等以后你可就要孤独终老咯!”
“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啊,不要一直在那里调侃皓月公主了!皓月公主是女孩子,脸皮薄得很,可没你们那么言行无忌、没底线。”不等王泉再接下炎子明的话,冷晴就适时回眸看向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笑着截断了炎子明等人的调侃之言。
回以冷晴一笑,炎子明薄唇微张,笑着回道:“行!馨儿怎么说,本太子就怎么做!馨儿让本太子闭嘴,本太子就闭嘴还不行吗?”
如此对冷晴言罢,炎子明又转眸看向王泉,亦是笑着道:“王泉,你也是啊!不要再贸然开口打断馨儿了,咱们但听馨儿的吩咐,万事交给馨儿即可。”
冷晴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冷晴其实知道,炎子明先前之所以开口扯什么怜香惜玉的话题,只是为了缓和因王泉那番逼迫之言而导致的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罢了。
而炎子明的用心,王泉想来也是猜到了,所以,在炎子明张口后,王泉便顺着炎子明的话,转了话头,并不再继续将矛头直指燕清秋。
不过,冷晴估摸着她若再不张口制止,若任由王泉再接下炎子明的话,就按王泉那不靠谱的性子看,天知道王泉能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炎子明缓和气氛的目的已达到,冷晴自然便不再迟疑地截断了炎子明与王泉的调侃之言。只是冷晴却未料到,炎子明若是随性起来,简直与王泉有得一比!(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只如初见2
在左侧殿中那明亮的烛火下,就见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回以冷晴一笑,薄唇微张,炎子明笑意盎然地回道:“行!馨儿怎么说,本太子就怎么做!馨儿让本太子闭嘴,本太子就闭嘴还不行吗?”
从此番言词中完全可以听出,对于冷晴那等以下犯上、言行无状、不敬储君的制止之言,炎子明丝毫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并且,如此对冷晴言罢后,炎子明又转眸看向那厢的王泉,亦是笑意盎然地说道:“王泉,你也是啊!不要再贸然开口打断馨儿了,咱们但听馨儿的吩咐,万事交给馨儿即可。”
站在燕清秋面前的冷晴闻得炎子明此言,颇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冷晴其实知道,炎子明先前之所以开口扯什么怜香惜玉的话题,只是为了缓和因王泉那番逼迫之言而导致的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罢了。
而炎子明的用心,王泉想来也是猜到了,所以,在炎子明张口后,王泉便顺着炎子明的话,转了话头,并不再继续将矛头直指燕清秋。
不过,冷晴估摸着她若再不张口制止,若任由王泉再接下炎子明的话,按照王泉那不靠谱的性子看,天知道王泉能说出什么话来!别到时又给她添乱!
既然炎子明缓和气氛的目的已达到,冷晴自然便不再迟疑地截断了炎子明与王泉的调侃之言。只是冷晴却未料到,炎子明若是随性起来,其不靠谱程度简直与王泉有得一比!
笑着白了笑意盎然的炎子明一眼,冷晴回眸,与微微仰着脖子看着她的燕清秋对视一眼,忽而,冷晴再次抬起右手,轻抚了抚燕清秋的鬓角,将燕清秋鬓角那里几丝飞起来的杂乱发丝抚平顺了些。
而从冷晴的左手握住燕清秋的右手的那一刻起,期间,冷晴无论是回眸与炎子明说话,还是与燕清秋静静对视,冷晴始终握着燕清秋那只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不曾有过丝毫放松之意。
这厢,放下右手后,就见冷晴唇角勾起,笑得十分温柔,语调也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温柔之意:“公主殿下,你不必理会煦太子他们,他们几人开起玩笑来,有时就是这般让人受不了的。公主殿下也不必害怕煦太子他们,既然煦太子愿意给公主殿下六天的时间考虑,至少在这六天之内,煦太子他们是不会伤害公主殿下的。”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就是个不喜欢强迫任何人去做任何事的人。即便后来冷晴坐上了博康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冷晴也不会用她的权利去强迫什么人做什么事,当然,工作除外。在工作上,冷晴是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的。
单说冷晴不喜欢强迫人这一点吧!在面对燕清秋时,这一点显得尤为明显。
无法否认的是,燕清秋的身材的确要比冷晴好许多,冷晴估摸着,任何男人看见燕清秋这幅********、凹凸有致的身材,怕是都会忍不住垂涎三尺吧!
而燕清秋那张脸,更是美得不似凡人,不知要胜过冷晴多少倍。毕竟,能让冷晴看着都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之感的脸,足以想象其美丽程度几何。
而能面对燕清秋这幅********、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燕清秋那张美得不是凡人的脸而不为所动的男人,只怕是百里无一,千里挑一,难得一觅!
但——
无论燕清秋的身材多完美,无论燕清秋那张脸多么美丽,无论燕清秋是多么难得一见的人间尤物,无论多少男人会因此而臣服于燕清秋的石榴裙下,这统统无法改变燕清秋的年纪比冷晴要小足足五岁,燕清秋还只是个小姑娘这一事实。
在现代社会,十八岁的年纪,不过才刚刚踏入成年人的领域……
在现代社会,十八岁的年纪,不过是刚刚高中毕业,步入大学的美好年纪……
面对年仅十八的花季年华,就远离父母、远离故国,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远嫁到这赤冰国来,孤苦无依不说,嫁过来不过两天就要面对炎子明等人的威胁的燕清秋,冷晴无法抑制地心生怜悯之心,也因此,冷晴不愿意去强迫燕清秋做任何事。
虽然……冷晴也很想知道燕清秋的右手中握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时间,就在冷晴与燕清秋沉默的对视中,缓缓流逝。
对于冷晴与燕清秋的沉默以对,牧文自是不用说的,他始终是那副手执长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动如松的模样。
而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亦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模样,这从炎子明唇瓣始终挂着的那抹笑上就可以看出来。
又因为有之前炎子明“不要再贸然开口打断馨儿”的话在先,王泉虽等得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十分不耐,却也没再开口去打扰冷晴与燕清秋那简直堪称是“含情脉脉”的对视。
就这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王泉都开始因为过度饥饿而眯起眼犯瞌睡了时,王泉忽然听见冷晴那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温柔声音如此充满疑惑地道了一句:“这便是公主殿下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
一听冷晴这话,王泉当即打了一个激灵,原本头晕眼花、昏昏欲睡的神智也在转瞬间清醒无比,就连那饥肠辘辘的感觉,都被瞬间治愈了啊!
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心情,王泉当即凝眸朝冷晴与燕清秋那方看了过去,并且,王泉脚下还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两步。
当然了,不止是王泉,就连炎子明,也因为冷晴这一句疑问,而在瞬间提起了他那有些慵懒、百无聊赖的精神。
不过,比起没有耐性,或者说是急切的王泉,炎子明就显得无比淡定了——
在听见冷晴的疑问后,原本微微垂眸看着他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的炎子明只是重新抬眸,而后静静地看向冷晴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身子却没有丝毫挪动。
不过,因为燕清秋所处的位置,刚好在炎子明视线的盲区之内,因此,炎子明虽知燕清秋的右手已经摊开,却奈何他根本看不见燕清秋手中所握之物为何……
比起只能看见冷晴的背影的炎子明,与冷晴和燕清秋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王泉,就显得幸运多了,至少,王泉能清楚地看见燕清秋手中握着的那样东西——
就见冷晴那原本一直抬着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而燕清秋那原本紧握成拳的右手,亦不知何时已经摊开,而燕清秋那摊开的莹白如玉的右手掌心上,赫然搁着一团白花花的,还带着些许黑点的东西。
在盯着燕清秋右手掌心上搁着的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凝眸细看了一番之后,王泉忍不住蹙眉道了一句:“一张纸??”
王泉如此疑惑出声时,那厢的冷晴,也已伸手,拿起了燕清秋右手掌心中搁着的那一团白花花的,还带着些许黑点的东西。
而后,待冷晴缓缓将那团白花花的,还带着些许黑点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展开,王泉这才确定,那的确是一张纸。而那些透出纸背的黑点,想必是书写在那张纸上的内容。
王泉见状,只觉心头好笑:嘿!他原以为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呢!原来不过是一张纸!这燕国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呵!一张纸还这么宝贝,拖了这么久才肯给他们看?!莫非那纸上写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
王泉在那里满腹心思地乱猜,这厢,冷晴在展开那张被燕清秋蹂躏得揪成一团的纸张后,冷晴并未急于去看纸上所书的内容,而是抬眸,再度看向了燕清秋。
与燕清秋四目相对,冷晴看见的,是一脸泰然、神色平静的燕清秋。
看着面色如此泰然平静的燕清秋,冷晴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刚才的画面——
就在刚刚,一直沉默的燕清秋忽然朝冷晴点了点头,而后,在冷晴反应过来松手的同时,燕清秋就将她那因为紧握成拳而骨节突出的右手摊开了。
随后,冷晴终于看见了燕清秋一直紧握在她的右手中的那样东西。
冷晴一直以为,燕清秋手中握着的,定然是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至少对于燕清秋而言,应当是极其珍贵的,否则,燕清秋何以将之握得如此之紧呢?
可是,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却大大出乎冷晴的意料——
燕清秋手中所握之物,竟只是一张随处可见的纸!正因此,才有了冷晴刚才的那一问。
话说回来,虽然燕清秋愿意将她的右手摊开这一点,已足以证明燕清秋不介意冷晴去看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样东西,但是,出于对人最基本的尊重,在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之前,冷晴还是会征求一下燕清秋的意见的。
此刻,见燕清秋神色并无异样,且燕清秋的唇畔还隐隐含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冷晴这才放心地低头,去看她手中捏着的那张纸上的内容。
却见,冷晴手中那张因为长时间被紧握成团而蹂躏得皱巴巴的纸面上如此写着:
煦太子殿下,清心殿后殿本是殿下您的寝殿,岂有殿下您住侧殿,而清秋却住殿下您的寝殿的道理?清秋虽嫁与殿下您为太子妃,但清秋绝不能“鸠占鹊巢”,还请殿下您回去后殿歇寝。至于清秋,若殿下您暂时不愿接纳清秋,清秋可以在这侧殿歇息,直到殿下您愿意接纳清秋为止。
燕清秋能写出这么一番天真无辜的话,只因为燕清秋并不知道……这清心殿的左侧殿中,有冷晴的存在。
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对于“炎子明”昨夜逃离洞房的行为,燕清秋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因为炎子明一时间不能接纳她的缘故。而今天炎子明让牧文转述给燕清秋的那番话,燕清秋依然十分单纯地以为,这仍然因为炎子明还没有想通是否要接纳她的缘故。
燕清秋想啊,无论炎子明目前能不能接纳她,她都没理由霸占着炎子明的寝殿,而让炎子明这个惟德宫的主人去睡侧殿啊!因此,燕清秋思来想去,便在用过晚膳之后,写下了这么一张纸条。
因为考虑到炎子明那“威名远扬”的憨傻,燕清秋一改她以往那引经据典的性格,将她想对炎子明说的话写得十分通俗易懂。
只是,炎子明白天曾让牧文转告燕清秋,让燕清秋无事不得离开后殿,若有事需要出去,无论大事小情,都必须先让宫人禀告过炎子明,只有炎子明同意的情况下,燕清秋才可离开后殿……
因此,写好纸条后,燕清秋就一直静静地等在后殿门前,期望着有宫人能从后殿门前经过,这样,她才好让宫人替她将她写好的纸条送去给炎子明。
可让燕清秋失望的是,燕清秋一直从酉正等到亥正,都没能等到有宫人从后殿门前经过。
燕清秋会在后殿门前傻等,自然不能怪燕清秋了,燕清秋毕竟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惟德宫内每日过了酉时就没有宫人供职这一点。
况且,即便是大白天,也甚少有宫人踏进清心殿的殿门的。因为炎子明曾吩咐过,除非是规定的打扫清心殿的日子,或者是炎子明点名要哪些宫人进清心殿伺候,否则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任何时候,一律不准私自踏进清心殿,违者,交给王泉和牧文处置。
王泉这个“混世魔王”的名号,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宦人、宫女均是十分清楚的,而牧文又是个冷面无私,动起手来绝不留情的主,因此,没有哪个宫人愿意去触霉头。
更何况,不能进清心殿,就意味着可以不用伺候炎子明这位性情多变、脾气难以捉摸的主子,不用看牧文这位冷面无私的主,也不用忍受王泉这个“混世魔王”的戏弄,对此,那些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可是求之不得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只如初见3
彼时,燕清秋满怀春心与紧张之情地写下了那张纸条,却苦苦等不到宫人来为她转交纸条……
无奈之下,燕清秋只好违背炎子明白天的叮嘱,擅自走出后殿,准备由她自己,亲手将这张纸条,交给炎子明。
因为燕清秋儿时的那场死里逃生的灾难,导致燕清秋的身体曾一度处在一种十分虚弱的状态中,尽管如今的燕清秋身体健康已经基本恢复,但曾经长久的身体虚弱,让燕清秋已经习惯了无论是走路还是呼吸,都比常人要轻浅许多。
而彼时,在左侧殿内的炎子明正怒火冲天地斥责王泉,本就是毒发初愈,又怒火中烧的炎子明的警惕心会下降自是不必说的。
王泉饿了一整日,才被牧文抓回来就又被炎子明罚跪、训斥,彼时王泉心中所思所想,全然是希望炎子明快些发完火,好让他可以尽快离开左侧殿,去小厨房找食物……
而牧文虽是站在一旁,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副无比认真值守的模样,但牧文内心,却早就因为王泉被炎子明斥责而乐翻了,如此,便让原本十分警惕的牧文也分了心。
又因为燕清秋身上并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因此,直到燕清秋走到左侧殿的殿门前,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也未曾察觉到燕清秋的气息。
然而,当燕清秋满怀春心与紧张之情地捧着她书写的那张纸,走到左侧殿的殿门外,正欲敲门而入时,却听见左侧殿内,竟然有女子的声音传出……
当然了,诧然听见左侧殿内竟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时,燕清秋虽觉得诧异,却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在左侧殿内伺候的宫女罢了。
但是,就在燕清秋第二次欲敲门而入时,隔着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紧闭的殿门,燕清秋却听见了炎子明那气急败坏,似乎在斥责什么人的声音。
虽然昨天是王泉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去与燕清秋举行的大婚典礼,但是从始至终,王泉与燕清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用的炎子明那独有的独特嗓音。
因此,对于炎子明那独特的嗓音,燕清秋是有印象的。
彼时,即便隔着一扇殿门,燕清秋也能轻易分辨出炎子明的声音。
而炎子明所说的话,才是最终导致燕清秋的脚步停在了左侧殿殿门外,止步不前的原因。
彼时,站在左侧殿殿门前的燕清秋听见左侧殿殿门内传出来炎子明如此高声斥责着什么人的声音:“训斥?训斥对他这种人有用吗?他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区区一个弱女子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吓成那个熊样吗?洞房之夜居然逃出了洞房!我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属缩头乌龟的下属!真是气死我了!!”
洞房之夜逃出洞房?!!昨夜逃出洞房的人,不正是煦太子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说出这种斥责之言的人,会是煦太子本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燕清秋心知“偷听”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是不道德的,但是燕清秋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太多,这些疑问,让燕清秋的脚步无法从左侧殿的殿门前移开……
于是,带着满心的疑问,燕清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左侧殿殿门外,将呼吸声放到最轻最浅,细心凝听着左侧殿内传出来的每一丝声音……
而最终,直到左侧殿的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燕清秋被王泉和牧文抓进左侧殿,带到炎子明和冷晴二人面前时,燕清秋,大约已经将某些她一直迷惑的事情想通了——
昨夜逃离洞房的人,不!!应该说,从昨日一开始,那个与她燕清秋举行大婚典礼、与她燕清秋举行“同牢合卺”礼的人,根本就不是赤冰国的煦太子,而是那个,将她擒到真正的赤冰国煦太子面前的侍卫!
昨夜“煦太子”会逃离洞房,正是因为那个“煦太子”并非真正的煦太子,所以,昨夜才会发生新郎逃离洞房的闹剧!
呵呵……真是可笑啊!人家拿她燕清秋当猴儿耍,可是她……可是她竟然还天真地想着,煦太子之所以会逃离洞房,只是因为煦太子暂时还无法接纳突然出现的她罢了……
她空有满腹诗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燕国中人誉为有不世之材的天降才女又有何用?!还不是照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因为赤冰国皇后派人去她们燕国为赤冰国煦太子求娶她燕清秋,所以,她不远千里地从燕国来到这赤冰国,就为了嫁给传闻中的赤冰国的傻太子……
虽然传言中赤冰国的煦太子很憨傻,但是,她仍然满怀春心地,小心翼翼地与赤冰国煦太子举行那等繁杂的大婚典礼,与赤冰国煦太子举行“同牢合卺”礼……
可是最终,那个与她燕清秋举行大婚典礼、与她燕清秋举行“同牢合卺”礼的人,根本就不是赤冰国的煦太子!而只是一个易容成赤冰国煦太子的侍卫……
燕清秋啊燕清秋!所谓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是用来形容她燕清秋最好的一句话!
想通了这一切的燕清秋,不说心如死灰,至少,就当时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是决计不愿意理会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三人的。
而这之中,燕清秋最不愿意理会的人,莫过于炎子明了!
对于炎子明,燕清秋虽谈不上恨,但是经过这些事情以后,燕清秋再面对炎子明,却再也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满怀春心了……
毕竟,对于燕清秋而言,炎子明,就是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将燕清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幕后黑手!
因此,面对炎子明他们所说的话,即便是面对牧文的拔剑相胁,燕清秋始终都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至于冷晴……
因为燕清秋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炎子明的身边有冷晴的存在,因此,燕清秋也就不知道冷晴在这些事件当中,究竟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无法确定冷晴做了些什么,燕清秋也就没有将冷晴一同列入她所要针对的范围内。
当然了,这话又说回来,燕清秋之所以不知道冷晴的存在,是因为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欧阳烨三人,从未告知过燕清秋,其实清心殿中,还住着一名女子。而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欧阳烨三人来过惟德宫找炎子明的事情,燕清秋更是从始至终都被隐瞒的。
正因为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欧阳烨三人对燕清秋的过度保护,让燕清秋处于一种“完全无知”的状态中,这才导致了今夜这番让燕清秋无比难堪的局面的发生。
因为燕清秋没有将冷晴视为需要针对的对象,因此,冷晴说的那些话,燕清秋都听进去了,而且认真听了。
只是,冷晴终究是与炎子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的人,对于冷晴,彼时燕清秋始终还是有些排斥心理的。更何况,燕清秋听得出来,冷晴与她说的那些话,大多是在为炎子明他们开脱!而这,也是为什么对于冷晴说的那些话,燕清秋的反应十分冷淡的原因。
原本燕清秋也是打定主意,无论冷晴说什么,燕清秋都不予理会的——大不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从她燕清秋决定听从父皇与母后的安排,远嫁到这赤冰国的那一刻起,她燕清秋就没想过此生能活着回去燕国这回事了。
然,让燕清秋没料到的是,冷晴的观察竟如此之细致!竟看出了她的右手中握有东西!
被冷晴“揭穿”的那一刻,燕清秋的确是惊诧的。
从被王泉和牧文抓住的那一刻起,燕清秋就已经决意不将她写的那张纸条给炎子明看了。而后来炎子明他们的表现,更是让燕清秋觉得,她今夜这写字送给炎子明的行为,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因此,从始至终,面对炎子明的问话,燕清秋不仅没有半分解释,亦没有将她写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反而将之紧紧地握在手中。
但是,在听过冷晴那几番话后,燕清秋的心境已慢慢豁然开朗了。尤其是在听过冷晴最后那番话之后,燕清秋心头的那个“结”,也解开了——
是了!她既然嫁给了赤冰国的煦太子,那么,无论煦太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无论煦太子胸中有无丘壑,她都应该以煦太子的利益为她自己的利益;以煦太子的目标为她自己的目标!!这才是为人妻子该做的!!!
诚然,冷晴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说进燕清秋心里去了,也的确将燕清秋说动了,但冷晴的行为,才是真正让燕清秋觉得动容的——
在燕清秋看来,她面前这位被称为“冷姑娘”的女子十分受赤冰国煦太子的重视,几乎是这位冷姑娘怎么说,赤冰国煦太子就怎么做,能得赤冰国煦太子如此对待,这位冷姑娘的地位自然是不低的。
按照如此推算,其实,这位冷姑娘完全可以像那两个侍卫那样威胁、逼迫她将她的右手摊开的,但是,从始至终,这位像大姐姐一样语调温柔地与她说话的冷姑娘,完全没有任何逼迫她的意思……
燕清秋打小就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开,否则,当年那么惨痛的经历,燕清秋也不可能毫无心理创伤地走过来!
说白了,曾经在阎王殿里走过一遭,十多年来又死里逃生不知多少次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
就炎子明这件事情上,燕清秋心中有怨,那是一定的。但是,燕清秋却不会为这种“大不了”的事而钻牛角尖。尤其是在听了冷晴那数番话,解开了心结后,燕清秋就更没有理由一个劲地往那个牛角尖里面钻了。
既然想通了,燕清秋的心境也就开阔了。心境开阔了,燕清秋也就觉得她没必要遮掩什么,于是,燕清秋自然而然地就将她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摊开了——
这张纸上不过是她写给赤冰国煦太子的几句话罢了,并非什么见不得人之物,既然这位冷姑娘想知道她右手中握着的东西是什么,她就是给这位冷姑娘一看,也无妨。只要心中坦荡,何有畏惧!
说完燕清秋,咱们话说回来。
这厢,当冷晴看完她手中纸张上所写的内容后,就见冷晴缓缓抬眸,默然看向燕清秋。
虽只是默然相视,但是冷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却含带着十分复杂的神色,仿佛看透了什么,却又带着些许不确定,还带着几分恍然之后的心疼……
对于冷晴这般神色复杂的注视,燕清秋并没有退缩,而是朝冷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后,燕清秋轻轻地,轻轻地,朝冷晴点了点头。
看见燕清秋点头的那一瞬间,冷晴只觉得她的喉咙似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满腹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却又无法问出口,毕竟……那样的疑问,对于一个天之娇女而言,太残酷……
最终,冷晴只是蓦然垂眸,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而后,冷晴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转身,朝着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走了过去。
冷晴身后,燕清秋虽知道冷晴接下去要做什么,但燕清秋始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冷晴远离的背影,而她唇边的那抹淡笑,则始终不曾消散。
只是看见她写的那些话,这位冷姑娘就猜出了那些被刻意隐瞒的事情啊!如此看来,这位冷姑娘的智慧,并不在她燕清秋之下!
难怪煦太子如此中意这位冷姑娘,能为这位冷姑娘说出“咱们但听馨儿的吩咐,万事交给馨儿即可”的话来——如此聪慧的姑娘,谁能不中意呢?
如此,若煦太子真要将这位冷姑娘留在清心殿,留在煦太子的身边,她似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呢!
