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媚撩人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萧靖琛被皇上留在宫里,到了午后才回来,白婉儿赤脚坐在了木地板上,脸蛋因天气的缘故,泛了微红,额前几缕发丝被薄汗沾湿,没有了昨夜的憔悴,反而又添了几分妩媚。 白婉儿正拿着书本在瞧,闻见门口的脚步声,才抬起了头,见是萧靖琛回来了,便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站起身来,尽管她不确定,对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还是能做到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夫君。」 萧靖琛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神色镇定,深邃平静的眸子里并没有白婉儿所担心的暗沉,白婉儿捏着衣摆的手心渐渐地松开,萧靖琛没有问卫温。 「热了就进屋去。」萧靖琛走到她跟前,如往常一般,目光柔和动作温柔,指尖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微微蹭了蹭,扶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嗯。」白婉儿挽住了他的胳膊,染了红色蔻丹的秀足指尖,在白色轻纱之下随着她的脚步,若隐若现,愈发显得白皙诱人,萧靖琛不经意间的垂目,眼睛紧紧地盯在了她的秀足之上。 屋内有冰块,要比外头凉爽许多,白婉儿舒服的吸了一口气,用手背轻轻地沾了额头的薄汗,正准备去替萧靖琛沏茶,却是被萧靖琛一把拦腰楼了回来,「汗水擦干,别着凉了。」 白色手帕是她熟悉的皂角味,白婉儿乖乖地站着,任由萧靖琛的帕子从她的额头开始擦拭,顺着她的脸庞,到了她的颈项,动作越来越轻,最终停在她突起的美人骨上,没有再动,萧靖琛从她起伏不定的呼吸看出来了,她在紧张。 萧靖琛停了一瞬,黑色瞳孔如同夜色宁静没有波澜,但眼底深处却透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萧靖琛的手又开始缓缓地下移,白色纱衣从衣襟处被他划开,双目看的异常仔细,似乎想要穿过白婉儿的皮囊,看进她的内心。 外衣被他硬生生的褪尽,只余了缠裹着的白色纱布,白婉儿不喜欢使用兜儿,早在来将军府不久,就用了纱布裹缠,本就丰盈的圆润,被布一裹,聚在了一起,甚是撩人心弦。 萧靖琛的呼吸渐渐加重,手里的帕子落地,竹节分明的五指在白色纱布上轻轻摩擦,看着白婉儿越发涨红的脸,没有任何防备的伸到了白纱之下,白婉儿猛的一颤,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瞬间四目相对,白婉儿的眼里布里一层怯意,「夫君……」 萧靖琛喉咙滚动,视线移开,又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眼眸似是无底的深渊,嘴角扬起了弧度,却笑的很无奈,「这里……有我吗?」 萧靖琛声音低醇暗哑,又有几分失落的寂寞。 萧靖琛给了白婉儿喘气的机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的眼睛,而是从她羊脂玉般嫩滑的肌肤,一路瞧了上去。 小巧玲珑的下颚,樱桃小口丰泽而又红润,萧靖琛的眼睛离的很近,近到能看见白婉儿细小的毛孔,他给足了白婉儿的时间,最后才瞧进了她乌黑明亮的瞳孔。 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他很熟悉的平静,连笑容都还是之前那般。 萧靖琛嘴角晕开,不待白婉儿开口,突然又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黑眸印出了白婉儿错愕的模样,「这里……有你。」 白婉儿身子一颤,却是被萧靖琛狠狠的吻住,握在她胸前的那只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全身掠走,白婉儿闭目,脑子里全是他适才说的话。 内心深处被封存起来的那一部分,在萧靖琛吻住她的瞬间,似乎又泛起了涟漪,她想回答他,萧靖琛没有给他机会,而她自己在这一刻突然也松懈了,她知道自己即便是开口回答了他,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冷静过去,白婉儿便勾住了萧靖琛的脖子,主动去回应他的索取,先不论她的内心如何,起码这句话身子是喜欢他的。 适才在门口,当萧靖琛平静的走到她跟前时,她以为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而后,她却又开始怀疑,如今在他密密实实的亲吻之中,又坚信了起初的想法,若是他知道了,断不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也不会说出让她良心不安的话。 他心里有她,可她不敢去试探,人性均是经不住任何的试探。 一场翻云覆雨过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白婉儿没有去问关于白御海被刺杀的事情,她只是在安安静静的数着日子。 她等的便是白御海春闱。 早早的白婉儿便替白御海准备了所有应试所需的物品,到了当日白婉儿并没有显出匆忙焦急,除了白御海去参加春闱,今儿个她还得去宫里应约,宁王妃来了话,说她上回去寺庙里,找了一位大师替白婉儿求了一道灵符回来,白大公子这回定能高中,眼下就等着白婉儿去取。 既然是道能保佑高中的灵符,就得在白御海应试的当日去取回来才灵,白婉儿去宫里之前,带着嬷嬷到了白御海院子里走了一趟。 「哥哥无需紧张,婉儿相信以哥哥的才能定能有好的成绩。」自从上次白婉儿对白御海说的那番话之后,俩人还是头一回碰面说话。 「嗯,多谢婉儿妹妹。」白御海经过了几日,神色便比往日要老成的多,眼里少了几分明亮,多了几分暗沉。 白婉儿知道他是在改变,但这改变对于白御海来说,并非坏事,早晚有一天他得明白官场比商场更加凶险。 而深宫后院也一点也不回逊色战场。 「我先去宫里一趟,哥哥到了时辰由卫大人送你进去便好。」白婉儿看着白御海,走之前又交待了一句,「进考场之前,无论哥哥听到什么消息,看到了什么,哥哥记住,你只能往考场里走,不能去任何地方。」 白御海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婉儿说的是什么,但也点了头。 从白御海院子里出来,白婉儿便坐上了马车往宫里赶去,除了嬷嬷,跟着白婉儿一块儿去的就只有一直跟着自己的一位小厮和马夫。 第2章 宁王府上宁王府一早就接到了太后的话,说是太后让她过去一趟,几位王妃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人,宁王妃没有半分怠慢,半婉儿出法在半路的时候,宁王妃也正往太后的院子里赶。 「你们如今都是只知道顾着自个儿,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太婆,若不是哀家让你们来,你们估计也不愿意踏进我这院子,和着我就一吃人的老虎,能吃了你们?」宁王妃刚坐下,太后就说了这么一句,底下全是坐的她一堆儿媳妇和孙儿媳妇,这话一说出来,个个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今儿被太后请过来的人,以皇后为首,安王府的安王妃,昭阳殿的宁王妃都来了,连一向多病的魏王妃也没有缺席,旁人不知,也只有太后与魏王妃知道,太后派人传了话,只要还没有死,就算爬也得爬进她宫里来。 魏王妃身子抱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惧怕太后,以往的宴会要么直接称病不来,要么便是姗姗来迟,呆上一阵子便匆匆地回了。 今日魏王妃同宁王妃一同进来的时候,太后的眼睛就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一个阳光干练,一个阴郁病弱,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去看,魏王妃要是能有宁王妃的半个脑子,也不至于是这幅模样,恐怕如今也就只有她魏王妃自个儿看不出来,太后是在偏袒着他魏王府。 「母后,是儿臣的疏忽。」一众人皇后先开了口,脸面沉稳含了微笑,声音也温柔。 魏王与宁王两位亲王皆非皇后所出,形势倒也与太后当年的处境差不多,两人虽然都养在了自己名下,但都不是亲生的。 平时里伪装的好,没人能看出她偏袒谁,至少太后以为对皇后而言,只要不是特别的昏庸无能,谁当太子应该都是一样。 但太后也明白皇后又与自己不同,如今她有皇上,而自己则是个孤家寡人,早被皇上遗忘在了角落不说,还处处提防着她,生怕她手里握着权力对他有了威胁,这些年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皇上硬是一点一点的从她手里的抽走了实权,让她更是觉得戚戚然。 人人都道儿子大了便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她还不是亲娘。 能去亲近安王府,也不过是想找一个人来平衡这局势,若不如此做,恐怕还未等到她颐养天年的那一日,手中的权力早晚有一天会被皇上全部抽走,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无用之人。 「你呀,皇上整日日理万机,有政务繁忙,你怎的也跟着一块儿去忙乎了?」太后听了皇后的话,转过头拿眼睨了她,虽带了些笑容,但口吻是有责备的,「皇上如今还未满四十,你瞧瞧你那后宫里的人,贵妃嫔妃都老成什么样了?宫外年年都有送人进来,怎的皇后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皇后垂目,面上的笑容僵了些,「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失职。」 这些年,皇上不再纳嫔妃的事情,太后又不是不知道,以往她没少出面劝解过,是什么结果,太后自己还会不知道? 如今她却折了个弯,怨起了皇后来,皇后还能怎么样,只能忍了这口气。 「不是哀家故意数落你,你瞧瞧,一个当老子的,连儿子都比不过了,那昭阳殿里妾侍三头两头的换新,不说十成,你能跟着你儿媳妇学上三成,后宫也不至于废成这样。」 太后这话似是说的无心,可听着的人,想法就多了。 一个儿子屋里的女人多过爹,一国之母当娘的要去给自己的儿媳妇学,谁都听的出来,太后这是在为难宁王妃。 宁王妃这边从坐下来之后心思一直不在,适才她宫里的侍女附在她耳边说了话,「将军夫人已经进了宫,有人接应。」 宁王妃握住茶杯的手一颤,嘴角露出了冷意,她没派任何人去接,「别再跟着了撤回来,免得打草惊蛇。」她就想看看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灵符并非她去求的,而是寺庙当时刚好就有了开光的灵符,她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不过她想,或许白婉儿正指望着呢。 白婉儿是她请来的,如今她又被太后叫来了院子里,她还不确定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心里对白婉儿还是很有把握。 宁王妃这边刚回了话,回头就被太后狠狠的刺了一刀,嘴角的笑意更是冰凉,抬起头的瞬间,却又满脸委屈,「皇祖母这是在偏心宁王啊,就他这沾花惹草的功夫,竟就被皇祖母当成了楷模,您是自小看着宁王长大,谁都知道您疼孙子。」 太后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宁王妃的聪明她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她能有这么快的反应,也不意外。只是谁她不疼?但真正让她心疼的又能有谁? 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孙子哀家疼,儿子哀家就不疼了?」太后笑着看了一眼宁王妃,又将目光对着了皇后,「哀家瞧着皇上日理万机,只顾着忙乎自个儿的江山,这后宫看着太让人着急。」 「以哀家看啊,要等皇上自个儿去选,怕是等不到了,皇后就替皇上好好看看,要是有满意的,就直接纳入宫中。」太后摸了一下自己的扳指,虽对这皇后在说话,可眼睛并不再皇后身上,而是瞧着了魏王妃。 从魏王妃进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如今都说到了正事上,她还是一副要死不活,死了没埋的模样,顿时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德行怎能成大事,如今宁王与萧靖琛的关系越来越近,皇后虽没有表明态度,可这跟前的形势来看,怕是颇有占宁王的意思,若自己再不帮着魏王,等宁王当上太子,那安王府与魏王,还能有什么希望。 皇后看着太后突然板起来的脸,也没着急,顺着太后的意思问道,「儿臣见识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到什么好人家,母后心里可有好的人选?」 第3章 太后将目光从魏王妃脸上收了回来,睨着皇后,「你怎的见识浅了?你是没生那个心,你若是有那份心,怎么可能瞧不见?这么好的一门亲,谁都看得到,就你看不到。」 皇后被太后当着晚辈的面明摆着斥责,一时垂目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深居后宫多年养出来的城府,还是温和讨好的问了一声,「母后不知说的是谁?是儿臣愚钝。」 「成,你要是真不知道,哀家就给你明说了,萧将军的将军府上,还有一位未成亲的姑娘。」 太后话一出,在座的人均是抬起了头,有诧异,有惊讶,连一向冷静地宁王妃也惊愕了一番,眼神顿一顿,嘴角的那抹笑越来越冷。 萧霜是个什么人,谁不清楚?与白婉儿不和弄出来了扬州姨娘那事,将自己的娘逼走,后与苏家的亲事闹的众所周知,最后落得个退婚的下场,这样的人也能值得皇祖母惦记,怕是存了什么心思的。 萧霜怕是与太后还有联系。 倘若萧霜进宫,以萧靖琛的本事,一进宫必定会封为贵妃,这样以来,太后笼络不了皇后,能有这么一位贵妃也不错。 再者,如今萧靖琛的势力越来越大,能让他妹妹嫁进宫里,也能对他有所牵制,皇上那里,只要以这个理由去与他游说,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能。 好主意啊。 宁王妃佩服。 皇后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母后的意思是让萧姑娘进宫?可萧姑娘如今才十六七岁,她愿意嫁给皇上?」 「难道还不愿意?怎的,我们皇上要的人,还得问人家同不同意?你这皇后莫是越当越糊涂了。」太后难得找到皇后话语间的漏洞,好不容易被她抓住了,哪里肯放过。 荒谬,皇上要的人,岂有对方不同意的道理。 「先派个人去给将军府递个信,商量商量,等这次科考结束了,就让萧霜入宫。」太后的语气容不得半点商量的余地,似乎这事情一经她的口说出来,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是,都听母后的。」皇后应了下来,不经意间眼光从宁王妃脸上扫过,四目相对,都知道里面的意思。 今儿是设好了局,就等着她们过来,这么多人听着,皇后若是食言,便是对太后不敬,如此就只能照着她的意思,去萧家递信。 「母后若是要去,还是缓上一阵的好,前几日才听说将军府上的白公子与卫大人被夜袭,怕是这风波还未平,没有什么心思准备入宫之事。」宁王妃笑颜提醒了皇后。 「是有这事,本宫也有所耳闻,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伤人。」皇后接了这话,回头又才对着太后,「母后放心,等着阵子过了,儿臣就安排。」 「不过就是一些江湖人士,对朝廷不满的人,有何可惧?萧将军既然都是武将出身,自然也不会被几个毛贼给影响到,不必再等,中秋那日你就派人去说。」太后脸色不太好,语气也不好。 「儿臣明白。」皇后也不再纠缠下去。 看来这次确实是安王府了,能让太后将死士说成毛贼,也就安王府有这个面子,皇后心里想着,便抬头去看了一眼安王妃。 同样,与魏王妃一般,安王妃的心神似乎也不在这里,死士之事若是查出来,他安王府怕是要栽一个大跟头,如此大的事情说出来,安王妃竟然还能走了神。 皇后眉间有几丝疑惑,宁王妃更是,心头一一阵子跳动,总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些什么,可又抓不住那丝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听说将军府如今老夫人已经回了扬州,说话的就是将军夫人。」魏王妃终于回过了神,眼睛往宁王妃脸上瞧了瞧,「昨儿妹妹好像听嫂嫂说,将军夫人今日会来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到,若是来了,刚好就在此问问她不是更好吗?」 魏王妃一句话说完,低下头清咳了几声,身后的丫头跪在她跟前,紧张地替她拍着背。 「时辰到了。」丫头微微侧开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轻轻地对魏王妃说了一声。 魏王妃神色没变,目含着浅笑。 安王妃端了桌上的茶杯,魏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她正饮着茶。眼珠子往魏王妃身上瞟了一眼,立马又收了回来。 「是吗?既然宁王妃请了将军夫人过来,刚好今日哀家这里热闹,那就请她一块儿过来坐坐?」太后愣了愣,许是没有想到竟如此凑巧,眼里有几分诧异,但这事正好赶上了,就再好不过,这便期待的看向了宁王妃。 太后脸上闪过的诧异,宁王妃看的一清二楚,心头猛地一颤,突然才意识到,事情怕早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太后似是并未插手此事,适才去接应白婉儿的人恐怕也并非是太后的人。 太后今日的目的,明显的就是想要将萧霜封为贵妃,是以才拉了这帮人来,替她一块儿撑腰,目标是皇后,并非自己。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太后适才的表情不似是装出来的,如此,也就说明她并不知道白婉儿今日进宫。 宁王妃不相信这只是碰巧,太后不知道,但魏王妃知道。 宁王妃突然看着魏王妃,眼里露出了锋芒,若是以魏王妃的人品以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那就真不好说,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去瞧瞧,将军夫人可来了?」宁王妃手心已经生了一层薄汗,是她太大意了。 如今唯一希望的便是,白婉儿能懂得自保,否则一旦出事,她就脱不了干系。 第4章 侍女一出去,便匆匆地朝着宁王的昭阳殿而去,红红宫墙之内,踩在青砖之上的双脚,如风一般的朝着疾步而行。 只要做完了这件事,她就可以出宫,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主子答应过她,会放她一条生路。 侍女一出去,众人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候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宁王妃指尖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抬头看了一眼魏王妃,魏王妃却是镇定自若,脸上微微带着笑。 谁会去接应白婉儿? 宁王妃眉头拧了拧,突然变了脸色,白婉儿那样一个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去跟着生面孔走,更何况身边还有嬷嬷,嬷嬷在宫里呆了这些年,哪里是昭阳殿她肯定清楚。 不出意外,白婉儿如今正在她宫中,并非被人半路截胡,她的人对她撒了谎。 「追!去找王爷。」宁王妃压低声音,语气极冷地对她的亲信嬷嬷说道。 嬷嬷一看她的神色,便知是出了大事,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也跟了出去。 如宁王妃所想,白婉儿确实已经到了宁王的昭阳殿,从进宫之后一路都很顺畅。 进了门口,轿子刚停下,宁王妃跟前的侍女便从门口迎了过来,「夫人可算到了,王妃盼了好久,这会子正在清泉边上乘凉,让奴婢过来请夫人一并过去。」 「有劳了。」白婉儿笑了笑,眼睛盯在了侍女额头的一层薄汗上,近日天气是有些热,但若是从清泉那边过来的,应是比外边凉快才对,嬷嬷一路跟来都未曾生出汗水来,侍女从里面出来,短短几步路,额头上的细汗却沾湿了发丝。 白婉儿眉头微蹙,不动声色的跟在侍女身后,绕过了前厅,从靠着宫墙的竹林边上穿过,往昭阳殿后方走去,一路上都很安静,昭阳殿后院确实有一处清泉,地底下冒出,冬暖夏凉,天气热了,宁王,宁王妃会常去此处泡澡,即便是不泡澡,脱了鞋袜踩进里面,山泉的冰凉也能驱了酷热。 侍女将白婉儿带到了清泉前方的一处茶屋,一进屋内,一股凉气袭来,比外面要凉快的多。 「夫人,喝杯茶先歇息一下,奴婢这就去禀报王妃。」侍女转身拿了桌上的茶杯,从壶中倒了茶水,递到了白婉儿跟前。 「嗯。」白婉儿伸手接过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茶水微凉。 白婉儿眼眸在侍女的手上停了一瞬,许是托盘握的太紧,指关节都被捏的发白。 「多谢。」白婉儿将茶杯缓缓地放进侍女手中的托盘,抬头对她笑了笑。 此房结构,南北通透,从前方进来,也能从后面出去,侍女走后不久,白婉儿便站起来,四处打量,越往里走,那股凉气越是浓。 从绣了荷花的屏风后穿过,而后行了数十步,一片纱幔低垂,落在了光洁泛红的木质地板上,微风拂过,从缝隙中能隐隐瞧见对面杨柳垂岸。 「夫人!」嬷嬷出声,总觉的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直到纱幔再次迎风扬起,露出了宁王的身影时,嬷嬷的脸色瞬间变了。 「速去贡院!告诉白公子,我无碍,记住,一定要看着他进入考场。」白婉儿不等嬷嬷惊慌出声,回头正色的对她说道。 嬷嬷的脸色已经苍白,看了一眼白婉儿,和呆楞在那一方不知进退的宁王,声音都变了,「夫人怎么办?」 「既然都来了,怎能便宜了她们这番苦心。」白婉儿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去吧,我不会有事,出去的时候,找个人去找一趟宁王妃,她恐怕今日并不在府上。」 嬷嬷一直以来都相信白婉儿的能力,在将军府先是周雪颖的陷害,后又是老夫人的诬陷,看似是波涛汹涌,瞬间能置夫人于死地的,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事情总是会发生转机,至今为止,算下来夫人没有吃过一次亏。 白婉儿的镇定神色给嬷嬷定了心神,也知道白家公子这次科考对于夫人来说,有多重要。 先前白公子被夜袭,如今这出戏,还不知道结局如何,夫人的担忧定是有道理的,今日这番铤而走险的棋,怕不只是这一桩奸计,而是一石二鸟,若是一边成不了,另一边也能得逞。 「好,奴才这就去,夫人一定要当心。」嬷嬷说完,又看了一眼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宁王,硬着头皮退了下去。 白婉儿并没有告诉她,适才的那杯茶也有问题,因为她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这种感觉很熟悉,就跟在扬州白家的梅花阁她自己点的那柱香,是一样的反应。 燥热难安。 白婉儿强撑着回头,正好对上了宁王炽热的眼睛,从清泉里出来,宁王身上还沾着水珠,身上的衫子贴在胸膛上,多了几分健壮结实。 似是不相信跟前的人是真的,宁王闭上了眼睛,脚步直直向前从纱幔中走出来,发现跟前的人儿还在,顿时愣住了。 「王爷不必惊讶,也并非梦境,我能在这里,不过是中了奸计而已。」白婉儿冷静地看着他的反应。 宁王是什么人,她再也清楚不过,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也很明白。 今日若想要安然无事的出去,首先得保证宁王是不是与自己一样,中了毒。 如是,怕是凶多吉少,若没有,可能还有一丝转机,但隐藏在身后的寓意就更是可怕,那便是施计之人,已经知道了宁王对她的心思,而且深信就算是不用毒,也能让宁王失去理智。 白婉儿心口的燥热渐渐升起,手指弯曲掐着自己的掌心。 宁王顿步站在纱幔之前,呆楞的目光在白婉儿开口之后,才恢复了神智。 第5章 看着跟前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的女人,宁王心头的第一感觉是欢喜的,「谁能如此大胆。」 分明是应该恼怒的一句话,白婉儿却从宁王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怒气。 白婉儿瞧着他渐渐走近的脚步,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冷意,「王爷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做。」 宁王脚步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黑色深眸里的情愫比之前更加赤,裸,跟前女子的模样,只需一眼便能让他朝思暮想,心痒难耐。 正因他阅人无数,才比旁人更是能看出白婉儿的美,容颜赛过天仙,眉眼之间却是沾了凡尘的妖媚,水蓝色衣裙素白色腰带,将她的玲珑身段完美的凸显了出来。 媚而不俗,妖而不艳,就算他将过往所有美丽的女子在脑子里过一篇,也及不上她半分。 他永远忘不掉七巧节那日他看到了美景,夜色朦胧,他瞧见了她微仰的雪白颈项,半眯着眼睛,娇嗔从红润的小嘴里溢出,那一瞬间,她将女子该有的美,全都演绎了出来。 分明触手可及,可几次在他动情之时,却又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冷冷的凉意,亦如当下,之前他悟不出来那是什么,直到此时走的近了他才发现,那眸子底下的情愫是凉薄。 但就是这份凉薄寡淡,让他越发的不能抗拒。 「你如何知本王聪明?」宁王又往前走了一步,瞧见她的脸色,似乎比适才更红了一些,心里的悸动越发的明显,挨的近能闻出她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几次相遇,只有这一次,他靠她这么近。 「王爷不会因此毁了我。」白婉儿眼底的薄凉之意消散,突的开怀笑开,眼睛因燥热染了桃红,望进宁王如鹰的眸子里,似乎在挑拨他的极限。 「为何?」宁王伸出五指,颤颤地挑起了她的下颚,盯着她一双桃色的眼睛,他与她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距离。 夏风从纱幔穿过,撩起了宁王随意披在肩头的青丝,宸宁之貌,英姿勃发,毋庸置疑,宁王也是一副好皮囊。 