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萃梦》 (1) 时光退寻到那个难忘的年代——2002年,难得我情场失意,考场得意,“不及人料”,拿了个本科通知书。父亲喜不自持,酒慰平生,大醉于客,破了我家“三碗不过”的家风。我一时悲喜交加,亦不能自持,二两不到早醉成泪人,算是给我的失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酒醒后,失恋的痛苦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父亲感恩祖坟冒烟,提“席”置香,不忘拜请祖先再接再厉。炮竹绵绵,吸引不少羡慕的耳、光。不想我一张破纸竟能超越三界,天人共慰,一时乏乏不知如何应场。心平气和之后方知有了骄傲的资本,一下子颇觉气势上上了一个档次。人前俯首点头便是与人脸光的信号,对方接受灵敏,加倍返还,而且速度颇让电信脸红。  不幸的是现在的大学生宛如暴涨的人民币,越来越不值钱了。这事是两个月后我大学报道时知道的。“万幸”的是我们那信息迟钝,“万元户”仍然有其富足的含义,故我也有幸为荣了。说来说去,始终与个钱脱不了干系,因钱而发生在我们那观念上的迟钝,这一点是最令我满意的。 我的家乡背倚龙湖,头枕虎山,原本意即此地卧虎藏龙,此寓意颇为贴切,几百年来就没出虎露龙过,十足的平民区。父亲年轻时曾有过猛虎下山之志,甚至偷偷将爷爷点香拜佛捧回的名字给改了,自命不凡为刘飞虎,所幸父亲背着数典忘祖的负担,没敢把姓也给改了,理想中叫黄飞虎更气势些。这个理想到遇见母亲之后渐渐淡忘,以致淡薄。父亲早年失足于爱情的泥潭,除了求生的本能之外,其他的都丢得精光,也算是浪得虚名一场。几年的爱情下来,最大的收获便是我。所谓父志子承,父亲没忘给我一个浩荡的名字——刘龙龙,只是这个愿望被爷爷的两柱香又给烧了,爷爷相信“神名”,所以摒弃父亲的人名,家庭商议,父亲人名不敌神明,妥协下来,龙龙成了我的乳名,自此我正名刘勇。 3岁那年,父亲不忘对我启蒙。年轻时的一点豪气仿佛脚气一样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父亲豪气被爱情捂得太紧,所以发作起来更加惊人,说是虎父焉出犬子,发誓要在刘家养出个虎子。父亲预算这个变异过程需要两到三年,3年之后,我要成为一个神童式的人物,等神童成人之后便是神人,以此推算,等我死了也就成仙了。我那时还整天趴在地上玩泥巴,泥巴玩的得心应手,理论上将是一个当农民的好材料。不想父亲硬是曲才,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通阿拉伯字母和拼音字母砸懵了,直接导致我7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5岁那年,父亲已经教得筋疲力尽,迟迟不见我开胡,一撒手把我推给了学校,说是环境能改变一切。一年之后,校方通知父亲我要留一级,两科分加起来倒退一级都有可能,幸得那时一年级后无退路。父亲自我安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叫我放下包袱,将功补过。我那时理解局限,将包袱理解成了背上的书包,以为父亲迷途知返,高兴的差点拉上儿时伙伴再次归隐田园。一年之后,校方再传噩耗,两科分勉强留级。父亲看着成绩单,半天才吐出一句:“这怎么可能?”然后一脚把我踢回原形,应了那句不成功,便成人。父亲当我天资愚钝,两年的学前教育换来两次留级,自此对我不存奢望。不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失去父亲的束缚之后,我竟大展手脚,一路高歌至初中,考初中时,我的出现曾让全乡99%的考生倒退一名。父亲高兴得把几年前的一句话给补全了:“我讲这怎么可能,说出去总归是我儿子。”父亲讲我是后发制人,鼓励我再接再厉,三年之后再展手脚。不料我强弩之末,三年之后,因为我,全县60%的考生前进了一名,合了那句——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2) 想起中考,总有种咫尺悬崖的恐悸和少年突逝的失落。我的中考无疑是失败的,回忆的失落来源于儿时伙伴的相继离去。在回忆中我不得不提起我的几个伙伴——苏风,李华,章松。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学习不行,破坏极强,人称“小四人帮”。说起来,我们还不如四人帮,至少他们还有个女的,内部矛盾不致太过表面化。我们四个男的,打起来往往四败俱伤。  少年的记忆是单纯的,就像浩瀚无底的天空,在蓝色的背衬下更加幽深,所以我对少年的回忆总是那么幽远纯静,幻若无实。 中考似乎改变了一切,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别人命运的改变对于自身的影响。四个人当中,李华成绩相对是最好的,确切的说他是才而不学,由于健康和家庭原因不得不中止学业。苏风,章松算是学而不才,出于个人原因放弃学业。我才力有限却不才而学,根据父亲的想法再博一把,力争笑到最后,尽管这一路是哭过去的。 分别前的一天,我们再次爬上虎山,凝视着远处的龙湖。湖的南面有条小河,此时,几台抽水机正在那尽力撕吼着,粗重的吸着湖水注入农田,活像给病人注液。长时间的干旱使得湖水渐乏,河水也就一天天消瘦下去,从高处看就像一个蝌蚪搁浅在地上。此刻,我们并不着急“蝌蚪”会死去,各自嘟哝着过去、将来,只为了是现在稍稍平静。傍晚,当轰鸣消失在远处时,我们才知道该下山了。 生活因人而异,当我失去儿时的伙伴独自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涯时,我才蓦然发现我的生活变了,变得让人失措,变得让人神情失落,而神智兴奋。彷徨是一个人成长的催熟剂,也许我真的需要长大了。我的失落强烈的来源于伙伴门的离去,李华并没有等到成绩出来便离开了,当他坐上车驶出我的视线之后,我竟无目的的凝视了半天。接着是苏风,那一次我呆坐路旁,无目的的思考了半天。 随后风云直下,只因为那一年是1998年,历史给予我们太多水深火热,一场干旱之后的暴雨竟然无休不止。我的成绩也是在风雨飘渺的时刻出来的,大雨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我的平庸似乎是那样的平淡,自然,然而自身的无地自容仍然令我有种“怕熟”的感觉。借着大雨的掩护,我将自己困锁在家中。面对人们的焦急,我反倒希望这雨不要停下。就是这无情的雨水都无法冲刷章松出门前的兴奋,他的焦急来源于洪水何时对他放开一条出路。直到出门前的那个晚上,他似乎才明白出门意味着什么,我年轻的伙伴此时才稍显忧郁不安,我们的最后一面显得那样的生离死别。我叮嘱他在外面别让人当傻子给骗了,这话后来证明基本是白说了,半年后,便有一个姑娘落入他的掌下以至身下。而那时我才明白他当初离去之前兴奋的一个关键所在。在一个难得的晴朗清晨,他提着包路过我家喊了我两声以示告别就走了,等我跑出去连影子都没见到。我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何没等我去送他,总之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面对如此熟悉的环境和如此漫长的暑假,我竟不知任何打发。 大雨时断时续的拷打着人们的神经,就在人们提心吊胆的时候,洪水最后跟大家开了个玩笑。与我们县一江而隔的彼岸决堤了,而我县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分洪区,不到洪水泛滥不被人们重视。对岸是内地一个不可小视的中等城市,就在解放军英勇的堵上决堤之后,我县也接到了随时撤离分洪的指令。我不知道在我心情如此沉闷的时候洪水竟这般张狂,我内心洪流的撞击丝毫不亚于江水拍岸。所幸我们背靠虎山,使得人们有了一份安全的依托,只是苦了许多人晚上睡觉眼睛都要挣得死死的。我有时乐观的想,依照我现在的速度,在洪水到来之前跑上虎山应该是能捡一条命的,悲观的时候,觉得让洪水卷去也倒干脆。 恍恍惚惚已近9月,洪水终于在秋风中退去,许多人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通知书中我的职业高中生涯将起始于1998年9月9日,然而在9月1日看着小学生背着书包相继上学的时候,我也冲动的骑上车去了趟职中。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职中,以前只是远远的瞻仰。校门处,职业高中几个大字分外妖娆,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真是块金字招牌。门里门外果然不同,我想不同的是人心而非景致。沿门而去的路上撒满碎石块,引得我人车俱颠。左边一排瓦舍,右边一栋旧楼。再往里去便到了一个交叉路口,一条大道横贯南北。沿着此道向北走,一排排瓦房散落两侧,危垂的屋檐显得老气横秋,冷落的四周给人一种阴靡不化的惊讶,满校一遍落叶消谧之像,让人毛瑟瑟的。走到一个角落处,早秋的一阵暖风竟令我鸡皮疙瘩一身。眼前这鬼景象,像是日本人要来了留下的一座空城,我想不至于一场雨把大家给冲走了吧。正想着,从围墙里出来几个老头,更陪衬出环境的凋敝。策步数米,看见两个小孩追打嬉戏,顿显几分生命的存在。一处瓦檐下,一个女人在晒被子让我慢步而目,心中竟有隐隐的暖意。我没有继续往北走向里面,而是折回向南。一栋老教学楼隐藏在一处斜坡下,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坑里的萝卜被人拔过似的。再往前去,视野开阔,一栋刚刚落成的教学楼不着群的突显在前端,仿佛久违香火的古墓突然添了块石碑,不禁让人瞥目一视。这又将是一块陈列的“石板”,而我也将荣登大堂,名记于此,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的青春和学业必将有一个葬身于此。 