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宠妻超高调》 第1章 你玩什么游戏 黑夜。 陆拾染一身湿漉漉地站在1314号别墅前,推了推特地戴上的黑框大眼镜,摁响了门铃。 叮咚…… “谁?” 低醇的男声从乌红色的门后传出来,简直好听到没有朋友。 “我是陆氏集团的陆拾染,想和您谈谈公司收购的事。”陆拾染抿抿唇,努力镇定。 咔…… 门轻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昏暗的光扑出来,但门后却没有人! 陆拾染脑子里空白了几秒,小心地用食指推开门。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淡灰色的墙,深灰色的地毯,两盏水晶壁灯弯折往上,幽暗的光充盈着整间大厅。 她小心地把鞋子脱下来,放到门外,以免弄脏脚下奢华的地毯。再从包里拿出手帕,擦去脸上和手上的雨水。 她的伞在船上被吹掉了,这小岛是私人领地,不通公交车,也没计程车。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酒店的车,只能冒着雨步行过来。 “你要谈什么?”好听的男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我叫陆拾染,陆氏集团陆长海的女儿,我想和刘总谈谈并购的事。”她询声看去,眼前光影模糊,隐隐绰绰有个高大的男子正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看不清模样。 “收购?”他沉声问。 “嗯,请刘总放宽期限,一个月就好。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还清这笔钱。”陆拾染努力站直,不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 “呵,你怎么还?”他缓步下来了。 隔着这么远,陆拾染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倾辄而来的霸道气势,她退了两步,小声说:“我会筹集资金还你的。” 他沉默不语,缓缓走近。他这样高,陆拾染只有仰头去看他,暗沉的光线里,只见他四肢修长,肌肉紧实,肤色健康…… 天!他只围着浴巾!陆拾染眼睛猛地瞪大,视线不能控制地粘在他的小腹上。 她又后退几步,紧张地说:“我反正会还你,你快站住!” “你这是玩什么游戏?” 他低醇的笑声灌入陆拾染耳中,带着几分戏谑,还有他身上醇厚的红酒的香,都让陆拾染紧张。 陆拾染咬到了舌尖,心跳声骤急、如狂下的雨点。全世界所有声音都消失掉了,只留这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渐渐近了,用滚烫的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眼。 这男人很好看,暗光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的味道,尤其是眼睛,如两泓深潭,看不到底。 不过,一个只系着浴巾的好看的男人,约她晚上来谈公事…… 这算什么? 男子突然低笑,手指勾过下她的眼镜,淡淡地说:“你在害怕。” “请刘总取消明天的收购发布会,我们公司现在虽在困境,但平台不错,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能重新做起来。”她硬着头皮迎着他的视线,雨水还在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小巧的脸上全是雨水,染着红潮的水眸轻眨着,努力镇定。 “你多大?” 他的呼吸更近了,像滚烫的烙铁,烫着了她冰凉的耳垂。 她一个哆嗦,赶紧推开了他的手,双瞳瞪得大大的,急声问:“你到底要不要谈?” “呵……”他低笑,快速撤回了手指。 这时客厅的光突然没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要干什么?”她快速往墙角缩,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停电了。”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又低笑起来,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心慢慢往下,落在她的嘴唇上。 “你放开我再说。”陆拾染挣扎几下,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动作让她人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别墅外有几束灯光透进来,落在男人如深泓般幽暗的眸子上,那眼神就像猎人捉住了小羊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寂寞的游戏,酒店何时开发了新项目,我还不知道。”他嘲讽的话语和酒味儿一起钻进了她的每一个细胞里。 “刘总,看来你根本没有诚意谈正事,如果你以此为借口找我来,想干些偷鸡摸狗之事,对不起,你找错人了。”陆拾染鼓足勇气,打掉他的手,转身就跑。这一脚迈得太急,绊到了沙发脚,她痛呼一声,往地上重重坐去。 双手下意识地乱舞两下,抓住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半秒的石化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东西的不对劲。 这是他的腿啊! 她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紧张中又拽住了他的浴巾,整条浴巾都被她给扯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举着浴巾往他身上丢,“快系上啊,你这人怎么变态的。” 男子唇角抽抽,眸子里寒光一滑而过,分明在强行忍耐。拽过被她抓住的浴巾,刚往腰上围紧时,一阵凶恶的狗吠声急促地响起,暗影如黑色闪电一般撞开了虚掩的大门,直接扑向二人。 陆拾染看着白森森的尖牙,吓得魂飞魄散,抓着男人的手臂就往狗扑来的方向推去。 他的浴巾又掉了,然后…… 陆拾染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第2章 多了一个讨债鬼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办公桌那盆君子兰上。 陆拾染揉揉一晚未合的双眼,满脸丧地趴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昨晚就是这样,没谈成,还招来一个债鬼。” “所以说,你从楼梯上滚下去,压在了他的身上,差点压废了他……还把他推去挡恶狗?最后被他的打手丢上了船,扔回了沙滩上?你战果辉煌啊!”林晴诗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 陆拾染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别笑了。” 林晴诗笑出了声,“你大小姐和许杨泽谈恋爱这么久,也没有越轨半步吧?现在居然看了别人的光屁屁。” “这个怎么办啊?”陆拾染推了推面前的纸,垂头丧气地问。 林晴诗满脸同情地摊了摊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他的……你看到了?” “我呸!”陆拾染推开她的脸,气怵怵地说:“他变态的,谁爱看那地方!” “那就是看到了!”林晴诗恍然大悟,揪着她的眼皮子说:“都长满针眼了。” “别闹了。”陆拾染拉下她的手,举起那张纸,小声问:“他的律师正式向我索赔三百七十万,包括我弄脏了他的什么名贵地毯,沙发,还说我把他的狗吓流产了,那什么名犬……有没有这样搞笑的?” “你连认罪书都写下了,只能赔钱了。可你怎么会跑错地方呢?麋鹿岛是私人岛屿,要上去渡假,都得预订日期。你照着请柬上面的数字找都找错了,你太笨了。”林晴诗同情地拍拍她的脑袋,小声说:“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很难缠的,惹上了就自认倒霉吧。反正你这里也要破产了,不如就卖了楼、还了债,和许杨泽结婚了算了。” “我从昨天上午起打电话给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人。”陆拾染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 林晴诗的手机响了,是微信,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陆拾染满脸无奈地问她,“是不是催债的律师又来了,讨债鬼的腿还真快。” “不是……”林晴诗缓缓把手机举到她的面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陆拾染拧了拧眉,眼睛猛地瞪大。 微信上是一幅婚纱照,她那位未婚夫许杨泽搂着她的远房堂姐陆昕姿正在亲吻,照片下面还标着婚礼的日期——正是今天! “怎么可能?又不是愚人节。”她脑中嗡地一炸,夺过了林晴诗的手机,呼吸越来越急。 “我陪你去看看。”林晴诗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 陆拾染的脑子里完全乱了,机械地被林晴诗拉着往前走。三个月前,爸爸突然中风住进医院,公司财务爆出负债累累,只能紧急把她从乙洲召回来打理公司的事。这三个月来,她一直在为公司债事焦头烂,压根没发现许杨泽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和堂姐陆昕姿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就算要结婚,为什么不告诉她? vitai酒店前正在摆放花篮,挂上彩色汽球,彩屏上显示的正是许杨泽和陆昕姿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还分辩不出这是现实还是噩梦。好了三年了,正在谈婚论嫁,怎么说变就变了? 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到酒店前,她机械地转头看,明晃晃的光线里,只见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走向她。她眯了眯眼睛,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她一直尊敬的准婆婆大人,丁洁瑛。 “哦,陆拾染啊。”丁洁瑛不自然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走。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许杨泽呢?”陆拾染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丁洁瑛。 “你们都分手了,就不要再缠着他了。”丁洁瑛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轻蔑地瞟了她一眼,“你不能生孩子,就要有善良的心,做人不能这样恶毒。” “谁不能生孩子?”陆拾染愕然问道。 “还想瞒着我们,欺骗我们杨泽?”丁洁瑛转过身,从lv手包里拿了张化验单出来,重重地甩向陆拾染,“不会下蛋的鸡,就要有自知知明,你是想让我们许家断香火吗?” 锋利的纸布割过陆拾染的脸,她有了短暂的清醒,两个星期前她去做了婚检,但显示一切正常。怎么会多了张不孕的化验单?她缓缓弯腰,捡起了化验单,盯着上面的“不孕”二字发怔。 这是真的? 这是假的? 这是怎么回事? “快走吧,花车就要到了,你在这里只会自己难堪。”丁洁瑛趾高气扬地驱赶陆拾染。 “喂,你拿陆拾染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尊重点?”林晴诗愤怒推了她一把,怒吼道:“要分手,让许杨泽来,让他还钱。” “什么还钱?”丁洁瑛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别捣乱,不然我报警了。” “报啊,你报。”陆拾染吸了吸鼻子,挥动手里的化验单,小声说:“让许杨泽来见我。” “保安快过来,赶紧把这两个疯婆子赶走,如果影响我们家的婚礼,我要投诉你们。”丁洁瑛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指着陆拾染嚷。 五个保安飞奔过来,驾着陆拾染和林晴诗就走。 陆拾染昨天才扭到的脚踝,又狠狠崴了一下。剧痛钻心,眼泪漫出眼眶。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天许杨泽还和她一起散步看月亮,为什么今天就变了? 酒店前的喷泉突然开了,冰凉晶莹的水花冲上天空,婚礼进行曲响起,一行花车渐行渐近。 她用力甩脱了保安的手臂,跑向花车。但才跑了几步,她又被保安给拖住,这一回男人们没节省力气,直接把她甩向了喷泉池。 她重重跌坐在池沿上,往后翻进了水池,冰凉的水淹过头顶,灌了她满嘴…… 第3章 转头就失恋了 陆拾染从小也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宝,自打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就没有再婚,一直宠她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陆拾染。”林晴诗跳进水里,慌乱地把她拉起来。 她挣扎着站稳,隔着满眼的水珠和泪,看向那一长溜花车。粉玫瑰,白百合,小天使娃娃……她想要的一切,许杨泽都用在了陆昕姿的身上。 陆拾染难过地摇摇头,跨过了石沿,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我们回去吧。”林晴诗拉住她,担忧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杨泽。”陆拾染用尽力气叫了一声。 正在走上台阶的男子转头看来,但也只有一秒,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旋转水晶门。 “许杨泽!”陆拾染脱下高跟鞋,飞奔过去,跳跃起来,手中的鞋带着她全部的愤怒,砸向了许杨泽的后背…… 哗啦啦地碎响,本应坚硬无比的玻璃门,碎了! 惊呼声、惨叫声、救命声…… vivita酒店前的火爆的一幕迅速刷爆了朋友圈和微博。 陆拾染的人生,这回算是圆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在两天之内尝了个尽,连大牢是什么滋味都尝到了。 警察给她做了口供,让她在里面呆一晚。水晶门碎开的玻璃伤到了十多个人,许杨泽没有追究,但是这些伤者都提出了各种赔偿。