既然煦太子如此中意这位冷姑娘,那她……便成全煦太子的心愿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夜尽天明1
在左侧殿内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烛火的照耀下,冷晴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走到了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面前,将她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炎子明。
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长榻上的炎子明懒洋洋地伸手接下冷晴递到他面前的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用懒洋洋地,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疑问,冷晴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冷晴才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对炎子明如此叹道:“这是皓月公主写给你的,勉强可以算是书信,至于内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另外……”话音倏然一顿,却见冷晴回眸,看向了她身后的燕清秋。
回眸之后,冷晴看见的,是站在那方的,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燕清秋始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而燕清秋唇边的那抹淡笑,则始终不曾消散。
想起刚刚,她在看完燕清秋所写的这张纸条,再抬眸看向燕清秋时,燕清秋朝她轻而又轻地点头的情景,冷晴默然垂脸,悄然闭目,一声满带怜惜的轻叹自冷晴口中轻缓吐出。
叹息过后,睁眼,冷晴再次看向燕清秋,却见到唇畔始终带着一抹淡笑的燕清秋,再一次,轻轻地,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见燕清秋再一次朝她点头,冷晴心中的感觉,只能用“不是滋味”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样轻而又轻地点头的动作,看在冷晴眼中,就仿佛是燕清秋在无声地告诉她——若她想告诉炎子明,那就告诉炎子明吧!不用顾忌什么……
又是一声轻叹自冷晴口中吐出,这一次,换作冷晴朝燕清秋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眸,看向她面前的,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不知何时已经低头去看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上所写的内容的炎子明,冷晴轻启粉唇,语调极轻缓地对炎子明说道:“皓月公主不会说话,才会用写信的方式,将她所想告诉你的,写在了这张纸上。”
“什么!不会说话?!难道这个燕国公主是个哑巴!!”冷晴的话音刚落,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呼便紧接着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对于冷晴的言论,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距离冷晴最近的炎子明,而是距离冷晴最远的——王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便是王泉喊出来的。
对于王泉的惊呼,冷晴二话没说,直接朝王泉甩过去一个眼神凌厉的眼刀,同时,冷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斥了一句:“王泉!你不说话会死吗!!”
关于燕清秋有可能是“哑巴”一事,是冷晴从炎子明明明就在这清心殿内,燕清秋却宁愿不嫌麻烦地写“信”给炎子明;以及从燕清秋进到这左侧殿中到现在,燕清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两件事上猜出来的。
当然了,最初,冷晴对于她的这个猜想,是十分不确定的。但是,燕清秋那两番朝冷晴默然点头的行为,无疑是燕清秋为冷晴的猜想做出的肯定的答复!
在确定了燕清秋真的不会说话这件事后,冷晴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因为燕清秋要嫁给炎子明的关系,冷晴听说,王泉调查到了不少有关燕清秋的事情。
据王泉调查到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是燕国当今最受宠爱的公主,且据说,燕清秋从小就十分聪慧,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燕清秋样样精通。虽身为女子,但燕清秋却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经天纬地之才,有博古通今之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燕国备受赞誉、备受燕国当朝天子宠爱的公主,一个从小含着夜明珠出生的天之娇女竟然……竟然不能言语……这对于燕清秋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在燕清秋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怕这是燕清秋唯一的同时也是最大的缺憾吧!
但是!就算燕清秋不会说话是事实,就算燕清秋是哑巴,王泉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地直接喊出来吧!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毫无顾忌地说人是哑巴这种事情,会有多伤人王泉这个蠢货不知道吗?!!
呵斥过王泉后,冷晴回眸,看向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仍然低着头在看着他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的炎子明,冷晴蹙眉疑惑道:“炎子明,关于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在冷晴看来,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正常的。毕竟她来到这个异世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事情她都不曾接触过,连这个异世中九个国家的皇室里都有些什么人,还是她以前听炎子明讲过一遍,她才大概知道的。
因此,冷晴觉得,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王泉和炎子明他们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燕清秋与炎子明二人的关系,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在昨天正式举行大婚典礼之前,燕清秋与炎子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吧!
就算在这种封建制度的古代,男女嫁娶是奉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作为一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而且是两国皇室联姻的婚约,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身为赤冰国下一任天子的炎子明,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燕清秋这么不了解吧!
诚然,冷晴刚刚跟炎子明说燕清秋不会说话的时候,冷晴只是站在她的立场说出的这句话,却并没有去考虑过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否也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一点。
但是,当冷晴见到王泉那可谓是反常的反应后,冷晴就蓦然想到了这一点。而王泉的反应,似乎足以证明,炎子明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啊!!
不过……若炎子明他们当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有些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记忆力超常,冷晴清楚地记得,当初,王泉对冷晴讲过许多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的事情,但是,冷晴却从没有听王泉讲过,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也就是这位皓月公主燕清秋——不会说话一事。
按照冷晴对王泉的了解,如果王泉查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燕国的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按照王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王泉一定早就将这件事捅得人尽皆知了!
但是,当时,王泉在跟冷晴讲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皓月公主的事情时,王泉与冷晴说了许多与燕清秋相关的事情,但对于燕清秋是哑巴一事,王泉却只字未提。
按照这样的结论去推断,或许,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件事……
当冷晴满腹疑问猜想的时候,这厢,面对冷晴的疑问,相比于刚才惊讶到忍不住喊出声的王泉,炎子明的反应就显得淡定多了,因为,炎子明只是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冷晴,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与反应如此淡定,不!应该说是反应如此冷淡的炎子明四目相对,才得到答案的冷晴又有些想不通了: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未婚妻,不!是面对自己的妻子不会说话这件事,炎子明难道只有一句“不知道”吗?
如此惊人的消息,炎子明听到后,不应该是像王泉那样惊讶吗?就算炎子明不至于像王泉那样没有礼貌地直接喊出声,至少……炎子明脸上也该有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吧!可是现在……炎子明这一脸平静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当冷晴满腹疑问的时候,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是将他手中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轻飘飘地扔在了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而后,炎子明站起身,走下金丝楠木长榻,越过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走向了站在冷晴身后几步远处的燕清秋。
随着炎子明迈动的脚步,不止是王泉和牧文将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炎子明身上,站在长榻前的冷晴也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一步一步走向燕清秋的炎子明身上。
对于炎子明的缓缓靠近,那厢,燕清秋只是收敛了她唇边的那抹淡笑,同时将双眸缓缓垂下,站在那里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挪动。
的确,面对炎子明的靠近,燕清秋完全没有要躲避炎子明的意思。
因为燕清秋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身上唯一的一个秘密,终究还是有被世人知道的一日的,这一点,燕清秋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会来的,强求不来,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这一点,燕清秋一直都知道。
虽然,关于燕清秋不能说话这件事,燕清秋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但是,燕清秋的父皇和母后——燕国的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却是十分在意的。
当年,在燕清秋因为身中剧毒,虽保住一条命却从此失声后,为了维护燕清秋的美好声名,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刻意隐瞒了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
虽然炎子明身为赤冰国储君,手中的暗势力十分强大,但炎子明不知道燕清秋不能说话,其实是正常的——
因为燕清秋这件事,是一国皇帝和一国皇后联手刻意隐瞒的事情,这两类人,在天成大陆上的九个国家中,具都是最具权利的两个人,若他们联手想要隐瞒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知道。
因此,别说燕国之外的人不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即便是在燕国国内,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的人,也只有燕国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位高权重,且是坚定的保皇党一派的人罢了。
而且,当年,在燕清秋出事之后,出于对死里逃生的爱女的愧疚与爱护,自那以后,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将他们对燕清秋的保护力度施行到了最严密的状态。
而过度严密的保护,让即便是有心人刻意去查探燕清秋的底细,也无从下手。
于是,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被隐藏了十几年之久……
而王泉当初派人去燕国皇宫查燕清秋时,之所以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再往深里去的有关燕清秋的事情却丝毫都查不到,就是因为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对燕清秋的保护极其严密的关系。
话说回来,这厢,顶着王泉和牧文还有冷晴三人的注视,炎子明一直走到燕清秋面前,才停住脚步。
低头,看着比他要矮一个头,正安静地垂眸不知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炎子明那双淡薄的唇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就听得一道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语调不轻不重地说道:“难怪先前无论本太子怎么问你,都得不到你的回答,原来是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不会说话啊!
这可怎么办呢?虽然美丽的公主不会说话,这的确让人十分遗憾,也十分让人同情,但是这可就让本太子为难了啊!你说,本太子要怎么才能知道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为何要在殿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炎子明……”耳听着炎子明这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言词,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忍不住张口,轻唤了一声。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
虽然炎子明的确对她很特别,但是,炎子明才是这座惟德宫的主人啊!若炎子明真想对燕清秋做什么,冷晴自问,她并没有资格阻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夜尽天明2
在左侧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烛火的照耀下,冷晴捏着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走到了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面前,将她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炎子明。
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长榻上的炎子明懒洋洋地伸手接下冷晴递到他面前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张,用懒洋洋地,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疑问,冷晴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冷晴才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对炎子明如此解释道:“这是皓月公主写给你的,勉强可以算是书信,至于内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另外……”话音倏然一顿,却见冷晴回眸,看向了她身后的燕清秋。
回眸之后,冷晴看见的,是站在那方的,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燕清秋始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而燕清秋唇边的那抹淡笑,则始终不曾消散。
想起刚刚,她在看完燕清秋所写的这张纸条,再抬眸看向燕清秋时,燕清秋朝她轻而又轻地点头的情景,冷晴默然垂脸,悄然闭目,一声满带怜惜的轻叹自冷晴口中轻缓吐出。
叹息过后,睁眼,冷晴再次看向燕清秋,却见到唇畔始终带着一抹淡笑的燕清秋,再一次,轻轻地,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见燕清秋再一次朝她点头,冷晴心中的感觉,只能用“不是滋味”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样轻而又轻地点头的动作,看在冷晴眼中,就仿佛是燕清秋在无声地告诉她——若想说,就告诉炎子明吧!不用顾忌什么,她,燕清秋,并不介意。
又是一声轻叹自冷晴口中吐出,这一次,换作冷晴朝燕清秋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眸,看向她面前的,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不知何时已经低头去看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上所写的内容的炎子明,冷晴轻启粉唇,语调极轻缓地对炎子明说道:“皓月公主不会说话,才会用写信的方式,将她所想告诉你的,写在了这张纸上。”
“什么!不会说话?!难道这个燕国公主是个哑巴!!”冷晴的话音刚落,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呼便紧接着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对于冷晴的言论,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距离冷晴最近的炎子明,而是距离冷晴最远的——王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便是王泉喊出来的。
对于王泉的惊呼,冷晴二话没说,直接朝王泉甩过去一个眼神凌厉的眼刀,同时,冷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斥了一句:“王泉!你不说话会死吗!!”
关于燕清秋有可能是“哑巴”一事,是冷晴从炎子明明明就在这清心殿内,燕清秋却宁愿不嫌麻烦地写“信”给炎子明;以及从燕清秋进到这左侧殿中到现在,燕清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两件事上猜出来的。
当然了,最初,冷晴对于她的这个猜想,是十分不确定的。但是,燕清秋那两番朝冷晴默然点头的行为,无疑是燕清秋为冷晴的猜想做出的肯定的答复!
在确定了燕清秋真的不会说话这件事后,冷晴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因为燕清秋要嫁给炎子明的关系,冷晴听王泉说,他调查过不少有关燕清秋的事情。
据王泉调查到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是燕国当今最受宠爱的公主,且据说,燕清秋从小就十分聪慧,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燕清秋样样精通。虽身为女子,但燕清秋却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经天纬地之才,有博古通今之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燕国备受赞誉、备受燕国当朝天子宠爱的公主,一个从小含着夜明珠出生的天之娇女竟然……竟然不能言语……这对于燕清秋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在燕清秋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怕这是燕清秋唯一的同时也是最大的缺憾吧!
但是!就算燕清秋不会说话是事实,就算燕清秋是哑巴,王泉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地直接喊出来啊!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毫无顾忌地说人是哑巴这种事情,会有多伤人王泉这个蠢货不知道吗?!!
呵斥过王泉后,冷晴回眸,看向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仍然低着头在看他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的炎子明,冷晴蹙眉疑惑道:“炎子明,关于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莫非你们不知道吗?”
冷晴会有此疑问,完全是因为王泉的反应,太奇怪了!
在冷晴看来,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正常的。毕竟她来到这个异世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事情她都不曾接触过,连这个异世中九个国家的皇室里都有些什么人,还是她以前听炎子明讲过一遍,她才大概知道的。
因此,冷晴觉得,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王泉和炎子明他们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在此声明:今天小墨不在家,这是一章重复的,明天修改内容。
燕清秋与炎子明的关系,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在昨天正式举行大婚典礼之前,燕清秋与炎子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吧!
就算在这种封建制度的古代,男女嫁娶是奉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作为一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而且是两国皇室联姻的婚约,身为赤冰国储君,甚至是身为赤冰国下一任天子的炎子明,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燕清秋这么不了解吧!
诚然,冷晴刚刚跟炎子明说燕清秋不会说话的时候,冷晴只是站在她的立场说出的这句话,却并没有去考虑过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否也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一点。
但是,当冷晴见到王泉那可谓是反常的反应后,冷晴就蓦然想到了这一点。
而王泉的反应,足以证明,炎子明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啊!!
不过……若炎子明他们当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有些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记忆力超常,冷晴清楚地记得,当初,王泉对冷晴讲过许多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的事情,但是,冷晴却从没有听王泉讲过,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也就是这位皓月公主燕清秋——不会说话一事。
按照冷晴对王泉的了解,如果王泉查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燕国的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按照王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王泉一定早就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但是,当时,王泉在跟冷晴讲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皓月公主的事情时,王泉与冷晴说了许多与燕清秋相关的事情,但对于燕清秋是哑巴一事,王泉却只字未提。
按照这样的结论去推断,或许,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件事……
当冷晴满腹疑问猜想的时候,这厢,面对冷晴的疑问,相比于刚才惊讶到忍不住喊出声的王泉,炎子明的反应就显得淡定多了,因为,炎子明只是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冷晴,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与反应如此淡定,不!应该说是反应如此冷淡的炎子明四目相对,才得到答案的冷晴又有些疑惑了: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未婚妻,不!是面对自己的妻子不会说话这件事,炎子明难道只有一句“不知道”吗?
如此惊人的消息,炎子明听到后,不应该是像王泉那样惊讶吗?就算炎子明不至于像王泉那样没有礼貌地直接喊出声,至少……炎子明脸上也该有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吧!可是现在……炎子明这一脸平静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当冷晴满腹疑问的时候,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将他手中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轻飘飘地扔在了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
而后,炎子明站起身,走下金丝楠木长榻,绕过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走向了站在冷晴身后几步远处的燕清秋。
随着炎子明迈动的脚步,不止是王泉和牧文将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炎子明身上,站在长榻前的冷晴也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一步一步走向燕清秋的炎子明身上。
那厢,对于炎子明的缓缓靠近,燕清秋只是收敛了她唇边的那抹淡笑,同时将双眸缓缓垂下,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很显然,面对炎子明的靠近,燕清秋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不躲避,是因为燕清秋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身上唯一的一个秘密,终究还是有被世人知道的一日的!这一点,燕清秋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会来的,强求不来,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这一点,燕清秋同样一直都知道。
虽然,关于燕清秋不能说话这件事,燕清秋本人并不在意,但是,燕清秋的父皇和母后——燕国的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却是十分在意的。
当年,在燕清秋因为身中剧毒,虽险而又险地保住一命却从此失声后,为了维护燕清秋的美好声名,燕天和陆熏刻意隐瞒了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
虽则炎子明身为赤冰国储君,手中握有的暗势力也十分强大,但炎子明不知道燕清秋不能说话一事,其实是正常的——
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是燕天和陆熏联手刻意隐瞒的事情,这两个人,在燕国,是最具权利的两个人。
若一国天子和其皇后联手想要隐瞒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知道。
尤其是当年,在燕清秋出事之后,出于对死里逃生的爱女的愧疚与爱护,自那以后,燕天和陆熏将他们对燕清秋的保护力度施行到了最严密的状态。
过度严密的保护,让任何欲要查探燕清秋底细的人,均无从下手。
可以说,别说燕国之外的人不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即便是在燕国国内,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的人,也只有燕国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位高权重,且是坚定的保皇党一派的人罢了。
于是,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被隐藏了十余年之久……
王泉当初派人去燕国皇宫查燕清秋的底细时,之所以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再往深里去的有关燕清秋的事情却丝毫都查不到,就是因为燕天和陆熏对燕清秋的保护极其严密的关系。
话说回来,这厢,顶着王泉和牧文还有冷晴三人的注视,炎子明一直走到燕清秋面前,才停住脚步。
低头,看着比他要矮一个头左右,安静地垂着眸子,不知将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炎子明那两瓣薄唇,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就听得一道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语调不疾不徐地说道:“难怪先前无论本太子怎么问你,都得不到你的回答,原来是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不会说话啊!
这可怎么办呢?虽然美丽的公主不会说话,这的确让人十分遗憾,也十分让人怜悯,但是这可就让本太子为难了啊!你说,现在本太子要怎么做,才能知道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为何要在殿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炎子明……”耳听着炎子明这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言词,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忍不住张口,轻唤了一声。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
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在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夜尽天明3
灯火通明的,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内殿中,在炎子明用满含危险意味的语调与燕清秋说完话后,就见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张了张口,轻轻地唤了一声:“炎子明……”
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
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在先!
虽然冷晴知道炎子明的确对她很特别,可炎子明才是这座惟德宫的主人啊!若炎子明真想对燕清秋做什么,冷晴自问,她并没有资格阻止……
这厢,站在燕清秋面前的炎子明听见了冷晴的那声呼唤,炎子明悠然回眸,朝微蹙眉头看着他的冷晴抿唇一笑,温柔缱眷之意溢于言表。
但听得炎子明用十分轻柔的声音,对冷晴说道:“馨儿,你且安心,我既允诺会给她六天时间,这六天之内,我就绝不会动她分毫。”
与冷晴如此说罢,不等冷晴做出反应,炎子明便回眸,将他的视线再度落在了安静地垂着眸子,不知将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身上。
但见薄唇微启,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自炎子明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不会说话而已,这有何妨……”
话音倏然一顿,炎子明的视线虽仍然落在燕清秋身上,但炎子明再次开口时,却是在朝着另一方的王泉如此吩咐道:“王泉,笔墨伺候!让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将她今夜会在殿外偷听的原因,写下来。”
“好嘞!爷!小的这就去拿!”但听得王泉如此声调高昂地应了一声,随后,王泉就如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左侧殿。
待王泉在左侧殿中消失的同时,站在燕清秋面前的炎子明一言不发地缓缓转身,缓步走回到了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长榻前,重新坐在了金丝楠木长榻左边的位置上。
并且,炎子明在重新坐回到长榻上后,还伸手,将背对着他站在长榻前,看着那厢垂着眸子的燕清秋的冷晴轻轻地拉到他的身边,让冷晴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而这厢,直到被炎子明拉着重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冷晴才反应过来,她和炎子明“同榻而坐”了。
侧头,看向她身边,几乎是与她肩挨着肩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冷晴蹙眉,低声问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举动,冷晴的确是疑惑的,毕竟炎子明的结发之妻——燕清秋,可还站在这左侧殿中啊!燕清秋虽然不能说话,但燕清秋是个头脑正常的人好吧!炎子明当着燕清秋的面,与其她女子“同榻而坐”,这让身为炎子明的结发之妻的燕清秋情何以堪??
却不料,炎子明闻言,却是肩头一耸,而后往一旁倾倒,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摆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炎子明薄唇微张,语气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不干什么啊!就是看你站在我面前,嫌你碍着我了,将你拉过来坐下而已。莫非……”话音悠悠一顿,炎子明眯眼看向冷晴,笑得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地往下说道:“你想让我对你干什么?”
坐在炎子明身旁的冷晴闻言,直接朝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翻了个大白眼,随后,只听得冷晴如此笑骂道:“去你丫的!炎子明,你这家伙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啊!”
这厢,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闻言,却是摇头叹息一声,而后炎子明抬眸看向冷晴,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到是想!可惜这清心殿修得太高,这瓦怕是不太好揭啊!”
“爷!笔墨纸砚来咯!”冷晴原本还想接下炎子明的话,好生训斥炎子明两句的,但是,这么一句声调高昂得如同大街上做买卖的大叔大娘吆喝生意时的声音却十分及时且突兀地响起,将冷晴那尚在酝酿中的话打断了。
不用循声去看说话之人,冷晴也知道,在这座“人烟稀少”的清心殿内,能每天如此“朝气蓬勃”,走到哪嚎到哪的人,除了王泉之外,不作他想。
这厢,就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顶着左侧殿中那一簇簇明亮的烛火,双手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大步流星地穿过左侧殿中那扇用来分隔内、外殿的满月型镂空雕花的拱门,径直走到内殿中靠墙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前,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套文房四宝,放在了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
放下文房四宝后,王泉就退到长榻一侧去站着了。
虽然王泉此时已经很饿很饿,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眼下的情形,若炎子明不说让王泉离开,王泉是万万不敢擅自离开这左侧殿的。
而这厢,因曾学过书法的原因,冷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王泉取来的那套文房四宝,就眼尖地发现,那套搁在炎子明手边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文房四宝,无论是笔、墨,还是纸、砚,均是质地十分普通的文房四宝。
见状,冷晴除了在心中无声叹息之外,却也不好明面上说王泉些什么。
自冷晴来到这赤冰国皇宫,在这清心殿中住下后,因为无聊,冷晴平日里除了抚琴、看书之外,就是——练习书法。
何为书法?从狭义上讲,书法是指用毛笔书写汉字的方法和规律。包括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分布、行次、章法)等内容。
例如,执笔指实掌虚,五指齐力;运笔中锋铺毫;点画意到笔随,润峭相同;结构以字立形,相安呼应;分布错综复杂,疏密得宜,虚实相生,全章贯气;款识字古款今,字大款小,宁高勿低等。
从广义上讲,书法是指语言符号的书写法则。换言之,书法是指按照文字特点及其涵义,以其书体笔法、结构和章法写字,使之成为富有美感的艺术作品。
随着文化事业的发展,书法己不仅仅限于使用毛笔和书写汉字,其内涵己大大增加。
而所谓书法字体,也就是书法风格的分类。
传统来讲,我国书法字体大致分为篆书、隶书、草书、行书和楷书这五大书法字体。不过在每一大类里面,又分为若干细小门类,比如篆书分为大篆和小篆,楷书又有魏碑唐楷之分,还有二王体、瘦金体之说。
所谓篆书,其实就是掾书,就是官书,是一种规范化的官方文书通用字体。据文献记载,秦以前,汉字书体并无专门名称,而小篆是由春秋战国时代的秦国文字逐渐演变而成的。
小篆虽然是较整齐的长方形,结构由均匀圆转的线条组成,但是书写起来相当不方便,且字形繁复,到了汉魏之际,小篆已是强弩之末,除用于碑铭篆额和器物款识之外,已难得有独立的篆书。
唐篆,因李阳冰出而复苏,但秦篆的浑厚宏伟之气已荡然无存。宋代金石之学和元朝的复古书风,使用权篆书得以起微潮,以篆书著称者不乏其人但乏超越之力。明代承元之风,步趋持平。清朝篆书百花斗艳,进入了推唐超秦的大繁荣阶段。
相比于字形繁复的篆书,隶书和行书、楷书则是比较常见的三种书法种类。
隶书是由小篆演变出来的一种新的书法字体。将小篆的端庄工整、圆转弯曲的线条写成带方折的,据说当时这种由小篆演变而来的字体在下层小官吏、工匠、奴隶中较为流行,所以称为“隶书”。
楷书在书法字体结构方面,与隶书差不多,但楷书将隶书笔划的写法改变了,且由扁形的隶书改为基本上呈现方形的楷书,即所谓的“方块字”。楷书也称为正书、真书,说明了楷书是提供人学习和运用的正规书体。
行书是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的一种书法字体,不像楷书那么工整,也不像草书那么奔放。如果楷书像人的坐,草书像人的跑,那么行书就是人的行走。因为行书比楷书随便些,可以写得快,又不像草书潦草的让人看不懂,所以最受到人们的喜爱。
至于草书,就是写得草率、快速的字体。草书是辅助隶书的一种简便字体,主要用于起草文稿和通信,在草书形成的过程中,因为官府的佐、史经常需要使用起草文书,因而影响了草书的流传。
进入东汉后,经过文人、书法家的加工,草书就有了比较规整、严格的形体,可以用在一些官方场合,称之为“章草”,带有一点隶书的味道,保留了隶书的拨挑和捺笔。
冷晴读大学时报的书法班,学的就是草书,冷晴同寝室的室友,学的是篆书,而且是最早期的秦篆。因为爱好大同小异,两人经常闲来无事一起练习书法,耳濡目染地,虽说冷晴没有将华夏的所有篆书字体全学会,但也学了个大概。
所有冷晴学过的篆书字体中,冷晴最熟悉的,莫过于她自己的名字“冷晴”二字了。但是就篆书而言,大部分的篆书,冷晴只是会认,却不会书写……
而相比于隶书和行书、楷书,草书这类书法若不经常练习,时间一久,就很容易忘记该怎么下笔了。更严重些的,若太长时间不练习,会连草书上都是些什么字都认不出!