心口的燥热更浓,白婉儿指甲掐进掌心见了血,神色却是极力的在隐忍,还好,宁王是清醒的。 「王爷要的不过是心口的一颗朱砂痣,美人无数,又岂能因逞一时之欢,让它毁了你整颗心,那样,可就不美了。」 宁王手指微微用了力,蹭过了她下颚光洁的皮肤,眼睛停在她的朱唇上,眼里的笑意还未褪去,因她这一句话凝固在了脸上。 「美人无数,但本王若只想要你,又该如何?」离她越近,宁王越是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不浓不腻,若有若无,待芳兰扑鼻贪婪的想要去感受它的存在时,却又完全寻不着了起初的味道。 宁王心痒难耐,望着白婉儿桃红的眼睛,一时迷了神智,若他坚持要了她呢,又如何? 「你不会。」白婉儿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身子里突然窜出来的抗拒,让她的脸色更加潮红。 宁王蹙眉,似乎这时才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锐利的眼睛从她脸上扫过,恰好白婉儿因极力的控制,唇瓣微涨,气息渐渐地加重,眼里即便是带了倔强与冷意,可染在那表层的桃色并没有被掩盖下去。 曾梦里几度出现过她的身影,无数次的幻想过她躺在自己身下时,该是什么样的模样,预估了她很多种在自己面前承欢的媚态,却不及她现实中一个勾人的眼神。 宁王屏住了呼吸,声音沙哑,「你被人下了药?」 「王爷既然看不出来,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白婉儿喘息的有些厉害。 下药的人从来不会手软,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乱了理智,也包括她白婉儿,她明白再强的心智,也抵不过毒,药的侵蚀。 但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宁王身上,衣袖底下的金驱狠狠的扎进了肉里,白婉儿颤了颤。 「既然是奸计,本王为何就不能将计就计?你可知道,你对本王来说,有多诱惑?」宁王不但没退,还将白婉儿好不容易挪出来的空间填满,眼里的炽热一瞬间竟然胜过了白婉儿。 「可你得不到。」疼痛让白婉儿恢复了一丝清醒,「你不会让自己丢了江山,也不会让我万劫不复。」白婉儿艰难的抬手,手指抵在了宁王的胸膛上,在金驱再一次划破皮肤的那一刻,白婉儿用力将宁王推开,脚步踉跄之后背心靠在了身后的朱颜柱头。 宁王胸前的衣衫沾了她手心的鲜血,印在月光色的衣衫上甚是醒目。 「若王爷一定要坚持,我也不惧,王爷能丢得起江山,我亦能丢得起性命。」白婉儿嘴角扬起,笑的妩媚又凉薄。 「王爷想必清楚,我能走到今日,并非是一个心软之人,也并非王爷所希望的那样,是个乖乖听话的女人,我歹毒,心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除非我死。」白婉儿看着宁王,燥热从心口蔓延到了脸上,乃至全身,白婉儿喘着粗气,顺着柱子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今日之后,你会是太子,若王爷过不了这关,咱们黄泉之下倒也能相见。」跟前宁王的脸渐渐模糊,隐约有了萧靖琛的轮廓,白婉儿知道,这是药效的作用,在这个世界里,萧靖琛是她唯一可以触碰的男人,一旦自己的心理防线崩溃,她不相信宁王还能有那个自持能力。 白婉儿手垂在两侧,手心里的疼痛,疼的她渐渐地开始麻木,血从掌心流下,染了她水蓝色的衣裙,如晕开的一朵红色玫瑰,妖艳而刺目。 「你在干什么?」宁王愣愣地看着她,那眼睛里的凉薄寡淡让他心口的燥热终于退了一些,宁王缓缓地走到她跟前,将她藏在衣袖底下的手牵了出来,白嫩细长的指缝之间全是流出的鲜血,套在她指尖的金驱还在使劲的往肉里扎。 第6章 「松开。」宁王抓住她的手,用了力气与她较着劲,「就算你我中计,本王也能护得住你。」大不了他不做太子。 宁王没有说出来最后那一句,如白婉儿所有,他爱美人,但同样的他也爱江山,没有江山,又哪里来的美人。 「没有太子之位,没有皇位,王爷护不住我,不但护不住我,连你自己都护不住,无论是不是奸计,对萧靖琛来说,他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王爷可以与任何人斗,但记住千万别与萧靖琛为敌,你要的他能给,你所惧的他也能毁。」白婉儿哪里抵得过宁王的力气,陷进血肉中的金驱被他硬生生的拔出来时,疼痛感袭来身体里的燥热又减退了些。 宁王终将她的五指摊平,黑眸凝住,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宁王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她,如她所说,她确实狠。 但他不反驳她的话,萧靖琛是有那个本事。 「倘若本王放过你,你能给本王什么?」宁王睨住了她时而浑浊,时而清明的眼睛,手指从她苍白干裂的唇上蹭过,心口突如其来的释然,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能给你什么。」白婉儿笑了笑,「但相反,王爷若要糊涂,你什么都得不到。」 白婉儿转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脑子里却出现了萧靖琛揉着她的红唇,狠狠吻住的画面,白婉儿咬了咬牙,金驱猛地扎进了自己的大腿,痛的她身子一抽,头上冒了汗珠。 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宁王蹙眉,「够了。」 宁王死死的扣住的双手,从她的指尖一个一个替她拔去了金驱,感受到了白婉儿的抗拒,宁王抬眸,眼里透了几丝无奈,「放心,本王不会碰你。」 白婉儿嘴角晕开,终于停止了挣扎。 「能从本王身下脱身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宁王从袖口中拿出了手帕替她缠在了手上,他对美人自来很温柔,但并从没有想过要去心疼一个女人。 就拿这些年宁王妃拖出去填井的那些美人来说,他又怎么会不知情,他知道,但他不愿意出面去保护,他不想给自己平添任何麻烦。 意外于自己居然能在此时对白婉儿生了慈悲之心,宁王有些失笑,除去白婉儿特殊的身份之外,或许他对她又与那些美人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极美的,美到他竟然不顾风险的几次想要得到她。 是以,他不想这份美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若真只是图一时之欢,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即便是最后自己赢了,谁又能保证,在事情平息之后,他对她还是如现下这般让他痴狂。 「王爷,眼下就是个机会。」白婉儿看着宁王笑了笑,「就当是给王爷的回报。」 受过的疼,流过的血,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落不到。 「请王爷将你我锁进屋里。」白婉儿说的很轻松,但脸上的算计之意,并没有任何隐藏。 宁王盯了白婉儿好一阵子,才闷声一笑,「论起狠来,本王倒要同你学学。」 ☆☆☆ 嬷嬷从昭阳殿出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贡院,而是疾步朝着她曾经侍奉过的主子之一,云贵妃的殿里而去。 此时她一人来不及,必须得让人帮忙。 嬷嬷到了云贵妃跟前,还未等云贵妃惊讶出声,便开口说了一句,「主子,今日有一份大人情,奴婢特意来送给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云贵妃同太监侍女分了三路同时疾步赶了出去。 御书房内萧靖琛正与皇上走着棋盘中的棋子,皇上多半也没有什么心思下棋,就因为前几日死士的事情,饶的他心神不宁。 死士是谁的人,大家心知肚明,若萧靖琛想要一个交待,他也能给,但皇上介意的只是,这件事后萧靖琛的态度,他似乎,站了宁王。 「个个都以为朕老了,大将军认为呢?」皇上说完,眼睛从他脸上瞟过,没做什么停留,内心多少有些虚,萧靖琛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人,他那些儿子倒会想,抢人抢到了他这个老子头上。 王朝本就处于乱世,这才攻下来多久,自己都没有享几日的清福,凭什么就要将大权给了他们? 「即便是立了太子,末将也永远都是皇上的人。」萧靖琛一句话,算是直接戳进了皇上的心里,也用不着他在弯弯绕绕的来套话,直接表明了心态。 皇上捏着棋子的手,落在半空中顿了顿,锋芒的眼睛又盯在了萧靖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出声笑了起来,「死士的事情,大将军怎么看?可有线索了?」 萧靖琛还未回答,门外的太监便走了进来,「皇上,云贵妃送了汤,说是知道大将军也在里头,特意多做了一碗。」 云贵妃是皇上难得还会挂记在心的人,他记得她是个聪明人,从不给自己添麻烦,以往也送过汤过来,今儿过来,倒也不足为奇。 「让她进来吧。」皇上捏了捏眉心,就算自己不想喝,人家都说了,还有大将军的一份。 「皇上。」云贵妃端了汤盅,款款走了进来,比起皇后云贵妃要年轻许多,但也过了二十五六,周身散发着女人的韵味,却也是个性子沉稳的人。 云贵妃拿了小碗,盛了两碗,在递给萧靖琛的时候,身子侧开,避开了皇上的视线,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萧靖琛心头一紧,对云贵妃有几分印象,皇上给将军府赏人的时候,从她身边抽走了嬷嬷。 「这汤不错,待会儿给皇后也送一碗过去。」皇上浅尝了一口,心里还是最惦记皇后,他记得皇后最喜欢云贵妃煲的汤。 第7章 「臣妾倒是准备了,可今儿姐姐去了母后的宫里,听说安王妃也过来了,还有昭阳殿,静安殿里的王妃们都过去了,热闹着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还未等云贵妃说完,萧靖琛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汤洒了一地,「宁王妃不在昭阳殿?」 云贵妃愣愣地看着萧靖琛,点了点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大的反应。 萧靖琛猛地起身,衣摆扫在棋盘上,棋子瞬间散落在地。 皇上在萧靖琛起身的那一瞬间,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见萧靖琛快速的冲出了御书房。 「这是怎么了?」皇上脸色瞬间很不好看,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还从没有见过萧靖琛如此失常过。 看到一脸懵懵的云贵妃,皇上后悔自己怎的糊涂到了问了她,她能知道个什么事,皇上立马招了太监过来,「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萧靖琛直接赶往了昭阳殿,云贵妃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岂能听不懂。 婉儿今日进宫就是为了去见宁王妃,如今宁王妃却在太后的院子里,那昭阳殿里有谁? 宁王!宁王是什么人,好色之人,在荷花池的那一次,他就对婉儿动了心思的。 「带人到昭阳殿。」萧靖琛眼珠子因愤怒染的通红,冷声对身旁的随从吩咐道,今日是秋闱,卫温此时又陪着白御海去了贡院,并不在自己身旁。 萧靖琛不需多想,便知道今日的一切早就被人安排好了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慌乱,让他的脸冷的更加的可怕,身为将军所携带的那股子杀气,即便是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感觉到了恐慌。 萧靖琛往昭阳殿赶去的时候,太后院子里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宁王妃先后派了两人去请白婉儿,可如今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回来回话。 「妹妹,将军夫人是不是来过信,改了日子?」魏王妃的身子一向弱,她这番说出口,众人也并没有多想,平时懒得出门,稍微坐一会子就要躺下的人,即便是话语中有不对,顶多就怪她身子不争气。 太后也都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魏王妃这话也正和了她的意,这会子也借着魏王妃的话问向了宁王妃,「将军夫人到底有没有来宫里,若是没有,也好早些散了。」 萧霜的事横竖都交给了皇后,要怎么去说,也是皇后自个儿的事,用不着她再去操心。 「皇祖母早些歇息也好,我这就去看看,怕是宫里的路口弯弯绕绕的多,夫人迷了路,萧家姑娘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必要非得等今日……」 「宁王妃这么一说,还真是,别说夫人了,就是我久了没来宫里,也有迷路的时候。」安王妃掐在宁王妃刚落下来的音节上,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已经确定了将军夫人是来了宫里,咱们可不能怠慢了,若出了事咱可担待不起,要不,闲着也是闲着,母后,我同宁王妃去找找吧。」 安王妃温柔的询问了太后。 「去寻寻吧,哀家就不同你们闹了。」太后坐了这么久身子也有些乏,草草回了一句安王妃,转身又与皇后寒暄了几声,便被侍女搀扶着回了屋子。 皇后心里本就因萧霜的事情闷的慌,太后进屋之后,也懒得多呆一刻,也没有那闲工夫去管什么将军夫人,这会子她谁都不想见,更是不想见将军府的人,寻不着白婉儿最好,也好给她喘口气的时间。 皇后刚走了没几步,还没来得及上凤辇,偏生手里的帕子没捏稳掉在了地上,恰巧一阵风吹过,将手帕刮向了她的身后,皇后一回头,视线就停在了门口。 「哟,那不是云贵妃身边的侍女吗?她怎的找上了宁王妃?」云贵妃身边的侍女,皇后都很熟悉,每回送汤过来,人都不固定,日子久了,几乎每张面孔她都见过,站在宁王妃跟前的那名侍女,皇后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后眉头轻蹙,有些纳闷,平时云贵妃的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冷清的很,今儿怎的就肯出门了? 「本宫倒挺好奇了,过去瞧瞧吧。」身旁侍女早替她拾起了手帕,收了起来。突听皇后说要跟着宁王妃,又让人将凤辇调了个头。 待安王妃与魏王妃出来,云贵妃跟前的那侍女已经退到了宁王妃的人中间,埋着头,一时也没有人察觉出来端倪。 「皇婶婶陪着宁王妃去吧,本宫身子弱,经不起这折腾,等回头本宫再派几个侍女去寻寻。」魏王妃从宁王妃身后走了出来,依旧是垂目捂着手帕低咳。 似乎此事她半点都不上心。 「成,身子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有我与宁王妃在,将军夫人不会有事,放心吧。」安王妃体贴的拍了拍魏王妃的手背,今日之事,安王府在明,魏王在暗,这都是事前商量好了的。 即便是计划没有成功,退一步,魏王也能抽的出身,安王府也是想好了退路的,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太后。 宁王妃瞧着跟前二人在自己面前做足了戏,倒也没有急,深深地看了魏王妃一眼,还给了对方一个笑容,「嫂嫂身子要紧」。 宁王妃这会子能笑的出来,也是因为适才听了那侍女的话,心里的浮躁消失的无影无踪,总算是安下了心。 「将军夫人来了话,请王妃珍惜机会,莫要乱了阵脚。」适才云贵妃的侍女就说了这么一句。 宁王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白婉儿还有把握,她就不会乱,她已经预感到了白婉儿定是被人算计出了事,如今看来自己的预感没错。 第8章 但她们怕是低估了白婉儿。若魏王妃的手段是下作的,那白婉儿的手段便是狠绝毒辣的,从不给人翻身的机会,这些事情早就在将军府老夫人,与萧姑娘身上已经体现了出来,也只有那些愚蠢的人才看不出来。 能让跟了自己的侍女背叛自己,想必对方没少下功夫,这般舍的下成本,必定是一桩大的阴谋,要的便是将军府与昭阳殿同时两败俱伤,这样安王府才能出了白婉儿的那口恶气,而魏王也能得到他想要的。 到底是什么呢?宁王妃脸色如常,眼眸却越来越冷,高明的手段魏王妃不会,安王妃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死士的事,就已经看得出来,整个安王府上下,没有一个是聪明的。 能让她们出手的,必定是最下作的手段,如今自己不在殿里,白婉儿若是到了……昭阳殿里就只有王爷。 宁王妃的眼睛猛的一瞪,脸色突然煞白,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尽管知道白婉儿有处事不惊,应事万变的能力,可对方是宁王,是她的男人。 她不得不再次紧张。 谁人都知宁王好色,就连适才太后都拿了这事出来说,倘若白婉儿一旦出事,王爷就是百口莫辩,即便是知道二人是被人陷害的,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王爷是无辜的。 「再快些。」宁王妃背心生了冷汗,倘若真是如此,这就真是打算让昭阳殿永世翻不了身。 她这辈子最是痛恨勾引她男人的人,可如今她们却将她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敬畏的女人,送到了他男人的怀里。 当真是以为她慈悲了,还是活腻了!宁王妃咬牙,斜睨了安王妃一眼,也不理会她是什么反应,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云贵妃派出去的第三路人已经出了宫,快马加鞭的去了贡院,离科考进场还有一刻钟左右,白御海已经候在了门口,抬头看着贡院门上的匾额,起初还有些紧张,但想起婉儿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近日以来发生的那些事,白御海心头的紧张才缓解了下来,婉儿说的没错,白家得靠他,婉儿也得靠他撑腰。他必须得担起责任。 就在贡院的守卫朝着门前走来,门口的学子安静的当口,突然从人群里穿梭进来了一名宫中侍女,那侍女直接走到了卫温与白御海跟前,一脸的着急匆忙,「请问……」 「抓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偷我东西。」身后一声高昂的叫声传来,打断了那侍女的话,侍女惊慌的回头,看清人群中正在冲着自己叫喊的人,是云贵妃身边的人时,心头咯噔一下,慌忙的开始逃窜。 既然云贵妃的人都追来了, 那今日这事怕是已经暴露了。 侍女脸色惨白的从人群里中急窜而去,身后云贵妃的侍女紧紧地追了上去,也只是瞬间,贡院门口又恢复了安静。 白御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袋,还在,也只当是真正的小偷,并没有多想。 卫温的眼睛一直盯着前后追出去的两位侍女,瞬间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侍女刚才的脸色,不像是偷东西的人。 两位宫里的侍女跑来贡院作甚?卫温看着白御海顺利的进了贡院之后,才心生疑惑的跟着适才跑出去的两人身后,追了出去。 ☆☆☆ 光线从雕花窗上撒进来,白婉儿迎着头觉得有些刺目,红潮退去的脸上已没了半点血色,唯独眼圈周围一片黑红,很是狼狈。 「咱们赌一把,待会儿第一个进来的人是谁。」宁王在她身旁的不远处,席地而坐,衣衫整齐,但也能明显的看到斑斑点点的血迹,狼狈模样也比白婉儿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佩服自己,竟然如此的配合她,宁王自嘲的闷笑了一声,对他来说,美人的要求很难拒绝,更何况,这结局还有利于他的。 白婉儿没有说话,早在半盏茶之前,宁王已经给她喂了解药,此时身体里的亢奋一抽离,便没有了半点气力。 「赌什么?」白婉儿的声音有些嘶哑。 「赌你的一夜良辰。」宁王突然回头凑在了她跟前,炽热的盯着她。 「王爷还没有放弃?」白婉儿无奈的笑了笑。 「本王不甘!」 宁王睨住她,眼珠子里喷出来的火,都快要将白婉儿吞灭了,「本王分明能体验一把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却被自个儿给毁了,你说,本王甘心吗?」 白婉儿眼睛无辜的眨了一下,认真的看了一回宁王,见他脸上确实透着不甘心,不知怎的突然就笑出了声。 宁王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卡住,硬生生的愣出了神,从认识她到如今,他见过她的妩媚,也见过她的凉薄,见她哭过,唯独没有见她笑,原本苍白的脸,因那一串低笑声多了些血色,许是笑声牵动了她的胸口,白婉儿低头又是几声轻咳,顿时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一时之间,宁王的心竟然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的表情在游走。 那一日游湖,周雪颖也曾在他面前装过病弱,可他却觉得厌恶,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故作姿态,他宁王喜欢各种美人,唯有病美人他不喜欢,不喜欢自己好好的兴致被对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给败坏。 如今他才知道,还是得分人,只能说对方病的不够娇弱,不够吸引人。 「日后等王爷当了太子,坐上了龙椅,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白婉儿喘息了一阵,便平复了下来,药在体内憋的太久,就算是解了,心口却因她意志的抗拒在隐隐作痛。 「都还没赌,你怎就知道你会赢?」 「王爷答应吗?」白婉儿催促了一声。 第9章 「你赌谁?萧靖琛?」宁王大概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只是萧靖琛此时在父皇的御书房,不会有人去通知他,再说,那么远的距离,除非他是一路翻墙进来的,否则没有那么快。 他赌的是安王府的人或者是她的宁王妃。 白婉儿看着宁王的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下一瞬便闻见了屋兵戎相见的声音,和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宁王露出了错愕。 「宁王记得近日的赌注就好。」白婉儿看了宁王一眼,话音刚落,房门粗暴的被人从外破开,萧靖琛出现的瞬间白婉儿脸上的笑容敛尽,眼里有泪光闪烁,全身本就狼狈不堪,再加上楚楚可怜的神情,已经够让萧靖琛疼到骨髓里去。 「夫君。」白婉儿看着双面通红,愤怒的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似是从绝望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般的唤了一声。 宁王目光在萧靖琛与白婉儿身上瞧了瞧,便也释然了,能对自己狠成这样的人,对旁人自然也会狠。萧靖琛怕是她派人叫过来的吧。 宁王闭上眼睛已经做好的准备,等着萧靖琛提他的衣襟,再来恐吓与他,但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动静,转过头萧靖琛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接走到了白婉儿的身边。 「别怕,我在。」萧靖琛紧紧地抱住他,有那么一瞬,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去看她身上的血迹,一路过来,他的心都似被架在了火上煎熬,他无数次的后悔,后悔他不该让她来宫里,也不该让她踏进肮脏的宫中,就算是她不愿意,他也应该坚持将她拴在将军府,将她金屋藏娇,让她永远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他不该放纵的给她出入自由。 「婉儿没有对不起夫君,婉儿是干净的。」白婉儿吃力的贴在他耳朵跟前,笑的极其的灿烂。 萧靖琛耳边还余有她温热的气息,心口的酸痛蔓延至了五脏六腑,他将她的脸对着自己的眼睛,即便是再痛,他也得面对。 脑海中那张红润的脸,如今看不出半点血色,唇瓣干裂,还沾了斑斑血迹,萧靖琛喉咙口堵的发紧,强迫着自己看下去,染红了的衣裙,被锦布缠住的手,血已经浸透,看不出来锦布原有的颜色。 大腿上染了大片血渍,衣衫已经与血肉黏在了一起。 萧靖琛痛的心口发麻,却又很镇定的将她搂住抱了起来,他很想告诉她,她不用这般硬撑的虐待自己,就算她与宁王……他也不会怪罪她,她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干净的。 错在于自己,身为她的丈夫,并没有保护好她。 「等着我!」萧靖琛将她搂的更紧,脸颊蹭在她的额头上,语气温柔的说道。 他会替她一一的讨回来。 从萧靖琛破门进屋到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宁王一眼,萧靖琛的脚步踏出小屋的瞬间,侍卫已经将宁王围的水泄不通。 「萧靖琛,什么意思?本王也是受害者!」宁王猛地起身,却不料盘腿坐的太久,几个趔趄才稳住了脚步。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委屈王爷了。」萧靖琛头也没回,冷声搁下了这话,抱着白婉儿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宁王妃已经顾不上身后的安王妃与皇后,在看到门口有萧靖琛的侍卫时,脚步一软,差点就没有站稳。 「丧尽天良的东西!」宁王妃骂了一声,脸色苍白。 「这是,出了什么事?」安王妃怎会不认得萧靖琛的人,内心一阵狂跳,表面上却是一副不知情的诧异之色,说完就回头向皇后的凤辇看了过去。 皇后能来最好,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宁王与白婉儿的狼狈之态。 皇后原本也是漫不经心的,咋一眼看到了萧靖琛的侍卫,心头猛的一惊,赶紧让人放下凤辇,萧靖琛是当朝的镇国将军,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才,一向懂得规矩,断不会冲动,今儿却是让侍卫直接围堵在了宁王的宫殿,怎么看都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皇后这时候才意识到,恐怕今日出了大事。 宁王妃是第一个看到萧靖琛抱着白婉儿出来的人,伪装的再好,在看到这一幕时,还是承受不住,摊在了身旁侍女的身上,她不知道事情到底朝着什么样的地方在发展,白婉儿所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发生变故。 