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独宠刺美人》 第1章 被亲了 北国,永安城。 大雪纷飞的夜里,一道紫色流光划过天幕,径直落在河边一艘废弃的画舫上。 “你们都做了什么!”混混头子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骂骂咧咧,“给银子的那贵人说了,一定要把这倒霉玩意好好折磨一下,谁让你们把人弄成这样!” 几个小混混看着断气多时的少女,踌躇不前,“人都死了……” “你们也知道呀!看看死绝没有。”混混头子上前一把扯住了少女的胳膊。 忽然间,河面紫光乍破。 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女睁开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混混头子的手腕,徒手拎起来,当做武器一般把其他四个混混撞翻在地。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众人趴在地上,看着死而复生的少女,惊恐无比。 卿宁揉了揉太阳穴,一脚踩在混混头子心口,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些人也都穿的奇奇怪怪的,袖子又长又大,像是古代人的装扮,不等众人回话。 她又补了一句,“现在的暗杀组织都这么不专业?出任务的时候还穿成这样,不明摆着找死吗?” 被打趴下的混混们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始鬼哭狼嚎:“……鬼啊!” “诈尸啊!!!” 然后,就是疯了一般逃窜。 被踩在脚底下的混混头子险些喘不过气, 卿宁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变得又瘦又小,身上还穿着绿大袖和白色的裙袂,这个身体清瘦弱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不是她的身体。 卿宁今年二十一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品炼丹师,在末世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职业,上一刻才被海啸卷进水里,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成为了这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少女。 穿越了?! 她有点懵,没想到啊,那么特殊研究所鼓捣了那么多年都没搞明白的穿越,居然让她给撞上了。 被摁在地上的混混头子给几人一个“一起弄死她”的眼神,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翻身而起,就往卿宁心脏处刺去,其他几个一拥而上。 “找死!”卿宁一脚把混混头子踢飞,双手交叠翻飞,一瞬间,熊熊烈焰从她掌心飞涌而出,几个混混被大火吞噬,拼命的在打滚,却怎么灭不了火,痛呼求饶声此起披伏。 卿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好,换了副身体,火系异能也还在。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手腕,隐形手环也带过来了。 老天爷待她还真是不薄。 这手环可以完全用意识控制的智能空间,具有快速辨别毒性、药性等功能,只是她还没太弄明白高级功能选项,只当成存储间使用,随放随取十分便利。 下意识出神看了一遍隐形空间,里面几乎堆积了她炼制的丹药和提炼的毒,现金是完全用不上了,几套衣物和一些珠宝黄金倒是还能派上点用场,最重要的是她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神农鼎也还在,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了安生立命的根本。 卿宁从隐形手环里拿出一枚紫金雷,看着在浑身火焰不断扑腾的混混们,勾了勾唇,“杀人要偿命,所以,你们一起死吧。” 她把紫金雷扔进火焰里,转身,一跃上岸。 身后,紫金雷爆破,废弃画舫上火光冲天,将一切都葬入火海。 大雪纷纷,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卿宁站在岸边,水面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十五六岁的少女,瘦的弱不禁风,天生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扬,同她原本的长相有七八分像,只是右额上多了一块红色的胎记,拉低了整个颜值。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忽然间头疼欲裂。 原主的记忆一瞬间涌上脑海。 这人和她有着同样的名字,只是多了一个姓氏,陆卿宁,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幼年丧母,被扔到乡下庄子苦兮兮的过日子,因为和平阳王世子有婚约,近些日子才被接回府里。 这么一个无才无貌,又没有父母撑腰的丑女,平阳王世子自然是不想娶的,还十分厌恶这个未婚妻。 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不知怎么的成了陆卿宁死缠着平阳王世子不放,被所有人当笑话看,还有一个外号“花痴陆二小姐”。 原主最后的记忆画面定格在,一个娇美的女子低声和她说:“妹妹,听说皇上就要默许轩世子退婚了,你要是再不抓紧时机,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夜世子殿下会经过绿水河,你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同他解释清楚,以后他就不会那么讨厌你了。” 可陆卿宁没等到那位世子殿下,反倒命丧贼人之手。 而骗她送死的那个人,就是陆卿宁同父异母的姐姐,陆梦烟。 好恶俗的一场姐妹争夫戏码,偏偏有原主这样单纯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信。 卿宁闭上双眼,低声道:“你安心去吧,别人欠你的,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就当做占用你这副身体的报酬。 她转身的一瞬间,一架六驾的麒麟雕画马车飞奔而来,琉璃穿就的珠帘在雪色倒映下晃得人眼睛锃亮,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人明确感受到了里内人的尊贵。 只是马儿受了惊,眼看就要冲进河里,卿宁甚至都来不及避开,马车里跃出一道黑影,忽的抱住她,在雪地里连滚了数圈…… 两人撞到了树才停下,那来势汹汹的马车冲进河水里,溅起水花无数。 卿宁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男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金冠玉带,紫华络袍,即便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也不带丝毫狼狈。 绝世的俊颜衬在冬季的冰雪中,宛如凌冬乍开的一支寒梅,独居枝头,冷傲天地。 这男人……未免也长得太妖孽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魂都险些被勾走。 “你……”她刚想开口让男人放开自己。 男人薄唇忽然就亲上了她的唇…… 第2章 我不认识路 卿宁震惊了:“……” 卧槽你大爷! 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耍流氓吗? 她掌中聚起火力,一掌就拍过去,却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卿宁被他冻得打了个哆嗦,掌中烈焰散了个干净。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可全身自带制冷效果,死人都不见得能凉成这鬼样。 他的冰凉的指尖轻轻点过的心口和肩头,一瞬间的功夫,她便动弹不得,不由得睁大了凤眸。 倒霉催的! 居然遇上了传说中武林高手的点穴! “喂喂喂……”卿宁刚开口,就看见男人折枝为剑,转身同飞身而至的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完全就是他一个人吊打对方一群。 飞雪如盖,夜色朦胧,他只凭手中一段枯枝,砍得黑衣人断胳膊断腿,血溅三尺,纯白的积雪被血染晕染,残忍至极,也美的触目惊心。 卿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落了一层雪,仍旧半点动弹不得。 眼看着不远处的鲜血满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不起,那男人随手扔了残枝,转身朝她走来。 卿宁这才看清,他整个人身上都结了一层冰霜,俊脸苍白如纸,连走路都已经十分艰难。 “喂,妖孽……呸,大哥,你再撑一会儿!”卿宁怕他就这么倒下去,不由得喊道:“至少先把我的穴道解开啊!” 男人微微皱眉,飞身掠了过来,一把将她按在怀里。 直接把她当成人形暖炉用。 卿宁被他冻得上下牙齿都在打架,又恼火又无奈,“这位妖孽大哥,你这么抱着我是没用的,按照大众剧情,中了毒或者被人下了药,至少要男女……” 她还没说完,男人似乎是感觉到隔着衣服不够暖,伸手去拽她的外衫。 随着男人的碰触,隐形手环已经嗡嗡嗡的震个不停,脑海中响起了提示音:注意注意注意!奇毒“千寒”携带者。 隐形手环在异时空竟然也会起警示作用? “等等!等等……”陆卿宁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对男人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来点不一样的。” 男人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像座完美的冰雕一动不动。 妖孽一般的人,满身的寒气。 “你身上的千寒之毒犯了,若不及时压制,浑身血迹都会结冰,到时你真成冰雕了。”卿宁眼角微微上扬,“我可以帮你。” 男人凝眸看她,眼角带着微微的红。 “你是个哑巴吗?”卿宁忍不住问道。 长成这样多不容易,居然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 “闭嘴!”男人终于开了尊口,都毒发成这样了,还满身上位者贵气逼人的姿态。 卿宁:“……” 要不要这么急着打她的脸? 这么不愿意说话,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蹦两个字出来! 不远处有人有二十几个黑衣人飞掠过来,大雪纷飞之中,杀机四伏。 卿宁连忙道:“你快放开我!待会儿你被冻僵了,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他身上的寒意透过衣衫传到卿宁的四肢百骸,独特气息的寒气冰凉入骨。 男人墨瞳深深的垂下,俨然一副要吸她血疗毒的姿势。 卿宁心跳猛地加快,“我保证你今天肯定不会死,前提是你得解开我的穴道!” 她自小拥有火系异能,不仅炼丹的时候有用,而且不管春夏秋冬,都浑身自带热度。 这男人把她当暖炉用,也就算了,要是看过什么奇奇怪怪的邪门歪道,吸她的血保命就惨了。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微微皱眉。 “大大大哥……”卿宁表情都快僵住了。 男人迅速的解开她的穴道,嗓音寒凉,“快滚!” 这人也太喜怒无常了! 卿宁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转身离去,跑出一段路,听见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又忍不住回头,拽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右手聚起火力,一掌打向黑衣杀手们,烈焰纷涌,烧的众人东倒西歪,漫天飞舞的雪花灼成白色的雾气,烟雾缭绕的,看不清眼前景象。 “你别想太多!我不是特地救你……”卿宁拉着男人就开始狂奔,被他冻得咬牙切齿,还不忘甩出来一句,“我他妈的不认识路!” “呵。” 被她拽着飞奔的男人低笑了一声。 两人穿过大雪飞扬的大街小巷,男人浑身寒凉,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寸步难行。 卿宁咬咬牙,把他扛进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破庙,把男人往草一推,咬牙道:“脱!” 男人眸色眸色微顿,“脱什么?” “脱衣服啊!再不脱,你真要冻死了。” 第3章 是个狠人 门外大雪纷飞,黑夜笼罩天地。 