孔子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冷晴虽从未打算在书法这一道上修炼出什么大成就,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代书法名家,但是,冷晴却也没想过因为穿越到了异世,就要将她学习过的书法荒废掉。
所以,于冷晴而言,三不五时的练习下草书,还是需要的。
冷晴在这清心殿住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这期间冷晴总共只练了四次书法,但是,仅有的这四次练习书法所用的文房四宝,也足以让冷晴知道,这清心殿,并不缺好的文房四宝。
凭冷晴的眼力,冷晴看得出来,那四次王泉给她用的文房四宝虽均谈不上品质上佳,但绝对都是好东西。可是今夜王泉给燕清秋的就……
虽然燕清秋暂时还未表明她的态度与立场,但燕清秋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可王泉竟然只拿了这么一套最普通常见的文房四宝给燕清秋用!
果然……王泉对燕清秋的成见,还是挺大的!竟然连稍好一点的文房四宝,王泉都不肯拿出来给燕清秋用!
那厢的冷晴满腹均是怜惜燕清秋的想法,这厢的炎子明却是抬眸,看向了燕清秋。
薄唇微勾,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扯出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
抬手,指着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套质地普通的文房四宝,炎子明语带调笑地道了一句:“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笔墨皆已备好,请吧!”
炎子明的话音将落,那厢,双眸低垂的燕清秋便应声抬眸,眸光平静地看向了炎子明。
与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静静对视了一会儿,燕清秋抬脚、迈步,足下宛如踏着一池秋水一般地,步履盈盈地走向了炎子明。不!是走向了摆着一套文房四宝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
对于燕清秋的走近,炎子明仿似丝毫不在意一般,兀自垂眸,去玩他自己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去了。
而与炎子明同坐在长榻左边的冷晴,却将视线落在了步履盈盈地走向他们这方的燕清秋身上。
冷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燕清秋走到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站定脚步;看着燕清秋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看着燕清秋伸手,利落地铺纸、倒水、研墨……
如此干净利落的动作,看得出,对于王泉拿来的这套文房四宝的质地之普通,燕清秋完全不曾在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帷幕初掀1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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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殿内殿中,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提着他那柄在今夜两次出鞘又两次入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满面寒霜,不动如松地站在摆在殿中央的那两只银碳火炉后,满面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站在靠墙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的一侧,许是因为过度的饥饿,晚间被牧文抓回来时又用了许久的内力,体力有些不济,王泉的站姿颇为慵懒,且王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眯成了一条缝,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而金丝楠木长榻上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站着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脸虽微微抬起,但一双秋水皓眸却低垂着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双手交叠着轻贴于腹前的燕清秋。
至于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则并坐着穿一身月白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的炎子明,以及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
此刻,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正单手捧着一叠写着墨字的纸,低头看着纸面上的字。
“嗯……这字不错,这一手好字到是不辱没你那燕国才女的名声。言词也条理清晰,每件事都联系得上……”翻过他手中的最后一页纸,炎子明忽而如此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到。
如此低声道罢,炎子明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叠写着墨字的纸往坐在他身旁的冷晴面前一递,同时炎子明抬头,看向冷晴,勾唇浅笑道:“这是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对她今夜为何会在殿门外偷听所作的解释,你要不要看看?”
闻言,冷晴抬眼,将视线看向了写完字后,仍站在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的燕清秋。
见燕清秋与之前一般,又是那副垂眸看地,双手交叠着轻贴于她的腹前的安静模样,冷晴无声一叹,却也未说什么,只是垂眸,沉默地接过炎子明递到她面前的那叠写着墨字的纸,沉默地翻阅起来。
许久许久,冷晴才将那一叠纸翻阅到最后一页,看完纸面上最后一个字体娟秀的墨字。
“馨儿,这上面写的那些,你信吗?”冷晴刚看完燕清秋写的那一叠纸,坐在冷晴旁边,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就如此唇畔带笑地问冷晴。
闻此问,捏着那一叠纸的冷晴侧眸,迎上炎子明那带着莫名笑意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粉唇微启地答了一个坚定有力的字:“信。”
冷晴虽只回答了炎子明一个字,但是,这个坚定有力的“信”字,却引得站在一旁,静静地垂眸看地的燕清秋将视线转向了冷晴,满目尽皆是疑惑之色。
本在与炎子明对视的冷晴感受到了燕清秋看向她的视线,冷晴遂抬眸,与燕清秋四目相接时,冷晴如同邻家大姐姐一般地朝燕清秋抿唇一笑。
燕清秋见状,感受着从冷晴身上传来的善意,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中的疑惑悉数释然。同时,燕清秋亦抿唇,回以冷晴一抹嫣然浅笑。
看着燕清秋唇边的那一抹嫣然浅笑,冷晴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分。
冷晴之所以选择相信燕清秋,也许是因为世人常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吧!
之前,在燕清秋将她那紧握成拳的右手中的东西展示出来前,冷晴曾与燕清秋对视了很长的时间,那时候,冷晴就已经注意到了,燕清秋的那双眼睛,很清澈,清澈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幼童,清澈得仿佛能映射出人心的肮脏!
冷晴一直觉得,能有如此清澈的双眸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虽说事无绝对,但是,面对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冷晴愿意相信,燕清秋所写的这些事情,以及她会在殿门外偷听的原因,具都是真实的。
这厢,坐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默默地将他的视线在冷晴与燕清秋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忽而,只见炎子明耸了耸肩,撇嘴,似有些不甘不愿般地道了一句:“既然馨儿你说‘信’,那我也只好信她一次咯!”
“你能不要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吗?好像是我逼着要你相信一样。”对于炎子明的说辞,冷晴斜眼看向炎子明,十分不给面子地如此朝炎子明嫌弃到。
炎子明闻言,只是抿唇朝冷晴笑了笑,到也没反驳冷晴。
笑过之后,炎子明转眸,看向他对面,站在那两只炭火旺盛的银碳火炉后的牧文,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语调淡淡地吩咐道:“今夜之事到此为止,牧文,你将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送回后殿去罢,这六天内看好她,别让她再有机会擅自跑出来了。若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做出了决定,你再带她来见爷我。”话音一顿,炎子明似思索了一下,方又补充道:“在此之前,严禁任何外人与她接触。”
对于炎子明的一切吩咐,牧文从来都是没有二话的,这一次也一样——
在炎子明如此吩咐完以后,就见那厢,面如寒霜的牧文握着他那柄三尺青峰地朝着炎子明的方向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答应道:“是!爷!”
应过之后,牧文放下抱拳的双手,抬头,大步流星地走向姿容端庄地站在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的燕清秋。
不过须臾,牧文在距离燕清秋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而后右手一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牧文用他那冰冷的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对燕清秋道了一句:“公主殿下,请!”
燕清秋知道,她此番随牧文离去,若她一日不表明她的立场,就会面临被软禁在后殿内一日的局面……
但即便如此,燕清秋在跟随牧文离去前,仍然十分有礼节地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和坐姿端正的冷晴二人行了一礼。
对于燕清秋的礼数,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虽没有站起来回礼,却唇畔带笑地朝燕清秋点了点头,安抚之意十分明显。
而坐在冷晴旁边的炎子明,则完全无视了燕清秋对他的行礼。
对于炎子明的无视,燕清秋到也没有任何气恼的样子,只是抿唇回以冷晴一笑,而后,步履盈盈地跟着牧文朝左侧殿外殿走了。
这厢,直等到牧文带着燕清秋离开左侧殿,并将左侧殿的殿门从外面关上后,坐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才斜眼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冷晴,如此笑着对冷晴道了一句:“馨儿,你似乎很喜欢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啊!”
冷晴闻言,却是朝炎子明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垂眸看向她手中捏着的那一叠写满了字体娟秀的墨字的纸张,冷晴语调淡然地回答道:“谈不上喜欢吧!只是她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很舒心。”
抬眸,看向坐在她身边,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唇畔带笑地看着她的炎子明,冷晴撇嘴,颇为不屑地道:“同样是生活在这种肮脏宫廷之中的女子,但她给人的感觉,可比你父皇的那些个后妃给人的感觉要好太多了。”
“这话到是一点不错。”对于冷晴的说法,炎子明一边应着,一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应罢,炎子明笑看着冷晴,语带调侃意味地如是说道:“不过也真是难得,她与你不过初次见面,竟能赢的馨儿你如此高的赞赏。”
朝炎子明抿唇一笑,冷晴淡淡地道了一句:“赞赏算不上,只是她给我的感觉的确不错。”
“既然如此,六天之后,无论这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做出什么决定,她的处置权,我都交给你。无论你想怎么处置她,均随你的意愿,如何?!”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算不上一本正经,却也正了正神色,唇边的笑意也略有收敛,显然这并非炎子明在说笑。
“真的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都将她交给我处置吗?”对于炎子明的说辞,冷晴却是如此面带疑虑地反问炎子明。
这厢冷晴的疑问声还未消散,那厢的炎子明就忽而坐正了身子,将他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凑到冷晴的眼前,眯眼反问冷晴一句:“馨儿这是在置疑我?”
如此反问罢了,不等冷晴做出回答,但见炎子明忽而抿唇一笑,靠回到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旁,话音一转地道了一句:“我炎子明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闻言,冷晴略沉吟一番后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放过她。”话音一顿,冷晴直视向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语调轻缓地补充道:“她不能说话,就算她不愿意与你站在同一阵线,对你的威胁也并不大。”
这厢,炎子明抿唇浅笑,微一点头,轻轻地答道:“好!你说放过,我便放过。”
“爷!这可是事关您的安危的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对于炎子明和冷晴的谈话,站在长榻一侧的王泉却是听不下去了,炎子明的话才吐出口,就遭到了王泉的强烈反对。
视线平静地扫向站在一旁的王泉,炎子明语调平静地对王泉如此道:“王泉,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一遍。”
面对炎子明的坚持,王泉虽仍是满面的不赞同神色,但王泉却只能低头,朝炎子明抱拳,语气恭敬地道:“是小的逾矩了,还望爷恕罪!”
抬手轻轻一挥,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作为对昨夜之事的责罚,这个月的值夜就全部交给你了。你退下吧!”
“是!爷!”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面对炎子明做出的责罚,王泉十分干净利落地朝炎子明如此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王泉便迈动脚步,朝左侧殿外走去。
待王泉走后,这厢,与炎子明同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忽而对炎子明如此说道:“皓月公主的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今天确定要在这左侧殿睡吗?”
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闻言,微一点头,而后言词肯定地答道:“这是自然。右侧殿住着王泉和牧文,我不在这左侧殿睡,还能去哪儿睡?”
冷晴闻言,毫不犹豫地回道:“你可以去后殿……”
“不去!”不等冷晴将话说完,炎子明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蹙眉看着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冷晴忍不住低声一叹,有些无奈地道:“炎子明,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如此孩子气呢?”
这厢的炎子明闻言,仍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却有些难看。
下一瞬,就见炎子明坐正了身子,一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晴,薄唇微启,语调有些怪异地说道:“我怎么孩子气了?此番你让我放过那燕国公主,我听你的,放过她了。怎么?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吗?”
闻得炎子明此言,冷晴的眉头蹙得越发深了——
什么叫“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她只是想让炎子明去后殿睡,并无它意啊!
虽然后殿炎子明已经让给了燕清秋休息,但后殿内不也有一张长榻吗?而且那张长榻比她这左侧殿中的长榻还要软和好不好!
难道在炎子明看来,她让炎子明去后殿睡,就是让炎子明跟燕清秋同寝吗?炎子明怎么能这么误解她的话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帷幕初掀2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出自《五灯会元·卷五十回·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宋·释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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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燕清秋和牧文、王泉三人的相继离开,此刻,灯火通明,因燃着两个银碳火炉而暖意融融的左侧殿内殿中,仅有炎子明和冷晴二人在。
在殿中那一簇簇明亮的烛火下,就见身姿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微微眯着他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与他同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
薄唇微启间,只听闻炎子明语调有些怪异地如此问冷晴:“我怎么孩子气了?此番你让我放过那燕国公主,我听你的,放过她了。怎么?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吗?”
炎子明想不通,为什么他都如此顺从冷晴,凡事都以冷晴的意见为先了,冷晴竟还想着要将他往外推……难道冷晴不知道他对她的情谊有多深厚吗?炎子明真的想不通……
这厢的炎子明满腹疑问,那厢,坐在炎子明身旁的冷晴面对炎子明这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冷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炎子明,让你去后殿休息,与我是否让你放过皓月公主无关,而且我并非这个意思……”
然而,冷晴的话只说了一部分,便倏然停住了。
许是因为冷晴的突然沉默,让炎子明觉得不安,就见炎子明倏然从金丝楠木长榻上站起,侧身,面朝着冷晴,唇畔勉强维持着一丝笑意地如此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因冷晴仍坐在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因此,站起身的炎子明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清冷晴的一切动作、表情,但冷晴却必须仰起脖子,才能看见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
但,冷晴在扬起她那白皙纤长的脖子后,却只是静静地与炎子明对视,并未发一言。
时间,就这样在炎子明垂眸、冷晴仰脖的对视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但,无论是炎子明还是冷晴,二人均十分有耐性地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全然是一副谁也不着急先开口的模样。
过了许久许久,仍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仰着她那纤长白皙的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的冷晴才粉唇微启,打破了满殿的沉默——
“炎子明,我那番话的意思,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一如平常的淡漠表情,平静的语调,这才是冷晴一贯的处事风格。
垂眸看着冷晴,炎子明满面不可置信之色地张口,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馨儿你……”
只是,冷晴并没有给炎子明说下去的机会——
“你先听我说完!”在炎子明张口的下一瞬,坐在长榻上,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就如此轻喝一声,径直打断了炎子明的话。
炎子明虽仍有满腹的话想与冷晴说,但是,被冷晴轻喝着制止了言语,炎子明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听从冷晴的话,乖乖地闭嘴,不再说什么。
炎子明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晴,等着冷晴,让冷晴将她想说的话,先说完。
这厢,冷晴在制止了炎子明的话后,却只是仰着她那纤长白皙的脖子,静静地与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对视,并未急着说话。
就这般静静地与炎子明对视了许久,冷晴才再度张口,如此语调平静冷淡地说道:“虽然我想说的,的确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是,我让你去后殿休息,仅仅是我觉得,这是你作为一名丈夫,该尽到的责任。”
如此说罢,冷晴停顿须臾,见炎子明只是微蹙眉头地看着她,并未有说话的意思,冷晴方微叹一声,如此一字一句,颇为语重心长地劝解炎子明:“皓月公主写的那些事情,你也看过了,皓月公主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单是从这一点上你也应该知道,那几名燕国使臣做出的事情,与皓月公主无关,皓月公主从始至终都是被隐瞒的那个!
别的不说,单说皓月公主是从千里之外的燕国远嫁到你们赤冰国来,是你炎子明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点,你也不能这样任性,不能因为皓月公主身边之人的错误,而去惩罚无辜的皓月公主。炎子明,你这样的任性之行,是对皓月公主的不公平。至少,我觉得,这六天内,你应该担当起作为一名丈夫应该担当的责任。”
如此说完后,冷晴便静静地仰着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不再言语。
其实……冷晴原本的确是想与炎子明解释下她那番话的用意的。
在冷晴说出“我并非这个意思”这七个字之前,冷晴原本的确是想告诉炎子明,她那般说,只是单纯地想让炎子明去后殿里睡榻而已。
虽然燕清秋眼下还未曾表明她的立场与态度,但冷晴直觉地知道,燕清秋最终是会站在炎子明这边的。因为,若燕清秋不与炎子明站在同一阵线,则意味着燕清秋要与炎子明站在对立面,而与炎子明对立,则意味着燕清秋会做出伤害炎子明的事情……
但是,冷晴直觉,燕清秋是不会做出伤害炎子明的事情的。不仅是因为炎子明是燕清秋的丈夫,更因为——燕清秋有一双常人无法媲美的清澈双眸!
在冷晴的印象中,有着这样清澈的眸子的人,是不会做出伤人、害人的事情的。因为,她的蒙语,也有这样一双清澈如斯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尤其是在昨天,当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与燕清秋举行大婚庆典时,燕清秋就已经是公认的赤冰国煦太子的太子妃了。
冷晴认为,就算炎子明现在并不想和立场不明的燕清秋圆房,就算炎子明不愿意与燕清秋同塌而眠,但至少,在明面上,炎子明也要做出与燕清秋同寝一殿的样子吧!
虽然除了特定的打扫的日子外,平日里清心殿的确少有宫人来往,但在惟德宫里供职的那些宫人,十个宫人里面有四个宫人是别派人马派来惟德宫的眼线!如此多的眼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宫人溜进清心殿呢?
牧文和王泉虽武艺超群,但百密总有一疏,谁也无法保证,王泉和牧文就一定能严防死守地杜绝任何宫人溜进清心殿的可能。
若是这几天,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宫人溜进清心殿,撞见了炎子明不在后殿与燕清秋“同寝”,却睡在她冷晴的左侧殿……
这种对炎子明不利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冷晴自问,燕清秋的颜面和她冷晴的颜面还都是次要的,她就怕会因此危及到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啊!!
冷晴思来想去,最终觉得,既然她决意拿炎子明当做朋友,她就应当在适当的时候,尽下作为朋友的责任,不能任由炎子明如此“任性妄为”!她应当尽力劝劝炎子明,让炎子明去后殿睡,才是正途!
但是,就当冷晴准备这样与炎子明解释的时候,解释之言才说出口前半段,冷晴却突然想到了炎子明曾数次对她表露过的情谊,更想到了蒙语和陈浩贤二人……
冷晴想到,当初,在蒙语和陈浩贤的事情上,她也是这样地优柔寡断,自以为好心的视而不见和百般纵容,才最终将单纯、善良的蒙语害成了那样,将好好的一个蒙家……害得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真要说起来,当初,在蒙语刚刚死去的时候,冷晴其实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毕竟那时候,对于蒙语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冷晴并不清楚。
那时候的冷晴,对于蒙语的死,只是很心痛。心痛蒙语那么年轻,就如此轻易地葬送了她的生命。心痛蒙妈妈因为蒙语,一步一步走向崩溃的边缘。心痛蒙爸爸的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心痛好好的一个蒙家,因为蒙语的逝去,而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但是,当冷晴一步一步,亲手将蒙语自杀的真相解开的时候,冷晴就一直都是后悔的。
冷晴很后悔,若是当初她在发觉蒙语和陈浩贤交往的时候,她没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放任蒙语和陈浩贤相处,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她的放纵是对蒙语好的决定……
蒙语也许就不会死;蒙妈妈也不会因为承受不了失去蒙语的刺激,而患上重度抑郁症;蒙爸爸也不会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蒙家,还会是那个温馨美满的蒙家;她冷晴,还会是那个有着家人的温馨关爱,生活幸福的冷晴……
在现代社会,冷晴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至亲的彻骨疼痛,也正因此,冷晴才会“死”那一次,从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
于冷晴而言,老天爷愿意给她一次在这陌生异世重生的机会,是老天爷对她的恩惠!但这样天大的恩惠,有一,就不会再有二。
去阎王殿里游了一圈,万分侥幸地捡了一条命以后,许多事情冷晴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了。
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冷晴想得最明白的两件事,那就是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与“及时行善”。
“及时行乐”是为了让她自己活得自在、舒适。而“及时行善”,是为了让他人活得自在、舒适。
秉承着这两种思想,冷晴不愿意再让任何人,因为她,而背负上任何伤痛。
冷晴更不愿意让蒙语的悲剧,再在任何人身上重蹈覆辙!
冷晴尤其不愿意,那个重蹈蒙语的覆辙的人,是她在这个异世里愿意从内心里认同的第一位朋友——炎子明!
因为上诉这种种原因,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解释,被冷晴硬生生地咽下,待到再吐出口时,却成了上述那番冷晴为燕清秋开脱、让炎子明一定要去后殿休息的说辞。
自古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冷晴知道,她刚才那一翻话虽说得不重,且措词都是她再三思虑过的,但对于对她有情的炎子明而言,那番话……定然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但是,为了炎子明、为了燕清秋,也为了她自己的良心……冷晴除了恨下心肠去伤害炎子明,逼迫炎子明离开她之外,冷晴真的别无他法了。
早在今日之前,就炎子明喜欢冷晴一事,冷晴已经明里暗里,既言词委婉,又言词狠厉地拒绝过炎子明数次了。但是,炎子明却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反到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如今,炎子明与燕清秋已经结为夫妻,冷晴由衷地希望,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往后的日子能做到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但这只是冷晴的希望,却不是冷晴所能控制的。
但毕竟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啊!尤其是炎子明和燕清秋这一段是已经成就了的姻缘,冷晴更不能去破坏。
虽然冷晴无法控制炎子明与燕清秋之间的感情浓淡,但是至少在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的时候,冷晴绝对不能容许,因为她的优柔寡断,而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之间的那块阻碍他们夫妻感情的“绊脚石”!
冷晴更不会让她自己,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之间的那个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小三”!
这是冷晴心中的信念,无比坚定的信念。
对于冷晴的种种想法,炎子明自然是不得而知的。炎子明现在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冷晴她……要将他推去燕清秋的身边……
但见这厢,在冷晴说完那番话后,炎子明与冷晴静静地对视了许久,炎子明才终于收敛起他唇边那最后的一丝笑意,转而用从未有过的冷然神色,静静地看着冷晴。
薄唇微张之时,语气明显拔高了几分的言词自炎子明口中吐出:“馨儿,你就这么巴不得将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怎么能对我说出如此言词呢!”
