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溺》 第1章 亡灵矿井 遮光帘“唰唰”地接二连三关上之后，机舱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旁边的乘客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方羽偏了偏头看到他的屏幕，正播着半年前上映的一部喜剧片。 他自己也没看过。 已经有挺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倒也不是多忙，就是没心看，一连串的事压在心头似的，让他很长一段时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hr约谈三次后给出建议，说让他休息一阵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知道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一下子就炸开了，接着就辞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办理完所有手续刚订了度假的机票，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父亲发来一条信息，爷爷过世了。 很突然，突然到他坐到回国的航班上才想起度假的机票还没退。 父母离婚的时候方羽还不记事，父亲工作忙带不了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全寄宿，周末也是去爷爷家。 他和爷爷算不得亲昵。好像他家的亲情都是这样，淡淡的，就连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在他的印象中都屈指可数。 但他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亲情也都是来自爷爷。 方羽鼻头突然有点儿酸，扭过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调整情绪。 真是压抑太久了么，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都很少这么难以控制情绪翻涌。 方羽按了几下太阳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野中的景物仿佛被旋涡所吞噬，扭曲成了一团混沌，似乎只是一瞬，他脚下的地面恢复了实感，眼前却已不是熟悉的场景，而是一个无窗无门的房间。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个盒子，他就站在盒子里。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平稳淡定的男声：“6个了。” 方羽微张着嘴，眼睛瞪大又闭上，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怎么俩个都是新人，烦死了！”略尖细女声抱怨。 方羽循着声音转过去看。 视线先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站着3男1女，最诡异的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竟然能看到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行字！ james【13】，charles【13】，佩姐【3】，卢立峰【3】。 这是什么？！ 方羽揉揉眼睛，定睛再看，还是如此。 还有，刚才那个女的说两个，方羽满怀期待再一扭头，眼中难掩失落。 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刚才飞机上坐旁边的人，而是一个陌生面孔。 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好，肩膀比方羽足足宽一拳，这样的身材却顶着一张非常违和的脸——一双圆猫儿眼，鼻梁挺翘，瞳孔颜色是琥珀色，唇珠饱满，唇角上翘，活像狡黠的猫科动物。 他头顶上的那行字也要比其他人特别——榴莲味菠萝【0】。 方羽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冲击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呆呆地盯着那行字，脑子里一片混沌。 突然间感受到周围气流有微妙的变化，俩大活人就这么倏然出现在眼前。 方羽避闪不开，身体条件反射猛地往后一仰，脚底仿佛粘在地上动不了。 身旁的人单手捏住肩膀，避免他摔个屁墩。 方羽感觉到他的手是有温度的，瞬间对他的警惕性降了一档。 新来的男生一脸困惑：“卧槽？这哪儿？” 他旁边的女生被衬得娇小，眼神惊恐无措地乱飘。 方羽同样也看到了他俩头上的字，小虎【0】，王霜【0】。 再迟钝也能判断出这是每个人的名字，或者说是昵称之类的，后面的数字也许代表经验值？ 方羽抬起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余光瞥到那个名字奇怪的男人，他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刚才……谢谢了。”方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声对他道谢，果然看到他满意地微微颔首，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王霜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方羽说话，才终于回过神，怯生生地开口，“我能问问这是哪里么？” 方羽自然是不知道的，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里是副本，准确来说是holding room。”佩姐发话，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 “什……”小虎没听懂，刚开口，屋中再次涌入一人。 名叫李哥的男人不是新人，从他头上的数字，以及没有波澜的表情都能看得出这一点。他环顾一圈，应该是在确定每个人的经验值，当看到佩姐的时候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调整了一下衣领，挤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哟，人来得不少啊！” 佩姐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眼皮一翻转向别处压根儿不搭理。 李哥不觉下面子反而难以掩藏地露出笑。 王霜被他不掩饰的猥琐劲儿吓到了似的稍微挪了半步，离方羽近了一些。 方羽正在思考刚才佩姐说的话，她说这里是副本，holding room，也就是说也许人还不够，又或许没到时间，等达到了开启的条件，他们就要去副本。 但副本是什么？是他理解的那种么？为什么要进副本？又为什么是他们？ 就在他思考之际，气流再次变化，又一批人涌入。 方羽心中一紧，望向新来的人，发现竟然一次来了4个。 “诸位已经都认识过了么？我姓费，看着是要比大家都年长一些，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老费。”一名成熟稳重的男人自信地介绍着，他的数字为全场最大，16。 而他身边的年轻人阿林【0】则显得有些扭捏。 另外俩人分别是黑瘦男小冰【13】和文谦【3】。 随着他的自我介绍结束，远处传来一声钟响，盒子应声淡去，场景转变，一排房屋出现在身后，共七间，从外面看并无区别。 “看样子要分房了。”老费作为老江湖率先开口。 同样有些经验的charles和james已经走到房前推开门看了，每间房中都有两张床。 他们一共13人，也就是说有一人要单独住。 接着老费安排道：“不如让两个女生先选吧，你们想住哪间？” “等等！”小虎打断，“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王霜自己不敢跳出来问，听到有人问出心中所想跟着连连点头。 老费被打断并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带着温和的笑容解释：“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完全超出认知。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可能都决定着你的生死。” 王霜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忍不住想再次确认，“你……你是说，真的会死吗？”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渴望得到否定的恳求。 佩姐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认清现实吧，就是这样。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什么活动，不当回事的话，真的会死哦！” 王霜捂住嘴，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跌进了一片寒冷的深渊。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空气仿佛也因她的恐惧变得沉重，方羽用力咽咽口水，消化这个有些离谱的消息。 “好了，继续分房吧。”老费把话题拉回正事，“俩女生住一间吧。” “两个女孩住在一起不太妥吧？”李哥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万一夜里出了什么事，你让她们两个该怎么应对？”说着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瞟向佩姐。 方羽微微皱眉，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不禁担忧会不会被他拖累。 没想到佩姐竟然点头赞同，“对啊，如果真发生什么，我俩可应付不过来！还是分开住比较好！”首先，她想和更有经验的队友在一起；其次，她确实担心夜里会出现意外，王霜这小姑娘一看就指望不上。 “要不……大家都住在一起吧？这样晚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互相照应……”王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眼神在所有人之间游移，渴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然而，她的话刚落，charles就摇了摇头，语气严厉地说道：“不行，大家不能都挤在一起。”他指了指房间，冷冷补充道，“每间房最多只能住两个人，超过人数就是违反规则，而规则一旦被触犯……后果比你想象的严重多了。” 王霜一愣，怔怔地看着，心中一阵不安。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真、真的会有事吗？” 佩姐的脸色阴沉，“在副本里别抱任何侥幸心理，更别做掩耳盗铃的事。”她看了众人一眼，眼神冰冷，“这也是我给你们这些新人的忠告！” 王霜不安地搓了搓手，低下头默不作声。 佩姐继续对charles说：“我和你。” 这个选择倒没有出乎意料。虽然交流的不多，但佩姐、charles、james和卢立峰这四个人明显已经抱团。 方羽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和自己一起进来的人，他依旧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旁观，就跟报了旅行团，其他人都去买纪念品了，就他在边上等着似的。 他太……淡定？超脱？置身事外？ 方羽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如果按照方羽的理解，数字表示经验，那他的表现和这个数字展现出的却是截然相反。 “xx哥，我能跟你一间么？”王霜突然凑近方羽小声问。 什么哥？ 方羽愣了片刻。 王霜的眼睛往他头顶瞟了一下，再次小声说：“我今年20，是该叫你哥吧……”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王霜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头上的名字才叫了这个称呼，但是他头上的名字是什么？难道不是自己的本名？ 方羽虽然不介意和她一间，但目前的情况是新人5个，老人7个，他认为最好是每个老人带一个新人一起住。一方面可以稍微传授一点儿经验，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新人不懂规矩乱来拖累大家。 他正想说自己的想法，突然一阵笑声由远及近。 “又来了！”话音落下同时一个身影“噌”地冲向人群，动作之迅速，让人避闪不及，一眨眼人已经立在方羽面前了。 方羽不由得浑身绷紧，钉在原地，睁大眼。 面前立着一个小老头，他只到方羽胸口的高度，头发干枯如杂草乱糟糟堆在头上，脸上的褶子里布满泥垢，眼睛浑浊无神，看了方羽足有一分钟，然后突然浑身一抖。 方羽直觉不妙，但身体却无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与此同时一个背影挡在了身前，隔断了小老头的视线。 这人比方羽高出大半个头，于是小老头的脑袋上了发条般一顿一顿地往上仰起，视线挪到了他脸上。 停顿了片刻之后蓦地捂住耳朵，大叫：“凭什么？” 这一吼吓其他人一哆嗦，胆子小点儿的“哎哟”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小老头怒瞪着地上的卢立峰：“是你么？都得死！你、你们全都得死！”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卢立峰吓得瑟瑟发抖，失声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你们想活着么？”小老头骤然变脸，嘴巴咧得老大，嘴角几乎扯到了下颌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卢立峰颤抖着狠狠点头。 小老头下一秒就“噌”地窜到了他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晃着，“神罚！是神罚！是不是！” 卢立峰本能地摇头，几欲痛哭，“我、我不知道！”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一阵低低的笑声，尖锐刺耳。 “这里有的是机会满足你们的渴望呢！要小心啊，小心那个隐藏在你们中间的——审判者！” 小老头的阴森笑声像是黑暗中低语的鬼魂，让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凉。 方羽咬紧牙关，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刚才被贴脸吓得几乎要骤停的心脏这会儿正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疑惑。 