教学楼的侧面有一块空地,两个破旧的篮球架拢拉着脑袋,同一场所下居然还有两个球门相对而立,向人们提示着这便是块操场。操场上一层薄尘随风而起,在那上面一个来回你就对足球失去大半兴趣。曾见一兄弟从后场带球,狂奔至前场,一路绝尘,动作过大扬起灰尘无数竟无人来防,在几乎面对空门时一脚打空,原来对方守门员来回跳动狼烟四起,使了个障眼法。几番回合下来就要离场平息灰尘。在这种环境下争抢,难免一脚抡空,把人当球踢了。更神奇的是后卫断球不找球,而是对地一脚怒铲,直接将对方呛走,趁机虏球而去。 如此环境令我不忍“多瞅善感”,止目起步,匆匆而去。骑着车子经过碎石道的一番剧烈颠簸使得我刚出校门便对职中内部印象模糊掉了。 (3) 9月9日,这一天终于来了,与一个礼拜以前相比,这一学校人好象突然变出来似的。大家穿梭匆匆,来之前的几分荒凉没了,倒有了几分紧张。迎面一条标幅示意了学校对于今天的重视。进去后沿路墙上贴满了标语,莫过于——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是末了一条发白标语——少生优生,令我思绪飘了老远。跟着父亲串东找西,在一间办公室打听到了个所以然。父亲进门前便把烟掏了出来,进门见人就散,大家好象过于埋头自己的事,没人搭理父亲。之后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从外面悠悠鞑靼走进来,打量了我们一番,“新生吧?”“对,对…”父亲没等我回答。“哪个班的?”“还不知道。”“钱可交了?”“还没,你看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老师还得多……”中年男子显得不耐烦,冲着前面一个奋笔疾书的人喊道:“小吴,你算好了下午给财务处送过去,唉…张华,你去看看郭主任那边搞得怎么样了?回头让他给汪校长打电话说说。”“知道了,刘校长。”张华走后留下的这句话让我知道了眼前这个矮个子在这学校的地位与体型不成比例。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我们似的:“噢,对了,你们先去把钱交了,他们会跟你们讲的。”父亲谢过后,我们又串西找东,在一串瓦房前发现了一堆人。跑过去一看,买饭票的。终于打听到交钱是在前面的办公室,于是我们随波逐流于那。这时我似乎明白了像职高这类学校的存在对于教育界的意义,父亲足足排了半个小时队。千恩万谢刚要走,那“笼子”里一个人突然冲父亲喊:“叫他下午别乱跑,班主任到时候要开会。”父亲一谢再谢,又领着我去买了50斤饭票。  办理宿舍登记时,我们知道了班级前10名男生可以另开一窝,也就是交钱再给我们另外安排个宿舍,那个人解释说:“这样有助于他们的学习。”并一再强调只有前10名才有这个特权。父亲带我到集体宿舍区转了一圈,硬是被里面的臭气给熏了出来。于是回去问那个人要多少钱。“一个人一学期100块。”父亲问能不能先看看房子,“你当住旅社?房子绝对可以,要不要?”这种打死只有一家的买卖,父亲一听那语气赶紧把钱交了,换回一张发票。上面署目“特优生”。父亲似乎对这个定义很满意,欣喜的带我去看宿舍。这个宿舍设置在教师住宿区,我们在另一排瓦房下找到了这个宿舍。门前有个老头,交了发票给了我们一根钥匙。门没锁,进去一看,两张双人床堵在外面,里面还有个里间。再进去一看,猫见几个人在那忙活,粗一数四个。父亲似乎在安慰的说:“五个人住还可以。”“哪?还有五个没到。”其中一个坐在床上看书的回应了一句。“10个人住一个屋?还收100块,这不跟宿舍一样吗?”“宿舍住20个,两个人一张铺,这学校真缺德。”旁边一个下铺的回过身来说。这话骂的这学校总算还有点人性,不然也无德可缺。第一天我们便意识到在这学校做到德、智、体全面发展是不可能了,事实证明也不可能。另两个人仿佛刚刚苏醒,也跟着对学校发了一通牢骚,最后大家观点十分一致。我隐约觉得这个话题在以后还将讨论下去。父亲接着给我铺好了床铺,我选在了那个看书的下面。最后父亲把蚊帐挂好后,与那四个人说了一通类似于你们以后就是同学了,是兄弟,大家要多多照顾。那四个人一副有难同当,几乎是拍着胸脯,父亲似乎才算交代完放心的出去了。我去送父亲,在宿舍外,父亲塞给我200块钱,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周末有时间就回家,然后就留给了我一个背影,父亲的背影已经失去了往昔的笔挺,多了几分踟躇,我注目良久,然后用手按了按鼻子。 再次进宿舍时,那四个人都安置好在那聊开了。见我来,问我叫什么,“刘勇,本乡的,你们呢?”“我李成松,也是本乡的。”我上铺依然先开口。我把眼神投向了对面几个。“我们俩是外乡的,我叫汪江顺,他叫大牛,哈哈,刘枫。”“我叫王小城,本乡的。”最后一个似乎怕被拉下。于是我们开始扯东拉西,最后的话题归结到中考上。大家意见纷纭,不过几点似乎有所共识——今年的中考不难,自己进职高是踩了狗屎,进而学校走了狗屎运。而中考不难自己却没考好又可归结为:如阿松:“妈的,老子搭就搭在物理上,几个大题目都算出来了,答案写错了。”“是呀,我也有,还有我英语答题卡写错了一圈,唉…不讲了不讲了,气死了。”那个小城做出摇头摆手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阿顺接着说:“还讲呢,我也有搞错,第二天考试前还拉肚子,结果英语考黄了,历史也考臭了。”由此见得考试与拉肚子联系得多紧密。大牛一直很少参与,但在这个问题上似乎也要一吐苦衷,大喊:“我也有,我也有—”,似乎这个面太宽,或者让人觉得他抄袭阿顺太严重,补充说:“—那几天上火上得厉害,肚子疼的不行。”一边说一边还捂着肚子形体结合,微妙微生。我依个替他们惋惜,心中早已给自己找了条出路:“我那几天差点中暑,那个考场屁风都不漏,那汗都把答题卡弄湿了,手里直冒汗,一抚卷,我靠,花了。”然后摇头叹气。总之,大家只要天时、地利、人和稍占点便宜便“死也不会来这”了。而自己在种种不利情况下依然考了那么多也尽见一斑,好象出力只出了个零头。 后面那五个人又依次来了,由于里间能住6个人,先到的尹志强住了近来,另外四个人因为窝在前面的小间而把学校骂得原形毕露,我们几个望犹不及。 (4) 中午我们第一次尝到了学校的伙食。在食堂我买了50元菜票,然后花1.5元得到两条鲫鱼。中午大家聚在宿舍一块品尝,总体感觉职中菜还可以,除了饭一块一块和不时而遇的沙子外。另外小城打了份青菜淡得没盐似的,一番学校之于学生感情的清淡言论又来了,我牙缝里给他留了块鱼尾巴,方才使他没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吃罢饭不久,班主任来了。一个30岁左右瘦长的年轻人,戴个细框眼镜。在交完钱领到的一张清单上我们知道了他姓王,名大海。他告诉我们下午2﹕30去101就是前面的新教学楼集合。然后看着101的精英差不多都在这(除了女生),不无欣喜的打量着我们。交谈中始终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并告诉大家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他走后,大家随即聊到下午开会的事,然后直至开会前,很难偏离女生这个话题。不外乎有几个女生,长相如何,重要的是个人状况怎样。 下午2﹕30,大家准时出现在101。呼啦一教室人,大家根据先来后到占好了位子。王老师也早早过来部署,指挥。首先是排位,并且告诉大家排好后桌子就归个人了。排位永远是那套,女生先放到前面,剩下男的结合身高,成绩承前启后。个人问题如视力、听力也可以提出来参与排位,这是考虑到学习相当实际的问题。然而第二天就有个兄弟提出了嗅觉问题,说自己鼻炎受不了后面气味的熏陶,这令老师大为不解。他急着指着后面一排脚丫子说:“我闻不了那味。”老师喝令大家收脚,一通课堂道德论,再问那兄弟现在感觉怎么样。那哥们死活不肯的说:“医生讲我这鼻子受不了太大刺激,万一堵气了就不得了了。”老师被这话诧异得张了半天嘴,不置可否,好象演示说:“鼻子不通,还有嘴呀。”但既然是个问题,还明摆出来了就得解决。于是将他前移到了窗户边女生后面。此后一个学期证明这个兄弟当时的理由子虚乌有,因为女生身上的粉味决不亚于脚臭,而香粉是化学品,更能引起过敏。那兄弟在女生后面蹲了半年,安然无事,神气飘然,顺畅得很。我因为个子高理应靠后坐,但相对较好的成绩弥补了我这个“缺陷”。最后老师经过综合考虑将我定位于中后位这个位置,我对这个位置还是比较熟悉和满意的。我讨厌于坐在前排上课不得不装出一副正经样。老师总是用一些诸如“对不对”、“是不是”等小问题跟着眼神的方向撒向全场或个人,以期获得热烈的回应,而肯定自己没讲错。这时坐在前排的同学往往不经意间眼神要与老师相遇,不管懂不懂或对不对,都得点点头或小喊一声“对”以博得老师身心的宽慰而将课继续下去。我坐在靠后的位置,老师眼力不及于此,往往也能得到身、心的双重放松。 我的同桌是小明,成绩邋遢得一地,但个头“弥补”了他这个缺陷。几乎我们两个极端走到了一起,初次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交谈中了解到,小明对自己两个不称职的因素避而不谈,而大斥于其他。在我来这学校后,认识的人无不大骂一顿这学校,好象这学校上辈子作恶多端,欠了他们似的。以至于到最后我见到一个不骂这学校的都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了。小明骂学校别具特色,从校长骂到了烧锅炉的,最后弄明白他进这学校还花了一小笔通路费。我问他花钱何必来这学校,他说:“到时候再转到其他学校去,到哪不是混,老子就没好学过,还不是为了张文凭。”“念,念,有个屁用,你看这里面有几个种?”刚进高中,还满怀憧憬的我当时极端鄙视这番话,于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到老师自我介绍——自我吹捧上。老师正说到自己如何经过刻苦努力得到当时几个为数不多的名额,在大学如何奋斗到奖学金,如何以实力博得各种荣誉,并隐约透露自己夫人为此对于自己的倾慕。最后以此鼓励我们朝着伟大的方向前进,自然这个方向被我们理解成了女人。 