尽管炎子明心中的想法已经如此清楚了,但是,炎子明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冷晴真的是要将他推向燕清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帷幕初掀3
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琵琶记·第三十一出·几言谏父》元·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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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烛火下,就见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薄唇微张,声调明显拔高了几分的话自炎子明口中吐出:“馨儿,你就这么恨不得将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怎么能对我说出如此言语呢!你怎能如此……”
这厢,不等炎子明将话说完,一直坐在长榻上,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就倏然从长榻上站起身,与炎子明面对面地站在长榻前。
与之同时,只听闻冷晴大喝一声,语气满含怒意地打断了炎子明的话:“炎子明!拜托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与之前的淡然截然不同,此刻,冷晴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怒气。而在喝止了炎子明的话后,冷晴便兀自闭目,深呼吸数次,借此来调整她体内那翻腾的情绪。
“炎子明,在你第一次说出你喜欢我之后,类似这样拒绝的话,我想我应当说过很多次了。既然你始终无法记住,那么今天,我就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与你说一遍。”须臾,待冷晴再睁眼时,冷晴不止是目光恢复到了先前的平静,就连冷晴说话的语气,也恢复到了一如平常的平静。
只是,从这一刻起,从神色到语气皆平静得让人心寒的冷晴所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炎子明而言,均如同剜心之言——
与炎子明面对面地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说:“炎子明,你我之间,现在,以后,永远永远,都只可能是朋友,绝对不会衍生出其它任何不切实际的感情。”
冷晴说:“炎子明,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但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而要求我也同样地喜欢你。”
冷晴说:“诚然,我是对你有那么一点喜欢,但我对你仅有的那一点喜欢,也无关于任何男女情意,仅仅只是人与人之间、朋友与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而已!就如同我也喜欢朱梓陌,喜欢陆雪月、喜欢王泉和牧文那样。这种‘喜欢’是一种博爱,无关于个人私情。”
冷晴说:“炎子明,论样貌,论实力,论身手,论地位……你都是人中龙凤,是让世人羡慕敬仰的存在,但是,我冷晴,不喜欢你,不,是不爱你!关于这一点,我今日可以在此发誓——这是永远,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实。”
冷晴说:“当然了,我不仅仅是不会爱你一个人,而是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爱’这种东西太奢侈了,而我,不喜欢奢侈品。”
冷晴说:“的确,你是赤冰国储君,在不远的将来,你还会是赤冰国的天子,这样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足以吸引这世上的任何女性。但是我与她们不同,你以为你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喜欢你吗?不,我冷晴绝对不会因为你的权利和地位与众不同,而对你另眼相看。你只是你,一个名为炎煦,字子明的人而已。”
冷晴说:“若如此说你不能理解,那么我换一种说法。炎子明,终此一生,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为止,我冷晴,都绝对不可能爱上你。”
最后,冷晴这样对炎子明说:“说了这许多,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炎子明,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任何心思了,你所有的努力,于我而言,都只是一个笑话。因为我冷晴人如其名,冷心冷情,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努力和付出,在我这里,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回报,永远都得不到。”
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说完这些话后,冷情不再看站在她对面的炎子明,兀自默然转身,朝着摆在长榻对面那面墙壁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床走了过去。
伴随着冷晴走动的脚步,冷晴身上罩着的那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氅摆,在左侧殿中那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的地面上摇曳着摩挲而过,发出细微的“嗦嗦”声。
氅摆摩挲地面的声音不大,但对于有内力傍身的炎子明而言,却足够清晰可闻。
而冷晴那一步缓似一步,却一步迈得比一步坚定的脚步声,就如同踏在炎子明的心头,让炎子明那本就已经沉入谷底的心,往地下更深处沉陷而去……
相比于心绪低迷的炎子明,这厢,走向金丝楠木床的冷晴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冷晴只是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闭上双眼,安静地躺一下,让她的身心,都可以得到休息。
上诉那些话,对于炎子明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直可谓是诛心之言。但是,同样的,对于说出这些话的冷晴,也是携带着巨大的伤害的……
在说出这些诛心之言时,冷晴无疑也是难受的、痛苦的,且冷晴内心的难受和痛苦,与炎子明的难受和痛苦不相上下。
若可以,冷晴也不愿意用如此狠心的言词,去伤害从初见至今,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处处都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照顾她的炎子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冷晴不愿意,就可以避免它的发生的。就如同冷晴不愿意炎子明对她用情,可炎子明却偏偏在她身上用情日久,用情日深一样……
之前,对于炎子明对她的情谊,冷晴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地随炎子明去,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炎子明已然是有妇之夫,冷晴不愿意让她自己,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这段婚姻间的障碍。
就算没有燕清秋的到来,早在前段时间,眼看着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日见加深,冷晴便已恍然发觉,她真的必须选个恰当的时候,狠下心肠,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了,否则,最终贻害的人,还是炎子明!
而今日,似乎就是这个“恰当的时候”。
为了炎子明,同时也是为了她自己,冷晴思来想去,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那些诛心之言并非下下之策,只要能斩断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对于冷晴来说,任何的下下之策皆是上上之策!
“馨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话,也不过你今夜说的这番话了。”当冷晴横穿过左侧殿内殿,即将走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的时候,冷晴的身后,忽而传来了炎子明那轻缓的声音。
不同于炎子明以往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这短短的一句话,是携带着无尽的苦涩、落寞与苍凉之意,从炎子明口中吐出的。
这厢,听闻炎子明的言词后,冷晴倏然在距离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床仍有四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脚步,但冷晴停步后,并未回转身子去看她身后的炎子明,冷晴只是背对着炎子明,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那时候我怕我说出这些话会伤害到你,不!我是怕会因此而得罪你,怕你会一怒之下将我扔出宫去,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出口。”不过须臾,就听得冷晴语调平静,却无比冷淡地如此回应了炎子明的话。
刚刚,当冷晴因为他的话而倏然停下脚步的时候,这厢,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冷晴的背影,期望着冷晴能转身看向他。
但是终究,炎子明的期望落空了……
而在冷晴这番话的话音落下之后,过了许久,目光一眨不眨地静静凝视着冷晴背影的炎子明,才仿佛找到了他自己的声音一般地,如此呐呐地说道:“馨儿……你是在与我说笑吗?”
话音稍作停顿,却听得炎子明又语调喃喃地补充了一句:“我认识的馨儿,不是这样的……”
“你认识的馨儿?”这厢,炎子明的话音未落,那厢,冷晴就如此顺着炎子明的话,低声念了一句。
下一瞬,就听得冷晴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嗤笑:“这真是可笑之极的言词!”
如此嗤笑罢了,站在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倏然转身,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用无比清冷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方的金丝楠木长榻前,眸光微沉地凝视着她的炎子明。
在殿中数道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就见冷晴粉唇微张,语带鄙夷地说道:“你我才认识多久?一个多月罢了,连两个月都不到,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炎子明,你虽然是这赤冰国的储君,但也请你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行吗?”
曾有人说,这世上,有一类人,可以一句话令人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人下地狱。
对于炎子明而言,冷晴,就是这个可以一句话令他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他下地狱的人。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与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炎子明只觉得,他那颗原本火热得足以燃烧一切的心,在冷晴这一番接一番的诛心之言下,已逐渐冰凉成寒冰。
炎子明甚至觉得,只要冷晴再说上一两句诛心之言,他的心脏,就可以停止跳动……
此刻的炎子明,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冷晴再开口,害怕冷晴的口中,会继续说出那些足以令他痛不欲生的诛心之言……
但是,炎子明却无法开口,无法说出让冷晴不要再说下去了的话。
炎子明的心声传达不到冷晴的心里,因此,那厢的冷晴,仍然粉唇微启,继续,用平静且冷淡的语调,说了下去:“炎子明,我曾告诉过你我的身世,想来你也知道,如今在这世上,除了朱梓陌,我也就与你还算是熟人了。”
冷晴说:“我是真的很害怕得罪你啊!大梁国那么远,我怕若是连你也不管我了,我一个女子在宫外,行事不便也就不说了,单是我这张脸,就会给我招惹来数不尽的麻烦。所以啊!我不想得罪你,毕竟有你的保护,我才可以活得更安稳嘛!”
冷晴说:“但是,炎子明,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一开始我的确是不愿意惹怒你,才不说那些伤人的绝情之言,可你将我冷晴当成什么人了?你当我冷晴是那种可以为了生活、为了地位,而去当别人的侍妾的女人吗?”
冷晴说:“炎子明,我隐约记得,早在你第一次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若你没有正妃,没有结发之妻,没有任何侍妾……你我之间,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最后,冷晴这样说道:“但是很可惜,早在你我相遇之前,你的正妃之位,就已经被预订了。早在你与燕清秋的婚事被敲定的时候起,你与我,就已注定是有缘无分之人。”
这些话,看似冷晴说得无比轻松,一句接着一句,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地就说出口了,就像冷晴早就预想好了要这样说一样。
但是,只有冷晴自己知道,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有多艰难!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这样伤害炎子明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炎子明非要逼她说出这些残忍的话!他们之间,明明可以不用这样互相伤害的,只做朋友、知己,不好吗?
老天爷!若她的话真的伤害到了炎子明,请原谅她吧!
她知道炎子明待她很好很好,若可以,她也不愿意去伤害炎子明啊!
可是,她的世界,早在查清蒙语死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方面封闭了。
什么情,什么爱,这些东西于她冷晴而言,都只是害人害己的存在!
她已经两次失去过至亲至爱的家人了啊!虽然第一次失去的时候,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她不曾痛过,但是第二次失去……她真的很痛很痛啊!
她不想,也不愿意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彻骨之痛了。
所以,炎子明……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蜡炬成灰1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与站在他对面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着。
忽而,就见炎子明薄唇微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如此问冷晴:“馨儿,这些话,当真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目光不躲不闪地与炎子明对视着,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口中说着坚定不移的“是”字,但是冷晴的内心,却在极力否认着:不是!不是啊!这种种言词,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啊!但是炎子明啊!为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情谊,为了避免日后更深的伤害,她只能用这样的违心之言来快刀斩乱麻!
炎子明自然不会知道冷晴的真实想法,但是,冷晴那一个坚定不移的“是”字,炎子明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的。
仅仅一个“是”字,如此的言简意赅,但它所携带的伤害,比之前冷晴说过的每一句诛心之言,都要来的强大。
这厢,就见炎子明闻言后,黯然垂眸,微微阖动薄唇,如此喃喃地低声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无甚话可说了。”
如此低声念罢,炎子明忽然迈动脚步,一个潇洒的旋身,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脚步坚定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
当炎子明头也不回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时候,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的目光,却在静静地追随着炎子明那离去的身影。
看着炎子明那高大却并不魁梧,此刻只余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内心,是歉疚的。
那种种诛心之言,伤害的不仅仅是炎子明,还有冷晴她自己啊!可是,冷晴除了在心底无声地向炎子明道歉之外,冷晴什么也不能去解释。
不解释,是因为冷晴知道,她不能因为她的不忍心,而给予炎子明无望的希冀。她不想,伤害炎子明更深……
当冷晴如此满心歉意地想着的时候,那厢,炎子明在穿过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被炎子明这倏然停步的举动吓了一跳,冷晴当即收回了她看着炎子明的视线,颇为惶惶不安地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厢,炎子明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停住脚步后,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冷晴,语调清冷地如此说道:“馨儿,在我踏出这扇殿门前,有些话,我仍想说给你听,不知你是否愿意再听我一言?”
炎子明这样说完,就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在等待冷晴的回应。
但是,冷晴没有接炎子明的话,冷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静静地垂眸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连侧眸去看一眼炎子明都不曾。
冷晴的沉默,本就在炎子明的意料之中。
因此,不过静等了须臾,没能等到冷晴说话,炎子明就再度张口,继续说了下去。
安静的左侧殿中,只听闻背对着冷晴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用一反往常的清冷语调,一字一句,却字句清晰地如此说道:“馨儿,我虽从未去深究过你的身份与来历,但我感觉得到,你与我、与子衍、与王泉、与牧文……你与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无论是想法,还是为人处事,你都十分的特别,我想,这应当是因为你所处的环境与我们有着太多不同的原因。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想法不同,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在这个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若有那么一日,馨儿你有机会接近皇权,你就会明白,在天家,公平,历来是比皇位更奢侈的东西。”
如此一字一句地说完,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便不再继续停留,而是再度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这一次,炎子明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脚步坚定地离开了左侧殿。
直到炎子明拉开左侧殿的殿门,走出左侧殿,冷晴都不曾再侧眸去看炎子明一眼……
而随着炎子明走出左侧殿,“哐当”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伴随着左侧殿的殿门被炎子明从外面大力地合上,站在内殿中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缓缓转身,继续迈步,走向那张金丝楠木床。
同时,冷晴粉唇轻启,低声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刚刚,炎子明在离开左侧殿前所说的那番话,冷晴是明白的。炎子明那番听似没头没脑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地告诉她,她让炎子明公平地对待燕清秋,这是不可能的!
冷晴知道的,冷晴是知道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有多深厚的。冷晴也知道,按照她对炎子明的了解程度,若将她与燕清秋相比,炎子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可是,炎子明越是如此一心一意、义无反顾,不计较得失与回报地待冷晴好,冷晴内心的负罪感,便越是深重——若不是因为她,炎子明也不至于如此排斥燕清秋的到来吧!
炎子明对冷晴的好,对燕清秋的排斥,让冷晴无法自主地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在觊觎她人的所有物的小偷、无形之中破坏着他人之间的感情的小三一样。
虽然这样的形容不太对,但是,冷晴是由衷的,真心实意的觉得,只有燕清秋,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炎子明的所有人啊!也只有像燕清秋那样有着清澈纯净的双眸的人,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可谓是人中之龙的炎子明身边的那个人啊!
燕清秋仅仅是不能言语而已,但燕清秋无论是身姿还是容貌,都远非常人可以媲美的。
就算是冷晴,站在燕清秋的身边,也只会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之感罢了。
而且,燕清秋是在这个异世里土生土长的人啊!尤其是燕清秋还是这个异世里的九个国家之一的燕国的公主,且是燕国这一代最受宠的一名公主,没有之一!
与拥有显赫的身份地位的燕清秋相比,她冷晴算什么?
她冷晴,不过是一个被人意外重伤之后陷入昏迷,醒来后却发现她已经从现代社会,莫名其妙地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里的孤家寡人罢了。
她的到来,对于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而言,是一个意外。就如同对于她而言,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是一个意外一样。
她是很聪明,懂得很多很多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懂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她冷晴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半点身份背景!若是有人问她从何而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而她仅明白、懂得、会使用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了解的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而已。
可是,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对于这个异世里的人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家人、朋友,她懂得的那些高科技产品在这个“落后”的异世又均不存在……
如此算下来,她冷晴,还真是一无是处呢!
就算撇去蒙语的事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提,单是像她这样一无是处、连一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异世,去说“爱”这个字?
更何况,她的爱,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负累!她的爱,只会带给别人伤害!
就如同她爱她的生父,爱蒙语、爱蒙妈妈和蒙爸爸他们一样,可最终,她所爱的人,全部都离她而去,且都是以十分惨烈的方式,远离她的生命……
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她真的不想再次体会这种痛苦了!
她能有幸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延续她那本该消亡的生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上天让她能不在她最美好的年纪英年早逝,她就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所以……炎子明啊!请放过她吧!请让她在这个异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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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左侧殿的殿门外,耳听着他身后,从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紧闭的殿门内传出来的,冷晴那断断续续的低吟声,炎子明无声地叹了一声。
低沉到连炎子明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自炎子明口中缓缓吐出:“馨儿,你可知,这世间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馨儿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你才能明白我究竟有多爱你,才能不再一味地拒绝我对你的爱意……”
如此低喃罢了,炎子明不再迟疑,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后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自从炎子明看清他自己的心后,炎子明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在意、有多爱冷晴!
只是,炎子明对冷晴虽有足够的爱,他却从不知道冷晴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炎子明只能用他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冷晴好。
可结果却是,无论炎子明多么努力,他终究仍是无法赢得冷晴的欢心。
而最让炎子明难过的,是他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冷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燕清秋……
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喜欢之人的欢心,反而,他所喜欢之人一个劲地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境况,更让人心如刀割?
他的一腔情意对于冷晴而言,竟如那洪水猛兽一般可怖吗?竟需要冷晴如此的避之如蛇蝎!呵呵……若真是如此,这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既然,冷晴如此希望他去别的女人怀里,去拥抱别的女人,那么……他如她所愿!
在后殿的殿门前站住脚步,瞥了一眼提剑守卫在殿门外的牧文,炎子明张口,语调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下!”
炎子明为何会突然到这后殿来,牧文是知道的。因为牧文内力深厚,所以炎子明与冷晴在左侧殿中的谈话,悉数落入了牧文耳中。
此刻,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炎子明,牧文是怜悯燕清秋的。因为牧文认为,是冷晴与炎子明的争吵,才让燕清秋成为了牺牲品!
但是,对于炎子明下达的命令,牧文从来都是恭敬领命的——
就听得一声语气恭敬的“是!爷!”的回话后,就见牧文毫不迟疑地转身,提着剑,往右侧殿的方向走了。
这厢,待牧文退下后,炎子明抬手,大力地推开后殿的殿门,迈步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后殿中。而后,炎子明只是反手便将后殿的殿门关上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可见炎子明脚下步伐微转,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摆着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
在绕过那扇屏风后,黑暗中,只听闻炎子明那冰凉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此一字一顿地说道:“燕国的皓月公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扑进男人的怀中吗?那么今夜,我就成全你!”
随着炎子明的话音落下,黑暗的后殿中,响起了沉闷的碰撞声,还有裂帛声……
这一夜,对于燕清秋而言,终究是痛苦的……
自古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炎子明虽要了她,可是燕清秋知道,炎子明,对她并无情……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
当翌日的第一股曙光投射进后殿中时,可以看见,静悄悄的后殿中,满地都是被撕裂的衣衫,有鲜艳的大红色,有纯粹的月白色……(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蜡炬成灰2
天成大陆上的人,几乎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四大国之一的赤冰国虽占地颇广,但其气候终年严寒,大部分的国土一年四季都是被冰雪覆盖的。
在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更是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叫做天封山。
虽然据传言,赤冰国北疆极北之地的天封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更有雪麒麟等上古珍奇瑞兽,但因天封山环境极度恶劣,那些前去寻奇珍异宝之人,皆是有去无回。
天长日久之下,至今天封山一带早已罕有人迹。
另就是赤冰国共有十二省,从北到南依次是:锦元省、北封省(天封山所在省份)、义北省、辽抚省、西盘省、营新省、义西省、义东省、宜化省、义南省、炎丰省以及元青省。
而赤冰国的国都,就修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的炎丰省,都名为:怀安。
从赤冰国建国落都至今,赤冰国的国都怀安城除了每年的七八九三个月会冰雪消融天气变暖些,其余九个月几乎都是月月飘雪,若遇上严寒月份,鹅毛大雪连下半月都不足为奇。
以赤冰国国都为起点再往南去,虽然气候依然不会很暖和,却也不会月月飘雪,一些抗寒性强的粮食作物也还是可以种植的。
不过,虽然赤冰国的气候环境相较其他八国来说恶劣了些,粮食作物少得甚至不能自给自足,但赤冰国却有一个其他八国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赤冰国盛产必须在严寒之地才可生殖的珍惜草药和珍贵的可以入药的虫兽!
天成大陆上各国贩售的天山雪莲和人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几乎全部产自赤冰国。而冰蚕和雪狐、雪狼、雪豹一类喜欢严寒的灵虫灵兽也是只有赤冰国才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也算是赤冰国之所以处于气候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却始终能长久不衰的原由吧!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随着时间迈入五月,赤冰国的天气并不再是如以往那般日夜皆是风刀霜剑、雪虐风饕、滴水成冰的恶劣气候,而是日益越发清朗明丽了起来。
虽然,眼下赤冰国的气候仍谈不上温暖如春,天气偶尔才会有艳阳高照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总是阴沉沉的,但这雪,却的确是比往年下得少了大半。
许是因为降雪量少了,于是赤冰国的温度便日益上升,尽管这一点上升并不明显……
但是,能少下一场雪,对于生长在赤冰国这等极北的苦寒之地、有些地方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艳阳天的赤冰国百姓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而今日,便是这么一个虽无艳阳,却是朗朗晴日、碧空如洗的好日子。
无论站在怀安城的哪一处抬眼望天,均可见,远方那蔚蓝色的天际上漂浮着的那一朵朵如棉花般的白云,随着风,缓缓移动着。
即便今日没有明丽的艳阳,如此晴朗的天气,也着实可以令人觉得身心舒畅了,
不得不说,即便地处气候如此极端严寒、少有艳阳天的天成大陆的极北之地,但赤冰国的皇宫,依旧如同历史上各朝各代的诸多皇宫一样——大气恢弘、富丽堂皇。
赤冰国皇城中的每一步路都是用上等汉白玉铺就的,若举目四望,还可见那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宫殿,露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恢宏。
宫殿的飞檐两端,是金鳞金爪的两条飞龙,工匠将其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腾空而去。
每座宫殿各依地势的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环抱,却又自成一势。
每一座殿宇的殿檐下的铺作和阑额上均描绘着细致的丹青,与那朱漆的门扉相映成彰,远远望去,每一座宫殿都是那般巍峨恢弘、金碧辉煌。
这真是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之景。
其实真要说起来,历朝历代,每一个国家的皇宫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气恢弘、富丽堂皇、处处透着奢侈的味道。
而在赤冰国皇宫一角的惟德宫,因为它是历任赤冰国储君的起居宫殿,因此,惟德宫的修建规格,也是十分的大气辉煌、富丽堂皇的——
汉白玉石砌成的八米高的台基上,修建着一座巍峨高耸、气势磅礴的宫殿,在今日这天气明丽,白云飘邈的天气下,远远看去,竟犹如那神话中的琼宫仙阙,让人叹为观止。
踏上那八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前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到阶梯的最顶端,迎面有一扇华丽的朱漆宫门,两扇开的宫门上各有一个鎏金兽面衔环门环,宫门正上方还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上用金笔写着“惟德宫”三个苍劲有力的篆体字。
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朱漆宫门,当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苍翠竹。
亦是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留有许多四四方方的泥坑,那些苍苍翠竹就栽植在这些泥坑中。苍竹虽多,却多而不乱,一丛又一丛,相距得当,排列得宜,令人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因天成大陆北地过于严寒,即便是四季常青的苍竹,有些苍竹的竹叶也难免泛了黄、落了地,以至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满满的都是枯黄的竹叶。
此时虽正值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却仍有五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的宦人正人人手持一把用竹枝编成的笤帚,认真且仔细地扫着他们脚下汉白玉石上的落叶。
随着惟德宫那厚重的宫门被推开,那五名宦人皆循着推门的声音看过去,在看清来人的相貌后,纷纷停下了他们手中打扫的动作。
随后,只见那五名宦人就地双膝跪地,将手中笤帚小心地放在身边的地上,继而不顾地面冰凉地整个人都匍匐在了用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接着,只听闻那些宦人们语气恭敬地齐声唤道:“奴才参见牧文大人!”
循着那五名宦人跪拜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站在惟德宫宫门口,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牧文一手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
在清心殿,牧文一直以来都是负责为炎子明和王泉领取膳食的,这一点,并未因为冷晴和燕清秋的相继到来而有何改变。只不过因为如今的清心殿里多出了两个人吃饭,牧文领取膳食用的食盒,从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变成了这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罢了。
而这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里面装着的,就是炎子明和冷晴、王泉、燕清秋等人今日的午膳。
许是因为这两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过于硕大,让牧文不方便握剑,于是,牧文那柄几乎从不离身(手)的三尺青峰,便被牧文别在了他的后腰上。因而,从牧文的正面看过去,堪堪能看见牧文身后,那柄三尺青峰斜向伸出来的剑柄和剑鞘尾端。
而对于那五名宦人的恭敬跪拜,牧文只是默然无声地朝那五名宦人微一点头,而后,牧文便无声无息、大步流星地踏进惟德宫的宫门,穿过那一片苍苍翠竹,往惟德宫里面走去了。
按理说,牧文也不过就是一名储君身边的随侍,身份地位并不比这些宦人高到哪里去,这些宦人是不需要对牧文如此恭敬的。
但是!在惟德宫中,众所周知——牧文是最得煦太子欢心的两名储君随侍之一,和同为煦太子随侍的王泉,那是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啊!