破庙里,容颜绝世的男子盘坐在一地破烂衣物中央,后背扎满了银针,光线又暗,看着像个浑身反银光的刺猬。 卿宁把最后一根银针打入他头顶,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我动强。” 男人额间冷汗遍布,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唇上血色尽失,身上的寒气却淡了不少,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 毒发成这样还能一声不吭。 是个狠人! 卿宁把银针等物放回隐形手环里,想了一下,又取出一颗百解丸塞进男人嘴里,“呐,看在你从马上跳下来救我的份上,你应该不是什么大恶之人,这颗百解丸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千寒之毒。” 屋檐上有黑影踏雪而来,瓦片落地之声惊破这一室的静谧。 卿宁抬眸看了一眼屋檐,对男人道:“再过一会儿,你就能动了。” 破庙里没有灯火,唯有满地积雪折射进来的一点微光,如数落在了男人如墨的眸子里。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我去引开那些人,你好自为之。” 卿宁伸手把巨大的红布拉开,将男人整个笼罩其中,而后转身冲出了破庙,没入大雪之中。 夜风寒凉,她衣裳单薄,冻得四肢冰凉,小巷转角处停住,一众跟着她的黑衣人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掌蓄起火力,等众人靠近的时候,一阵烈焰打出去,转身就爬上了屋檐,飞快掠过层层瓦片。 也不知那男人怎么样了? 希望他命大,平安无事吧。 卿宁在城里绕来绕去,大冬天的冷得不行,决定先回原主的家,却发现在原主的记忆里对自己的路十分陌生。 居然还是个路痴,她看着眼前雪色茫茫的大街,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 破庙里。 秦或头顶的白雾散尽,运功震飞了背上的银针,捡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回去。 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唇,想起她临走之前看他的那一眼。 明明生的那样丑,眼神却清澈如水。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一众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四周安静的只闻风雪声。 “都处理干净了?” 秦或穿好衣物,掀开红布,缓缓走了出来。 天生金尊玉贵之人,即便墨发披散,也依旧风华绝伦。 暗卫道:“一共二百三十七人,已经全部斩杀!” “把尸体堆到他们主子门口。”秦或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让众人背后发凉。 众人低声应道:“是!” 离他最近的那个暗卫上前扶他,“主子,方才从此处离去的那个女子可要灭口……” “不必。”秦或抬眸,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去查清楚她到底是何来历。” 这世上知晓千寒之毒的人屈指可数。 更何况,她还挺有趣,明明气的要死,却又在关键时候出手救他。 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身子很暖,抱着当暖炉很舒服…… 暗卫低头道:“属下遵命。” …… 卿宁压根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按着原主的记忆在街上来回溜达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回尚书府的府,一队巡逻的官兵迎面走了过来,她正打算避开。 就听见不远处一声传来厉喝:“陆卿宁你又跟着本世子干什么?” 陆卿宁快速回头,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十八、九岁的白衣男子从官兵之中走出,疾步朝她走来。 这人虽长的眉目俊秀,俊逸非凡,眼中却满是不屑与厌恶,“本世子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我的婚约只是长辈戏言,不作数!你若再纠缠,莫怪本世子对你不留情面!” 卿宁眉头一蹙,“这路是你家的,只许你走?不许我走?” 她一看到这人就头疼。 脑海里像是什么注入,记忆开始如流水般涌进。 眼前这人就是原主的未婚夫——平阳王世子秦逸轩,因为嫌弃陆卿宁长得丑,又早年丧母,在府里也不得那个尚书爹爹喜欢,一直嫌弃这个未婚妻,非但如此,还同原主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走的很近。 可以说是标准的渣男了。 秦逸轩皱眉,低喝道:“陆卿宁,你放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连头不敢抬的,今夜却忽然这样针锋相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很陌生。 “你拦着我的路不让走,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骂人,你说我放肆?”卿宁笑意颇冷,“你大概是没见过真正放肆的人!” 她伸手,快速抽出秦逸轩手中的长剑,就朝他刺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秦逸轩只觉得一道凉气扑面而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上的金冠就被长剑挑落,发丝散开,刹那间乱垂一头。 秦逸轩踉跄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惊愕抬眸时,却看见卿宁唇边嘲讽的笑。 她持剑,指着秦逸轩挑眉道:“你不想娶是吧?正好!我不想嫁,那婚约就当喂了狗吧。” 第4章 皇叔大人,晚上好 卿宁无视众人惊愕呆住的表情,收剑往地上用力一插,转身扬长而去。 这位世子爷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少女死在了这样一个雪夜里。 卿宁走的很快,身后的秦逸轩却气到指尖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真气聚拢掌心,带着十足的力道,朝卿宁背后袭去。 卿宁感知到,顿时怒了,这个垃圾男人居然还背后伤人? 而且来的力道似乎有点诡异,快的令人发指。 来不及避开。 厉掌拍打到她后背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颗光滑可见的墨玉棋子率先凌空飞射,直击秦逸轩手腕。 秦逸轩已经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身子定在了原地。 玉落雪地,黑白交错,亦如洁白的宣纸上缀入了一滴墨。 陆卿宁抬眸,顺着棋子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架六驾的麒麟雕画马车徐徐而来,琉璃穿就的珠帘在雪色倒映下晃得人眼睛锃亮,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人明确感受到了里内人的尊贵。 这马车,有点眼熟啊。 马车没有停,似乎先前出手的方向不是它一般。 直到里内一句“逸轩,君子赋三百遍,明日辰时交到太傅案上!”传出,才真正证实了先前救陆卿宁的人是谁。 开口的男音,低沉,撩哑,好听的有些不讲道理。 众人一时皆禀了声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就被那人就听了去。 “皇、皇叔……”秦逸轩也面色一片煞白,恭恭敬敬行了礼,“是!” 马车行至跟前。 卿宁看不清马车里那人是谁,只得朝车厢里面那人说了句“谢谢!” 就在此刻风动珠翠,马车上,一只玉手挑起纬帘,探出半张颜来。 金冠玉带,紫华络袍。 俊脸绝世, 眸如墨玉潋滟,一点薄唇絳色诱人。 别说男人,就算是倾国美人,都比不过那等绝美。 卿宁愣住了。 竟然是他。 若不是这妖孽长得实在让人记忆深刻,卿宁都觉得不久之前救人逃命都是幻觉。 这男人绝了,前一刻还被追杀,差点毒发身亡,下一刻便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叔大人,还弄出这么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来,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上来。”男人朝她开了口。 卿宁想也没想就上了马车,钻入车厢里,顿时觉得温暖宜人。 左右侍女伺候在侧,香烟袅袅,夜明珠作灯照亮了整个车厢。 够豪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 在北国,连平阳王世子都要低头恭声喊“皇叔”的只有一个,那就当今圣上的幼弟,有着北国第一祸害之称的——容王秦或。 原主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皇叔大人,但是传言却听得如雷贯耳。 算起来秦或今年二十有四,听闻容王之貌可倾国的无数,见过其容的少之又少,只是各家茶楼仍旧津津乐道当年烽火连城,南浔国镇远侯率领十万大军直逼边境,朝中将领节节败退连陷十三城。 临危之时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秦或领三万墨羽骑一月之内逼退敌国大军,反将一军几乎要直接打到人家家门口去,还是南浔国主亲自递了降书,使臣声泪俱下的割让国土五百里。 朝中主和派舌灿莲花,说的当今北和帝连发十二道金令令其退兵,容王爷充耳不闻,就一个字“打!”,今上一封八百里加急“太皇太后病重”这才让他班师回朝。 年少扬名天下知,遭皇帝忌惮,难怪会又是中毒又被刺杀的。 “陆二?”秦或微微挑眉,眸光带着幽深。 “啊……”卿宁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快就查到了她的底细,愣了一下,笑着说:“是我。” 然后,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礼,“皇叔大人,晚上好。” 秦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俨然一副沉默寡言的莫言。 卿宁摸了摸鼻子,心道:整天跟个冰雕似得,要是你长得好看,我才不救你呢。 车夫驾马而去,车轮声轮动。 卿宁不由得开口道:“去户部尚书府,额……后门!谢谢啊!” 秦或眸色如墨的看着她。 “是你自己让我上来的。”卿宁眼角微挑,笑道:“送人送到家嘛。” 她真找不到去陆家的路,否则也不会在街上转了这么多圈,还遇上了秦逸轩那渣男。 左右侍女悄然无声,偷偷敲了这少女一眼。 敢这样同容王说话的姑娘,还真是生平仅见。 户部尚书陆梁华平日里见了容王殿下透不敢抬,更别说是请殿下光临尚书府,这姑娘倒好,让主子送她回去,还要走后门。 秦或淡淡道:“嗯。” 卿宁抱拳道:“谢谢皇叔大人!” 车厢外。 秦逸轩看着卿宁上了马车,手心全是冷汗。 他怎么也想不通。 皇叔这么对陆卿宁这个丑女,这样不同? 第5章 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陆府后门。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到了。” 卿宁掀开车帘,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小侍女正在门前着急的走来走去。 “我先回去了。”卿宁起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想着怎么把我灭口。” 秦或抬眸,薄唇微微上扬,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还有。”卿宁笑起来眉眼弯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秦或鬼使神差一般,忽然问道:“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卿宁愣了一下,随即又想通了,这位皇叔大人真是个性情中人,做事干脆利落,说话也这么直接。 她笑着说:“只要不是以身相许,怎么都行!” “哦?”秦或尾音微微上扬。 卿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等我研究出来千寒这毒怎么解,我会来找你的。” 车帘落下,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秦或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棋子,嘴角噙出一抹浅笑。 