小老头见众人噤若寒蝉，狞笑着继续说道：“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的欲望都会被放大，每一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凑近李哥，阴冷地嗤笑，“审判者就在你们中间，他将决定你们的生死！” 卢立峰的脸色煞白，双眼惊恐地瞪着小老头，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不受控地喃喃自语：“审判、判者……生……死……” 小老头笑得愈发狂热，“不想死？那就得小心了！每一个夜晚，审判者都能选中一个人，如果他认为你有罪，神罚会降临——你知道吗？逃不了的，逃不掉的！” 众人面面相觑，带着不安和怀疑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同伴，仿佛想要一眼看穿谁是“审判者”。 种下怀疑的种子之后他一边大笑着一边朝黑暗中走去。 空气凝固在一片紧张之中，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王霜抱紧双臂，低声对方羽说：“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方羽皱眉，不知该如何回答，作为一个理性的、唯物主义成年人，接受过的教育、人生近30年的经历告诉他要否定这一切，可现在的情况，正如老费所说，超出了认知，他必须要抛弃掉自己所坚信的东西。 不过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几秒钟后他们所处的环境骤然黑暗。 “进屋！”老费大喊一声，同时已经有不少人朝着房间窜去。 方羽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撞，他没看清是谁冲到了前面，自己则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胳膊。 这力道……是那个和自己一起进来的男人无疑，捏得他胳膊肘发麻。 “进！” 方羽几乎是他被强行拖入最靠边的房间，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紧接着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没有找到房间。 方羽心中一紧，扒在门缝看了又看，犹豫要不要开门。 “你认识他吗？”身后的人低沉地问，声音中带着一些不满。 “我不……”方羽摇摇头，“好像是那个叫卢立峰的，是和佩姐他们一起的。” 外面，卢立峰充满绝望哀嚎：“让我进去！开门啊……让我进去！” 方羽的心瞬间被揪紧，虽然他不认识卢立峰，但在这一刻，他却能对那份孤独和恐惧感同身受。 “少管闲事，”他再次强调，“他有队友，况且房间是足够的。” “可是他在外面……” 卢立峰依旧在哀求。 忽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李哥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方羽松一口气，心中却依旧充满疑虑和无奈。 “哼……”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释，他现在必须要沉下心来，不能被情绪带着走。 第2章 第一晚 房中除了床别无其他家具，没有铺盖，只光秃秃一张床板。 方羽的视线跟随着他来到床边，然后大剌剌地枕着手臂躺了下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方羽问。 “你不识字么？”他理所当然回答。 方羽没想到连头都开不起来，噎了一下，“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躺着的人只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做回答。 方羽深感无语，他并不是真的想打听别人的真名，随他什么菠萝、榴莲、西瓜还是草莓，他只想知道自己头顶上显示的到底是什么，可他又不好直接问。因为从刚才其他人的表现来看，似乎都是知道自己头上名字的。 那就很奇怪了。 既然显示的不是真名，那要怎么知道具体是什么？ “你为什么叫这个？”方羽转换了一下方式，以闲聊的口吻状似随意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叫这个？” 这人简直油盐不进！ 方羽心中刚燃起一丝烦躁，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小老头说的话，难道他在怀疑自己？所以才不好好回答？ 不对，如果他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拉进来一起住？ 床上的人突然打了个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 方羽觉得这是不耐烦的表现，识趣地闭上嘴坐到另一张床板上，屁股挨到床板的瞬间听到“吱呀”一声。 是开门的声音，但是门没开！ 方羽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又一看，门确确实实关着。 眼珠子又转向窗户。 窗户不能开，是嵌在框里的一块玻璃。 他瞬间汗毛直立、后脊发凉，大气不敢出。 而另一张床上的人若无其事枕着手臂躺在床板上，似笑非笑瞅着他。 方羽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一下门。 菠萝哥冲他点了一下头，意思可以是【听到了】，也可以是别的。 方羽冷汗直流，不敢轻举妄动，思绪像狂风般涌动，试图从脑海中驱赶那些可怕的画面。 他眼睛不自觉地扫视着四周，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那种压抑感依旧如影随形，努力想要镇定，然而喉咙却干得像是被砂石填满，呼吸也变得急促。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放松，但这反而让他更紧张。他偷偷看向菠萝哥，发现他依然毫无波动，甚至已经闭上眼准备睡了。 他到底何方神圣？真的是新人么？如果数字不代表经验，又会代表什么？ 倏地，房间里的光线消失，方羽的心猛地一沉，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紧紧夹住双腿，手臂贴紧身体，耳边的声音逐渐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时，外面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方羽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冷静。 他在心中默念，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事情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静谧让他愈加焦虑。 他感觉到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逼近，攫取房中的空气，让他逐渐喘不过气来。 他不禁大口大口呼吸着…… “晚安。”菠萝哥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方羽顿时感到一丝清凉的风吹散凝固的空气，长长呼出一口气。 “早啊！” 方羽瞪着天花板反应了会儿，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身处副本内，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随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阴沉的灰白，仿佛天色在为某种不祥的事情预告着。 “几点了？”他“噌”地坐起来脱口而出，对上菠萝哥眼皮微微一沉的无语表情，立马改口，“我意思是……你起来多久了？其他人呢？也都起来了吗？” “睡挺香啊！”菠萝哥的声音轻松，然而这种轻松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对死亡的蔑视。 方羽尴尬地扒拉几下头发，睡得好像是还不错。 说起来也怪，他已经有将近两年睡不好觉了，入睡困难，夜里总醒，昨晚反而睡得挺好，一次没醒过…… 方羽的心中一阵不安，正当他思索着这个地方的诡异，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如雷霆般划破清晨的寂静，瞬间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那尖锐的叫声来自卢立峰，随着声音传来的，是深渊般的绝望感，难道出事了？ 方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急匆匆跳下床跑到隔壁门前，刚想推门，肩膀却被人撞开，瞬间被挤到了门口的边缘。 人影如潮水般涌来，将门口挤得严严实实。 透过缝隙，他看到的是一地猩红，混合着刺鼻的、骚臭的气味，直刺入鼻腔，几乎令他作呕，心中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口鼻，退后几步。 文谦鞋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冲了过来，伸长脖子挤在james和charles之间，偷看一眼，随即“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脸色惨白。 佩姐、王霜和阿林则是面色苍白，脸上满是恐惧，仿佛灵魂被死神紧紧攥住，无法动弹。 房间里面的人脸色不好看，老费沉沉说了句：“先出去吧……”然后让james将已经失禁的卢立峰架出了房间。 气氛如同凝固的空气，令人窒息。 “发生了什么？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么？”佩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带着指责的语气质问卢立峰，仿佛在审判他的罪行。 卢立峰双眼红肿，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不、不知道……” “你跟他一间你不知道？”佩姐的声音陡然提高，愤怒如火焰般窜升。 卢立峰抱头蹲在地上，惊恐地尖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像是撕裂的绝望，在众人心中回荡。 “你好好想想，他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charles语气急迫，似乎在渴求着一个真相。 卢立峰惊恐地摇头，脸上的绝望让人心痛。 “说啊！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佩姐气急，愤怒地踢了他一脚。 卢立峰惨叫着扑倒在地，痛苦的哭声如同死去的灵魂在嘶吼，让人毛骨悚然。charles试图安抚：“冷静点儿，你先冷静下来……” 卢立峰的哭声渐渐减弱，抬头四顾，似乎在寻找某种力量来支撑自己。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老费温和地问，然而他的目光透着深邃的担忧，“不管是多小的事都先说出来，大家一起判断。”他深深看了卢立峰一眼，仿佛要撬开他心中的秘密。 众人用紧张的目光注视着卢立峰，仿佛这一句话的答案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卢立峰的眼神逐渐空洞，最终轻轻合上，似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开口：“他、他好像被阉了……” 大家在一瞬间仿佛被震慑，久久没人发出声音。 这个消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佩姐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活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佩姐不为所动，扫过众人，“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他起歪心思，遭到神罚了呀！我也奉劝你们千万别有歹念，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刃，割裂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所以我们只要没有坏心思，就不会有事，是么？”阿林焦急地问。 老费愁眉不展，语气严肃：“理论上来说，是的。” “别忘了，他是被审判者发现了坏心思才遭到神罚的，也就是说，那个审判者才是关键。”文谦冷不丁的补了一句。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佩姐。 佩姐立刻炸出声：“怀疑我？你们有病吧！怎么可能是我啊？” 她声音尖细，语气笃定，可并未说出任何具有说服力的论据。 “也未必是佩佩，李哥昨天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charles帮队友说话，“况且我昨晚和佩佩一间，她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审判者是怎么进行审判的啊，万一只用在心里默念就行，那也没人能发现呀！”阿林依然怀疑佩姐。 佩姐闻言二话不说就要去揪阿林，好在james及时拦住了她。但她还是冲着阿林尖声叫：“你等着！我要是审判者第一个就审判你！” 阿林在佩姐伸手的瞬间就躲在了小虎身后，瑟缩着小声嘀咕：“我、我就合理猜测，有什么问题啊……” charles和james拉着佩姐离开，一边说：“我们分头去找找线索吧，没准有别的发现！”说着他们就往房屋西边那几棵稀稀拉拉的树走去了，并没有喊上和他们一直在一块儿的卢立峰。 “你不去吗？”文谦忽然弯下腰直盯着卢立峰，脸上有些嘲讽。 昨晚他被仨人抛弃在外，今天又是如此。 卢立峰突然颤抖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被恐惧彻底压垮。 文谦冷笑一声，转向昨晚和自己一间的小虎：“那就找吧！” 小虎默默点头，跟在他身后。 阿林想跟着去，但又犹豫着留了下来。“我们也去找吧？”他小声对菠萝哥提议，脸上写满了不安。 方羽紧盯着菠萝哥，心中突然一阵紧张。 不过菠萝哥并未回应，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不搭腔。 阿林有些尴尬，只好问方羽：“一起去吗？” “那就都去找找吧！”老费刚想分配任务，然而，走了没两分钟的小虎又乐呵呵地跑了回来，扬声叫道：“快来！这边有饭吃！” “要不先去看看吧？”老费提议，然而他的声音中也透着一丝犹豫。 阿林环顾四周，迟疑地点头：“也行……” 方羽下意识想询问菠萝哥的意见，他却已经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 看到他带头，众人纷纷跟了上去。 第3章 第一天 放饭的地方是屋后的篷子，摆着一条长桌，餐食已经分好放在餐盘里。 