乱七八糟加起来,要能要赔一百多万! 她哪有钱赔? 公司资不抵债,若不是逼到绝境,她昨晚又怎么会大胆到一个人去见客户? 她呆坐在桌后,捏着已变形的一次性纸杯,看着面前冷硬的墙发呆。 大牢就是这样子啊,有些发黑的墙壁,硬梆梆的椅子,一盏吊灯轻晃。她眼睛是干的,哭不出来。她甚至幻想这只是一场噩梦,醒后,爸爸还在窗边看他的兰草花,许杨泽站在阳光下冲她挥手笑。 “狗屁。”她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僵硬地站了起来,大喊道:“我没钱赔,要命一条。” 一名女警察走到门边看了她一眼,同情地说:“冷静点吧,失恋而已。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上。你看我们这里,光棍十几个,再找一个男人就行了,至于弄成这样吗?” “那是他们酒店大门质量不好!我还要索赔呢,精神损失费。”陆拾染懊恼地拍桌子,拍得地动山摇。 “得,我叫你女侠,你别把我们桌子拍坏了。年纪轻轻,这么暴燥。”女警察好笑地走开了。 “什么破鞋,是铁锥子吗?”陆拾染又跺脚,怒嚷,“一只鞋能把玻璃门打碎?不如拿去造原子弹!” 外面传来阵阵欢笑声。 陆拾染丧莫句,失恋失成她这样的,世间难寻吧?连警察都笑她! “有人来保你了,出来签字吧。”门开了,女警察笑着说。 她抹了一把眼睛,抬头看门外。 林晴诗被股市坑成了穷光蛋,天天找她蹭钱买盒饭,这时候应该还在找朋友们爹喊娘的四处借钱吧。这时候谁会出钱请律师来保她?这人五十多的年纪,办好手续已经提前走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胖胖的背影。 摇摇晃晃地走出公安局,已是凌晨三点。 她站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仰头看着星星,泪如雨下。委屈的、不甘的、心酸的…… 现在怎么办呢?收购会今天下午已经开过了,办公室也抵债了,她现在和林晴诗一样成穷光蛋了,更可悲的是,爸爸在医院里,每天都要用钱,难道她得把房子卖掉了吗? 她拖着肿胀的脚踝,一步三晃地往前走。 人生啊,有起有落是不错,但也别给她坐过山车,一下冲进污泥坑里啊! “陆杨泽,你不怕被雷劈了吗?”她一抹眼睛,叉腰指天,尖声大叫。 轰隆隆的雷声应景,大风大雨随即浇下。 陆拾染站在雨中,苦逼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忍不住抱着肩放声大哭,“该死的公安局,你就不能建在能打到车的地方吗?你干脆把我关到早上,现在放我出来算什么?你看看这路上,抢劫犯也没有一个啊!来抢我啊抢我啊!把我拖去卖掉啊,我不想走了……” 黑色轿车像暗夜的精灵由远及近。 她跳起来,伸手拦车。累的时候,她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那里有温暖的被窝,永远不会抛弃她。 车速很快,然后在她面前猛地刹住。 她抹抹脸上的雨水,往车里张望。侧影如雕塑,暖暖的光笼在他的脸颊上。她迷茫了一会儿,人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她昨天担惊受怕一晚,一秒没合眼,今天又粒米未进,心脏被人抡着千金铁锤锤了千万遍,已是血肉模糊。 男子从车上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弯腰把她抱起,放进了车的后座。 “许杨泽……雷劈你了……”她呢喃了一声,紧紧拽住了他的衣领。 他没想到她成这样了,还有这样的力气,被她硬拽到了她的身上。这么近看她的脸,苍白的脸颊上全是雨,青丝粘在小脸上,长睫惶恐地轻眨。 他拧眉,用力拉开了她的手指,关上车门,开着车往大雨里冲去。 灯火阑珊的市区,霓虹还在闪耀,穿透了雨,映入人的眼中。 新丹市的夏季,总有这样的大雨不期而来,把尘间万物都泡在它的威风里,让你逃无可逃。 vivita酒店对面又有一家六星酒店开张了,巨大的水晶招牌亮起了灯,偌大的碧色“麋鹿”二字让人如陷一片葱葱山林。 大雨之后的晴天,还有人会落泪吗? 她的失恋,还会有人放在心上吗? 雨滴从二十九层平台外延伸的琉璃瓦往下滴落,滴答、滴答…… 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雨滴,突然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哪里?她慢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头发,跳下床,跑向玻璃窗。 雨雾笼罩着外面的一切,如一场濡湿的梦。 这里太高了!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飞快地捂上了眼睛,大步往后退。才三四步,她的背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强,她下意识地反手去摸,滚烫的肌肤烫得她一声尖叫。 扭头看,男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瞳深如潭,唇角染着一抹讥笑。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衣,袖子松松挽致手肘上,一身慵懒霸道的气势…… 第4章 跟他签协议 他很好看,声音很好听。 “你……”她眸子,认出了这人,他不是那个迫她签下了三百万巨额欠债的臭土豪吗? 慢着,她为什么在他这里? “衣服……”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长及膝盖的白衬衣,雪白、精致,连钮扣都是精心雕琢而成的银钮扣。 “我换的。”男子慢步走到墙边,整面墙是酒架,上面摆满了葡萄酒。他随手抽出一支,熟练而且优雅地打开瓶盖,取了一只水晶高脚杯。 那晚光线太暗,他又…… 陆拾染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迟钝地咀嚼了他的话,他换的?一身热血如煮沸的开水,从血管里往外烫,只眨眼间,她就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你欠我三百七十万,昨晚又弄脏了我的车后座,洗车费就算了。睡了我的床,这里房价一万八一晚上……” “你抢啊!”陆拾染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用力一拽,酒从他的高脚杯中泼出来,如红宝石般艳丽的酒汁泼到了她的身前。 他低眸,缓缓吐出一句:“再加十一万。” 陆拾染顿时语结,这人简直是现代黄世仁! 男子放下酒杯,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慢声说:“有一个条件,可以免掉你的债。” “你想干什么?”陆拾染脑袋里嗡地一炸,衣冠禽兽,一定不怀好意!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惊惧,不屑地轻笑,把酒杯放开,淡淡地说:“别想多了,我让你去陪一位老人。” 她有这么不堪吗?他居然让她去陪老男人! “滚你妹的。”陆拾染气得发颤,绕开他就走。 “他七十五岁,肝癌晚期,你去陪他过完最后一段时间。”男子没转身,手指在酒杯上轻轻叩响。 “你爷爷?”陆拾染听出他不是她想像中的意思,忍不住扭头看他,不会是狗血到长辈临终前的遗愿,让他带个孙媳妇回去了却愿望吧? 男子盯着玻璃窗外的雨,没出声。 “真免?”陆拾染心一横,现在债务缠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善事积德吧。 他微微侧脸,眸子低垂,两弧浓睫遮去他眸中的微光。 陆拾染突然感觉到很不自然,匆匆低头,只见白衬衣被红酒粘在身前,小衣上的绣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大臊,眸子怒瞪,飞快地转过身。 “签协议。”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轻轻挥了挥手指。 大门推开,走进一名中年男子,黑色衬衣,黑色边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文件夹,正是前晚那名吴律师。她往外看,门口还站着几名同样装扮的男子,神情严肃,身材高大…… 全都穿得黑乌鸦一样,圈内人? “封总,时间到了。”吴律师把文件放到桌上,放了支派克笔在文件上,走到男子面前。 封姓挺少的! 男子转过身,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他那神情,简直当她是一株植物!陆拾染抱着双臂,回味他的话。她只记得昨晚冲出去拦车,后面发生过什么?他连她的衣服都换掉了,真没做过出格的事?若他真如此高尚,又怎么会黄世仁一样列出一长条帐目来让她赔偿? 她突然开始害怕,莫名其妙地遇上莫名其妙的人,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她真有些怀疑他们会不会把她关在这里,挖掉她的心肝胃肾卖掉? 关门声惊得她打了个激灵,耳边只有一屋深深浅浅的雨声,以及吴律师轻缓的呼吸声。 吴律师客套地微微一笑,指着文件说:“陆小姐请签字。” 陆拾染的视线落到文件上。她很明白,私闯他人住宅,弄坏别人的财物,若对方认真纠缠,她不赔不行。若只用抽空去看看老人,解决掉这麻烦,倒是件公平的协议。她忍不住拿起文件看,偌大张白纸,两行字:“绝对服从安排,直至服务对象离世,方可免除一切债务。” 这叫什么破协议?绝对服从安排?让她去咬狗,她也去? “陆小姐放心,绝对不会超出正常范围。”吴律师看出她的猜忌,镜片后闪着精明的光。 陆拾染哪敢签这样的东西?飞快放下,堆着笑脸说:“等我好好想想,我的衣服在哪里?” “陆小姐最好现在就签。”吴律师微笑着侧身,拦住了她的路。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僵持,那是她的手机。 “染染,你出来没有?赶紧回来吧。”林晴诗拖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公司被人给占了。” “谁?”陆拾染激动地问。 “张冬瓜!”林晴诗尖叫。 “该死。”陆拾染咬牙,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高脚水晶杯一歪,砸到她的脚上,精致的杯脚断了…… “呵呵……”她抬头明媚一笑,一脚踢开了杯子,赏了它一个粉身碎骨。 吴律师唇角的笑容僵硬。 “签!”她夺过了笔重重在纸上划下了名字。 法律规定,一切不公平的合同,一切违反法律的合同,都属无效!现在脱身重要。 第5章 他有苦衷 银色的宾利车就在门口等着,门僮殷勤地拉开车门,用伞护住吴律师的头顶。 封景琛坐在后座,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手里的文件,穿进车门的风拂动他的发丝,露出耳上一点细小的疤痕。 “封总,前后找了三十多个女孩子,我感觉都比她谨慎仔细,为什么选她?”吴律师侧身把文件递到他面前,不解地问道。 封景琛看了一眼陆拾染潦草的签名,深瞳微眯,脑中闪现出陆拾染昨晚冲到车边的那一幕。他若车速再快一点,这丫头不死也残。 “现在去追悼会?”吴律师小声问。 封景琛唇角轻抿,转头看向车窗外。 酒店水晶旋转大门转动,陆拾染抱着自己的包,一手拎着高跟断掉的白色皮鞋跑出来了。从后视镜中看,她正像小鹿一样冲进了细雨中。一头及腰黑发甩动起来,转脸看向这边时,瓷白的小脸微垮,大眼睛氤氲着水雾。 吴律师问了他好几句话,他都没反应,于是干咳几声,从文件袋里倒出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陆拾染,银国利慈大学研一学生,父亲陆长海,五个月前中风偏瘫,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公司债务重重,陆拾染赶回来处理公司事务,不过……因为错牵了一份合同,现在最后一层办公楼也不得不卖掉了。” 封景琛面无表情,双睫轻轻合上。 “长得真是挺漂亮。” 吴律师又往车窗外看,陆拾染一只脚穿鞋跑不利索,正在用力扳掉另一只鞋的鞋跟,久扳不动,抄起来就往台阶上敲…… 鞋跟飞起,正砸到了吴律师的车窗上,咚的一下,吓得他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和正凑来看热闹的司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听得封景琛眼角轻抽。 陆拾染也吓了一跳,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了一眼,见是一辆惹不起的豪车,心顿时凉了半截,拔腿就跑。 “忘了说,这丫头是户外和攀岩高手。”吴律师取下眼镜,擦了擦,惊魂未定地说:“还有,她把你那只每天用的酒杯给砸了。” 封景琛的眉皱了皱。 “我觉得老太太说得对,您今年会破财。”吴律师伸出手指,掐着推算,“天干地支,乾坤八卦,冤家相逢……” “开车。”封景琛嘴角轻抽,伸手往吴律师的后脑勺上拍,“不然我让你出血。” 司机咧嘴笑,缓缓驶向雨中。 陆拾染匆匆赶到公司,公司的员工已经溜光了,只有林晴诗拎着一支拖把,虎视眈眈与几个男人僵持。一眼瞟到冲进公司的陆拾染,林晴诗尖叫道:“陆总来了。” “张总等您多时了。”男人挤出笑脸,指着会议室说。 “谁给你们职权,让你们霸占我的公司?要收也是法院来。”陆拾染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往上一坐,冷冷地盯着几人。 四周的男人拿出手机拍照,张王国大笑道:“拿去给陆长海看,臭老头儿上回打了我一巴掌,看他现在能怎么样?” “住手,你们在这里闹什么?”几名警察从门外快步进来,拖开了几人。 “警官,我们是朋友,闹着玩玩,先走了,拜拜。”张王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陆拾染长舒一口气,她知道这些人难缠,所以进大楼前就报了警。 “染染,你能不能再借我几百块钱?”林晴诗干笑着看她。 “炒股炒股,我看哪天非把你衣服裤子全炒光了。”陆拾染气不打一处来。 林晴诗干巴巴地笑,眼睛往天上翻,“你没炒,鞋子都没了。” 陆拾染低头看脚,苦笑,“算了,等我换衣,一起清算一下这里的东西。” 林晴诗嘴扁了扁,抱住了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我晚上得去……求芝公司上班。” 陆拾染飞快抬头,林晴诗的眼神左右躲闪。求芝公司也是竞争对手,林晴诗可掌握着公司好多大客户的资料啊! “算了。”陆拾染把钱给她,光着脚,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染染对不起啊,我得吃饭还债,你的钱我都会还的。”林晴诗在她身后放声大哭。 生活就是这样,逼得你不得不低头!一些你觉得绝不可能违背初衷,你都低头了。 “没事的,傻孩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陆拾染扭头看她,想洒脱地挥挥手,却僵硬得抬不起来。 细雨又开始飘,洒得她心里全都是雨,冷冰冰的。 可是,到底谁是傻孩子呢?她从来没有这样灰心过,撑着黑色的伞,沉默地走在雨中。 手机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着许杨泽的名字,她想也不想,直接挂断。莫名其妙的情变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毫无反手之力。 黑色沃尔沃在她前面停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染染。”许杨泽钻下车,一手摁住了她的肩,长眉紧锁,“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新婚愉快,早生贵子。”陆拾染抬抬眼皮子,牵强地笑了笑。 砸了人家酒店的玻璃门,已经够了,她不想让自己成了一个泼妇。 “染染……”许杨泽手指紧了紧,眸中痛苦的光轻轻滑过,“我有苦衷。” “哦。”陆拾染甩了甩手,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昨天我让人保你出来,给你叫了车……”他艰涩地解释,“我会替你处理好债务的事。” “然后呢?”陆拾染抬眼,轻轻地问他。 他沉默了半晌,手指扣得更紧,一字一顿地说:“等我……” 陆拾染勃然大怒,“我凭什么要一个别人睡过的男人?” 雷声轰隆隆的炸响,大雨倾盆倒下,又有两辆车停到了二人的身边…… 第6章 他根本不爱你 “杨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昕姿从黑色宝马上下来,一袭紫色长裙,撑着一把紫色的伞,姗姗走近。手臂挽上了许杨泽,眼角媚意轻扬,轻蔑地看着陆拾染,红唇轻弯。 “原来是染染啊,我们婚礼没有请你,请你多多原谅啊。爱情这种事作不了假,我和杨泽是真心相爱的。杨泽和你完全因为伯父当时威胁他,他根本就不爱你,而且你又不能生孩子……” “够了……” 许杨泽脸色难看,用力抽回被她挽紧的手臂,动作太大,打到了陆拾染的伞。 黑色的大伞从她的手里跌落,滚动几下,停在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前。雨噼啪滴落在陆拾染的身上,她轻轻吸气,走过去捡伞。 “染染……”许杨泽大步过来,抢先捡起伞,递给她。 陆拾染一把夺过来,死死握住伞柄,抬眼看他。 当时的爱情成了虚假,她愤怒、抓狂、伤心……在大雨里,在他和陆昕姿面前,她狼狈极了。 “上车。”身边的车,车窗打开一条细缝,一把低醇的声音传出来。 陆拾染匆匆扭头,这声音……是混社会的土豪? “先走了,祝你们……早生贵子,祝你早早归天……”陆拾染咬牙,脑中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用力拉开车门,飞快地钻了上去。 “呀,宾利?这是谁的车?染染还挺厉害的嘛,居然还有备胎。”陆昕姿眼睛一亮,飞快地走过来,猫腰往车窗里看。 车轮碾碎了路边积水,飞溅到陆昕姿的身上,她尖叫着往后退了几步,愤愤地踢了一下脚。 陆拾染扭头看外面,许杨泽站在雨里,面孔模糊。她抹了抹鼻子,呜咽了两声,随即用袖子捂住了嘴。 车里很安静,只有她强忍压抑的抽泣声。 封景琛眉头微皱,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低垂着头,绑紧的马尾从肩头搭过来,一缕发丝粘在她纤白的脖子上。 “去、去哪里……”她突然抬眸看向前面。 封景琛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到了就知道了,从明天起你自己过来,每天七点准时赶到。” “要工作到几点?”这是什么工作时间?难道还要住在那里?陆拾染不解地看着他。 “老爷子睡了就可以回去了,试用期一个星期。如果通不过,债务依旧履行。”封景琛冷漠地说道。 陆拾染握拳,这人真没爱心,明明看到她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好想有个沙包打一打,出出气! 封景琛不再出声,脚底油门踩紧,车轮压过投在水洼上的灯影,停在了“星星小区”前。 陆拾染下了车,扯了扯弄皱的衣角,仰头看高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门楼都有些陈旧了,和这土豪的气质不符啊。 “17楼。”他淡淡地说了句,抬步走进了大楼。 陆拾染双手握紧伞柄,这是唯一的武器了,情态紧急时,冲着他的后脑勺来这么一下!或者猛地抬膝,使劲打他…… 视线往他腰下挪,突然不争气地想到了前天晚上,被雨水浇得冰凉的小脸开始发烫,活到23岁头一回看到了…… 不过,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显得不好意思?脸皮真厚!都不知道捂一下! “进来。”封景琛眉头微皱,手在电梯键上摁了半天了,她还站在外面不动。 “我们签合同的事,我都向家里人说了,若你心怀不轨……” 陆拾染尽量让语气凌厉一些,他的身子突然往前一俯,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往电梯里一拽。 陆拾染结结实实地撞进他的怀里,吓得一声轻呼。惶惶仰头看他,深遂的眉眼染着几分冷漠,分明在告诉她,她就是个二缺,人家看她根本就像看一株植物。 封景琛收视线,长指摁亮17楼的键,这是顶楼。 真是个怪人!陆拾染揉着被他握过的手腕,小声嘀咕。 电梯打开之后,一个完全出乎人意料的世界出现在眼前。按楼的布局来看,应该是四个单元,但这里完全打通,单独安装了电梯,用花草相隔,不见别的房间。 土豪的世界,就是这样任性。 装修很古朴,素净。白玉兰开在墙角,吊兰在窗口上,铃兰正含苞欲放,还有蝴蝶兰、墨兰……许多万金难求的兰花品种,这里都有。 古朴的木窗前有个中年妇人,见二人一前一后过来,笑眯眯地说:“封总来了,这位就是新来的吧。” “我叫陆拾染。”陆拾染勉强笑笑。 “小陆,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中年妇人温和笑道,引着二人到了花丛深处。 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躺椅上,双眼紧瞌,手里抱着一串念珠,腿上放着一只穿花格子裙的小熊。陆拾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老人、小熊,都像在哪里见过! “念。”封景琛指指放在椅子边的报纸,走到一边的藤椅坐下来。 陆拾染硬着头皮坐下来,这是一张晚报,社会新闻版。 幽香萦绕,暖光朦胧。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二人。突然,他眉毛抖了抖,弯腰去摸陆拾染脚边的一株小兰花,粗声粗气地呵斥,“你快把她弄干净,你看我的小兰,都打湿了。” 陆拾染被雨浇过的头发还是湿的,在往下滴水。她拧了一把马尾辫,忍气吞声地往后退了点。 “她是小陆,我回去后,她照顾您。”中年妇人端着两杯茶来了。 “小鹿?”老人眉毛紧锁,锐利的视线盯紧陆拾染。 陆拾染的心肝都拧紧了…… 第7章 有人愿意偷看你? “在那边。”老爷子不耐烦地指高抵屋顶的兰花架子,催着陆拾染过去。 陆拾染身上的衣裳半湿半干,也不舒服。但是这屋子连个房间也没有,四处大敞,怎么好洗? “去呀,不想拿工资了吗?每个月给你三百块,你去哪里挣,我才一个月四百块!年轻人不好好珍惜工作,以后想靠谁?靠老天?”老爷子手掌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拍,大声责备。 三百块一个月的岁月,那是二十年前吧?陆拾染突然发现老爷子的手在轻轻颤抖,这是帕金森症,老爷子在慢慢失去记忆呢! “去洗。”封景琛的眉眼间却渐渐舒展,指着兰花架子沉声说道:“算你通过试用。” “不去。”陆拾染抱紧双臂,警惕地看着他。 封景琛瞳仁微缩,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到了架子后面,淡淡地说:“不想让我给你洗,就赶紧开始。” 见过恶劣的土豪,没见过逼人洗澡的土豪!而且她也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浴池,兰花丛中隐藏着一池花朵形状的水池,碧蓝的水轻轻荡漾,雨花石在水底静卧着,氤氲的水汽在池子上方萦绕。 “你偷看怎么办?”陆拾染戒备地瞪着他问。 “有人愿意偷看你?”封景琛唇角挑着一抹讥笑,转身走开。 陆拾染气得半死,她只是衣服颜色黯沉一点,这脸,这身材,那可是百分百的好!土豪,你有眼光吗? 陆拾染又看老爷子,正背对这边,弓着腰颤微微地给小兰花擦叶片。灯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让陆拾染想到自己去世的爷爷。爷爷和爸爸,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爷爷那年病逝前也是这样,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又把她当成了三岁的孩子,非要喂她吃饭…… 人都会老、都会走。人生路越往前,身边的人就会越少。陆拾染眼眶有些湿,她不想失去爸爸。 架子上放着全新的蓝色的护士服,足有十多套。陆拾染抹了抹湿滑的脖子,没敢跳下去洗,换了套护士衣,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老爷子已经抱着小熊睡着了,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陆拾染拉起毯子给他盖好,轻手轻脚地退开。土豪虽然高傲恶劣,但他好像很听老爷子的话,是个有孝心的人。有孝心的男人品质都不错的,如此一想,她对土豪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她可以回去了吗?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走向站在窗口的他。 一手在裤兜里,一手端着青瓷茶杯,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柔辉。听到动静,他缓缓转头。陆拾染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就是这姿势,就是这转脸的角度…… 是他吗? “你、你是不是在……”她嗫嚅着问。 他眉心微拧,抬手摸了过来,陆拾染呆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是碧悦,很贵。”他的手擦过她的头发,伸到她的脑后,把一片兰草叶子扶正。 陆拾染闻到了他指尖兰花的香,肚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真是他吗?十八岁那年,她偷看了整整半年的神秘男人!那晚她十八岁生日,喝醉了酒给自己壮胆,悄悄爬窗进去,想看清他的脸,结果被他抱在怀里,稀里糊涂把初吻奉献出去的男人! 那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什么后果都没有想,就是想知道他正面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他每周六晚上八点都出现在白色的栏杆那里,端一只青瓷茶杯,优雅而且神秘。 不过,应该是她认错了吧!那个人已经死了,整栋别墅都被大火吞没了,警察抬了四五具尸骨出去,宣称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她回国的时候,在那堆废墟前哭了十分钟,哀悼那个侧面好看至极的男人,还有莫名其妙没了的初吻。 十八岁的青葱时光早就消失了,外婆走了,爸爸倒下了,许杨泽背叛誓言了,她拥有的东西正一件一件地从她的生命里离开,唯独回忆还在她的脑海里深深镌刻,葱翠如新。 “赔不起就赔不起。”她扭过头,嘴角轻撇:“老爷子睡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他放下茶杯,淡漠地转开视线。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雨越下越大了,陆拾染有点害怕,一个人怎么走?她不指望他会开车送她。 “那边有床。”他转身走向电梯,丝毫没有要带着她的意思。 偌大的厅中,只有她站在花丛里,眼睁睁看着电梯下去。 要疯了!陌生的地方,满脑子的心事,她要怎么睡得着?古色古香的床在另一个兰花架子后面。陆拾染倒下去,一挥手,拍死了一只专食花汁的蚊子。 老爷子睡得很安静,从花叶的缝隙看过去,小熊正对着她的床头。 是他女儿小熊吧?在哪里见过? 陆拾染摸出手机,飞快百度姓封的土豪。本市实在没有一个姓封的有钱人呢,对了,找林晴诗,她是八卦大王。 “染染。”林晴诗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正要找你呢,你知道新的六星级大酒店是谁开的吗?我们正好做他们的广告,看到他的资料了。天啦,好帅好帅,你知道吗,他就是麋鹿岛的主人!这得多有钱啊,买得起小岛!” “叫什么?”陆拾染好奇地问。 “封景琛!” 第8章 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 “啊?”那个吴律师不是叫他封总吗?是他! “我这里有好几个丫头正打听他的事呢,听说未婚,这些丫头正涂脂抹粉,准备赶过去参加酒会,要把他拐回去,哼,一群不要脸的臭丫头。”林晴诗语气恨恨。 “你自己也想去吧。”陆拾染戴着耳机,在屏幕上翻找封景琛的资料。确实是他,除了公司介绍,没有别的消息。 陆拾染关上手机,满脑子都是封景琛。这是一个挺好看的、标准的有钱人。小气巴拉,生怕别人抢他的钱,这一点和爸爸一样!陆拾染叹气,那么怕钱被陌生人拐去的爸爸,现在只能躺在医院,任凭陌生人把他的大把大把地花掉了。 下周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一朵兰花从木头床栏里伸进来,扫到了她的鼻尖,她仿佛又闻到了封景琛指尖上的香。 手机响了,是许杨泽发来的微信,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染染,你在哪里?我会向你解释。” 陆拾染胸膛里又被怒火填满,很想痛骂他一顿,但捏着手机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悲哀和痛苦让她感觉到肺都快爆炸了。 她捏紧手机,又缓缓松开,重复了二十多次之后,把他的名字划入了黑名单。 他已选了别人,再骂再恨再悔再怨,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警察大姐说的,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她陆拾染就找不到好男人了吗?