这个陆二……倒是有些意思。 马车从陆府门前绝尘而去,卿宁走向大门口,才两步,那着急上火的小侍女便扑了过来,“小姐,您上哪去了?这衣裳……怎么破成了这样?是不是又有人欺负您了?” 卿宁被她三连问,问的有点发懵。 这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的小侍女知暖,长得又乖巧又好看,只有一点不好,喜欢哭,话没说两句,眼睛先红了。 这眼看者就要哭上了。 卿宁连忙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迷路了,在街上摔了一下,嘶……冻死了,快带我去换身衣服!” 知暖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又说不出来。 卿宁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知暖连忙将身上的夹袄脱下披到卿宁身上,“这么冷的天,小姐以后不要乱跑了,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 卿宁听着她叨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怎么这唠叨劲儿跟小老太婆似得。 她跟着知暖进了后门,往原主住的“清心阁”走去。 一路上问知暖这个“家”里的人和事,一点点牢记从今天起,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彻底接手这个新的身份: 尚书府二小姐,陆卿宁。 …… 清心阁。 她住的地方大抵是整个尚书府最偏僻的院子,荒草丛生,一应用的东西也都已经十分破旧,茶壶大大裂着一个缺口,床榻上的棉被都能看到破碎的棉絮。 千金小姐就住这样的地方? 卿宁揉了揉太阳穴,知暖给她换了身干净莲青色衣服,院外风声疏狂,她抱着被子,躺在榻上和小侍女闲扯。 天色渐渐亮了。 雪还没停。 院外忽然来了人,高声道:“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 知暖原本在打瞌睡,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天亮了,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卿宁被她逗笑了,掀开被子下床,“急什么?天都没亮透呢。” 知暖道:“这府里,也就老夫人待您好,您可一定要好好讨她的欢心。” 这一晚上,卿宁已经听小丫鬟说这话不下三次。 在这个陆府,谁也没把又丑又花痴的二小姐放在眼里,也就只有老夫人对她还算过得去。 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不想被人说苛待孙女而已。 卿宁不以为意。 只有无用之人才需要讨人欢心,她,自是不必。 卿宁套上外衫,跟着应姑姑等人朝着华音阁走去,弯弯曲曲的回廊走了十来道,未见其门一处,便听见离间或高或低的说笑声,来来去去的仆人丫鬟同应姑姑打了招呼,谁也瞧不见她一般。 在往前走,进了锦绣雕祥云的门,满屋子的温热气息便扑面而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二小姐吗,怎么今天小脸白的跟纸似得!”说话的是陆家的三姨娘李氏,杏仁眼尖下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许的人家都比不上陆卿宁的这个,说话一向尖酸刻薄。 卿宁瞥了李氏一眼,目光扫过林氏、陆梦烟还有几个美貌少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表情简直无语。 这么快就回来给她找事了,果然古代女人都是闲出病的。 抱着一个七八岁胖娃娃的绿衣少妇轻轻拉了拉李氏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李氏甩开她,面露不屑,“你拉我袖子做什么,都是自家人在这,还有什么说不得了,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竟敢夜不归宿!这也就是在你们陆家,要在我们李家早被乱棍打死了!” 第6章 二小姐是要翻身了 “住口!什么你们李家我们陆家,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花梨木的太师椅坐着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妇人是陆家的祖母卢氏,一掌拍的案上杯盏震动,茶水飞溅,气势十足的呵斥之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几个少妇便变了脸色,林氏故作呵斥道:“你还不闭嘴!二小姐的事儿哪轮得到你来评论!” 李氏悻悻闭了嘴,朝着陆梦烟看了过去,后者正轻轻抚着老夫人背部,劝道:“祖母可别动气,年节将至,一家子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顺着顺着老夫人却咳得更厉害了起来,她们一番话语挑起事端,陆卿宁却如同一个看客一般不动声色等她们演起来,只冷声打断:“不会就不要乱动手,小心给祖母顺岔了气!” “你!”陆梦烟看着她,一张俏脸红了又白,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老夫人咳得心肺都快出来了,一屋子女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连声喊道:“请大夫快请大夫来!” 这个祖母虽说对原主不算多好,却也没有因为她的长相就厌弃,算起来当时偌大个陆家也只有老人卢氏还想着不能对她太差。 陆卿宁原本是炼丹师,顺带也懂点药理,见状微微皱眉,上前在一边她背部敲了几个穴位,一边吩咐道:“撤下一半的暖炉,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当下没人擅动,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李氏抓到机会又嘲讽道:“这么冷的天,你又撤暖炉又开窗户的是想冻死老夫人吗?” “咳咳……”却不曾想顺气来的老夫人挥了挥手,屋里撤炉子的撤炉子开窗的开窗,动作十分迅速。 封建社会果然是掌权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眼看一大群又要围上来,陆卿宁收手笼于袖中,与老夫人保持两步的距离,神色淡淡。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卢氏面色缓了几分,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为何不在府里?” 霎时屋子里的目光都聚集在陆卿宁身上,陆梦烟母女二人肯定已经颠倒黑白说了一遍,现在又来问她,要是以前只有被羞辱的份,可今天是她在这! 她目光划过自从听到这话以后眼中欣然的陆梦烟,心下冷笑,眉目间难掩傲然之色:“我看不上平阳王世子的人品,昨夜已经跟他退婚了!大姐若是喜欢这种男人,尽管拿去就行,不用在费心思去想怎么把我害死在代妹出嫁的戏码了!” “你……你在说什么?”李氏惊愕的叫道。 “二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怎会为了世子害你!”陆梦烟捻着帕子,眸子水汽上涌,几乎马上就能落下泪来。 陆卿宁抬眸,指尖拂过袖口的花纹,看着演技满满的那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秦逸轩,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可你要是没有这样的心思,昨天为什么要骗我去绿水河?” 陆家唯一的嫡女托了那个红颜薄命的美人娘的福,还在肚子里就定了份人人羡慕妒恨的亲事,却因为容貌有缺自幼被扔在穷乡僻壤。 尚书府里哪个小姐没生过取而代之的心思,不过有着陆梦烟在,别人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已。 老夫人皱眉,看向陆梦烟,“烟儿?” “我……”陆梦烟一时垭口,林氏抓住女儿的手,示意她稳住。 而后,林氏笑着同老夫人道:“烟儿怎么会和卿宁说这样的话,必然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她听错了。” 其他几个姨娘也跟着附和,“应该是二小姐听岔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就把陆梦烟害死人的事带了过去,全部说成了陆卿宁自己蠢的缘故。 这后宅里的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高明啊。 卿宁唇角微微上扬,勾着一抹冷弧。 老夫人朝着陆卿宁招招手,示意她走过去。 老人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算是开了窍,世间男儿千千万,一个男子在好,他不欢喜你,又有什么用!以后别做这样的糊涂了。” “你是我陆家的嫡小姐,纵然相貌有缺,也不必那般低声下气!无论如何,家和万事兴啊!” 话说的这样好听,还不是想帮陆梦烟遮掩? 卿宁笑了笑,没说话。 这位老夫人心里明白着呢,无非是因为是个脸上带了胎记的丑女,日后没什么用处,而陆梦烟就不一样了。 看着像和蔼可亲的长辈,其实心里算的清楚,她是绝对不会为了卿宁而为难陆梦烟的。 没关系,她们欠原主的公平,卿宁会自己来要的。 老夫人却觉得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拍拍她的手,满意的笑了,“在我身边加个椅子,卿宁今天就坐祖母身边多说说话!” 这二小姐是要翻身了? 几房姨娘见气氛缓和又重新坐下来聊天,婢女鱼贯而入换了点心新茶。 陆卿宁坐得离老夫人最近,刚拿起茶盏一口热水还没入喉,便有侍女封着蓝瓷牡丹杯便停在身侧,她拿着手里的茶杯一时不解,古代人到底有多麻烦? 方才吃了瘪的李姨娘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酸溜溜的开口道:“往常大小姐侍奉老夫人用茶无微不至的,今日二小姐占了座便连尊老都不懂么?” 这女人真是心里扭曲,下次直接毒哑她好了,陆卿宁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放下自己的茶盏,起身去拿那牡丹杯,水汽袅袅而生,刚拿起右手腕就隐隐的震动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三氧化二砷”几个字,不由得动作一顿。 第7章 我们来日方长 陆梦烟见状,很是贴心的提醒道:“二妹妹怎么还不把茶端给祖母,这云雾峰尖凉了便没了最佳滋味了!” 砒霜?卿宁回过神来,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极其自然伸手将那牡丹杯递了出去,捻着佛珠的林氏不经意抬眸看了过来。 只听得“咣当”一声。 蓝瓷牡丹杯从那青白泛紫的小手上滑落,摔了个粉碎。 众人一惊齐齐看去,只见深灰色的地板上茶水晕开,“呲呲”泛起一层白沫。 这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间一阵喧嚣。 一身嫣红裙袄的婢女挣脱众人飞奔进了来,红肿着眼睛拜倒在地。 惨惨戚戚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老夫人万万不可饮用这茶啊,二小姐怨您苛待于她,竟狠心逼着奴婢在茶中下了砒霜要……要……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好在老夫人没事,不然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可雨捂着脸抬头,却露出一大半的五指印,大小正与陆卿宁手掌吻合。 卿宁眼中划过冷傲之色,动作还真是快呢,刚挨了一巴掌立马就能还你一出催命记。 李姨娘竖着眉毛,拔高了音调,“好啊!一个女儿家竟然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若不乱棍打死指不定哪日就把我们全毒死了!” “这二小姐到底不是我们身边养大的,唉~”林氏又缓缓捻着佛珠,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声。 陆梦烟上前两步,拉着老夫人的手柔声劝道:“祖母,二妹妹也是年幼一时想不开,您千万不要怪她啊!” 解释从来不是她的做事方式,陆卿宁一直淡淡而立,冷眼看着她们一个个的落井下石。 老夫人抬着精明的老眼看她,微垂的嘴角不知道下一刻会说出什么残忍的话来。 这么喜欢被毒死人,她倒是可以成全她们的。 “可刚才让祖母喝茶的不是大姐姐吗!”略带稚嫩的童音打破僵局,陆卿宁回头眸色清亮,七八岁大小的小男童从萧姨娘怀里挣了出来,歪着肉乎乎的小脑袋,面露不解。 老夫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略带审视的看了眼柔弱解人意的陆梦烟。 “旭儿不要胡说!”萧姨娘怯怯的把儿子抱回怀里,低头不敢再出声。 小男孩挣扎着不满道:“二姐姐又丑又穷,才不会有人帮她呢!” 是啊,她在陆家哪里会有什么势力,能轻易在老夫人茶水中下毒不被发现。 陆卿宁淡淡接了句,“是啊,这府里也就祖母还会惦记卿宁三分,我若非神智尽失,怎么会自绝生路,更何况我那院子要什么没什么,哪有人肯为我卖命?连这丫头还是前些日子二娘送我的呢!” 原本按着陆卿宁不受宠的情况来看,这个局应该是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的,没想到一上来老夫人先咳了个半死,反倒给她留了些许好印象,再加上小旭儿童言无忌道破玄机,陆卿宁在不满也不可能真的毒死老夫人。 林氏就不同了,说是掌家的,到底是个妾室,这么多年大小事还是要问过老夫人,若是借着这事除了老夫人,可谓一箭双雕,在有利不过。 老夫人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看不明白,一瞬间怒气横胸,猛地起身一巴掌就扇在林氏脸上,怒声骂道:“不过是个低贱出身的妾室,给你几分颜色,还就敢算到我头上来了!” “儿媳怎么敢……”林氏被打的一个踉跄,眼中含泪不敢捂脸。 “母亲尽心尽力为陆家十几年是什么样的人品,难道祖母还不清楚,她怎么会……”陆梦烟忙去扶着,欲语泪凝噎的顿住了,美眸扫过陆卿宁,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这也许是林氏母女两人这么多年头一次这样憋屈,老夫人一个转身,已经收敛了刚才的暴怒,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嫌恶的闭上眼睛吩咐道:“把这个胡乱攀咬的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满室噤声,可雨瞪圆了杏目,还没反应过来情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就被拖了出去。 毒害老夫人这样的罪名,屋里没人敢出声求情的。 陆卿宁本来也不是烂好人,自然不会多事,静静的看着老夫人揉着眉心,疲倦道:“你们都回吧,我乏了!” 一番折腾下来,她身体也昏昏沉沉,叫嚣着各种不适,本来也没想过一杯毒水就能让老夫人把林氏怎么样,只是一个导火索在这埋下了。 以后不管林氏做什么都会被怀疑,不怕她以后会闲着。 几个姨娘松了口气,悻悻然离开。 陆梦烟弱柳扶风似的被林氏搀着走在前头,在拱门处回头用眼神狠狠的剐了陆卿宁一眼:你等着,不管你是痴傻还是聪明,我都不会放过你! 陆卿宁回以冷笑,两道视线在空中好似交错出电光火石。 放心,我们来日方长! 第8章 小丫头好不仗义 陆卿宁趁着知暖出去的功夫,看了一眼隐形手环里的存货,要解千寒之毒,还得去弄新的药物来配置。 她前两日无意中听见听管家说,永安城最神秘的医药商行百草阁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特别的拍卖,让她动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知暖偷偷摸摸的进了屋子合上房门,上前一脸羞愧道:“小姐,奴婢只能弄到这个!” 陆卿宁道声了谢,便把那套半旧的寻常小厮衣物套在了外面。 知暖吸了吸鼻子,麻利的帮她系上衣襟。 铜镜倒映着这副身体一米四五的身高,精巧灵秀的五官倒是和她从前相差不多,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一片阴影,眼神却如窗外飞雪一般寒凉。 “要是没有这块胎记,小姐一定是永安城最美的姑娘!”知暖看着她右额之上那块一元硬币大小的胭脂色胎记,无比惋惜道。 “还真是麻烦!”如现在倾城美貌和健康身体可以放在面前让她选的话,陆卿宁一定会选后者,她拿了条紫色的发带系在额间,恰恰盖住了那块胎记,还没发育的少女身体让她看起来,和一个单薄的少年没有多大区别。 容貌在她眼中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这块胎记太容易暴露身份了,看来还得找空弄没了才行。 大步走到墙角跟,刚好她的院子在最角落的地方,翻过那道并不怎么高的墙久到了府外,知暖刚弯下腰就倒着眼帘看见陆卿宁刷刷两下翻了过去,傻眼了好半天在站直腰。 此刻已是夜幕微沉,出了陆府,满大街的飞雪如盖,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陆卿宁低头快速朝着同知暖确认过好几次的地方……百草阁走去。 百草阁楼高七层,陆卿宁走到的时候好像正是拍卖的顶峰环节,阁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门口小厮见她衣着寒酸,很是不屑的拦了一把,“进阁需百金,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陆卿宁从右手大袖里其实是隐形空间里面,掏了几根金条扔了过去,原本斜眼看人小人的小厮有些吃惊的打了正眼瞧她,缓缓的让开了。 里面稀有药材还真不少,迎面走来的有好些拍到了合适中意的正眉开眼笑,也有些垂头丧气拂袖而去的,形态各一,陆卿宁跟着小厮又进了数道门,便见转角处铁索连筐,机关旋转直通七层楼,陆卿宁是坐惯了现代电梯的人,不由得为这里的现今的发明暗暗赞叹。 七楼不似下面嘈杂,加上她也只有五个人,青丝楠木倚坐成一排,最左边的光头大汉不屑的笑了一声,“现在的百草阁,连个毛孩子也能随便进出了!” “自己秃头都治不好,还有脸来笑别人?”陆卿宁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走到一个空位前施施然落座,余光处是一个带了半边狰狞面具的红衣男子,薄唇微勾,一双狐狸眼颇有意趣的看着她。 “头毛小子,忒不知天高地厚!”那壮汉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铁青着脸拍案而起,却被两旁的卖家同时拦住,“来了来了,何必同一个小孩子置气!” 陆卿宁眸光一扫,落在台中央乌木八仙桌上面。 主持拍卖的中年男子刚把红布一掀,报价道:“无价之宝,只赠识货之人!” 玉质剔透的白玉为盆里,只有一株小得可怜的白色花骨朵连着根叶凝结成透明冰晶,似乎弹指及破。 那秃头男子手边的茶盏摔的震天响,起身破怒骂道:“操你老母,就这破玩意耍老子一晚上!” 另一边的男子也面色不佳道:“这……这百草阁太不厚道!” 最左边的还没开口,就听见台上一直保持商务微笑的中年男子开口把人清场了。 无忧花!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奇珍异宝! 末世由于地皮过度开发,很多珍奇的花草药材都早已绝迹,可惜这些俗人却不知道真正的宝物,偌大的拍卖厅,忽然静的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身旁的红衣男子,不知从哪抽出一柄玄黑的铁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心,凉凉道:“你还不走?” 陆卿宁心下一冷,还没等她琢磨这话的意思,四周灯火忽然一暗,红衣男子忽的飞身快速掠向台中央。 然而台中央的中年男子却先他一步抱着无忧花,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台面一转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木窗开合,数名玄衣高手围住那红衣男子,为首的秀丽女子手持长剑,娇喝道:“诡医扶留!只要你答应为我主人医治,我等绝不会伤你性命!” 被称作诡医扶留的男子轻蔑一笑,“伤我?只怕你们还没这个本事!” 看来是个引君入瓮的戏码,陆卿宁已经认出了带头的女子是前几日在秦或身边伺候的那个,见她们目前还有注意到自己,果断抽身欲走。 忽的脖子一凉,扶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拎着她的后颈,“小丫头好不仗义!” 第9章 谁是你皇叔 扶留手上一阵白色粉末散出,足尖轻点,已经带着陆卿宁破瓦而出。 足下生风,片刻间竟已是掠出数十丈之外。 百草阁顶端青瓦飞散,雪色之中人影越来清晰,正看见秀丽女子带人追了出来。 寒风带雪落上颈上冷的她脑子一个激灵,尚不知道此人是好是坏,必须得独绝一切隐患,她快速从空间里抽了几根银针往他的手臂要穴扎了过去。 “你这丫头!好生毒辣!”扶留吃痛,条件发射的松开手,另一边毫不犹豫朝着她胸口拍出一掌,身形掠空而去。 陆卿宁反应极快,当空一个飞转,避过了扶留的夺命掌风,身子却随着地心引心重重的撞击屋檐,破瓦而落入。 闷哼一声落在锦榻之上,高床软枕很好给她的降落做了缓冲。 昏暗的内室血腥之气弥漫空中,数十具死尸横陈,黑衣蒙面的与府兵模样的数量相差无几,看来此前必定经过一场恶战。 卿宁头上遮挡用的四方帽早一不知去了何处,风雪灌入发梢,刚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坐了起来,白泽修长的冰凉指尖点在了她眉心前一寸之地。 卿宁条件反射般把手中的银针抵在了他冒着寒气的胸口,两厢都是动则毙命的姿态,反而极有默契的停下了动作。 “是你!”她抬眼看去,只见锦榻上的玄衣男子盘膝而坐,墨发如云披散及腰,光洁如玉的额头的冷汗密布,眸色一沉,周身似有无限冰寒之气缠绕。 正是昨夜碧水河边惊鸿一现的绝世男子无疑。 “陆二!诡医扶留是你什么人?”那人咬字似乎都带着微微的颤音,幽深的墨瞳一沉,屈指一弹,发出一道微蓝色弱的幽光。 “路人。”陆卿宁当下猛地往后一个下腰躲过了那抹杀机,收回抵在他胸口的的银针往后上方一掷,幽光和银针一同没入黑暗处换来一声闷哼,紧跟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迅速翻身而起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冰凉渗骨,寒气逼人。 卿宁被他硬生生冻得打了个寒颤,皱眉轻喝道:“不要运功!” 她昨天才设法压住了他身上的毒,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又发作了。 可见这人就没消停过。 指尖的温软瞬间从手腕传到秦或的四肢百骸,他反手用力一拉,将她拦腰抱住,低头吻了下来。 卿宁:“……” 卧槽,又被亲了。 就算她身上有火系异能,跟个天然大暖炉似的,也不用见一次亲一次吧! “天然大暖炉”卿宁利落的出手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以防再次被人危及生命。 男子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撑倒在了床榻之上,咬牙强忍不发一声,额头豆大的汗珠冒的越发多起来。 明明气质寒若霜雪,清如江河,绝美的五官却叫移不开目光。 “我和那人真不认识,信不信由你。”卿宁从隐形空间的药架里拿出了两颗火红色的药丸,递到他面前:“这是烈焰丹,可以暂时以毒攻毒抑制你的千寒毒性!” 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停留在她脸上几秒,随即低头就着她的手掌吞下了丹丸,不用多废话让他消除戒心服药。 卿宁有些诧异。 下一刻却再次被那人强势揽入怀中,寒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皇叔大人,你就算怕这要有毒,也用不着抱我吧?!” 这都多少次了!!! “谁是你皇叔?你又不姓秦。” 被千寒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玄衣男子,虚弱得半倚在床榻上,薄唇色泽鲜红,眸深似幽潭,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啊……”卿宁愕然。 好像还真是,她只记得原主和秦逸轩是同辈的,却忘了一个尚书府的小姐喊人家容王殿下皇叔,还真是抱大腿攀高枝的举动。 秦或幽幽看了她一眼。 “不叫就不叫呗,这不是重点。”卿宁话锋一转,看着他道:“你平时经常被人追杀吗?我昨天替你施针至少能压制三五天,你这么快发作,肯定是你……” 秦或扬眸,淡淡问道:“肯定是我什么?” 卿宁心下道:作死了呗。 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她在秦或肩头拍了一下,“衣服脱了。” 秦或看着她,剑眉微挑,却没说话,墨眸里满是:又脱? 第10章 又要我来 秦或没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目,一副从容就义之态。 “又要我来啊?”卿宁忍不住笑,报复一般粗鲁的拉扯他的衣衫。 从桌上点了盏烛灯在移到床沿,正对着他白哲如玉的背部,光芒下肌肤闪着动人的光泽,看着那么容貌秀气俊美的男人,身体却十分强壮,居然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凝神静气拿着特制的银针按着各大穴位扎了下去,男子俊美微皱,却没有出声。 一时间只有四周密集排放着燃烧着的炭火盆,不时发出细微的爆破声。 