文谦站得离桌子老远，看起来是不想做第一个。 菠萝哥径直走到桌前，大剌剌地坐下，拿起一块面包就往嘴里塞，看得方羽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完全不害怕。 “应该没事。”老费等到菠萝哥吃了一口才说，但也没立刻坐下。 小虎倒是有点儿迫不及待，肚子已经叽里咕噜响了好几声，听到他这么说就拉开椅子坐下了。 “真能吃么？”阿林怀疑地看着老费。 “能吃！”小虎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说，“……好吃……” 老费又看了一眼菠萝哥。 菠萝哥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吃东西。 “先……坐吧。”老费招呼大家坐下，依旧没有吃。 方羽平时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再加上一醒来就看到那么有冲击力的画面，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但有的人是强忍着的，比如阿林，按着肚子眼巴巴看着小虎一口一口吃，感觉两眼都要放光了。 王霜坐在方羽对面，脸色却异常苍白，显然被吓坏了。 坐着坐着，突然一滴泪珠“啪唧”掉在桌上，接着“噼里啪啦”越掉越多，低声呜咽着，仿佛她的内心被恐怖撕扯得支离破碎。 “别哭了！烦不烦啊？”文谦吼了一嗓子，“号丧呢？” 王霜吓得一噎，哭声变了个调。 “喊什么啊？遇上这种事，哭也正常吧，你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子较什么劲啊！没一点儿风度！”阿林看不惯地说道。 文谦白他一眼，骂了句：“晦气！”然后丢下碗就要走。 小虎拉住他说好话，“别吵架了，咱们得团结起来才能早点出去啊！” 文谦板着脸又坐回椅子上，可能是因为小虎这次没打算跟他一起走的缘故。 小虎塞了一块面包给她。 王霜止住了哭泣抹着眼泪，“谢谢你，小虎哥。”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小虎憨憨地冲她笑了一下，“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力气找线索！” 王霜摇摇头，“我……我实在没胃口。” 小虎担忧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面前的餐盘，最后叹了口气，咕哝了句“别浪费”，把食物全都挪到了自己这边。 沉默了一阵，文谦又挑事问卢立峰：“他们仨咋没叫你一块儿？不是队友么？” 方羽有点儿烦文谦，觉得他唯恐天下不乱，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找茬，是想死还要拉别人垫背吗？ 卢立峰盯着碗里的东西，闻言顿了一下，嗫嚅道：“我想休息会儿……” 文谦讽刺地笑了一声，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方羽身上。 方羽接到了他的视线，抢先说：“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停止了动作。 阿林立马瞪大眼睛问：“什么声音？啥时候？” “是说开门的声音吧？”文谦倒是老实回了。 “开门声？”王霜惊讶，目光转向和她一间的老费询问。 老费颔首，“我也听到了。” 其他几人，除了睡着的王霜，都表示确实听到了。 “那又怎样？”文谦不以为意，“你想表达什么呢？” 方羽哑然。 文谦见状又是嘲讽一笑，“别大惊小怪的，没见识！” “话也不能这么说，多想想总归不是坏事！”老费打圆场。“大家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不管大小，都可以说说。” 文谦又说：“都还没开始找，能有什么发现？”然后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催促小虎，“你吃够了没？能走了么？” 小虎赶紧抹了一把嘴连连点头，刚要起身，忽然“叮——”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吓地一个激灵。 随着声音光线也同时发生变化，霎时间由灰白转为亮白，所有人如同镀上一层光似的，一片白花花的。 然后听到昨晚那个小老头的怒吼传来：“什么时候了还在磨蹭！赶紧给我上工去！” 所有人都来到了房前，这才发现在房间的正对面、原本被浓雾遮住的区域现在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仿佛盖着一层黑布，里面的景象一点儿都看不到。 洞口排着一条整齐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皆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手中握着一把铁镐。 而那个小老头就站在洞口。 这些人是哪来的？ 方羽四处张望，视线范围内没有多出其他的房子，难道这些人是凭空产生的？ “你们看这个！”阿林已经走到了前面，硬挤进charles三人中间招呼其他人来看。 佩姐避瘟疫似的赶紧闪身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挨到。她这一让也露出了被围着的告示牌。 charles也让开了位置，说：“这也许就是规则了。” 方羽将信将疑走上前一看，告示牌上就简简单单一行字——【上工守则：1. 按□□□ 2.□止□带 3. 切□□□】 文字残缺不全，根本无从确定守则究竟是什么。 “我们不会也要进去吧？”阿林不情愿地问。 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了，小老头手中挥舞着一根细细的藤条，指挥那些人挨个在洞口背上竹筐，进入洞中。 “看样子是得进去。”老费说，然后沉思了片刻，“我们的身份应该也是工人，和他们一样。” 也就是说进去之后必须遵守【上工守则】，但是，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队伍逐渐缩短，方羽焦虑起来。身后突然有人推了一下，将他推到队伍最后。 他吓一跳，一扭头对上菠萝哥依旧淡定的脸，心情也不自觉地平复一些。 怪事，他这种游离在外的状态真的能让人从焦虑中抽离出来。 转眼间已经轮到方羽，小老头的藤条点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指指地上的筐子。 方羽跑不掉了，赶紧拿起来背好，等待下一个指令。 藤条又点了点身后的箱子。 方羽按指令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把铁镐，跟刚才那些人的一样。 他拿起铁镐，笔直站在洞口。藤条软塌塌地在肩上戳了一下，方羽猝不及防地直接跌进了黑洞，不过一瞬就稳稳站在了里面。 洞内算不上漆黑，但也只能看到个大概。 面前有两条蜿蜒的通道，直行和右行。通道不规整，歪歪扭扭的，脚下也是坑坑洼洼。 身后突然有动静，方羽闪身躲开，看到模糊的人影，稍微松了口气，“你来了。” 菠萝哥轻轻应了一声，感觉还想说什么，发出一个音节，但没有说完。 “嗯？”方羽凑近了一步，没等到下文。 第三个进来的是小虎，文谦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进来了。 “看来是矿工。”charles说。 也不用他说，一进来就能听得到，从里面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叮叮当当金属敲击石头的声音，来回撞击石壁，回音不绝于耳，听得人头疼。 “都傻站着干啥？进去找线索啊！”佩姐进来后明显不满地埋怨一声。 “我们还不知道那三条规则是啥……”王霜的声音弱下去。 “所以才要去找啊！你站这儿规则能自动跑你面前啊？”佩姐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等等，”老费叫住她，“除了找线索我们还必须保证采集到足够的矿石。” 他这一说charles他们彷佛才意识到这一点，沉思片刻道：“你说得对，不如我们分组，留下几个在这附近挖矿，剩下的人分组进去找。” “新人留下吧，你们进去也未必能找到。”james应和。 “谁愿意进去找？”老费则很民主询问众人。 “随便。”文谦说。 “我力气大，找线索我也不会，我可以留下。”小虎说。 方羽有些犹豫，里面的情况不明，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找线索，但不进去就意味着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我、我也可以留下。”王霜怯生生说。 方羽突然想到什么，跟着说：“我也留下。” 佩姐突然冷笑起来，“一个个的都这么怕死，像你们这样，就算这次侥幸出去了，以后的副本也还是要送命。” 阿林刚想说自己要留下，她的话无疑是堵了自己的路，不满嘟囔：“怕死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道德绑架有意思么？” “我在这。”菠萝哥压根不管他们说什么。 “我也是！”阿林立即跟上。 这样一来就是新人全数留下。 文谦突然说：“小虎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不是征求。 小虎也没犹豫，没有自己的思考似的立马同意了。 “那就走吧！”佩姐急不可耐似的拉了一把charles，又对卢立峰喊了一声，“你也跟上！” 卢立峰勾着脖子赶紧走到她的身边，灰溜溜地跟着他们径直往里走去。 “哈巴狗！”文谦讽刺一句，又扫了一眼其他人，“那我们走右边？” 他们走后，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依旧在回荡，震得脑仁子嗡嗡的。 剩余的人互相看了看，菠萝哥率先抡起胳膊开始对着石壁一下一下砸起来，方羽照着他的动作也抡起铁镐，金属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整条胳膊一阵阵发麻。 顿时有些后悔这个选择了。 方羽稍微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往边上一看，菠萝哥已经砸下来不少碎石。 他是做啥工作的？不会刚好专业对口了吧？ 方羽不禁怀疑。 另外俩人，王霜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光听声音都知道她的效率其低；阿林稍微离他们远一点儿，没挖，蹲在地上摸索着捡点碎石块凑数。 方羽悄无声息凑近王霜，矿镐挥舞发出“呼”的一声。 王霜吓得叫了一声。 “是我。”方羽赶紧说道。 王霜抚下胸口，“25哥是你啊，吓我一跳。” 方羽终于听清了她的称呼，不动声色说：“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王霜果然没啥城府，一副好奇的口吻问：“那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1025是你生日么？还是你女朋友生日呢？” 原来是1025，方羽终于知道了自己头上的名字。 这串数字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是方羽手机号的后四位，他的所有四位密码也是这个。 可为什么会是这串数字？还有，她刚才说“取这个名字”，难道每个人头上显示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么？ 可他根本没有取过！ 方羽的心脏不禁发颤，恐惧袭来，他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代表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指甲紧紧扣在手心，极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王霜却并没有生疑，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八卦，“不是吧哥？你长这么帅没有女朋友？我可不信！” 方羽硬撑着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说，这种时候说多反而容易露馅。 “唉！你们觉得够不够啊？”阿林抱着筐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方羽目测了一下三人的量，又扭头去找菠萝哥，他脚边堆了不少。 阿林也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把菠萝哥挖的往自己筐里装，“应该是够了！” 菠萝哥停下动作，往前迈了一步，十分有压迫感地站在阿林面前。 阿林倒退了半步，没敢再拿，也不敢逼逼赖赖，一边说：“对了，你们觉得谁是那个审判者啊？”一边往方羽他们那边靠过去，远离这个不好惹的人。 王霜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才说出自己的怀疑：“昨晚单独住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 “你昨天和老费一间？”阿林问她。 “嗯。”王霜点头，“我本来跟着佩姐过去的，可她和charles没让我进，正好老费在旁边的房间就喊了我一声。” 阿林思考了一会儿说：“他们四个明明是一起的，为什么不刚好分两间？你们昨天都听到了吧？卢立峰在外头叫门，那个james是一个人住的，他为啥没让卢立峰一起？” james昨天是单独住的那个人么？那确实很可疑。 方羽发现自己掌握的情报真的太少了。 “还有件事，你们肯定都不知道！”阿林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那个小冰其实和老费是一伙的！” 方羽问：“你怎么知道？” 阿林神秘一笑，“昨晚我跑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他朝老费那边递了个眼神，他俩肯定有啥阴谋！” “啥、啥阴谋？”王霜跟老费一间，也没听到他说起这个，不禁害怕。 “那谁知道啊！不过我觉得他俩应该都不是审判者，除非有两个审判者。”阿林摊摊手，“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吧，谁知道他俩打的啥主意！” 方羽静静听着阿林的话，心里飞速思考着这些信息是否可信。 目前的情况非常复杂，藏在他们中间的审判者未知；charles4人抱团；原本作为主心骨的老费有自己的谋划；还有文谦，看似和小虎绑定，实际上他也不会拿小虎当同伴。 而他们几个新人，看似没有任何主见，实则各怀心思，甚至彼此之间也怀有戒心。 方羽沉默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主动出击，获取更多信息，不能想着随大流了。 忽然，一个人影倏地从昏暗的通道窜了出来，王霜被吓得踢到了筐子，里面的碎石骨碌碌滚落一地…… 第4章 亡灵 方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目光迅速锁定那个黑影。 昏暗的灯光下，影子的轮廓模糊不清，像是故意在掩藏什么。王霜倒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谁！”阿林下意识地喊出声，但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恐惧。