而王泉是什么人?那是惟德宫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啊!且王泉的亲姨母又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大红人……
王泉的身份背景,在这深不见底的深宫内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那些为了生活而净身入宫的宦人们而言,即便王泉只有如此身份背景,也足以令他们畏惧了。
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均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宁可得罪傻乎乎的煦太子,都不要得罪“混世大魔王”王泉。毕竟惹到了煦太子,顶多就是挨一顿打骂,可若是惹到了王泉这么个煞星……那可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会被整成什么鸟样了!
所以说,这些宦人尊敬,不!是他们惧怕的对象并非牧文,而是牧文身后的那个混世大魔王——王泉!
反正,对于这些身份低微到尘埃里的宦人来说,这偌大的宫里各种各样的主子那么多,他们跪一个也是跪,跪两个也是跪,再多来个四五六七八个也是同样的跪,既然如此,见到牧文的时候,他们还是也跪一跪算了,省得被王泉这个混世魔王借机折腾……
而对于牧文如此冷漠的反应,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均早已习以为然——
待牧文走远后,那五名宦人皆十分自觉地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来,拿起用竹枝编成的笤帚,继续默默地进行他们先前的打扫工作了。
那厢,当负责去御膳房领取膳食的牧文带着膳食回到惟德宫的时候,这厢,清心殿内的左侧殿中,有人却正满腹忧思、唉声叹气地抚着琴。
就见,摆在左侧殿内殿中一侧墙壁下的那张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的冷晴盘膝坐在长榻一边,纤纤十指轻抚在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把七弦琴上,十字抚动间,低沉温婉的渺渺琴音随之飘散开来……
今日,距离那夜冷晴与炎子明发生争吵,炎子明负气离开左侧殿,已经过去四天了。
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这四天之中,冷晴与炎子明却从未碰面!
这四天里,冷晴一直蜗居在左侧殿中,足不出左侧殿的殿门,一应吃喝用品,都是牧文或者王泉送到左侧殿中来的。
与冷晴的龟缩不同,这几天,炎子明时而待在后殿中,与被软禁在后殿中的燕清秋大眼瞪小眼;时而会离开清心殿一段时间。
当然了,冷晴是有意躲在左侧殿中不出去的。毕竟那夜的争吵是由冷晴引发的,短期内若与炎子明见面,冷晴实在不知道她该拿怎样的表情和态度去面对炎子明……
至于炎子明……冷晴不用想都知道,八成是炎子明也不想看见她,才会一连整整四天,都不走近左侧殿这方天地的吧!
一直不与炎子明碰面,的确正和冷晴的心意。但是该烦心的事情,照样还是烦心的。
这几天,冷晴最烦心的一件事,莫过于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做到既不伤害炎子明,又可以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三千情丝?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冷晴就会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不伤人,还要完美地将事情解决掉,她又不是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飘渺的琴音虽可以传达出左侧殿,缭绕在清心殿的每一处,但是冷晴那唉声叹气的声音,却只有此时此刻,与冷晴同样盘膝坐在这左侧殿中的金丝楠木长榻上,脚穿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的王泉听得见。
冷晴的面色郁郁,而与冷晴隔着那一张摆在长榻正中位置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王泉,面色同样十分阴郁。
而让向来活泼好动、洒脱恣意的王泉如此忧郁的对象,便是让冷晴也如此忧郁的——炎子明!(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蜡炬成灰3
与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一边抚琴,一边唉声叹气的冷晴一样,盘膝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王泉,这几天也是满腹的愁思啊——
自从四天前的夜里,口口声声说要在左侧殿“借宿”的炎子明突然去后殿休息后,这四天来,炎子明看见王泉和牧文二人,就跟看见的是空气一样,一句话也不曾与王泉和牧文说。即便王泉主动去找炎子明说话,得到的,也不过是炎子明的漠视……
在王泉的记忆中,以往炎子明的心思虽也有难以捉摸的时候,却从没有像这几天这般的难以捉摸——
整整四天时间啊!炎子明完全不理会王泉和牧文,一句话都没有与王泉和牧文讲过啊!
若炎子明仅仅是将王泉和牧文二人视作空气也就罢了,尤其让王泉郁闷的,是以往炎子明每次离开清心殿,几乎都会与王泉或牧文说一声,有时炎子明甚至会告诉王泉或牧文,他离开清心殿是要去做什么。
但是!这几天,炎子明的行踪突然变得极其诡秘莫测!
对于这几天炎子明何时离开的清心殿,每次离开清心殿后又去了何处,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都不得而知……
炎子明如此不同寻常的行事作风与处事状态,让王泉委实忧心的很啊!
因为担心炎子明,王泉曾去问过冷晴,他家爷为何会一夜之间突然变化这般大?
然而,结果是,无论王泉如何询问冷晴,甚至是以利诱之,冷晴始终只是语气淡淡地回王泉一句:“我也不知道,自觉问你家爷去。”
王泉虽然直觉地知道,冷晴肯定知道炎子明突然变化这般大的原因,但冷晴不愿意说,王泉也不好逼迫冷晴啊!
从冷晴那里得不到答案,王泉又不可能真的去问炎子明,于是,王泉就只能继续忧心。
后来,王泉突然惊奇地发现,与他的忧心忡忡不同,对于炎子明这几天的沉默寡言、踪迹莫测,牧文的态度却是完完全全的置若罔闻——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到饭点了就自觉地去御膳房领膳食回来摆饭、吃饭,入夜了就自己回右侧殿去睡觉……
看着一向最关心炎子明的牧文,对于炎子明这几天如此反常的行为举止,牧文的反应竟如此的淡定,王泉深觉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于是,就在昨天,王泉终于忍不住,将牧文拉到清心殿的角落旮旯里,追问牧文是不是知道炎子明这几天行为举止如此反常的原因。
如此问过牧文后,王泉才从牧文那儿听说了那夜,在他离开清心殿去御膳房里找食物的那段时间,冷晴和炎子明因燕清秋而吵闹了一场,炎子明因此才负气去后殿休息的事。
而牧文之所以表现如此淡定,完全不担心炎子明,是因为在牧文看来,只要炎子明不绝食、不发疯什么的,炎子明愿不愿意与牧文说话,牧文并无什么所谓。
只是,让牧文觉得不解的是,那夜,他回到右侧殿后,正准备关上右侧殿的殿门时,却听见后殿中传出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就牧文听来,似乎是不少东西被撞翻倒地的声音……
可到了第二天晌午,牧文奉炎子明的吩咐,去后殿给燕清秋送吃食时,牧文却发现后殿内的摆设都规规矩矩地摆在原地,也未有何缺损的样子……
对于牧文的疑惑,王泉虽大约能猜到这个中原因,但王泉并未对牧文作出任何解释,只是朝牧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话又说回来,虽然王泉也很同情三番两次向冷晴表达爱意,却屡屡被冷晴嫌弃的炎子明,但王泉觉得,炎子明不能因为被冷晴嫌弃,不能因为和冷晴赌气,而将他和牧文也牵连其中啊!他和牧文多冤枉啊!尤其是他王泉!
其实炎子明不理会王泉,视王泉为空气,还不至于让王泉郁闷,主要是这事儿赶事儿,偏偏这几天有许多下面的人交上来的事情需要处理!
在赤冰国皇宫外,牧文的确是炎子明的左膀右臂,但在赤冰国皇宫内,牧文基本只需要负责炎子明和王泉的饮食,不至于让炎子明和王泉饿肚子就行了。与差事轻松的牧文不同,王泉却要负责处理宫外的下属们传进宫中的一应事情和消息!
以往下面的人交上来的事情,都是王泉先大概地处理一遍,留下一些不好处理的,或者王泉认为他处理不好的事情,再统一整理过后交给炎子明定夺。
这一次,王泉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结果却差点没将王泉呕死!
三天前,也就是炎子明和冷晴吵架的第二天,就有一大堆记载着各种事情和消息的卷宗被送到了王泉手中。其中有一些事情和消息王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妥当的,于是,王泉将那些不好处理的卷宗统统挑拣出来,欲留给炎子明处理。
可是,当王泉抱着几卷预留出来的卷宗找到炎子明后,无论王泉怎么说,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甚至王泉都气的将他怀中的卷宗一股脑儿地扔到炎子明的脚边了,炎子明却始终是那副“我听不见、我看不见”的冷漠模样……
最终,王泉只得拾起那几卷被他扔到炎子明脚边的卷宗,败兴而归。
一晃眼,四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王泉手头上他无法处理的卷宗是只见多不见少。
短短四天时间,那些王泉无法处理的卷宗,简直都快在右侧殿里堆成一座小山了!
王泉手底下的人因为长期身处宫外,并不知道宫内的王泉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些下属只知道这几天他们交上去给王泉处理的卷宗,有许多急需要处理的卷宗却一直被王泉压着,留中不发,那些下属在宫外是急得抓耳挠腮,却又苦于见不到王泉……
于是,从昨日深夜开始,直到今早天亮之时,那一封接一封催促王泉尽快将卷宗处理完毕发出宫外的书信,趁着夜色,如同绵绵雪花一般飞落到了王泉的案头。
不过,那些催促王泉尽快处理卷宗的信件,王泉连看都没有拆开看,就被王泉扔到了一边,与那些王泉无法处理的卷宗堆积到了一起。
不是王泉不愿意看他那些下属传进宫中的书信,实在是王泉知道,他即便是看了,也没什么用,只能是让他更加着急罢了。
看着那些他无法处理的卷宗越积越多,王泉难道不着急吗?可以说,王泉的着急程度,绝对不比他那些在宫外急得抓耳挠腮的下属少!
可是,这几天,任由王泉急得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清心殿里乱转,可以拿出决策的炎子明,却不是窝在后殿中,足不出后殿的殿门;就是人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清心殿,踪迹诡秘。总之,炎子明始终是一副万事不管、请君自便的态度。
对此,王泉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碰上主子闹情绪,最受罪、最不好过的,还是他们这些干活的下属啊!
可王泉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那晚冷晴没有和炎子明吵那一架,冷晴没有逼着炎子明去后殿睡,炎子明这几天也不至于这么死气沉沉、心灰意冷得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啊!而他王泉,也就不至于快被底下的人逼疯了!
不这样想还好,如此想法一出,王泉当真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最终,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一边,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盘着的左腿上,右手则肘部支在右膝上,手掌撑着右侧脸颊,垂头丧脑的王泉幽幽地抬头,眼神忧郁地看向了坐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对面,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抚琴的冷晴。
今早吃过早膳后,看着右侧殿中那一堆堆积得如小山一样的卷宗,还有那几十封压在卷宗顶上的书信,王泉实在是觉得烦心得很,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王泉想来想去,只觉得这赤冰国皇宫虽大,占地无限,却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最后,王泉就跑到这左侧殿来了。
王泉来这左侧殿的本意是想来找冷晴聊天,纾解纾解他那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的,结果,王泉来了以后,冷晴根本不理会王泉,只管兀自抚琴。
王泉本就心情阴郁,想着听一听琴曲,到也能舒缓心情,是以,王泉也就没打断冷晴,无论冷晴抚什么琴曲,王泉都安静地凑合着听了。
只是此番,当王泉忽然想到,炎子明这几天的反常行为皆因冷晴而起时,王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淡定了!
就见王泉如此眼神忧郁地盯着冷晴看了良久,才微启薄唇,幽幽地唤道:“冷姑娘……”
随着王泉这一声“冷姑娘”唤出声,原本,缭绕在左侧殿乃至整个清心殿中的渺渺琴音开始逐渐消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因为冷晴停止了抚琴。
直到琴音完全消散,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的冷晴方才抬眸,神色平静地看向坐在她的对面,一脸郁色的王泉。
下一瞬,就见冷晴粉唇微启,如此低声,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唉!!”闻得冷晴此问,那厢,一脸郁色的王泉却是如此回以冷晴重重一叹。
如此叹息之后,只见王泉将他撑着右侧脸颊的右手放下,而后往前俯身,将他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搁在了他面前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副郁郁寡欢、生无可恋的模样。
在冷晴神色平静的注视下,就见将脑袋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王泉微微抬眼看向冷晴,同时摆出一脸愁苦的表情,颇有些欲哭无泪地向冷晴倾诉道:“我说冷姑娘啊!爷他那么疼你、宠你,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爷呢!
爷他不愿意去后殿睡,冷姑娘你就让爷他睡在你这左侧殿呗!这左侧殿要床有床,要榻有榻,又不是没有爷他睡觉的地方。你睡那张床,爷他睡这张榻,完全两不妨碍啊!
实在不行,冷姑娘你可以让爷他也打地铺嘛!我估摸着,只要冷姑娘你愿意让爷他在这左侧殿‘借宿’,冷姑娘你就是真让爷他打地铺,爷他只怕都是乐意的。
再说了,冷姑娘你与爷也相处了这么久了,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冷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冷姑娘你真让爷在这左侧殿接连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爷他也一定不会对冷姑娘你怎么着的。说句不好听的,若爷他真想对冷姑娘你怎么着,冷姑娘你以为你有反抗的余地?”
如此说罢,王泉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唉……”
叹息之后,王泉继续神情愁苦,话音缓慢地朝冷晴倾诉道:“我就不明白了,爷他如此纵容、疼爱冷姑娘你,冷姑娘你干嘛还非要跟爷他拧着来呢?
冷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爷他脾气倔得很,你就不能稍微顺着爷他一点吗?再说了,你非要跟爷他拧着来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拖累我和牧文呢?”
“是吗?是我拖累你们了吗?”这厢的冷晴闻言,微微垂眸,看着她指下的那把七弦琴,如此若有所思地低声反问着。
冷晴的话音刚落,将脑袋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王泉就倏然将他的脑袋抬起,薄唇阖动间,王泉如此充满怨气地哀嚎道:“可不是嘛!这几天都快被冷姑娘你拖累死了好嘛!!”
如此哀嚎后,王泉仍然摆着那一脸愁苦的模样,继续欲哭无泪地向冷晴倾诉道:“冷姑娘啊!我求求您了,您就大慈大悲可怜可怜我王泉一回,去跟爷他服个软,说些好话,哄一哄爷吧!爷他再这么闹脾气下去,我那右侧殿可就要被底下的人送来的卷宗湮没了啊!”
抬眸,看向王泉,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各退一步1
诚然,王泉的哭诉十分的在情在理,既不过分偏袒炎子明,也不过分的指责冷晴。
而按照王泉的预想,冷晴在听了他这番哭诉后,定然会答应帮他一把的。
但是,事实上,对于王泉的哭诉加求助,坐在王泉对面的冷晴只是安静地抬眸,看向王泉,粉唇微启间,冷晴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对于王泉的请求,冷晴当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张口拒绝了。
然,虽被冷晴如此直言的拒绝,坐在冷晴对面的王泉却不曾有半分恼怒的模样。
王泉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与神色平静的冷晴对视着。
忽而,就见王泉瘪了瘪嘴,一脸苦瓜相地如是哀求冷晴:“冷姑娘啊!您不能这么任性啊!你仗着有爷他宠着,可以不为你自己的前途、小命着想,可冷姑娘你得为我的小命想一想啊!爷他这几天什么都不管,底下的人又死命地催我,可右侧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宗我又处理不了,我都快急疯了啊!”
对于冷晴的拒绝,王泉虽不会因此而恼怒,但不高兴是肯定的。可是,王泉敢在这个关头跟冷晴翻脸吗?答案是王泉不敢啊!
因此,王泉只能放低了姿态,说尽好话地去请求冷晴可怜可怜他,大发慈悲地伸以援手帮他一把。但是……
王泉的话音落下后,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神色平静地与王泉对视着的冷晴粉唇微启,语调缓慢地如此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找,也应该去找炎子明帮你,他才是你家主子。”
平静的神色,平静而轻缓的语调,冷晴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泉的求助。
再一次言简意赅地拒绝了王泉的请求后,冷晴在心内无声地如此自问:
她那夜为什么会与炎子明发生争吵?为的,不就是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吗?
那她这四天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左侧殿中,闭门不出?为的,不就是想避免短期内与炎子明见面吗?
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吧!
冷晴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因此,今日,无论王泉怎样说,冷晴都绝对不可能听从王泉的请求,去见炎子明的!
这厢,听得冷晴的拒绝之言,王泉抬手挠了挠头顶,接着又是抓耳挠腮半晌,王泉才神色阴郁地看着冷晴,满是郁闷地如此说道:“问题是爷他现在估计只听得进冷姑娘你说的话啊!若我王泉说话管用,我还在你这左侧殿撅着干嘛!”
被冷晴接连两次拒绝,王泉就是脾气再好,也难免觉得恼火,更何况王泉本身脾气并不如何好!但是,王泉还指望着冷晴帮他呢!
因此,即便再不高兴,王泉也只能忍着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与冷晴说话。
然而,让王泉不曾料到的是,以往还算是好说话的冷晴,今日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无论王泉好话歹话说尽了,冷晴始终是无动于衷。
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冷晴伸脚下地,从榻上站起身后,冷晴就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了。
“你也说了,只是估计,既然是估计,那就是我说的话炎子明并不一定会听。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浪费那个口舌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冷晴一边往外殿走,一边如此满不在乎地说着拒绝之言。
诚然,王泉起初来这左侧殿,并未想到要找冷晴帮忙一事,但眼下王泉既然指望着冷晴帮忙,王泉自然不会因为被冷晴拒绝了几次,而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他的打算的。
此刻,冷晴往左侧殿外殿走了,王泉便也只能跳下那张金丝楠木长榻,跟着冷晴往外殿走。
同时,王泉一边往外殿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如此与冷晴说着:“我说冷姑娘啊!您这是真傻呢,还是搁我这装傻呢?你是真不知道爷他究竟有多喜欢你吗?”
耳听着王泉的话,冷晴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脚步并未有丝毫停顿。
“不管他有多喜欢我,我都不想知道。另外,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光线明亮的左侧殿中,只听得冷晴声音飘渺,语气淡漠地如此回答了王泉。
听闻冷晴这番回答,本欲走向冷晴的王泉倏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静静地看着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冷晴的身影,半晌不曾言语。
沉默许久,王泉方才薄唇微启,出口的声音与之前相比,堪堪凉了半截:“冷姑娘,你这心难道是冰块做的吗?爷他那么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待你,你都看不见吗?”
王泉的话说完时,这厢,冷晴刚好走到了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
但见站在金丝楠木茶桌边的冷晴背对着王泉,语气淡漠地回答道:“看见了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该说的,四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就都已经与他说个清楚明白了。”
冷晴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冷晴一直都明白,当初她身陷万春楼时,炎子明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她,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的。
冷晴甚至想过,若当初炎子明真的那般对她不予理会,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她也无法怨怪炎子明什么。
因为当初,她与炎子明,不过初见,炎子明没有任何需要帮助她的义务,不!即便是现在,炎子明也没有那个必须帮助她的义务。
可是,事实上却是,当初炎子明不仅管了她,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那万春楼。且在之后北上赤冰国的路途中,炎子明更是可谓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冷晴不瞎,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种种关心、爱护,炎子明对她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她均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可正因此,冷晴更加清楚地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尚且还有勇气对炎子明说出那些昧良心的话,若是到了以后,等到炎子明对她的情谊越用越深的时候,只怕届时,她冷晴,就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用那些昧良心的话,去伤害一个如斯爱护她的人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冷晴再如何断情绝爱,再如何狠心地拒绝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冷晴也不可能冷血到,对炎子明对她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无动于衷的地步。
所以,趁着现在的她还有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的勇气,她必须抓紧时机,将那些诛心之言,不留余地地说出来!
即便她会因此而惹怒炎子明,会狠狠地伤害到炎子明,她也不能退缩!
有谁会懂得,四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是冷晴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才对炎子明,对在这个异世中待她那么好的炎子明,说出来的……
那个晚上,当冷晴看着炎子明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去时,那倍显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心,也在揪着发疼啊!
但冷晴,绝对不会为此而有任何的后悔!
只要能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越来越深之前,尽量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让炎子明清楚地知道,她与他之间,毫无可能,就是让冷晴说再多的诛心之言,冷晴都能说得出口!
所以啊!真的不是她不想帮王泉,而是她不能帮王泉啊!
在与炎子明划清界限的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已经顺利地与炎子明产生了隔阂,若她不坚持走下去,那她这第一步的迈出,又意义何在??
如此语气淡漠地说罢,冷晴转身,尽量显得神色淡漠地看向了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神色沉默地看着她的王泉。
与王泉四目相对时,冷晴如此语气冷淡地说道:“所以,王泉啊,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这个在我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不如直接去找炎子明,说不定这样更管用。”
这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闻言,并未立即回应冷晴的话,而是兀自闭目,深呼吸一次后再缓缓睁眼……
神色冷然地看向冷晴,王泉薄唇微张,语调发冷地如此说道:“冷姑娘,咱也别说废话了。一句话,这个忙,冷姑娘你帮,还是不帮。”
粉唇朝两边微微勾起,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朝那方的王泉抿唇一笑,声音轻而缓地吐出两个字:“不帮。”
如此言简意赅的拒绝之言,委实狠狠将内心尚有希冀的王泉噎了一把。
好半晌,王泉才张口,咬牙切齿地恨道:“行!冷姑娘,算你狠!冷姑娘你扪心自问,自冷姑娘你在这清心殿住下后,我王泉往日里待冷姑娘你也不薄吧!今天我王泉这么求你,你都不肯相帮,我王泉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冷晴闻言,却是面色坦然地微微一笑,继而毫不在意地笑道:“随你怎么想,是我狠心也好,最毒妇人心也罢,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绝无更改。”
“咚咚咚!”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忽而传进左侧殿中,紧接着,牧文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传进了左侧殿中:“冷姑娘,牧文来送今日的午膳了。”
那厢,牧文的话音未落,这厢,冷晴便已迈动脚步,走到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殿门前,抬手,将紧闭的殿门拉开。
殿门才开到一半,冷晴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外,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后腰上别着一柄三尺青峰,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的牧文。
待将左侧殿的殿门完全打开后,冷晴侧身,为牧文让出了一条进殿的路。
同时,冷晴十分诚恳地朝牧文道谢:“这几天一直让你将饭菜送进殿中来,真是麻烦你了。”
“无妨。”牧文一边语调淡漠地应着,一边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跨进了左侧殿中。
站在殿门边的冷晴则跟着牧文,返回到了左侧殿内。
当牧文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走到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微一抬眸间却看见王泉竟也在这左侧殿内时,牧文明显微微一愣。
显然牧文十分不解,为什么王泉会出现在冷晴居住的这间左侧殿中,且大白天的还关着殿门……
虽心有不解,但只是转瞬,牧文便又恢复到了他那一贯面无表情的神态。
因为牧文还要去给燕清秋送午膳,因此,牧文将他手中提着的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放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茶桌上后,牧文什么也没说,兀自提着另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沉默地离开了左侧殿。
待牧文走后,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方才抬手,将那只搁在茶桌上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一层一层地打开,将里面摆着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取出,摆在桌面上。
末了,冷晴一共从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中取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大钵白米饭,足足摆了小半张桌面。
看着摆在桌面上,仍散发着喷香热气的饭菜,冷晴抿唇,笑看向一直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如斯笑道:“王泉,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冷晴的话说完后,那方的王泉却是将头一撇,十分孩子气地回了冷晴一句:“不饿也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哦……”冷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此应罢,就见冷晴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举箸,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各退一步2
诚然,王泉的哭诉十分的在情在理,既不过分偏袒炎子明,也不过分的指责冷晴。
而按照王泉的预想,冷晴在听了他这番哭诉后,定然会答应帮他一把的。
但是,王泉却忘记了,冷晴终究不是一般人啊……
对于王泉的哭诉加求助,坐在王泉对面的冷晴只是安静地抬眸,看向王泉,粉唇微启间,冷晴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对于王泉的请求,冷晴当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张口拒绝了。
然,虽被冷晴如此直言的拒绝,坐在冷晴对面的王泉却不曾有半分恼怒的模样。
忽而,就见王泉瘪了瘪嘴,一脸苦瓜相地如是哀求冷晴:“冷姑娘啊!您不能这么任性啊!你仗着有爷他宠着,可以不为你自己的前途、小命着想,可冷姑娘你得为我的小命想一想啊!爷他这几天什么都不管,底下的人又死命地催我,可右侧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宗我又处理不了,我都快急疯了啊!”