她昭阳殿,可经不起任何的变故。 宁王妃努力的稳住心神,才挣扎着站稳了身子,看着萧靖琛从里面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白婉儿水蓝色的衣裙上沾满了鲜血。 宁王妃发不出任何声音,生平头一回这般恐慌,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做没有把握的事,她不该将所有的筹码都砸在白婉儿身上。 她是将军夫人,昭阳殿一心想要巴结的人,她不该拿她去赌。 「萧将军……」宁王妃声音抖的厉害,不敢去看萧靖琛铁青的脸,只能将目光放在他怀里的白婉儿身上,迫切的想从她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肯定,宁王妃紧绷着神经,心脏咚咚的似乎跳出了她的胸口,就在紧张的快要窒息之时,便清晰地瞧见了白婉儿嘴角的一抹笑。 似是解脱,又似是悲喜交加,宁王妃全身被抽光了力气,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晕了过去,以宁王妃的个性,倘若事情对她不利,她死都不敢死,更别说晕。 彻底的放了心,才会将身子也放空。 安王妃就在宁王妃身后不远处,宁王妃看到了萧靖琛,她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白婉儿满身的血迹时,有些疑惑。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前面宁王妃的侍女就是一阵惊慌,宁王妃晕倒了。 第10章 安王妃的心跳到了嗓门眼上,紧张地紧捏住了拳头,一团混乱之中又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宁王被萧靖琛的人带了出来,安王妃连眼皮子都在跳动。 成了! 她就知道以宁王的色心,必定是忍不住的!宁王朝思暮想,日夜惦记的将军夫人前来投怀送抱,即便是计谋又如何?他忍不住的。 在荷花池的那一次,她就看出来了端倪,而后宁王又四处去找美人,暗中打探的都是以白婉儿的样貌为标准,前前后后寻了多少个美人进宫? 怕是没有一个满意的,今日他宁王也不亏,能了了他的一桩心愿,就算是死也是值当的。 安王府虽然落魄,可也轮不到一个商户之女,次次欺压到头上,对萧靖琛安王府也是忍够了,本来敬他是镇国将军,救国英雄,给了他面子,她微丫头那一点配不上他? 一个农夫出身的将军,即便是改变了命运,也换不掉他一身的农夫血液,里子就是一粗野汉子,凭什么就能骑到王室的头上,凭什么就能侮辱她女儿。 也怪不得她的手段,她只是成全了宁王,就算事情暴露,她也能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对宁王下毒,是宁王在清醒的状态下玷污了白婉儿,给他萧靖琛带了绿帽子,夺妻之仇怎能不报? 萧靖琛不是很爱白婉儿吗?爱到因小打小闹就要让她的女儿去给她道歉,不惜与他安王府为敌,也要替白婉儿出头,那这回,她就拭目以待,等着他该如何对付宁王的夺妻之恨。 安王妃内心的激动,从她的一双瞳孔里透了出来,掩饰不住的兴奋,让她埋着头藏住了自己的脸。 「快宣太医!」 身后的皇后惊愕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一阵吩咐,便让人备了马车。 「里面的人都带走,一个不留。」萧靖琛站在门口最后交待了一声,话毕,萧靖琛的人马与宁王的侍卫又开始冲撞上了。 「行了,撤退!」宁王的脸色虽然难看,但也没有什么怨言,「都下去,好好呆在屋里!」 ☆☆☆ 皇上身边的太监几乎是一路爬着进御书房的,「皇上,不好了!」 皇上心里本来就乱,突的又闻见太监的这话,顿时弄的心情更是糟,走到太监的跟前,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骂了几声不成体统之类的话,才让太监捋直了舌头再说话。 萧靖琛适才从御书房出去,可是招呼都没打,黑着脸出去的,这些年,他清楚的很,若不是萧靖琛替自己打的那场生死大战,怎能有他今日的辉煌与安宁。 他是自己的亲信,是替自己维护江山的得力干将,同样的,他心中对萧靖琛的能力和权威也很敬重。 君臣之间就得相处有道,不能总是让一方的付出,是以,萧靖琛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他待他就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差不多了,甚至更过。 萧靖琛能稳固江山,他的儿子们不能。 「听说今儿个将军夫人来了宫里,本是应了宁王妃的邀请,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王妃就被太后请到了院子里,将军夫人到了昭阳殿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就被人下了药,还,还送到了,送到了宁王跟前。」 太监说完,头都不敢抬了,这话可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只是若自己不说,又有谁敢与皇上说?等到大将军将宁王的脑袋拧下来,那可就晚了。 「你说什么?!」皇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事,想起适才萧靖琛出去时的脸,气的抓起案上的东西,狠狠的往地上砸去,「他宁王好大的胆子!」 皇上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那太监又说道,「宁王也是无辜的,也被人下了药。」 「什么?!」皇上彻底的怒了。 「皇上息怒,将军夫人已经被皇后找了御医在瞧,大将军与宁王,怕是马上就要到了,皇上……」 「萧将军求见。」门口太监一声唱起,打断了太监的话,皇上脸色愕然,嘴里的「请」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萧靖琛一脸铁青的闯了进来。 萧靖琛进来了也没有着急说话,直挺挺的站着,面色愤怒憔悴,皇上微微愣了愣,正打算开口主动问他,门口的太监又是一声唱,「宁王求见。」 皇上嘴角一抽,眼睛狠狠的瞪向了门口,然而宁王却是一脸无辜,神色之间的狼狈也出乎了皇上的意料。 皇上对自己的儿子琢磨的都很透彻,宁王虽然好色,可对于大事一向都是很稳重的,今儿这幅模样,实属意外,皇上的脸色顿时越来越难看,已经意识到了今日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打算问个究竟,却没想到,在宁王之后,魏王也来了,接着安王妃,再到皇后…… 当初在昭阳殿的所有人都来了,除了魏王,是在半路遇上了萧靖琛,一路着急关心主动跟过来的,皇上只粗略的瞧了一眼,没有勇气再伸长脖子往外看,闹心! 「我萧靖琛自问,对得起圣上,对得起王朝,对得起黎明百姓,今日之事,还请皇上给臣一个交待。」人到齐了,萧靖琛才发话,一出口,便是咄咄逼人,直接跪在了皇上跟前。 「爱卿起来说话。」皇上从未见过萧靖琛如此对自己说过话,微微错愕了一瞬,见他落了坐之后,才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给朕仔仔细细的说了!」 谁不知道萧靖琛宝贝他那位夫人,当初他要将自己与皇后所生的公主许配给他,他都没有点头,执意要他的结发之妻,又是哪个蠢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嫌命不够长,居然敢将主意打在了将军夫人身上。 第11章 愚蠢!蠢!就算今日犯错的是他的儿子,他也护不住! 适才那太监又才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道,「将军,奴才先斗胆说了,若是又不对的地方,还望将军海涵,纠正。」 能怎么办,这会子萧靖琛不开口,谁都不开口,就只有他这个一知半解的人来先起了这个头。 萧靖琛板着脸没有说话,但浑身依旧冷的可怕。 「今日夫人进宫本为找宁王妃而来,宁王妃却临时被太后叫去了院子里,为什么去,奴才不知道。」太监苦恼的往身后的人群里瞧去。 这会子宁王妃正晕着,也没有人来回答他的话。 「之后便是将军夫人与宁王同时中毒。」太监回头求救的看了一眼宁王,「王爷,奴才说的没错吧?」 宁王摸了一下鼻尖,「没错,但本王与夫人是清白的。」 宁王说完,皇上又是一愣,看了一眼萧靖琛,然而萧靖琛并没有出声反驳,皇上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大气,只要是清白的就好,否则让他今日如何交差! 皇上是松了一口气,但身后的魏王与安王妃却是心里打起了鼓,同时看向了萧靖琛,是不是清白的,萧靖琛第一个冲进去,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他宁王说清白就是清白的。 然而,宁王的话音落下,过了好一阵子了,都没见萧靖琛开口。 安王妃眉心跳了跳,下意识的向魏王看去,二人目光交错,却没有谁能解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查!给朕好好的查。」皇上比起刚才的慌乱,此时要镇定的多,特别是听到宁王说完清白之后,萧靖琛并没有反驳,他便彻底的放了心。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愚蠢的人! 皇上说要查,没有人敢怠慢,从白婉儿进宫之后的每一个环节开始排查,御书房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放过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安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渐渐地开始发慌,宁王分明说的就是假的,为何萧靖琛没有说话? 他根本就没有中毒,她也不相信他有那个自持力,白婉儿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不可能看到她,不动心思。 莫不是萧靖琛为了维护白婉儿的名声,忍了这口气安王妃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震惊又讽刺的看了一眼萧靖琛,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他就连做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安王妃心里越来越凉,怎么也没有算到这一点,果然是出身决定了一切,这辈子就算是当了大将军,也改变不了农夫的低贱。 然而,在太医与皇上汇报了白婉儿身上的伤之后,屋子里鸦雀无声,安王妃瞪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宁王。 宁王也很配合的伸出了一双被扎的满是血孔的胳膊,「本王说过,是被人陷害。」 魏王有些呆不下去了,可此时又容不得他退,如今这形势,明显的不对,魏王没有心思去关注调查的结果,而是在想如何才能完全的脱身,这事,他并没有参与,进宫说要见太后的人是安王妃,出主意给太后,要皇上娶萧霜的人也是安王府的秦慕薇,下毒的人…… 魏王心猛的一慌,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本想躲在人群之后,想办法通知到魏王妃,让她去彻底的处理干净,可没想到脚步才刚退到门前,就与卫温撞了个正着。 卫温身后的侍女,是魏王妃从宫里派去贡院的,魏王捏着拳头,脸色苍白,他就知道,迟早他会被安王府害死的。 几番查证,事情的脉络也渐渐地清晰了,将军夫人来宫里找宁王妃,而宁王妃去了太后的院子里,不只是宁王妃,安王妃,魏王妃,连皇后都去了,原因是太后想给皇上填充后宫。 「荒唐!」皇上气的对着桌子又是一巴掌,那萧霜才多大,自己又多大?都可以做她父亲的人了!他又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喜欢小姑娘。 这宫里,有一位皇后,有几个贵妃就够了,他对小姑娘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法子去牵制萧靖琛。 「皇后你说,真有此事?」皇上气急败坏的质问了皇后,皇后却没有搭话,当着皇上的面竟是红了眼眶。 她能说什么啊,她是太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看不惯自己,想替皇上纳妃子,就是这个原因。 不需皇上再问,见了皇后的样子,也知道了这事定是真的了,这么多年以来,母后做事是越来越糊涂,整日提防着他这个儿子,生怕他伤害了她。 可她也不想想,他若是想要,她手里的那点权利又怎能保得住,她这是要将事情做绝了啊。 若是此事太后也参与了其中,叫他该如何办?! 「罢了,继续说吧。」既然萧靖琛都没有发话,皇上也不打算在这事情上多追究,横竖他没有要娶萧霜的意思,也没有想通过萧霜去牵制将军府。 接下来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开始理清了脉络,提出要见将军夫人的是魏王妃,宁王妃身边派出去的侍女失踪了,而后派回去找宁王与将军夫人的嬷嬷,还没找到人,就被萧靖琛的人马闯了进去,这才知道出了事。 等宁王妃,安王妃与皇后赶到的时候,萧靖琛已经救出了白婉儿,似乎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找不出哪里不对,唯一可疑的人就是那名逃出去的侍女,那侍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寻得到,唯一可疑的就是卫温抓回来的那个去贡院找白御海的侍女。 一番拷问之下,那侍女受不住刑,招了! 「将魏王妃带上来。」皇上看了供词,直接将册子扔在了魏王的跟前,魏王脸色苍白,脚步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12章 等到魏王妃一到,还没等皇上质问,就被魏王上去一耳光扇的眼冒金星,「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本王就该早早的废了你的王妃之位,你竟然背着本王做出这等事来。」 魏王妃身子本就弱,这一巴掌,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出了事,她的侍女被抓,原本是最保险的一条线,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栽了跟头,贡院那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就被云贵妃的侍女撞见了。 原本打算让那侍女冒充宁王妃的名头,给白御海说白婉儿出了事,让他立马进宫,以此去满足安王府提出的交换条件。 安王妃替魏王妃出头置宁王于死地,魏王妃替安王府出力,让白御海参加不了秋闱,成事之后,那侍女会被远远的送出宫去,谁知道,第一个出事的竟然就是她。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动自己的人。 魏王妃捂着一张火辣辣的脸,这会子就算快要死了,她也得撑着,否则这罪一旦落在了她头上,她死也不会死的好看。 「父皇,冤枉啊。」魏王妃着急的爬到皇上跟前,瞧见皇上阴沉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更是下了决心,这事不能由她来背锅。 「这事与儿臣无关,都是皇婶婶的主意。」魏王妃哭的一抽一抽的,手一指,就全部怪罪在了安王妃身上。 安王妃脸色惨白,嘴角几番颤动,她知道魏王妃为了魏王,必定是要自保的,但她又该如何,若想出了心头的恶气,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可她知道那也是两败俱伤,最愚蠢的法子。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自己认罪,牺牲她一人来保住魏王妃,以此来护住安王府。 「是儿臣糊涂,愚昧,可这真不关儿臣的事。」魏王妃哭的厉害,「皇婶婶你说句话啊,你不能害了我啊。」 安王妃看了一眼魏王妃,神色暗淡无光,这桩罪她能认,至于其他的,若是再出现了差子,她可就再也认不起了。 安王妃跪在了地上,没有言语,但神色看得出来,已经是认同了魏王妃口中所说。 「行啊,还当真是你了?你安王府是胆大包天了?竟然将手伸进了宫里,还让魏王当你的靶子,就那傻子,你也看得上?」皇上言语之中听的出来,是松了一口气,也听的出来是在维护魏王。 终究都是自己的儿子,他怎能不维护。 一想到之前安王府死士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如今又来宫里生出来了这摊子事,皇上心里对安王府就已经存了舍弃之心。 这几年安王对他这个皇兄,怕也是早就看不惯了。 「此事与安王府无关,都是臣妾一人所为。」安王妃认的很干脆,但是只认在了自己头上,「臣妾认。」 「为何?」皇上没有什么心思给她兜圈子了,就凭她一人之力断然是完不成这件事,皇上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想听安王妃怎么说。 但愿魏王能从中完全摘干净。 「是她白婉儿犯我安王府在先!怨不得臣妾,这辈子臣妾注定了与她势不两立,先是在太后的院子里,她诬陷郡主拿茶泼她,后又在尚书府上,言语激怒郡主,让郡主伤了她的脸,这明显的就是她耍的阴谋,而你们个个都相信她,相信她是无辜的,她演的一手好戏,装的可怜,可她那颗心就是烂的,她还妄想要我安王府的郡主低头与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女人道歉,休想!」 「她就算逼得了大将军到我安王府来讨说法,我安王府也不会怕,即便是落魄,不得圣心,那也是王室血脉,凭什么就能让一个出身低贱的人骑到头上,凭什么!」安王妃说的激愤,这番话似是压在她心里太久,从萧靖琛去过安王府之后,她的女儿便没有一日过的安稳,就算皇上对安王府有成见,她也是郡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什么要让商户之女这般羞辱,王爷胆小怕事,可她不怕,她就是不服。 「你,你给我闭嘴!」皇上瞧见了萧靖琛黑沉沉的脸,指着安王妃的头气的打颤,出身,谁不知道萧将军也是农夫出身?她安王妃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安然而归。 不得圣心?她也不想想安王府有没有安分过。 「皇上,既然要认罪,臣妾就得认个清楚。」安王妃并没有停下来,「臣妾知道白婉儿想要白家的大公子出人头地,能有今日,也是她矫情,怨她放着大将军的大腿不攀,偏偏要白御海去参加科考。」 「既然她如此好面子,大费周章的要白御海靠自己的本事为白家争光,为她争光,我就偏不让她得逞,我安王府吃的亏,她也总该得还。」 「老天开眼,今日臣妾进宫,刚好听魏王妃提起白婉儿要来宫里,便求了魏王妃,想要借宁王妃的名头给白御海假传消息,让他参加不了科考,即便是进去了,也会因心神不宁而落榜。」 安王妃在最后关头,巧妙地避开了魏王,将事情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但也就只认了白御海的这件事,关于白婉儿与宁王,她半个字都没有提。 「行,今日朕算是看出来了,你安王妃是个有能耐的人,你假传什么消息?将军夫人出事了?那么巧,还真就被你说中了?」皇上眼睛锐利的盯着她,这慌说的,他都想笑。 「臣妾只认白御海之事,其他事情与臣妾无关。」安王妃坚决否认。 「当真?」皇上看着安王妃,脸色已经明显的不耐烦了。 「死士,也是臣妾……」 「胆大包天!」安王妃刚说完,皇上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疼的他眼角一抽,目光移到萧靖琛的脸上,萧靖琛的黑眸如初,冷冷的看着安王妃。 第13章 明摆着的,安王妃这是想一个人将安王府该背的锅都顶在身上,变成了她与白婉儿之间的个人恩怨。 「臣妾做的事臣妾都认。」安王妃跪在地上,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早在死士的事情爆发之后,安王府就处于了刀口之上,若自己这次逃不过,能保住安王府,也算是她死有所值。 之后任凭皇上如何审,安王妃都是一口咬定,她只认两次陷害了白御海,但对与白婉儿,她并没有加害。 魏王妃脸色急的更加惨白,横竖她都要死了,为何就不能一起认了? 可她不敢说话,什么都不能说,一开口必会暴露自己慌张的心思,到时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她只希望逃出了宫外的那位侍女,能逃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拖下去吧,朕看着糟心。」皇上也懒得再看安王妃一眼,审多了,会让人怀疑他有屈打成招的势头,萧靖琛是个聪明人,不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不会就此罢休。 魏王怕是脱不了干系。 「既然安王妃认了,末将便恳请皇上宣安王。」萧靖琛从进屋之后,还是头一回开口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却很冷。 还未被拖走的安王妃猛地开始挣脱,奋力的冲到了萧靖琛跟前,「为何要宣安王?我说了都是我干的,我讨厌白婉儿,我恨她,恨她商户出身还敢侮辱我安王府郡主!所有都事情都是我干的,不关王爷什么事,也不关安王府什么事。」 「成何体统!口口声声商户出身,你能高尚到哪儿去?你那当官的爹,还是魏王给的官位!你什么出身?」皇上厌恶的看了一眼安王妃,「你今儿还就提醒朕了,你不是说将军夫人的出身不好吗?那朕今儿就赐她一纸诰命,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低吗?」 安王妃不可置信的瞪着皇上,他维护萧靖琛竟然维护到了如此地步! 「这本也是她应得的。」皇上说完,看了一旁的萧靖琛,也不知道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能给的都会给他。 早就知道他心里想要这个,希望自己给了他,他能消消气,毕竟今日之事沾手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能怎么办,看萧靖琛想要追究到什么地步。 「谢皇上。」萧靖琛并没有多大反应,起身对皇上行礼之后,依旧没有半点想要就此罢休的意思。 皇上也总算是看明白了,今儿,他是铁了心的要追究,那就追究吧,大不了就随了众人的意,立太子。 「宣安王,宁王妃。」皇上眼睛一闭,打算豁出去了。 安王府也该长长记性,而他也该看明白了,一碗水端不平,将来总的有个儿子当王爷,有个儿子当太子。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我一人做的,与安王没有关系,皇上,求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安王妃没料到皇上为了萧靖琛,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再不亲近,安王也是他的弟弟,亲弟弟啊。 这么多年,就算皇上对安王府没有感情,可安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年征战,安王府上下,她生的三个子女都去了战场,这还不够吗? 「拖下去。」皇上不想再听她哭叫。 「皇上!他是您亲哥哥,您非得这么逼他吗?」安王妃绝望的向皇上看去,却见皇上别开了脸,明显的没有打算估计手足之情。 安王妃彻底绝望了,眼角泪水留下,面如死灰般的盯着跟前的朱颜柱头,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臣妾已死谢罪,望将军能放过我安王府!」安王妃说完,猛地朝萧靖琛身旁的柱子上撞去,’咚’的一声,在御书房内特别响亮。 众人错愕,但没有谁去拦着,细一想,安王妃这结局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安王妃倒下的那一刻,眼睛死死的盯着了萧靖琛,然而萧靖琛的眼睛并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的从她悲惨的脸上扫过,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王朝律法在此,我要你安王妃的命作甚?末将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安王的交待。」 「你……」安王妃最后一口气咽在了满腔不甘与愤恨之上,眼睛圆圆的瞪开,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 魏王妃被安王妃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一时承受不住,恐慌的捂住脸尖叫了一声,摊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打颤,安王妃死,她巴不得,可她没有想到萧靖琛会这般冷血无情,人命都陪给他了,他应该知足,为何还要揪住不放。 她担心再这么下去,她的事情一定会被扒出来,若是知道是她的人给白婉儿下的药,恐怕她的下场将会与安王妃一样。 她本来打定了主意,白婉儿与宁王同时下药,可宁王一向警觉,找不到机会动手,再者又听了安王妃说,她相信宁王,就算是不下药也断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是以,才会失算。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宁王在撒谎。 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击报复,什么血窟窿那都是在卖惨,想向萧靖琛表明他有多么的敬重他,就算是拿刀子割肉也不会动他的女人。 可她分明就没有对宁王下药。 御书房内,安王妃一死,在场的人虽没有魏王妃那般明显的将恐惧表现出来,但看的出个个都绷紧了神经。 包括宁王眼里都有几分诧异,萧靖琛位高权重,但平时做人一向低调,不喜生事,可今日不只是逼死了安王妃,还没有打算放过安王府。 安王妃的死算是白死了。 宁王多少有点心虚,若不是白婉儿,他恐怕此时早就成了萧靖琛讨伐的对象,白婉儿说的没错,无论是不是阴谋,倘若他动了她,萧靖琛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第14章 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一向冷静自持,铁血汉子的萧靖琛也折在了白婉儿的绕指柔里,谁说不爱美人,天下可不只他宁王一人喜爱美人,萧靖琛爱起美人来,比他要疯狂的多。 宁王嘴角扯出一丝笑,总算是看清了形势,今日自己怕就是那个坐收渔利之人。