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那个黑影，手里紧握着随手拿起的石块。 “自己人。”他开口，声音有点儿喑哑。 是卢立峰。 鉴于他此前的表现，方羽对他的警惕性并不如对其他几位那么高，虽然他和佩姐头上的数字一样，可不管怎么看，他都要弱于佩姐很多。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保险起见，方羽还是要先询问一番。 “我……”卢立峰似是为难，“他们让我先出来。” 阿林不禁嗤笑一声，“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组到一块的啊？完全没拿你当自己人嘛！” 王霜觉得他说话实在不好听，稍微碰了他一下做提醒。 卢立峰站在那没说话。 “那你也来一起挖吧？”方羽没落井下石。 卢立峰似乎习惯了被指挥，听到之后没有什么怨言，拿着铁镐走到了角落的位置一声不吭挖起来。 他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挥镐的砸向石块的时候很果断，一下一下地，金属碰撞时不时溅起几点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阿林就近凑到王霜耳边小声吐槽：“看到了吧，这就是跟对大哥的重要性！” 王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阿林讪讪地笑着往一旁走去，假装在认真捡石头，但一看就知道是在偷懒。 眼下每个人的性格都大致能体现出来。卢立峰不反驳也不争辩，谨小慎微，是他们团队的底层；王霜小女孩心性，心里想啥都在脸上；而阿林，总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观察倒是细致，但不善于思考。 另外还有…… 方羽用余光打量着菠萝哥。相比其他人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菠萝哥显得颇为从容，甚至带着一丝随意。 他靠着石壁一边活动手腕，仿佛对他们所处的危险环境毫不在意。这份冷静似乎不是无知的勇气。 菠萝哥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让方羽有些不安。 方羽有种奇妙的感觉，菠萝哥不是那个审判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 方羽低声问了一句：“累了？” 菠萝哥扭头，隔了一会儿才回：“有点儿。”他边说边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石屑，“太吵了。” 菠萝哥这句“太吵了”让方羽一瞬间疑惑。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在不断推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菠萝哥的话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仿佛隐含着某种暗示，又好像只是无意间的感叹。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周围的挖矿声此起彼伏，铁镐击打石壁的“叮叮当当”声不停回荡在空气中，确实令人烦躁。 洞内仿佛时间静止，只能感到体力一点点地消耗着。方羽的胃部微微抽痛，这才意识到早上没吃东西的决定多么不明智。 随着时间流逝，疲惫逐渐爬上每个人的脸庞。阿林早早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干脆坐在地上休息，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轻松无所谓的样子。王霜也没坚持多久便停了下来，喘着气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脸色有些苍白。 菠萝哥自从停下后便再没动手，依旧靠在墙上，似乎把挖矿这件事当作了别人的任务，悠然自得地保存着体力。 方羽的手也逐渐酸麻，但他看到卢立峰一直在埋头苦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再休息太久，勉强又挖了几下。 沉重的空气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住了每个人。除了早上吃了点干粮的菠萝哥和小虎，其他人都在空腹状态下勉力支撑，加上黑暗带来的压迫感和时间的消耗，所有人脸上都透着一股疲惫，眼神略显呆滞。包括返回的几人，也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们交换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老费沉声说道：“里面的路太深，越往里走越是看不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没法判断前方有多远，安全起见我们只能先回来了。” 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其他矿工的身影。文谦说：“先前进来的那些矿工，完全没碰上……” 另一边的charle他们也是同样的。 沉重的空气裹挟着疲惫，众人将最后一丝力气投入到分矿石的过程中。 老手们带回的“情报”令阿林颇为不满，嘀嘀咕咕抱怨着毫无收获，不禁觉得自己在外辛辛苦苦地挖矿真是白费了期待。 阿林的抱怨引来佩姐的不悦，一顿冷嘲热讽后，阿林终于闭上了嘴。james和charles看似也对他不满，冷眼旁观着这场小冲突，谁也没站出来调解。 方羽听着周围的纷争，心中一阵烦躁。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矿石，感觉到一阵疲惫和无力，仿佛这一整天的劳作没有带来任何实质进展。 分完矿石不久，一阵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矿洞。 方羽忍不住皱眉，起身和其他人一起拎着筐子缓缓走出矿洞。 洞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光线和他们昨日初来时相似。毫无疑问，光线是判断时间的方式。 他们看见昨日那个疯疯癫癫的矮小老头，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只大铁桶的边缘，半眯着眼，指挥他们将矿石倒进去。 工作时的他一改疯癫模样，神情中带着一丝平静和冷静，举手投足间甚至有种出人意料的威严，让人不禁怀疑眼前的老人和昨天的他是否是同一人。 方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毕竟这是唯一和他们有交互的npc，不知他身上是否有线索提示，或许他是通关的关键也说不定。 “你想啥呢赶紧走啊！”阿林从身后走上来撞了他一下，熟络地催促。 方羽没说话，跟他并排往前走了一截，再回头发现浓雾已经将矿洞完全遮盖住了，看来只有上工的时间才能进到里面寻找线索。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他们都没有办法再行动，反过来想，这段时间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放松一些？ 不，不能。 方羽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现在开始要密切关注每一个人，尽快找到审判者，否则今晚很有可能还会出现死亡。 他快速地观察了一圈，四人组依旧抱成一团，似乎关系紧密；文谦和小虎走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而王霜则显得有些疲惫，但始终走在老费身边，却又似乎有意保持距离；小冰依然独自一人，没有和任何人有交流；菠萝哥走在他和阿林后边一点，能听到他俩说话的范围。 走到房前的时候，老费想要召集众人一起商讨对策，佩姐以太累为由推脱，而她的队友却都留了下来。 “她一个人回去么？”老费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charles明白他不是担心佩姐一个人会出意外，而是怕她搞小动作，或者说她就是审判者。给卢立峰使了个眼色，“你也去吧，照看着点儿。” 卢立峰连连点头快步追了上去，佩姐烦躁地骂了一句，最后还是同意他跟着了。 “你想说什么？”charles问。 “我们今天的进度太慢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老费正色道。“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必须要共享情报，否则谁也别想出去了。” charles面色一沉，不应声。 “那我先说吧。”老费微微叹了口气，“那三条上工守则其中有一条是不能用火。” 方羽回忆了一下那三条残缺不全的文字，似乎是可以对应得上。再一想他们进去的两组都以太黑为理由不继续走，也没提出要找照明的东西，说明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一条。 果然charles轻蔑一笑，“你准备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来换取情报么？” 老费还未回应，就听阿林吐槽：“那你倒是说点儿有关紧要的啊！” charles并未理会阿林，目不转睛盯着老费。 “你们是哪个公会？”老费问出一句听不懂的话。 “【浪迹者】。”他回。 老费颔首，自报家门：“我是【互助会】的。” 从charles和james的反应能看出这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组织。 “你们也是来找那东西的吧？”charles毫不在意周围还有这么多听不懂他们对话内容的人，直接问老费。 老费没有否定，而是说：“首先要能活着出去。” 这么说起来，他们还是竞争者的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找的东西是什么。 而方羽他们，甚至被排除在外，只剩一脸迷茫。 尖利的笑声再度响起，小老头如约而至。 “久等了！”他叫喊着，从每个人身边掠过。 方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欢迎来到【亡灵矿井】……哈哈哈哈！”小老头停下了脚步，阴森地笑着，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句话，透露了新的情报——原来这里叫【亡灵矿井】。方羽心中猛地一震，思绪逐渐理清。难怪他们在矿井中没有见到其他先前进来的矿工，他们并不是人，而是亡灵！那么，昨晚那诡异的开门声……难道意味着—— “凡俗之欲，不过是卑贱的满足……”小老头缓缓、一字一顿地低声念道，“今夜，谁是罪人？” 话音刚落，他便将一众如遭雷击的众人丢在原地，身影隐没在浓雾之中。 有了昨夜的经验，所有人都抓紧这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匆匆赶回了各自的房间。 “我明白了！”方羽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对菠萝哥说道，脸上满是笃定。 菠萝哥却并未表现出惊讶或好奇，悠闲地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地朝他挑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这让方羽略感扫兴，但他还是认真地开口：“小老头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现，给出新的提示。所以我们越到后面，知道的信息就越多。” “你能确保活到后面去听他的提示吗？”菠萝哥冷笑道。 “就像他所说，决定我们的生死的实际上是审判者。也就是说，只要不被审判，就一定不会死——这就是副本的规则。”方羽坚定地回应。 “那你知道审判者是谁吗？”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已经弄清楚了他的审判规则。” 菠萝哥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七宗罪。”方羽说道，“昨夜的死者犯下的是【色欲之罪】。按照这个顺序，今天的审判将是【暴食之罪】。” 菠萝哥挑眉，指了指自己，暗示今天吃过东西的只有他和小虎。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的表情。 方羽则沉静地说：“我不认为你们触犯了这一项，【暴食之罪】是欲望驱使的贪婪，你早上吃的那点儿根本不足以触发审判。”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有人因为怕自己吃不饱从而去‘拼命囤积’……” 第5章 双死 “救命！——”一声尖叫在黑夜中撕裂了寂静，将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窗外依旧黑暗，天色未明。紧接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砰！砰！砰！”——一声声重击似乎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方羽惊得从床上弹起，四肢一阵麻木。过了片刻，他才听到外面的骚动逐渐加剧，其他房间的人纷纷出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情绪异常激动。 “没事吧？”难得听到菠萝哥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慌乱，甚至似乎还透出些许关切，让方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他呆坐了片刻，终于稍微缓过神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菠萝哥的手从他后背上收回，刚要回答，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是王霜。方羽心下一紧，忙不迭下床朝外走去。 黑暗中，菠萝哥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常，眼神微微一闭，再睁开时已带上惯有的懒散和冷静，似乎方才的慌乱不过一瞬的错觉。 方羽这回亲眼看到了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具骨架和一堆腐肉。 他不敢细看，视线匆匆掠过，只听文谦颤抖着描述：他被一股怪味惊醒，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味道愈发浓烈，刺鼻到令人作呕。他第一时间喊小虎起床，但连叫几声都没回应，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准备出去叫人。摸黑到了门口，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扑倒在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那团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散发出恶臭，他几乎要晕过去。 