班主任一番自我陶醉的鉴赏后把话题引到了学校,说学校创校至今约有40个春秋,算得一个历史悠久的学校。曾经那个年代也算得数一数二,虽然现在“相对有所退步”,但也是“举足轻重”的。曾经也培养出“***”“***”。见大家一片茫然,然后披露出现在“***”任职于哪个乡一把手,哪个财务所要职,甚至哪个计生办拍板的。大家当时是单纯的,几乎相信了“前途是光明的”。 见大家一片虔诚,班主任豪气再聚,负责任的说:“只要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按照学校,校长等领导和我的意思做,包准大家以后都有学上,不要求大家考上“****”——即他的母校,也能考上“****”。下面鸦雀无声,班主任豪气万丈,准备再表一番,看看时间所剩无几,只得打住。以诗收尾——学海无涯苦作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寒窗三年苦尽来,这最后的一句是诗的重点,也是他唯一的一句。最后他宣布了一下班委会成员,并强调这只是第一学期临时性的。我们同室的老刘是班长,尹星是团支部书记,而我成了学习委员,小城是纪律委员,孙刚体育委员,生活委员方菲……短暂的交代完班委成员后,提醒大家晚上7﹕30准时来教室自习,而班委晚上也有个会议,然后散场。 我几乎是一路轻飘回宿舍的,回去后大家一番你推我还,宛若古时得志之士,客套话讲得颇有那么个味。吃晚饭的时候,宿舍的10个人难得的凑到了一块,自然有一番饭话会。班长情绪极高声音异常洪亮,犹兴甚佳。不过阿顺几个勾起的反面例子令班长几番脸色不定,勉强撑场,宛若某些国家领导人出国演讲不能做到一呼百应的尴尬。例如班长谦虚说:“做班长就那么回事,说白了还不是个跑腿的,哎呀,以后肯定要烦死的……下个学期定不会再做的。”这话与班长饱满幸福的笑几不相称。小城见班长的示意满头应同。可阿顺接过话却说成这样:“可不是,我初中时的班长傻b似的,整天这样那样的,被我们揍了好几顿…,”说着见班长脸色不对,赶紧转口说:“啊,班长,我们以后就全靠你罩着了。”说完陪上两句笑,笑着笑着变成干咳了。阿强似乎没觉察到那么多,跟着说:“以前我们班长老子都懒得*他,跟个走狗似的…。”幸亏大牛临时打断:“对呀,班长,以后班上出个什么事,你得带头呀,妈的,我们以前班长软茄子似的,每次打架都是我们自己喊人搞的。”班长听到这,脸色由没趣到愠怒再到惊愕。他们在批判到学习委员时,我提前自省一番并把初中时的学习委员提出来大骂一通以示我与那种人是对立的。谈到纪律委员时,小城赶紧把话题抢过来转到中考上。自然这是大家的一个“痛处”,但不揭不快。那几个晚来的自然有话要说,好象不说自己是不能单独消化那痛的。只是这几位的失利更“合理”,更令人“痛惜”而不得不多同情点。我们几个中午不幸的人又补吐了一番,不过小城的英语答题卡换成了语文答题卡,而大牛中午才上火,下午就便通成拉肚子了,而且还跑了4次,于是阿顺只得强调自己是跑了6次,以别于大牛。 (5) 晚上7﹕30大家仍然是踊跃至教室,里面仍是充满各种好奇的眼神,各种兴奋的杂音,各种激动的思考。进教室前,我犹豫了一下,从前门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之前整束的发型丝毫不差,内心狂躁而表面仍是一份淡漠。回到座位上便观察效果怎样,未及观察细致,进来两个女生。由于跟小明也算熟了,便有了讨论的基础。他接近说:“我们班也就这两个讲得过去点。”我问他怎么知道,还有几个没到呢。“那几个不行,下午我都看仔细了”。“噢…”我似乎还不能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女人身上,一时找不到他这个话题的切入点,没有迎合下去。而小明似乎要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更多看法,更近的说:“你知道吗?那个女生,左边蓝衬衫那个,我认识,以前我隔壁班的,初二时被抓到谈恋爱,差点给拉回家了。”说完还呵个不停。“那男的现在就在职中,高二,两个人还挺粘的。”我一阵惋惜不禁多注意了会蓝衬衫——长辫子,丰满的外表,笑时脸上能挤出块“情人池。”不禁再次惋惜一番。“那男的以前被我们村子人打过几次,他妈的老去我们那偷梨子”小明说完又是一阵幸灾乐祸,我则泛起一阵同情——对那个女生。  随后进来的几个女生印证了小明的看法,而从前门走进的几个姿态百出的男生让我看出他们是那种习惯把讲台当t型台走的人。当最后一个女生羞捏捏进来时,小明大呼一声“妈的,好丑。”引起周围一片撕笑,幸而那女生神经过于集中没觉察到。当教室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我发现了个问题,大家桌面上空空的。我正思考着今晚如何自习时,班主任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笔,几张纸,瞧了瞧下面宣布点名。趁这个机会大家把女生都对上号了,那个蓝衬衫叫洪娟,跟他一同进来的就是生活委员方菲,压轴登场的那个叫孙晚霞。点完后,班主任告诉大家课本明天才能到,今晚大家先干干自己的事,看看书,别吵,也不要乱跑。然后领着我们班委成员去办公室开会,走之前叮嘱大家好好看书,等一下回来查。我们还没走出教学楼,101便响彻一片。班主任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没有理睬。 班主任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灯,叫我们找个凳子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办公桌后,两手捏着纸,将我们扫射一遍问老刘是否人都到了,老刘认真的数了一下给了个肯定回答。班主任好象一时找不到该从哪开始,盯着花名册若有所思状。而我们都静静盯着他。班主任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尹…尹星—”然后看着旁边的小城“—呃…,你明天去团委那把我们班团组织情况统计过来,知道吗?”小城一时不置可否。班主任见他没反应,殷切了两眼,他倒尴尬的说:“我不是尹星。”班主任楞了一下,带头哈了几声,大家附和以示气氛的自然。班主任刚笑完,接着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然后再笑着对我说:“知道了吧?”我的笑还印在脸上没有退去,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揭破班主任的草率,笑就凝在那,而尹星羞答答好象做贼似的没敢承认,见没人点破我只好干笑几声点了点头以示我知道你搞错了,班主任很满意。 班主任似乎也意识到这名字他也对不上号,人也不看就在那埋头指示说:“刘勇,班上的学习情况你也要搞清楚,多督促督促—”说完再泛看一下“—纪律上,小城多留心留心,什么事你们几个班委多商量商量,特别是班长,多负责负责。”老刘头一直在那有节奏的点着,当班主任抬头时,频率稍高,好象一个入迷的戏迷。“方菲是个女孩子,你们要多帮帮,还有游萃……”这时大家的眼光有“借眼”的集中到她俩身上,游萃含着嘴在那点头,而方菲几声“知道了,王老师”令人印象稍深。“总之,你们以后要多协助,多商量,争取尽最大的力把班级事务搞好,有什么事叫班长或自己来找我,知道了吧…”“以后我每个礼拜都要找你们开会了解工作情况。” 散会后,班主任给了班长一张课程表,然后自己回房去了,我总结这个会议的内容好“多”。我们走到教室门口引来教室的片刻宁静,我们笑嘻嘻的从前门走了进去。大家看到班主任没跟来,又哗然开了。老刘找了个胶带把课程表粘在墙上,然后交代了几句,无外乎作息安排,上课,自习和出课,课堂纪律以及违反所能引起的后果。讲完又是引起下面一连串讨论。有几个人叽叽呱呱要走,老刘见势赶忙去制止,引起一阵口舌。 ——“没书上什么自习?” ——“9﹕30才下自习,没书自己找点事做。” ——“什么都没有,找什么事做?在那聊天我怕影响了别人,我回去睡觉,不行吗? ——“没书借书看呀,我不信还找不到事做,现在还没到点,回头让王老师知道了不是找事吗?” ——“你看都是空桌板借屁书呀,我回去睡觉又不干其他事。” ——“宿舍又没开灯,回去也看不见,第一天就要违纪呀。” 那几个死活不理老刘。小城见势赶忙过去助援,拉开他们说:“有什么事下自习再说,先回去坐坐,啊……”。“坐个屁呀!”这话似乎对小城打击太大,他楞了对方半会,好象在问他还你知道老子就是纪律委员吧。见理论不开,找面子的对着一个认识的说:“阿科,叫他们回去,以后还是同学呢。”阿科拉着另一个回去了,其他人还在相持。这时我想到自己还是个班委,而且老师的教导还只是半个小时以前,这么快就忘了有点讲不过去,觉得应该出点什么力,以示我是站在班委这一边的。于是也跑出去,喊着说:“有什么事别在这喊,还是同学第一天就吵,不怕让人笑话。”见有人松下来,看见小明在后面,便过去搂着他肩膀说:“回去,回去,有事请教你,唉…大家回去聊聊,认识认识,说不定后面还有很多事还得一起帮忙呢。”然后又转过身问前面两个个子高点的:“打球吗?”对方肯定了一下。“打就有话了,还有踢球的吗?”有几个矮个子似乎要回应,我见差不多了,冲着教室喊:“体育委员,孙…孙刚,跟大家讨论一下体育上的事。”然后过去几乎是推着他们回教室,“进去合计一下,咋们也搞个班队。” 进去后,孙刚走到讲台,“打篮球的有几个,举下手,一、二、三…,足球呢?一、二…”。过来统计一下,没几个人起身。我见老孙做事太过蛮力,拿了张纸过去,到刚才那个高个子那。“这样吧,打篮球的,下课后到这—,你叫什么?—到萧刻这来统计一下。”“足球到——汪青峰这来统计一下。”然后跑到讲台:“我讲几句废话,既然是同学,大家就应该多体谅,有什么事多帮帮…”,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议精神传得够贴切,于是改调说:“刚才的事也不要记恨什么,就这么过去了,以后班上有什么活动,男生女生都要积极参与,我负责学习这块,以后大家多体谅。”