直到背部被扎成刺猬一般,卿宁拿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个小口,瞬间血色涌动,不由得开口道:“还没死就出个声!” 她毕竟不是大夫,制毒炼药是她拿手好戏,这施针救人还是两辈子来头一次,此法虽然能够快速奏效,中间的痛楚却非常人能够忍受,像他这样一直一声不吭的,实在平生仅见。 “出声何用?”秦或轻哼一声,俊眉渐舒,“还是你怕清毒不成要为本王陪葬?” 少有的善意被人这样曲解,卿宁气结,手下一重施下一针,顿时将那人的气焰灭了大半,指尖鲜艳欲滴的血液借着银针引入那人体内,一时无话,静的只剩下窗外寒风催雪和两人的呼吸声。 “主人,属下无能,被诡医扶留跑……” 推门而入的秀丽女子诚惶诚恐地半低着头,话到一半忽然顿住了,手中长剑却快速出窍,寒光一闪便架在了陆卿宁颈上。 微微跳跃的烛光下,瘦弱少女拿着银针的手纹丝未动,只轻喝一声“出去”,语气寒若冰霜。 指尖鲜红的血滴随着男子背部的银针沿入体内化作温热之源,面容却同赏花吟月一般镇定从容。 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绝世男子寒气渐散,俊美的面容逐渐有了常人的血色。 执剑而立的秀丽女子被喝的身形一怔,微颤的手却把剑锋往前递了两分。 直到背对着她的玄衣男子挥了挥手,绿影收剑回鞘才抬头看清了她的容貌,带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提醒道:“主子,她此前不过是个只会追着平阳王世子到处跑的痴傻之人……”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陆卿宁打断:“滚出去。!” 她一向很讨厌在聚精会神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打扰,更何况是说“她”坏话的。 面容冷然如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受影响。 绿影现在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不由得脸色一白。 榻上的玄衣美男却恍若未闻一般,淡淡吩咐道:“退下!” 绿影悻悻然退出屋内,临走还不忘警惕的看了卿宁一眼。 卿宁倒没空去琢磨别人怎么想,忙活了大半夜,直到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收针回袖才感觉到胃中一阵翻腾,猛地呕吐了起来。 男色固然惑人心神,生理反应还是避免不了。 一夜与死尸为伍,满屋子的血腥残留,榻上的男子吐出一口劫后重生的浊气,迅速收拢衣襟,像拎小鸡一般把她拎到了外间的空地,松手任她抱着枯树吐得昏天黑地。 此刻晨光微亮,积雪满屋檐,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苍茫。 风雪扑面而来,陆卿宁背靠着树干大口喘气,那人绣着繁复云纹的锦缎袖子忽然轻轻擦了擦她的唇角。 愕然抬眸,四目相对。 他衣衫凌乱却别有一番从容之态,墨眸倒映着狼狈不堪的她,丝毫不掩探究之色。 她目光清明,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衣袖,声音却有些沙哑,“欠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清了。要想清毒续命,开春之前拿无忧花来找我!” 话声未落,便撑着瘦弱的身躯矫健而飞快翻墙而走,消失在茫茫飞雪之中。 “主子,这个陆卿宁深藏不露,今日施救恐怕别有用心。” 身后绿影无声出现,手同时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别有用心,这世上何人不是如此?”玄衣男子抬眸远眺,三千墨发飞扬在空中,无谓而嘲讽的一笑,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收拢了似乎还有残留着她半点余温的指尖。 绿影还欲在言,却被那人谈笑般一句“若她死了,这都城岂不太过无趣?”,如数吞回了肚子里,眼中却难掩诧异之色。 知道主子这个秘密还能活命的外人,陆卿宁还是头一个…… 第11章 退婚 一路寒风瑟瑟,卿宁不认识回府的路,多饶了几圈,隐约看见街角巷尾,有衣衫褴褛之人依偎成团相互取暖,隐约还掺杂着老人的咳嗽声和小孩子的哭闹。 她冒着大雪回到清心阁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里屋坐立不安的知暖见她回来,一脸如释重负的迎出来替她换了身上衣物,“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就只能去求老爷老夫人派人去找了。” 外衣和里衣都已经湿透,只不过不同的是外衣是被一路风雪打湿,而里衣却是在施针的时候被汗水侵透。 卿宁也听说过女子一夜未归在这时候是十分严重的事,当下同知暖点点头以示安抚。 刚换好了一身莲青色的广袖衣裙,双眸一敛,困意便火速席卷而来。 屋外却已是人声走动,大白天的补觉很可能引起别人怀疑,陆卿宁索性站到院前看了好一会儿雪,寒意袭人,反而清醒了许多。 入眼的是白墙乌瓦,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了一切,还依稀感觉那么不真切。 余光不经意瞥见院外徘徊了许久都不敢上前的玉色夹袄小丫头,唇边扬起一丝冷笑,作势欲转身回房。 那丫头见她要往屋里走,连忙奔了进来,结结巴巴道:“二、二小姐,大小姐请您一同踏雪寻梅!” 大雪压城,灾民无数,她倒是有闲情雅致。 陆卿宁把几缕碎发拢到耳后,直接拒绝道:“我不想去!” “二小姐,奴婢、奴婢……” 那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颤抖着身子快要把脸埋到地里去。 这时知暖穿着小夹袄从屋里出来,拧着秀眉很是担忧道:“这样的日子,大小姐怎么可能要搞什么踏雪寻梅!” “不管她要干什么,你护好自己就行!”陆卿宁语气淡淡,与其日后被逼的退无可退,不如随机应变迎头痛击,胜算更大一些。 知暖委委屈屈的闭了嘴,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生风的步伐,又连忙把大半的伞撑到前面,唯恐她风寒侵体又伤了身体。 到了陆府大门,却不见陆梦烟等人的影子,总不能是为了放她鸽子恶心一下她吧? 陆卿宁按了按眉心,又想着昨晚什么都没弄回来,都走到这儿了不妨出去弄点调养身体的药材。 抬脚刚下台阶,不远处熙熙囔囔的人群便拥到到了府门前。 最前面的软轿一掀帘子,身着月白锦衣的秦逸轩迎风而出,一边的小厮连忙打伞上前。 顿时一阵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平阳王世子啊,生得好俊啊~” “可不是,大伙儿都说这一辈子的王侯公子就数轩世子貌若潘安、文武双全呢~” 秦逸轩闻言,脸色刚缓和一些,陆卿宁好似完全没看见他一般,径直就往大街的另一头走去。 “陆卿宁,你站住!” “陆卿宁,你站住!”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异常和谐的重叠,秦逸轩不自觉的朝她追上去两步,苍茫风华雪也比不过他此刻脸上的冰寒之色。 陆梦烟一袭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与林氏等人站在陆府的漆金大门前,腰肢楚楚弱不禁风。 陆卿宁淡淡回头,这两人正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道不尽的奸情节奏,顿时一阵恶寒,语气不禁也冷了几分,“有事?” 你们要勾搭,尽情随意的去啊!难道非要有她在场围观才比较有感觉?真是日了狗了! 秦逸轩脉脉含情的眼睛从那边离开,看到她身上时简直瞬间能飞出无数的冰刀子,“陆卿宁,本世子来退婚!” 和他高高在上的声音一起飘落的,还有一张密密麻麻的退婚书。 一干人群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这三个月来陆二小姐出的丑可一次比一次有意思啊!这回轩世子来退婚还不得闹翻天! 上次被她反击,特意来找场子的? 陆卿宁握着那张薄薄的宣纸,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顿了顿,声调渐冷道:“你来退婚?” 目光扫过快把陆府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的红礼,“那这些是补偿?” 秦逸轩显然没想到她被退婚之后,关注点直接到了补偿上面,面上浮现一丝错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陆卿宁忽然就一把将那纸婚书拍到他俊逸不凡的脸上,勾唇一笑,笑的肆意张扬,带着不屑与轻狂道:“我准了!” 两旁围观群众都看得目瞪口呆。 秦逸轩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铁青着脸确认道:“陆卿宁!你说什么?” “我说准了!”陆卿宁重复了一遍之后就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衣袂飘扬朝着一众看热闹的人群朗声道:“米行、药材、当铺、布庄的老板的上前两步!” 第12章 打脸 被点名的店铺老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顶着一脸困惑走了上前来“不知陆二小姐想做什么?” “算算这些东西能折算多少现钱,全部用来购买粮食药材和御寒衣物发给灾民,有问题吗?”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的落在众人耳中,方才嘲讽的人群顿时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陆卿宁一身莲青色素衣,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发饰也简单不能再简单,起码行头在都城这些千金小姐堆里,连个得脸的丫鬟都不太能比。 细看之下才发现被那块胎记影响了大半的五官竟精致唯美的令人窒息,肤白如雪,眉若远山,清亮的眸子此刻别有一番夺目的神采。 自古以来女子被退婚是何等羞辱的事,可她非但毫不在意,还转头就把退婚补偿用来救灾济民,谁又能在嘲笑的出来呢? 陆梦烟秋眸含水移着小碎步步下了台阶,话锋一转道:“二妹妹,就算轩世子不愿意接受你感情,你也不能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啊!” 这话一出,陆卿宁对秦逸轩的不屑,立马就变成了爱而不得心生怨恨的戏码。 秦逸轩也从一开始的震惊缓了过来,一如从前对她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陆卿宁,你以为用这样的手段,本世子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尼玛!自恋是病,得治啊! 陆卿宁好半天才忍住没把一巴掌扇过去,只冷冷反问道:“你以为大灾当前还只顾着自己风花雪月的男人我会看的上?” 林氏抱着汤婆子,嗤笑一声,“也不知是谁痴恋轩世子恬不知耻,闹得满城皆知!”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谁人不知陆二痴恋平阳王世子。 “所谓痴恋都是看脸,从前是你,今日是他……”陆卿宁看着秦逸轩似笑非笑道,头也不回的随手指了一人。 众人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连忙往两边避开,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坡脚叫花子落了后,在无数道目光下顿了顿,然后撑着一条好腿慌乱避开。 哄笑声炸作一片。 秦逸轩话还没出口,就被卿宁轻飘飘一句“惭愧,我向来眼瞎”堵得俊脸铁青再难吐出一个字,拂袖而去。 “你……放肆!”林氏伸手指着她,怎奈卿宁转头就和几个老板说事去了根本没有正眼看她,手指颤了好半天才被陆梦烟握住,无力的垂下。 目光转而看向秦逸轩。 “世子爷,这些……”陆梦烟咬唇,看着那些聘礼一下子变成了陆卿宁的补偿,也是心疼的不得了,面上却还要揣着端庄温婉。 秦逸轩身形顿了顿,一脸寒霜的把一袖子风拂在陆卿宁身上大步离去。 陆梦烟想在说些什么,留给她的只有一道入了轿子的寒风。 跟着抬红礼的小厮见状,连忙放下东西掉头跟上,只有一抬抬的红礼被放置在雪地之中格外打眼。 当铺老板同卿宁再三确认了下来,马上就招呼几个伙计过来,一边清点一边盘算,剩下的几个老板问了她的需求之后,也忙着回去清点库存。 卿宁根本不给林氏等人开口的机会,一跃站在箱子上面俯视众人。 “要是有人愿意参加赈灾活动的,也可以举手报名,薪酬按市价当天结算,绝不拖欠!” 以她现在在陆府的地位,不但留不住这些东西还极有可能招来灾祸。 不如当场就把这些财物全部散尽,起码还能换来不少药材物资。 声落,持续片刻的鸦雀无声之后。 “我来!” “我愿意!” 一时间应和声此起彼伏,围观群众完全忘记了原本是要来干什么的,一窝蜂似得往她身边挤去。 刚一回头,又听见刚清点完毕的当铺老板对着陆卿宁无比清晰的说道:“按市价算八万两,老朽感念二小姐一片善心,愿加两万收购这些,共计十万两!” 