最先赶来的是james，他拍门大喊，惊醒了文谦的意识。文谦勉强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跑到外面，再也不敢回头。 james第一个进入房间，借着墙摸索到床边，结果触手所及只是一具骨架。最初大家以为地上的烂肉是小虎的，但点人数后发现阿林也不在。 有人迟疑地提出：“难道……门口的那滩才是阿林？” 天色渐渐发白，那团烂肉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方羽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哒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就在他几乎崩溃之际，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看了。”菠萝哥冷淡地说道，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得仿佛比方羽的血液还要刺骨。 这句话将方羽的颤抖一下子止住了。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衣摆，似乎要将周围的恐惧和寒意隔绝。过了很久，才感觉到一点迟缓的疼痛，像是血液终于恢复流动，身体开始暖和起来。 charles检查小虎的尸体后说，小虎似乎被某种东西啃噬，软组织几乎被蚕食殆尽，骨头是完整的但上面满是齿痕。众人闻言无不变色，头皮发麻，甚至连是否为野兽都已不再重要。 接着，地上那滩腐肉里也找到了几块骨头，这才确定了是属于阿林的。 方羽双手环抱着手臂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姿态，远远看着james他们将小虎和阿林拖到西边的那几棵树附近稍作掩埋。 昨天死的李哥并没有这个待遇，只是关上了房门眼不见为净，或许是因为不清理的话今天房间会不够用。 他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就雷霆万钧，不光是被场面冲击，还有判断错误带来的恐惧，那是一种非常抽象的感觉，就好像在沙漠中行走看到绿洲走近了却是海市蜃楼。 也许不准确，真的很难形容。 “多死了一个。”王霜有些神经质地碎碎念，“会越来越多么……今晚死三个、明天四个……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跑不掉了……” “闭上你的臭嘴行不行！”佩姐怒斥一声，“今天都去里面找线索，谁也别想偷奸耍滑！” “那谁来挖矿？”文谦问。 “边走边捡，没时间浪费了！”佩姐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还有，不允许有人单独行动，至少三人抱团走，密切关注周围人的行为举止，今天必须要把审判者揪出来！” “我有一个问题。”方羽轻声问。 “说！”佩姐没好气。 方羽：“你们觉得审判者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审判么？” 言外之意是，互相监督是否能奏效。 老费解答：“我不认为审判者能不露任何破绽，否则过于无解了。” “会不会其实有一些线索指向了审判者的身份，但我们都没有发现？”方羽继续问。 老费也说不上了，沉默片刻道：“或许吧……” 归根究底还是要进到矿洞深处找答案。 即使知道那些矿工进洞会化作亡灵，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身处其中依然无法克制的腿软。 方羽走在菠萝哥前面，再往前是王霜，老费打头，卢立峰也被分到了这一组，挂在最后一个。 感觉像是charles他们对老费不放心派来监视的，同样的，老费也安排了小冰去他们那边，不同的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方羽渐渐明白了这是他们所谓的公会之间的争斗，只不过还未能知道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竞争。 真的走进来，方羽才切身体会到为什么昨天大家都畏惧不前。越深入，越觉得窒息，视线逐渐被阴影遮蔽，通道像一条贪婪的蛇，时而狭窄得几乎要让人贴墙而行，时而突然开阔，四周依旧昏暗如迷。手指划过石壁的粗糙，触感冰冷，仿佛贴着一层生硬的死寂。 耳边是隐约的敲击声，不规律地响起，像有人不耐烦地打磨石块，偶尔还能听到亡灵矿工无意识的低吟，带着沉重的喘息声，擦身而过时那种森然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方羽无法确定，是昨天未知的恐惧更令人颤栗，还是此刻与亡灵们同处一地的压迫感更为可怕。 突然，一阵风从身旁掠过，“呼”地一声，像有人迅疾地奔跑，方羽条件反射地一躲，却踩到地上尖锐的碎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伸手一把撑住石壁，手掌被粗糙的岩石割裂，火辣辣地疼。 “怎么了？”老费听到动静，停下来问。 “25哥摔了！”王霜替他回答道。 “……没事。”方羽抹了抹掌心的血，强忍住痛意，“没站稳。” 他刚想直起身，忽然身后有人靠近，伸手把他搀起。那只手粗糙而坚硬，却带着意外的温暖。“小心点。”菠萝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谢谢。”方羽低声道谢，拍了拍背后的筐子，里面矿石不多。他怕装太多后面会更难走动，已经两天没进食了，体力逐渐衰退，心神也被这环境耗得几乎崩溃，方羽有种预感，如果再继续下去，不用等到审判，他可能自己就撑不住了。 “休息会儿。”菠萝哥说着，忽然拎起他的筐子，为他减轻负担。 “我们时间不多了。”老费皱眉反对。 菠萝哥并未理会，将筐子倚靠在石壁旁，淡淡地说：“你可以先走。” 方羽知道菠萝哥一向不易沟通，但这两天他表现得还算配合，此刻突然的任性让他有些惊讶。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沉默，几人僵持着，老费的脸色渐渐阴沉，但最终他妥协了，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王霜迫不及待地将筐子往地上一放，长舒一口气。 菠萝哥将方羽扶坐在石壁旁，他自己站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倾听通道更深处的动静。 方羽尽量把自己的呼吸声压到最低，闭上眼睛，周围的声音似乎愈加逼真了。 他可以清晰地想象出那些亡灵矿工就在他身边，挥舞着矿镐一下一下地砸向石壁，那种沉重的“砰砰”声仿佛带着韵律。随着每一次敲击，空气都像被撕裂了一层，又迅速合拢，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感——一种深埋于地底的生命在劳作的美感。 可是，忽然之间，他注意到了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声音。那种声音与敲击声截然不同，粗粝而细微，仿佛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急速划动的“刷刷”声。方羽微微皱眉，这声音绝不是在挖矿，是某种记录的动作——有人在快速地写下什么，又像是匆忙地勾画着某种轮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老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该走了。”话音刚落，那奇怪的“刷刷”声便突兀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方羽睁开眼，朝声音的来源望了一眼，洞穴依旧幽暗，什么也看不见。 正准备继续跟上老费的脚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矿石滚落的声音在静谧的洞穴中显得尤为刺耳。貌似是卢立峰不小心打翻了菠萝哥的筐子，里面的矿石散落了一地，滚得四处都是。 卢立峰神情慌乱，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菠萝哥平静地俯下身准备捡起来。然而，卢立峰却显得格外紧张，不等菠萝哥动手，他便急急地将矿石捧在手心，一个劲儿地道歉，似乎生怕自己惹怒了菠萝哥似的。 方羽见状，微微皱眉，随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卢立峰连连摆手，“我来就好，都是我不小心……” 老费站在不远处，语气中难得地出现一丝不耐烦：“那我们就慢慢走，你们快点儿，别耽误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显然不愿继续浪费时间。 方羽知道老费心急推进度，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和王霜一起默默跟上。毕竟刚才才休息过，若是再拖延时间，怕引起老费的更大不满。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和老费的距离逐渐拉开，身后卢立峰的低声道歉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显得越来越低沉压抑。 那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异常阴沉，像是被困在无形的压力中濒临崩溃，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 方羽忍不住皱眉，卢立峰微微颤抖的声音似乎隐藏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被charles、佩姐等人打压时积攒下的扭曲心理。 不过，方羽很快被王霜催促着继续往前，心中那一丝不安也逐渐被洞穴的压抑氛围所掩盖。 卢立峰的道歉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抓起一把碎石，任它们缓缓从指间滑落到筐子里，发出“唰啦啦”的轻响。他抬眼，目光冰冷而隐秘，语调却平稳得让人不寒而栗：“总觉得自己洞悉一切，终究也是一种罪孽，榴莲味菠萝，你是罪人。” 方羽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急促地追了上来，便停下来问：“都捡好了？” 黑暗中，只有卢立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歉意，略显局促：“抱歉，耽误时间了……我不是故意的。” 方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焦急，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压抑，但他没有多想，正要继续向前时，老费忽然发出一声低哼，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王霜急切地问，声音里透出一丝害怕，又有些期待。 老费摸索了一阵，才回答：“是……笔记本？！” 方羽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确定，老费却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只说：“回洞口，那里光亮些。”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想立即看清这个物件的内容。 几人的脚步声混杂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轻微的摩擦和碰撞声。他们的目标只剩下尽快回到光亮的地方，查清这笔记本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方羽听到卢立峰小声的祈祷：“千万不要有意外啊……” 第6章 审判者 遗憾的是，笔记本中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虽然看不懂其中的文字，但是能大致判断出，这是一本勘探记录，配有简单的手绘图，画的都是各种不同的石头，旁边的文字应该是分析成分。 老费来来回回翻看，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别的。方羽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内容或许不是关键。 他又想起自己听到的杂音，冥冥之中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这本子一定和刚才自己听到的那阵细微响声有关，或者说刚才就是在这个本子上记录的声音。 他们等了许久都不见另一边的人出来，老费起身往里望了望，似乎是有些焦虑。 方羽想到他们所说的，进来是寻找某样东西，猜测老费担忧的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样东西。 “老费，我能问问你关于公会的事情么？”方羽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他起初担心这样问会不会暴露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通过王霜侧面印证了新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这才放心开口。 老费回头看他一眼，又朝通道内望了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他叹了口气过来坐下，才开始了讲述：“你们肯定以为只要离开这个副本，就能回到现实去吧？但我要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方羽一瞬间没了理解能力。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开副本也回不去？那出去之后会是哪里？又要如何回到现实？ “这个副本只是为了筛选，只有通过副本的人才能进入那个世界。那是个千奇百怪的世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超出认知的地方，等你们到了那里就会发现，你们，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那……那我们是什么？”王霜颤抖着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或许是异能者，又或许是改造人……总之，不是普通的人类。”老费娓娓道来，语气非常平静，不像是在编瞎话，“而公会，就是由进入那里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一个的团队，每个公会都有不同的规矩，也有不同的目标。他们有的想要找到彻底脱离那个世界的办法，有的沉迷其中，幻想在那个世界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国度……总之，公会是可以庇护你的地方，也可能是囚禁你的灵魂的地方。”