只要能当上太子,身上扎的这些血窟窿算得了什么? 「安王妃临死都没有认,这下药的事情,怕是真与她无关,孩儿身上的这些伤,比起将军夫人来,不值一提,本王虽也是受害者,但却有脱不掉的责任,今日将军夫人进宫,是为了找我昭阳殿的宁王妃,而出事也是在我殿里出的事,本王有责无旁贷的责任。」 「宁王妃分明邀请了将军夫人,却临时又去了太后的院子,这中间她有洗不掉的嫌疑,若是这事与宁王妃有半点关系,本王绝不轻饶。」宁王说到这里,面色冷漠的不留一丝感情,「来人!去看看宁王妃醒了没有,没醒浇一盆水,也得给本王弄醒。」 「今日必须得还将军夫人一个公道!」宁王站起来,说的异常坚决魏王嘴角几番抽动,宁王此时的模样,分明就是在显摆,得意!这是在萧靖琛跟前,在父皇跟前,表明他的决心,来一招大义灭亲? 魏王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液,今日的事情,是安王府的人先出的主意,自己虽没有直接参与,但对此事也知情,本来打定了主意想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然后如今坐收渔利之人的却变成了宁王,自己则是惹了一身骚,就算是他没有直接的参与,一旦查出来魏王妃插了手,就凭萧靖琛适才对安王府的态度,恐怕他静安殿,也得跟着脱一层皮,栽一个大跟头。 太子之位,怕是悬了。 宁王话一出,便有太监立马去了昭阳殿,御书房内安静的出奇,各自心里都打着主意,宁王适才的话,再细细的一想,就不难想出,这事可能还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安王妃怕也是死的太早了些。 那么巧,宁王妃约好了将军夫人来宫里,太后就派人请了她过去?这件事,太后知不知情? 皇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惨白,瞬间苍老了几岁,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萧靖琛,他都有那个冲动,想要去求他,别再查了。 萧靖琛似乎感受到了皇上的目光,转过头,毫无畏惧的回视了皇上,眼里一如既往的坚决,没有半分妥协。 「末将并非要为难谁,倘若末将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怎有心力去保护疆土。」萧靖琛说话的时候,看着皇上,早在看到白婉儿一身是血,满脸苍白的时候,他就打算好了,即便是一无所有,重新回到扬州的萧家老院,他也会替她讨回公道。 若真是太后也插了手,皇上也必须要在大将军与太后之间做一个选择。 皇上死死的盯着他,盯了半瞬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萧靖琛就是算准了自己的心,他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选择保护自个儿的江山。 「爱卿放心,朕会还你一个公道。」皇上的脸色黑的可怕,从龙椅上站起来,才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从御书房内一直跪在了门外的人群。 没人敢说话,从事发之后,到如今的正午,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传午膳之类的话。 一群人也感受不到肚子饿,各自紧张自己的性命。 午时宁王妃便过来了,没有如宁王所说需要用水去泼醒,实则她晕过去后不久,就已经醒了过来,之后先去了皇后宫里,看了一眼白婉儿,才往御书房这边赶来,赶来的途中就遇上了前来寻她的太监。 宁王妃从皇后宫里出来,就派人去了云贵妃那里,去等一个人,只要那人一到,今日一事基本就定型了。 宁王妃的脚步很轻松,甚至到了御书房跟前的时候,还隐隐的露了一个冷笑。敢在自己身上使用下作手段的人,怕如今没有几个人还活在世上。 宁王妃一到,皇上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手一招脸色深沉,「说吧,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说清楚。」 魏王妃已被她的人扶起来,摇摇欲坠的站着,见到宁王妃进来,心口莫名的开始跳动,如今安王妃已死在自己的面前,御书房内的地板上,还留有一道殷红的血迹,一见到宁王妃进来,她便恐慌的要命。 侍女是她早就买通好了的,为的就是今日,如今事发,宁王妃自然也知道了侍女的背叛,她担心那侍女是不是真的已经逃了出去。 「臣妾今日之言绝无半点欺瞒。」宁王妃跪在皇上跟前,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慌张,「今日臣妾确实约了将军夫人,却不曾想遇上了皇祖母的茶会,臣妾不想惹了皇祖母不快,这便让人在府上候着,一旦夫人来了,便与臣妾知会一声,可没想到……」 宁王妃停顿了一瞬,头磕在了地上,声音清脆高昂,「臣妾有罪。」 「你又是何罪之有?」皇上睨住了她。 「臣妾对下人疏于管教,养了一位叛主的奴才,被人买通,在臣妾不在昭阳殿的功夫,擅自带将军夫人去后院见了王爷,并在茶水中下了毒,王爷本是替臣妾尽主人之道好生招待将军夫人,却不曾想对方竟然如此下作,在茶水里要了猛药。」 「此事臣妾确实不知,臣妾当时在皇祖母的院子里,皇后,魏王妃,皇祖母,均可以为臣妾作证。」 宁王妃看了一眼脸色卡白的魏王妃,继续说道,「后来皇祖母临时说,想见将军夫人,臣妾便先派了那侍女回去寻,臣妾确实不知那侍女已经背叛了臣妾,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臣妾又才派人回去瞧,这时候,王爷与夫人已经在殿里出事了,被人下了药,并将二人一并锁在了屋内。」 第15章 「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是真的歹毒,目的就是想要我昭阳殿背上罪名,想挑拨王爷与大将军之间的关系,让我昭阳殿永世都翻不了身啊。」 宁王妃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着激动与愤怒,分明是泪流满面,却看不出来半点在哭泣的模样,比起魏王妃一身病娇娇,文文弱弱的样子,她要坚强冷静的多。 魏王都懒得再去看自己身边的魏王妃,同样是女人,连说话都及不上别人半分,还成日里说他不如宁王那般疼好自己的王妃,她哪一点值得他疼爱了? 这次如能安然无恙最好,若是事情暴露,那她就与安王妃一样,一了百了,死了干净,他决不允许,因她自己的愚蠢,将整个静安殿都要拉下水。 「你的意思是说,是你跟前的侍女叛主,胆大包天的对宁王和将军夫人下毒了?」皇上看着跟前的宁王妃,眉头一皱,「那如今人去了哪里,可知道?」 「人已经不在宫里,臣妾正在派人去追。」宁王妃话音刚落,魏王妃一个没有支撑住,又差点晕了过去。 「行了,找个椅子坐着吧。」皇上斜眼睨了魏王妃一眼,看都不想看,身子娇弱也就算了,偏生还心肠歹毒,这会子知道心虚了,晚了! 皇上的眼睛没在魏王妃身上停留多久,又看向了魏王,深邃如黑夜中的鹰眼一般,赤,裸,裸的直盯在了魏王身上,眼里的失望与冷意,让魏王周身血液顿失,脸色苍白如雪。 魏王身子僵硬,神色木纳,父皇什么都知道了。 魏王喉咙滚动了一番,正欲开口与皇上辩解几句,皇上却是撤回了目光,对跪在地上的宁王妃说道,「起来吧,既然说出去追了,咱们就等吧,什么时候等到证人,什么时候结束。」 魏王妃求救的向魏王望过去,魏王此时内心一团乱麻,还未从皇上适才的眼神里清醒过来,压根就没有心思再搭理她。 不管怎样,他都必须要坚持,他并没有参与此事,事情暴露,也是她魏王妃一人定罪,不关自己的事。 到时候,他也可以做到大义灭亲,魏王妃还可以再有,但静安殿绝不能出事。 从午时等到了未时,魏王妃一口气提起来都不敢放下,等到最后,慈宁宫里的太后终于坐不住了,也来到了御书房。 早在进来之前,她就听说了,安王妃已经已投撞死在了柱子上,皇上不但没有停手,还越来越得劲,让人去叫了安王,半点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若她再不去,那是不是连魏王也保不住了? 太后沉着脸进了御书房,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皇上这回不同往日,没有再拿好脸色给她,也没有如往日那般,顾及面子,以孝为先的起身去恭迎她,就只是双手负于身后的站着,不咸不淡的叫了她一声,脸上看不出来半点和悦之色。 太后从未被皇上这般冷落对待过,心里突的似被棉花塞住了一般,堵得慌。 哼,如今连做做样子都不屑了,怕过不了几日,这声母后也要免了。 「怎么了今日?皇上这番大动干戈,就不怕从宫里传出什么闲话?整日说政务繁忙,连哀家那院子里都懒得去上一回,却还有心在这里管杂事。」 太后眼睛往萧靖琛的脸上瞟了一眼,这话多半就是冲着他说的,就为了那么个妇人,竟与皇上杠起来,虽说这手段阴谋确实是有些过了头,可萧靖琛是重臣,是朝中大将军,应该懂得分寸,可他今日做的这事,就是做的太绝了,安王妃被逼死,如今还想找上安王爷,拉安王府下水? 他也太高看了自己,安王府那是王室的人,是她太后的儿子,今儿她来,她就看看萧靖琛给不给她这个当太后的面子。 「母后今日若无要紧的事,就请先回吧。」皇上的语气与他的面色相同无异,今儿铁了心的不会给太后好脸色。 能有什么好脸色,若是知道将军夫人的事,她也插了一脚进来,她的脸往哪里搁,自己的脸往哪里搁,说起来也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怎么就还不懂的安安分分的颐养天年。 成日里提防着自己,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她亲生的,怕自己对她不孝,放不下心,硬是给安王府撑腰,让他们都快忘记了自己是谁,几次三番的在朝堂上挑战自己的极限,一想起这些,皇上脑仁都发痛,再和着她一进来说的这话,这太后当的可是一点都不讨人喜。 偏生她还不自知。 太后瞧了皇上的脸色,愣了一瞬,心里的不快达到了极致,「怎的,哀家来了,给皇上添乱了?如今皇上是翅膀硬了,嫌弃上哀家来了。」 皇上无力的看了她一眼,「母后要是想听,坐着听就好了,刚好今儿这事,宁王妃还得让母后当个见证。」 皇上是一时心烦意乱,才会这般无情的将太后也推了出去,若不是她临时起意说什么要给自己填充后宫,还叫了一屋子的人过去,明着瞧是在逼迫皇后,可暗里,他还真不知道母后是不是也参与了今日之事。 「哀家能当什么见证?哀家整日坐在那院子里喝茶养花,还犯了咱们大将军不成?」太后句句逼向萧靖琛,就是想提醒他,做人别太嚣张,要适可而止。 萧靖琛嘴角扬了扬,黑眸依旧如一汪深潭,见不打底,「末将赞同太后的话,我将军夫人也是在府上喝茶养花,也不知是犯了何人?」 萧靖琛自来是个话语少的人,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将太后噎的还不上嘴,太后愣了愣,才沉住气,冷哼了一声就打算看戏,看自己在这儿坐着了,萧靖琛还能对安王爷怎么样,还能对魏王府怎么样。 没让太后失望,太后刚坐下不久,外面安王爷也到了,与此同时进来的还有白婉儿身边的嬷嬷。一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王爷身上,除了宁王妃的眼睛亮了亮,谁也没有注意到嬷嬷。 第16章 安王爷双目凹陷,神情悲哀,多半也已经知道了安王妃的死。 一到皇上跟前,安王爷的身子便软塌塌地跪在了地上,似乎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又透着哀怨与谴责的看着皇上,「皇上还想如何?」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并不吃他这一套,若是个懂得安分守己的,又何来的今日,以往自己也没少给过他机会,就想让他跟着萧靖琛去多打几场仗,见识了战场上的生死,也就不会再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谁知道,竟然还敢养死士,还明目张胆的要与萧靖琛做对,那些年他是忘记了萧靖琛是怎么关照他安王府的了?若不是有萧靖琛在前面替他扫清障碍,那一场仗,他能打胜,计谋策略都是将军府给的,他怕是日益膨胀,得了便宜,忘记了本分。 道个歉又如何,那是将军府,低个头不窝囊,是他安王府对不起人家在先,可看那安王妃的态度,什么见识?张口闭口一个出身,先祖开业之时,也还是农夫出身呢,他安王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如今人生了,怎么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想找他算账?他倒是想同他好好算算。 「朕能如何?朕该问你,你想如何?是不是要让朕将这江山都交到你手上,你才能懂得什么叫安分?」皇上冷声呵斥,没有给他留半点面子。 前一刻还有气无力,满脸要讨伐的安王,脸色瞬间变了,顿时眼珠子也有了神,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皇上,我安王府一片忠心……」 「衷心了,还养死士?!」皇上咆哮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冤枉啊。」 「哼,朕冤枉你?你那王妃死之前当着众人承认了的,死士是你安王府的,难不成你告诉朕,与你无关,都是她安王妃一个妇人自己养的?就为了报私仇,就养了死士?」皇上一声声逼得安王爷说不出半句话,「荒唐至极,你们都当朕是糊涂了?还是认为朕好糊弄,你们做的那些事,朕没说,可不代表朕看不见!」 「胆大包天,贼心不改!」皇上连同着这些年以来的帐,统统都拿出来,给安王爷一桩桩的算,「死士算得了什么,你都敢背着朕扩大军队,扩大自己的势力了,还有什么是你安王不敢做的事?朕冤枉你了?哪一件事冤枉你了?你说说!」 皇上话毕,屋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连太后脸上的质问之色,也渐渐地消退了下去,皇上说的话,她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安王府的动作她岂能不知道,都是她自己给惯出来的。 「皇上!」安王爷没想到,皇上今日竟然是真的想要对安王府下手,也没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么隐秘,他为何还是知道了,居然还能忍到现在,才说出来,积攒着一块儿与他算账。 安王爷瞬间摊在地上,脸色的神色惊慌失措,求救的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却是别过来眼,没打算理会他,这事既然皇上都知道了,她还能说什么,能自保就不错了。 「即日起安王府所有兵马上缴,安王爷幽禁三月,不得外出。」皇上的话一出,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安王爷彻底的摊了,被人拖出去的时候,神智迷离,眼里没了半点神采。 魏王和魏王妃的心慌乱如麻,安王府是魏王的支撑,谁都知道,瞬间,说没就没了,而且等待魏王的也将没有什么好结果。 「成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吧,这该认的罪都认了,萧将军也出了这口气。」太后提着心,看了一眼皇上,这回他该高兴了,安王爷总算是被他找到了理由给收拾了。 剩下的魏王,可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她就想看看皇上该怎么做魏王。 「皇上,臣妾已找到了那名侍女。」宁王妃没等皇上发话,突然一声清脆欢喜的对皇上说道。 魏王妃顺着宁王妃的眼睛望去,这才注意到了白婉儿身边的嬷嬷,屋内一片安静之后,那侍女被昭阳殿里的侍卫,直接押了进来。 在看到那侍女的脸之后,魏王妃一阵呼吸急促,几欲晕厥过去,可她知道,她不能晕,这一晕就是替自个儿安排了死期,只能硬撑着,紧张地看向那侍女,祈求她能识时务,将一切的罪都怪在死去的安王妃头上。 然而,让她失望的事,那侍女一进来,就冲到她的跟前,抱着她的腿,一声声的叫喊着,让她饶命。 魏王妃眼睛一团黑,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衣襟口突然就被魏王一把攥住,魏王一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她,「真的是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背着本王去干这等勾当!你死不足惜,你是要成心毁了本王是不是?!你说,你给本王老实交代,你给干了些什么?」 魏王妃本来就晕晕乎乎的了,被魏王这么一摇,便彻底的晕了过去,魏王错愕的看着她,两巴掌扇过去,也没有将她扇醒,本想让她同安王妃一般,撞了柱子自己寻死,却也一时无法得逞,眼里的血色染满了瞳孔,瞧着异常吓人。 「将她拉开,从头到尾,将这事说清楚了。」皇上看着魏王的样子,磕眼不忍看,丢人! 侍女被太监按在了地上,总算是将审了一日还没有弄清楚的那点事弄明白了,只是这一来,似乎太后也有些脱不了干系。 这事情也太巧合,若不是太后突然叫了宁王妃过去,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若说太后是个不知情了,又显得太过于勉强,当时为了让大家都过去,她可是发了话的,就算是火烧眉毛了,也得给她过去。 太后万万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一出。 本来自己过来是替安王爷撑腰的,好了,皇上一个叛乱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她一句话都没法说,而后又想替魏王妃说话,却是又矛头直接指到了她的身上。 第17章 「怎么,你们怀疑哀家?哀家犯得着?」太后的脸色很不好看。今日来宫里找她,给她出点子娶萧霜的人也是安王妃,如今已经证实了是安王妃生了歹心,自个儿临死前也亲口承认了,太后就算是不想往坏处想,可事实就摆在了她的跟前,安王妃怕是利用了她。 太后的表情也不像是知情的人,若是也参与了,恐怕这会子也轮不到皇上审到这个地步,不会这番顺利。 没有人指向太后,但太后也算是沾了嫌疑,接下来魏王的事情,便完全说不上话,魏王妃直接晕迷着就被人带了下去,而魏王则是与安王爷一样,被皇上关一月的紧闭。 从早上到太阳倾斜,事情总算是查了个清楚,萧靖琛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去接应了白婉儿,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便听闻了消息,魏王妃一条白绫上吊死了。 给消息的人是宁王妃,萧靖琛抱着白婉儿坐在马车上,宁王妃是前来送别的,这回白婉儿进宫出了这等大事,怕是日后以萧靖琛护短的个性,很难再见的了面。 马车内白婉儿也只是掀开了窗帘,露出了一张脸,脸色比早上那会儿好了许多,那双眼睛依旧如初,灵动透亮,看的宁王妃一愣,却是对着她施了礼,「今日之事,感谢夫人,将军,本宫定会记在心头,他日二位有任何要求,本宫定会全力相助。」 「嗯,那就多谢宁王妃。」白婉儿没有推辞,轻轻额首,面容依旧带笑。 深宫之中求来一份人情不容易,更何况是这样一份大的人情,宁王的太子之位也算是稳固了的,不出意外便是今后的君王,能同时得了二人的一个承诺,也算没有白费她一番功夫。 「王妃多保重。」白婉儿说完,才缓缓地放下了窗帘,马车渐渐远去,宁王妃才回头,对身后的侍女说了一声,「明日备一份礼,本宫要去瞧瞧云妃娘娘。」 马车摇晃,白婉儿在放下窗帘的那一刻,萧靖琛蹙眉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满是责备心疼,「不疼了?」 白婉儿往他怀里蹭了蹭,倒也来了劲,「疼。」 萧靖琛身子一僵,这怕是头一回她这么明显的与自己在撒娇,太医已经替白婉儿将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往日里白嫩嫩的小手,裹成了粽子一般,被萧靖琛轻轻的放在掌心,又是心疼,又觉得萌的可爱。 「以后,该学会乖乖呆在府上了。」萧靖琛声音暗哑低沉,但声音里的关爱心疼却丝毫未减。 他想起了安王妃说白婉儿的那句话,宁愿碰到一身的伤,也不愿意攀附他。 萧靖琛黑眸有暗淡之色闪过,到底还是心疼怀里的人儿,一双手被金驱扎的血肉模糊,他看着太医一点点的替她处理伤口,听着她叫着自己的名字,看着她满眼泪水,疼的直打颤。 他不能想象,当时她是怎么狠下心,得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狠心的往自己肉里扎,扎的满身都是血窟窿。 「好,外面坏人太多,婉儿要夫君保护就好。」白婉儿动了动,嘴巴突然意外的变的乖巧,往日里萧靖琛也见过她的温柔与善解人意,但如这般温顺,有使着小性子的模样,还是都一回。 萧靖琛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些,等了这么久,他要的就是她的放纵,要的就是她对自己的依赖,这一句任性的话语远比她的乖巧懂事,更让他愉悦。 「嗯。」萧靖琛喉咙紧的慌。 白婉儿依偎在他身上,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今日种种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害怕过,宁王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稍有不慎,等着她的便不会是萧靖琛的怀抱,而是遭世人的唾弃,是自己与萧靖琛永辈子的伤痛。 她多少也没有想到,萧靖琛为了她大杀四方,将整个安王府静安殿,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追究到底,一个都没有放过。 她不知道若是没有嬷嬷将那侍女带回来,他是不是要逼着皇上,在御书房里过夜,直到查清所有的事情,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夫君,今日你为婉儿讨了诰命回来,婉儿是不是应该要报答你?」白婉儿看了一眼放在她身旁的那纸诰命书,神色娇柔,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虽脸色苍白,可也挡不住她璀璨夺目的眼神。 「是你应得的。」萧靖琛瞧见了她眼里鲜活的神色,嘴角下意识的微微轻扬,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这般轻松愉悦过。 在乎的越多,越是知道她生性薄凉寡淡,他的心便越是沉的慌,也知道她的话可信度不高,但内心却还是在期待她叫他夫君,说想他,说爱他。 就像是中了蛊,总能在无意间,让他的心波动。 「哦……」白婉儿的声音有些失落,「那就算了,婉儿本想说,以后给夫君生个大胖小子呢,夫君不稀罕那就……」 「你说什么?」萧靖琛手突然一用力,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腰,瞳孔里有不可置信,似是要将白婉儿揉进他的眼里,透过她那一双狡黠的眼睛,将她的内心看个彻底。 他见识过她勾人的本事,见识过她的各种妩媚撩人,所有的似乎都是表面的,只有如今的这句孩子,似乎才真正的让他觉得,她动了几分真心。 他知道早晚,他们都会有孩子的,可此时从她嘴里主动提出来,萧靖琛承认,此时他是极为愉悦的,甚至连嘴角扬起来的一抹笑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或许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若是婉儿再不给将军生个孩子出来,恐怕将军就该纳妾了对吗?」白婉儿语气一转,靠在萧靖琛怀里,声音音节拉的比平时要长,似是一缕春风轻轻的在萧靖琛的心头拂过,弄的他有了些许浮躁。 第18章 「这关纳妾什么事?」萧靖琛从未想过除了白婉儿以外,他还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人,单在她一人身上就花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哪里还有旁的功夫去想妾的事。 白婉儿也不再去纠缠,本来的用意也是想逗他开心,感谢他今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从始至终她都知道,从前他要的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如今他要的是一个身心归于他的女人。 白婉儿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但是她却听不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心被隐藏的久了,整个人都跟着懒散惯了,懒得去动心思,懒得去揣摩对方的心里自己到底能占几分。 在穿越之前她便拥有了现代人的一颗花花肠子,见到好看的能喜欢,喜欢的男明星从每追一部电视剧开始,不停的在变换。 唯一称得上专情的可能就是,她从来都只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 萧靖琛长的好看,韩文郎,宁王亦都不错,只是她想着,能对萧靖琛的特殊,也就只是当下身份的身不由己吧。 况且自己似是已经抓住了萧靖琛,只要不暴露自己那颗黑心,不作死,或许这辈子,也能长久的以一品诰命夫人在将军府上,寿终正寝。 「夫君,谢谢你。」白婉儿闭目,笨拙的将自己往萧靖琛的怀里移了移,腿上的痛,手心里的痛,都是实实在在的,折腾了这一日,也不知是被疼的身子疲倦了,还是消耗了太多的心神,说完,便躺在萧靖琛的怀里,随着马车的一摇一晃,名副其实的又上演了一回,上车就睡的习惯。 从宫里回到将军府上,夜色已经垂下,将军府上灯火点的通亮,从门口一直到白婉儿的院子里,青石板在灯光的照耀下,翻着点点亮光,马车停下的时候白婉儿就醒了,从下马车便被萧靖琛抱在怀里,白婉儿低垂着头,侧目瞧着萧靖琛纹了云雾的黑色筒靴,踩着石板上的星星点点,沉稳矫健。 终于回来了,白婉儿也不知为何,没有刻意的去寻找内心是何种想法,但就跟前的感受,她知道是一种她很少有的踏实感。 被这个男人抱着时的踏实感。 回到院子里,萧靖琛没有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包括心急如焚的白御海,他瞧见了她眼底里的倦意,早早的就将她放在了床上,初秋的夜已经开始微微生凉,萧靖琛替他压了被角,在她身侧躺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细腰,说了一声,「睡吧。」 今日结束,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夜,白婉儿睡的很踏实,早上嬷嬷起来,进屋里瞧了她几回,都未见她睁眼。 昨儿个嬷嬷是亲眼见识了一场腥风血雨,如今一想起来,心口都是砰砰直跳,阵阵后怕。 那手段多恶毒?