见班长闷气在那,接着说:“班长做事也有难处,不象我在这打圆场,我想大家都明白。”然后见没人来接场,自己再讲下去还是那意思,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下去到萧刻那签了个名,跟他嘘嘘哈哈几句,随后大家把注意力转到了足球和篮球上。我见小明一个人傻坐在那问他:“你不踢球?”“踢球?一群傻b似的。”我再问他平时干嘛。“逛逛游戏室,打打台球,看看录相。”我顿时对他的兴趣大感兴趣。“你可玩过?”他反问我。“没有,在家看过录相。”我几乎有点惭愧的回答。“回头带你去见识见识。”小明一副老成的对我说,我哓有兴趣的答应了。然后小明便把他在游戏室,台球室,录相厅所见所闻和跟自己似乎粘不上边的传奇眉飞色舞于我,新鲜得我一下子从刚才讲台上舌抚群雄到痴痴恭听。 第一天的晚自习便在我们吵吵闹闹中过去了,我预感到这个班以后难有太平。下自习后,大家一窝蜂的朝寝室涌。回到宿舍,大家的情绪各异。班长,小城拉着尹星几个在那声讨、批判。见我来了都停住了,我打了声招呼有点不自然的走了进去。里面阿强,阿顺几个嘻嘻哈哈在议论什么,一问又是女生。阿强说:“阿顺要讨孙晚霞做媳妇,叫我去做媒……。”阿顺忙打断说:“他自己有这想法非讲我……。”“我?这家伙不老实”,阿强指着阿顺反驳。“我不老实?是谁讲孙晚霞七面玲珑,只要不从正面瞧,见色起义。”“你还讲她婀娜多姿,面外俏人,身材丰满,蒙上脸还是可以凑合的……”。“我是叫你凑合,我不凑合……”。“两个变态,饥不择食。”阿松拿了本书在床上笑着来了句。“不算我的,是他先对人家有意思的。”“那你也不能后对人家有意思呀,对吧,阿顺?让给他算了。”我插了句。“对对对…哈…”,笑到半路跑回来说:“不对不对,根本就不管我的事,你小子也来算计我。”阿强在那得意的笑个不停。这时大牛回来了,问他笑什么,阿顺抢着说:“阿强要讨孙晚霞做老婆,你看他得意的。”大牛来劲了,“真的?好眼光呀,阿强。”“去死,你要给你。”“承认了吧”,阿顺接着说。“妈的,抱着都会做恶梦。”“妈的,你们几个也别糟蹋人家了,人家好歹也是个良家闺女。”我话还没说完,他们就起哄了,“哦…哦…。”为了避免与自己联系太紧,惹火上身,我赶紧打断:“万一你们谁以后真娶了她,把其他人都抖出来了,那还能留活口呀,是吧,阿松?”“就是就是…”阿松赞同,“所以你们千万别让阿松听见了,阿松,我没糟蹋晚霞啊?…”没说完赶紧往外跑,阿松一本书已经仍了出来。 我突然跑进外间,老刘,尹星,小城还在那义愤填膺,另外两个已经上床了,见我又没了声音。我就好象电话上的暂停键,跳进来便断了。我尴尬的笑应两下赶紧进去了,犯了什么错似的。这让我极不痛快,好象我是另一伙的,而这也证明他们与萧刻一伙确立的对立关系。我一下子觉得这几个人的宽容心太窄了,从下午以来的一点自荣心一下子搅乱了。里间还在执着于这个话题,只不过辩解者成了阿松。阿松见我来了指着我说:“你小子还敢进来,给你害的。”我没兴趣扯皮下去:“算我的,算我的,还不行吗?”没经人家同意就乱给了个名分。言外之意又好象请客,你们怎么着都行,我只负责结帐。他们几个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早讲嘛,你看把阿顺给吓的…。”“还讲,算我的,谁跟我争,我跟谁急,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什么时候关灯?” “谁知道,谁的袜子放严点,妈的,那味,晚上晕过去怎么办?”“妈的,,我帐子里好大个蚊子。” “好热。” “该减肥了。” 高中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叽里呱啦掉了。很晚,小城拖着鞋进来了,好象我床上的一只蚊子,嗡嗡两声便把我的睡给赶跑了,不同的是蚊子引起了我的警觉,而小城让我的思绪拉得老长。 (6)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被阿顺叫醒,由于宿舍不带卫生间,我们只得在走廊清漱。当我走到外间发现班长他们已经走了,我赶紧整束完毕,早饭也不吃跟着他们赶到教室。教室已经人头悸动,老师步我等后尘,也匆色而至。说课本要下午才能发,上午先给我们讲讲高中生思想修养和行为道德论,讲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讲完下课。大家一阵高兴,但不想老师咕噜一上午,中间几次休息铃老师都没放进耳里。后面越说越远,越说越广,要我们注意这个,提心那个,具备这样,兼备那样,总之现在的我们是毫无修养,缺德的不行。老师德满于稿,不颂不快,不讲不放心。事实证明老师有这个意思,因为后面我们有个什么事,老师总拿着这调:“我总是跟你们讲…我早说过…你们就是不听…这能怪谁?你讲这能怪谁?…”。不管怎么样,老师也算尽了点德心,跟一些产品上的明码提示是一个道理的。老师似乎也了解到我们这群年轻人的厉害,道德有多广,败坏便有多深。于是每个细节都要提到,每个面都要强调到,除了别人也算是给自己定下颗心。终于放学铃响起,可老师角色投入,搞不清这铃算什么意思,当耳旁风了。我后面几排人或明或暗的提示方才使老师大梦初醒。总结说:“道德是对大家的一个考验,我以上提到的这些大家以后都要深记在心…那么先到这吧,下课。”老师刚出教室,里面便一片操骂声,枉费了班主任一番苦心,没有经住道德的考验。  中午吃饭的时候,班长吱唔我一声叫我吃完饭去书库搬书,我咬着勺子满口答应了。小城自昨晚后,好象吃住分家了,只能在睡觉的时候见他在床上。我匆匆吃完,拖上阿顺,大牛去前间叫他们,张洪民说他们已经走了。我赶紧和阿顺,大牛跑到书库。班主任仍然拿着张纸在那指挥,数完一科课本就搬走。我们跑到那,班长正帮着点数,小城,郑志刚好搬着物理,语文要走。等了会,我们也拿着政治,历史走了。走着走着,觉得这两科真沉。到了教室大家依次将书摊在前排,下面一群人在看新鲜。过了会,班主任和班长也来了。班主任拿着点名册,叫到谁谁便上去领。班长,尹星,小城在前辅助,捡着每科一本书叠在一块,谁上来领便给谁,那场面让我想到了电视里捐助灾区儿童的情景。点到我时,我嘴角不觉拉了一下,上前有一种想给班主任,班长鞠一躬的冲动。班长满脸严肃,倒象是在干一件庄严的事。女生上去领时,做出一副芊弱的样子,书放到手上,作势往下沉一沉,还娇滴一声“哎呀”。班长也跟着行了个屈膝礼,抚手相托,顺势送出两尺远方才收手。旁边小城,尹星也一早同伸出手,恨不能及,脸上关切早到了。 总算发完,上课铃也早响了。班主任叮嘱我们新书好好对待,好好利用。让我们下午提前预习一下,明天正式上课。然后交代班长,小城维持一下秩序,接着自己就走了。大家在班长,小城的强力弹压下方才没把楼给掀了,不过那动静足以把教务处主任给招来。教务处主任巡游至此,见里面一派自由主义,大骂我们简直毫无纪律,无组织,然后越说越多,最后无党,无人民都出来了,还说我们新生就跟野马似的,太不象话了。然后再问我们班今天下午该谁上课,班长见此赶紧为班主任做了一通解释,教务主任听后一阵责任全在我们的教诲便拂手走了。但诚如教务主任所说我们就算成了家马也脱不了翻腾雀跃的本性,于是班长,萧成又得左喝右斥。 我拿到新书后,一本一本的署上大名,十分怜惜的样子。而旁边的小明顺手便拿了一本在那扇了起来。见我一片虔诚,大骂我的稚气。说别跟个小学生似的,这破书谁要?一边说一边还把他手上那本书拿来展示一下。我便发现那本书经他扇了半节课扉页都快掉了,于是接着说:“你那本没人要,我这本可说不准。”小明一瞧那书页,操骂一句,撕了,拿着剩下的继续扇。“我说这书的质量也呸差了点吧,他妈的这不是拿着来唬弄咱们的吗?”小明对于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颇有微词,但口气责任不在己。“凑合用吧,交了钱不要白不要。”小明见我没有附合的意思,又操起一本物理在那翻,嘴里在嘟哝:“他妈的什么电流,电压都给忘了…电感?电线杆我倒认得。”而我在虔诚地签完名,工工整整叠好那堆书后,也取出本语文在翻看。那些所谓名家的文章,我怎么看都看不进去,说什么写文章的“精点”便是抓住读者的心,我是被抓住了,挺揪心的。看着看着,忽听旁边“嘶”的一声,小明手里那本书又给撕了一页,于是我在随后的一个半小时内,看到小明桌上桌下多了6页纸,我觉得照这速度下去,“破”万卷小明肯定是没问题了。我记得有人说过书是读书人的生命,于是我有必要制止小明自杀。“我说你小子都给撕了,后面上课用什么呀?”“得了吧,能听进去就不错了,我上课从来不用课本。”“那做作业总要吧?”“你傻呀,别人做了不就等于你做了。”小明似乎“死”得其所。“考试的时候说不定用得着。”我提出了个较实际的问题。不想小明比我更实际,拍着我肩膀说:“到时候同舟共济了。”我苦笑着指着他说:“你小子怎么专吃现成的。”“时代好呀,年轻人,不然我还混到现在?”我无奈了。下课后,班长告诫我们晚上都要来上自习,说王老师到时候来查班。 (7) 晚饭的时候,便有人怨声载道,说饭怎么一股陈味,而菜又那么少。我一看这些叽叽喳喳的人都是新生,而旁边高年级的人见了都似乎在冷笑,还有人走在旁边鼻孔出气,扔下一句“傻b”走了。我排队打了份米饭,里面黑米依稀可见,而散出来的味道几乎表明这是最低等的米,普通人家是绝不食用的,这些米都是用那些带潮的谷或拌沙严重的谷碎的。在我家,老妈基本每次把这些谷碎了给猪吃。我一看这饭胃口顿时没了,便跑过去问那打饭的:“喂,师傅,给换份可行?”那人好象打发领救济的似的。“去,去,下一个,快点。”我没趣的跑到一边,红着脸瞧着那饭,觉得不吃有点亏,于是决定打份好点的菜。我拿着菜票挤到打菜窗口要了两条鲫鱼,鱼到碗里后,我递给他一块五的菜票,正要走,那人喊道:“回来回来,还有一块。”我没大搞明白,告诉他说:“我给了一块五呀。”“什么一块五,两块五,上面的板子你没看呀?”“昨天才一块五呀!”“那是昨天,赶快交了,后面还有人要打菜呢。”我无奈赶快再掏一块菜票。抬头看见窗口上方挂了一块小黑板,标明各种菜价——鲫鱼2.5元两条,我瞪得发呆,这才一天,物价就爆成这样了。端着那份饭菜灰溜溜跑回宿舍。大家在一边吃一边骂,见我来了,大牛说:“你看看,这是人吃的吗?”刚说完就吞了一口。阿顺接着说:“妈的,把人当猪养呀!”