陆卿宁点了点头,当下长袖一挥,不紧不慢道:“从今天起,我在城外三里搭棚,只对老弱妇孺施粥赠药,具有劳动力的青壮年一概不管,往大家相互转告!” “一掷万金赈灾济民,陆二小姐可真是良善之人!” “轩世子只看容貌而错过这么好的姑娘真是肤浅啊!” 周围突改的画风听得林氏一口热血涌上来,径直往前倒去。 陆梦烟连忙把扶了她进去,美目中有着难以压制的怨恨。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轮到谢氏生的这个丑丫头引领众人,一呼百应,而她却被人无视了呢? 第13章 救济灾民 城外三里处,旷野寒霜。 陆卿宁带着一干人置办了些馒头稀饭率先到了城外,上下千年穿越这么一回,可算真的见识到了何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仅仅一道城门之隔,已是天堂地狱之别,如果不是她凌晨的时候走错了路亲眼所见,绕了好几圈,怎么可能想象得出。 里头是广袖联翩的富贵锦绣阁,外面是衣不蔽体的灾荒白骨乡。 一眼望去光秃秃的雪地,别说树皮连草根都被啃得干干净净,杂乱的枯草下一团团抖动的身体围成一团,连连叩头泣不成声。 “各位官爷,我们不进城了,求求您、求求您发发善心别赶我们走了!” 血迹斑斑的枯草,苍老的身体,难以蔽体的衣物或青或紫的伤痕。 赫然入目,陆卿宁不由得脚下一顿。 身后某个来帮忙的大叔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一月有余,朝廷上拨下发的赈灾款还没见到影儿,饿死的灾民尸骨已经在城外荒郊堆积如山,这年头,小百姓活命难那!” “但凡还有些亲戚门路的都已经安身去了,只可怜了这些老的老小的小!” 连同她那个挂名爹陆梁华在内朝中几个重臣天天被皇帝叫到御书房挨训,想出的办法竟然只是驱赶灾民粉饰太平。 只觉着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陆卿宁袖子下的手不由得捏的青筋暴起,语气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这里没有什么大官大爷,馒头热水倒是不少,饿了尽管来拿!” 所有叩拜的的灾民都呆住了,僵硬的姿势说明了这话是何等的难以置信。 只有她脚边枯草编成的席盖下,忽然冒出一个垂髻小儿的头,面黄肌瘦的脸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身后的吃食,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给!” 陆卿宁从推车上拿了两个馒头给他,骨瘦如柴的小手飞快的接过,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才敢相信是真的,连忙把剩下递了给饿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人。 “奶奶奶奶,有仙女姐姐来给我们送吃的了,你快吃呀!” 陆卿宁附身摸了摸他的头,朝着后面提着东西的人群说道,“留四五个人把这些都分给他们,匀一些热粥暖一暖!” 话声还没落地,地上的灾民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四面八方全部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别抢!啊!别抢!” 不少来帮忙的人被撞到在地,阻拦不及灾民一个劲儿抢吃食,瞬间人仰车翻。 雪白的馒头滚了一地,灾民疯抢打成一团,满地狼藉。 “还想吃下顿的立刻退后十米,排成两队领,动作要快,队伍不能乱!” 平地一声厉喝,灾民纷纷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默默往后退去。 分食的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去捡地上的吃食,继续分派。 若不是陆卿宁那双清冷如霜的眸子,谁也不能相信这样具有震慑力的一句来自那个人群中显得十分娇小瘦弱的少女。 一个时辰后,十箱现银五十筐铜板运到了城外三里坡上整齐划一的摆放着。 陆卿宁指挥自发组织的群众和还有、行动能力的灾民一齐在城外清扫积雪搭建简易茅屋,这里刚封了两间顶。 后边粮行老板带人推着浩浩荡荡的粮食车就到了眼前,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对着她道: “陆二小姐,五百担粮食已经到位,请您验收!” “拿几袋先下锅,剩下的放进屋里免得受潮,钱在那里你自己看着拿!” 陆卿宁正给一个险些饿断气的幼童施针,说这话时头也没抬。 先前见识过她行事的已经麻利把粮车推进了刚搭好的茅屋里,该干自己的还继续着,留下粮行老板站在原地愣眼了半天,才悻悻然去开箱拿了三十锭黄金,略一思忖又放回去了五锭才把箱子盖上,便告辞离去了。 不多时,布庄、药行的物资都陆陆续续送到了。 陆卿宁不懂这个时代的物价,便挥挥手都让他们自己去拿,挥手间十万两白银已去其半,却比预料中余下不少。 旁边帮忙抬人的大叔看的啧啧称奇道:“姑娘这手可真高,叫他们自己拿,反倒省了不少钱财。” “巧合!”陆卿宁毫无居功之意,挑了几味驱寒强身的药材拿去熬成汤药。 不多时暮色降临,堆柴点起火,炊烟袅袅升起,不断有人加入队伍。 “借问,这是陆二小姐在这搭棚施粥吗?” 忙着热火朝天的妇人连忙答道:“是、是是!” “陆二小姐真是大善人啊!” “可不是,那些夫人小姐整日里求神拜佛还有这些馒头粥饭实在!” 正说着话,不远处数百举着火把的官兵便到了眼前,木栅栏瞬间围成一圈。 刚喝了口热粥感受到人生有望的灾民瞬间又陷入惊慌失措中,几乎冲出木栅栏而逃,都被官兵打了回去。 陆卿宁刚伸手稳住身旁被打回来的一个灾民,带头的布衣年轻人指着她,恨声道:“大人,就是这个妖女聚齐灾民在此,导致瘟疫传入城中!” 第14章 皇叔大人,你怎么来了 身着铁甲的兵头手臂一挥,将手中火把朝着陆卿宁扔去。 “放火!把这妖女和这群贱民一起烧死,免得在祸害城中……”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一抬腿,将那火把踢了回来力道与速度更剩数倍,声色俱厉道:“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瘟疫,你们有什么资格要他们的命!” 兵头吓得连退数步,面色惨白却语气强硬道:“贱民的命算什么,死便死了,来人那给我全部一起放,全部烧死以除后患!” “烧!”应声举起的火把,照亮半边夜空。 给他们迎来却不是光明,而是死亡。 陆卿宁看着周边或老或小的灾民,护在他们身前秀眉皱起,声音冷然,“为官者不为民做事,留你何用!” 手中的银针还未动,兵头却已应声而倒。 片刻间气息全无,只余眉间红印一点。 四周官兵与灾民齐齐后退,空出十余丈。 陆卿宁愕然抬眸,只有一袭玄衣临风而立,紫金华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却比不得那容颜华美。 分明是天降神明,下一刻他却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足下一点踏风而去。 陆卿宁奋力把头从他怀里挣开,刚想开口。 便听得一句“擅动者、杀!” 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三里坡,下面官兵顿时稀里哗啦的跪了一片,皆是低头不敢发出一声。 卿宁抬眸还想问一声:皇叔大人,你怎么来了? 一抬头便望见那人如墨般的瞳孔之中毫不掩饰的焦灼之色。 卿宁愣了一下,身子便被他拦着掠过无数屋檐,到了一处极其大气简约的宫殿。 带着蒙面纱的婢女捧着各类清洗用具进进出出,见到玄衣男子拉着陆卿宁进内殿,躬身行礼时寂静无声,皆是敛眸伤神之色。 “救人!” 那人将她一把推到层层锦帐之中的软榻前面,陆卿宁脚下着地,勉强稳住身形便听见隔壁房间时轻时重的用药争议不断传出。 榻上满头华发的老妇人双眸紧闭,昏迷中仍是痛苦不堪的冒着虚汗。 陆卿宁摇摇头,直言道:“我救不了!” 垂暮之年的老人本就十分孱弱,叫她这个制毒炼丹的来治病救人治愈的几率就更加渺茫了。 玄衣美男坐到床沿,伸出手把那老夫人翻乱的被褥捏好。 动作轻柔熟稔,宫灯半昏黄,面容是从未见过的温和与沉静。 却肯定她能出手肯定的毫无道理 “小四……小四,让祖母去吧……” 老夫人却忽然抓住刚伸过去的那只手低声反复呢喃,玄衣美男侧身去温声安抚,“很快就会好了,您在忍一忍!很快……” 一回头,右掌挥出。 陆卿宁刚从这一幕回想到她爷爷毒发那会的场景。 原本强健爽朗的老人被毒物折磨的骨瘦如柴,多活一刻都是折腾,却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孤独无依,苦苦支撑着。 卿宁心下一阵酸涩。 “陆二。”秦或站在她身侧,无比郑重的说:“只要你肯救人,本王保你一世安康!” 卿宁还没说话。 “喵呜”一声,通体雪白的波斯猫从屋檐处一跃而下爬到了陆卿宁小腿上,锋利的尖牙径直朝着衣物最薄的脚腕处咬下。 陆卿宁长袖一扫,还未触及,那猫已经叫声凄厉被一颗琉璃珠钉在了床沿,气息已断,眸色依旧带着诡异的血红。 难道是…… 她正若有所思,那人冰凉如玉石的手已经将她整个儿从地上了拎了起来,“陆二,你救是不救?” 第15章 本王保你一世安康 其实按这个时代人的作风完全可以,直接让她染上这病,然后不得不为自保而竭尽所能。 然而他虽狠绝,到底不是卑鄙无耻之人, 半世安康的确比荣华富贵显得更加有诚意,陆卿宁几乎毫不犹豫的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插入那猫体内又取了出来,黑的发紫的银针握在手中右手腕上顿时震动非常。 “应该是‘燃骨’,一开始的症状和瘟疫十分相似,能通过小动物身体携带转接到人体,我以前听说过一些,真要解毒的话只能尽力一试!” 她表情十分严谨认真得把隐形手环表达的信息转述给那人,却忽然想到什么似得补充道:“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隔壁的争论声不知何时落了帷幕,守夜的宫人也都已经被支开,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外面风吹落叶席卷之声。 那人微微点头,看着她的墨瞳越发如如深井幽潭。 陆卿宁对上那双几乎将她一眼看透的眼睛,吐字清晰道:“第一!不管结果如何,你不能迁怒到我身上!” 新世界医学治疗那么发达,还达不到百分百的治愈率,医闹在厉害也危急不到生命啊。 封建社会则完全不同,太医院就一直排行高危职业前三,更何况是她这种丝毫没有安全保障的,怎么能不提前和他约法三章。 那人不语,负手而立静待下文。 “第二!这根本不是瘟疫,那些灾民都是无辜的,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尽量不要让他们命如草芥流离失所!” 人人平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有绝对的实行过,陆卿宁也明白让一个古代人接受这套理论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 当下也只是略一沉吟,继续道“这第三……我暂时没事以后再说。就这些,你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开始了!” 榻上的老妇人痛苦的低哼了一声,口中依然只有“小四”断断续续吐出。 在这寂静无声处,锦帐华服衬这苍颜白发格外令人心头酸涩。 “准!”字出口,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击掌。 陆卿宁麻利的掀开盖在老妇人身上的锦被,快速进行最基本的全身检查,老人的身上温度非常,触手便是一层虚汗。 目光触及满是皱纹斑点的手掌时,她忽然眼前一亮,示意后同唤做“小四”的那人把灯盏移到这边,低头靠近看了看。 然后确认道:“果然是这样,表面皮肤被利齿咬破见血,二十四小时之内毒液迅速转播,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右手食指处一点细微的血痕,表面已经结了紫红色的疤,如果不是细看连自己都很难发现,更别提那些把脉还要隔着帘子的太医了。 “原来如此!”那人语气带着意料之中的了然,放下手中灯盏转而问道:“你需要什么,本王立刻替你准备。” 陆卿宁拿走到旁边的清水盆净了手,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桌上堆满了各种药材补品,还有那盆在百草阁惊鸿一现的无忧花。 快步上前,晶莹剔透如冰雕的花骨朵几欲融化,细枝蔓叶更是不堪一折。 她几近痴迷的看着传说中的无忧花,忽然问道:“你还是童男吗?” 第16章 你还是童男吗 秦或眉头微皱,艰难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 卿宁大喜,立马拉过他的手掌拿了一枚银针刺破指尖,鲜血迅速涌出滴入花苞,瞬间被吸收其中。 她盯着花苞的变化目不转睛,连握着那人冰凉的手都忘了放开。 