若不是夫人硬生生的扛住了,那今日哭都就不是她安王府,静安殿,而是将军府了,今日安王府所受的一切,那也是自找的。 ☆☆☆ 如嬷嬷所想,从事情发生之后,安王府就没有一刻安宁过,安王妃的遗体被送到安王府的时候,安王爷早已经是一脸痴呆麻木,任由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哭天喊地,嚎啕大哭。 谁能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安王妃早上从安王府出发去宫里的时候,还是笑意盈盈,说了几句让他放心的话,谁知,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人是彻底的没了。 不光人没了,死了还不能随王妃的墓葬,不能大操大办,只因是畏罪寻死,是个身负罪恶之人,能将尸骨还给安王府,还是太后出面去向皇上求的情。 何时他安王府败落到了这般地步了? 安王爷一夜苍老了十岁,因事发突然,府上的各类事宜都是仓促而行,连孝布都是临时去到处筹备过来的,又找人来装棺,一通收拾好,一家人守在安王妃的灵堂跟前,已经是大半夜了。 没有人有那个心情说话,安王妃一死,安王爷被幽禁,府上的兵权全数上缴给了朝廷,一夜之间,安王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凄惨无比。 这对安王府两位郡王来说,简直犹如灭顶之灾,大好的前程,突然说没就没了,以后就是空有郡王的壳子,连去战场都不会再有他们的位置。 「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安王府所有人,害死了母妃,若不是你去招惹了将军府,安王府那会有今日的灭顶之灾!」 安王府的大郡王秦慕赢,憋了这半日,终是没有憋住,冲着哭红了眼眶的秦慕薇,大发雷霆,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若不是她与将军夫人过不去,一颗头颅高傲的不愿低下分毫,他安王府怎么可能有今日,母妃怎么可能会死? 秦慕薇本就因安王妃的死,还有安王府突然其来的灾难,伤痛愤怒到了无法言语,如今却又被自己的大哥这番明着骂,心里除了悲凉,便只余下了一腔怒火。 她有什么错?是白婉儿侮辱她在先,凭什么个个都说是她的错。 秦慕薇抬起头,殷红的眼眶瞪得格外的狰狞,「我怎么了?你有本事,你也像萧靖琛那样,能替安王府撑起一片天啊,是我害了母妃,是我毁了安王府吗?不是,是你们自己没那个本事……」 「啪!」的一巴掌,跟前的安王爷当着安王妃的灵堂,甩了秦慕薇一个嘴巴,原本麻木了半日的脸,此时却因愤怒涨的通红,「你给我滚!我安王府就不该有你这样败坏家门的东西。」 她大哥说的没错,若不是她,安王府哪里会有今日,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也是因为她的母亲心疼她,见不得她伤心,才去冒然铤而走险,将自己的命断送了不说,还害得安王府跟着受了牵连。 第19章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败家的东西。 秦慕薇捂着半边红辣辣的脸,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她所谓的哥哥,悲痛的跑出了灵堂,独自一人出了安王府步伐蹒跚的走在深夜的街头,除了迎面扑来的阵阵凉风,不见半个人影,寂静的夜,更是让秦慕薇体会到了人情的薄凉,即便是亲人又如何,关键时候,还是地位身份最重要,安王府已经逼得她再无容身之地。 她想不通,她怎么就会一直栽在白婉儿的手里,从最初相遇到现在,每一次的报复,她没有落到半点好处不说,还总是被她双倍的还击了回来。 她就真有那般滔天的本事吗? 秦慕薇顺着街头,心头的不甘与愤怒,让她不得不再一次朝着太后的宫殿而去,她知道皇祖母最是爱她的,一定可以帮到她。 清晨的几声蝉鸣,传入白婉儿的耳里,狭长的眼睑微微颤了颤,一睁眼,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昨夜难得睡个了好觉,竟没想到,睁开眼已到了这个时辰,许是心中蓄谋的一件大事落定了尘埃,放空了之后,身子也跟着放松了。 手上缠着的白纱微微一牵动,疼痛便由掌心传来,白婉儿轻轻蹙眉,才刚动了动身子,就闻见了一声低醇的声音,「睡醒了?」 白婉儿错愕看着萧靖琛,今日没去早朝? 「夫君。」白婉儿的声音透着初醒来的慵懒,柔柔的,让萧靖琛习惯了冷凌的脸色,不自觉的软化。 「躺着别动。」萧靖琛见她因起身牵动了伤口,而轻蹙的眉目,好不容易软化的脸色,又瞬间变的深沉。 「好。」白婉儿甚是配合,在萧靖琛的注视下,又乖乖地将身子缩回到了床上。 躺回了床上,白婉儿才讨好的看着萧靖琛,眼里带着些许疑惑,「夫君,今日怎么没去早朝?」 萧靖琛的黑眸在她的脸上定了一瞬,别开,放好了手里的书本,才认认真真的开始看着她。 脸色明显要比昨日好了很多,似乎一夜之间,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清亮了几分,萧靖琛嘴角轻抿了一缕笑,没有躲藏眼底的情愫,声音似是夜雨之后清晨的一滴露珠般干净,「陪你。」 「与皇上告了假,陪你半月。」萧靖琛看着白婉儿错愕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去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 一日之内死了两人,安王妃撞死在了御书房,是大家都看到的,魏王妃回去之后便上吊自杀,也不知道是自己不想活了寻了短,还是被人逼着死的,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皇上休朝一日,知情人都知道,定是被昨日的事情费了心神。 毕竟这一番举动之后,也算是直接对外确定了太子的人选。 不过这些,萧靖琛没有放在心上,早在昨日他逼着皇上讨回公道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结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想的,只是如何让床上的人儿好好养伤,早日恢复。 「不愿意?」萧靖琛见白婉儿痴痴的瞧着自己,眼睛瞪的圆圆的,眨也没眨一下,显然是对他的话存了怀疑。 「愿意。」白婉儿这才回了神,眉眼弯成了一道弧线,没再矫情,而是理所当然的收了萧靖琛对她的好,「谢谢夫君。」 「看来皇上,是宠着夫君的,那婉儿就放心了,等着坐享夫君给婉儿带来的无限荣华富贵。」白婉儿拉了下被褥,比适才躺的更加的端正,一副卖乖的模样,与平时里的娇媚似乎又不同,气势脾性做足了病人该有的架势。 萧靖琛微微愣了愣,眼底有异样划过,似乎从宫里出来,她对他对防备与抵触少了很多。 至少,她如今给他看到的样子,是他满意的,萧靖琛盯着她颤动的眼睫毛,话语是斥责的,可语气听着却是满满的宠溺,「怎么?是嫌如今这里不够好?」 「好,有夫君在就好。」白婉儿得寸进尺的伸手拉了他的衣袖,微微拽了拽,撒娇的意图显而易见,从眸子里脸上,一一都显露了出来。 「将军,夫人,可要传饭?」嬷嬷听到里屋的动静才立在了门前珠链边上,轻声的朝里唤了一声。 萧靖琛的目光这才从白婉儿的脸上收回,「传。」 因腿部与手掌均是受了伤,白婉儿既不能走,也不能自己进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萧靖琛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 昨日自去了宫中之后,接二连三的事发,到了夜里已是疲倦至极,算起来就早晨吃了一口糕点,一日都没进过食。 偏生还伤了手,萧靖琛的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白婉儿本欲羞涩的说一声不饿,可牵肠的饥饿感,让她始终都没有说出口,直到一碗肉粥被萧靖琛一勺一勺的喂到见了底,白婉儿瞧见跟前的空碗,脸色才不自觉地红润了起来。 往日萧靖琛上早朝走的早,每每都是顾及了自己的形像,不愿在他面前失去半点优雅,与他进食时,都是小口微张,适可而止,等萧靖琛上了早朝之后,自己才又重新另开小灶。 可这回萧靖琛连着半月不去早朝,自己的手又动不得,萧靖琛偏又不让嬷嬷丫头们沾手,若是自个儿再矜持羞涩,怕是会直接饿死了。 「还要?」萧靖琛停了手里的瓷勺,黑眸瞧着白婉儿的俏脸,见她一双眼睛一直在空碗上打转,眼里闪过几丝笑意。 白婉儿本就心虚,被他明摆着的一问,一时也没有了再吃的兴致,直晃着脑袋,粉嫩的脸上渐渐地生了绯红。 「昨日一日都未进食,多吃点无妨。」萧靖琛放下了手里的瓷碗,又逼着她吞下了几块糕点才安了心。 白婉儿这回是当真再也吃不下了,躺回床上,睁着眼睛却是毫无困意,躺的久了,便觉得太过枯燥无聊。 第20章 萧靖琛陪着白婉儿用过早膳之后,哄着她躺下,便去了一会儿书房,留了嬷嬷与两个丫头在屋里陪着白婉儿,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小姐……」 「夫人都嫁过来多久了,你怎的还叫着小姐,应该改口了。」翠玉刚出声,就被嬷嬷笑着堵了回去,一脸懵懵的看着白婉儿,见她并没有出声反驳,一时挠了挠头,才怪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夫人。」 先前在扬州的时候,是小姐让她不许改口的,再者她也习惯了这称呼,若不是嬷嬷今儿提起,她还真没有打算改口了。 「夫,夫人,那宫里的人也太坏了,竟使出来这样的手段,以后夫人还是少去宫里的好,就呆在府上,养花喂鱼,好好的过咱们的日子。」翠玉多半也从嬷嬷那里半逼着套了些话出来,知道昨儿个竟然是那等凶险的局面,如今心里还忍不住在打颤。 白婉儿忍不住被她懵懵的模样,逗的笑了。 「奴婢可说的都是真的,夫人别不当回事,既然那人都坏到了骨髓里,昨日将军强硬的替夫人讨回了公道,那些人定是更加怀恨在心,指不定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 翠玉蹙眉说的头头是道,就连跟前的嬷嬷与玲珑都对她侧目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有长进了。」玲珑忍不住损了一句,惹得翠玉紧揪着不放,打打闹闹了几声,白婉儿用指尖便捻着瓜子儿,一边看着笑话。 翠玉说的没错,只要没有赶尽杀绝,春风一吹就有机会起死复生,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事,在她白婉儿身上,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如今也就一个秦慕薇对自己不会甘心,不过就以她如今的境地,怕还奈何不了自己。 想起初次见面,她看着自己的那张嚣张高傲的脸,白婉儿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这人真不能因一时的得意便捧高踩低,轻易瞧不起人。 说不定哪天就栽到了对方手里。 「夫人想什么呢?」嬷嬷见白婉儿眼珠子透着光亮,跟着白婉儿久了,多少也摸出来了她的一些习惯,每每这个时候,就知道她定是生了什么主意。 白婉儿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里的神色却没有人能看清,整个人斜靠在美人椅上,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敲着椅环,姿态说不出的慵懒妩媚。 嬷嬷话音刚落,门口卫浅一声清咳,手里提了药箱,算着时辰过来的。 「哟,卫大人到了。」嬷嬷起身相迎,玲珑翠玉也便不再打闹,赶紧去准备了茶水。 白婉儿闻见一阵清脆的珠帘声,抬起头便见到了卫浅一脸冷硬的朝着自己走来。 「浅浅。」白婉儿绽放了十足的笑容,触碰到她冷冰冰的眸子,也半点没有在意,对卫浅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旁。 「别给我留疤,比起太医,我更相信浅浅。」白婉儿主动的将自己被白纱缠住的手,递到了卫浅的眼皮子地下,献媚的看着她。 卫浅抿住唇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白婉儿一眼,透着几分不可理喻。 「你怕留疤?出发去宫里的时候,不是很潇洒吗?」卫浅嘴上说的冷硬,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的轻,一层层的从白婉儿的手上将纱布剥开,当看到白婉儿手心到惨不忍睹之后,忍不住又盯住了她。 「干嘛非得作贱自己,既然猜到了会是这种结局,为何不与将军摊开了说?」卫浅想不明白,都能不怕痛都将自己弄成这模样了,为何就是不肯放下自己,真心去接纳将军,「就算你不想麻烦将军,将军府上就没有了人?去青楼的时候倒是知道拉着我去,去宫里怎就突然抹不开颜面?」 白婉儿被卫浅念叨完,不但没恼,还破声笑了出来,卫浅的脸色一时更黑。 「浅浅在担心我?」白婉儿来了兴致,倾下身子,凑到了卫浅的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卫浅的眼睛,一瞬也不眨。 卫浅别开目光懒得理她,摊开她的手掌,动作娴熟的敷上了草药,再缠上新的白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每日换一日药,不能沾水。」卫浅抬头看着白婉儿,表情严肃,不带一丝玩笑之意。 「好,听浅浅的。」白婉儿收回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对着光线欣赏起了明显好看了许多的白纱,回答的极其配合。 「要有下一回,就别再来找我。」卫浅提了身旁的药箱,没好气的斜睨了白婉儿,转身就往外走。 「我又不是神仙,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预算得到。」身后白婉儿轻轻叹了一声。 卫浅才走了两步,回头再去瞧白婉儿时,似乎适才那话不似从她嘴里说出,脸色依旧是娇柔明媚,看不出来半点幽怨。 卫浅愣住,发现就算自己了解她的性子,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还是无法看清她的内心。 她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将军。」屋外嬷嬷的声音传来,卫浅才回过神,迈步走出去,婉儿能听到萧靖琛向卫浅问了她的伤势情况。 白婉儿稍微敛了敛周身的慵懒,端出了几分病娇模样,黑如星空的眸子,在看到萧靖琛的面孔时,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疼吗?」萧靖琛走到她跟前,今日未着朝服,简单素色的绣暗花黑色衣袍,少了往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阳刚。 白婉儿摇了摇头,眼里撒娇的神态太浓,「浅浅的医术,我放心。」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白婉儿挺诧异的,原以为萧靖琛去了书房,怎么着也得呆上个把时辰,没想到半柱香的时间竟又回来了。 第21章 「不是喜欢话本子吗?带你去书房瞧瞧?」萧靖琛立于白婉儿跟前,问完并没有给她时间回答,弯下腰神胳膊拦住了她纤纤细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夫君书房有话本子?」白婉儿倒也诧异了一回,之前萧靖琛膝盖受伤的时候,她去过一回书房,里面除了几把冷冰冰的刀剑,和几张弓箭之外,便是一屋子的兵书,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骨子里对那些是提不起半点兴致的。 不曾想那冷冰冰的屋里子还能有话本子。 「嗯。」萧靖琛从房间里一路抱着她出来,屋外翠玉手里的茶还未捧到跟前,就见将军抱着夫人出来了,一时脸色绯红的低着头,慌忙的退开。 从院子到书房,平日里走的时候,也就感觉是几步路的功夫,可大白日的被萧靖琛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抱在怀里时,白婉儿便觉得似乎又有一段距离。 白婉儿尽量将脸埋进萧靖琛的胸膛,缠了白纱的手虚虚的搭在他了的颈项,柔若无骨,娇嫩如水。 到了书房,白婉儿看到那张新添的躺椅,突然明白过来,萧靖琛离开的那会儿去干了什么,怕是为了她这个病好,特意让人去置办的。 「多谢夫君。」白婉儿胜在一张乖巧的嘴上,每日重复无数次的感谢,但萧靖琛愿意听的是她声音里,唤他的那声夫君。 「嗯。」萧靖琛轻轻的将她放在了躺椅上,周围已经提前放置了冰块,即便是初秋,日头升起来之后,屋子里还是有些闷热。 躺下之后,椅子的斜度刚刚好,白婉儿一转头,身侧的椅子上,便放置了几本与整个书房格格不入的话本子。 白婉儿盯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被缠的结实的手掌,嘴角动了动,回头向萧靖琛瞧去,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端坐在那方,镶金边的黑色袖口拂过跟前的墨砚,也看不出脏了那块儿,墨香味从他跟前的纸张上溢出扑鼻而入,白婉儿看的失神,突然就想起来秦慕薇那日去尚书府时,专程去尚书大人的书房里,讨要了一副字帖,只因萧靖琛说过,他喜欢尚书大人的字。 白婉儿费力伸长了脖子,目光往他跟前的纸张上瞧去,字里行间苍劲有力,却也丝毫不逊于尚书大人的字迹。 白婉儿抿了一丝笑,也不过就是一句随口夸赞的话,竟也能让秦慕薇听进心里,想将自己能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然而,萧靖琛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怕她秦慕薇到如今,都还没有想明白吧。 昨日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秦慕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一定不会去责怪萧靖琛对她的无情,只会将所有的账都算在自己的头上,若不出意外,秦慕薇这个时候,必定是去了太后的宫里。 如白婉儿所料,今儿清晨一早,宫女便在门口发现了已经躺了一夜的秦慕薇,浑身一股酒气,远远的就能闻到。 宫女手慌脚乱的将其扶了进去,才去通报了太后,太后随即让人煮了醒酒茶,又准备了早食糕点,便坐在了她的床边,等着她醒来。 一夜之间,死了娘,府中又没了兵权,往后去哪里,都得跟随着朝廷的局势,随波逐流,她一个姑娘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若是能离得开刀枪,好好的寻一门亲事嫁了倒也好说,若还是不愿脱了一身铁甲,恐怕这辈子也难翻身,历代女将军,哪有那么容易当的。 太后多半也是可怜她,瞧她一身披麻戴孝就直接倒在了她的门口,便能猜到几分,许是她那儿子,没给她好脸色。 比起往日,太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若不是她执着的非要嫁给萧靖琛,或许也不是今日这个样子。 多过多久,秦慕薇也就醒了过来,一眼瞧见太后坐在跟爱你,顿时扑进她的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皇祖母。」秦慕薇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王府已经容不了她,她只能来求皇祖母。 「行了,别哭了,吃完了早食去洗洗,好好的睡上一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好。」太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再如何利用算计,好在也是她自己心疼过的孙女儿,如今这模样,看着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 「皇祖母,您一定要帮帮我。」秦慕薇紧紧的抱住太后的胳膊不放,眼里的光芒显得异常急切。 太后被她这番一缠着,岂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太后并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过了脸,岔开了她的话,「这段日子若是不想回去,就住在哀家这里。」 「皇祖母,母妃是被人陷害的,安王府也是啊,皇祖母一定得帮帮我,您从来都是照应着安王府的,这次也帮忙同皇伯伯求求情……」秦慕薇进宫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求太后,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见太后有躲避的意思,一时更加的着急。 「你要哀家去求什么啊?你怎么就听不懂哀家的话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得让哀家也跟着你们安王府一起垫背才满意?」不提起对安王府的照应还好,一提起来,太后浑身就不得劲,火气一上来,便对着秦慕薇厉声呵斥了一番。 太后看着秦慕薇错愕失望的模样,咬着牙气不打一处来,「哀家对安王府还不够好吗?难道还真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娘怀的是什么心思?接着哀家的名号,差点将哀家也拉进泥潭里。」 太后从秦慕薇的手里拉出了自己的衣袖,一脸怨气,竟然还将她蒙在鼓里,干了那等子勾当,宁王再不讨喜,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若是奸计得逞,以萧靖琛的倔脾气,怕是会要了他命。 而自己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亏得他们能想的出来这么阴毒的招儿,如今自己不追究,她安王府倒好意思来求情。 第22章 「你自己看着办吧,愿意留着,就在这里住几日,不愿意留就回你府上,老实的呆着,别再出来惹麻烦。」 秦慕薇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眼神空洞而又透着不甘,她不相信太后能这么无情的对她,可太后说的那几句话,却又让她哑口无言。 秦慕薇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出了屋子,内心急切的想要抓狂,可偏生喉咙就似被什么堵着了一般,再也没有勇气多说半个字。 那是昔日疼爱她的皇祖母,如今也是要不管她了吗? 秦慕薇坐在床上将脸埋在双膝之上,嚎啕大哭了一场,屋外刚出去的太后听了个清清楚楚,身后嬷嬷担心的往屋里瞧了一眼,「太后……」 「别管她,哭了就好了,也该懂事了。」太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如今她能怎么办,自身难保,哪里又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替安王府长了威风,也不至于那安王妃胆大妄为的生出这等奸计来。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就算自己再偏心,宁王也是她的皇孙,即便不是亲生的,他也唤自己一声皇祖母,偶尔的排挤倒也罢了,可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能让他背了锅。 本就是名声不好,喜欢沾花惹草,若是再来这么一出,让他同那白婉儿生出什么事端来,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按照萧靖琛的脾性,不让他赔上一条命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能干什么?还能为了安王府再去丢了将来的太子?这点道理,秦慕薇怎么就想不通。 太后没再去看她,秦慕薇终究是没有多留,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又何必再停留,她毁在了谁的手里,这辈子她必将会讨回来。 ☆☆☆ 将军府的书房内,白婉儿盯着萧靖琛手上的笔,盯的入神,倾斜着身子,露出了她的一片雪白颈项,领如蝤蛴,一双黑漆漆的杏目瞧的认真,可瞳孔却没有焦距,萧靖琛抬头,就见跟前人儿嘴角一抹微微弯起的笑,笑的漫不经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心神早已不在。 「想什么?」萧靖琛放下手中的笔,镶金黑色袖口扫过桌案上已写了大半的字帖,沾了淡淡墨香味,起身走到白婉儿身边,高大的身躯顿时将她罩了一半,卷缩在椅子上的白婉儿越发显得玲珑娇小。 「夫君好看。」白婉儿倒是反应快,神智一被拉回来,入眼便是萧靖琛面如冠玉的英俊轮廓,白婉儿一双眉目毫无顾忌的在萧靖琛的脸上游走,从眉眼到唇角,无一处不是生的极俊,找不出半点缺陷来,白婉儿抿着羞涩的笑,眼神却是肆虐大胆,比起宁王,萧靖琛身上的沉稳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慑力,更让人沉迷,犹如陈年老酒一般,越是品尝越知其中的香醇。 「怎的不看书,不喜欢?」萧靖琛弯腰,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点,那般伸长了脖子,痴痴朝着他望来的模样,下意识的就让他想去疼爱她,触碰她。 白婉儿没有回答,脸上露了几丝疑难与委屈,故意将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挪到了萧靖琛的跟前,意思再明确不过。 书倒是想看,可这手该怎么去翻。 萧靖琛错愕了一瞬,难得的露出了愧疚之色,在嘴角的笑意溢出来之前,五指微握,轻轻碰了碰上颚,掩饰性的清咳了一声,「是我没想周到。」 「读给你听?」萧靖琛靠她近了一些,躺椅余出来的空荡被他填满,那股刚沾了墨汁的香味让白婉儿贪婪的深吸了一口。 「婉儿不敢耽搁夫君的时间。」白婉儿说完,未等萧靖琛蹙眉,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胳膊,「夫君能为婉儿做一幅画吗?」 萧靖琛:「……」 卫温从外面进来时,白婉儿已经望着脖子僵硬,躺在了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子。 起初还能问一声萧靖琛,后面也就没有再出声去问靖琛画的如何了,似乎从昨日受伤之后,身子就越见乏的快,今日早晨分明睡了个饱足,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竟又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势头。 卫温瞧见了白婉儿半瞌的眼,脚步一时进退两难,愣了半晌,还是被萧靖琛一个眼神打发出去了。 