我赶紧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不吃不要紧,没胃口也就算了,吃一口差点倒了胃口。我闷着嘴操了一句,赶紧跑出去吐了,回来说:“我家猪都比这吃的好。”有点把猪当人养的意思,这话多少带点气愤时的夸大。再说我妈也没养宠物的习惯,有也没那条件。我刚说完,阿顺好象突然想起来似的:“可不是,我家猫每天都要吃两条这么大的鱼。”说着还拿手比划一下,我不由自主瞧了一下自己碗里,胃口早不知丢到哪去了。阿强不由得拍了一下大腿:“妈妈的,我家那条狗还要常弄点肉给它吃呢,你看这碗里是些什么?操!”阿强的意思让人悲凉的觉得阿强还不如回家当条狗。大牛好象一时找不到家里还有个什么能当宠物养的,听完阿强说的则大喊一声:“牛每天都还吃三斤鲜草。”然后把碗摔在桌子上绝食了。我那天倒了胃口倒是开了耳界。声讨到最后的结果很不幸,我们在学校不止是猪狗不如,简直是猪狗牛猫羊都不如,因为阿松最后说他家养的羊他妈偶尔还烙两干粮给它吃,听完我中午吃的饭差点都要倒出来了。  不想晚上自习到了教室骂声更甚,以致于出现恐怖份子说要把学校给炸了。那气愤的语气和动作让我险些相信他真要这么做而要去阻止他,叫他要忍一时,大家太平,退一步,海阔天空。最起码做之前要通知大家一声,也好有个撤退的准备。没想到这边没止,那边又来,说要拿刀把厨房的人给剁了,然后再煮了。这不只是恐怖,简直野蛮,文明的语言恐怕是没法阻止了,我也只好听任之。赶紧拿出语文书安抚一下“受恐”的心,以免听多了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睛。突然翻到鲁迅先生的一份佳作——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我默念了一遍,不想竟能被小明听见。“你说咱们能忍吗?这不明摆欺负人吗?不发作发作还把我们当3岁孩子看呢。”小明气愤得手舞足蹈。我好奇的问他:“可有什么打算?”“还没有,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又是一通狠骂,我当自己没问,于是又埋头看书。自习铃响过后,批判声还在继续。班长懂得群众愤怒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除了偶尔抬头示意几个人从凳子上下来,或者书不要摔得太重,其他一切听之任之。幸得班主任半节自习后姗姗迟来,大家气愤才暂告一段落。不过底下窃窃私语声仍在嗡嗡泛起。班主任正常的踱着步子“耕耘于田间”,丝毫没有对今天的晚饭有任何异议,更没体会到大家在“饭愁”,似乎这一切很正常。 中间休息时,有人怂恿班长向班主任反映这事,均遭班长拒绝。于是第二节自习班主任走后,教室又是气壮山河。中间教务处主任难得不辞辛苦,为教弃枕,赶来诲人不倦于我们,叫大家一时一刻好好珍惜,争分夺秒为了自己,报家孝国暂且不说,眼前自习多看多记。还说沉默是金,大家安安静静看书,日后定能金榜题名。这句喊得特象说书的一句重音,引起下面一阵起哄式的喝彩。教务主任一听高兴竟忘形的说大家只管学,有什么难处讲出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学校尽最大努力满足大家,让大家有个好的学习环境,说完大家又是一片欢欣鼓舞。主任脸光愈发红亮。这时萧刻站了起来,说食堂米饭有问题,菜价太贵,请主任明查。说完,大家同声附合,引起一阵漪涟,个个为民请愿的气势。主任脸上方才日出,此时一听顿时日落西山,升起一弯惨月,稍顿一下,作势安息大家亦自我镇静,思索式的清了清嗓子说:“这事学校一定会查清楚的,会给大家一个答复,不过大家目前阶段应以学业为重,其他事先放到一边,不要让它干扰到学习,这事就这么说了,大家安安静静看会书,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于是教室便有人露出陈冤得雪的胜利微笑,并且萧刻得了本场最佳。不过我身后的张奎打讽说:“你以为学校的人是什么好鸟,这事能解决才怪。”我问他何以见得。他说:“这学校的油水从哪来?老师的高级伙食从哪弄?还不是养毛出在养身上。”“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呀!”小明疑问式的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哼,你想怎样?你能把他们吃了?你不吃可以,街上有饭馆,你吃得起吗?要么就背桌子回家,人家连拉都不拉你。”小明当然是不敢吃人了,闭着嘴在那咬牙切齿,而我一片前途渺茫,应该说食(仕)途渺茫。 (8) 晚上回宿舍,大家似乎都没力气骂了,只一个劲的喊饿。于是我便喊上阿顺去买方便面,其他人赶紧叫我帮他们游寄过来。我和阿顺赶到食堂边的小商品店,不觉那里是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店内灯火燎亮,波映着四周昏暗的夜色。不时有人走来走去,仿佛在你的前方突然出现而又突然消失,这便是夜色赋予的神秘,催促着人们夜不知倦。后来我才知道除了强盗小偷外,情人便是夜色的最大受益者。  眼前便是学校难得的夜市,就此一家,别无他选。在这我们还能偶见一些型俏容亮的夜宵女,当然更多的是不值得你在夜色里把眼睛当探明灯用的女孩。虽然就此一家,我还是“逛”得很兴奋。我们的眼神不时跟黑夜争夺,而黑夜仿佛一个高超的魔术师,将事实毫无破绽的掩饰。譬如这时我们对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瞅上半天,心理上也给她美化了,这跟背后看人稍有类似。但是阿顺睹物思人,对着暗处的一个垃圾桶楞了半天,这就有点讲不过去了。我把阿顺的思想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走到店柜前排开一个矮个子问老板要方便面。我本想给班长,小城他们多带几袋,这样回去发起来也自然点。况且就是他们不要,我也可以留到以后夜宵用。可老板告诉我们只剩三袋了,问我们要几袋。阿顺说全要了。这时旁边的矮个子急着对老板说:“我先来的,我要两袋的。”老板拿着方便面听到这话好象把他给忘了稍显为难的看着我们,眼神像在说:“你们商量一下吧。”阿顺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直截地说:“给我们吧,什么先来后到,做生意讲的是先成后交,面还没到你手里就算你的了?老板,三袋多少钱?”“三块”。那矮子见到嘴的面条快飞了,急着简直是喊着的说:“我明明先到这里站着要买的,你们把人给挤了,耍强是不是?”我在动物世界节目里见过一只狮子在吃一只小野狗,母狗在旁边悲哀的吼叫示威着,但却无能为力。我把那情景结合到这个矮个子身上觉得好笑。不过他比那母狗要厉害,因为他几乎凑到我们身边。我见势也强摔一句:“是你做生意还是老板做生意?没事不要在这耍个头。”这话严重刺激了对方,他几乎是朝我扑着过来。阿顺手快把他推到一边,老板见状放下面出来阻止,拉开我们说:“都是同学,何必呢,大家都别往心理去,这样吧,你买一袋,剩下两袋卖给你们,这样不就可以了?大家相互让一让,啊?”这一“啊?”是冲着我和阿顺,意思是给点面子。我们勉强点头同意,老板笑着赶紧过去拿了袋面给矮个子,说:“先给你买,都同学,年轻人,哈哈哈…”,在笑声中老板接过了钱。那矮个子走后,老板低着声跟我们说:“别跟他计较,不知道厉害的,你们是新生吧?头一次见你们。”我在感叹老板善变的同时钦佩做生意人的记性。“是呀,这学校的饭贼难吃,根本就咽不下,这不,晚上饿了,弄点东西填填肚子。”阿顺接话道。“今天晚上买面的特多,大部分都是你们这样的新生,还不习惯学校的伙食。”“这学校的伙食都一贯这样?”我也跟了一句。“呃…差不多吧…你们两袋面,看还要点什么?”老板好象故意要岔开这个话题,我也不便继续问下去,指着架子说:“再给称半斤花生米吧。”老板做生意驾轻就熟,不几下成品装袋,我和阿顺觅食而归。回去后阿顺给大家道了个原委,然后大家一边吃一边骂,这次骂的不是学校改成那矮子了。大家骂的简洁明了,因为那两袋面和半斤花生米是围着凑在一块吃完的。在围追堵塞的过程中,我喊班长他们过来凑合被拒绝了。大家吃完后显得意犹未尽,也正因此,此后我们宿舍晚上面香不绝于鼻。晚上从小城床上飘来的一阵脆香将我弄醒,黑灯瞎火我当是谁磨牙,搞清楚后揉揉肚子又睡过去了 (9) 第二天我出奇的起得早,并有幸第一次尝到学校的早餐。清粥白馍,一种“莫问空门情欲苦,清水素食便愁肠”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六根清净的把它们都咽下去了,吃完后的滋味百味俱全。上课时的幻觉总在鸡和鸭身上游荡。今天正式上课,一二节班主任上语文,第一篇文章读到作者,忘了题目,见了正文,忘了作者,最后一个句号出现时,忘得一干二净。老师在深层次剖析作者的写作用意,修辞手法,表达方式时,我在下面无意识的解剖一只熟鸡。当老师说作者这篇文章的灵魂便是中间这段,这便是此文的心脏,精髓,最有营养的地方,最值得我们去嚼味,我的口水也流出来了。当三,四节课化学老师走上讲台时,我被小明拍醒。其实这一拍是化学老师手托于小明的。见我坐起来时的茫然眼神,化学老师闭嘴鼻孔出了一下粗气,满眼失望的样子。可见得在职高这么多年他认为上课伏案而梦者不会也不可能出个麦克斯韦之类。正式上课时他要求我们都端坐好,说只有打起精神才能真正听好课,而只有听好了课才可能有好的成绩。好象出不出成绩和自己的上课水平没啥关系,然后打比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定轨道,就像我站在这里而你们坐在下面,你们的学习在围绕着一个特定的轨道运转,只有正确的按着轨道的运行规律走,我们才不会偏离轨道,当我们获得能量时,我们便能跳跃,而这能量便是课本知识。”说得一些知识青年情不自禁拍掌叫好,化学老师这才露出欣慰的笑意。我很想问他一个化学问题:“当质子带着一群电子在瞎转时,是质子出的力多,还是电子出的多?当电子出轨时,该质子负责还是怪电子?”