他讶异于她对无忧花的了解,竟也一时没有动作,任由她握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连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书上记载的不实。 忽的花苞尖头一颤,红丝流转,一叶花开。 紧接着一片片的花瓣舒展开来,不多不少正好五片,晶莹的枝叶,花瓣鲜红似血,小小的一株,却动人心魄。 下一刻,陆卿宁小心翼翼的摘下一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右手习惯性的捏诀。 颤动的红色小火苗瞬间跃然指尖,纵然只有一星半点,还是让她忍不住惊喜。 “谢家女子的秘密竟是御火之术!”那人的语气十分之平静,好似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变色。 可惜他怎么也料不到她是异世重生的天才炼药师,御火术更是必备技能,而不是什么谢家的秘密。 无忧花瓣在指尖那点微弱的明火之间炼制并没有收到半点影响,她微微皱眉,一股浑厚之力猛地从背后充满四肢。 火焰在那股力量的在增援下亦强烈了数倍,冰晶似得的无忧花瓣逐渐在火红色的烈焰之中化成一颗枣核大小的椭圆形透明丹丸。 “喂她吃下去!七天不要碰水。” 陆卿宁将它递给身后那人,自己将剩下的几片花瓣摘下放入袖中。 锦榻上,秦或扶起老夫人将一股冰寒之色萦绕的无色丹丸喂入口中,转瞬及化。 夜深风雪浓,她推开窗打量了下整个房屋布局,准备避过各处侍卫宫人离开的最佳路线。 手肘撑在轩窗上轻身一跃正欲翻身而出,腰肢却在此刻被人从身后拦回。 陆卿宁想昧点无忧花被现场抓包,顿时有点心虚,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剩下的无忧花我带回去炼药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身后那人放手,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夜闯宫闱其罪当诛,不要命就尽管去!” 陆卿宁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这可以算是皇叔大人在关心她吗? 不远处巡夜的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逐渐靠近,她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拎着腾空而起。 巍峨宫墙都在脚下瞬间而过,风雪侵入肌肤,陆卿宁冻得朝着那人面门打了个喷嚏,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凤眸眨了眨。 秦或什么都没说。 但是同传说中冰冷无情的容王殿下不太一样。 下方漆黑一片,只有“陆府”二字擦得锃亮。 卿宁在他怀里窝的有些脸红心跳,不由得催促道:“我到了,快放我下去。” 秦或微顿,“你确定?” “确定!”卿宁穿越没几天,已经夜不归宿好几回,这次不知道老夫人又要怎么训她,心里有些不爽,“赶紧的。” 秦或微微挑眉,立在屋檐上。径直将她扔了下去。 “卧槽!不带这么扔人的!“ 卿宁落下来,满树积雪被撞得哗哗落地,她眼疾手快的拉住枝干,借力一踩树身,落在雪堆里小幅度滚了一圈,刚翻身而起。 “拿下这个孽女!” 黑暗中一声厉喝,众人掌灯,待到看清时,已有十来根棍棒悉数抵在她背上。 庭前发号施令那个面白须短的中年男子正是陆卿宁的挂名父亲,吏部尚书陆梁华。 “老爷不可啊!”林氏在陆梦烟的搀扶上满脸心疼的冲了过来。 凌晨三四点,依旧是发髻平整等她回来,还真是有心,陆卿宁嘴角勾起一个冷弧。 “不管你们的事,回屋去!”陆梁华低声呵斥,看着雪地上依旧冷静沉着的她越发眉头紧锁。 只听林氏冲到她身前护犊子一般推开那些手执棍棒的家丁们,不但没有推开分毫,自己反而整个儿摔在雪地里。 “母亲,你怎么了!”陆梦烟惊叫一声,连忙去扶。 林氏爬起来跪在她身前,面露自责道:“都是妾身的错。” “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会惹得二小姐被退婚后一时负气,将彩礼散播,从而使灾民集结将瘟疫传入城中,令太皇太后命在旦夕!老爷,都是妾身害了陆家都是妾身的错啊!” 林氏一番话说得泪眼婆娑,看似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实则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陆卿宁。 第17章 还不跪下 陆梁华面沉如水,却没有对此事立刻下定论。 陆梦烟美眸闪过狠色,心一横跪在了林氏身边,含泪道:“父亲,今日之事若是连累到陆氏满门,只需怪在女儿一人头上即可,二妹妹年幼无知,女儿愿意一力承担,只求家门平安!” 听到这里陆梁华面容刚有了些许松动,卿宁看着她们母女说的动情动容,二人颇有抱头痛哭唱双簧唱上瘾的趋势。 淡然出声打断道:“平白无故诅咒太皇太后得瘟疫也是死罪!现在怎么就不怕连累到陆氏满门了?” 哭声嘎然而止,陆梦烟被噎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林氏抱着女儿,哭着争辩道:“宫里传出消息皇上将太皇太后宫里的人全部隔绝了,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不是瘟疫还能是什么?” 宫中情形如何,陆梁华自然比她们还要清楚。 虽说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此时驾鹤西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偏偏她前日救济灾民,满城皆知,在陆家这两个有心之人的借题发挥下,陆卿宁变成了灾祸的源头。 陆梦烟见他迟疑,当即一抹泪痕一脸决然道:“若是能保陆家上下平安,女儿便是跪死在宫门前替二妹妹向太皇太后请罪也是甘愿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陆梁华弯腰去扶梨花带雨的大女儿,又带了一把林氏。 一家三口站到一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陆卿宁身上。 “来人啊,把这孽女给我绑了,入宫请罪!” 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儿怎么比得上如花似女的那个有用途,陆梁华做出这样选择,她一点也不意外。 虽然早就知道人心是不公平的,只是真的被人舍弃时难免心寒。 陆卿宁挺直发麻的身子,朝着他冷笑道:“我和灾民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你现在这么做就不怕我带瘟疫进宫害死你们全家了?” 拿着棍棒的家丁们闻言,纷纷退后数步,目露惊恐,生怕自己沾染了她身上半点气息。 她瘦弱的身躯不受风雪阻挡,一步步逼近陆梁华,目光如炬:“你其实早就知道太皇太后的病和我没关系,你只是不允许你的富贵荣华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自私自利,我等着你后悔莫及!” 陆梁华似乎被她气势所摄,竟一时愣住,直到林氏状似无意的轻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绑了!” 天刚蒙蒙亮,积雪反射出一片银白之光。 陆尚书弃轿步行一路紧紧攥着麻绳,麻绳另一头捆着久负痴傻盛名的二小姐。 穿街走巷高调进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陆梁华大义灭亲,没有半点不臣之心。 早上起来摆摊的小贩、过路的行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身高不足四尺的二小姐步伐生风,不多时就变成了她拖着气喘吁吁的陆梁华往前走。 步行一小时后到了长明宫门前,守宫门的侍卫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举止怪异的父女二人,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拦。 陆梁华已经一掀官袍,径直朝着大门跪下。 “罪臣陆梁华特带孽女前来向太皇太后请罪!” 紧接着一拉手上的麻绳,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得回头怒目而视。 陆卿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麻绳捆着的双手,正脚踩着另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正好快到上早朝的时辰,有不少大臣在路过此处,见此情景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热闹。 “孽女,还不跪下!”陆梁华顿觉颜面尽失,起身朝着她脸上狠狠挥了一巴掌,还未碰到一根毫毛,挥出去的手臂一麻,顿时软绵无力。 陆卿宁收回点在他穴位的手指,扬眉不屑道:“我非奴非婢,为什么要跪?” 真是可笑! 她一辈子不跪神明,不跪天地,凭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自己找罪来跪! “父要你从不得不从,何况君为天,民自当跪拜!” 身着绯红官服的老学究怒气冲冲的上前训斥的脸红脖子粗,身后几个官僚纷纷点头称是,吐沫横飞几欲直接将她淹死。 “可笑!”陆卿宁傲视众人,冷冷吐出两个字。 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女儿这么狂的,陆梁华气的浑身直颤,一声“放肆!”刚出口。 不远处忽然有人低低笑了起来,有侍女撑着莫墨色山水的油纸伞跟着主子从长明宫踏雪而出。 步履从容的男子一身玄衣绣着繁复云纹,唇角微勾,眸中一点笑意若有似无。 所有大臣仓皇跪下,哪里顾得上什么寒雪侵体。 “参见容王殿下!” 第18章 不想从父,不妨从夫 秦或缓缓而来,容颜倾世,狠绝无双。 卿宁站在寒风里看见那人衣袂飘扬,有片刻的凌乱。 身上的衣物还是昨夜那套,雪地里滚了一圈不少地方还带着污迹,满头风霜,明眸之下有些细微的黑眼圈。 同样是一夜没睡,怎一个天差地别了得。 大臣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秦或 熟若无睹一般,伸手拿过自家小侍女的油纸伞走到卿宁面前。 陆梁华还在为容王殿下为自家痴傻女儿撑伞,吃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只见秦或 伸出白玉一般的右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冰雪,含笑温声道:“不想从父,不妨从夫?” 陆卿宁一阵恶寒,飞似得往后推开一步,面露狐疑之色,“你吃错药了?” 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皇叔大人,今天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温声细语情意绵绵,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秦或 不以为意的转身,对着地上跪着的陆梁华问道:“陆大人今日是来请罪的?” 忽然被点名的陆梁华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只听得他又道:“本王倒不知是何罪要让陆大人不分轻重,带上二小姐跪在长明宫前,扰了太皇太后的清静?” 他面上笑意不改,问的随意至极,却平白让人打了个冷颤。 难道谢家之前和容王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可……陆梁华脑中划过数个念头。 最后无力的垂首道:“下官鲁莽!” 朝中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仍是膝下无子,唯有一弟风华正茂,便是这位容王殿下。 然而秦或 自小怪病缠身遍寻医者而不得治,为人更是阴晴不定,手段狠毒。 这样一个人,即便表面上看起来俊美无俦、六畜无害又有谁敢真的惹他不快,引火自焚呢? “古人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江太傅既然如此恪守礼教,不妨让本王领教一番何为誓死忠君。” 油纸伞塞到她手里,秦或 喜怒难测的眸子扫了一圈,语气轻描淡写的如同,这花不错摘来赏玩赏玩一般。 “下官……" 头发花白的江太傅闻言顿时面如土色,他哆嗦着嘴唇却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风雪催人,只有一头冷汗不断沿着脸颊滴落。 满地大臣身子又低了几寸,生怕下一个被点到的就是自己,任谁都知道,他说的话从来不是玩笑。 只余陆卿宁一人站的笔直,手上撑着他给的油纸伞,心下略有些讶异。 这人居然会救场? 一地静谧无声,长明宫里忽然跑出了个小太监,欢天喜地的朝着门外道:“王爷,太皇太后醒了!” “好!” 秦或 只此一字便迈步入殿,墨眸却有流光浮动,好似满天星华,神采尽入其中。 