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老费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如果能活着离开副本，给你们一个忠告，一定要认真考虑，再选择想加入的公会，因为一旦进去了，就很难脱离。”他这番话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颇有种肺腑之言的感觉。 方羽不禁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等真的认认真真考虑了一番之后才发现，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无法回到现实这件事，这令他有一瞬的毛骨悚然。 他使劲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信息甩出脑袋，然后条件反射去看菠萝哥的反应。 菠萝哥依旧淡淡的，歪斜着身子靠在石壁上，垂着脑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又过了一阵，通道里终于有了另一组人的声音，他们出现的时候颇显狼狈，尤其是佩姐，头发散乱，脸上也脏脏的，衣服被撕破一道口子，挽成一个结在腰侧。 “你们没事吧？”王霜小心地关心。 佩姐没好气地回：“我是个藏不住事的，现在大家都在，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个人——”她指向小冰，“一定是审判者！”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王霜十分慌张地看向小冰，脚下还退了两步；charles、james和老费都没什么表情，俨然一副【随便你怎么说吧】的表情；文谦则嗤笑一声，十分不屑说：“你不能因为摔倒了人家没扶你，就泼脏水吧？” “放屁！我说了就是他故意的！”佩姐厉声反驳，“里面那么黑他为什么跟我那么紧？他就是想趁着没人看到对我做些什么！” “所以他除了不小心踩了下你的脚后跟，还做什么了？还是你想说，审判者是通过踩别人脚后跟进行审判的？”文谦阴阳怪气质问。 “他肯定想把什么东西放在我身上，或者从我身上拿点儿啥头发之类的！”佩姐不依不饶。 当事人小冰则反应不大，站得离她远远的，像是压根儿没听。 王霜听到这也觉得佩姐小题大做了，便没再那么紧张，低头扒拉着地上的碎石块，不想惹火上身。 方羽出言打断，“我们有发现。”暂时结束了纷争。 众人围在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提出个猜测一个接一个，都无法验证什么。 无人提起方羽听到的那种违和声响，让他不禁怀疑是否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他不敢说，只能默默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除了老费、charles和文谦，其他人并没有在认真思考笔记本的内容。 james承担的多是保护的责任，不善于动脑；佩姐颐指气使，似乎只在乎谁给自己添堵了；王霜则是始终处于紧张无措的状态；菠萝哥游离在外…… 至于卢立峰…… 方羽发现这个人也和他一样，在观察，或者说是看眼色。 在他的意识里，好像什么线索、指示都不是最要紧的，队友的情绪和脸色才是他需要关注的重点，而这个队友，不仅仅是charles、james和佩姐，也包括其他人。 这难道才是老费刚才那番要进对公会的话表达的重点么？如果进到一个像【浪迹者】这样的公会，有可能会变得和卢立峰一样，成天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过活？ 方羽不露痕迹地瞥着卢立峰，他的嘴角微微一动，幅度非常小，转瞬即逝，快到让方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个笑异常诡异，准确来说是出现在卢立峰这样的脸上，异常违和，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方羽循着他刚才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一愣。 昏暗的环境中，菠萝哥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视线没有焦点，仿佛是透过方羽看到了更远处的什么东西似的。 他的眼中有种微妙的情愫，说不清那是什么，是一种方羽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 方羽和他对视，他却并没有把视线的焦点收拢，始终这么遥望着，时间久了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叮——”铃声响起，即便听了好几回，还是被吓了一哆嗦。 今天的餐桌旁，全员到齐。 许是看到顿顿不落的菠萝哥没有一点儿事，又或许实在撑不住了，不愿做个饿死鬼，多多少少都吃了点儿东西。 小老头现身的时候大家都疲惫地坐在桌旁，没有前两天那么恐惧了。 “审判！继续审判！”小老头跳到了桌上大声叫喊着，带来新的提示，“他的话语有没有击中你的心？”他弯下腰直勾勾地看着佩姐。 佩姐嫌恶地往后仰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惧怕。 “纵情享乐远不及分享的恩典……真正的荣耀并非源于占有，尘世的责任亦不可逃避！”他继续嚷嚷着。 如方羽所判断的，每一条对应七宗罪的一项罪名。 另外方羽还在思考自己判断错误的部分，也许是“度”？是不是他没有掌握到这个触犯的程度？ 小虎死于【暴食之罪】，因为他吃了原本属于王霜的那份，还是说这是【贪婪之罪】？ 那阿林呢？【懒惰】？ “时间不多了，我的小垃圾们！你们还没有找到【引路人】，哈哈哈哈……”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种癫狂的愉悦，“你们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方羽听得出，这似乎是一种变相的暗示，仿佛越是绝望，那人越会故意漏出更多的信息。正如方羽所料，随着他们逐渐接近真相，提示也逐渐变得清晰。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没有多言，但从彼此的表情中能看出他们都捕捉到了些许信息。随后，他们陆陆续续起身，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方羽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心中暗自揣摩那人话中的含义。快到房门口时，他才忽然注意到，菠萝哥今天对回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反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菠萝哥从卢立峰身旁经过。 就在那一瞬间，卢立峰微微一怔，似乎愣住了片刻。 方羽眯了眯眼，卢立峰的表情只在一刹那间发生变化，又迅速恢复正常，转瞬即逝，像一道无法捕捉的阴影，快得让人怀疑是否看错了。 “进啊！”菠萝哥已走到门口，回头催促，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神色也没什么不同。 方羽的脚步一顿，内心翻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扭头望着菠萝哥，心情复杂得连自己都无法辨别。 恐惧、疑虑、惊讶……一种隐秘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层层叠叠地包围住他，仿佛黑暗本身正在缓缓收紧，将他裹入某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中。 他看到了！菠萝哥的嘴动了，说了什么！ 门关上的一刻，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房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紧盯着菠萝哥的一举一动。 “你想问我什么？”菠萝哥直截了当开口，“【引路人】？笔记本？”菠萝哥突然微微一笑，“还是……【审判者】？” 方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一瞬间收紧，缩成了团，控制不住地发抖，“我……”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这是恩赐么……” 菠萝哥垂眸，片刻后笑出了声，并不是高兴的笑，“不是我。”然后抬起头看着方羽，“你信么？” 方羽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说出口的一瞬间，那一团器官又散开了，腿跟着一软差点儿没站住。 他信，他真的信了。 “那是……卢立峰？”方羽没顾上庆幸，脑子快速转着，既然不是菠萝哥，那就只能是卢立峰了。 菠萝哥没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有一刻的惊讶，“你不怕我是骗你的？” 方羽先点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你，今晚要审判的一定是我了吧……你现在骗我没有意义。” 但如果不是，菠萝哥又如何能保证方羽明天出去不会把他看到的事说出去，引得所有人怀疑菠萝哥？ 唯一的解释，菠萝哥认定方羽不会这么做。 他们之间有建立这种信任么？ 方羽不知道，但他莫名其妙地竟信了。 “我刚跟他说，他的期望要落空了。”菠萝哥沉默了半晌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什么意思？卢立峰的期望是什么？为什么会落空？ 他是审判者，他期望的自然是审判每一个“犯罪”的人。落空是指审判失败么？为什么会失败？而菠萝哥又为什么会知道要失败？ 还有，菠萝哥是什么时候发现卢立峰的身份的？ 方羽脑中一团乱，唯一的他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是在矿洞里，卢立峰帮他捡掉落的矿石那会儿……这么说的话，卢立峰是故意弄翻菠萝哥的筐子？ “他、他要审判的人，是你？”方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菠萝哥微微点头，默认了。 “那、那、那你今晚……”方羽一时语无伦次，心中的紧张、恐惧、担忧，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悲伤，顿时涌上心头。 “我不是说了么，他今天不会成功。”菠萝哥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么？”方羽半信半疑地问。 “你害怕了？” “我、我……”方羽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与菠萝哥认识不过几十个小时，若表现得过于担心，岂不是显得虚假？但得知这个消息时，方羽心中那份真实的担忧，却无可否认地存在。 他微微阖眼，调整着情绪，“你就这么确定？” “要不要赌一把？”菠萝哥随意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得替我做件事。” “那如果我输了……”他顿了顿，转头望向方羽，忽然笑了起来，“就让你替我收尸吧，别让那几个家伙碰我。” 方羽心头微动，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又缓缓放下，别过脸皱着眉头小声嘟囔：“别胡说……” 他原本打算熬一晚，没想到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或许因为放不下心，梦境中菠萝哥的身影也不时浮现。 方羽猛然惊醒，清晰的梦境瞬间消散，竟无法回忆起丝毫。房间里一片漆黑，还未到起床的时间。 他感觉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口，比矿工的锤击更急促，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回响着“咚咚、咚咚”的声音。 没有异样的气味。 他用手轻抚着胸口，试探着低声呼喊，“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 没有回应。 “菠萝哥？”他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喊出这个称呼，喊出来竟然有些陌生。 一秒、两秒、三秒……他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心跳加速让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愈加难熬。 手指紧紧抓住裤边，一点点挪动自己，双脚缓缓踩到地面，刚一站起，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瘫软地倒在床边。 一声闷哼，他扶在床边的手突然被狠狠抓住。 那力量几乎要把他的手骨捏碎，疼得他一时说不出话。 眼角不由自主地流出温热的泪水，是被痛得生理性流泪。 然而，他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真的没事……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第7章 引路人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准时在夜色中响起，凄厉而悲怆。众人已然麻木，或是心里早有准备，再不像之前那般惊惶失措，这一次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推门走出。 死者，是佩姐。 方羽静静地站在暗处，注视着瘫倒在地、哭得几乎失声的卢立峰。那哀嚎声，如利刃般一刀刀割裂夜的静寂，也割进方羽的心里。他的眼里不带一丝波澜，只有寒意渐渐弥散。 卢立峰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一并涌出，仿佛要将心底最深的痛苦宣泄而出。身旁的charles和james也忍不住叹息，默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以此抚慰他扭曲的哀痛。 “啊——啊……”卢立峰喉咙沙哑地嘶喊着，那一声声悲鸣带着极度的绝望和悔恨，仿佛被命运撕碎的人偶。他的泪水一刻不停地滑落，湿透了脸颊，甚至无法站稳，只能瘫倒在地。 charles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神色复杂。 james也低叹一声，眼中浮现出一丝难掩的怜悯，“唉……”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更像是一把沉默的刀，刺在所有人心头，锋利而无声。众人早已知道卢立峰对佩姐的情感，而佩姐对他的态度却始终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几分利用的意味。 方羽微微蹙眉，内心被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搅动着。