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京剧高亢的唱腔吵醒了陆拾染,一睁眼睛,花白的头发正在她眼前晃。 “懒虫,你应该去准备早餐。”老爷子瞪着眼睛,怒视着她。 陆拾染摸出手机看,才六点半而已! 天啦,这点债可真不好还!她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坐了起来。 “你苦着脸干什么?你属苦瓜的吗?年轻人不早早起来干活,迟早要当肥婆。”老爷冷笑,拎着小熊去一边坐下,晃着脑袋听京剧。 陆拾染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跃而起。她昨晚的湿衣服已经烘干了,就挂在一边。是昨晚的那位阿姨帮忙烘干的吗?她换好衣服,找到厨房。厨房就在花房一角,欧式开放式厨房。最奇葩的事是,冰箱里全部放着面条,各种品牌,意面,挂面,手擀面…… 她打了个鸡蛋,放了点葱花,煮了碗热汽腾腾的面条过去,可是老爷子居然开始打鼾了! 陆拾染好想揪着他的鼻子让他起来吃面啊!她忍了忍,把面放到一边,准备再去睡会儿。 “你,把面给琛琛端去。”老爷子突然睁开眼睛,冲着她的背影嚷嚷。 我去……这诈尸一般的惊魂一刻,把陆拾染的魂都快吓飞了。她猛地转过身,深深吸气,挤出笑脸说:“琛琛在哪里呀?” “他八点要游泳,现在六点五十五分,你去把面端过去,他吃了正好游泳。”老爷子板着脸,指着电梯说:“去楼顶上。” 这一对神一样存在的爷孙! 陆拾染对着空气挥了几拳,端着面上楼。楼顶另有一间房间,外面是蓝盈盈的游泳池。 有钱人就是任性!陆拾染面无表情地敲着门,大声喊道:“琛琛吃面。” 一连敲了十多下,门终于打开了。 封景琛眉头微皱,一身干净整齐的灰色衬衣、长裤出现在陆拾染的眼前。 什么?她为什么叫他琛琛?大早上的她睡不好,也得好好恶心恶心他啊!她面无表情地把面往他面前一递,大声说:“老先生说,让你赶紧吃面,吃了就去水里划拉几下,上班去吧。” 他早点走了,她才能溜走去看爸爸! 封景琛的神色更加古怪,房间里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 “景琛,是谁啊?” 陆拾染楞了一下,往他那边张望,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正一边放下袖子,一边缓步走出来。这女子漂亮,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眉眼里染着沧桑,微厚的下唇,让她看上去风情万种。尤其是一身真丝睡裙,白皙的皮肤上还印着指印,让人忍不住遐想…… 是他太太?陆拾染没回过神来,女子已经主动接过了碗,温柔地说:“哦,这是给琛琛的吧,谢谢你。” “不客气,我的工作。”陆拾染笑笑,原来是两夫妻住在这里。 “大嫂,我先走了。”等她进了楼道口,封景琛扭头看向房中,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伸懒腰,趿着拖鞋往外面走。 “你就走啊?”女人面露不舍,把面放下,拿过了他的伞,“我送你下去吧。” “不必了,诚诚,以后你妈妈半夜发病,要先给医生打电话。”封景琛叮嘱道。 “知道了,叔叔。”男孩点头,坐到桌边开始吃面,哧里呼噜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景琛。”女人抱着伞,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一直送他到了电梯,眼巴巴地看着他问:“晚上还来好吗?哦,老爷子时间不多了,我们多陪陪他。” “看情况。”封景琛眸子里黯光闪了闪。 “那,我做晚饭等你?”女人仰头看着他,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晚点吧,我让吴秘书打电话给你。”封景琛没有抽回袖子,只用手捋开了她脸颊边的头发,语气温和。 “好,我做饭,我去买菜。”女人满脸欣喜,主动替她摁开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拾染瞪着眼睛看外面……她不是有意偷听外面人说话,而是这破电梯,到底怎么下去的? 女人也楞了一下,微笑着问:“小姐,下班了?” “是,现在可以走了吧?我这都算加班了。”陆拾染瞟封景琛,小声嘀咕。 “嗯。”封景琛往电梯键上摁了组数字,电梯门缓缓合上,把满脸期待和兴奋的女人关在外面,把陆拾染关在了他身边。 陆拾染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什么呢,陆拾染,眼睛能看别处吗?她一手摁着自己的脸,往右侧摁。 封景琛从电梯墙上的镜子里看她,眉头微微皱起。 电梯里的气氛很怪异,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陆拾染侧过身,挤了满脸的笑看他,“老板先请。” 第9章 为了真相,豁出去了 封景琛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陆拾染轻舒一口气,记好地址,径直跑向公交车站。她有自知知明,未经邀请上他的豪车,弄脏什么东西,还得赔! 宾利从公交车前不急不徐地驶过,她脑中有一首旋律突然响起:到哪里找这么吝啬的人…… 先赶去医院看爸爸,他现在没意识,削瘦如柴。陆拾染给他擦洗完脸脚,累得满身是汗,坐在走廊上,握着一杯凉茶,看着走廊上的斑驳阳光发呆。公司现在倒了,债务累累,她迷茫,不知所措,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肩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喘口气都累。 咚咚,高跟鞋的响声从前面传来。 抬头看,是爸爸的老同学、刘律师拎着公文包、一脸忧色地过来了。 “刘律师。”她挤出笑脸,起身相迎。 “染染,你不能坐在这里,求芝和大通公司要求偿还债务,你们公司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司法拍卖程序了。”刘律师担忧地说道。 “全权委托您吧。”陆拾染无奈地说。 “还你家的房子,无限责任公司就是这样,你也是公司的大股东,个人财产都得用来清偿全责,你的房子也保不住。”刘律师把文件拿出来,列出最大的几笔债务给她看。 陆拾染看了会儿,忍不住头疼。她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好端端的公司,那么精明的爸爸,怎么突然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之中?可惜她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倒下了,她一直在求学,对公司的事也不熟,无力挽回,所以公司一败再败。 “您看着办吧。”她长叹,苦笑道:“大不了睡桥头下面去。” “我还有套小房子在出租,正好还有半个月租期就到了,先给你住着,不要你们租金,就是位置偏一点。”刘律师抚了抚她的头发,关心地说:“你还年轻,慢慢来,会好的。” “谢谢刘律师。”陆拾染眼眶有些红。 “公司这边的事我全权给你办,你把委托书签好。”刘律师飞快地拿出笔,让陆拾染签字,“振作点,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我毕业的时候,可真睡过车站呢,是你爸把我接到你们家,帮我熬过了那段时间。”刘律师感概地说。 “你们怎么就没结婚呢?说不定我就是你的女儿了。”陆拾染打趣地问。 “哎,有些人太熟了,就是成不了夫妻。”刘律师推了推眼镜,收好了东西。几份彩页从她的公文包里滑落出来,上面有醒目的麋鹿岛酒店几个大字。 “这是家新酒店,有个同行问我愿不愿意进入他们的律师顾问团。你爸公司的事确实古怪,你爸爸的吴秘书已经进了麋鹿岛酒店工作了。所以我决定加入他们,看看这吴秘书捣什么鬼。”刘律师见她看彩页,索性递给她。 陆拾染呼吸一紧,她何尝不想知道真相? 麋鹿岛酒店。 奢华的大堂弥漫着复古气息,一篷绿油油的植物中,中古时期的战甲立于大堂中间,一只小鹿标本仰头看着盔甲,让人仿佛穿越千年时光。 独树一帜的风格! 刘丽已经替她约见了人事部经理,所以她可以直接上楼面谈。陆拾染轻吸气,踏进了电梯,她没有打过工,不需要,父亲也不舍得她屈于人下。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人事部在三楼,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张叶林,瘦高瘦高,眼神矍铄,看到陆拾染的那一刹那,眼中亮光一闪。 “先去大堂实习吧,这两天有个会议在我们酒店召开,会有很多外国朋友,你英文好,正好用上。”张叶林飞快地填好了表格,把胸卡给她,微笑着点头,“去十楼领工作服。” “谢谢。”陆握着胸卡,感叹人熟好办事。 银色的电梯正好抵达这一层,电梯门打开,封景琛独自站在电梯里,眸中微露愕然。 陆拾染硬着头皮走进去,不知道要不要打声招呼。电梯上显示是去十九楼,没记错的话,是前晚她留宿的楼层。 她摁了十楼,硬梆梆地靠着左边站着,等着他问她为什么来这里,琢磨一些铿锵有力、且充满正能量的词句,准备反击他。 可惜,他一声不吭。 电梯到了九楼时,陆拾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看电梯门就要打开了,他突然出声了。 “跟我去楼上。” “啊?”陆拾染一楞,飞快地扭头看他,难道要把她弄去那屋里严刑拷问,他不会觉得她是为他来的吧? “我只是找一份工作。”她小心措辞。 “给你工作,跟我去楼上。”他低眸看她,黑黝黝的瞳仁仿佛能吸魂夺魄。 “简直戴美瞳了。”陆拾染小声嘀咕,不甘心,可又不好拒绝。从现在起,他不仅晚上是老板,白天也是! 为了真相,豁出去了! 这是他的办公室,通层打通,视野开阔,摆着兰花隔架,阳光从整面玻璃幕墙投进来,满室温暖。 他解开领扣,转头看她,干净的下巴有些高傲地抬着。 陆拾染被他这性感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一步,紧张地问:“干什么?” “给你一个小时,把文件翻译出来。”他拿起桌上的一撂文件,丢到她的面前。 她的成绩还算过得去,英文流畅,翻译这些文件没问题。 她小声问:“要写出来?” “电脑。”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往皮椅上一坐,专心办公。 陆拾染的手机不停地响,都是陆杨泽用别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要与她见面。 “把手机关掉。”他头也不抬地说。 “不能关……”陆拾染赶紧说:“我爸爸还在医院里,我怕有什么事。” “拿过来。”他还是不抬头,直接向她伸出了手。 第10章 封总不喜欢迟到 “我开静音。”陆拾染迅速调成静音,抬头时,只见他一双深瞳正盯着她看。 突然他起身大步过来,从她手里拿走手机,长指灵活地在屏幕上划动几下,关机的声音随即响起。 “你这人怎么这样……”陆拾染急了,跳起来就想夺手机。 他大掌轻摁她的小脑袋,把她摁坐下,冷冷地说:“我给你呼叫转移到座机上了,安静做事。” 这人太霸道了!陆拾染语结,推开他摁在头顶的手,气呼呼地把文件往面前一砸,手指在键盘上重重敲击。 暂时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总有一天报仇雪恨! 没一会儿,陆拾染就平静了。这份合同措辞很严谨,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错签的那一份合同,只是一句话的差别,结果导致她不得不付出巨额赔偿。对方是公司五年的老客户,公司法务部说没问题,吴秘书也说没错。而她正为父亲生病的事忧心,没细看合同,匆匆签上了名字,结果错失了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 她从包里拿出笔和小本子,记下这一刻总结出的经验。突然,她心里升起一丝疑虑,通过层层把关的合同,怎么就会出错呢? “对了,封总,麋鹿岛……”她匆匆抬眸,他正低头写东西,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好看的人,360度无死角的好看。她忍不住在纸上画个漫画头像,给他装上了尖尖的牙。画得入神时,深灰色的裤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飞快抬头,他拿着文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迅速捂上本子,小脸微微泛红,尴尬地说:“你放心,不是抄你的商业机密。我……想问问,麋鹿岛是不是必须有请柬才能上去?发出的请柬是空的,还是填好的?” 封景琛盯着她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填好的。” “那就是你们填错门牌了,不然我怎么会找错门?”陆拾染赶紧把小本子塞回包里,不满地说道:“所以你不应该让我赔偿……反而应该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封景琛就像没听到,拔腿往外走,“我去开会。” “别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你丢了东西又得让我赔。”陆拾染反应过来,飞步追了过去。到了门口,她猛然醒悟,小声问:“你是试探我,以为我是商业间谍吗?” 也对,莫名其妙闯进他的别墅,半夜去拦他的车,很轻易就同意去照顾他家的老人……像他这种时时怕钱被他的吝啬土豪,肯定会怀疑的! 封景琛神色平静,淡漠地问:“你像吗?” 这不是说她蠢到装间谍也装不了?陆拾染很生气! “我是想找个人出来,我若不让你出去,你就在这里坐着。”他拉开门,低低地说。 “凭什么?”陆拾染气冲冲地问。 “若能办到,你在对面酒店伤人的钱,我出。”封景琛淡定地说道。 从小不为钱发愁的陆拾染,现在最愁的就是个钱字。但再怎么想要钱,这个人的钱绝对不能碰啊! 她抿抿唇,堆起满脸笑容,竖起二指说道:“封总不说明白,我不敢听命。封总手下能人多得是,为何偏偏是我?” 封景琛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角缓缓勾起,“还没那么蠢。” 陆拾染强笑到嘴角要抽筋了,鼓足勇气迎着他的视线,“请封总明示。” “吴律师会和你说清楚。”封景琛拔腿就走,不给她再问的机会。 “那我就等吴律师来说。”陆拾染步步紧跟,才不想上当,被他留在这里。若又坏了什么,丢了什么,她不得连小命也赔给他? 强行跟他进了电梯,瞪着电梯门看。 “真跟着我?”封景琛眉头微微皱,看着她问。 “封总去忙你的,我去领工作装,努力为公司工作。”陆拾染甜甜一笑。 封景琛深瞳微眯,伸手按了键。这一部电梯是他的专用的,先前上来的时候没有使用,是因为电梯定期检修,才选择员工电梯,撞上了陆拾染。 陆拾染不知其中名堂,在电梯键显示屏上找了好一会儿,没能找着数字。 “语音的。”封景琛突然说。 陆拾染想了想,对着显示屏念,字正腔圆。 “九楼。” 电梯不动。 