他来也是想说白御海还在外面站着,到底要不要传,如今看这模样,只能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白御海也就是担心,昨日从进考场一直到出来,他都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等到夜里,听说了一点消息,才知道当初白婉儿对他说的那句,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考场的意思,白御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后怕,她既然能算到,为何就不能避免? 又或是她等的就是对方上钩? 自从上次死士之后,白御海比起之前,性子更加的沉稳了几分,也知道白婉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闹脾气哭鼻子的妹妹,如今每做一件事,都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考虑的周到,目光长远独到。 卫温出去回话之后,他也没有多留,只是说了一声,待白婉儿醒了之后,他再过去。 回去之后也没有心思静下心情看书,白御海便直接去了操练场,比起借酒消愁,他发现能出一身的汗水,更让他心里好受些,将来的路还很长,他得站起来去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 屋内萧靖琛的画像做完,白婉儿是彻底的睡着了,额头泛着微微细汗,睡的特别的香甜。 萧靖琛望着手里的画,画技比起他在战场上的雄风,显得要笨拙许多。 也就是一双眼睛隐约能看出白婉儿的模样,萧靖琛蹙眉,本欲废弃,可盯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睛,几次都没有舍得。 「将军……」安静的书房白婉儿一声软糯特别的清晰,萧靖琛猛的一顿,搁下笔,走到她跟前,却见她依旧睡的香甜。 第23章 似乎刚才那一声是自己的幻觉。 萧靖琛僵直了身子,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等了她许久,看着她睡熟的俏脸,盯着她水润的唇瓣,却没有再听她梦语半句。 之后的几日,白婉儿都喜欢跟着萧靖琛到他的书房,躺在那张躺椅上,看着他处理政务,尤其是喜欢看他执笔时的认真模样,安静时一语不发,只是伸长了脖子,呆呆的看着他。 也缠过几回萧靖琛,要他说说以往在战场上的日子,然而每每都是初时劲头高涨,可真正听上几句之后,又是昏昏欲睡。 到了第五日,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萧靖琛终于肯同意她下地,但自从一下地,白婉儿再也没去过萧靖琛的书房,甜甜的几句好话,哄着萧靖琛陪她去池子里喂鱼,又牵着萧靖琛陪她去观园里赏花,直到将将军府走了个遍,终于还是熬不住,便将主意打在了外头闹市。 从始至终,关于那日在宫中的种种萧靖琛没有去细问,白婉儿也没有主动提起,似乎过了那个坎,两人就是劫后余生一般过着神仙的日子,谁也不想再去回想彼此心中的伤痛。 抵不过白婉儿的耐磨,萧靖琛一向对戏曲不感兴趣,但最后还是陪着她坐在了戏楼前。 听了几句,白婉儿确定这古代的戏曲儿确实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不同之后,顿时带了几分失落,关键是她听不懂。 「倒也挺没趣的。」硬着头皮听完,白婉儿起身陪着笑脸,才说了这么一句让萧靖琛语结的话。 「以后这戏台子也用不着了,家家户户一个黑框子,里面什么都有,想看什么有什么。」白婉儿意兴阑珊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 萧靖琛黑眸紧紧地睨着她,这几日时不时听她说起一些新事物,待他多问的时候,她便说是自己梦里的场景。 包括府上厨子都被她影响到,时不时的画几张图给厨子,详说了几样菜品的做法,听的时候觉得离谱,可当厨子照着她所说的那般做出来之后,萧靖琛便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是白家的千金小姐,从未接触过灶台,就算在扬州萧家老院,她也没有亲自动过手,近日的这些主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 萧靖琛没再问,问了也知,是她梦里梦见过的。 白婉儿瞧着近几个夜里都是繁星满天,今儿便早早就让嬷嬷备了两把椅子,放在了院子里,待萧靖琛用完饭,便哄着他陪自己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在原本属于她的那个世界里,夜晚的浮躁,让她很少想要去赏星赏月,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却是日夜操心着性命,唯有今日她放下了所有,偷闲的想望一眼夜里的星辰。 夜里微风拂过,余了一地的凉意,白婉儿紧了紧身上的毛毯,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暖,直到萧靖琛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两人挤在了同一把躺椅上,她才安心的钻进了他的怀里,仰起头去欣赏夜里的那份宁静之美。 「还冷吗?」萧靖琛打破了沉默,手轻轻的去触碰了她的掌心,温暖略带着湿润,这才放心。 白婉儿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依旧仰起头,夜色揉进她琉璃般的珠子里,璀璨夺目,似乎将夜里的整个星辰全数都印在了其中,让萧靖琛一时看失了神。 「夫君,没有想问婉儿的吗?」良久,白婉儿才出声问道。 夜色中萧靖琛冷硬的脸,模糊不清,白婉儿贴在他的胸口,问的小心翼翼,但却也没有后悔。 这一日迟早都要来,他不问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着僵硬,这几日以来的放松,她也看得出来,若是自己不主动提起,这辈子,恐怕他也不会主动开口过问。 许是夜里的柔和,满天的繁星,才让白婉儿对自己慈悲了一回,放下内心的防备,放下对人的猜忌,就如当下这般平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放空身心,结果如何,只交给命运。 萧靖琛愣了一瞬,向她看去时,却见她睨了目光又看向了天边的星辰,萧靖琛心头微颤,那句想要问她几次的话到嘴边,却又换了一句,「韩公子……」 他想问她,在她的心上如今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位置,那韩文郎呢?那个在酒楼里为了她伤心难过的人,曾也是她一心要嫁的人。 在竹林里,她曾走投无路抱着所有的希望,让她哭过祈求他庇佑的人,她如今又将他放在了何处。 萧靖琛圈住白婉儿的手,微微颤了颤,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问的太早。 不提起不代表他不知,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他不愿意去提,对于他来说,只要他想知道,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爱过的人,讨厌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知道了又如何,在乎了过后才会去在意她的过去,在意在她的心上自己的分量到底有几分,然而在意了之后,即便结果是最糟糕的,又怎能再舍得怨她。 从始至终,她不过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也是那时,萧靖琛才知道一切的追查都是多余,他所知道的结果只会让他的心千穿百孔,却依然无法选择没有她的日子。 痛总好过一无所有,体会过了心尖被温暖的感觉,这辈子,他便再也做不到回到最初那般孑然一身。 是以,他就当什么都不知。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看着她将自己紧紧地裹着,似一只经历过万千劫难的刺猬一般,紧紧地护着自己,永远也不愿意打开怀抱,不愿尝试着让他去驱除她心头的担忧与恐慌,只能眼睁睁的接受她的逢场作戏,不忍去破坏一丝一毫。 第24章 如今再忆起当初坐在廊下的那个绝色姑娘,才知道并非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恬静风平浪静,紧闭的眸子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未曾了解的陌生,又或是在哪个瞬间,让她变了模样,藏着委曲求全和处处提防的小心思,提防着他,提防着这个世界。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逃出她的逢场作戏。 从她开始愿意唤她一声夫君开始,从回到萧家院子里的晚上,她流着泪拽住自己的袖口开始,他就注定了逃不过她的算计。 「别回答,我不该问。」萧靖琛瞥见了她眼里一瞬的惊慌,在白婉儿开口前,就后悔了,他不该问。 今夜之前,夜里的星辰对他来说,唯有凄凉和了无边际的孤寂,并没有什么浪漫美好可言,沙场上的无数个日夜,留给他的只有望不到边的杀戮。 然而当他从她眸子里看到整个星辰之后,他却觉得那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他不需要她的解释,他要的只是,能如今夜这般永远的陪在他的身边,替他驱除蚀人心骨的孤寂。 即便是逢场作戏,也要让他知道,住在他的内心的那个人,在关心着他。 「我,从未念过他。」白婉儿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绝美的眸子里,是萧靖琛从未见过的认真,「若能回到过去,断不会让我年少无知的岁月里,被旁人烙上任何印记。」 她没有说谎,之前爱上韩文郎的那个人,并非是她,而是原主,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心就是一片空白,容不下任何人,冷血的偶尔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你信我吗?」白婉儿的声音很轻,或许在这一刻,她是要试着清空自己,试着去接受跟前的这个男人。 一生一世的日子,她不愿永远活在自己的算计之中,要爱,那就爱那个真正的她。 「信你。」萧靖琛低头靠近她的脸庞,他知道,跟前这双褪去了妩媚之后的清澈眸子,才是躲藏在伪装之下那个真正的她。 俯下身,萧靖琛在触碰到她的双唇时,比往日里要小心翼翼的多,分明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子,可此时他却觉得陌生,陌生的让他动作僵硬。 「婉儿。」萧靖琛额头抵在她的额间。 「嗯。」 「陪着我。」萧靖琛唇瓣从她的眉尖吻过,在她打颤的睫毛上温柔一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在她看不清的夜色之中,眼里沾了些许湿意。 白婉儿身子一僵,睁开了一半的眼睑,几经颤动之后,再次合上,她并非铁石心肠,但她不知道自己心底哪一处才是她的真心,习惯了伪装,让她一时半会儿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好。」但至少这一刻,她没有用上半点心机算计,谁又不想拥有一段刻骨铭心,无所顾忌的爱情?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像对自己那般,用尽所有的心机与聪明去护着跟前的这个人。 「回屋吧。」萧靖琛瞧见她耳畔被夜风撩起的发丝,起身替她挡了风头,娴熟的拦腰将她抱起。 白婉儿躲进他的怀里,应了一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月色下默默地数着他的脚步,从院前的青石板,到台阶,到屋内,再到珠帘前,白婉儿素手伸出替萧靖琛拂过珠帘,二人相视的瞬间,白婉儿抿了一抹笑,娇羞的搂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夜萧靖琛异常的温柔,风雨过后,白婉儿在他的臂弯沉沉的睡去。 清晨一声虫鸣,白婉儿睁眼,便见嬷嬷立在了床前。 「夫人醒了?」嬷嬷赶紧扶她起身,「今儿早上听说皇上急招了将军过去,也不知道为何事,走之前将军吩咐了,夫人想去哪里都成,让温大人跟着就好。」 嬷嬷话语温和,从她的神色间,也瞧不出一丝慌乱,几日都没有上朝了,皇上找将军也是正常。 「刚好,尚书府的大奶奶听说有了身孕,前几日还递了帖子过来,夫人看看要不要过去瞧瞧?」嬷嬷扶着白婉儿坐在梳妆台上,询问了她。 白婉儿愣住回头,瞧着嬷嬷,「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个尚书府上的人还来过,说最近大奶奶害喜的厉害,败了胃口,想夫人过去陪着说说话,奴婢瞧着夫人与将军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好好呆在一起,便将消息压了一日。」嬷嬷垂下头,这事是她擅作主张,就算夫人怨,她也毫无怨言。 白婉儿却似乎是失了神,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自己依旧精致红润的五官,半晌才开口,「收拾下吧,用过早食就去。」 「好。」嬷嬷这才拿过木梳,替白婉儿开始梳妆,「今日夫人想着什么妆?」 「不着,就这样就好。」白婉儿看着跟前的胭脂水粉,自从宫里出来,她就没怎么碰过这些。 嬷嬷愣了愣,往日里夫人出门即便是素装,也总是会精心的打扮,从未素颜出门过,今儿去尚书府理应好好收拾才对,嬷嬷虽有疑惑,但也笑着应下了。 就算不施粉黛,夫人也是好看的。 从将军府出门时,天色比起往日多了几分暗沉,没有日头照耀,倒也比平日里凉快了许多。 「若不下雨,记得将茶叶拿出来晾晾,将军回来,刚好可以泡上新茶。」白婉儿一只脚踏在马车前的板凳上,才想起,回头对嬷嬷嘱咐了一声。 「好,夫人放心。」 「马车里我已经备了伞,翠玉记得多看天色,别让夫人淋了雨。」嬷嬷看着白婉儿上了马车,又才对翠玉说道,翠玉对尚书府大奶奶更为熟悉,每回都是她跟着,嬷嬷只好再三叮嘱她。 第25章 「好。」翠玉回头笑的应了一声,可表情里嫌弃嬷嬷的啰嗦之意太过明显,嬷嬷叹了一口气,倒也就闭嘴了。 直到马车走了一段,瞧见卫温跟了上去,嬷嬷才彻底的放了心。 马车到了尚书府上,出来接应的是韩诏谕身边的丫头,韩诏谕这几日没有胃口,吃点东西就想往外呕,几番折腾下来,身子骨就瘦了一圈,坐着就不想再挪动分毫。 直到瞧见白婉儿走了进来,韩诏谕脸上才勉强有了神采,可也不必往日里精神,「盼了你多久,若不是我这身子,早就去将军府上找你了。」 韩诏谕说着,眼里含了几分怨色。 「你就是来了,也不一定能见的到我。」同样都是病号,白婉儿走到她跟前,将韩诏谕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直到将她瞧的不好意思了,才被韩诏谕用手指头戳回了视线。 「瞧什么呢?这才多大,能看出来什么?」韩诏谕脸色微红,一时又想起了自己这几日以来的担忧,「要我说,你家将军就应该将你捆在府上禁足,你竟然能有那个胆子,单枪匹马的勇闯皇宫,还有那本事弄的人家家破人亡,我之前是不是小看了咱们婉儿了?」 那宫里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传出来的消息也是,安王府联合魏王,里应外合的想要将白婉儿和宁王置于死地,谁想到结局来了个大反转,害人不成,终是害己。 「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待白婉儿回答,韩诏谕又注意到了白婉儿手上缠裹的白纱,目露惊讶,传言倒是说的好听,是因为白婉儿运气好,可仔细一想,能从奸人手里爬出来,定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无碍,都快好了,倒是你瘦了一圈了,王公子看着多舍不得。」白婉儿将手缩了回来,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韩诏谕身上。 「这一屋人就盼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舍得又能怎样,横竖苦头是我吃,他每日不痛不痒的几句关心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韩诏谕有了身孕之后,小脾性就暴露无遗。 白婉儿低头笑了她一阵,让翠玉拿了食盒过来,走之前她特意让厨子做的几样开胃菜,不油不腻,素淡却又不失味儿,韩诏谕难得的伸长了脖子去瞧一眼。 「怎的,这些都是你做的?」韩诏谕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府上厨子做的。」白婉儿笑睨了她。 「将军府上厨子当真不一样,这菜的花样儿都与众不同。」韩诏谕说着,翠玉已经为她递过来了筷子,「大奶奶趁着热乎,尝一口吧,夫人担心你饿坏了,这些虽不是夫人亲手做的,但也是夫人站在旁边,看着厨子烧的。」 翠玉说完,韩诏谕就来了兴致,接过筷子吃了两口,胸口并没有往日不适的感觉,便就每样多夹了几口。 「你要是能早点来看我多好,我也不至于瘦成这样。」韩诏谕抱怨了一句,当着白婉儿的面,扫了扫自己空荡荡的袖口,看的出来,手腕关节比往日瘦了不少。 「以后你要是有了身孕,可别像我这样没出息,吃什么吐什么,遭罪!」韩诏谕一说起来,又没了胃口,放了筷子,跟前的丫头赶紧拿来了温水,韩诏谕抿了一小口,压住了胸口的不适,便再也不敢往这块儿想了。 「咱不说这了,上回秋闱,白家哥哥考的如何?」韩诏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才问了白婉儿。 「结果还未出来谁知道,不过哥哥说,发挥的还不错。」白婉儿从怀里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酸梅,塞进了韩诏谕嘴里,「含着吧,舒服一些。」 「还是婉儿贴心。」酸味抵制舌尖,韩诏谕缓和了许多,「那就好,来年春季,白家哥哥,同我家那位,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三人再一块儿去参加春闱,再一块儿金榜题名,多美的事儿。」 「这么说,王公子和韩公子,这回也发挥的不错?」白婉儿笑着,无心的问了一句。 「两人一回来,脸色就给生了花儿似的,想必就是好的了,」韩诏谕问完,却又是皱了眉头,盯着白婉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愧疚难安,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婉儿,以后若是见到我哥哥,就离他远一点,我瞧着他是疯魔了。」 自打萧霜的亲事没成之后,韩夫人也没有再想着要攀附什么高官,里里外外给韩文郎介绍了一波又一波,韩文郎却是一个都没有瞧上,直到把韩夫人逼急了,才发了一通火,质问他到底想选个什么样的神仙回来。 没想到韩文郎比韩夫人的火气更旺,「当初你若是有如今这想法,不去嫌弃白家,你的儿孙早就满堂了。」 这句话可谓是在韩家掀起了飓风巨浪,谁都没有料到韩文郎心里对白婉儿还没有放下,上回吃了那么大的亏,韩夫人如今避白婉儿就似是避瘟神一般,生怕韩家再与她扯上关系,现在倒好,韩文郎自己先提了人家,还明摆着的是对白婉儿念念不忘。 一气之下,韩夫人便将韩文郎关在了屋子里,每日安排一个来相亲,放了话什么时候看对眼了什么时候才罢休。 算到今日,也有四五日了。 白婉儿低下头,也没有去问什么原因,但韩诏谕说的没错,以后,估计她不会再见他,既然决定放下了,就应该放下任何人,包括韩文郎。 韩文郎本性也不坏,否则也不会顶着危险,去替原主烧了那些年的坟纸,白婉儿抿了一丝浅笑,「下次再见面,你告诉他,我过的很好,让他也好好过吧。」 韩诏谕叹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当年哥哥能有今日的觉悟,事情断不会弄成这般难看。 白婉儿陪着韩诏谕聊了半个时辰,却浑然不知外面天色越发的开始暗沉,直到几声惊雷传来,屋里的人才开始紧张。 第26章 「夫人,咱还是先回吧,看这模样,估计得落好一阵子。」翠玉走到屋外瞧了一眼,外面乌云密布,眼瞧着马上就是一场大雨,翠玉脸色着急的说道,「等这阵雨停了,咱再来看大奶奶。」 「本想多留你几日,干脆就在我府上住着,可又怕你家将军着急,即如此,就早些回吧,下次得空了再过来。」韩诏谕也没有强留,让丫头扶着起身,便要送白婉儿出去。 「你躺着吧,不用你送。」白婉儿刚拒绝完,见韩诏谕根本没听自己的,支起了身子,拿出了架势要送她,便也随了她的意。 「都几日没有下地走动过了,正好送送你,活泛下身子。」韩诏谕挽着白婉儿的胳膊肘,目光却又盯在了她的双手上。 「以后可别再一个人去犯险,人心怎能猜的准,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外人不知,你我又岂能不知?要是有个万一,那可是半点退路都没有的,你呀,聪明归聪明,做事之前你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你家萧将军,一句话就能省了你多少事,你要是不想去宫里,就是太后宣,那也能寻个由头不去。」韩诏谕一想起适才从她口里听到的那些,心肝子都在颤抖,若是真要有个万一,她怎么办,萧靖琛就算能容得下她不干净的身子,可依白婉儿性子,她又能若无其事的过日子?人言可畏,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好。」白婉儿听着她念叨,也没有去反驳,似乎一有了身孕之后,韩诏谕的话比往日更啰嗦了。 韩诏谕的意思,她明白,萧靖琛对自己,从前她不知道,但经过了这次,他逼着皇上为自己讨回公道一事来看,应当是用了真情的,昨夜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时,他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让她陪着他,她也能感受到他说的是真的。 这一切原本都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可她终究也是个人,人有心就会有想法,就会被动摇。 用不着韩诏谕说,她也知道,萧靖琛对她是好的,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卸下一身的刺,试着去向他靠近。 「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你家将军若是还没有回来,就派人送把伞去,人家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也得好好待人不是?」 「大奶奶这可就冤枉了夫人,夫人对将军样样都细致周到,没一处可挑得出毛病来,送伞这事自然也用不着大奶奶提醒,夫人自会想得到。」白婉儿没说话,翠玉倒是替她接了过来,惹得韩诏谕啧啧两声,捏了她圆润的脸蛋儿,「如今胆子大了,竟敢顶嘴了,你家小姐什么都好,可说不得了?」 「大奶奶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还是这性子。」翠玉赶紧躲开她几步,以往小姐还是白家大小姐的时候,韩姑娘没少来府上叨扰,一来就喜欢捏自己的脸,都几年了,这性子还是没改。 打打闹闹了一阵,也到了门口,韩诏谕看着白婉儿的神色却是比之前担忧了几分。 越是知道她做的无微不至,越是证明自己的直觉没错,看似她样样都拎得清,可真正爱一个人时,又怎能事事都拎得清,谁没点小脾气小情绪的,哪有那么完美? 徐风夹着点点细雨,开始缓缓落下,翠玉替白婉儿撑着伞,与韩诏谕站在门口处,眺了一眼阴暗的天色,白婉儿回过身对身旁的韩诏谕说道,「回屋吧,如今你这身子可不能伤了风,尚书府上的嫡长孙,金贵得很。」 韩诏谕被她说的又羞涩的戳了一下她胳膊,「没那么娇贵。」 白婉儿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回头便下了台阶。 「婉儿。」瞧着白婉儿踏出的背影,韩诏谕收了脸上的笑,眼里带着担忧和关心,还是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嗯。」白婉儿回眸,不明的睨住她。 「当年的事,是哥哥对不起你,也是韩家对不起你。」韩诏谕艰难的开口,迟早有一天,这话都会说出来。 就算她已经放下了,但自己还欠她一句致歉,无论如何,韩文郎是她亲哥哥,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若不是哥哥伤她太深,或许她还能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的爱恨,而不是一个人去扛着。 「何必过的那么累。」韩诏谕声音很轻,盯着白婉儿的眼睛,她将自己藏的深,可她依然能区分出,她与之前的差别,以往她看着哥哥时,能与她坐在一块儿,说上一整天关于哥哥的事,如今从她的嘴里,她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一句关于男子的话,包括萧靖琛。 那宫里是何等凶险的地方,往后若没有个依靠,靠她一人,得有多累?今后若是怀孕生子,她当如何? 还是一个人扛着吗? 「你对我哥……」韩诏谕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不爱了。」白婉儿目光淡如水,眼睛没有半点波光,嘴角轻扬起的一抹笑,冷艳的不带半点感情。 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 「那将军呢?你爱吗?」韩诏谕向前走近了一步,追着问道,她从未听她在自己面前提过一句关于萧靖琛的事。 爱一个人不应该这样的。 白婉儿嘴角的笑缓缓沉下,周遭一片安静,只余雨点子打在油纸伞上‘啪嗒’的寂寥空荡声。 白婉儿刚走不久,萧靖琛便从宫里赶了回来,只是与离开时的不一样,整个府上都在陷入了紧张待命之中,当一身戎装铁甲披身的萧靖琛出现在院子里时,嬷嬷心里‘咯噔’一声,僵住在原地,硬是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去打仗了? 「夫人呢?」萧靖琛没有在院里看到白婉儿的人影,眼里显出了几分急切,蹙眉问道。 「夫人今日去尚书府见大奶奶,这会子怕是才刚到。」嬷嬷反应过来,也急了,怪自己怎么就提了尚书府的事,这节骨眼下,将军要去出征,夫人没能送一程,那该如何是好。 第27章 「奴婢这就派人去接。」嬷嬷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我过去。」还未等嬷嬷的人走出去,萧靖琛几个大步跨出了院子,骑上马背前对卫温说了一声,「先点兵,我随后就到。」 马蹄声从将军府前的巷子里传出,朝着尚书府的方向一路疾驰。 一个时辰前,皇上收到了急报,辽国已举兵,不出半月就会到达边界。 早已习惯了来去洒脱,可当萧靖琛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白婉儿娇媚的笑脸。 