眼前的卢立峰哭得这般绝望，哭得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深深的痛苦，那破碎的呼喊听来竟是那样凄惨，仿佛命运对他的残酷并未有半分留情。 或许，卢立峰是真的喜欢佩姐。方羽心里泛起一丝悲凉，却随即被冷漠覆盖。无论那份感情多么深沉，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牺牲她。喜欢又如何？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情感不过是被抛弃的负累罢了。 他一定是在极度痛苦的抉择中走向了这个结果，方羽这样想着。在最后一刻，他才从菠萝哥口中得知了审判的失败，情急之下，别无他选，只能对同室之人下手，而偏偏那人竟是自己深藏在心的佩姐。 方羽无声地凝视着他，心底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样的悲哀，这样的选择，竟如此残酷而无情，撕碎着每个人的最后一点温情。 卢立峰拒绝了同伴的帮助，坚持要亲手埋葬佩姐。他跪在树下，一点一点地用双手挖开泥土。混杂着碎石的地面很快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沿着指缝流下，染红了干裂的土壤，给这个本已惨淡的画面平添一层令人难以言说的悲凉。 方羽沉默地站在浓雾边缘处等着进矿洞，余光时不时往那边瞥。 他在想要如何把审判者的身份告诉其他人，不能让卢立峰察觉，还要想一套合理的说辞，冒然说出真相反而会引起怀疑，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各自为营、人人自危的情况之下。 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藏着秘密，包括他自己。 也包括菠萝哥，比如，他是怎么逃过审判的？ 他与菠萝哥形成了一个看似脆弱却出奇稳固的联盟。 他有一瞬间怀疑过菠萝哥是否就是审判者，或许佩姐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他几乎是一秒就否定了这个念头。随后他才找到可以支撑这一点的证据——如果菠萝哥真的是审判者，卢立峰为什么没有揭发昨天菠萝哥与他擦肩而过时的那一声轻言？那一刻的对话本可以成为卢立峰的“证据”，却被他完全忽略。 王霜走到了方羽身边，她今天没有再哭哭啼啼，但看起来也并不好，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睛里布满血丝，视线无法集中，不断地左右乱瞟，脚下不停地踱步。 方羽轻声跟她说：“你要小心，别让别人靠近你，尤其是……精神状态不那么好的人。”他委婉地提示。 王霜不知道听到没有，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有几根手指的指甲边缘都被她抠出血了。 “王霜？”方羽压低声音急切地叫了一声，试图唤回她的一丝理智。 王霜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依然无法聚焦。 “怎么了？”老费不知道何时竟悄不作声地走近了。 方羽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卢立峰。 老费的语气似是有些激动地开口：“你发现什么了？” 听他这意思，难不成也知道？ 方羽小心试探：“我只是觉得他情绪太过于激动了……怕今天和他一块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 老费似懂非懂点点头，“也是……”又像是察觉到方羽言语中的深意，“你意思是，让他换一组？” 方羽稍微看了眼卢立峰的两个队友，然后才说：“或者干脆让他就在洞口等着，别进去了。看他这个状态，进去应该也很难有心找线索。” 老费的视线跟随着方羽绕了一圈又回来，最后不动声色看了眼远处的小冰，没有说什么，缓慢地点了下头。 进入矿洞之后老费主动提起让卢立峰留在洞口，charles和james似乎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指望，并未有反对意见。 卢立峰也维持着人设，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charles他们的心思全放在那个【引路人】身上，有个想法，“既然审判者在我们之间，引路人会不会也在？” 他们猜测引路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文谦则不同意，“你意思是我们中间有人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却一直冷眼旁观，从未提供任何正面帮助？”他“嘁”了一声，“如果真在我们中，那你不如说是早早领盒饭的那几个！对了，那老头不也说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死了我们肯定找不到，是不是很合理？” james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charles瞪了他一眼，“那就找吧，昨天不是找到笔记本了么，今天没准能找到更多东西，拼凑出引路人，或者审判者的完整形象。” 由于两边都少了人，就没有重分，维持了昨天的分组。 方羽刻意地想等到最后进，生怕卢立峰趁着这会儿跑谁边上进行审判。 “进。”菠萝哥伸手带了他一把，让他先进。 方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着那边组的人都进去了，才走进自己这边的通道中，菠萝哥紧随其后。 视线被剥夺后，听觉愈加敏锐。方羽揉了揉耳朵，稍稍缓解环绕在四周的“叮叮当当”声，又想起了昨天那个违和的声音。 找不到？再也找不到？死了？ 灵光乍现，他猛地意识到——亡灵，为什么不算是“找不到”呢？ “等等！”他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有个想法！” 老费已走出很远，听到方羽的喊声又慢慢摸索着回来，问道：“什么？” “笔记本给我，我想试试。” 老费稍显犹豫，但终究把笔记本递了过来。方羽摩挲着封皮，那旧旧的牛皮封面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他闭上眼，仿佛看见一个男人，专注地捧着笔记本，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字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响动，只有一下，却足够令他心跳加速。 方羽迅速往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你在干什么？”老费满腹疑惑。 方羽没有回答，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乎不易察觉的声音上。但那声音不再出现，几分钟后，老费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方羽有些沮丧，心里一阵失落，暗想：难道就这么消失了？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我真的听到了，有点儿像是写字的声音……不确定。”他带着一丝无奈，低声说道，“时有时无的，很难捕捉。” “声音？”老费若有所思地自语，“我明白了，引路人并不是真人，是亡灵，是隐藏在矿工中的勘探者，而这笔记本属于他。” 老费的猜测一语道破方羽的心思，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你也听到了？”方羽急切地问。 老费摇了摇头，自嘲般说道：“没有，可能年纪大了听力不如你们年轻人吧！”他继续说，“我们分散一些，不要互相打扰，专注点儿再找找！” 方羽深吸一口气，往里又走了几步，重新凝神竖起耳朵，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时间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流逝，焦虑感逐渐蔓延，心跳声变得清晰而急促，他走到了更深的位置，可那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就在他逐渐灰心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王霜的尖叫声。 方羽蹲得麻了的腿一时发软，站起时不小心绊倒在地，随即听到老费大声呵斥：“卢立峰？你、你冷静点！” 怎么会是他！他要干什么？！ 方羽心中骤然一紧，正欲起身时，迎面撞上一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菠萝哥一把抓住他，毫不犹豫地拖着他往深处跑去，老费也紧随其后。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方羽脑中一片空白，喘着气急问：“王霜呢？” 老费边跑边断断续续地说：“卢立峰……突然冲了进来……王霜……她恐怕……” 卢立峰似乎拿着什么锋利的武器，毫无章法地乱挥着，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追来。黑暗中视线受阻，三人一起拼命往深处逃去，暂时先拉开距离。 菠萝哥拽着方羽一路跌跌撞撞，不知何时老费也没有再跟在后面，而方羽体力几近耗尽，脚步越来越沉，胸口发闷，空气越往里越稀薄，他觉得口腔中满是血腥味，头晕目眩。 再这样跑下去，还没等卢立峰追上，自己就先要倒下了。 他挣扎着甩开菠萝哥的手，喘息着说道：“你……你先跑，我就在这儿藏一下，卢立峰也不一定找得到。” 菠萝哥没有跑，他也气喘吁吁累得不轻，索性拉着方羽一块藏进一处凹进去的隐蔽角落。 两人靠着冰冷的石壁屏住呼吸，血腥味弥漫在黑暗中，方羽用力抑制心跳的声音，生怕任何细小的响动都会把卢立峰引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羽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缺氧。 双腿沉重如灌了铅，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可卢立峰随时有可能从黑暗中反扑，他现在已经彻底发狂了，无差别残杀…… 方羽闭上眼咽了咽口水，冷不丁的轻笑了一声。 “老费说过，就算出了副本，也回不去……而且之后还会有更多、甚至更难应付的状况……我……”方羽的声音逐渐低沉，话语里透出一丝疲惫和绝望。他说着说着，突然被一阵窒息感呛住，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菠萝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方羽缓了缓，将他的手推开，顺势把笔记本塞进菠萝哥手里，低声说道：“卢立峰这么着急，说明我们已经很接近目标了……你还有体力，再往里找找吧。我就在这儿……歇一歇。” 菠萝哥没动，沉默地望着方羽，黑暗中仿佛能感觉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透着一丝愠怒。 方羽仰起头，靠着冰冷的石壁，眼神空洞地望着看不见的远方：“我……进来之前在回国的飞机上……赶着奔丧。快三十了，什么都没成，还没有对象，一冲动把工作辞了……我都不知道回去后还能干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算了，也许这是上天帮我做的选择吧。” 话音刚落，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浮现一抹苦笑，似乎准备就此停下。然而，下一秒，他猛地被人一把拽起，力道之大，几乎扯得他肩膀生疼，仿佛胳膊要被生生拽脱。 菠萝哥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甩到背上扛着他往里继续走。 方羽一下子头晕脑胀，颠簸间说：“别、我自己……我能走……” 菠萝哥没有把他放下来，只问了一句：“现在听得到么？” 方羽愣了一下，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么多条人命扛在肩上，不能摆烂。 他突然来了精神，往上窜了一截稳稳趴在菠萝哥背上，尽量把呼吸声压下来，侧耳倾听起来。 方羽屏住呼吸，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穿透这无边的黑暗去捕捉任何微小的声响。背上的颠簸感让他的心绪稍微平复下来，渐渐地，他仿佛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极轻，几乎难以察觉。 他微微睁开眼，轻声说：“有了！” 菠萝哥一边稳步前行，一边压低声音问：“能听出方向吗？” 方羽闭上眼，尽力辨认那微弱的声音来源，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好像……在左边。” 菠萝哥没有犹豫，稳步朝左边走去，步伐坚定又迅速。 方羽依然趴在他的背上，不敢有一丝松懈，继续捕捉那微弱的声音。随着他们走得更深，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然而，那“沙沙”声戛然而止，四周归于一片死寂，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他心中一紧，忍不住轻轻敲了敲菠萝哥的肩膀：“有东西！” 菠萝哥放缓了脚步，身形微微一滞。就在这一刻，寂静中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速地朝他们逼近。 方羽全身绷紧，屏息凝神，不禁攥紧了菠萝哥的肩膀，低声道：“是卢立峰吗？” 菠萝哥将方羽往上托了托，轻声道：“抓紧了。” 可就是这一动，他怀里的笔记本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清脆。 方羽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有东西朝着他俩这里扑了过来！ 第8章 未竟 黑暗中，扑向他们的不是卢立峰，而是一道朦胧的影子，像是亡灵，带着无声的低语和寒意掠过。 方羽下意识缩紧身体，然而那亡灵似乎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穿行而过，带上笔记本旋即朝深处漂移而去。 方羽一怔，随即脑中灵光一闪，低声对菠萝哥说：“跟上它！快！” 菠萝哥二话不说，背着方羽悄然起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方羽忽然察觉到，听觉似乎异常敏锐，甚至能“看”到亡灵移动的轨迹——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清晰得仿佛一道指引。他沉声指挥：“左边……再往右拐……往下。” 菠萝哥沉稳地跟着他的指示，沿着那亡灵的轨迹一步步深入黑暗。周围空气逐渐变得冰冷而压抑，但方羽专注于亡灵的动静，仿佛心无旁骛。 终于，亡灵在一扇陈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门板早已斑驳，腐旧的木头在黑暗中透出隐隐的纹理，微微晃动着。下一瞬，那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多年的禁忌正在被打破。 菠萝哥轻轻放下方羽，示意他跟紧。 