这个问题直至今天我都没问,因为后面化学老师说一个分子模型的崩溃或者一个系统的解体,基本是外来力量造成的——外来磁场,外来撞击,总之要有第三者插足。这个答案对我的问题稍有启发,至少责不全在己。化学老师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讲课时“气味”太浓,听着听着鼻孔便堵塞了,于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便脱离轨道“畅游”去了。我们系统的“崩溃”发生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两道题目叫我们做好下节课之前交上。  虽然早上我吃得不甚爽快,但中午见到饭后我仍然不能做到饥不择食,于是我又去泡了一袋面吃。大牛倒好,闻着面香硬是把一碗饭给吃了,吃完又把我的半碗汤给喝了,再揉揉肚子说痛快,然后拿着卫生纸就奔了出去,被我们操骂了一通。我继续喝汤,吃完清汤面我便倒头睡了。我是自然醒的,因为醒后我也想痛快一下,于是也拿着卫生纸走了。在厕所我便听到了铃声,紧张得差点大小便失禁。好容易停住,拉着裤子便朝教学楼奔去。路过二班时,教室一串轨道论坠入耳畔。我鼻孔狠狠出了下粗气并配以一声冷笑,眼神充满失望,以致于这个表情在走到教室门口时没收住。一个瘦老头听到报告声,满脸厌恶的朝门口看了看,见我追杀情敌似的,放我进去了。我刚坐下,便听到了二班的掌声,知道化学老师已经跳跃了。我问小明这是什么课,他说是政治。我拿出课本,调整一下神情,然后盯着黑板。见我坐定,政治老师瞪了瞪我,接着说:“刚才我讲到事物都具有两面性,讲到物极必反,这些都是深刻的道理。啊…这就像你们在这读书一样,如果我们磨破嘴皮子的讲,不厌其烦的传授,而你们不听不学,这必然搞不好学习,没有成绩。啊…你们正处于青春阶段,有很多希奇古怪的想法,有许多冲动的思考,你们的思想还不够成熟,处于一个从启萌到再启萌的阶段,这便是完善,然后再成熟。正因为你们的思想还不成熟,很容易想这想那,甚至为了点小事,很简单的事,啊…而不幸走上歧途。然而当你不知悔改,且日积月累时,便可能酿成悲剧。然后再追悔莫及,但往往为时以晚,这也算是物极必反最可悲的一个方面,啊…”。一边“啊…”一边还瞧了我几眼。我点了几个接受的头和露出几个与我无关的微笑,但同时对政治老师举出的物极必反的例子感到疑惑,而事物的两面性毫无疑问用在了推卸责任方面。从语文老师,化学老师再到政治老师,似乎学得好学不好这责任只可能是我们自己的,而他们在几乎未出力便已尽力了。随后政治老师又讲到了社会的本质,时代的特征。讲到我们这个时代时,老师还是瞒务实的说:“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时代,以前走过许多弯路,也接受了很多教训,但以后终究是美好的。”收尾后我丝毫没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听来听去,似乎毫无新鲜可言,于是我把久候的眼神从黑板移到了窗外。窗外我们这个时代酷暑广袤,万物沉寂,除了知了热晕了头。想着想着,思绪便像散落的项链,自己也挂不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原来老头物极必反,第一节课过于激动,讲得口干舌躁,这时只得在那喝水润嗓,顿顿气,以备后力。当室内再次响起政治老师干枯的声音时,我想到了外面的知了。就这样老师叫了两节课,走之前也不忘叮嘱我们预习,反复强调得好象这是临终遗言。下面是一节自习课,这课被我们以后称作教学中的“夜宵”。下午就这么思无飘渺的度过,当我的肚子紧锁住我的思绪时,我想到了吃饭。但当我到了宿舍时,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踌躇着是去买袋面呢还是打份饭菜。吃面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拿着饭盒随着他们去了食堂。我要了份饭和打了份汤,决定当泡饭给吃了。吃到半路,肚子似乎真相大白了而拒不进食,我只得作罢。他们几个忍气吞米竟然吃掉大半,特别是大牛,粒粒皆辛苦似的把碗沿都舔了,我看着更加饱了。但这种虚饱一直折腾着我,我想到了好吃的便饿,而想到食堂的饭时肚子里的饿便被掐死了。甚至日后几天我都有种惧怕下课的感觉了。 晚上到教室后,仍有少部分人在议论伙食,毫无疑问带头大哥便是萧刻。班主任来踱了半天,萧刻终于鼓起勇气把这事直接跟他说了。班主任作恍然大悟状,拍了一下脑门说:“哎呀!对对对…差点给忘了,今天教务处孙主任叫我和大家解释一下,分管食堂这块的王主任也向我提到了,还有我到食堂也亲自问了一下食堂师傅,在这给同学们解释一下。米饭确实不大好,这可能跟煮饭有关,米绝对不是很差的米,学校肯定不会拿差米来给自己的学生吃,但这里得说一下,因为有些同学家庭原因,是自己带米过来的,质量上参差不一,考虑到大家都来自农村且家庭不是很殷实,学校也只能接受了,另外一个大锅煮那么多饭肯定不能达到家里的效果,大家都是娇生惯养,掌上明珠,父母平时好吃好喝伺着,来到学校就受不得一点苦呀,哈哈…”,班主任的几声笑以示刚才开了个玩笑,而这玩笑在另一方面却更加有力的要我们接受这个解释。班长依然是听戏状,班主任笑时带起了零零星星几声笑。于是班主任又说:“至于菜嘛,学校也有难处,第一天来时,考虑大家都是新生,刚来,实惠了点,这个食堂师傅跟我解释了,现在的菜价也贵,天也热,什么菜也只能从外面买来,成本高,请大家原谅,以后肯定会根据情况会有所调动的,大家都是学校的希望,是国家以后的栋梁,这点道理不会不懂的,啊…哈哈…啊,就讲这么多了,好了,好好看看书吧。”班主任漫不经心的踱了一圈后便走了,教务主任没有食言,答复是有了,只可惜少了两个字——满意。之后我们班闹翻了也不见教务主任驾临撑局。我渐渐意识到张奎的话不幸言中了,而张奎也不无得意的说:“我早料到是这套,把人当傻子,而我们也只能见饱知足了。”而另一方萧刻他们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解释,他们似乎也不想当什么希望,做什么栋梁,决定把这事一定要与学校理论清。后面的张奎连骂了两声“傻b”。我因为这两日肚子牵连受苦,便声援了萧刻他们一句:“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这么个饭让我们一直吃下去呀,又不是吃一天两天,三年,我们又都在发育,你看哪个不在发育?——我说这话时,小明把眼神投向了前面女生的身上——都发育成潘长江怎么办?谁负责?”听到潘长江三个字,小明丢了女生茫然的看了我们一眼。之后那一方还在继续讨论对策,一副救国救民的架势,以致于下自习后难得的聚在那没走,这中间有要炸掉学校的“恐怖份子”和想煮了厨子的野蛮人。这个难得的“迟退”引起了班长的警惕,当我们从教室回宿舍的途中,看到班长跑到了办公室那边,不一会又从那边走了。显然这会儿办公楼是不会有人的。晚上当我们在里间谈笑风生时,外间又是一场批判,讨论…… (10) 第二天早起我已不知早晚,感觉四周寂静。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决定先他人而起。这点早起的意识当时竟令我激动不已,我浮想出自己朗声于教室,而别人还在睡生梦死,然后一如既往三年。三年之后,我问心无愧于成功或失败,当然我的意识选择了成功。于是,父母激动得老泪纵横。想到这,我全身激动的打了个冷战,幸福得我换了个姿势继续憧憬。接着我在家人的期望中踏入大学,大学的第一份收获便是浪漫的认识了一个女孩。当我第一次牵女孩的手时,我情不自禁又打了个冷战。正当我接近女孩的嘴唇时,我全身震动了一下,于是我感觉有人推了我,回过身看到阿松在我床边,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他对我说:“还不赶紧起来,只剩10分钟了,”这时我便发现其他人都先我而起了。我赶紧把憧憬放一边,彻底搞清醒后我也彻底回到了现实,虽然有点遗憾,但内心却翻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我悻悻的想如果设想的能够现实那该多好,这样想着又加快了我全身的血流,尽管我空腹。  我为自己的设想草拟了个现实的打算,那便是今天认真听课,并且尽量保持下去。当我走进教室后,看到其他人在铃起后还在嘻嘻哈哈,我不禁觉得自己升华了许多。为此,我心情振奋,掏书的动作和执笔的姿式都那么认真。门口小明抢先一步于一个中年人踏进教室,我不知道小明何以急至如此,险些让惊慌谦让的老师撞到门上。中年人身材偏瘦,显然没有跟上职中的营养。 老师在门口谦让的动作让我想到了任意球时人墙上某些球员躲避球的姿式。显然,对于小明这个混球一头撞进门里,老师颇觉失望和不满。于是过门之后的老师脸色沉寂,宛如刚嫁过来的新娘对于婆家的挑剔。小明跌跌撞撞赶到位子上,还没坐稳就拿着书扇上了,嘴里还滔滔不绝:“我操,急死了,妈的,早上还没吃呢...”这些无所顾忌的动作和骂语令我颇为紧张。刚刚还在为四化做准备的我一下子觉得与这种人靠得太近是何等不堪于人,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老师从门外走进来眼神一直跟着小明,包括在讲台静立的片刻。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小明的放肆了,于是轻声告诉他:“老师在看你呢”,小明好奇的向讲台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说:“不吊他,你瞧他那死相,哈哈...”这个笑声让我更加不安,我警告小明说:“当心被骂”,此时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见我与小明不断交头接耳,小明的动作好像这教室是茶馆或麻将室。而肆意的笑配合我之前的低声细语,宛如我在旁边传播色情,煽风点火,几番不合时宜立即在心里盘生开,于是忍无可忍指着我们说:“你们别讲话了,上课再看到你们讲话就出去,上课要有上课的样子,你看你那像什么?”