紧接着满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陆卿宁一句‘原来如此’刚浮上喉间。 朱红色的宫门前,那人忽的回头,十分自然而然对着她道:“过来!” 已然熟稔亲近之人,陆梁华猛然抬头盯着她瞧了许久,看她不卑不亢走到那人面前并肩而行,面上懊恼之色渐起。 入了宫门,宫人接过了油纸伞。 卿宁刚想道谢,忽的肩后一紧,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之中,浑然睡去。 两天两夜没合眼,待到卿宁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 “陆二小姐醒了!” 近身的宫人听到动静,忙上前侍候她穿鞋起身。 “不用,我自己来!”她快速的套上鞋子,起床环顾四周。 偌大的宫殿,淡淡的安神香弥漫在空中,摆放之物都十分讲究。 身上衣物换成了精致干净的一袭烟霞色的逶迤白梅裙,三千青丝用紫云钗轻挽着,件件都是不菲之物,显然不是她的东西。 卿宁按了按还有些酸痛的后颈,一想到昏迷之前那张放大的俊脸就瞬间火冒三丈。 皱眉问道:“秦或 人呢?” 那个大祸害把她打晕带到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宫人一脸“怎可直呼王爷名讳”还没开口,外殿便有脸熟的侍女掀帘而入道:“主子有请,陆二小姐请随我来!” 古色古香的回廊,早已不同于昨夜的死气沉沉,两侧皆有宫人垂首而立,殿中不断有人说话声传出。 一路畅行无阻,那侍女站在殿外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退开了。 卿宁眸色一暗,独自一人迈步入殿。 长明殿内,各宫嫔妃围了一圈,个个口中长寿福荣说的正热闹,一片花开富贵的和乐模样。 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饮着茶,面上带笑却别有一番不怒自威之势。 唯独,不见请她来的那人。 卿宁正疑惑着,半躺在香妃榻上满头华发的老夫人便朝她招手笑道:“陆家竟然还有这样出众的孩子,哀家可要好好瞧瞧!” 第19章 许亲了没有 出众? 数道目光在她身上转了数圈,瘦弱矮小,纵然是眉目如画,有那块胎记在,也着实算不上容貌出众。 坐得离皇帝最近的那位妃嫔忽然打翻了茶水,正是‘她‘那嫡亲的姨母谢贵妃,对她不闻不问却对陆梦烟颇为喜爱。 皇帝神色莫名的看了那妃子一眼,回头和蔼可亲道:“不必多礼了!” 卿宁面色如常的福了福身,然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她原本也没有跪拜行礼的打算,能够不多生是非也是求之不得。 “你叫卿宁是不是?”太皇太后牵着她的手越看越欢喜,卿宁却只关心一夜之间这体温已经差不多回到了正常温度,看来无忧花果然十分有效。 点点头,紧接着一句“许亲了没有”让众妃嫔都伸长了脖子。 深宫内院无聊度日,唯有八卦不可辜负啊。 “刚退!” 她答的风轻云淡,丝毫不见面露羞愧。 满座皆是尴尬之色,皇帝伸手摸摸胡子,忽的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朕听闻你光散彩礼,施粥赠药救济灾民心中甚为欣慰,你要什么赏赐,尽管直言!” 卿宁却立即没有开口,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和蔼的笑。 她沉吟片刻,抬起清亮的眸子如是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少女身子清瘦却别有一番傲雪之姿,目光清如霜河,说出的话亦是叫人跌破眼球。 一干妃嫔哑然无声的看着她,皇帝呷了一口茶,面上笑意荡然无存道:“小丫头口气倒不是不小!” 大约他说的赏赐也就是什么金银珠宝、锦缎良田之类,寻常女子看的长远点也就是求个好夫家。 而她是真的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随便一开口就是广厦万间。 太皇太后却握紧了她的手,面上笑容更甚,“哀家说你这孩子出众,却当真比你母亲还要更甚一层!” 气氛几乎是奇迹般的缓和了,皇帝略带浑浊的眼眸一亮,目光似乎想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 谢贵妃却唇线一紧,攥紧了手中的香帕。 卿宁隐约觉得有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眸色一冷依旧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直到皇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你一个深闺女子,岂会知道灾情之严峻后事难平,倘若此时动用国库赈灾救民而空囊无存,用何抵挡邻国虎狼之师兵临城下?” 这个问题,朝中大臣几乎吵了个天翻地覆,却始终争执不下。 事情越拖越严重,她冷笑的反问道:“灾民朝不保夕内乱不止,光留着国库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满殿鸦雀无声,皇帝的面色亦变得晦暗莫名,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此时响起的击掌之声格外清亮,卿宁回头。 风卷玄衣入殿而来,那人眉眼舒展的望着她,好像头一次见她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一般。 两人不过数步之隔,玄衣白裙于锦绣华阁中自成风景。 转瞬之间,皇帝已经换上了原本的和蔼笑容,“此时改日再议,你先退下吧!” 一个只会用拖延来解决事情的君王,难怪会有满朝自私自利的权臣,卿宁只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走出。 身后太皇太后苍老而睿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自顾自道:“此等女子百年难遇,真乃小四之幸也!” 她听得些莫名其妙,实在不懂古人的脑回路。 秦或 并不接话,擦肩而过时只瞥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当真想要?” 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卿宁微微点头。 皇帝都为难的事儿,难道这大祸害…… 简单的见礼之后,他已在君前落座。 她越走越远,最后只听见风中传来那人轻轻浅浅的一句“皇兄,君无戏言啊!” 心下却莫名的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事一定拖不下去! 宫人领着她刚走出长明宫没走多远,身后便有身着对襟绿袄的宫女小跑着追了上来,“陆二小姐、小姐请留步!” 卿宁闻声驻足回头,看着完全陌生的脸孔面露不解。 “贵妃娘娘邀你去飞华宫叙话!” 方才殿中没有只言片语,现在又要说什么话,只怕是来者不善。 卿宁想了想,抬眸对那宫人淡淡道:“请带路吧!” 她印象中后宫妃嫔无数,贵妃却只有一个谢氏。 后宫之中美女如云,谢贵妃能维持十几年盛宠依旧,绝非俗类。 一步步走在宫闱之中,锦绣华阁,奇石异宝不断在卿宁眼中划过,脚下却没有任何的流连。 宁馨宫,人还未至,已闻卷帘香风,侍女步履盈盈引她跨过火盆才入得内殿。 “娘娘,陆二小姐到了!” 卿宁站在十丈开外止步不前,平视着谢贵妃开门见山道:“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第20章 无事献殷勤 不过刚从长明宫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谢贵妃已经换了一袭冰蓝色的八宝立水裙,妆容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好几的年纪。 谢贵妃手上一顿,放下青鹤瓷的茶杯,笑意温柔的朝她道:“你这孩子,怎么和姨母还这样客气生疏,快坐下喝杯热茶!“ 两旁的贴身宫婢见卿宁一点没有要动的意思,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一个斟茶一个接口道:“二小姐不必惶恐,只管上前便是!” 卿宁凤眸一眯,落落大方的上前落座。 谢贵妃示意宫人将茶盏呈给她,状似关怀道:“今日吓得不轻吧?” 当初原主备受欺凌,谢贵妃置之不理,今日她殿中差点触怒龙颜,也没有半点维护。 事后却要来问她感受如何,这唱的是哪出? “没事!” 卿宁答的惜字如金,接过茶盏之后快速用隐形手环检查了一遍。 没毒,她也是轻轻碰了一下杯沿就放下了。 以前的陆卿宁是痴傻之名传遍永安城,谢贵妃必然有所耳闻,今日特地找她,恐怕也少不了试探之意。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卑不亢的坐着,丝毫没有假装和隐藏的意思,一脸“你想怎样,我都奉陪”的模样。 谢贵妃低头,轻轻抚摸涂着兰蔻的指尖,状似无意的说道:“一味的特立独行只会引火烧身,官家之女更当好自为之。” 卿宁嘴角勾起一个冷弧,当即起身道:“我知道了!” 说完,不等谢贵妃开口,她已经快步跨门而出。 两旁宫人忽然伸手拦住了她,殿内谢贵妃幽幽道:“雪天路滑,一路当心!” “色衰而爱驰,娘娘也要当心!” 卿宁说罢,越过两名宫婢临风而行。 三千墨发飞舞空中,衣袂飘飘与苍茫飞雪成一色,竟生脱尘之姿。 直到卿宁远去,殿内的蓝衣宫婢才犹犹豫豫着开口道:“不像……和传闻中一点都不像!” 谢贵妃挥挥手让人把卿宁用过的茶盏扔掉,面上的温柔笑意一点点散去。 大雪初停,满大街都是欢天喜地叩谢神明的百姓。 卿宁放下帘子,刚从宫中送她回来的马车上下来,便看了冻的两颊通红的知暖冲了过来抱住她。 左看右看了好几圈才抽泣着说道:“老人们都说宫里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小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胡说什么!”陆梁华沉着脸训斥了一声,却没有多大的怒色。 只示意官家把银票往陪同卿宁回来的公公袖口一递,拱手寒暄道:“有劳王公公了!” 王公公收银票的姿势像是熟练非常,翘着兰花指讪笑道:“陆尚书真是好福气,家中女儿都这样得皇家赏识!” “哪里哪里!”二人东拉西扯又寒暄了几句,卿宁一直被知暖拉着问这问那,一时气氛竟也没冷场。 迈步入门,守门的家丁竟一致弯腰道:“老爷好、二小姐好!” 知暖吃了好大一惊,睁着大眼睛连连看了他们好几眼。 卿宁却是恍若未见一般,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就连“她”第一次会到陆府时候,陆梁华都没有亲自站在府门口迎接过她,现在让这些家丁、小厮摆摆样子,就想说他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从未偏心过了? 花园小道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陆梁华与她齐步而行,见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面色越来越沉。 知暖跟在身后,几次想扯卿宁的衣袖,提醒她同老爷说说话,都因小碎步太慢,扯不到而急的脸蛋通红。 一直到了“清心阁”的院子前面,远远的就看见林氏使唤这个、那个将院里的破的不成样子的东西搬了出来。 卿宁眸色一冷,加快脚步上前道:“二娘,你在干什么?” “二小姐回来啦!”林氏回头,满脸慈爱的像是见到了远行归来的爱女。 “你院里的东西都旧了,娘看的真真的心儿都酸,今日就掏体己钱给你全换成新的!” “真的要出钱给我换?” 她看着林氏那张嘴脸,只觉胃中一阵翻腾。 左右还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要把她置之死地,今天有眼巴巴的示好,果然古代女人的心思她不懂。 只有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异常符合此情此景。 话刚落地,陆梁华也到了跟前,看着一干破物,差点当场翻脸,“堂堂一个尚书的女儿用这样东西若是转了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陆梦烟见她有松动之意,立马笑盈盈的接口道:“自然是真的!父亲都准许的了,母亲怎么会亏待二妹妹你!” 这意思是之前她被苛待,都是陆梁华的授意? 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抹杀之前的种种,果然是无耻之至。 卿宁目光扫过极力压制着不悦的陆梁华,淡淡反问道:“那我这院子破成这样怎么不换?”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77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778即可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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