她看了看封景琛,他深遂的双瞳就盯着她看着,让她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下,又念,“九层。” 封景琛的嘴角轻抽一下,满脸古怪神情。 “九……” “封总先请!” 陆拾染转头看他,隐隐发觉自己被耍了,心里迅速装上了原子弹,想立刻冲他的脸上轰过去。 封景琛唇角勾着嘲讽的笑,手指在屏上轻摁了几下,电梯开始往上行。 “封景琛你……”陆拾染气得半死。 “难怪公司没了。”封景琛嗤笑几声,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外走去。外面站着十数位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女,正微笑着看着封景琛。 陆拾染赶紧往角落里站了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不和他计较。 吴律师眼尖,一眼看到了她,满脸古怪地说:“陆小姐怎么也在?” “送她下去。”封景琛淡淡地说了句,众星捧月般往前走。 吴律师朝陆拾染招手,笑道:“这部是封总专用的,你得坐这边的。” 陆拾染快糗死了,在心里把封景琛骂了万万遍,硬着头皮走过那些人的视线,上了吴律师指的电梯。 吴律师推了推眼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大声说道:“晚上不要迟到,封总不喜欢人迟到。” 那些人齐刷刷扭头看陆拾染,眼神像一把把剔骨的刀,割得她难受。 这两个男人,果然一个锅盖一口锅,坏到一起了!她瞪了吴律师一眼,用力摁下了电梯键。 第11章 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封景琛从玻璃中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唇角的笑容渐浅。 “老爷子居然选中她,真是意外。”吴律师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不过,那小熊的主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再找。”封景琛等电梯门完全关上了,才收回视线,沉声说道。 “你那晚……真的没碰别人,那为什么坚持要找她?”吴律师好奇地问。 封景琛眉头微拧,随即大步走进会议室。 吴律师没得到答案,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放在嘴边的肉还不吃,一禁就是这么多年,难道真是伤到重要部位了?” 隔着玻璃大门看封景琛,背影挺拔,骄傲霸气。这样一个男人,早就应该拥有美妻娇妾,但现在身边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他往四周看了几眼,打了个冷战,莫不是……喜欢男人? 封景琛见他站着不动,不悦地问:“怎么?想以后站在这里当门神?” “我若是门神,封总就是门神队长了。”吴律师咧嘴笑,赶紧走了进去。、 他是一级大律师,凡事想得乐观,成天乐呵呵的。就因为他爱笑,还笑得和蔼温和,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同行和对手,最后统统被他斩杀在缜密的头脑和刀锋的利嘴之下。 封景琛嘴角轻抽,把手里的文件丢到了桌上,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见大家都已做好准备,这才薄唇轻勾,缓缓吐出一句话,“三个月,我要vivita挂上麋鹿岛的牌子。” …… 大堂的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陆拾染穿着小套裙,蹬高跟鞋,堆着满脸笑迎来送往,牙露在风里都快石化了,还要不时用外语、法语、以及半生不熟夹的自创韩语应付在酒店里参加一个大型环保会议的外国宾客。 这样熬到快下班时,陆拾染已一身僵硬。 正准备交班时,旋转玻璃门转动打开,一行人慢步走了进来。她打起精神,笑容满面地站起来,向一行人问好。 “陆拾染?”陆昕姿从人群里走出来,惊讶地打量陆拾染。 “堂姐。”陆拾染深吸气,堆着满脸笑看她。 陆昕姿还一直没从陆拾染身上看到被击垮、哭天喊地的衰样,反而看到她坐着宾利车离开,心里早就堵着一口气了。眼见陆拾染别着实习的胸牌,干起了伺候人的工作,心中顿时大爽。 “染染,你怎么在这里工作?”她一手拉着陆拾染的手,满脸关切地问:“是不是没钱了?怎么不告诉我和杨泽呢?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是差点钱,一百三十万,对堂姐来说,只是一件首饰的钱。这是我的卡号,请堂姐先转给我。”陆拾染笑笑,利落地拿起酒店的宣传单,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郑重其事地放到了陆昕姿的手中,“堂姐一直这么善良,这么热情,我真是太感谢了。” 陆昕姿捏着宣传单,唇角抽搐,用力往回抽手,“等我忙完了吧。” 陆拾染不松,越捏越紧,但面上一直带着天使一般甜甜的笑。身为堂姐,夺她男友,背后捅刀子,捏碎她的手也不解恨啊! “染染,你捏痛我了。”陆昕姿终于忍不下去了,用力甩着手,大声尖叫。 陆拾染抓住时机松手,陆昕姿因为惯性而连退数步,摔了个四仰八叉,高跟鞋踢出了老远,裙子也高掀了起来…… 陆拾染一手掩唇偷笑,快步过去拉她,关切地问:“堂姐你怎么了,堂姐有没有摔痛……” “你……”陆昕姿眼眶一红,推开她的手,愤怒地说:“杨泽就是爱我,不爱你。他就是要甩了你,你就这样报复我吗?” 陆拾染弯下腰,捏着她的裙角,举着手机慢吞吞地说:“他不爱我不要紧,但是你的红裤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如果发网上去的,你会出大名的,取个什么标题好呢?美人酒店摔跤,故意露点什么惹引人注目……” 陆昕姿飞快低头,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眼泪汪汪地指着陆拾染,却骂不出来。 陆拾染把宣传单撕碎,冲她一笑,回到了大堂一边站着等下班。 “昕姿,你这妹妹挺厉害啊,我们去酒店投诉她吧。”与陆昕姿一起的女人们扶着她,朝陆拾染指指点点。 “我投诉你。”陆昕姿跺脚,冲着陆拾染大嚷。 “怎么回事?”大堂经理匆匆赶来,但陆拾染是人事总监张叶林亲自带过来的,她不知二人关系,也不敢直接冲陆拾染发火。 “经理,她是我堂姐,我们闹别扭呢,我们等下就能和好了。”陆拾染冲大堂经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像天使一般甜甜的笑。 “那也不能在这里吵架呀,都影响到客人了,你赶紧下班吧。”经理向陆昕姿赔着笑脸,扶她去一边的沙发前坐下。 陆拾染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快步往更衣室跑,不让别人看到她红掉的眼眶。 是啊,许杨泽不爱她,许杨泽狠狠地耍了她! 陆拾染其实很喜欢许杨泽,那是一个温和沉稳的男人,他的怀抱暖暖的,还会做饭,给她做好吃的糖醋鱼,择掉尖刺把鱼肉喂进她的嘴里。但他温和的外皮之下,为什么是一颗如此冷狠的心? 她走到更衣室后面的空地,往台阶上一坐,呆呆地看着花坛里的小花出神。 “陆拾染。”林晴诗抱着一只大包出现在她眼前。 “你狗鼻子啊,这也能找到我。”陆拾染挤出笑容,抬眸看她。 “我们和这酒店有合作。”林晴诗往她身边一坐,担忧地问:“我看到你和陆昕姿吵架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吃了我?还是让许杨泽来打我?不然让他来强行办掉我?我巴不得。”陆拾染淡淡地说。 “说什么呢……”林晴诗用手指戳她,让她往前看。 陆拾染抬眸,只见一群酒店高管簇拥着封景琛,正盯着她看着…… 第12章 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们神色各异。她拉了拉一坐下就到了膝盖上的裙子,堆着笑脸向大家弯腰打招呼。 张叶林从人群里走出来,低声说:“小陆,听说你刚刚和客人吵架了,客人向酒店投诉了。不过,我已经替你向客人道过歉了,也让你们经理不要批评你。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这样算了,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 “谢谢刘经理。”陆拾染咧嘴笑,连连点头。 “还有,晚上我请你吃饭。”张叶林微侧了脸,往她面前凑了点,压低声音。 “啊?”陆拾染楞了一下。 “刘律师也到。”张叶林微微拉开了二人的距离,镜片后的眼睛直闪光。然后转身对那些人说:“这是我朋友介绍来的,利慈大学毕业,我让她先大堂熟悉一下,以后就在我们人事部工作。” 吴律师轻咳,向刘叶林使眼色。 刘叶林会错了意,赶紧说道:“绝对不是后门空降,我都面试过了,前后三次笔试都通过了,陆小姐非常优秀。” 陆拾染笑到脸都要抽筋了,这刘叶林只怕能滚蛋了……她什么来三次笔试过? 吴律师又咳了一声,低声说:“走吧,还有一个部门的奖金没发。” “新来的会有奖金吗。”刘叶林不明所以,继续问。 “有。”吴律师从秘书手里抽了个红包出来,拍到陆拾染手里,小声说:“那就好好工作。” 陆拾染心里正催着这些人赶紧滚开,捏到红包的一刹那,又高兴了起来。这应该有一千多块吧?想当年一千多块也就一顿饭啊,风水轮流转,如今一千块只能交两天医药费。 封景琛看着她这副财迷样,心里陡生不爽。 “等我十分钟,我马上来接你,刘丽律师说还要和你说说吴倩倩的事。”刘叶林匆匆交待了一句,拔腿就走。 “你和陆小姐什么关系?”餐饮部的经理拉住刘叶林,小声问。 “朋友。”刘叶林推了推眼镜,掩不住地炫耀,“漂亮吧?她是我的,你小子别和我抢。” “公司规定不能搞办公室恋情。” “真上手了,我还让她什么班啊,回家伺候我就行了。”刘叶林胸有成竹地说道。 吴律师扭头看他,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依着他火眼金星,封景琛八成也看中这女人了,和老板抢女人,找死! “刘叶林和你关系很好?把我也介绍进来吧。”林晴诗的嗓门大,嚷得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陆拾染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气地说:“滚回你的求芝公司去。” “我先在求芝公司呆着,从内部瓦解他们,等你东山再起。”林晴诗讨好地笑道。 陆拾染苦笑,她能东山再起吗?不过,她得在这里等等刘丽,今天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吴倩倩出现。 在风里等了半个小时,张叶林的头发丝也没飘来一根,陆拾染打电话给刘丽,刘丽却说根本没有约吃饭的事。此时已是六点四十分,下班用餐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堵得看不到尾。老爷子的住处很远,她根本来不及赶到。 她当机立断,从路边的环保自行车处领了辆自行车,一路蹬着绿色的自行车,摇着铃铛,欢快往前。 封景琛车流里堵得正心烦,一抬头,陆拾染正从车的缝隙里往前穿梭,活像一只奔跑中的小鹿,青丝长发飘动着,一侧脸,唇角的笑容弯得正好。 “房子都被收了,男朋友也跟人跑了,居然还这么快活,她是不是少根筋?”吴律师推了推墨镜,感叹道。 “你晚上戴墨镜干什么?”封景琛收回视线,淡淡地问。 “这样可以遮去我眼中自然流露的温和气质,让我变得有杀气。”吴律师笑嘻嘻地说。 封景琛有推门下车的冲动,他怎么会有这么个逗逼律师? “陆小姐的微博有意思啊。”吴律师不理会他的怨气,趁着塞车翻看陆拾染的微博,低笑着念:“人无贵贱高低之分,只有懒与不懒,蠢与不蠢,衰与不衰,作与不作的区别,陆小姐这话还有点意思。” 封景琛转头看外面,陆拾染早就没影了。外面的车太堵,只怕没半个小时挪动不了。他想了想,干脆下车。 “不去了?”吴律师脑袋伸出车窗外,大声问。 封景琛抬起手指划勾。 突然间失去了应酬的兴致,决定去去老爷子那里。他有许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路了,慢慢吞吞,看着街边灯光渐次亮起。步行回去,正好四十分钟。 在小区门口,他停下脚步,看向坐在街边小摊吃饭的陆拾染。 她衰得厉害,自行车骑到一半坏了,只有返回去最近的环保车寄放点交车,再步行回来。饥肠辘辘,一身瘫软。契约里没写提供晚餐,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就在这小摊上叫了碗炒面,两瓶冰啤酒应付。 陆拾染一抬眸,看到了封景琛,顿时生怨气,他来查岗啊?还是老爷子投诉说她没到?她飞快低头装瞎子。 封景琛拧眉,转身就走。 陆拾染吐吐舌头,抄起酒瓶子就喝,冰啤酒不能浪费了,还大半瓶呢。追到老爷子家,只见那位温柔的封夫人正在给三个男人装饭,她识趣地去了一角,百无聊赖地坐着看报纸,寻思等下念什么新闻给老爷子听。 她酒量本来很好,但实在太疲惫,又喝得太急,十分钟之内干掉了两瓶啤酒,酒精开始造反,晕晕沉沉地往躺椅上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时已是星辰遍天,十一点钟。 这工作,要不要这样惬意!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瞪大红肿朦胧的眼睛,探头看老爷子。他睡了! 她挠了挠汗透的背,轻手轻脚往浴池里溜。稀淡的光透进来,依稀照到微微冒泡的浴池里。她滑下去,舒服地吸了口气,靠着浴池坐…… 咦,这是什么?烫烫的,滑滑的,还有皮肤的质感! 这浴池是用什么做的?她的手握住扶手飞快往上摸,这是什么?这池子上还装这种东西?慢着,怎么…… 第13章 你眼睛瞎了吗 尖叫声冲出唇的时候,一只大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他低醇的,带着酒味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娇小的身子被他牢牢地锁在身前。 “唔……”陆拾染一身热血急窜。 她和许杨泽恋爱三年,不敢越雷池半步。认识封景琛三天,两度如此“坦诚”相见…… 快透不气时,他终于松开了手掌,推开她,优雅并且缓慢地往另一侧坐了一点。 “你怎么在这里!”她愤怒地质问。 “你眼睛瞎了吗?”封景琛低眸,淡淡地反问。 陆拾染语塞,他坐于兰花架的阴影处,就在她的侧面,她只顾看池中心和对面,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居然会坐了个人啊! 但她现在连站也不敢站起来,缩在水里,警惕地盯着他。 这人好看,星光从他背后投来,他半边身子隐于兰花架下,凭添几分神秘。陆拾染很想问他在英格兰南部的牧场有没有庄园,鼓了半天勇气,才准备开口时,老爷子的咳嗽声响起来了。 “去看看。”他靠在浴池上,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和一个陌生女子泡在池子里有什么不妥。 “怎么去?”陆拾染没好气地反问,身上只有小裤,小衣,这不是让他占尽了便宜吗? 