小明吓得把书赶紧扔了,居然扔到我了我桌子上,我还在琢磨老师刚才那话是不是主语搞错了,小明的书像是赃物似的又令我大起紧张。接着老师一眼将我们带过,拿出书准备上课了。课程表中注明了台上这位便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我翻开早已拿出的书,心情失落,几乎不敢正视前面。小明又刚才粗声粗语变成细声细骂,我不敢再靠近他了,不过心里怨恨的想同声附和几句。 老师清清嗓子,随嘴向门外啐了一口,回脸时,嘴角垂挂的唾液粘粘的具有弹性的往上缩,我不禁也又想啐一口的冲动。当老师用舌头将那余液回收时,我心里一阵哆嗦,幸亏早上没吃东西。之后我没敢再看物理老师的脸。老师开始用那张饱满口水的嘴向我们传传播知识,那声音都让我觉得黏糊糊的难以顺畅入耳。文明的知识竟用一张不文明的嘴传授,我陷入沉思,直到我嘴角也挂满口水。我的物理书一片潮湿,面积之大显示了我沉思之久。我用手擦了一把嘴角和脸,然后偷偷的啐了一口。 老师已经完全沉浸在自我传授的气氛中,拿着把尺子在那乱拉电线,乱接用电器,一会串联,一会并联,终于把电铃给接响了,大家方才解脱。老师刚一出门,教室就跟蒸笼揭了盖似的,好像这活跃是被老师生生给压住了。 (11) 课间休息,大家活动筋骨,花样百出,十八般架势样样都有。许东明不时的伸展两掌,回扣两腿,演示他那套家传绵绵掌,有模有样眼,唯一可惜的就是推不动人。大牛倒是推得动,一退一跟头。小明饱睡两节课后,兴致勃勃的跑了趟厕所。回来时在孙志力那耍了“套降龙十八掌”,掌力不咋样,声音走四方,吃了一串连环腿灰溜溜窜回坐位。在郑志使出一招“还我漂漂拳”中,三、四节课开始了,而刘洋还背对着黑板回敬了“一阳指”,嘴上少不了配合一句:“吃我一指”。当时老师已经走到了讲台,于是来了声狮子吼,吓得两人赶紧遴波微步于坐位,大家不得不暂时放下瓜葛,江湖太平。  此位功力了得的人物便是我们的数学老师,看不准他的年纪,20岁未尚不可,细皮嫩肉,一头黑发肥得流油的扣在头上,40岁也行,稳重呆板的样势。而确切的数字是32,正处于一个从无知,无畏,无心向沉稳,沉闷,沉重的阶段发展。沉重表现在一身横肉,步履敦重。沉闷自然是课堂的索然无味。而沉稳则无疑表现在他今天这身行头,西装革履,皮鞋油光可鉴,头发梳得一丝不挂。以次推算数学老师也算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显然老师之前有过大量的“整理”工作,从他自信的面庞和几个生硬的幽默来看,他对今天这身排头很满意。但就是这样一个经常“算计”的人,居然忘了今天中午温度将会高达35度。于是在黑板上奔波了几个来回,数学老师已是汗流满面。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拿满是粉尘的手去擦拭,而是小心抖出手腕,轻轻的在额头上沾两下,一防汗水迷住眼睛。终于在大家共同的煎熬下,休息铃响了,老师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扑进厕所。 最终,数学老师风度挡不住温度,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把外套脱下挂在门上。汗水已经浇注了他的每一块皮肤,偷偷的溜到了衬衫外面,影衬出了那圆滑的肚皮。甚至在老师讲得手舞足蹈时,我们都能感到那肚皮在上下抖动,令我们为那绷紧的裤腰带捏了把汗。不久老师脖子上那条醒目的红领带也被迫含羞的取了下来。老师脱出惯性,越脱越爽快,10分钟后,领口已经被开到了半胸口,直指肚鸡眼。若不是及时下课,老师的沉稳恐怕就得被炽热的空气给烤化了。 午饭已无新鲜可言,还是那么的难吃,我勉强“糊口”度日,在一片怅然若失中结束了午餐,开始了午睡。 下午的英语课令我们大起精神,这种精神完全出于一种好奇。大家对于一位初识的女老师的憧憬远远大于求知欲。郑丝燕,一个我们刚刚发下课表便开始猜想的人——女人。终于,一袭黑连衣裙下加一双黑凉鞋的身姿款款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憧憬永远是猜过其实的。老师身材不错,仿佛是从下体开始发展的,等发展到头部时已经后继无力了。年纪不大,这是相对结过婚的女人而言的。盘衬在脑后的头发被一个夸张的大夹子死死咬住,银色的夹齿睚眦着。泛红的脸面上留下几个青春的“包袱”,小而圆的鼻子显得有几分顽皮。除此之外,尽是一个女人拙意修饰出的女人味。暗红的嘴唇已经是雕饰去天然,眉毛像鱼钩似的向上翘起,眉隙间清晰可见的眼影在巴眨巴眨的眼皮带动下给人一种木偶的感觉。我想英语老师的“工作量”也不小呀,不亚于数学老师。只是他们今天共同选择了一身黑装,好像是要参加一个追悼会似的,于是大家立即配以悲哀的神情。 老师上来以一种骄傲的语气给了我们一个英式介绍,当然,这是一个说了等于白说而又不可不说的过程。说完之后,大家抱以迷茫的崇拜。老师知道回扣的所在,于是又加深了一层难度,以期巩固牢套。大家云里雾里之后有雾里云里,纷纷迷失而去。尽管只上了半节课,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节课已经谢幕。不幸的是今天下午将有三节英语课,这对大家是个挑战。不过尹星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对于英语老师的字里行间,他不时地道的耸耸肩,摊摊手掌,然后再不地道的配以:“ye,ye...yes it is,”或“oh,no,no it isn\''t”,令老师颇有知音之感。 三节课,恍恍惚惚,知其人而不知其云,我努力半天不得结果,找到了不闻不问的借口。总算是过去了,操场因为一声铃响而变得硝烟弥漫,狼烟四起。尹星和英语老师从楼道交谈而出,显得惺惺相惜。分别之后,英语老师将随身提包放在楼道外的一辆小车上。这种小摩车当时在农村刚刚兴起,凸显出一种潮流美,英语老师神情满面的坐上车。看她发车是一件令人觉得滑稽的事,胸一挺,然后屁股后面一股黑烟走了。 (12) 晚上我的肚子竟然一阵阵的抽絮,然后不知其味的饱食了一顿。我也算是个食色之徒,饿狠了也会饥不择食。不知道是味觉的进化还是退化。细细观察这个现象竟然普遍了,看来大家都已经泰然食之。吃饱了肚子大家倒是对追究“无精打采”起来,晚自习中,已很少有人附和萧刻他们了,因为大家都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交换意见的必要。旧事重提给人一种喋喋不休的厌倦或被厌倦,党的革命到底的精神在我们这一代身上失传了。即使有人发狠两句,得到的也只有渐声渐息,一切似乎趋于自然,趋于“一块”自然。我突然觉得改变的不是我们的味觉,而是感觉。我们将就的适应了也就“自然”了,尽管后面是苦的。就像一个小姑娘面对“潮袭”,慌乱之后便欣然接受了那与月俱来的痛流。我们无力改变这种自然而然,除非我们能有所孕育,如同老师所说的那样:“等你们肚子有货了”,才能暂时改变我们的现状。  晚自习,小明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不假思索的说:“长得漂亮,人也好的我就喜欢”。 “那什么样的才算漂亮,哪样人才是好人?” 我觉得照这样问下去这问题就太过程序化了,最后得到的结果就可能不是结果。譬如某人问你喜欢吃什么菜,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的是哪类女人适合做贤妻良母,而原先的问题已经在这个程序中不知去向。我并不是觉得讨论问题非得扯住一个问题不放,而是我对小明的第一个问题由衷的感到兴趣而不愿结果变成了怎么辨别公鸡母鸡这类不登大雅的答案。我告诉小明,喜欢是感觉,而感觉是不存在分辨的,你感觉到你喜欢了就喜欢了,而不要再去问你为什么喜欢这类多余的问题。我的答案有点深山老林的味道,小明不甚理解的沉思片刻再问道:“你感觉到你喜欢上了谁了吗?”我顿时放松,因为我对自己刚才的理解也不甚理解,迷己者必迷人。小明无知的带我绕开了这个迷。于是我说:“还没有,感觉的...呃三要素——时间,地点,人物,我想只有三着都具备了,我才能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谁”。小明对我这套理论抱以深沉,以掩饰自己的肤浅。我把语文现学现用,收效可观。小明稍作保留的说:“你讲的也对,我初三的时候就喜欢一个女孩,我一个班的,长得很漂亮,特别高,都快赶上我了。”讲到这,小明觉得有必要措词一下,于是深沉的凝视前方,作出一副往昔过去的形象。小明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对那位姑娘的个头不抱以幻想,并对对小明今天这副性情中人的样子有点不适应。小明想远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徐徐而道:“那时我就感觉有种感觉在支配我,我觉得我需要有种填补,直到我看袄她,我才明白那种感觉是空虚,孤寂...”我问小明初一,初二眼睛都看什么去了,小明说:“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我急于知道小明于那个“她”的结果,小明不无叹息的说:“等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之后,已经有个小子比我更早熟,初二的时候就把她泡到手了。”我暗想那姑娘总算还有点眼力,但仍然惋惜的劝告小明道:“你也算风流涤荡,自由公子一个,何必如此恋情,大不了再找一个呗。”小明摇头道:“有些感觉已经被遗弃在过去的时间,过去的地点,过去的人那里,想要再喜欢一个难呀。”我几乎同时否定了小明的这种痴情,而对我那胡扯的三要素在此应用感到一种怪怪的感觉。10秒之后,小明原形毕露,说:“你觉得方菲怎么样?”我含蓄的答道:“还行。” “我觉得她特像以前我那个女孩。”如果真如此,那刚才的一句话就得反过来说了,应该是“我都快赶上她了。”但我还是将就了小明的感情,问道:“怎么?准备早熟一下?” “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看她会有男朋友吗?” “我怎么知道,要不我给你问问?” “别,别,我还没想好呢。”