对于冷晴的拒绝,王泉虽不会因此而恼怒,但不高兴是肯定的。可是,王泉敢在这个关头跟冷晴翻脸吗?答案是王泉不敢啊!
因此,王泉只能放低了姿态,说尽好话地去请求冷晴可怜可怜他,大发慈悲地伸以援手帮他一把。但是……
王泉的话音落下后,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神色平静地与王泉对视着的冷晴粉唇微启,语调缓慢地如此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找,也应该去找炎子明帮你,他才是你家主子。”
平静的神色,平静而轻缓的语调,冷晴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泉的求助。
再一次言简意赅地拒绝了王泉的请求后,冷晴在心内无声地如此自问:
她那夜为什么会与炎子明发生争吵?为的,不就是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吗?
那她这四天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左侧殿中,闭门不出?为的,不就是想避免短期内与炎子明见面吗?
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吧!
冷晴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因此,今日,无论王泉怎样说,冷晴都绝对不可能听从王泉的请求,去见炎子明的!
这厢,听得冷晴的拒绝之言,王泉抬手挠了挠头顶,接着又是抓耳挠腮半晌,王泉才神色阴郁地看着冷晴,满是郁闷地如此说道:“问题是爷他现在估计只听得进冷姑娘你说的话啊!若我王泉说话管用,我还在你这左侧殿撅着干嘛!”
被冷晴接连两次拒绝,王泉就是脾气再好,也难免觉得恼火,更何况王泉本身脾气并不如何好!但是,王泉还指望着冷晴帮他呢!
因此,即便再不高兴,王泉也只能忍着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与冷晴说话。
然而,让王泉不曾料到的是,以往还算是好说话的冷晴,今日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无论王泉好话歹话说尽了,冷晴始终是无动于衷。
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冷晴伸脚下地,从榻上站起身后,冷晴就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了。
“你也说了,只是估计,既然是估计,那就是我说的话炎子明并不一定会听。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浪费那个口舌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冷晴一边往外殿走,一边如此满不在乎地说着拒绝之言。
诚然,王泉起初来这左侧殿,并未想到要找冷晴帮忙一事,但眼下王泉既然指望着冷晴帮忙,王泉自然不会因为被冷晴拒绝了几次,而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他的打算的。
此刻,冷晴往左侧殿外殿走了,王泉便也只能跳下那张金丝楠木长榻,跟着冷晴往外殿走。
同时,王泉一边往外殿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如此与冷晴说着:“我说冷姑娘啊!您这是真傻呢,还是搁我这装傻呢?你是真不知道爷他究竟有多喜欢你吗?”
耳听着王泉的话,冷晴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脚步并未有丝毫停顿。
“不管他有多喜欢我,我都不想知道。另外,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光线明亮的左侧殿中,只听得冷晴声音飘渺,语气淡漠地如此回答了王泉。
听闻冷晴这番回答,本欲走向冷晴的王泉倏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静静地看着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冷晴的身影,半晌不曾言语。
沉默许久,王泉方才薄唇微启,出口的声音与之前相比,堪堪凉了半截:“冷姑娘,你这心难道是冰块做的吗?爷他那么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待你,你都看不见吗?”
王泉的话说完时,这厢,冷晴刚好走到了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
但见站在金丝楠木茶桌边的冷晴背对着王泉,语气淡漠地回答道:“看见了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该说的,四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就都已经与他说个清楚明白了。”
冷晴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冷晴一直都明白,当初她身陷万春楼时,炎子明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她,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的。
冷晴甚至想过,若当初炎子明真的那般对她不予理会,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她也无法怨怪炎子明什么。
因为当初,她与炎子明,不过初见,炎子明没有任何需要帮助她的义务,不!即便是现在,炎子明也没有那个必须帮助她的义务。
可是,事实上却是,当初炎子明不仅管了她,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那万春楼。且在之后北上赤冰国的路途中,炎子明更是可谓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冷晴不瞎,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种种关心、爱护,炎子明对她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她均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可正因此,冷晴更加清楚地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尚且还有勇气对炎子明说出那些昧良心的话,若是到了以后,等到炎子明对她的情谊越用越深的时候,只怕届时,她冷晴,就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用那些昧良心的话,去伤害一个如斯爱护她的人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冷晴再如何断情绝爱,再如何狠心地拒绝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冷晴也不可能冷血到,对炎子明对她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无动于衷的地步。
所以,趁着现在的她还有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的勇气,她必须抓紧时机,将那些诛心之言,不留余地地说出来!
即便她会因此而惹怒炎子明,会狠狠地伤害到炎子明,她也不能退缩!
有谁会懂得,四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是冷晴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才对炎子明,对在这个异世中待她那么好的炎子明,说出来的……
那个晚上,当冷晴看着炎子明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去时,那倍显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心,也在揪着发疼啊!
但冷晴,绝对不会为此而有任何的后悔!
只要能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越来越深之前,尽量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让炎子明清楚地知道,她与他之间,毫无可能,就是让冷晴说再多的诛心之言,冷晴都能说得出口!
所以啊!真的不是她不想帮王泉,而是她不能帮王泉啊!
在与炎子明划清界限的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已经顺利地与炎子明产生了隔阂,若她不坚持走下去,那她这第一步的迈出,又意义何在??
如此语气淡漠地说罢,冷晴转身,尽量显得神色淡漠地看向了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神色沉默地看着她的王泉。
与王泉四目相对时,冷晴如此语气冷淡地说道:“所以,王泉啊,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这个在我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不如直接去找炎子明,说不定这样更管用。”
这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闻言,并未立即回应冷晴的话,而是兀自闭目,深呼吸一次后再缓缓睁眼……
神色冷然地看向冷晴,王泉薄唇微张,语调发冷地如此说道:“冷姑娘,咱也别说废话了。一句话,这个忙,冷姑娘你帮,还是不帮。”
粉唇朝两边微微勾起,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朝那方的王泉抿唇一笑,声音轻而缓地吐出两个字:“不帮。”
如此言简意赅的拒绝之言,委实狠狠将内心尚有希冀的王泉噎了一把。
好半晌,王泉才张口,咬牙切齿地恨道:“行!冷姑娘,算你狠!冷姑娘你扪心自问,自冷姑娘你在这清心殿住下后,我王泉往日里待冷姑娘你也不薄吧!今天我王泉这么求你,你都不肯相帮,我王泉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冷晴闻言,却是面色坦然地微微一笑,继而毫不在意地笑道:“随你怎么想,是我狠心也好,最毒妇人心也罢,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绝无更改。”
“咚咚咚!”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忽而传进左侧殿中,紧接着,牧文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传进了左侧殿中:“冷姑娘,牧文来送今日的午膳了。”
那厢,牧文的话音未落,这厢,冷晴便已迈动脚步,走到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殿门前,抬手,将紧闭的殿门拉开。
殿门才开到一半,冷晴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外,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后腰上别着一柄三尺青峰,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的牧文。
待将左侧殿的殿门完全打开后,冷晴侧身,为牧文让出了一条进殿的路。
同时,冷晴十分诚恳地朝牧文道谢:“这几天一直让你将饭菜送进殿中来,真是麻烦你了。”
“无妨。”牧文一边语调淡漠地应着,一边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跨进了左侧殿中。
站在殿门边的冷晴则跟着牧文,返回到了左侧殿内。
当牧文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走到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微一抬眸间却看见王泉竟也在这左侧殿内时,牧文明显微微一愣。
显然牧文十分不解,为什么王泉会出现在冷晴居住的这间左侧殿中,且大白天的还关着殿门……
虽心有不解,但只是转瞬,牧文便又恢复到了他那一贯面无表情的神态。
因为牧文还要去给燕清秋送午膳,因此,牧文将他手中提着的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放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茶桌上后,牧文什么也没说,兀自提着另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沉默地离开了左侧殿。
待牧文走后,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方才抬手,将那只搁在茶桌上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一层一层地打开,将里面摆着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取出,摆在桌面上。
末了,冷晴一共从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中取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大钵白米饭,足足摆了小半张桌面。
看着摆在桌面上,仍散发着喷香热气的饭菜,冷晴抿唇,笑看向一直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如斯笑道:“王泉,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冷晴的话说完后,那方的王泉却是将头一撇,十分孩子气地回了冷晴一句:“不饿也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哦……”冷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此应罢,就见冷晴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举箸,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各退一步3
严格算起来,冷晴在现代社会的生活,需截止到她二十三岁那年的那个对于冷晴而言半点都不温暖的春天。
对于冷晴而言,她的二十三岁,是她截止至今的人生中,一个极其重大的“分水岭”,是比她当年面临过的高考,更为严峻的一个,将她的人生分得十分之彻底的“分水岭”。
虽然冷晴一直觉得,这个无比重大的“分水岭”出现的过程很离奇、很玄幻,但终究这个“分水岭”还是将她二十三岁前的人生,和她二十三岁后的人生彻底分离了。
在冷晴前二十三年的生命里,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无疑是对于冷晴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是需要冷晴全心全意地认真对待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无论是在现代社会的那二十三年生涯里,还是在来到这个异世之后,皆需要冷晴认真对待的事情,那就是——吃饭。
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他们对冷晴重要,是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他们对冷晴有养育之恩。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养育之恩更是大于天,冷晴又是个喜记恩不喜记仇的性子,因此,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冷晴的恩德,自小便被冷晴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当然了,冷晴虽不喜记仇,但倘若冷晴真的记起仇来,那就绝对是锱铢必较,十倍甚至百倍、千倍奉还的。
话说回来,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冷晴不仅有养育之恩,尤其是蒙爸爸和蒙妈妈还有蒙语,他们是真心真意地拿冷晴当做蒙家的一份子对待的!冷晴认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极为认真地,同样真心真意地对待蒙家一家人。
而为了回报蒙爸爸和蒙妈妈的养育之恩,冷晴从小无论做什么、学什么,都会力求凡事都能做到、学到最好以及最优秀,力求尽善尽美。
因此,从念小学的时候起,冷晴就几乎将全副身心都扑到了学业上,心无旁骛。
幼儿园时期不算,从小学开始,到初中、高中,再到走进大学,冷晴奋力学习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每一次出成绩时,她都能以最好的成绩名列前茅,以最优秀的姿态,站在蒙爸爸和蒙妈妈的面前,不愧对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她的养育、教导之恩。
而吃饭这件事,于冷晴而言,其重要程度,堪堪屈居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他们之下。
诚然,冷晴虽十分看重吃饭这件事,不过,冷晴对吃饭的要求却相当简单——
不一定要吃得多好、多饱,但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当然,若能吃好些,冷晴也不会拒绝。
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却是冷晴从小到大,迄今为止,从不曾变化过的无比坚定的信念。
正因为这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即便冷晴当年念书时,将全副身心都扑到学业上去了,简直已到达了夙兴夜寐、朝乾夕惕、悬梁刺股的地步,但是冷晴仍然会在到了饭点的时候,吃些不是垃圾食品的食物聊以充饥。
对于吃饭这件事,冷晴看重它的原因大概只有两点:
首先,若是不吃饭,不吃饱饭,那就会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例如,她若是不吃饱饭,就会没有力气念书、没有力气学习,如此一来,等到考试的时候,就容易失利,成绩也许就会下降。另外就是,假如在天崩地裂、世界末日这等绝望之境下尚有一丝生机,那也需要有力气,才能逃出生机啊!
因此,冷晴总结:要吃饱饭。
其次,若是因为被人招惹了而生气,再或者是让人欺负了,那就更要吃饭,且是吃的饱饱的了,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去收拾让自己生气、去收拾欺负自己的人啊!
因此,冷晴总结:也要吃饱饭。
综上所述,自冷晴懂事以来,冷晴一直都认为,就算真到了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那一刻,该吃的饭,还是要按时吃的。
而那些因为生气,或者与人赌气而不吃饭,甚至是绝食的人,在冷晴看来,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这类人,那就是——蠢!用四个字形容就是——愚不可及!
所以,当冷晴在对王泉说出“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这句话后,冷晴就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并举箸,摆出一副欲用餐的架势并非是在与王泉说笑,而是冷晴当真不准备管王泉是否真的不要吃饭,准备自己独享那占了半张桌面的饭菜的。
而那厢,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见冷晴在如此无所谓地说罢后,当真在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还举箸准备独自用饭了时,向来被炎子明称为“嗜食如命”、“能为食亡”的王泉当即十分不满地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喂喂喂!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是没良心啊!”
这厢,正举着箸,准备去夹菜的冷晴闻此颇有些不讲道理,满含怨气的嚷嚷声,冷晴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是王泉自己先说他不饿也不吃,她才准备独自用饭的吧!怎么这前后才一分钟不到,就变成她没良心了?
虽然冷晴心中如此作想,但冷晴却也没有想要真为了一顿饭而与王泉讲道理。
执着一双木箸的冷晴只是循声侧眸,笑看向那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王泉,冷晴抿唇笑语:“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王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王泉脸色一变,却是一副睚呲欲裂的模样地瞪着冷晴。
王泉就奇了怪了,炎子明究竟是个什么品位,才能二十几年不动心,一动心却是看上了冷晴这样一位……嗯……品性独特的女子!
当然,王泉的疑问,谁也无法回答他,就算是炎子明自己,怕是都无法回答王泉。
因此,王泉气呼呼地,睚呲欲裂地瞪了冷晴半晌,最终抗不过那占了小半张桌面的四菜一汤对他那饥肠辘辘的五脏庙的诱惑,只能咬牙切齿地答了一个字:“吃!!”
如此道罢,王泉果断抬脚,在冷晴抿唇含笑的神情下,大步流星地走到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动作利落地端碗添饭,举箸……
一位相貌绝丽、气质端庄的年轻姑娘,与一位相貌清朗、举止不羁的年轻公子同桌而食,这幅画面虽算不上如何美丽勾人,到也一派和谐。
然而,意外,往往都是从天而降,在一派和谐中陡然发生的——
就在王泉手中的木筷伸到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上,正欲夹菜时,牧文那变了调的爆喝声,十分突兀地传进了殿门大开的左侧殿中:“王泉!!爷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
听见牧文的这一声爆喝时,坐在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端着碗筷正欲开饭的王泉和冷晴具是一愣:什么?!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
“我干你大爷!!怎么又发作了!!”不及细思,不过眨眼的功夫,反应过来牧文所喊之言为何的王泉如此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王泉便将他刚端在手中的碗筷皆扔在了桌面上。
在饭碗倾倒,洒了半桌面白花花且饱满的饭粒的同时,王泉如风一般刮出了左侧殿。
从王泉扔下碗筷,到王泉的身影从左侧殿中消失,到被王泉情急中匆忙扔下的那只盛着米饭的青瓷碗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
相比于武艺超群,且有内力傍身的王泉,冷晴的反应自然是没有王泉灵敏快速的。
但是,当那只被王泉情急中随手扔下的青瓷碗摔落在地,发出那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时,冷晴终于颇为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看着她面前那些仍冒着些许白色迷蒙雾气,隐约间还能嗅到些许香气的饭菜,冷晴反应有些迟钝地想了想:牧文他……刚才是在喊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吧?
如此疑问一出,冷晴当即又在心中反驳:不!应该是她听差了吧!今天才五月初十,距离上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七天啊,怎么会这么快又发作了呢?
可是……她的确是听见牧文喊王泉,说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啊!
既然是牧文说的,那应该不会有错的,牧文那么在意炎子明,是决然不会拿炎子明的安危来开玩笑吓唬王泉的,所以说……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是真的又发作了!
如此反应迟钝地思索了一番,最终确定了的确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就见,坐在金丝楠木茶桌边,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执着竹筷的冷晴当即将之均放回了桌面上,而后倏然起身,转身,迈步,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疾步走去。
伴随着冷晴快速走动的脚步,但见冷晴身上罩着的那件厚实的天青色厚氅的氅摆翩然翻飞,在左侧殿中那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的地面上摇曳着摩挲而过,发出细微的“嗦嗦”声。
然,不过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疾走了三、四步,冷晴又倏然停住了脚步。
随着冷晴止步,那原本上下翻飞得欢快的氅摆也在转瞬间恢复了平静。
原本,在冷晴刚才起身离桌,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走去时,冷晴的面色不可谓不忧心忡忡,显而易见,冷晴是在为炎子明的情况而担忧。
但是,当冷晴在步履匆匆间又倏然止步时,冷晴的面色却又恢复如常了,再无半分先前的忧心忡忡之色,只余那一双若柳纤眉紧紧蹙着,似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冷晴的确是在思考。冷晴在思考她今日究竟要不要去后殿探看炎子明的情况。
刚才确定了牧文所说的,的确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时,冷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后殿看炎子明。
但是,当冷晴步履匆匆地迈出第三步,准备再迈出第四步时,冷晴却忽然想到,她不是已经决意要和炎子明划清界限,决意要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要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的吗?
正因为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冷晴才会倏然止步。
从那夜发生争吵至今,冷晴与炎子明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面了,这四天来,冷晴虽一直过得很忧虑,却只是单纯地在烦恼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做到既不伤害炎子明,又可以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三千情丝?
然,平心而论,这四天,冷晴虽因那夜她与炎子明发生争吵时,为她对炎子明说的那些诛心之言而十分心有负罪之感,但比起之前,她一直默默承受着炎子明对她默然无悔地付出的情意时,到底要轻松上许多。
且不论这四天里冷晴过得究竟如何,单是冷晴觉得,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不好再随便收手了,因为不适时的收手,只能是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那夜的那些诛心之言,于冷晴而言,说一次就已经十分艰难了,若要冷晴再说第二次,且是必须比她第一次说的诛心之言更加诛心的言词……
冷晴想了想,她大约是说不出口的。
如此念想由心底生出来,冷晴忽然颇有些自怜自哀——
她到底不是个心肠狠辣的人,也不适合做个心肠狠辣的人。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痛不欲生的痛苦,可她的心肠却始终硬不起来!
对此,冷晴只能将之归咎于,毕竟她与炎子明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再则,冷晴觉得,为了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她狠下心肠来伤害炎子明一次,自己也要弄个元气大伤,这似乎不太划算!
若想避免互相伤害,只有不与炎子明相见……
所以,冷晴想了想,她今日……还是不要去后殿看炎子明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都不容易1
虽然据王泉所说,赤魅毒每一次发作时都极其凶险,简直比被烈火焚烧还要痛苦千百倍,且赤魅毒的每一次发作,几乎都足以让炎子明去阎王殿里溜达一圈……
不过,冷晴自我安抚地想,炎子明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有那么深厚的内力护体,还有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同为内力高手的忠心下属在他身边照顾着,想来只是赤魅毒发作,应该要不了炎子明的命的。
再说了,这俗话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炎子明是好人吗?肯定不是啊!这一点,单从炎子明明知道她冷晴是朱梓陌新娶进门的少夫人,作为朱梓陌大师兄的炎子明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将她诓到这连刮一场风都能冻死人的赤冰国来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炎子明是祸害吗?肯定是啊!瞧瞧炎子明那张脸长得,完全就是祸国殃民的真实写照啊!有着这样一张美得人神共嫉的脸的炎子明,不是祸害是什么?
再说了,这又不是炎子明第一次赤魅毒发作了,在此之前,少说也发作过八、九上十回了,以前毒发那么多次,炎子明都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想来这一次炎子明一样能安然无恙的。
如此一番总结下来,冷晴觉得,她不去看炎子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然,正当冷晴决定,她还是不去后殿了时,冷晴恍然间又想到,她与炎子明毕竟相识一场,从相识之日起,炎子明就一直在对她施恩,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恩情,不可谓不厚重。且如今她既然当炎子明是朋友,就该在适当的时候,拿出作为朋友该有的态度的。
而且,冷晴转念间重又想到,虽然当时王泉在与她谈及赤魅毒毒发之时的症状时,只是十分抽象地说赤魅毒的每一次发作,几乎都足以让炎子明去阎王殿里溜达一圈……
虽然当时王泉说得颇为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但是那阎王殿是那么好溜达的吗?显然不是的。
在来到这个异世之前,冷晴也曾有幸去那阎王殿里溜达过一圈,赏过那阎王殿的风景。
就冷晴当时的体会而言,那种濒临死亡,感受着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时至今日,冷晴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形容她当时的感觉的,且是形容的比较贴切的词汇,约莫就是“惶恐”一词了罢。
这样莫可奈何的惶恐感觉,冷晴尚且只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但是,炎子明这些年却要不定时地体会上那么一把,且每一次都必须体会满十二个时辰……
冷晴几乎可以想象,每当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该有多么痛苦、难熬!
今日又是正值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危急关头,说实话,炎子明能否安然熬过这一次毒发,无论是对于炎子明自己而言,还是对于王泉等人而言,皆是个未知数。
冷晴琢磨着,无论此前她与炎子明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总归不能在这种炎子明连生死都无法确定的紧要关头,还去小心眼儿地计较她与炎子明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
倘若炎子明今日平安度过此劫,她没有去看炎子明,日后她的良心上到也不会太煎熬。
但倘若炎子明今日真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办?
所以,为了她自己日后良心得安,今日,她还是应当去后殿看一看炎子明的。
因此,冷晴犹豫、思忖再三,最终的决定是——
还是去看一看吧!就站在后殿的殿门附近,远远地,不靠得太近地看一看炎子明就好。
按照前两次她看见的,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的状态来推算,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多半是认不得人的。
今次,只要她不靠炎子明太近,前面又有牧文和王泉挡着,炎子明是决计不会发现她的!
如此,今日去后殿,多半是她能瞧见炎子明,炎子明却不会知道她去了后殿。
至于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所携带的情花毒……
据王泉所说,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情花毒绝对是如影随形。
上一次,还有上上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对她上下其手,正是因为被情花毒侵蚀了神智的缘故。
虽然吧,这个隐藏在赤魅毒中的情花毒发作起来,的确会让炎子明变得十分危险,不过冷晴觉得,眼下后殿中还有一位比她冷晴更加勾魂夺魄的燕清秋在啊!
想来,就算炎子明这次又不幸被情花毒侵蚀了神智,失控到必须扑倒谁才舒坦,冷晴觉得,即便炎子明神智全无,不认得人,炎子明也绝对是扑倒无论容貌还是身姿,均比她更胜不知多少筹的燕清秋的!