老爷子起来了,慢吞吞往这边走过来。 “老爷子别过来。”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埋进了水里,只留一双眼睛往上瞟。 “咦,琛琛在给小鹿洗澡?”老爷子停住脚步,沙哑地问。 封景琛沉默了会儿,应声,“嗯。” “洗干净,这丫头不讲卫生,还喝酒,好好洗。”老爷子嘟囔着,又回去了。 “怎么不叫我起来?”陆拾染憋得快内伤了,她睡着了,他们一家人都不管她的吗? “呵……”他冷笑,转头看她,慢吞吞地说:“睡得跟猪一样,还打鼾,口水都流了满枕头。” “不可能!”陆拾染嘴角轻抽,她睡姿应当是优雅美丽的,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慢着,不会让她赔枕头吧? “你说呢?”他偏过头,慢慢凑近她。一双幽瞳里闪着锐光,刺得她有些惶恐不安。仿佛他是猎人,她是小兔子,他马就要撕碎她了。 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烫得她开始发抖,情不自禁地往后躲。 “躲什么?”他的手掌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拖,“不是也想靠过来吗?” “你喝醉了!”陆拾染惊恐不安地挣扎,他应当不会敢当着老爷子的面乱来吧?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低低地笑道:“还挺好玩的。” “你才挺好玩。”陆拾染恼火地说:“你都不知道要脸的吗?这样都还敢抱着陌生女人。” “我看你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封景琛的手指落到她的肩头,顺着她的手臂缓缓往下。 陆拾染热血瞬间冰冻,一身僵硬,连躲都忘了。 突然,他的脸俯了下来,嘴唇离她的唇越来越近…… 陆拾染的眼睛瞪大,他要吻她? 就在唇瓣快碰上时,封景琛突然低笑了起来,手指往她额上敲敲,“看,你嘴都张开了。” 陆拾染羞愧得想自淹而死。 封景琛太讨厌了,白天时他总是摆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得瑟样子,这灯一关,骨头里的坏分子全冒了出来,简直是恶魔。 “希望你能尽职一点,我请你来不是让你睡觉的,我不希望再发生今晚的事情。他半夜常常会醒,或者会给你盖被子,或者会叫你起来陪他听京剧,你必须要顺着他。”封景琛站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中,水花直往陆拾染的身上飞。 陆拾染赶紧捂脸,不去看他。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拧了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下一扳,不客气地说:“我和你说话的时候,请你态度认真一点。” “我不和你说话。”陆拾染紧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封景琛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揪着她的眼皮子一揭,“记着,我不喜欢女人顶嘴。” “我不是女人行了吧。”陆拾染快哭出来了。 她已经是一枚成熟的果子了,她也喜欢看这样好看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在失恋的时候,她怕自己会自暴自弃,会出糗! 封景琛拧拧眉,松开了她的眼皮子,抬步上了浴池。 陆拾染长舒一口气,抬眸看他。 他包着一块浅灰色浴巾,稳步走向东面的露台。淡漠的星光落在他还滚着水珠的肩头,碧绿的兰花叶子扫过他的胳膊,像美人急于去留住他的手指。他这背影,带着神秘高贵的气质,让陆拾染有些恍惚,忍不住盯着不放。 轻缓的脚步声了进来。是住在顶楼的夫人,正端着一杯牛奶,轻步走向露台。从兰花架前经过时,她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忧虑之色。 不会是看到了他们泡在一个池子里了吧?陆拾染很忐忑,这事总归是不好解释,倒像是她觊觎男主人。 “景琛。”她加快脚步到了封景琛身边。 “怎么还没睡?”封景琛转头看她,没接牛奶。 “我担心你,你心情不好。”她温柔地说道,又扭头看了一眼陆拾染坐的方向,“真的要留下她吗?” “难得遇上老爷子喜欢的人。”封景琛淡淡地说。 “老爷子还是不原谅我。”她垂下头,难过地说。 “去睡吧。”封景琛拍拍她的肩。 “景琛,我想你……哥了,我们一起长大,怎么才能忘啊?”她的头抵过来,靠在他的胸口,声音轻柔。 第14章 他要回去了 “去睡吧。”封景琛轻轻推开她,低声说:“我要回去了。” “我想回公司工作。”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他的衣袖。 “你确定?”封景琛沉吟了会儿,低声问。 “只要你同意,可以吗?”她脸上浮出一抹喜色,赶紧问。 “可以,你高兴就好。”封景琛点头,“我让吴律师给你安排。” “太好了。”她又用力抱住了封景琛,柔柔地说:“景琛,你真好。” “我走了。”封景琛拉下她的手,大步往屋里走。 陆拾染赶紧钻进薄被里,装成熟睡的模样。她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封景琛在老婆面前还真会演,那么深情款款的,好像忘了刚刚在浴池里不要脸的行径了,真想戳穿他那张臭脸。 “叮……”手机响了。 她赶紧摁掉声音,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看,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头像是站在微光森林中的……这不是麋鹿酒店的标志吗?匆匆翻开看,里面有两句话,“眼睛瞎,还想耳朵聋掉吗?” 她一个哆嗦,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门口,封景琛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电梯门口了,甚至还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个剪的动作。 陆拾染很生气,直接把他的微信号拖黑。这一定是他昨天悄悄加进她手机的,说什么呼叫转移,居然偷偷摸摸地加朋友圈。 但陆拾染很快就后悔了,她应该看看他在朋友圈里发什么,说不定可以找到他夫人的微信号,给她来个匿名揭发……她踌躇了会儿,悄悄注册了个新号,搜出他的名字,发了请求。 然后,石沉大海。 陆拾染一晚上没能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封景琛可恶的脸。 老爷子六点半果然按时起来了,吵着要吃煎鸡蛋。她伺候完老爷子,连叹对自己亲爷爷还没这么伺候过,果然钱字压人啊。 打着哈欠赶到公司,换上工作服往大堂前一站,陆拾染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地向人问好了。 酒店会议室已经打开,新一批赶来参加会议的客人络绎不绝。陆拾染赔着笑脸,与大堂经理一起一件件地解决客人问询之事。 “陆拾染,你去那边帮着提一下行李,带他们去房间。”大堂经理与几名客人交涉完之后,把几名说法语的客人交给陆拾染。 陆拾染殷勤地带着几人上了电梯,一抬眸,只见吴倩倩一身浅蓝色套装,大波浪的头发披在腰后,正拿着手机讲电话。 许久不见她,越发漂亮了!陆拾染微眯眼睛,往几位客人身后缩了缩。 吴倩倩往她站在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微微侧身,声音轻柔地说:“陆长海的东西都放在麋鹿酒店更衣室9号保管箱,我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你过来拿。” 陆拾染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吴倩倩握着的手机上。 叮咚……电梯到了,吴倩倩捋了捋头发,风情万种地走了出去。 陆拾染伸出脑袋看了眼,吴倩倩进的销售部。从陆氏到麋鹿岛,只是单纯的跳槽这样简单吗?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几条消息出去,然后赶往吴倩倩说的9号保管箱。 这是男士更衣室,此时里面空无一人,数排蓝色的保管箱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她藏身角落,手机关成了静音。 不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了。她悄悄往外看,只见一个长着水桶腰的清洁阿姨拎着扫把进来了。 “哪有客人吐的脏东西?”阿姨大声问。 陆拾染轻轻敲了一下保管箱。清洁阿姨扯下头巾,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转,分明是林晴诗那丫头。 她快步跑来,把塞在腰里的清洁服掏出来往陆拾染身上一丢,小声喘道:“你干什么呢?怎么会困在这里?” “你别问,我让你出来时再出来。”陆拾染飞快地套上清洁服,夺了她的扫把就走。 “喂……被捉住了我可惨了。”林晴诗跺脚,小声抱怨:“你说话要算话,不能再生我气。” “行了。”陆拾染勾着头,快步出去。在走廊尽头,两个鬼祟的人影正晃动。她冷笑,飞快地跑进了楼道,扒下清洁服,回到大堂,直奔正站在门口的保安队长。 “刘队长,我刚看到更衣室有偷拍狂。” “真的?”刘队长神色一凛,叫了两个人拔腿就跑。 陆拾染偷笑,站回大堂经理身边。不一会儿,陆昕姿带着一个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出来了,从陆拾染面前经过时,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陆拾染飞快抬手,给二人拍了张照,然后装着无辜,惊愕地看着她:“堂姐你昨晚就住在这里吗?堂姐夫呢?” 陆昕姿急眼了,慌忙伸手夺她的手机,“你拍了什么?” “新婚少妇与年轻男子夜宿酒店。”陆拾染摇了摇手机,笑着说:“再惹我,我就发给许杨泽。” “你……”陆昕姿眼眶又红了,捂着脸往酒店外飞奔。 “堂姐,裙子掉了。”陆拾染笑着喊。 陆昕姿又飞快地捂裙摆,声声尖叫。陆拾染笑着笑着,突然想哭。男人有什么好,让亲人反目,失去人性。许杨泽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一安静了就忍不住想他? 高跟鞋的响声从面前响起,她抬眸,朦胧的视线里,吴倩倩正从另一头走来。 她迎着吴倩倩笑,脆声说:“吴小姐,好久不见,想不到你都学会倒拿手机讲电话了。” 吴倩倩表情尴尬,勉强一笑,快步往前走。 “怎么又闹?”大堂经理头疼,小声抱怨。 “对不起,我想去卫生间。”陆拾染匆匆往里面走。 才转了个弯,突然一双大掌伸过来,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用力地拖进了温暖的怀抱…… 第15章 要我哄你? 陆拾染匆匆抬眸,只见许杨泽正凝视着她。 “放手。”她用力挣扎,愤怒地用脚踩他的脚尖。 “染染我有苦衷……” “包括让你妈来骂我不生蛋?是我不生蛋,还是你不行?”陆拾染怒视着他问。 许杨泽的神情沉寂,只用双臂把她搂得更紧,“染染,我不敢告诉你,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染染,我是我为了父亲……” 陆拾染的手缓缓垂下。 许杨泽心里有道伤,他父亲十五年前被判了死刑,罪名是贪、污,谋杀……丁洁瑛改嫁之后,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有个杀人犯前夫,把他的姓也改成了继父的。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陆拾染突然生不了气了,她何尝不是为了父亲能够付出一切呢? “我怕你反对……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许杨泽的手顺着她的肩往下,紧扣住了她的手指,额头也抵下来,鼻尖滑过她的鼻子,喃喃地说:“我爱你染染,真的爱你……” “但你结婚了。”陆拾染干巴巴地说。 “你的房子,我已经委托朋友给你买回来了。对不起,我不能自己出面。你那些债,我会想办法的。”许杨泽低低地说。 “我自己想办法……”陆拾染转开脸不看他。 女人的防线总是这么容易被击溃,明知道事已成定局,明知道不能再靠近了,但当他这样温柔的时候,她还是软了下来。 “染染,我晚上去看你。”许杨泽的拇指擦过她的脸,小声说。 “不必了。”陆拾染摇头,突然手机响了,是经理打来的。 “张经理。”她赶紧推开许杨泽,接听电话。 “你在哪里呢?赶紧到大堂来。”经理气急败坏地吼。 陆拾染拔腿就跑。 封景琛站在大堂里,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跑哪里去了,快上前去翻译。”经理把她往前一推,她一头栽到了封景琛的身后。 “翻译什么?怎么这么多外国记者。”她眯了眯眼睛,不适地用手挡住前面的闪光灯。 记者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陆拾染总算听明白了,环保主义者在网上发起了抵制麋鹿酒店的活动,因为他们怀疑麋鹿酒店虐杀活鹿,恰好这里开的又是环保会议,所以记者闻风而动,都来围攻封景琛了。 大堂里还立着一只小鹿标本呢!陆拾染有些幸灾乐祸,大有想看场好戏的心态。 封景琛西装解开了一粒扣子,霸气里有几分慵懒,深遂的双瞳里含着笑意,很随和地说道:“小鹿是我们家族的吉祥物,在清朝时,我们家族就有自己的猎场,养了很多鹿。我小时候就和小鹿一起玩,一起在小溪里游泳。在麋鹿岛上确实也放养了很多鹿,但我以我们家族的名誉保证,这些小鹿过得比人还自在。” 撒谎,哪里有小鹿?陆拾染嘴角轻抽。 吴律师在她身后推她,催她翻译。 面前最多的是银国和法国的记者,她挤出笑容,往前走了一步,用外语和法语分别把封景琛的意思复述一遍。 “若还是不信,欢迎大家登上麋鹿岛,领略岛上秀美风光。”陆拾染特地加了一句。 封景琛脸色微沉,转头看向她。 “笨丫头,麋鹿岛里很多东西都是商业机密,神秘是麋鹿岛的主推概念。我看你不用在这里干了。”吴律师推了推眼镜,小声提醒。 陆拾染尴尬地笑着点头,双手一摊,“我现在知道了。” 吴律师瞪她一眼,小声对封景琛说:“还是先上楼去,赶紧商议对策。” “可以借机弄个藏宝游戏,我看麋鹿岛的别墅区分两边,把消费高的一面隔出来,普通区和沙滩都可以用来做活动。只限十名环保人士与记者进入,依然可以保持神秘感。关于人选确定,可以公开抽签。”陆拾染跟在二人身后提建议,想做个补救。 吴律师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鬼点子还挺多。” “上楼。”封景琛头也不回,大步上了电梯。 身后闪光灯继续闪烁,她扭头看了一眼,许杨泽远远站着,眉头轻皱。 “那不是擎天的许杨泽吗?”