这种扭扭捏捏已被无数次印证为不怀好意的表示。 “想个屁呀,喜欢就上,等你想好了,人家早订轿子去了。”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不知道这准备是指什么,如果是心里准备,第一天,小明就睚雌上了方菲。 “得了吧,这年头,快活和快死就一个字的区别,都要快,这种是赶早的好。”当时的我如此怂恿小明早恋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也没有去考虑它的利弊和可行性,只知道有这类事情在身边发生是件令人冲动的事,不管它是发生在自己还是别人身上。小明受到鼓舞,脆弱的感情包袱立即瓦解,决定先下手为强。 (13) 小明下手之前先下了一番脑子。第二天早晨,当我赶到教室看到小明已经端坐在位子上时,我大吃一惊,问他该不是一晚上没回去吧。  “哪,我刚才来的。” “你不至于为情所困吧,看不出来呀。” “说真的,这事不想也罢,想了就悬的慌。” “那你脚踏实地的去追就是了。” “我怕这事有点鲁莽,你说怎么才能把这事做得很自然,滴水不露,含而不蓄,温而不火。”我立即表示忧虑,说这么做除了坑蒙拐骗,否则很难成功。小明随即用一套虚伪的话保证了自己的君子行径,什么“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不以吾心,不得汝爱”,让我觉得方菲被骗只是个迟早的问题。小明继续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我问谁是蛇?小明想想说:“除了我俩都是蛇。”“哦” “我觉得先不要有动静。”我说:“这个,我没问题,你没动静,这事就不是事了。”小明说:“操之过急,我怕她飞了。”我讲那就不能叫打草惊蛇了,惊了蛇它是会来咬你的,应该叫打草惊鸟或者什么的。小明说:“那除了你、我和方菲之外都是蛇,我怕蛇把它吓跑了,你知道人言可畏嘛”。 讲着讲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年龄大约在50回头,步履轻盈,遐驰而至。站在讲台上微笑的打量着我们,然后傻笑着搓起手来,让我想到父亲杀鱼前的样子。直到老师脚下铺上一层泥条,才报以最后一句总笑,要我们把历史书掏出来。这么多年,头一次在课堂上见这么个和气的人,不禁让我稍稍留意了会。小明还在胡思乱想,我害怕重蹈覆辙,没敢理他。 随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历史,然后指着“史”字问我们:“什么是‘史’?哪位同学能告诉我?”大家立即被这个问题折服。我想老师说笑了吧,到厕所蹲会一目了然,想着想着不禁傻笑了起来。老师马上发现我这个笑面生,于是就把我“提”了起来:“这位同学,你来谈谈,你是怎么看‘史’的?”我一时惊慌失措,泛想还在厕所里,立即开口势必将是一番臭论。我很想告诉老师我很少看“屎的,但内心却想给老师留个好印象,犹豫半天,憋出“史”来:“‘史’也就是过去发生的事,也就是历史,这个...”难耐刚才思想不集中,努力无济,实在便秘。老师体贴,让我坐下,再找尹星谈“屎”,尹星起来宏论大发,滔滔五千年,不带停的,仿佛吃了泻药一般。老师大加赞扬:“这位同学对‘屎’的理解很到位,说明吃透了它,你们应该向他学习...”尹星在下面不时耸耸肩,一副淡薄的样子,令我“屎尿”不及,自叹弗如。 (14) 终于这两节历史课成为历史,接着迎来两节体育课。烈日炎炎,体育老师把我们招至操场“烤验”,自己点完名之后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见了,扔两篮球,两足球给我们自便,但却不许我们离开操场,否则算缺课。女生纷纷躲到操场边的树阴下,引得不少男生寻花而去,共乘一树阴。小明行动积极,及早占了个好位子献给了方菲,然后“自然”接近。此时,小明的胆子也好像被树阴镀了一层,两节课下来,太过含蓄,方菲以为这小子害羞,没大答理他。憋得小明一语惊人,他赞美方菲是“鹤立鸡群”,一下子把剩下的女生全得罪了。我回头骂他没脑子,说人家女孩子最怕跟鸡扯上关系,你非得这么比喻,把鸡去了,鹤立猪群也要强很多。  那时萧刻几个正在操场苦练“立体”投篮,各种高难动作频频上演,引得女生注目。我为了演示身手,也跟着来了个背后运球上篮,结果不幸栽了个跟头,之后老老实实站在边上立正投几个。配角当久了发现实在无味,看到不少人围着球门在那起哄,我立即奔了过去。原来他们在练习点球,并由此判定是不是个男人。大牛为表正身,拿着球上去射,结果一脚把球踹过了墙,跑出去在菜地里找了半天,最后被人家拿着锄头撵回来了。阿强那一脚偏出效果相反,球直奔孙长宏的牙门,结果让孙长宏拿着砖头给追了出去。我为洗刷刚才的耻辱,准备再展脚法,不想体育老师突然从天而降,宣布解散,大家立即鸟兽散。 今天周五,下午没课,双休就此开始,我衣食暂足,不打算回家。不一会,整个学校撤离大半,老师跑得尤快。难得今天吃饭不用排队,胃口也跟着放松起来。宿舍还剩下张洪民,阿顺,大牛三个家远的没回去。吃完饭跟着大睡了一场,睡足后把晚饭也给解决了。晚饭后百无聊赖,日悬西头,早得很,阿顺提议去街上转转。我们邀请张洪民,他抱着书说要去自习,让我们觉得我们好意的罪恶。 三人悠悠荡荡赶到街上,小街的小首先表现在街道上。见着车都要贴着墙根走,难怪男人讨厌逛街,女人苗条便不存在这种危险。 小镇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小杂货店,小饭店,人民政府之外,美容,发廊,推拿,按摩等必不可少的产业十分兴隆的出现在各处街面上,可见镇政府也算是真做了点实事。 路过镇政府时,一扇大门和一对石狮跳入眼帘,十分醒目,充分体现了人民政府的威严与庄重。这时几个人喝得七歪八歪的从街上晃了进去,后面倒是有个清醒的,抱着一堆包,边跑边喊着:“给我留个位子。” 我们辞目而去,转到了一个杂货铺。老板一看就是读过两年书的人,想问题也比较卓远,比自己肚皮大不了多少的一块店面挂名“镇百货商场”。等阿顺,大牛进去了,我就只能搁在外面。大牛说要买卫生纸,老板翻箱倒柜,一只手在柜子底下摸索半天终于找出一团碎纸,扔给大牛。大牛拿着纸立即问了个问题:“老板,这纸怎么是黄色的?” “就是这种纸,你闻闻,还香呢。”我当时想提醒老板鼻子不是长在屁股上的。 大牛又问道:“这纸怎么连包装都没有?” 老板答道:“纸嘛,又不会变质,我们家里人都用这个,好用的很,用起来挺干净的。”老板指着卫生纸这么说一点不假,心里埋怨老婆用完怎么没放回去。 “不会中毒吧?”大牛仍不放心。 “你看我像中毒了吗?” “没看出来。”大牛的意思是你不脱裤子给我看看,怎么知道中没中毒。 “当然没有,你中毒了我赔。”老板一语双关——赔个屁。 大牛当真以为信誉卓著,最后问了个问题:“纸这么碎,能用吧?” 老板大作保证:“怎么不能用,牛屁股都能擦。”这话让大牛放心付钱而出。 (15) 出了“商场”,太阳已经躲了起来,但四周仍十分“清白”。等我们贴着墙根回到学校后,天空才渐渐暗沉。一趟街下来满身是汗,我提着桶去打水准备冲个澡。打水的地方在食堂边,一排水池靠在墙边,水池上边跟着一排水龙头。我赶到那竟发现排起了一个小队伍,原来平时开放的5个水龙头断流了4个,只剩下一个在那细水长流。那水毫无冲劲,看得人揪心不已。四周一片谩骂,水倒是清者自清,不紧不慢。  终于有个人打好,满载而归,提着一大桶水眦着牙齿,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终于等到前面只剩一个,一个小女生很文静的把桶放了上去,我顿时被那桶吓了一跳,我想把那女孩子放进去都能提着走。刚才过于关照前面而忘了跟前这位外秀中坚的猛女,搞得我有点“小桶见大桶”。不过我想这位姑娘也会量力而行的,不然等会提不动掉桶里总不是太好看的。等着等着,接到了一半,我想差不多了,可对方毫无见好就收的意思,叫我恨不得提醒她不要破坏了淑女的形象。我不时将眼睛在桶和人身上来回看以示提醒,然而姑娘显得异常平静,似乎眼前这桶水不在话下。 我等得实在不耐烦,转开视线,瞅瞅四周。忽然看见方菲拿着个桶排在后面,她也看见了我,并对我笑了笑。我喊她过来,她走过来。我说你把桶给我,她没犹豫。 我问她怎么没回家,她说不想回去,而且家在外乡。 我说别人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来干嘛呢,她说瞎玩呗,回家也挺无聊的。 我讲人家大姑娘离家两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倒很坚强啊。她笑呵呵的对我说你什么意思,女人都像你说的那样,谁敢要。 我说怎么没人要,人家姑娘出嫁当天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说那是假的。 我又说男人那天倒是笑,而且是真笑,说完我们首次联袂了一场笑,可惜这笑不长命,被后面的人给扯断了。他提示我该我接水了,我急忙收住笑,赶紧把桶放上,心里想怎么这么快,同时很惊讶前面那姑娘一桶水怎么就让她从水池给弄到地上了。正想着,又来了一个姑娘,两人合力将那桶水给提走了,我想女人真是浪费,体积不大用水不少。这时方菲问我这两天准备干嘛。我讲和你一样呗,瞎玩。她说有好玩的不要忘了叫上她,我马上答应。奇怪的是我突然想到了小明,但这丝毫不能减少我的兴致。 终于两桶水接满,方菲叫我给她一只桶,被我当即拒绝,咬着牙把两桶水提到了女生宿舍外。一路没敢跟她说话,只一个劲的注意前方,生怕泄了真气,不能一鼓作气。提到后,大汗淋漓却憋着粗气不出,闷得我心慌意乱,头晕脑花,心里扑通扑通的。方菲拿出纸巾让我擦擦汗,我打肿脸充胖子,说小意思,不用了,眼角已迷成一条缝。方菲竟动手将我把汗拭去,正欲再动手时,惊得我赶紧提着桶匆匆而别,一路上不知道了累,只晓得心扑通的更厉害。 回到宿舍,放下桶正准备冲凉时,才发现我拿错了桶,再提回去换,体力上也不大可能了。 那一次的澡我冲得无比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