冷晴会有此种想法,皆因冷晴觉得,即便她同为女性,在面对燕清秋时,她一个女人竟也会有心动的感觉,更何况是炎子明这么一个血气方刚,又被情花毒控制住的大男人?
冷晴想,即便炎子明因赤魅毒发作而认不得人,估计炎子明也会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在她和燕清秋之间,去找寻最吸引人的那一个的。
再则,炎子明如今已经大婚,有了结发之妻,炎子明是将燕清秋扑倒,还是将她扑倒,对于炎子明的名声而言,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影响。
即便撇去炎子明的名声不说,倘若炎子明扑倒的人是她冷晴,想来这对于燕清秋而言,将是一种伤害吧!但冷晴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燕清秋……
思及此,冷晴决定——就算炎子明今次又冲着她来了,她也要想办法让炎子明去扑倒燕清秋!
冷晴会有此想法,不仅是因为冷晴已决意要与炎子明划清界限,更因为冷晴觉得,炎子明今次就算真的当着王泉和牧文的面扑倒了燕清秋,也是在情在理,可以理解,且不会让人觉得炎子明轻浮孟浪,不会有损炎子明赤冰国储君的声名的。
毕竟,燕清秋是炎子明正儿八经的结发之妻,并非她冷晴这种身份来历均不明的女子。
还有一点,冷晴深觉,别说炎子明此时处于毒发状态,即便炎子明在清醒时,当众与燕清秋做出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那都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无人能够指摘什么。
当然,这个“当众做什么”还是要有个限度的,太过有伤风化那就不行了。
如此有些思想混乱地想了一通,最终,冷晴深深觉得,她这一趟去后殿,应当并无什么妨碍。
若她此番去后殿,炎子明没注意到她,自然是最好的。
等炎子明毒发到六亲不认时,她找个机会与王泉和牧文还有燕清秋交代一番,让他们日后不要将她今日去过后殿的事情告诉炎子明,应当就万事妥当了。
即便她此番去后殿,不幸被炎子明注意到了,只要她不出言关心炎子明,不让炎子明有机会近她的身,依然并不妨碍她日后继续与炎子明划清界限。
如此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确定了她此番去后殿,并不妨碍她日后继续与炎子明划清界限后,冷晴才重又迈开脚步,继续步履匆匆地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走去。
当冷晴忧心忡忡地疾步走到后殿前时,却瞧见,平日里无论有没有人在殿内,后殿那扇平日里通常都紧闭着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此时却大敞着。
站在大敞的殿门前,冷晴当先看见的,是摔在后殿进门处的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正是牧文先前去左侧殿中给她送午膳时,提着的两只食盒中的另一只。
也许是因为食盒的材质做工十分好,也许是因为后殿中铺了满地的羊毛毡的缘故,总之,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虽然硕大,但即便是被摔在地上,也没有丝毫磕碰损坏。
只是,食盒里装着的那些饭菜与盛饭菜用的器具却悉数被摔了出来,在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白色、绿色、红色,各种颜色五彩斑斓地洒了一大片。
即便只是站在殿门口,冷晴也能嗅到后殿中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寡淡的饭菜香。
冷晴本是忧心忡忡地来的,然,当冷晴一眼看见后殿进殿门处竟撒了一地的饭菜时,想的却是:即便天塌了,也不能这样浪费粮食啊!真是暴殄天物!罪过!!罪过!!!
如此为一堆饭菜叹息罢了,冷晴方才屏气凝神,万分小心,蹑手蹑脚地踏进后殿中。
待进得后殿,冷晴却被她眼前所看见的场景惊呆了——
诚然,之前站在后殿殿门前时,冷晴除了看见后殿的进殿门处撒了一地的饭菜外,并未看见后殿中有何异样。
当时,冷晴料想,炎子明等人许是在殿中左右两侧的哪一处折腾。
因此,当冷晴屏气凝神,万分小心,蹑手蹑脚地踏进后殿的殿门后,十分理所当然地一个翩然转身,看向了进殿门左侧的方向。
诚然,冷晴的料想是对的,炎子明等人,的确在后殿中的左右两侧的某一处——折腾。且这个折腾的动静,还不是一般的大!
比之前两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弄出的动静而言,这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所弄出的动静,当真是让冷晴都忍不住惊叹——
当冷晴入得后殿殿门,一个翩然转身后,冷晴看见的,是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一直稳稳当当地摆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已被整个推翻在地。
折扇形的屏风不仅翻倒在地,且被摔成了四五六七八片。再细一看,那扇被摔成许多片的屏风,那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面都没能幸免于难——
本是一片秀丽的屏风面上,此时被弄破了许多处,将好好的一扇屏风面变得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且看那破裂的痕迹,似是被人生生抓破的。
没了屏风的遮挡,那张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便暴露无遗。
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顺着倒地的,被摔散架了的屏风抬眼瞧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
不看还好,这一看,冷晴就呆住了。
却见,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顶上罩着的,那顶从殿顶上悬下来的,因炎子明大婚而被换成一顶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破碎不堪,许多处被撕裂的布料乱七八糟地挂在没有被彻底扯落的床帐上,真真是堪称一个惨不忍睹。
其实吧,那扇原本立着的,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虽然体积庞大,重量也相当沉重,但那扇屏风被推翻,被摔得四分五裂,以及用来做屏风面的绸布被抓破,冷晴到也能理解。
包括那顶悬在金丝楠木大床顶上的床帐被扯破,被扯得破烂不堪,冷晴也能理解。
还有金丝楠木大床上的被褥什么的被蹭的乱七八糟、凌乱不堪,冷晴也勉强能理解。
但是,冷晴无法理解,为什么眼下这等的青天白日,燕清秋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的床角?
好吧,若非要为燕清秋这幅……呃……仪容找个合理的理由,冷晴可以理解为,是因为燕清秋被因情花毒发作而失去理智的炎子明强行扒了衣裳。
只是,从燕清秋身上单单只穿着一套里衣,连鞋袜都脱了这一点来看,似乎炎子明今次扒人衣裳扒得很是从容不迫啊!完全没有前两次扒她的衣裳时的那种急切感。
难道是因为燕清秋是炎子明的结发之妻,所以即便炎子明被情花毒控制住了,也依然晓得要怜香惜玉??(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都不容易2
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虽微微抬着脸,但因从后殿的殿门边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尚有些距离,因此,冷晴虽能大概瞧见燕清秋的情况,却无法看清燕清秋此时的面色。
话说回来,燕清秋眼下的状况的确让冷晴倍感疑惑,不过,冷晴觉得,她眼下应当先将燕清秋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因为眼下有一个问题比燕清秋的状况,更加让冷晴迷惑——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炎子明会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被光着膀子的牧文,以及衣衫不整的王泉合力压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
虽然炎子明是趴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且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此时面朝着金丝楠木大床里侧,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完全看不见炎子明此时究竟是个何种神态。但,冷晴直觉地知道,炎子明的目光,定然是凝聚在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身上的。
冷晴虽有此直觉,可对于金丝楠木大床上眼下所呈现出的这么个情况,冷晴仍感到万分迷惑——
她只是因犹豫迟疑,晚来了那么两三分钟,可就是她晚来的这么短暂的两三分钟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才能造成眼下她所看见的,如此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诡异局面啊!
诚然,冷晴的确被她所看见的这一幕惊呆了个彻底。
不过,冷晴一贯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因此,即便冷晴的内心虽早已天翻地覆,但冷晴的面色却仍是极其的平静。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目光直直地望着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
那厢,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却忽而注意到了冷晴。
当燕清秋看见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时,一直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如一尊石像般静止不动的燕清秋却是当即手脚并用地爬下金丝楠木大床,而后连鞋子也不穿,就那么裸着一双玉白小脚,脚步匆匆地小跑向了冷晴。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见状,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十分淡定地站着没动,全然是一副不躲不闪地等着燕清秋跑到她跟前来的模样。
然,就在燕清秋即将跑到冷晴面前时,燕清秋未曾留神脚下,被那扇摔散架了的屏风架子绊了一跤。
重心不稳间,燕清秋直直地扑向了站在她前方不足两步远处的冷晴。
这厢,见燕清秋朝她摔扑过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伸手,欲扶住燕清秋。
只是,冷晴在伸手的瞬间虽大概计算了下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却如燕清秋一般,没有留神脚下——
冷晴往前跨出的那只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几块滑溜溜的山药上……
当冷晴脚下打滑的同时,被绊了一跤的燕清秋也摔扑到了冷晴身上。
如此一来,冷晴自身重心不稳的同时,又要承受住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毫无意外地,冷晴被摔扑向她的燕清秋扑倒了。
这件事直接印证了,意外的发生,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光线明亮的后殿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声响起的,是冷晴那压抑的痛呼声:“我去!摔到尾椎骨了啊!痛死了!”
那厢,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正压在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的炎子明身上的,衣衫不整的王泉闻得此声,当即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大开的殿门边,罩着一件厚实的天青色厚氅,穿着一双月白色绣金丝莲纹绣鞋的冷晴四脚朝天地躺(摔)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而穿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的燕清秋则不偏不倚地压在冷晴身上。
而这厢,被燕清秋直接扑倒在地的冷晴在如此压抑地痛呼一声后,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竟丝毫没有要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冷晴忍不住微微皱眉,声音冷冷地低声问道:“我说皓月公主,在我身上压着很舒服吗?舍不得下去??”
虽则冷晴知道,她此番会摔个四脚朝天,并不全是因为燕清秋。
但是,冷晴觉得,若燕清秋刚才不绊那一跤,她也不会下意识地迈步、伸手,欲去扶住燕清秋。若她不去扶燕清秋,她就不会脚下踩滑,也就不会摔成个四脚朝天了。
因此,冷晴出口的这句话虽不含怒气,声音却十分冷然。
而按照冷晴的推算,在她说出这个话后,燕清秋应当是手脚并用地从她身上下去的。
然,出乎冷晴意料的是,在听闻冷晴如此言说后,压在冷晴身上的燕清秋不仅没有丝毫从冷晴身上下去的意思,反而还伸出一只手,将冷晴的嘴巴给捂上了!
冷晴本就因刚刚被燕清秋扑倒时摔了尾椎骨而有些不快,燕清秋不手脚利落地从冷晴身上下去也就罢了,此时竟还捂住了冷晴的嘴巴,如此一来,冷晴的眉头就皱得更加深了。
然,当冷晴预备抬手将燕清秋从她身上扒拉下去时,却瞧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一双秋水皓眸蓄着两汪泪水地朝她无声地摇头。
见状,冷晴觉得,若她没有会错燕清秋的意思,燕清秋这个摇头的动作应当是在告诉她:不要说话,也不要推开她。
但是,若她所理解的,燕清秋想表达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冷晴觉得她就更不明白了——
燕清秋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难道燕清秋刚刚那么急切地跑向她,就是为了这个??在她没到这后殿之前,后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姑娘,你别躺着了,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后殿!许是这段时日赤魅毒接连发作,爷对赤魅毒的抵抗力下降了不少,以至此次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比之上次还要凶猛,即便是我和牧文二人合力,也不过勉强压制住爷。
眼下爷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冷姑娘你也知晓,你们身为女儿身,平日里到没什么,可眼下对于神志不清的爷的诱惑力却极大,你们不能留在这后殿,我怕爷他会发狂的!若爷发狂,我和牧文就真的压制不住爷了!
皓月公主不听我和牧文的劝告,一直不肯离开后殿,我和牧文又分身乏术,冷姑娘你快带皓月公主走!快走!!”正当冷晴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时候,王泉那带着几分喘息与急切的呼喊声便如此大刺刺地传进了冷晴耳中。
也许是关心则乱罢,这厢,被燕清秋压在地上的冷晴闻言,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抬头去看看炎子明那方的情况。
当然了,冷晴关心炎子明,这自然是极好的。然,冷晴却完全忽略了王泉朝她喊出那番话时的急切语气,以及王泉喊出的那番话的中心意思。
不过庆幸的是,因冷晴被燕清秋压着,又被燕清秋捂着嘴巴,冷晴的头不过抬起来半指高,就又无力地搁回了铺着羊毛毡的地上,到底是没能看见炎子明的。
“冷姑娘你还躺着作甚!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啊!冷姑娘你若不想害死皓月公主,就快带她离开后殿,别让爷再注意到她!”那厢,同牧文一起压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见冷晴这厢半晌没有动静,王泉心中委实着急,却又囿于要与牧文一同压制炎子明而分身乏术,王泉便只能靠着一张嘴去喊。
虽说王泉和牧文的确皆不喜欢燕清秋,此前他们二人甚至均对燕清秋动过杀念,但是,他们用刀剑或者其它方式杀掉燕清秋,与让燕清秋死在被赤魅毒控制的炎子明身下,这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且这两个概念相去甚远,简直是天壤地别!
从炎子明诞生至今,炎子明已活了二十五载。王泉打从出生时起,就与炎子明养在一处,此后,王泉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炎子明身边,迄今为止,亦已有二十五载。
在王泉的记忆中,从炎子明七岁那年,不知因何而杀掉一名年长宫女时起,这十余年间,葬送在炎子明手底下的亡魂,不说几百上千,百八十个是绝对有的。
从在婴儿时期就与炎子明在一起的王泉十分清楚,炎子明若杀起人来,从不分对方是男女还是老少,只要是妨碍到了炎子明的人,无论妨碍到何种程度,炎子明通通杀无赦。
而那些妨碍到炎子明的人,或是由炎子明亲自动的手,或是炎子明指定的被杀对象,由王泉或牧文代为动的手。
对此,炎子明曾笑言,那些妨碍到他的人,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代为动手铲除的,那些亡魂的血债,也是要算在炎子明身上,也是只能算在炎子明身上的。因为,最终决定杀掉谁的那个决裁者,是炎子明。
总之,妨碍到炎子明的人,必死无疑。
鉴于此,王泉一直都知道,他家爷,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唯独在处理冷晴的事情上,他家爷就太过心慈手软,太过纵容冷晴了。
话说回来,虽然炎子明可谓是杀人不眨眼,无论男女老少,炎子明提起剑就能劈下去,完全没用丝毫怜悯之心,但是,王泉知道,有一种情况,炎子明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命丧于他手下的。
那种唯一能让炎子明不杀生的情况,就是每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
据古籍记载,赤魅毒的发源地乃是巫族,这个毒的邪魅程度,简直是前所未有!
据记载,凡中此毒者,每次毒发时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每次都是不确定的,但每次却都会伴随万虫嗜心的痛苦。而最不确定的,却是毒发的时间。
赤魅毒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最主要的是,赤魅毒一旦发作,中毒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虽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伴随赤魅毒而生的情花毒,但,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中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王泉清楚地记得,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至今,这已是第五个年头,但是,迄今为止,炎子明从未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以任何女子当做他缓解情花毒的承载体。
说实话,一向恣意洒脱、放浪不拘的炎子明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如此倔强,即便是自诩十分了解炎子明的王泉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但是,王泉知道一点,若今日燕清秋因为炎子明缓解情花毒而死,等到炎子明清醒后,炎子明定然会愧疚的。愧疚之余,炎子明会做出些什么,却不是王泉所能预料的了。
其实吧,燕清秋安不安全,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均并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燕清秋就此死去,只要燕清秋不是死在炎子明的身下,王泉和牧文根本就不会理会。因为王泉和牧文皆知,对于炎子明而言,燕清秋完全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燕清秋可以不管,但冷晴却必须管啊!
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境,王泉深知他都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危!尤其是在炎子明毒发的这段时间里,他尤其需要保证冷晴毫发无损!
后事会如何发展,王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泉只知道,在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期间,他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全,防止神智不清的炎子明伤害到冷晴。
既然要保护冷晴,就顺带着将燕清秋一并保护了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都不容易3
当那厢的王泉因冷晴这方一直没有动静而心中焦急不安时,这厢,在王泉再一次语气急切地喊出声后,被燕清秋压在地上,脑子有些迷糊的冷晴总算是反应过来,明白眼下她究竟应该怎么做了。
就见躺在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的冷晴抬手,将不偏不倚地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从她身上扒拉了下去。
而后,冷晴潇洒又不失含蓄地耍了一个鲤鱼打挺,身手利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从地上跳起来后,冷晴本欲扭头去看下炎子明那方的情况的,但是,念及王泉刚才朝她喊的那些话,冷晴忍住了侧眸的**,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丝毫没有往炎子明那方转移。
想想前两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那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冷晴也不敢在这后殿中过多逗留。因此,冷晴站起身后,随即弯腰,伸手,径直将仍躺在地上的燕清秋拉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地拉着燕清秋就朝着殿外走。
诚然,回过神的冷晴本意是预备按照王泉的吩咐,将燕清秋带回去她的左侧殿后,便将她自己与燕清秋一道锁在左侧殿中的。
岂料,当冷晴三两步间拉着燕清秋走到后殿那大开的殿门口,冷晴一只脚已经跨出后殿的殿门了,正预备抬起另一只脚时,却发觉原本被她拉着往殿外走的燕清秋忽然有如千斤重般——拉不动了。
鉴于王泉刚才的提醒,冷晴虽十分迫切地想要带着燕清秋离开后殿,此时却不得不停住脚步,疑惑地侧身往后看去——
却见,竟是燕清秋用她那只空着的手,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并且很有技巧地双腿前弓,上半身微微后倾,全然是一副不愿意跟着冷晴离开后殿的模样。
冷晴见状,蹙眉,冷冷地开口喝令燕清秋:“松手!”
那方,面对冷晴语调冷然的喝令,与冷晴四目相对的燕清秋一只手仍死死扒着后殿殿门的门框,而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中蓄着的那两汪泪水,此时则隐隐有溢出眼眶的迹象。
在冷晴神色越发冷然的注视下,燕清秋缓慢而坚定地朝冷晴摇了摇头,同时,两行清泪缓缓淌过燕清秋那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庞。
眼见着燕清秋竟如此轻易地就落起了泪,本欲强行拉着燕清秋离开后殿的冷晴一时间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懵。
虽然有时冷晴说话确然有些伤人,但冷晴自认她不是个心肠狠硬的人,面对似燕清秋这般如花似玉、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落泪,即便冷晴同为女子,也难免会觉得心头发软。
但是,冷晴分得清是非黑白,分得清孰轻孰重!冷晴知道,她今日若是心软,任由燕清秋留在这后殿中,不止是害了燕清秋,同时也会害了炎子明!
再则,冷晴觉得,她刚刚不过是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实际上并未曾呵斥燕清秋,也未曾对燕清秋动粗,燕清秋却能如此轻易地落泪,这一点,其实让冷晴有些反感。
冷晴之所以会突然对即便是流泪,都显得无比美艳的燕清秋心生反感,只因冷晴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半点事都经不起,被人说上两句就落泪的女性。
虽说自古女性较之男性,各方面的确都要弱上许多,但冷晴认为,这并非女性可以随意落泪、自甘软弱的理由!
自古只有说男儿当自强的,难道女儿就不该当自强,就应该随波逐流地自甘堕落、软弱吗?对于这个观点,冷晴向来是不赞同的。
不过,冷晴会有如此想法,却完全无关乎冷晴是现代人,因为即便是现代女性,也多的是自甘软弱,自甘屈居男儿之下的。冷晴只是单纯地这样认为,这样想的罢了。
因为内心一直有这种“汉子”一样的想法支撑着,所以,冷晴从小就养出了个坚强且不服输的性子。就算是天塌了,冷晴也不会傻傻地等着个高的来顶着,冷晴只会凭她自己的力量,为她自己、为她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
因而,燕清秋的泪水,对于内心坚毅的冷晴而言,并无什么作用。
综上所述,无论今日燕清秋会哭得多么委屈、可怜,冷晴要带燕清秋离开这后殿的心,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更改的——
她绝对不会让燕清秋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去妨碍王泉和牧文帮助炎子明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就算她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与炎子明划清界限,她也绝不允许燕清秋因为任性,而伤害到炎子明!!
其实,这话又说回来,若今日燕清秋能像她与冷晴初次见面那夜一样,无论面对什么,燕清秋始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而非眼下这般泪流两行、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冷晴还会高看燕清秋一眼。
当然了,高看归高看,冷晴仍然是不会让燕清秋留在这后殿中的。
带着满心的坚定,冷晴一改面上的冷然神色,一派肃然地看着燕清秋,粉唇微启间,冷晴语调平缓地说道:“皓月公主,眼下的情况我想你应当看得出来,煦太子的情况目前十分危险,你若执意留下来,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添乱,会拖累王泉和牧文,甚至会害到煦太子的。”
尽管燕清秋不愿意离开后殿的意思非常明显,但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冷晴自然是要先与燕清秋讲讲道理,以理服人,若燕清秋能听进去,愿意随冷晴离开那自然是最好的。倘若燕清秋不听,冷晴才会琢磨是否要对燕清秋动粗这件事。
不过,对于冷晴的这番说辞,燕清秋却完全无动于衷——
燕清秋那只空着的手,始终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双腿依然很有技巧地前弓着,上半身也仍是微微后倾的姿势。不过,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到是不再淌泪了,只是眸子中仍蓄着两汪涟漪泪水。
瞧见燕清秋这么一副油盐不进、死活要留在后殿的模样,冷晴心中虽有些气恼,面上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是一派肃然。
“冷姑娘你还跟她费什么话啊!爷体内的赤魅毒躁动得越发厉害了,你快将她打晕了拖走!再这么耗下去,我和牧文可就压制不住爷了!”不待冷晴再与燕清秋说话,那厢,王泉那语气急切的呼喊声就再次飘荡进了冷晴耳中。
闻得此言,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侧眸瞄了一眼金丝楠木大床那方的情况。
这一眼望过去,冷晴才赫然发现,本应当脸朝着金丝楠木大床里侧的炎子明不知何时竟已经将脸转向了金丝楠木大床外侧!
因为冷晴此时距离那张金丝楠木大床颇有些距离,是以,冷晴虽能瞧见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此刻满面绯红,十分妖异,却瞧不清炎子明的目光具体落在何处。
不过,冷晴能感觉得到,炎子明的目光,应当是正对着她与燕清秋这方的!