吴律师看看许杨泽,小声说:“他最近风光无限,一连拿下了两个大项目。” 电梯里静了会儿,陆拾染恢复了满脸笑容,拱手对封景琛说:“封总我错了,别开除我。” 封景琛目不斜视,淡漠地说:“召集公关部,营销部到会议室。” 吴律师推推眼镜,左右看看,只有他们三人在电梯里,所以,这是让他去?他识趣地在下一层滚出了电梯,留封景琛和陆拾染在电梯里呆着。 “我是想让话听上去完美些。”陆拾染绞着手指,丧地解释。 “装小狗还装得挺像。”封景琛突然抬手,往她小下巴上掐了一把。 “你才装小狗。”陆拾染恼火地推他。 “劝你离有妇之夫远一点,有点廉耻。”封景琛盯了她一会儿,慢慢松开手指。 “那我就应该离你更远。”陆拾染冲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封景琛嗤笑,沉声道:“把你说的藏宝游戏写份计划书出来,明早给我。” “啊?”陆拾染愕然看向他。 “明天起去秘书处报道。”封景琛淡淡地说道。 “我?”陆拾染指鼻子。 “除非你觉得电梯里有只鬼。”封景琛低眸看她,深遂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嘲讽笑意。 陆拾染拧眉,想吓她?她才不怕! “晚上先哄老爷子睡着,然后和我去麋鹿岛。”他又说。 “到底是写计划,还是哄老爷子,还是哄你?”陆拾染抓狂了。 “看我心情。”封景琛长眉轻扬,慢吞吞地说道。 第16章 他好相处 “凭什么……”陆拾染憋着气问。 “你说呢?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钱……”封景琛慢吞吞地说。 若陆拾染的眼神能杀人,封景琛身上已出现了千万只孔。 “景琛,陆小姐。” 电梯门打开,温柔的唤声把陆拾染从愤怒里解救出来。抬眸一瞧,封夫人一身水蓝色套装,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铂金包,微笑着看着二人。 “封夫人。”陆拾染突然有点小紧张,封夫人穿上干练的套装依然楚楚可怜,化了淡妆,挺漂亮的。 “叫我于暖就行。”她微微一笑,向封景琛伸出了手,“景琛,带我去看我的办公室吧。” “确定今天开始?”封景琛又化身成了温柔夫君,手在于暖肩上轻搭一下,随即往前走去。 于暖向陆拾染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他,“就今天。” “那我让吴律师陪你熟悉一下这里。” “你呢?”于暖失望地问。 “麋鹿岛上有点小状况,我要去处理。”他扭头看了一眼陆拾染,唇角微扬,莫名的高傲。 陆拾染心里犯嘀咕,分明是他自己惹人恨,难道还要把这事怪到她的头上? “陆小姐……负责什么工作?”于暖转过身,柔声问道。 “负责当出气筒。”陆拾染耸肩。 于暖神色僵了僵,牵强地笑道:“景琛还是很好相处的,陆小姐不要紧张。” 好相处?街上随便哪只流浪狗都比他好相处!陆拾染堆着满脸笑,向封景琛鞠躬,“我现在就去写策划。” 老婆在此,他总不能太放肆了吧? “去吧。”封景琛果然缩回了魔爪。 但陆拾染去哪里写计划?她根本就不想去秘书处!在大堂里枯燥地站着,熬到了午餐时间,买了份盒饭去天台享受清净,让笑僵的脸放松放松。 盒饭实在不好吃,陆拾染戳了几筷子,难以下咽。手机突然响了,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我是于暖,一起吃午餐吧,我找不到人陪我。”温柔的声音传进耳中,让她意外极了。 “夫人,我已经吃过了。”陆拾染肠子不拐弯,直接了当地回答。 “陪陪我吧。”于暖央求道。 陆拾染深吸气,去!这盒饭比猪食还难吃!混顿好吃的,再顺便告封景琛的黑状! 于暖比陆拾染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温柔,而且不是装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有股柔弱的味道。 “夫人身体不好?”她端着水杯,好奇地打量于暖。 “我有心脏病,生晨晨的时候可遭罪了。”于暖放下菜单,温柔地笑道。 “心脏病你还敢生孩子?”陆拾染愕然反问。 “女人为了爱情,什么豁不出去的?”于暖捋了捋头发,转头看向玻璃窗外。 “男人真不是东西,妻子有心脏病,也舍得让她生……”陆拾染莫名其妙地愤怒。 “是我自愿。”于暖抿唇一笑,满眼柔软,“陆小姐有男朋友吗?” 陆拾染摇摇头,脑子里闪过许杨泽的脸。 “喜欢景琛?”于暖直截了当地问。 陆拾染扑哧一声笑了,“夫人不必把我当情敌,我真是封总的出气筒。” 于暖摇摇头,微笑着说:“我没有把你当情敌,如果你喜欢也没什么错。我身体不好,也照顾不了他。” 陆拾染被牛肉噎住了,不会是……她不能行妻子义务,想找个人代替吧?爱情要不要这样伟大? “我还要上班,时间到了,谢谢夫人的午餐。如果封总有情况,我一定会向夫人汇报的,坚绝支持夫人。”陆拾染吃不下去了,起身告辞。她最怕这种没有原则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全世界都能退到八千里以外去。 “好。”于暖也不挽留,温柔地冲她挥挥手。 陆拾染强行扯动脸上的肌肉,露出干巴巴的笑容,飞快地离开了餐厅。 果然是不能和合不来的人一起吃饭,委屈了胃! 中午的大堂有些冷清,经理去午休了,她坐在桌后开始写策划。 “小陆快起来。”吴律师的大巴掌突然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陆拾染吓了一跳,抬头看吴律师。 “去麋鹿岛做准备。”吴律师抓起她写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拽着她就走,连声催促,“你走快点。” 陆拾染吸气,大步往外奔,拖得吴律师差点撞到玻璃门上,眼镜都歪了。 “慢、慢……”吴律师又大嚷。 陆拾染哈哈地笑。 吴律师喘了几口气,指指她,又指门外停的车,“快上去吧,封总说晚三秒就不等了,得自己跑步上岛。” “惯得他,小破样……”陆拾染拉开车门,尾音被封景琛锐利的视线逼回去。 她挤出笑,把弄皱的策划抚平,递到他的面前,“封总,时间太紧,我写了个简单的。” 封景琛合上眼睛,淡淡地说:“口述。” 惯得他……陆拾染只好举起计划书,一字字念了起来。 封景琛听得很认真,脸上看不到半分游戏模样,和那个在她身上找便宜的男人判若两人。待她念完了,他转过头,好看的薄唇缓缓张开,吐出二字,“幼稚。” 陆拾染脸上笑容不浅,“请封总多多指教。” “是给幼儿园的小朋友玩吗?”封景琛冷声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写写划划地改动。 陆拾染咬着唇,好奇地盯着他看。有心脏病的人,是不能激动的,更别提晚上那事了。他应该有不少的情人吧,要不然于暖怎么会那样丧无助? 他头也不抬,用笔指着划线的地方说:“可行性最重要,再有创意的策划,没有可行性也是废纸。” 陆拾染凑过来看,车子突然一个颠簸,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 第17章 投怀送抱? “啊……”陆拾染吓到了,想赶紧离开他的怀抱,但车子又是一个颠簸,彻底把她送进了他的怀里。 封景琛一低头,唇瓣贴住了她滚烫的耳朵,“投怀送抱?” 他的声音醇厚,简直有魔性! 陆拾染心如急鼓,慌忙解释,“明明是车子不稳。” “哦……”他尾音拖长,一手撩起她的发尾,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 陆拾染的脸涨得通红,夺回头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封总请自重。” 封景琛长眉轻扬,淡淡地笑:“你只要不扑过来就好。” 陆拾染的脸更红了,恨不能用手里的笔戳烂他可恶的笑脸。此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驱散了二人之间有些紧绷的气氛。 “检查组五个小时之后到。”他挂掉电话,神情严肃。 “查什么?”陆拾染好奇地问。 “联合检查,工商,税务,卫生,环保,公安,消防。”他镇定地说道。 “可是你这样的人物,也会有人查吗?”陆拾染奇怪地问。 封景琛转头看她一眼,反问,“什么样的人物?” 对啊,什么样的人物?在踏上麋鹿岛之前,她都不知道有封景琛这样一个人,仿佛从天而降。 经高速到麋鹿岛,足足要三个小时。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视频指挥麋鹿岛上的工作。陆拾染在一边看着,撇掉邪恶的一面,这人认真的时候,魅力无限。 “看够了?”他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她问。 陆拾染没转开脸,咧嘴笑,“长得好看,值得欣赏。” 这下,连司机都快笑了。 封景琛的表情有些僵,这是他遇上的最奇特的女子。她能在一切困境里笑出来,对谁都不卑不亢。 “小利嘴。”他突然伸手,往她的嘴上拧了一把,眸子微眯,像狐狸一样地笑了,“总有一天敲掉你的牙。” 陆拾染没料到他这一招,被拧得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那些不健康的画面,又开始往脑子里钻……他的人鱼线,长腿,占据她所有的脑神经。 是不是失恋的女人防线太薄弱,不然她怎么会对封景琛有这样的想法?该死,该打!她惶惶转开脸,小声说:“封总,别这样看着我,怪可怕的。” 司机实在忍不下去,笑得双手发抖,快握不住方向盘了。 封景琛咬牙,锐利的视线刺向司机。 司机赶紧抿紧唇,一脚油门踩到底。 麋鹿岛上一片忙碌,准备迎接检查组。他并没有经正面上岛,而是坐私人游艇,从东面悄无声息地直接抵达他的别墅。 陆拾染挺讨厌这里的,这就是害她背负重债的魔窟。 那只大犬已恢复了元气,养得腰肥体壮,走路一步三晃,但看陆拾染时还是目露凶光。陆拾染紧跟封景琛的脚步,紧张得浑身冒汗。 “丹青。”他坐下,优雅地冲狗勾勾手。 “什么名字?”陆拾染惊呆了,这么个站起来比她还高的大家伙,居然有如此诗情画意的名字。 丹青摇摇晃晃走到了封景琛的身边,趴到他的脚边,温驯如同小绵羊。 封景琛拍拍它的大脑袋,微笑着说:“来,丹青,和陆小姐打个招呼。” 丹青傲慢转头,盯了陆拾染一眼。 陆拾染不敢坐远,怕它扑过来时,她不能及时躲去封景琛身后。不敢坐近,怕它突然张嘴,一口咬断她的脚踝。 “封总,我的房间在哪里?”她紧盯丹青,小声问道。 封景琛抬眸看她,淡淡地说:“今晚别想睡。” “干吗?”陆拾染愕然问。 “做准备啊。”吴律师替封景琛回答,他开自己的车过来的,一路疾追,刚刚赶到。 “准备做假?”陆拾染反问。 吴律师推推眼镜,严肃地说:“投资麋鹿岛,我们集团得到了三十年经营权,盈亏自负。前期已经投入了三多个亿,后续经营若不能跟上来,会让酒店资金运转出现大问题。上个月开始,就开始有人针对我们酒店搞小动作,这次的环保抗议,还有突然而来的检查,都是有预谋的。” “哦,所以你才试探我,以为我是来偷你商业机密的。这是行业竞争吗?还是你得罪人了。”陆拾染往后挪了挪,躲开凑近的丹青,它的眼神和尖牙都让她头皮发麻。 封景琛没理会她,接过了吴律师递来的文件,飞快签上名字。 丹青打了个哈欠,在地上打滚。陆拾染看了一眼,突然一个激灵,抓着丹青的两条后腿往两边一扯,然后怒嚷:“丹青是雄的,封景琛,你坑我!” 封景琛抬眸看她,慢吞吞地说:“怎么?” “它怎么可能流产?你居然坑我那么大笔钱……”陆拾染快疯了,她那晚被吓得够呛,也不可能扯着它的腿看! 吴律师干咳几声,撒腿就溜。 “回来。”封景琛低喝。 吴律师扭头,干巴巴地说:“我和陆小姐开个玩笑,只是一说,赔偿书上并没有写。弄脏的地毯确实很贵重,洗不干净。” 封景琛拧眉,不悦地说:“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脑神经越活跃!” 吴律师讪笑几声,溜了个无影无踪。 “怎么解决吧?”陆拾染一屁股坐下,愤愤不平地横了封景琛一眼。 “把这个打印出来。”封景琛扫她一眼,淡淡地说。 “我说……”陆拾染音量拔高。 “给你半个小时,超过一秒,扣一天奖金。”封景琛平静地问。 陆拾染的怒火吞回去,此仇不报非君子,她一定让封景琛品尝到这种被耍的滋味。慢着,她有奖金吗? “秘书处每个月有额外奖金。”他掀掀眼皮子,慢条斯理地说。 第18章 她曾经喜欢的人 陆拾染的骨气瞬间化为一江春水…… 这房间的陈设极为简单,没有桌椅,一组灰色沙发摆在正中。他歪在长沙发上看文件,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电脑放在沙发上打字。 办完事,已是大半夜。伸了个懒腰,踢了踢脚,刚要起身,只见丹青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湿答答的口水和尖尖的白牙,骇得她身子发僵,动也不敢动。 轻轻转头看,封景琛就躺在沙发上,一手压在额上,呼吸均。 “封总,请把它牵走……”她牙微微打架。 封景琛没动。 “封总……”她声音略高。 丹青立刻站了起来,尾巴猛甩,恶狠狠地盯着她。 “拿出你扯它后腿的勇气,再扯它一次。”封景琛缓缓转头,眉眼染着讥诮的笑。 陆拾染垮着小脸,又惊又怒又恨地瞪着他。 士可杀,不可辱,谁爱看狗的那个……她小脸渐渐涨红,猛地站了起,脚一甩,一只皮鞋往丹青身上飞去。 威猛的丹青一声咆哮,敏捷地接住了皮鞋,一顿撕咬。 “我的鞋……”陆拾染心都碎了,她最爱的淡青色小羊皮皮鞋。 封景琛偏着头看她,感觉到整个夜晚都活了……逮到这么只漂亮的活宝,也得要有一盆子运气才行。 嘴角抽了抽,他又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屋里一直静悄悄的,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她还呆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被咬开的鞋不动。 这是许杨泽送的最后一份礼物!她一直穿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薄情而踢开。 现在不仅人欺负她,狗也欺负她!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她只是努力让自己快活一点、努力让自己坚强、努力让自己快点增长本事,努力赚钱治好爸爸……为了达到目标,她可以吞下一切辛苦,可以对任何人强颜欢笑,哪怕是欺负她的人! 她心里堆满了痛苦,真想有人心疼她,这时候拉她一把。 但,没有人。 她就这样呆呆地盯着丹青,看它耀武扬威,像每一个欺压别人成功的恶棍。她又如此胆小,不敢上去夺回鞋子。 没出息的家伙!她骂了自己一句,光着脚去了另一个沙发上,躺下就睡。 封景琛翻了个身,盯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心里突然有某处松动了一下。静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第二天。 封景琛被东西踢翻的动静惊醒,揉着额头坐了起来,眉头微拧,哑然看着正在窗口踢腿弯腰的陆拾染,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我刚请司机帮我领了工作鞋,我还问了经理,这是工作内的,不需要扣钱。”