比起以往的洒脱,这一次明显有了让他犹豫的牵挂,迎着巷口呼啸而来的风,萧靖琛的战靴紧紧夹裹着马肚,脸色凌厉眉头染了几分焦急,就算走,他也要告诉她一声,等着他。 等他归来。 铁骑行至尚书府门口,已能感受到雨点落在脸上的疼痛,从马背上下来,萧靖琛的脚步走的异常匆忙,绕过门前的几颗青松,再到台阶前的石狮,门前声音传入耳朵。 「那将军呢?你爱吗?」 萧靖琛的脚步定在原地,再也没往前挪动一步,隐于石狮之后,不自觉的一口气提着竟也不敢落下,雨水从头淋下,雨滴落在他五官冷硬的轮廓上,更添了几分凌厉。 即便是心里早有了准备,可他还是怀了期待的,内心突如其来的期盼,不受他半点控制,从心底蔓延到了他的脑子里,再到他一双切盼的眼睛,垂在他两侧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雨点子砸在石板路上,‘嘀嘀嗒嗒’的雨滴声衬着周围越发的安静空荡。 白婉儿从韩诏谕脸上移开了目光,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韩文郎,她能果断的说出不爱,但对萧靖琛,她却不知道。 「你也不爱?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个人?」韩诏谕盯着白婉儿的脸,声音有些着急了,不顾身后丫头的扯拽,也不管渐渐变大的雨势,似乎今日就想要将白婉儿彻底的劝服。 「婉儿,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笑起来没心没肺,哭起来毫无顾忌,也不愿见你如今这般聪明的活着,听我的,好好爱萧将军,他比我哥好,虽然韩文郎是我亲哥哥,可我觉得,他配不上你。」韩诏谕鼻尖泛酸,「一个人总得找个依靠对不对?」 「为何非得要依靠?」即便是爱了,她也不会想要去依靠谁,这是她与这个世界的女人唯一不同之处,骨子里的她,本就是个独立的个性,这与她爱不爱无关。 「我先回了,放心,我会好好待自己。」白婉儿看了一眼韩诏谕微微浅笑,没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她并不觉得自己过的有多不好,累了点,可她从来都是踏实的,每走一步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差子,求了一份心安。 白婉儿转身踏下了门前的最后一步台阶,缓缓地向马车走去,翠玉跟在她的身旁,紧张地替她撑着油纸伞,雨点子拍打在油纸伞上,似是要滴破那层脆弱的纸层,莫名的让人一阵心慌。 绣鞋上镶嵌的珠花,随着白婉儿的脚步起起伏伏,雨水浸透的石板转上有流水淌过,在她脚步之下,晕出了一朵朵水花。 马车不远,数十步的距离,转个弯就能到。 雨点子打在尚书府门前的石狮身上,溅起的水花落在了萧靖琛的肩头,早已经被雨滴模糊了的脸庞,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黑眸定定的看着前方,仔细的听着雨水中的脚步声,从始至终都是站的挺直,没有挪动分毫,静静地等着对面的人走来,等她发现自己,再停在他的面前。 他想问问,她从前所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或者,她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水珠连成线的从油纸伞下滴落,白婉儿贴着翠玉脸色带着几分匆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避开水泽,也就一瞬间的念头,想起了萧靖琛,不知他今日去宫里,到底为了何事,此时又回来了没有。 总觉得这场雨一下,莫名地让她胸口生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却摸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行至石狮跟前,瞧见了雨水中一双染了雨珠的战靴。 白婉儿心口猛地跳动,抬起头眼里的惊慌从眸子里全数显露了多少,提起裙边的双手垂下,任由着水蓝色的白纱裙摆落入水中。 「将军!」翠玉一声惊呼,手里的伞差点没有拿稳。 雨点子从萧靖琛的头上直灌而下,打在他颤动的睫毛上,萧靖琛的声音带着沙哑,「我,去过你的院子。」 嘴角的那一抹笑有多勉强,只有对面的白婉儿与翠玉能看见,雨水流过他的脸庞,停在他的双唇间,许是被雨水侵蚀过,眼圈泛着微红,可眼里的光芒依旧是白婉儿熟悉的温柔,停了一瞬,又才道,「你不在,所以,我来找你。」 「我……」白婉儿望着他一身湿透的戎装,喉咙口被酸涩堵住,连那句她叫顺了口的夫君也没能叫出来。 「辽军攻城,我要走了。」萧靖琛双手微微扬起,又缓缓放下,脸上的笑勉强到了最后,再也没能笑下去,雨点中夹杂着冷风,从他孤寂的身影刮过,唯留下了沁人心脾的寒凉。 昨夜她说,从未将韩公子放在心上,她没有说谎,在她的心里,不仅没有韩公子,也没有任何人,包括他,昨夜他以为,她是有几分心动的。 然而没有。 「等我。」萧靖琛站在雨中,喉咙几番滚动,还是说出了他一路快马加鞭过来最想告诉她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等。」 白婉儿唇瓣微张,还未等她开口,便被萧靖琛打断了。 「别告诉我真话,等我就好,等我归来之后再说吧,起码我在沙场上,还能有几丝期盼,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盼着我。」萧靖琛眼圈比初时红的更厉害,满脸的雨水让人瞧不出他眼角的泪滴,从他眸子里散发出来的悲痛,压过了他与生俱来的凌厉,褪去了将军的威慑力,也不过是一位立在风雨中的被伤透心的普通儿郎,高大的身躯在雨中有那么一刻,显得无比孤寂与彷徨。 第28章 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终究还是舍不得,战靴踏过水泽朝着白婉儿走去,每一步都如踩在她的心上。 「好好照顾自己。」冰冷的水滴从他手背上滴下,越是冷上了几分,本欲替她试去眼角那滴无声落下的泪珠,却不曾想,指尖的水沾了她一脸,越擦越是冰冷,萧靖琛笨拙的缩回了手,后退了一步。 在转过身之前的那一眼,很想将她映入眼底看个清楚,只是眼睛被雨水模糊,早已瞧不清。 「走了。」 简短的两字之后,留给白婉儿的是一道落寞孤寂的背影,战靴溅起的水花,扬起又落下,白婉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跨上马背,消失在视线之内。 从始至终,她没说出一句话。 脸上被他指尖划过的地方,依旧一阵刺骨的冰凉,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能清楚的听到,雨声中夹杂着的,是他的心碎声。 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骑上马背离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适才的那声心碎,或许也有她自己的。 她不知什么是爱,但此时她知道她并不开心,心口堵的她有些喘不过气,身子微微往伞外一偏移,便淋湿了大半个肩头,侵入骨的冰凉,让她浑身一颤,而他却淋了个透彻。 眼角的一行泪水,流淌的无声无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夫人,回吧。」直到马蹄声彻底的消失到了雨里,翠玉才红着眼圈拉住了白婉儿,将军脸上的悲伤她从未见过,可夫人的手也是冰凉的啊。 翠玉呜咽了一阵,拖着白婉儿的胳膊,急急地向马车走去。 坐上马车之后,雨势越见的大了起来,如断了线的珠子哐当的砸在车顶,每一滴似乎都落在了白婉儿心尖之上,饶的她半刻都不得安宁。 从尚书府出来的那一刻,她想过,让人去给他送把伞,谁知,他一身戎装站在雨里,淋了个透彻,将她心中所有的思绪都打乱,乱如麻。 还未来得及去将自己的心清空,便是被他满脸悲伤,强装欢笑的模样,堵的一颗心,密密麻麻的全是愧疚与自责。 她算计了一路,却没有算到在他去行军打仗时,会在他心上划上一道口子,疼了他,也将她自个儿一道划伤了,双刃刀,自己完全没有落下好。 皇上的军令一出,便是风雨无阻,等到白婉儿回到了府上,将军府已经是一片寂静,空旷的让人害怕,似乎一场雨将府上的所有都带走了。 「如今是雨季,怎的就要去打仗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夫人可有见到将军?」白婉儿呆木的听着嬷嬷的絮叨,任由她将自己一身擦干。 也就一句之后,嬷嬷便没有再说话,许是被白婉儿脸上死灰般的神色吓愣了,转头向翠玉瞧去,却见翠玉红了眼眶,顿时住了嘴,没再说一句话。 翠玉躲在角落里,狠狠摸了一把泪,从前小姐喜欢韩公子,喜欢的毫无顾忌,结局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一根白绫掉上悬梁,却也能因为韩公子的一句话,起而复生。 如今倒是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了,可她也不见得开心啊,细细一想,小姐就是个命苦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能想得到一个喘气的空档,就能把将军给伤透了。 那话任谁听了,都知道小姐心里没有将军,将军就在石狮子后面,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楚,怨得了谁呢,这都是老天不开眼,还见不得小姐好。 ☆☆☆ 雨下起来,便没有要停的意思,换上了干净衣裳之后,白婉儿便坐在屋檐底下,看着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满脑子都是萧靖琛离去时的悲伤之色,怎么也挥之不去。 屋里的茶香味飘来,原本就为了他而准备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她本想今夜再让他陪自己看一次星辰,却没想到满天的大雨,星辰没有了,人也走了。 「夫人,将军让卫大人留在了府上,说夫人习惯了卫大人的医术,往后有个病痛,就让卫大人来瞧。」嬷嬷拿了一块毯子过来,搭在了白婉儿腿上,见她仍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便也没有再去打扰。 白婉儿从正午一直躺在了椅子上,晚饭时,嬷嬷端来的饭菜,也只是简单的扒了一口,再也没有了胃口,直到黄昏,卫浅过来替她换纱布的时候,她的目光才微微动了动。 「你该去的,你欠的是萧靖琛的命,不是我的。」白婉儿望着屋外昏暗的光线,神色平淡,声音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与温度。 卫浅立于她的身旁,意外睨了她一眼,「你知道?」 白婉儿没有回答卫浅,她怎能不知道,书中所有人物的命运她都知道,唯独不知道自己活下来之后的命运。 萧靖琛是从死人堆里将卫浅和卫温拖出来的,拖出来了四个,只不过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已。救命之恩,便是生死之交,这辈子效命于将军府,不过就是将命抵给了萧靖琛。 不是她。 「战场上需要你,你走吧。」白婉儿回头睨主卫浅,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认真,「再厉害的人,也会流血,你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 「再聪明的人,也会流血。」卫浅闷笑了一声,见白婉儿脸上带着茫然,望着屋外满天大雨又才解释道,「这是将军走之前说的。」 「你以为他不在乎你吗?」卫浅盯着白婉儿呆楞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习惯了战场的人,内心都是冷硬的,很难悟的热,你既然有那个本事捂热了,就得负责,别又让他冷了回去。」 第29章 白婉儿转过目光,手撑着下巴,卫浅瞧不见她是什么表情,但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沉默的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卫浅便替她换了手上的纱布。 撑着油纸伞一头扎进了雨里之后,卫浅又回头对她说道,「回屋好生歇息吧,一场战争长则几年,短则几月,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有话等他回来再说吧。」 白婉儿没什么反应,看着卫浅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前,才收回了视线,倒也听了她的话,不再坐在屋檐前,起身随着嬷嬷进了屋,天色刚黑,便歇息下了。 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独来独往,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从未嫌弃床太大,或是觉得床空荡过,可夜里躺下之后,周遭一片冰凉感袭来,身旁的位置空旷的让她心慌。 白婉儿紧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入眠,越是想入睡,却越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到了天边翻起了鱼肚,才安静了下来。 嬷嬷瞧着屋内终于没了动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夫人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这会子总算是睡着了。 毕竟将军才走第一个晚上,总会不习惯的。 没有谁来打扰,白婉儿浑浑噩噩地一直睡到了正午,下了一日一夜的雨也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歇停了一会儿,望着外面晕开的云雾,白婉儿拿了一把油纸伞,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萧靖琛的书房。 一进屋就瞧见了前几日她躺过的那把椅子,话本子搁在上头,还是那日她离开书房时的模样。 书案上摊开的书籍,翻了一半,却未来得及收拾,足以可见萧靖琛当时走的很匆忙,军令如山,时间何等地紧迫,可他还是去找了她。 白婉儿压住心口涌上来的不适,坐在平日萧靖琛坐的位置上,抬起头入眼却依旧是那张躺椅,位置是萧靖琛摆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有他的地方又总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白婉儿的视线从书案上扫过,却见摊开的书籍之下,有一张白纸,微微挪动跟前的书本,便露出了纸张上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眸,目含浅笑,灿若星辰。 这是她的眼睛,心口突然窜出来的悸动,让白婉儿猛的一颤,那日,她让他给自己做的画,画好了,可她却忘记了这事。 白婉儿缓缓地从书籍之下抽出了整个画像,终于明白为何他只独独折到了这一双眼睛,只因这双眼睛与自己最像。 白婉儿闭目,眼里有水滴落下,就如那日看着萧靖琛悲痛的神色时,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的那一滴泪,她不知为何会流泪,只是内心在这一刻是难受的。 萧靖琛走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她对他自来都很信任,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事,就算去打仗,他是男主,最终也会平安归来,白婉儿将自己靠在椅子上,自从萧靖琛走后,还是头一回静下心来去回想书中的情节,去回忆原著中关于中秋前的那一场战。 然而待白婉儿仔细去回忆时,背心突然一阵阵寒凉,眼里渐渐地溢出了惊慌,安王爷在那场战役中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百年一遇的洪灾之中。 十万铁骑,尽数被埋在了洪流之中,无一生还。 萧靖琛…… 原著中他并没有去! 白婉儿脸色苍白的从椅子上起身,嘉延三年,辽军起兵,安王爷为了向皇上表功,自动请愿去御敌,十万铁骑从京城出发,还未到达国土边界,便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灾,全军覆没,被淹没在了滔滔洪水之中,无一生还。 而这一次,安王被收缴兵权,出战的只能是萧靖琛。 白婉儿手心冰凉,她知道总有一日,有些事情会超乎她的想象,自己在改变命运的同时,已经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包括萧靖琛的,内心突然窜出来的惶恐让白婉儿越发的不安。 跌跌撞撞都从书房出来,白婉儿脸上的慌张头一回显露的如此明显,到了卫浅的院子里,地上的积水早已沾湿了她的鞋袜,裙角也沾上了泥浆。 未等卫浅惊愕完,白婉儿突然开口,直接说了一句让卫浅更是愕然的话,「中秋之后会有洪灾,就在大军去的途中,天灾!你先去追萧靖琛,我去宫里一趟,随后就到。」 卫浅呆愣愣地看着她,似是不认识她一般。这话荒谬,从白婉儿嘴里说出来就更加的荒谬。 「我没开玩笑,事关十万大军的性命,我开不起玩笑,大军的路线你最熟悉,若是连夜追,定能追上。」 白婉儿一把抓住了卫浅的手,不顾掌心的疼痛,认认真真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的即便是假的,你也应该当真,对你来说,你赌不起,若是他们有任何闪失,这辈子,你都将活不下去。」 卫浅脸上的惊愕褪去,渐渐地恢复了凝重,「我如何信你?怎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将我推给将军?」 「你必须信,因为你后悔不起。」白婉儿紧紧地看着她,眼睛已经生了血红。 卫浅似乎这才从惊愕中回过了神,眉头紧蹙,看了一眼已渐渐明朗的天色,虽还是有几分怀疑,但多少有了紧张感,「这雨似是停了,不该有洪灾。」 「若连降几日,等你发现时,还来得及吗?」白婉儿死死的盯住她,没再与她纠缠,「听我的,追上之后,让他不要渡河,往地势高的地方走,避开一切河流,就算是万一,能保住多少是多少,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白婉儿说完,又转身匆匆的离去。 「你去找谁?」卫浅因白婉儿的紧张,心头终于开始慌乱。 第30章 「宁王。」白婉儿头也不回的回答,脚步如来时一样匆忙,若是现在有人沿路开始疏通河流,应该能避免这场灾难。 眼下她能找的就是宁王,若是皇上,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宁王,上次的事情,他还欠自己一个要求。 白婉儿的马车到达宫门前,心思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并没有急着下马车,而是先派了嬷嬷去通报了一声,上回宁王与自己那事情弄死了两条人命,如今自己手上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总不能在这个接骨眼上不避嫌的见宁王。 「嬷嬷与宁王说一声,就说我在醉花楼等他。」白婉儿临时又改了主意,适才是自己太急躁了。 午后连着晴朗了一阵,虽是下午可比早上那会儿天色还要明亮一些,白婉儿披了一件斗篷,进去酒楼时,将自己的容颜遮挡了几分。 这个点酒楼的人却不是很多,一是大雨刚停,二是因为还没有到热闹的时辰,倒也图了个安静,白婉儿要了一间厢房,坐在屋内,平静的等着宁王。 近黄昏的时候,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宁王才出现在了厢房门口。 「夫人是惦记本王了?」 白婉儿抬头,嘴角抿着一道浅浅的笑,起身为宁王让了位置,桌上只有宁王跟前放了一个酒杯,而她面前是一杯清香的茶。 「伤可好些了?」宁王坐下之后,见她的手上还缠的白纱,目光微沉下来,倒是真的关心的问道。 「多谢王爷。」白婉儿大方的看着宁王,与宁王共患难了一次之后,如此再相见,竟也有了些许亲近感,这大致就是未来君王都该有的沉稳与风度,即便是对自己的皮囊图谋不轨,也会为了顾全大局,做到云淡风轻。 「本王还以为自那之后再也见不着夫人了,没想到大将军前脚一走,夫人就约了本王来,本王是不是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宁王发现只要一盯上白婉儿的脸,自己便心痒难耐,口舌之间不自觉的就想占尽了便宜。 就如当下,即便是不施粉黛,却依然能看出她的风情来。 「不能。」白婉儿认真的睨着他,「今日找王爷来,是想再卖一份人情给王爷。」 宁王神色顿住,盯着白婉儿瞧了好一会儿,才将桌上酒杯里的酒饮尽,他喜欢美人儿,更喜欢懂得拾趣的美人儿,可从没有盼望过美人儿既能美,又能聪明。 上回在宫中的事情,她那一套手段,一环扣一环,就算是他自己,多年身居宫中,都对魏王无从下手,可却让她给逮住了,让魏王彻底的栽了个跟头,自己还落了个好名声。 这事之后,宁王已经无法将她当作一般美人儿看,也明白今日她能来找自己,若不是大事,她根本不会冒这个险。 「夫人又要本王割肉?」宁王笑着揪住白婉儿,上回那血窟窿可是说扎便扎,没参一丝假。 「两万兵马,换王爷的名声。」白婉儿没让人在跟前伺候,宁王杯里的酒杯一空,她便替他满上。 「事成之后,王爷便是救百姓于苦难的救世主,从此受百姓的爱戴,乃至文武百官的敬佩,这样,反对王爷太子之路的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天赐良机,仅此一回,王爷好好考虑一下?」白婉儿放下酒壶,眼睛不躲不闪的看着宁王。 宁王愣了好一会字才闷声而笑,「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夫人不妨说说?」 「即刻起,王爷派两万人马,沿河直下,将临江上游所有江河的水流挖沟引开,以确保临江一带不会爆发山洪,王爷比我更加清楚,临江人口在五十万以上,物资丰盛,是块难得的宝地,王爷若能避开此次劫难,不只是救民,还在救国。」 白婉儿说完,宁王已经彻底的愣住了,眉目蹙成了一团,指腹轻柔其上,半晌才理清白婉儿的话,「你是说,会有洪灾?」 「可来的路上,夫人应该也看到了,雨停了。」宁王看着白婉儿,向她确认了一回,两万人马他给的起,但也不能闹了笑话。 「此处雨停了,但别处还在下,若王爷再犹豫几分,引水的难度只会更大,若王爷不想要这名声,就请王爷记得上次打赌之后,还欠我的一个要求,借我两万人马,我以将军府的名义去拯救百姓。」白婉儿僵直了身子,脸上看不出半点玩笑之意,「又或是,以魏王的名义,事情成功之后,魏王再大的罪名,都会被拯救苍生的功名掩盖过去,王爷,输的起吗?」 白婉儿说完,面露微笑,但眸子里的神色却是冰冷的让人生寒。 「就算真有洪灾,为何夫人会如此着急?」宁王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往白婉儿的跟前凑去,习惯了她的冷眼与凉薄,反而让他瞧出了白婉儿的几分冷艳,凑到离白婉儿五指的距离,宁王突的又是一声闷笑,「你在为萧靖琛担心。」 「此次大军御敌,临江是必经之路。」宁王心里莫名地一空,也不知为何,虽得不到她,可也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为了她的男人来与他讨价还价。 「是,所以我说王爷不但是救民,还是救国,大军若能平安无事的渡过临江,我朝的边境便不会落入外敌的手中,到时候即便是将军胜了,这功劳一大半还是会归于王爷头上。」白婉儿说的很是坦荡,她就是在为萧靖琛担心,她并非菩萨之心,有为天下苍生渡劫的胸怀,若不是为了萧靖琛,她或许今日不会坐在这里。 「若是本王不爱名声,只爱美人儿,愿意牺牲临江,夫人又当如何?」宁王心里不痛快,有了胡搅蛮缠的趋势。 「王爷不会这么做。」 「为何?」 「江山迟早都是你的,你舍不得。」白婉儿拖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眉目之间已经有了些许不耐。时间不等人。 第31章 「你在着急。」宁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两万人马他给的起,即便是场笑话,他也能承受,但就是心口沉闷的慌,眼睛盯着她放在膝上轻轻敲打的指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浪费时间?」白婉儿回眸眼里的光璀璨如星辰,似是觉得他这话问的很不应该,「莫不成王爷以为,我喜欢当寡妇?」 「王爷稀罕名声,我也是,但我能给得了王爷的名声,王爷却给不了我的,王爷离我越近,对于你我来说,就越危险,这辈子总有些事,是不能如意的,即便是王爷当了太子,当了皇上,要不来的终究还是要不来。」 「在一张皮囊与江山之间,王爷的选择很明白,又何必为难我这一时半会。」白婉儿说完,站起了身,不再去看宁王,脚步朝着门口而去。 「你也要去?」宁王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妥协了。 「嗯。」白婉儿没有回头,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内心,她必须得去,至少与他说一声抱歉,然后告诉他,她是心甘情愿,真心在等着他归来的。 「这么一说,本王也想去了。」宁王将酒杯砰的一声扔在了桌上,起身走到了白婉儿身旁,身子往她肩头倾斜了几分,几乎挨上了她的耳朵,「坐上那把椅子之前,本王便先同你疯狂一回,此生说不定也就无悔了。」 白婉儿僵直了身子,嘴角上扬,「如此就有劳王爷了。」 ☆☆☆ 从醉花楼里出来,白婉儿目送了宁王离开,刚要上马车,就见白御海站在了自己的马车跟前,一脸沉稳的看着自己。 「办妥了吗?」白御海没有去质问她为何非得要见宁王,白婉儿走后,他就被卫浅叫了出来,卫浅已经换了一身劲装。 「如今府上可用之人只有你,好好照顾你那位不省心的妹妹,倘若她非得出府,记得跟着她就好。」卫浅没有时间细说,一句话说话,最后也只说了一声「保重」便出了府门,骑马朝着大军追去。 白婉儿说的没错,她赌不起,即便是假的她也得去。 卫浅走后,白御海才知道婉儿到了醉花楼去见宁王,赶过去之后,从守在门外的嬷嬷口中多少知道了一些。 洪灾?若是真的,就是天灾,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朝代能幸免。 「哥哥。」白婉儿有些意外,跟着白御海到了马车内才将头上的斗篷取下,脸色露出了几丝憔悴。 「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宁王的人马一到,怕是很难睡得着,我已经让翠玉和玲珑替你收拾了包袱,后面还有几辆马车的物资,若是不够,沿路咱们再临时置办,也不用再回府上耽搁时间,连夜启程希望能在洪灾之前提前预防。」 白御海说完,白婉儿愣了一瞬,才掀开了窗帘,望后方看去,果然见到了跟来的几辆马车,内心瞬间安稳了下来,看着白御海,突然就笑了出来,「哥哥这回倒是想的周到。」 