而那厢,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许是感觉到了冷晴看向他的视线,就听得炎子明忽然发出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嘶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危险意味。
虽只是一声嘶鸣,却让冷晴当即觉得后背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直冲向大脑。
果不其然,随即就见,在炎子明发出嘶鸣声后,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毫无疑问,炎子明正意图挣脱王泉和牧文对他的控制。
冷晴所站的位置虽与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有些距离,可当冷晴看见炎子明如此剧烈地挣扎,而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和牧文又均有些摇摇晃晃,似一副随时要翻下金丝楠木大床的模样时,便是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晴,也经不住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王泉和牧文到底不是吃素的,无论炎子明如何挣扎,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和牧文初时虽均有些摇摇晃晃的模样,最终却到底是稳住了的。
炎子明前后挣扎了约莫有一分多钟,最后炎子明也许是累了,便渐渐停止了挣扎。
直到此时,见炎子明终于不再挣扎了,最终也没能挣脱开王泉和牧文的控制,冷晴心中捏着的那一把冷汗,才缓缓消散。
“冷姑娘!爷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你再不带皓月公主走,我和牧文可就真要压制不住爷了!冷姑娘你不是没见过爷发狂的模样,你应当知道,爷若发起狂来,我和牧文只要不靠近爷便没什么事,但你和皓月公主却逃不掉的!”那厢,刚压制住炎子明,王泉就再一次语气急切地开口,朝一只脚踩在后殿殿门外,一只脚却仍站在后殿殿门内的冷晴如此嚷嚷起来。
与前两次王泉朝冷晴喊话时,仅仅只是语气急切不同,这一次,王泉喊出的话,明显带着几分艰难的语调。显然,刚才压制挣扎的炎子明时,王泉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而这厢,正如王泉所言,冷晴不是没见过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炎子明发狂的模样,因此,王泉此时的心情有多急切,冷晴自然是知道的。
最后看了一眼那方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冷晴终于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她面前,一直被她拉着一只手的燕清秋。
燕清秋始终是那副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而燕清秋空着的那只手则始终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双腿依然很有技巧地前弓着,上半身也仍是微微后倾的姿势。
冷晴见状,却是无声地叹了一声。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曾听说过这么一段话:一个男人将一个女孩睡了,将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个男人却不一定会爱上这个女孩。但是,一个女孩被一个男人睡了以后,却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个将她变成女人的男人。
对于这段话,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也就衍生出了许多种说法。
有人说,女孩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男人,是因为普遍的女孩都缺乏安全感,当她们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开始依赖那个男人了。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那个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对她好,所以那个女孩才会爱上那个男人。
不过,对于这段话,以及因这段话而衍生出的这些说法,冷晴以前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诚然,这或许是因为冷晴从小就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女性。长大后的冷晴更是一直觉得,即便是被一个男人睡了,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女孩为此而托付她的一生。
但是,今日,看着如此形容的燕清秋,冷晴却是信了这段话了。
那夜,冷晴初见燕清秋的时候,冷晴是能够感觉到燕清秋对炎子明等人的抗拒的。但是,时隔四天,冷晴再见燕清秋,却又能明显感觉到,燕清秋对待炎子明的态度,与之前已经有十分明显的不同了。
冷晴想,这份不同,许是因为燕清秋已经渐渐对炎子明动情、用心的缘故吧……
在华夏的古代,无论是什么朝代,历来都是要求女子要三从四德、恪守妇道,最好是三贞九烈的。
华夏古代历史源远流长,“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封建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以至于华夏古代的女子一旦嫁人,普遍就只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丈夫,以自己的丈夫为自己的一切。
冷晴虽不了解这个异世对待女性是何种教养、约束,但冷晴估摸着,这个异世既然也是采用的封建****主义中央集权制度,那这个异世里对待女性的教养,与华夏的古代应当是差不多的。
因此,对于仅仅过去四天,燕清秋对待炎子明的态度就有明显的改观这一点,冷晴是能够理解的。(未完待续。)
第一章 识时务者1
撒了一地饭菜,殿门大开的后殿殿门前,一只脚踩在后殿殿门外,一只脚却仍站在后殿殿门内的冷晴沉默地凝视着单手死死扒着后殿殿门门框的燕清秋。
许久,冷晴方才粉唇微启,如此声调平缓地朝燕清秋说道:“皓月公主,我猜,你应当很想知道,煦太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吧!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现在你跟我去左侧殿,我就将煦太子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告诉你。”
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对明明属于自己,自己却丝毫不了解的东西的好奇心尤为强烈。
冷晴想,若燕清秋当真是对炎子明动了情,那么,关于炎子明的事情,尤其是炎子明为何会突然变成如斯可怖模样,而仅仅身为储君随侍的王泉和牧文,又为何如此对待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想必燕清秋应当是很感兴趣的吧!
只要燕清秋当真对炎子明的事情感兴趣,冷晴就有把握燕清秋在听了她这番话后,会主动跟她离开后殿!
而那厢,果不其然!听闻冷晴此言,双眸含泪的燕清秋明显一怔,且怔愣间,燕清秋与冷晴对峙的力道都有所明显放松。这分明是燕清秋被冷晴说动的迹象!
然,不待燕清秋对冷晴的话做出明确反应,那厢,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就语调艰难地朝冷晴喊道:“冷姑娘!爷的事情岂可轻易告诉外人!”
“她不是外人,她是炎子明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关于炎子明的事情,她有权利知道。”王泉的话音未散,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的话便已从冷晴口中缓缓吐出。
冷晴口中虽如此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地说着回应王泉的话时,但冷晴却并没有去看朝她喊话的王泉,冷晴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面前的燕清秋。
下一瞬,在冷晴那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就见燕清秋那只一直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门框上的手缓缓松开了门框,同时,燕清秋那很有技巧地前弓着的双腿也站直了,微微后倾的上半身亦收回到了笔直的姿势。
冷晴见状,一派肃然的面色终于一松,转而露出一抹和煦如风的浅笑。
“我们走罢。”轻柔的语调自面带浅笑的冷晴口中吐出。
回应冷晴的,是燕清秋轻抿粉唇,微微点头的动作。
至此,冷晴方抬起她那只仍站在后殿殿门内的脚,跨出后殿那大开的殿门,牵着燕清秋,离开了后殿。
待冷晴带着燕清秋离开后殿后,不过须臾,后殿内,那张靠墙摆放的,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就见衣衫不整的王泉一边尽力压制着面色绯红、情绪暴怒的炎子明,一边分神如此说道:“牧文,有冷姑娘在,那个劳什子皓月公主应当不会再回来了。你先压制着爷,我去取条粗麻绳来。爷今次毒发得如此凶猛,不将爷捆起来,不好送爷去暗室啊!”
对于王泉这番话,光着膀子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言简意赅地应道:“速去速回,我怕我一个人压制不了爷太久。”
王泉闻言,兀自点了点头:“我晓得的。”而后,王泉又一板一眼地如此叮嘱牧文:“万一我回来前爷又发狂了,你手下力道千万注意着点,万莫伤着爷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别被爷伤着了,不然待爷清醒了,爷又会不高兴的。”
仍是那副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牧文朝王泉微一点头,应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我这就撤手了啊!你留点儿神。”一边如此提醒着,王泉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趴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身上起身,往金丝楠木大床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虽则王泉的身子已经逐渐离开了炎子明的身体,但王泉的双手,却仍紧紧按在炎子明背部的两处穴位上。毕竟,在确定牧文的确能一人压制住赤魅毒发作的炎子明前,王泉并不敢完全放心大胆的撤手啊!
好在,直到王泉最后一点一点地抬起他紧紧按在炎子明背部两处穴位上的双手,彻底放开对炎子明的压制,仅由牧文一人压制着炎子明,炎子明也没有挣脱掉牧文的压制的迹象。
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眼见着炎子明此时比之先前要平静不少,王泉有些了然地想到:果然还是因为刚才冷姑娘和那个皓月公主在后殿中的缘故吗?莫非对于此时赤魅毒发作的爷而言,冷姑娘和皓月公主身上……有什么对于爷而言,十分有吸引力的东西??
若当真如此,那……会是什么东西呢?照理说,爷他眼下双目浑浊,应当并不能视物,那应当不是可以看见的东西。既然不是可以看见的东西,那应当是他和牧文嗅不到,此时的爷却可以嗅到的某种气味了……莫非是女子的体香??
如此满含旖旎的念想一出,王泉当即用力甩了甩脑子,意欲将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甩出去。
随后,在牧文神色莫名的注视下,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王泉抬眸,看向仍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王泉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这就去取绳子了,牧文你自己小心!”
朝王泉用力点了点头,就听得牧文用他那一贯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嗯!速去速回!”
牧文的话音未落,就见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王泉脚下步子微动,只一个眨眼间,王泉已如风一般从牧文眼前消失了。
随着王泉的离开,空荡荡且狼藉不堪的后殿中,只余呈“大”字地趴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以及光着膀子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
而待王泉离开后,牧文再不敢有丝毫分神,只管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他身下的炎子明,手下力道更是半刻也不敢放松。
好在没过多久,跑出后殿去拿绳子的王泉就抱着一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如一阵风一般刮回了后殿,且直接刮到了金丝楠木大床边。
这厢,金丝楠木大床上,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垂眼,眼睁睁看着王泉将他怀中抱着的那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扔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地上,过于粗壮的麻绳落地的瞬间,竟将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沾染的灰尘都砸起来一片!
见状,一贯面无表情,堪称一座万年冰山的牧文竟忍不住皱眉,如此问王泉:“这条绳子是不是太粗了些?”话音稍作停顿,牧文又补充道:“要不还是换条细一点的绳子罢。”
牧文担心的,是用这么粗的绳子来捆炎子明,若是力道没有控制好,便极容易弄伤炎子明。而牧文此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到炎子明。
然,对于牧文提出的意见,正弯着腰整理他脚边那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的王泉却连想也没想地就否定了:“不能换更细的了!对于现在被赤魅毒控制住的爷来说,这条绳子已经算细的了。就是这么粗的一条麻绳,以爷现在的力气,指不定几下就被挣断了!”
牧文闻言,虽也明白王泉的话在理,却仍有些犹豫不决:“可是……”
“别可是了,爷今次毒发前,正赶上与那个劳什子皓月公主胡闹了一通,搞得爷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犹豫,必须尽快将爷送去暗室!”不待牧文将话说完,王泉就果断张口打断了牧文的话。
话毕,王泉将他手中握着的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一端的绳头递给牧文,同时吩咐道:“快帮忙将爷捆起来!”
牧文虽心有不忍,不愿如此对待炎子明,但事已至此,牧文只能咬牙抬起一只手接过王泉递给他的一端绳头,与同样握着麻绳的王泉一同去捆仍被他压制着的,趴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
片刻后,在王泉和牧文费了一番力气的通力合作下,就见披头散发,面色绯红,目光浑浊,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的炎子明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摇头晃脑。
许是担心若捆缚得不够仔细,炎子明会挣开绳索,因此,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径直从炎子明的胸口处,一圈接一圈地往下绕,直绕到了炎子明的脚踝上,方才罢休。
如此严实又夸张的捆缚,别说炎子明了,便是大力金刚,只怕也动弹不了分毫了罢。
然,即便已将炎子明捆缚得如此结实了,王泉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也不知道这条绳子能支撑多久……”
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见王泉弯腰,伸手,将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往他肩头上一扔,语速极快地丢下一句:“不管了,只能尽快将爷送到暗室去了!”
如此道罢,王泉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被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奔向了后殿那大开的殿门。
蹲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牧文见状,当即跳下金丝楠木大床,尾随王泉而去。
当光线明亮的右侧殿那扇镂空雕花的两扇开的殿门被一脚踹开时,当先就见衣衫不整的王泉肩扛着被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一个劲儿地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右侧殿中。
王泉身后,紧随着光着膀子的牧文。
一直大步流星地走到右侧殿内殿里那张靠左侧墙壁摆放的金丝楠木床的床尾处,王泉才将他肩头扛着的炎子明小心地放在一旁那黑黝黝的地上。
如上次在冷晴面前打开地下暗室的入口时一样,这一次,王泉同样微微躬身,随后,王泉用他的双掌撑在了他身前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床尾上,然后王泉手下施力,将那张体形庞大的,只用肉眼就可以看出其重量的金丝楠木床贴着床后的墙壁平行推开了。
伴随着那一阵庞大物体被推动而发出的轻微的“轰轰”声倏然停止,随即王泉也停下了推动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动作。
随后,又见王泉蹲身,用双手掌心紧贴黑黝黝的地面,然后王泉双掌按着地面向前平推。
随着王泉的动作,如上次一样,王泉手下那黑黝黝的地面缓缓前移,缓缓地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并且,随着王泉的动作,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在一点点地扩大、扩大、再扩大……
当王泉停下他“推地”的动作后,就见王泉脚边,之前被那张金丝楠木床所掩盖的地方,黑黝黝的地砖上露出了一个长约一米,宽约六十厘米左右的长方形地洞。
“你在上面守着,我一个人带爷下去就行了。”当王泉俯身将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他身边那黑黝黝的地上的炎子明重新扛在肩上的同时,王泉还不忘如此吩咐牧文。
对于王泉的吩咐,站在几步开外的牧文沉默了须臾,方声音沉沉地问道:“这次我还是不能进去吗?”
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牧文,薄唇微张间,王泉故作轻松地朝牧文笑道:“俗话说的好,好话不说第二遍!”话音一顿,王泉又一整面色,一派肃然地道了一句:“你守好右侧殿就是对爷最好的尽忠了。”
如此道罢,王泉扭头,看向他面前那个黑乎乎的地洞。
在带着炎子明跳进那个黑乎乎的地洞的前一瞬,王泉还不忘语气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你原先那身侍卫常服在爷发狂时被爷撕碎了,你又没有备用的,就先将我那套备用的穿着吧!”(未完待续。)
第二章 识时务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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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光线明亮的左侧殿内殿中,摆在殿中一侧墙壁下的那张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的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因之前用膳时而收拾开的光洁的桌面上,此刻却添了一套笔墨纸砚。û#20320;
&nb笔是根部特粗、尖端较细、储墨较多、便于书写的兼毫;墨条是以松木烧出烟灰作为原料的松烟墨;纸是洒金的宣旨;砚是使用经过澄洗的细泥作为原料烧制而成的澄泥砚。
&nb这一套成色还算过得去的笔墨纸砚,是前一次冷晴练习书法时,王泉拿给冷晴的。因当时冷晴不过练了几页纸就没练了,便剩下了不少纸和墨,今天到正好取出来给燕清秋用了。
&nb而身姿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的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穿着一双月白色绣金丝莲纹绣鞋的双足稳稳地踩在长榻边的脚踏上的冷晴手中则捏着一张洒金宣纸,泛着金光点点的纸面上,娟秀的墨字写了大半张纸面:
&nb清秋自幼身体不佳,古语云“久病成医”,多年以来清秋也略通医术,然煦太子体内之毒,清秋闻所未闻,更无能力化解。闻姑娘所言,煦太子体内之毒发作之时着实凶猛,煦太子能撑住体内毒性不伤人,实属不易。但实不相瞒,清秋便是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纯阴之人,又,清秋本已是煦太子之妃,清秋愿为煦太子缓解情花毒之苦。
&nb低头看着她手中捏着的那张洒金宣纸许久,冷晴方才抬眸,看向与她隔着一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燕清秋,冷晴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皓月公主你当真是纯阴之人?为炎……煦太子化解情花毒这件事可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nb坐在长榻另一边,身上里面穿着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腿上则盖着一张雪白的羊毛毯的燕清秋闻言,却是再度抬手,执笔,神情无比认真地在铺展在她面前的那叠洒金宣纸上写下四个字体娟秀的墨字:
&nb千真万确。
&nb如此写罢,燕清秋忽而抬眸,看向了坐在她的对面,正蹙着双眉看着她的冷晴。
&nb就见,燕清秋抬眸后,朝蹙眉看着她的冷晴抿唇一笑,复又垂眸,继续执笔,在那句“千真万确”下,一笔一划地写到:
&nb这个中危险,姑娘已悉数告知清秋,清秋自是万分清楚。然,清秋并非那等轻贱性命之人,清秋既敢如此提议,至少有把握此行定不会危及己身性命,对此,姑娘大可放心。
&nb当日清秋对煦太子有所误解,是以待煦太子的态度极为不佳,但经过这四日的朝昔相处,清秋发觉煦太子为人其实极为温柔、善解人意,尤其这四日以来,煦太子待清秋极好,当真是百般照顾,清秋惟愿能报以煦太子恩情。
&nb今日正逢煦太子身处困境,此时不报煦太子恩情,更待何时?还望姑娘成全清秋一片赤诚之心,助清秋去到煦太子身边,清秋必定铭感五内、镂骨铭肌。
&nb最后一个“肌”字写罢,燕清秋方将她手中的兼毫放回到一旁的澄泥砚上搁好,而后抬眸,唇瓣微抿,笑意浅浅地看着冷晴。
&nb与面带笑意,眼中神色坚定的燕清秋对视片刻,冷晴方阖动她的粉唇,声音有些发涩地问道:“你真的想好要这样做了吗?你要知道……眼下的煦太子,他可是没有什么神智的,即便是我和王泉、牧,也无法预估煦太子他在感觉到你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nb面对冷晴这略带劝诫的言词,燕清秋却是缓缓地朝冷晴点了点头。
&nb燕清秋点头的动作虽缓慢,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不容置疑。
&nb看着燕清秋如此坚定的模样,冷晴只能微微一叹: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燕清秋待炎子明的情意,她只能用“深情厚谊、生死相许”八字来形容了。明知道此一去,危大于安,燕清秋却仍是执意要去,这个忙她是帮,还是不帮?
&nb犹豫一番后,冷晴终是如此对燕清秋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姑且帮你一次。”
&nb其实,燕清秋提出的这件事里面,若是没有牵扯到炎子明,而是其他什么人,单论为燕清秋的安全考虑,冷晴也许并不会答应燕清秋的请求。
&nb冷晴与燕清秋虽相识日短,不过区区四天时间,但冷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还没有冷血到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燕清秋去赴难,且这个“难”,还是她冷晴亲手促成的!
&nb但是……冷晴转念却又想到,若燕清秋此番去为炎子明缓解情花毒一事,是由她亲手促成的,那……待到明日这个时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平息,待炎子明清醒了,知道这个中事情以后,想来,炎子明应当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失望!
&nb冷晴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的想法,并非一时兴起,这个想法,冷晴早已思忖多时了。
&nb起初,冷晴还一直略有犹豫,但是,当四天前的那夜,冷晴与炎子明为“炎子明到底该去何处安寝”一事而发生争吵以后,这个想法在那时就已变得尤为坚定了。
&nb现在,于冷晴而言,但凡有一丁点可以帮助她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的机会,冷晴都会好好把握!
&nb因此,冷晴今日答应帮助燕清秋,若细究起来,却并非是冷晴真心地想要帮助燕清秋。
&nb可以说,冷晴答应帮助燕清秋,只是纯粹地为了她自己日后能够更好地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而已。
&nb而在冷晴说出“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姑且帮你一次”这句话后,冷晴忍不住想到——
&nb她口上虽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在帮助燕清秋到炎子明身边去这件事情上,她无疑是十分自私自利,且是枉顾燕清秋的安危的。
&nb燕清秋说,她之前因是对炎子明有所误解,所以待炎子明的态度才极为不佳,但经过这四天燕清秋与炎子明朝夕相处下来,燕清秋发现炎子明为人其实极为温柔、善解人意,尤其在这四天里,炎子明对燕清秋极好,堪称是百般照顾……
&nb燕清秋如此不吝啬地夸赞炎子明的为人,夸赞炎子明的性情,冷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并且,作为同样与炎子明朝昔相处了近两个月的人,对于燕清秋如此看待炎子明的观点,冷晴其实是非常赞同的。
&nb以冷晴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诚然,炎子明在清醒的时候,对待他身边的人,的确都非常好、非常随性。
&nb即便王泉和牧二人的身份仅仅只是炎子明的下属,炎子明也极少在王泉和牧二人面前摆什么储君、主人的架子。尤其是对待她……炎子明简直好得无可挑剔!
&nb但是,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逐渐失去神智的炎子明会变得多么危险,冷晴是亲身经历过的,且是亲身经历过两次!!
&nb因此,冷晴是知道的,她今日答应帮助燕清秋,在燕清秋看来,这或许是莫大的好事,但是冷晴自己却清楚,她此番若当真将燕清秋送到了炎子明身边,于燕清秋而言,绝非什么好事!只是……
&nb想到四天前那夜与炎子明的争吵,炎子明黯然神伤的离开,冷晴深以为,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与炎子明划清界限的这条道路上,她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任何一点的退缩,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nb燕清秋自然不知道冷晴这诸般想法,不过,即便燕清秋知道了,又如何?难道燕清秋还会阻止冷晴与炎子明划清界限吗?这种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nb毕竟,在这广袤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对自己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呢!
&nb总之,在冷晴说出愿意帮助燕清秋后,就见那方的燕清秋闻言,当即目露希冀之光,唇畔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nb冷晴想,若非燕清秋不能说话,不然此刻,燕清秋就该在对她表达言语上的谢意了罢。
&nb不过,冷晴虽口头上答应要帮助燕清秋,但这个忙,到底能不能帮到位,冷晴其实是没有把握的。
&nb关于这一点,冷晴觉得她应当事先与燕清秋讲清楚,以免燕清秋对此事抱有太大的希望。然,单看燕清秋此时这满目希冀的光芒,冷晴也能猜到燕清秋对于她说的要帮助燕清秋一事抱有多大的希望了。
&nb可是,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届时这件事情若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这件事情不成,燕清秋怕是就要失望透顶了。
&nb因此,在燕清秋满目希冀的注视下,就听得冷晴轻咳一声,斟酌着言词,又继续说道:“皓月公主,依我看,你先别高兴太早了。虽说我愿意帮你,但我却也只能是去试一试。究竟能不能真的将你送去煦太子身边,我并无十足的把握。
&nb我先前已经与你说过了,若是王泉值守在右侧殿,此番你去煦太子身边的可能性有八成左右。可若是牧值守在右侧殿……牧个性沉闷、执拗,我的话牧估计是不会听的,我只能去尝试着与牧沟通沟通。若是牧不答应放你进去右侧殿,我便也没办法了。”
&nb冷晴这番话到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只因冷晴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她完全没有欺瞒燕清秋的必要。
&nb经过上一次炎子明毒发的事情后,冷晴如今已经知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通常都是要被送去右侧殿地下最深处的暗室里调养的。当然了,关于这一点,冷晴并未告知燕清秋。毕竟右侧殿地下的秘密,可不止区区一处放了冰的暗室那么简单!
&nb话说回来,冷晴记得,上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她在得知炎子明在右侧殿中时,就曾提出过要进右侧殿去看看炎子明的要求,却被守在右侧殿殿门外的牧拦住了。
&nb当时,无论冷晴说什么,牧都不放冷晴进右侧殿,若非后来王泉突然出现,并主动说出让冷晴进右侧殿的话来,只怕当日,冷晴压根连右侧殿的殿门都碰不到!
&nb冷晴想,若今日是王泉值守在右侧殿殿门外,按照王泉的活泛性子,她若是对王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今日她送燕清秋去炎子明身边的事情,到的确有八成左右的把握。
&nb可若今日是牧值守在右侧殿殿门外,就牧那个只服炎子明的犟脾气,若不能先征得牧的同意,那右侧殿的殿门,怕是谁也进不去的。
&nb若今日当真又是牧值守在右侧殿殿门外,而牧又的确不同意燕清秋去炎子明身边……就算是假设!假设今日她带着燕清秋强行闯进了右侧殿(事实上这根本没可能),那右侧殿地下那座黑漆漆的迷阵要怎么办?谁来带她和燕清秋走?
&nb冷晴自认她的记忆力的确超乎常人,可谓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可冷晴再牛,也没牛到在那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记下那般错综复杂的路况的本事啊!
&nb若只是单纯地闯一座迷阵,即便那座迷阵里面漆黑一片,冷晴也有几分把握能闯过去。
&nb可偏偏王泉说过,那座黑漆漆的迷阵里面有不少陷阱,且每一处陷阱都足以致命!尤其是,炎子明所在的那间地下暗室的入口,还他.娘.的就隐藏在那座地下迷阵之中的某一处!
&nb冷晴猜想,既然是故意将地下暗室的入口隐藏在迷阵之中的,就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如此一来,若没有王泉或者牧带路,冷晴就算真的有如神助一般带着燕清秋一路闯到了那座黑漆漆的,里面不知有多少致命性危险在等着的迷阵的阵口,冷晴除了站在迷阵前干着急外,也毫无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