陆拾染抬腿给他看,脚上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封总,鞋送来了。”吴律师抱着一只鞋盒进来,乐呵呵地说。 “准备工作。”封景琛打断他的话,起身走向浴室。 吴律师举了举鞋,转头看陆拾染,“这是给你的。” 陆拾染微微拧眉,两根手指掀开盖子,一双天青色小羊皮鞋,平底,看上去软软的。 赔给她的?不要!她把盒盖盖上,笑着说:“这鞋要两千多吧?抵债了,免得又被你们坑。” 吴律师哑然失笑,刚刚还一副想杀了他的表情,这时候一笑,整个早晨都为她灿烂了。 有的女孩子,天生为明媚而生,明媚自己,明媚全世界。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扭头看去,他一身灰色休闲衣下来了。眉峰冷竣,眼藏深海,淡淡一记眼神扫来,便让屋子里安静了。 “走了。”他扫她一眼,慢步往外走。 检查组已经去了群楼,消防通道已全部通过了验收,卫生防疫正在厨房和库房里,大部分身份敏感的客人都已在昨晚悄然离岛,剩下的三两只在湖畔悠闲散步。 “我去看看情况。”吴律师向二人点点头,拔腿就走。 和他两个人站在湖边,陆拾染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腰,拉开和他的距离。 “景琛。”于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扭头看,她带着一群职员站在五步之外,一身浅灰套装,长发盘起,满脸微笑。 “你怎么上岛了?”封景琛看着于暖,神情温和了许多。 “我们行政部派我来的。”于暖走近来,很自然地给他抚了抚衣领。 两个人都穿着浅灰色,从背影看,很般配。 “我们在岛上走走吧。”于暖伸了个懒腰,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几步,笑着说:“好久没有这样出来走了,这里空气真新鲜。” 封景琛双手放在裤兜里,慢步跟在她的身后。 陆拾染很尴尬,她这是当电灯泡呢? 沿岛走了半圈,她开始后悔没穿那双鞋了,新鞋夹脚,现在脚后跟磨得生痛。但看他们二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于暖扭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陆小姐走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不如总裁和夫人继续,我在这里等你们,不影响你们夫妻甜蜜了。”陆拾染堆着笑脸说。 封景琛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于暖笑了,轻声说:“我是景琛的嫂嫂。” 陆拾染脸上的笑容僵住,那她怎么会和小叔子半夜在一个屋里!什么样的重口味,节操底限都不要了吗? “我先生五年前就去世了。”于暖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鸡心项链,笑容有些僵硬,“那时候我们在英格兰,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陆拾染忍不住凑过去看,鸡心项链里镶嵌着照片,高大的男子端着茶杯,斜倚在栏杆边。 照片很小,夕阳投光,显得有些模糊,但这身影,这姿势…… 这不就是她曾经悄悄看了整个夏天的人吗? 第19章 原来他结婚了 五年前他们就结婚了,她居然和一个已婚男人亲吻拥抱……抬眸看于暖,她神情忧伤,炫然若泣。 强烈的自责和羞耻感中了陆拾染。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记得那个疯狂的夜晚。原本只是想趁别墅无人,找到照片看看,满足好奇心。没想到他居然就躺在地毯上,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里有酒和雪茄的味道,她绊到了他的脚,直接摔进了他的怀中。 他的双臂很有力,呼吸很烫,很急!甚至他的身上也很烫,让陆拾染完全乱了方寸,脑中一片空白,就那么由着他抱着。 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心慌意乱中他突然开始吻她,不容她反抗。她尖叫了几声,随即身体被他紧紧压制住。就当她以为会完蛋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用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然后把额头抵过来,和她的额头紧抵着,熟睡过去…… 后来,她挣脱了他的手臂,飞快地逃了,她都快羞死了,吓死了,接着几天都没有勇气再去偷看他。 但他是个有妇之夫啊。 “陆小姐,能不能帮我去买瓶水。”于暖捂着心口,眉头紧皱。 封景琛扶她坐下,扭头看向陆拾染,“去买吧。” “哦。”陆拾染点点头,往百米外的小亭走。 她很丧,珍藏多年的秘密变成了炸药,炸得她浑身不舒坦。这鞋其实有点小,脚后跟磨得快烂掉了,钻心地痛,卖水的亭子却关门了。她扭头看了眼,那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悠闲自在。 真讨厌,兄弟两个都不是好人,擅长占别人便宜,这个活的还天天坑她。正腹诽时,手机响了。是医院打过来的,她心一紧,赶紧接听电话。 “什么,心跳停止了?在抢救?”这一听,陆拾染差点没背过气去,跳起来就往码头边跑,“情况不是很稳定吗?好,我马上来。” 挂掉电话,她不要命地冲上了一辆正要开走的快艇。什么工作,什么秘密,全都在这一刻轻飘飘的,占不了半点份量。 她戴着职员的胸卡,所以顺利上艇,直接到了岸上。但一下艇她就傻眼了,回市里要三个小时,她怎么回?眼泪都急出来了,双手慌得直哆嗦,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名字就是许杨泽。他的手机号是刻在脑子里的,删掉了也不妨碍她在几秒里拔了出去。 “染染?”他略带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爸……我爸在抢救,我在麋鹿岛,回不去。”她拖着哭腔说。 “我马上来接你。” “这里有计程车,你找个地方等我,我没钱。”陆拾染四处看看,时间半秒也不能耽搁。 “那我到路上来和你会合。”许杨泽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陆拾染钻上计程车,催着司机往回开。 许杨泽果然迎出城来,在半路上接到了她,直奔医院。 “没事,我已经让人去了医院打招呼。”见陆拾染急得脸色发白,许杨泽伸过手,握住了她绞得发白的指尖,“有我在呢。” 陆拾染飞快地缩回手指,扭头看他,“杨泽……你都结婚了……我没人找,但也真不应该找你……” “染染,坚持这段时间好吗?半年,我只要半年。”许杨泽焦急地解释。 “好好开车吧。”陆拾染垂下头,小声说:“先处理我爸的事。” 许杨泽的手缩了回去,不时侧脸看看她。 但,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的往事,只说过两回,都断断续续。陆拾染是懂事的人,不喜欢揭人伤口。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以免让他触动不愉快的回忆。 但陆拾染现在觉得,那样是不是错了,到了现在,她发现她根本不了解许杨泽。他每天在做什么,他和谁在一起,她统统不知道。每周几次约会,都按时进行,从来不出差错。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居然瞒住了她,顺利地和陆昕姿完成了恋爱结婚的过程。 应该恨他才对啊! “染染,我会告诉你的。”许杨泽停车的时候,小声说了句。 陆拾染没抬头,朝他伸出了手,“我给你妈借过几次钱,还送过金玉首饰,如果我们没分手,那是我孝敬她的。现在不同了,你折算成钱,还我吧。” 许杨泽楞了片刻,拿了张卡出来,递到她的手里,“我最近资金紧张,刚给你赎回了房子,所以这里面没有多少,你先用。” 陆拾染握紧卡,调头往手术楼狂奔,上天保佑,别让老爸出事! “怎么才来啊。”医生刚作完手术,看她一眼,不满地责备道。 “对不起,实在太远了。”陆拾染扑到了手术床边,心痛地握住了陆长海的手。他又瘦又黄,真令人心疼。 “过了今晚就好。”医生擦了擦汗,叮嘱了一番,回去休息。 已是下午了,陆拾染饿得眼睛发花,脚也痛得厉害,给陆长海擦完手脚,一身酸软得直不起腰来。现在她已负担不起单人病房的费用,这是三人间,过道狭窄,她只能坐在小板凳上,靠在病床的脚头休息。 许杨泽看她把脚踩在皮鞋上,蹲下去,拉着她的脚就看。 “干吗?”陆拾染往里缩脚,抬眸看他。 许杨泽抬眸看看她,快步出去。没一会儿,拿了瓶碘酒回来,蹲在她的面前,细心地涂上磨破皮的地方。 “我去给你买双鞋。”他低低地说。 “不用了。”陆拾染缩回脚,这算什么呢?脚踩两只船,踩惯了吗? “听话。”许杨泽站起来,像往常一样拍她的头顶,然后快步出去。 “你男朋友真温柔。”进来查房的护士笑着看她。 第20章 她快死了 陆拾染怔了半晌,苦笑,这是别人的丈夫,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许杨泽和往常一样,一走就失去消息了。她没再打电话,手机也快没电了,趴在床头昏昏沉沉睡着,把所有的事都忘了个精光。 第二日,陆拾染被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惊醒,拿出手机一瞧,已经九点了!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陆长海,她长长叹气,“爸,你快好起来吧,我要累死了。我要是死掉了,连给我们父女烧纸的人也没有。” 陆长海睡得安静,独自享受安宁。 赶到酒店的时候,正好十点半。她一个电话也没给封景琛打过,这样上去,会不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不如辞职算了。 “检查组今天在这里。”走到电梯边,工作人员小声议论。 他们从麋鹿岛回来了吗?情况不知道怎么样。 “陆拾染,你在这里太好了。”张叶林从身后匆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后跑,“有几名法国记者在厨房,我沟通不了。” 陆拾染今天不威武,脚痛!一路痛得呲牙咧嘴。 厨房里情况不妙,几名环保人士和记者围着厨师长你一言我一语,急辩激烈。 “他们说我们用了保护动物做食材。”厨师长端着一盘鹿肉,脸色铁青地说。 “我来吧。”陆拾染接过盘子,走到那群人面前,微笑着问:“各位有什么问题,我来给各位解答。” “麋鹿是保护动物,你们不能做食材。” “这是人工养殖的梅花鹿。”陆拾染解释道。 “‘麋鹿寻踪’,就是就算不是麋鹿肉,你们又怎么证明不是野生的?拿去检测就知道了,你们敢吗?” “我说了敢。”厨师长气愤地说。 “呵,你们大可以用钱买通。”对方不依不饶地说。 “这样。”陆拾染找到一只保鲜袋,把鹿肉装进袋子里,拉起那女人的手,拍到她的掌心,笑吟吟地说:“欢迎这位女士送去任何一个地方检测,我们不参与,你们也大可以去弄到野生的鹿肉换掉这个。当然,相应费用,请女士自付。” 女士抓紧袋子,摇晃着说:“一定会去的,但一定不会像你们黑心。” 陆拾染不理她,转头看着几位记者说:“在我们这里,菜的名称都是应景的,比如说老婆饼,不可能是用老婆做的。麋鹿寻踪,只是描述一种意境。这道菜用百合铺底,精心烹制的鹿肉卧于其上,搭配蔬菜,色香味俱全,欢迎各位品尝。这是厨房重地,若有意见,请去卫生部门投诉,一切走法律程序,现在请各位暂且离开。” 记者们合上相机,面面相觑。 从厨房出来,张叶林用手肘碰她,笑道:“挺行的嘛。” 陆拾染眯眼一笑,还未说辞职的事,一大碗脏水迎头浇来,又辛又臭,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你们干什么?”保安们赶紧过来,挡开了泼水的女人。 陆拾染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水,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前面。来的人是陆昕姿的妈妈,她的小婶婶,徐米兰。 “陆拾染,你要不要脸?昨晚你是不是和许杨泽在一起?”徐米兰气势汹汹地质问。 “他是见我了。”陆拾染咬牙,愤怒地看着她。 “好啊,还真敢承认,居然学会当小三了,你的脸是什么做的?你爸妈不教,我来教。”她上前来,甩手就打。 陆拾染当即就挡了过去,用力一推。 徐米兰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哼唧起来,“你这没教养的东西,你还打人,我是你婶婶。” “徐米兰,我爸爸躺在医院里,出于礼貌,你去看过没有?许杨泽和我恋爱三年,未必你不知道?全家人挖墙角还挖出道理来了?不要脸的人见过,全家不要脸的少见。别再来惹我了!我若真想抢许杨泽,我让你家陆昕姿天天睡空房。” “你……”徐米兰脸发白,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陆拾染还要发难,相机从四周响起。她飞快扭头,只见封景琛和于暖,以及一群工作人群都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缩回手,压低声音说:“还不快走,不然我泼你两碗狗血。” 徐米兰斗输了,还想撒泼,被几名保安架着往外丢去。 封景琛大步过来,淡淡地说:“换衣,开会。” 陆拾染忍着委屈,匆匆洗干净,换了身工作装,赶到楼上开会。这几天为许杨泽受的欺侮,比她一辈子都多,人人对她指指点点,脸皮都快被人戳破了。 检查组的事在下班之前结束,根本没有她想像中的复杂。这里的应急公关手段,强大到让她臣服,若她当时能做到这些,长海集团可能不会一败涂地。 几场会议开下来,她记了半本子,这一天下来,马不停蹄,累得她说话都没有。到了六点半,她才发现会议室的人走光了。 怎么办,去哪里?许杨泽买回的别墅,她要是不要?犹豫了半晌,决定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就冲这次检查组的事,她也得扎根此处,多学多看,多多偷师学艺。 回到老爷子的地方,他正在发脾气,嫌保镖煮的饭不好吃,一见陆拾染进门,立刻怒吼起来。 “小鹿又去哪里偷懒了。” “我叫陆拾染。”陆拾染没好气地解释。 “还还嘴。”老爷子抄起筷子敲她的额头,“快去煮面,我要吃面。” 陆拾染踢开皮鞋,丢下皮包,拖着疲惫的双腿去煮面。但老爷子真难伺侯,煮到一半,他又要吃饺子,保镖只好出去买。 陆拾染折腾来回,饿得要死,捧着面就开吃。 “咿呀……”突然,一句京剧跟打雷似地炸响,吓得她双手一抖,面汤全泼到了身上。愤怒地扭头,只见老爷子正抱着收音机,摇头晃脑听得开心。封景琛正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84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84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