「当哥哥的总得护你一回。」白御海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从来都没有骗过人。 马车一路摇晃,白婉儿靠在嬷嬷的肩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行至半夜,终于到了驿站,外面渐渐升起的嘈杂声,才让白婉儿睁开了眼睛。 「可是将军夫人?」马车还未停稳,就听得车外有人走了过来。 白御海掀开帘子,见是一位副将,不用想能在这里等的人,定是宁王跟前的人了,白御海先下了马车,替白婉儿回应了对方。 「王爷让末将告诉夫人,两万人马已经到位,任凭夫人调动。」副将说完,见白婉儿也下了马车,又才转身朝着她走去,「夫人,王爷说明日再前来与夫人汇合。」 副将说完白御海与嬷嬷均是愣了一瞬,宁王也要来? 「多谢大人,二万人都到齐了?」白婉儿却是一脸平淡,即便这会子才睡醒,也从她脸上瞧不出来半点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双黑眸在夜色之中显得晶莹剔透,里面的光亮,似能激起所有人的劲头,容不得一丝怠慢。 「两万军队,都在驿站外候着。」副将军指了前方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领着白婉儿往那边走去。 「劳烦大人让他们褪去铁甲,此次去并不是打仗,是救灾,轻装上阵就好,今夜就在此先整顿一番,过会儿我列出来一些事项,在出发之前,还请大人先念给他们听一遍。」 白婉儿说完,副将却是乐呵呵地笑了,「夫人放心,王爷出发前已经告知了是救灾,将士们大多数都是轻装,拿的也不是刀剑,是锄头铁锹,前面站的这几百人,是为了保护夫人的安全才着的盔甲。」 「王爷有心了。」白婉儿眼眸顿了顿,瞬间才又回过了神。 「那末将就等着夫人定规矩,规矩定好了,末将便去知会他们,争取天亮之前出发。」副将说完领着白婉儿进了驿站的房间,「里面摆设粗糙简陋,还请夫人先将就一晚上。」 驿站虽简陋,但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去在意,离天亮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几人没什么心思去房间,便直接到了驿站的大厅里,打起精神头来开始做准备。 白婉儿让人拿来了纸墨,手中握着的软笔落在纸张的那一刻,脸色一阵别扭,回头看了一眼白御海,「哥,我字难看,过会儿你照着我的再重新抄一份。」 毛笔字现代人没几个写的好吧? 「妹妹自小学习书法,字迹并不难看。」白御海早前见过白婉儿的笔迹,虽谈不上好,但绝对不丑,白家爹爹从小注重读书写字,为了能让白家显出几分书香气势来,白老爷硬是连家中的女子都没有放过。 第32章 白婉儿那手字也是白老爷逼出来的。 白御海信心满满,然而等到白婉儿在纸上落笔之后,就觉得惊奇了,从扬州来京城才几日的功夫,婉儿这字竟败落到了如此地步。 惊讶之余,白御海顿觉自己刚才回答的太快。 「妹妹嫁了人,这字就跟着散了骨架一般,倒是挺新奇的。」白御海干咳了一声,立马另外取了笔墨纸张过来,照着白婉儿的开始抄,她说的没错,这字是拿不出手,丢他白家的脸无所谓,不能丢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脸面。 只是白御海抄了几句之后,便觉得字迹的美丑已经不重要,内容实在是超出了他对白婉儿的了解。 「妹妹这些是如何得知的?历代天灾,数洪水最是无情,从来都是修高堤坝,拦住水流,妹妹说的疏散,倒是很少有人提起。」 「洪水岂能是靠堵就能堵的住的,越是堵越是凶猛,历史上那么多次经验教训,足以说明堵是行不通的,我不过也是学了先人的本事,略知一二,虽然疏通并不能完全避免天灾,但也能减少很大一部分的损失。」 「几千年之后,那里的人绝对不会只用堵这么愚蠢的方法去抗洪。」白婉儿说的顺嘴,却一时忽略了这话对于跟前的二人来说,有多离谱。 「几千年之后?妹妹倒是想的长远。」白御海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不远,做梦梦到过。」白婉儿抬头晕开了一抹笑,就如当初她对上萧靖琛的质问时一样,用了同样一个借口。 白御海被她说傻了,居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白御海正要问她都梦到什么来,就见白婉儿提笔笨拙的画出了几样图案出来,身旁的嬷嬷不经意间瞧了一眼,一时好奇地说了声,「这东西,奴婢从来没有见过,铁锹不像铁锹,犁头不似犁头的,是拿来做甚的?」 「光是靠人力怕是不够,大雨连下几日,雨水就能淹没了临江一带,这些东西都是套在牛脖子上用的犁,挖沟引渠能省不少力。」 「哥哥明日就拿出去,让人到京城或周边城池的铁匠处,大批量的打造,越快越好,明日我先行一步,等着哥哥将东西送来,在大雨开始之前,必须先确保临江上游的直流不能再流进去。」 白御海盯着纸上的东西,虽被白婉儿画的东歪西扭,但是也能看出来物件的轮廓。 「你怎知道这些?」白御海惊讶的问道,从小白婉儿是怎么长大的,他比谁都清楚,一个富家商户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懂得这些。 「如今事情紧急,天一亮你带一千人马先走,哥哥若是有疑问,等以后我再与你解释。」白婉儿没有回答他,拿了他抄好的纸张,转身便出去找副将。 尽管白御海有很多疑问,就如白婉儿所说,如今时间紧迫等洪灾结束之后再说也不迟,白御海照着白婉儿画的图,重新描了一遍,之后又让白婉儿确认了之后,才满意的将图揣进了怀里。 天色一亮,白御海便被白婉儿着急的打发走了,白婉儿则是进屋换了一身劲装,刚出来准备向马车走去,就见宁王一身玄黑色衣衫,同样干脆利落的站在了驿站之外。 比起往日的温润如玉,翩翩风流,今日的宁王要沉稳的多。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宁王回头,眼里露出了惊艳,火红色的劲装,即利落又妩媚,还平添了几分小巧玲珑的味道,宁王一时又看出了神。 初时给人的沉稳瞬间不见,又恢复了他的本性,当下啧了一下嘴,面含春风的一扬眉,「夫人天生丽质,这是要对本王用美人计?」 白婉儿微笑的走上前,站在他的身旁,忽略掉他的吊儿郎当,其实他的本质倒也不错,几次接触下来,也习惯了他在外人跟前的老谋深算,和在自己跟前的轻浮,「王爷若是不想来,再美的美人也请不动王爷,王爷既然来了,就出发吧。」 白婉儿说完便越过宁王,向马车走去。 宁王刚刚才见到百白婉儿,还没来得及看个够,岂能罢休,脚步紧跟其上,似乎出了皇宫,到了外面,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任由心中的杂草疯长,「夫人替本王评评,本王今日穿的这身如何?」 「萧靖琛平时里不就是喜欢穿黑色吗?既然你喜欢看,本王也能穿给你看。」宁王几个大步便追上了白婉儿,行于她的身侧,眼里的讨好太过于明显。 白婉儿错愕的回头,这才注意到,宁王这身布料确实是萧靖琛经常穿的缎子,一时有些失笑,「王爷还是适合明黄色。」白婉儿说完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句话将宁王跟上来的脚步彻底堵住了。 龙袍就是明黄色。 宁王的脚步停在她的马车前,讨了个没趣,回头让人牵了马,一路紧贴着她的马车外,向前而行。 昨夜与她分开之后,他便派人去查了近几个城镇的情况,如她所说,京城城内的雨停了,可其他地方还在下,雨势比他想象的要大。 从收到了消息之后他就去禀了皇上,自动请命要去临江一代治水,理由用的光明正大,保家卫国。 皇上即便是不相信会有洪灾,但往年洪水泛滥的时候所造成的损失,那是历历在目的,更何况大军才刚从京城出发,临江是大军的必经之地,稍有半点闪失,就会错过去往边界的支援,若因一场洪灾不但让他内部受损,外部也受攻击,这笔帐太不划算。 宁王走之前皇上已经发了话,人若是不够,随时掉配,务必确保大军安然渡过临江。 只是宁王在禀报时,并没有提起白婉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与她一路共处,他怎能让人破坏了,或许这也是他与白婉儿最后能独处的机会,等到他当上太子,再坐上皇位,他所顾及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多,就以她是萧靖琛女人的身份这一点,也会让他不能再生出半点多余的心思来。 第33章 珍惜当下,便也无憾。 「听说夫人昨夜与我将士讲了一些治水的规则,不知夫人能否也告之本王一二。」宁王跟在白婉儿走了一段,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她的马车,心头因瞧不见她的身影,顿觉的百般无聊。 「王爷既然都听说了,还要我多说什么?」白婉儿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宁王嘴角不自觉的晕开了笑。 「前面景色宜人,夫人何不骑上马背出来瞧瞧?」宁王见她在听自己说话,便得寸进尺的想要她出来陪着自己走一段。 宁王说完了好一阵了,车里都没有反应,正要出声再询问,就听白婉儿的声音及其的清冷,「王爷还是别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出意外,第二场雨马上就到,王爷还是先当心自个儿。」 宁王被白婉儿揭穿了心思,也不恼,继续跟着白婉儿的马车,「夫人莫不是不会骑马,不会没关系,本王教你如何?」 宁王说完神色正是轻松得意时,突然感觉到头上断断续续的有雨点子落下。 「夫人这张嘴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宁王错愕的看来一眼马车的窗帘处,身旁的人已经开始替他准备了雨伞,急着招呼他躲进马车。 「给本王一件蓑衣,既然是出来治水的,还坐什么马车。」宁王惊叹这雨来的太过突然,心头对白婉儿当初说的话开始半信半疑了。 敛了脸上的轻浮之色,宁王这时候才拿出了王爷真正的架势出来。「把林副将叫过来。」宁王轻夹了一下马肚,终于舍得离开了白婉儿的马车,朝着前方队伍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是漫天大雨,整个队伍换上了蓑衣,在大雨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总算是到了临江的上游,白婉儿不顾嬷嬷的劝阻,披着一件斗笠从马车上下来,脚刚落地,迎面扑来的雨水便拍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夫人,您就在马车里呆着,有什么话奴婢去替你传吧。」嬷嬷跟在她身后继续的劝阻,慌忙的替她撑起了油纸伞,能挡多少雨水是多少。 「怎能呆得住,将军还在临江的下游,今明两日之内引不开渠沟,临江水量必定会满,到时候将军便是凶多吉少。」 白婉儿说完,嬷嬷打了一个颤,一阵惊慌之后,雨水的冰凉似乎凉到了她心坎里,终于开始相信白婉儿说的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若是真的,那十万大军…… 「但愿宁王的人,能赶在那之前疏通出来。」嬷嬷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没再拦着白婉儿了,跟在她的身后,冲进风雨里去前方寻找宁王。 宁王正在雨中与副将交涉,打算留一批人在此,将其余的人全部分散,由将士分别带领着前行,延江而下,去往各个要道开始疏通。 等白婉儿到了宁王跟前,便四处可见身披蓑衣的人头在雨中攒动。 而此时,在看到地上源源不断开始流淌的水流之后,似乎所有人才开始提高了警惕,有了紧张感。 「昨夜都与你们讲清楚了,挖地沟,有多深挖多深,不能让雨水流进同一条河流,引水最重要!不要盲目的去堵!」宁王身边的副将嗓门已提到了最高,照着昨日白婉儿所写的,又与众人再次强调了一遍,可那声音在一片大雨中,听起来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你怎么来了?回马车上吧,这雨太大了。」宁王不经意的回头,才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披着蓑衣站在了自己身后,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雨还不是最大的。」白婉儿抬起头,朝着宁王看去,黑色染了雨雾的眼睛,瞧不出平日里的半点娇柔,透着一股子倔强与坚强,是宁王从未见过的认真。 宁王呆在那一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在临江的上游可以挖出三条支流出来,分开承载雨量,王爷带来的人手足够,但比起当地的百姓,效率会更低,他们不清楚当地的地貌水势,要想快,必须得找当地百姓出面帮忙。」白婉儿没有回答他,往前又又走了几步,「此处离村庄不远,我去就行,王爷留下来继续分配人员。」白婉儿对宁王说完,从烟雨之中望了一眼前面的村庄,脚步便朝着村庄而去。 看着白婉儿离去的背影,宁王一时竟然忘记了要出声去阻止,只因这样的白婉儿太让他陌生,若不是那张脸,他都怀疑今日见到的她,与之前见到的将军府夫人,不是同一个人。 宁王失笑的哼了一声,丢了手里的锄头,对跟前的副将说了一声,「不得马虎,全力抗洪。」说完带了一队侍卫,紧紧地跟在了白婉儿的身后。 洪灾得抗,也得保护好她。 庄子里的人许是还没意识到这是一场不会停歇的大雨,等白婉儿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还窝在屋里绣着针线,没有半点紧迫感。 等到一出来,听白婉儿说会将有洪灾,却没有一个人信,任凭嬷嬷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没人肯站出来出头,个个都防备的半掩的房门,生怕白婉儿进屋去打劫似的,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防洪不紧靠的是人力,还得废锄头,一把铁制的锄头,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就是吃饭的宝贝,没有谁会轻易的拿出来。 接连着叫了几家都是如此,白婉儿才意识到,自己高估了百姓的深谋远虑。 这时代的百姓基本都没有读过书,又有几个能懂得未雨绸缪的故事?正愁着时,就见宁王带了几个侍卫过来,没有白婉儿的温柔,挨家挨户的嘭嘭捶门。 百姓自来害怕官兵,这么一顿粗鲁的喊叫,整个村庄的人,一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都被宁王都叫了出来。 第34章 「治水有功者,每人五两银子。」白婉儿嘴里的大道理还没有讲出来,宁王直接扔了一句话,跟前的百姓顿时争先恐后的散开,去寻了自己家里的锄头。 五两银子,够吃几年了,如此再也没有人心疼自己手里的锄头,就算锄头锄地锄上一年,也不够家人糊口,再蠢的人都会算这笔帐。 白婉儿承认,看到如此现实的百姓时,傻愣了一瞬。 「比起讲道理,干脆直接的实惠来的更凑效,夫人不必意外,如今他们还没有那个觉悟,能有一口饭吃,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对于他们中的有些人来说,比登天还难。」 宁王说完,白婉儿的目光就定在了他的脸上,难得的夸了他一回,「王爷以后定会是一位好的君王。」 「怎么?是不是有点动摇了?若是夫人后悔了,只要你一句话,本王也能将你抢过来。」宁王瞬间又露出了本性,身子紧挨着白婉儿,话音从她蓑衣顶端传来,带了几分温润暧昧。 「王爷想多了。」白婉儿退后一步,走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底下,靠在土墙上,许是承受不起宁王望过来的赤,裸,裸眼神,眼眸微微转动了一瞬,目光从一串屋檐水之中瞧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宁王:「王爷为何独独宠爱宁王妃?」 白婉儿问完脚尖轻轻点地,慵懒的站在那一方,蓑衣下的火红衣衫,衬的她的肤色更加的白皙,似是森林深处的精灵,又似是荒郊野外突然出现的一位绝色狐仙。 妖艳的不可一世。 宁王瞧的花眼花缭乱,却被她突然一句话,生生的扯回了神智。 虽此时他不太愿意想起宁王妃,但被白婉儿提起,他又不得不想,他与宁王妃,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似乎从懂事起,他就知道将来会娶她,也承认她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是以,他在外玩的再荒唐,再无所顾忌,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过王妃在他心中的位置。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辈子都不会动摇。 之所以没有动摇,只因诱惑来的还不够大。之前的那些女人,也有容颜极美的,但还没有美到如白婉儿这般浸透到骨子里的媚,没有美到让他丧失理智,抛掉一切,抛掉宁王妃,而想要得到她们的地步。 「本王说过,只要你想要,本王都可以给你。」宁王被她那双染了秋色的眼睛勾的似乎瞬间魂飞魄散,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只见白婉儿却是一串低笑,笑声穿透了雨层,如银铃一般悦耳动人。 「王爷为何会独独宠爱宁王妃,只因为她懂事,懂得让王爷快活自由。」白婉儿再次向宁王瞧去,眼里全是一股子坏坏的媚笑,「但我不是,我既不懂事,又不会给王爷自由放纵。」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对于王爷来说太难了,王爷生来便与我无缘,即便是有缘,那也是无分的,又何必非得放纵自个儿的内心,越沉越深。」 白婉儿说完,满意地看着宁王呆楞在前方,见自己说的足够明白了,便支起了身子,再次穿梭在了雨中。 良久宁王才从她那双眸子里回过神,至于她说了什么,他听的不是很真切,但当下满脑子满腹都只余了一个妒字。 妖精!她简直就是妖精! 萧靖琛是何等的福分。 「王爷,先进屋里坐一会儿吧,这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完。」宁王身边的太监匆匆地赶过来,在他戴了蓑笠的头上又替他撑了一把油纸伞,见他目光涣散,紧张的连叫了几声王爷,才将宁王的魂儿叫了回来。 「走吧,去看看挖的怎么样了。」宁王就如一张狗皮膏药,又紧紧跟上了白婉儿,即便是得不到,那也得让他无所顾忌的放纵几日,让他好好的看她几眼,了了他心里的遗憾与不甘。 午后的大雨不但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宁王便再也淡定不了了,眼睛终于从白婉儿身上挪开,与她一道奔走在雨雾之中,着急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了文雅风度,该踹的踹,该骂的骂,恨不得能拿个大盆儿,将天上的雨给直接接走。 白婉儿的脸上随着雨势的加大,也渐渐地失了血色,临近黄昏的时候,才收到了白御海送来的第一批铁犁。 白婉儿立马让人给宁王送了过去,让人牵来了一头牛,不顾宁王的目瞪口呆,当场亲自上阵给众人演示了一番,直到对方完全理解了其用途才将铁犁分别发放了下去。 铁犁一套上牛脖子,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头牛顶上了十几个人力,初见成效之后,沉闷了许久的大雨里响起里一片欢呼声。 白婉儿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就是凭借着记忆中的模样画出来的,没想到竟也成了,如此一来,只要将这些铁犁送到临江上游的各个村庄,胜算就多了几分。 「传说很久之前,有一位君王无意之中遇到了一只狐狸,后来狐狸化了人形,从此以后那位君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宁王站在白婉儿身旁,紧紧地盯着她,并非他多疑,而是这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从预知了洪灾,到如今做出来的铁犁,她知道的东西,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出身与身份。 「然后呢?」白婉儿回望着他。 「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宁王声音低醇,这话是靠在白婉儿耳朵跟前说的,更是无意之间便透出了几分暧昧。 白婉儿眼里露出了茫然,对着宁王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不但没有怯怕后退,还对他展开了笑颜,「那王爷口中的君王又是谁?」 「王爷吗?狐狸精再有本事也是妖精,到最后王爷还是会找凡人过度一生,蛊惑君主的狐狸精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王爷真为了她好,就不应该将她捡回来,你说是吧?」 第35章 「伶牙俐齿。」宁王沉默了半晌,便伸手拉了一下白婉儿头上的蓑笠,语气中带了一股二人均未察觉的宠溺。 「趁着天色还早,现在赶往下一个村庄估计还来得及,王爷要一同走吗?」白婉儿侧过身,问完了之后不待他回答,便招来了嬷嬷,让她开始准备,再往前面赶。 夜里的雨比白日更大,此处已经停留的差不多了,她得再往前走。 「出发。」宁王看到白婉儿进了马车,拧了一下眉间,说的很是果断,他当然得一同走,她去哪里不用说他都会跟上,就算是知道她是为了萧靖琛,但想到能多与她相处一会儿,能看到她的身影,他也乐意。 坐在马车内,宁王才惊觉自己心里的想法,似乎已经超出了他所控制的范围。 他原本最初喜欢的只是她的容颜,可如今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宁王连连晃了几下脑袋,眼前全是白婉儿的一颦一笑,就算是她淋雨之后的狼狈,他也觉得美的不可方物。 宁王越想,越发的心惊肉跳,他莫不是着魔了?他宁王潇洒自如了二十多年,还从未曾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如此乱过分寸。 而且还是别人的女人! 宁王啪的一下扔了手中的蓑笠,吓得身旁伺候他的太监猛的一缩。 「王爷,这是觉得蓑笠不好?」太监紧张的问道,「等会儿奴才再去换一顶。」 「滚!」宁王一脚踹在太监身上,胸口的闷气才慢慢地消了下去。 这次若是萧靖琛活着,倒也罢了,若是死了,就别怪他将她抢过来,累死也要抢过来! 白婉儿与宁王的暴躁相反,回了马车内,很平静。嬷嬷替她换了一件干爽的衣裳,便在马车内直接用被褥铺好了床,白御海让府上两个丫头准备的东西倒是齐全的很,多半也是知道她会没日没夜的赶路,什么都备上了。 白婉儿一头扎进了被褥里,宁王那边还在生着闷气坐立不安的时候,她已经舒舒服服的睡的香甜,许是真的累慌了,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马车在雨中行了两个时辰,到达下一个村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雨还在如注的下,白婉儿被一声雷鸣声惊醒,刚睁开眼马车也正好停了下来,「夫人,到了,等会到了村子里再寻个床好好睡一觉,这雨下的密密实实,在车上也睡不好。」嬷嬷扶起了白婉儿,心疼的瞧着她,平时在府上,将军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谁又能想到有一天为了将军,夫人会遭了这罪。 「睡的差不多了,找几个人护着灯笼去看看村里的雨水量,夜里的雨势比白日的要大,又瞧不清状况,要更加小心防范才行。」白婉儿多半是被那声雷鸣声吵醒的,此时惊觉之后,脸上显出了焦急。 今明两日绝不能怠慢。 「夫人放心,到了之后奴婢便派人去查看。」嬷嬷拿起了身旁的油纸伞,搀扶着白婉儿下车,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宁王撑伞已经站在了车头。 嬷嬷看了一眼白婉儿,暗暗叹了一声,虽说自己不愿见夫人与宁王走的这么近,可夫人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宁王,不然还不知会折腾成什么样。 如今也不是拘下节的时候,等到将军平安的渡过临江,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来算,也不迟。 「先进屋去暖暖身子,其他的本王会安排。」宁王撑着伞,此时的情绪要比在马车上时柔和的多。 白婉儿也没有推辞,一路上都是宁王的人走在前面提前做好的安排,她也懒得再费心思。 「刚才打雷,夫人怕吗?」进了屋里,宁王趁着嬷嬷去取暖炉的空档,突然凑到了白婉儿跟前,「若是夫人怕,下回坐本王的马车可好?」 「怕。」白婉儿取了桌上的茶,塞到了宁王手里,「可王爷比雷更可怕。」白婉儿又是之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睨住了宁王。 「本王有什么可怕的,又不吃人。」宁王又挨近了她几分,眼睛从她一双手上扫过,瞬间变了脸色,越来越沉,也没了心情再与她开玩笑,恼怒的冲着身后的太监唤了一声,「小六!」 「奴才在。」小六急急地走了上来,尽量低着头眼睛不敢往二人身上看。 「传太医过来。」宁王看着白婉儿手上被水浸湿的纱布已经变了颜色,觉得甚是刺眼。 若不是如今那只手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他还一时想不起来,她这双手受了伤不能用力,想想今儿个她多威风,还亲自往牛身上套了犁头。 哪点像个一品诰命夫人的样子。 宁王察觉到自己心头的变化,心情更加的烦闷,可望着白婉儿时,脸色还是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多谢王爷。」白婉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才将自己的手笼罩在了袖筒里,「等回到了京城,我设一桌宴,好好答谢王爷这一路的关照。」 宁王紧紧地盯着她,盯的自己都烦躁了,可却没从白婉儿脸上看出半点尴尬或是难为情的模样来,顿时觉得更加的窝火。 「你对萧靖琛也是如此凉薄吗?」宁王终于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王爷若是感兴趣,等将军归来,你自个儿问他?」白婉儿不急不躁,对宁王她总算是摸透了几分,只要不顺着他说的话往下想,便不会被他顺势而上。 宁王沉默不语的看了她一阵,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甚是凄凉的说道:「你当真是太没良心了。」 宁王话音刚落,外头就是一阵躁动,白婉儿心头一震,神色变的紧张紧张,顾不得与宁王再纠缠,立马冲了出去。「怎么了?」白婉儿一出去就看到了跟前手提灯笼的几人,正是她刚才让嬷嬷派去查看雨量的人。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