方羽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跟进了那间房间。 门内，光线昏暗，隐约能辨出几张简陋的家具。墙角有张桌子，堆满了纸张和杂物，旁边靠着一张陈旧的小床，似乎有人曾长期在这里工作生活。方羽微微屏住呼吸，凝视着这间久无人迹的空间。 这地方……是“它”的办公室。 方羽缓缓点头，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纸张和笔记本上，心中隐隐觉得，这里或许藏着某些他们一直寻找的答案。 桌上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勘探洞穴的数据，用一种晦涩难懂的文字书写，旁边还配有简单的洞穴绘图，与笔记本中的内容大致相同。方羽正翻看着，思索这些记录背后的意义时，菠萝哥忽然低声唤他：“来看这个。” 方羽走过去，只见菠萝哥手中拿着一张有火漆印章的纸张，纸张边缘微微发黄，像是一种古老的证书，纸的质地厚实，隐隐透出一丝权威感。 旁边还放着一枚金属徽章，徽章表面已被磨损得难以辨认，模糊不清的纹路隐约透露出它曾经的光辉。 方羽伸手接过徽章，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敬畏。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方羽心头一紧，猛地转身，只见卢立峰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满身血迹，双眼猩红，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紧握着一柄带血的铁镐，微微颤抖着，显然杀意已然难掩。 方羽一时僵在原地，脑中闪过王霜的脸，那片刻的愕然转而成了深深的自责。他怎么没想到在进来时，把卢立峰的工具收了呢？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暗自后悔自己的疏忽。 就在卢立峰举起铁镐准备挥下的一瞬间，他忽然僵住，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方羽愣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着倒下的卢立峰，心中尚未平静的恐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诧异取代。 门口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抬头望去，是james。他神情复杂，显然刚才那一击是他出手的。james身后跟着一群人，他们那一队的成员全都来了，甚至连老费也在人群之中。 “真没想到，居然是卢立峰……”他们用外套简单地把卢立峰捆了起来，难掩不敢置信。 众人静默片刻，charles和james彼此交换了一下复杂的眼神。 一直以来，卢立峰在公会中都是那个胆小怕事、饱受欺负的人，性格软弱到人人都觉得他毫无威胁，甚至有些可怜。以至于老费找到他们说卢立峰杀了人的时候，他们都还认为老费在布什么迷魂阵。 “别浪费时间了，快找线索吧！”文谦催促。 众人默默地翻找起房间内散落的物件，逐渐勾勒出一幅诡谲的历史图景。 这间矿洞似乎埋藏着久远的秘密——这里曾发生过矿难，导致矿洞荒废多年，随后勘探队受命前来调查。然而，这群队员无一生还，他们全都成了亡灵，永远徘徊在这片黑暗之中，仿佛守护着什么未尽的遗愿。 方羽翻动着桌上的文件，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张和凌乱的笔记，洞穴勘探数据、矿石成分分析、岩壁结构图……这些记录曾寄托着队员们对考察成果的期望，然而，却被永远困在这里。 “难道我们要帮他们报仇？”charles猜测，“或者干脆把这里炸掉？” 就在这时，小冰已经将保险箱打开。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几乎不说话，不知道是否也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手艺”。 保险箱里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所有勘探成果。 每一张纸上都是细致的记录和描图，这些数据、图表——就像是一扇被尘封的窗口，透出考古队员们生前最后的努力与执念。 老费沉吟片刻，低声道：“或许……他们真正的心愿是让这些研究成果得以公之于众，完成这次勘探的使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深思。炸矿洞、复仇……这些都未必是队员们真正渴望的结果。他们一生所奉行的准则和使命，是探索和揭示历史，而非简单的复仇。 方羽的心里仿佛有一道微光闪过，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他们的心愿，或许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成果离开，把他们的发现公之于世。” 众人对视片刻，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眼神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他们将保险箱的成果小心地收集好，轻轻叠放在随身的包裹中。这些笔记、图纸，像是承载着勘探队最后的心愿，也许正是这段旅程的终点所在。 方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依然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charles还不忘让james带上卢立峰。 文谦不屑他们的虚伪。 方羽当下也是疑惑不解的，但想了想之后，猜测会不会是要带回公会解决？又或许他身上还有值得研究的东西，比如作为审判者的一切。 总之不会单纯是因为“善心”。 想到这儿方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菠萝哥跟他走得近。 方羽悄声说：“我只是觉得，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回去了，真的还能好好生活么？” 菠萝哥没说话，只是稍微走慢了一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单纯离他近点儿让他别胡思乱想了。 到了洞口时，看到地上倒着的筐子，里面的碎石散落在外，卢立峰在进去前竟还在老老实实挖矿？这令方羽倍感惊讶。 铃声还未响，他们不敢提前出去，在洞口休整了一会儿，沉默的气氛让人压抑。 “没想到只剩下两个新人了。”老费的声音充满疲惫。 charles也应和，“是啊，这次的本，未免有点儿太惨烈了……” 文谦问：“你们第一次的本都是啥？反正我第一次的没这么过分，规则卡得死，只有两个非要作死冒进的、还有一个实在蠢得没边的没能出去。” charles回忆一番，“我第一次……总之也没这么艰难，至少没有内鬼，大家都挺团结的。” 方羽脑中复盘了一遍，从李哥的死，到卢立峰的发狂，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直到现在，梦也还没醒。 “叮——”铃声刺耳。 然而铃声结束后，却是压抑的寂静，仿佛空气都在无声地质问着他们——真的能离开了么？ 他们心里依然不安，谁也无法百分之百确认走出矿洞就能离开这个诡谲的副本，更不知道他们拿着这些东西出去，会不会面临更加残忍的考验。 方羽突然轻咳了一声，缓缓站了出来。他轻轻一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我先走。” 菠萝哥没有犹豫，立即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到方羽身旁，“走吧。”他说。 方羽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但也知道菠萝哥应该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两人走向洞口，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坚定。 方羽深吸一口气，暗自平复下加速的心跳。他内心没有太多的挣扎，一步步迈向洞口时，心中浮现的是那个荒唐而令人怀念的“现实”——虽然毫无头绪的生活让他一度失去方向，就在不久前，他还觉得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想要放弃。但现在，他真真实实地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伸出手，触碰到了洞外的光亮，迈步而出。就在一瞬间，原本昏暗的矿洞、潮湿的气息都化为虚无。他只感到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光芒如潮水般漫过全身，片刻间夺走了他的视觉。 缓缓地，他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令他愣住——一种仿佛已经进入天堂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眼前的世界尽是金黄——金色的宫殿，金黄的枫叶，嫩黄的草地，连天空也笼罩在温暖的橙黄色光辉之中。 温暖的色彩并未带来一丝温馨的氛围，反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空洞感。渐渐地，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压迫着他，令他难以平静下来。 第9章 曙光 “没想到你俩也到这儿了啊！” 熟悉的声音将方羽强制性地拉回现实，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方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菠萝哥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模样。 老费和小冰朝他们走来，已不再伪装成陌生人。走到近前，小冰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绕过他们，径直步入金色的城中。 “这里是【曙光城】。”老费为他们解惑道，“通过筛选成功进入【永恒大陆】的居民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城邦，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方羽点点头，显得有些提不起精神。 老费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要问。” 方羽抿了抿嘴，他确实有一堆问题，却在此时提不起兴趣。似乎一切都没劲极了，什么城邦、副本，他都不想多问。 但他还是勉强振作精神，问道：“我们可以去哪儿休息一下？” “休息的地方很多，就看你想选哪种了。”老费的话中暗含深意。 “怎么说？” “城里有旅店，付钱就能住……哦，对了，这里的钱就是积分，通过副本之后会自动发到个人账户里。不想付钱的话，随便找个墙角、长椅都能凑合。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找个公会加入，公会不仅提供休息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好处。” 方羽微微讶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听上去像是在邀请他加入那个叫【互助会】的公会，似乎还是个挺有实力的公会。 他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身体素质也算不上优秀，为什么会收到邀请？ 老费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眉宇间舒展开来，“怎么样，心动了吗？” 方羽张了张嘴，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什么条件吗？” “只要有公会成员的引荐就行。” “我的意思是……”方羽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你引荐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老费摊开手，坦然道：“没有条件，我认可你们的实力。” “我拒绝。”菠萝哥冷不丁地说道。 “？” 方羽和老费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你确定？在这里想加入一个不错的公会，可不容易。”老费的语气依旧平稳，并没有那么迫切想邀请他们加入，似乎只是一个试探。 方羽意识到这里面可能还有内情，便压下了自己的激动。 菠萝哥点了点头，态度坚决。 老费转向方羽，“那你呢？” “他也不去。”菠萝哥抢先一步替方羽做了决定。 老费的脸色沉了些，再次认真地问方羽：“你自己的想法呢？”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我不想做这么大的决定。毕竟你说过，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了。”方羽依旧选择相信菠萝哥，但这也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而非盲从。 老费很快收敛表情，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不过同在一个城邦，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后会有期！”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城里的公告栏有很多情报，有疑问可以去那儿找找答案。” 方羽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菠萝哥也向老费点头示意。 就此告别。 目送老费进入城中之后，方羽问：“为什么不去他们公会？看charles他们的反应，那公会好像挺牛的！ ” 菠萝哥扭头瞥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去？” 方羽下意识点了下头，但想想自己也没很想去，毕竟是真的不知道状况，在这儿被骗了的话，可是要送命的。 “那你刚才咋不直接驳了我的话，答应了他？”菠萝哥似笑非笑，显得心情颇好。 方羽也说不上来，只是有种“他替我拒绝，肯定有他的道理”的感觉。 “那你到底为啥不去？”方羽再次问。 “他们什么垃圾公会，没兴趣！”菠萝哥一摆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跟上！” 方羽愣了一下，还是老实跟了上去。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信，那就不要中途游移不定了。 走过巨大的纯金镶嵌、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神秘的符文的城门，城内比想象中更加辉煌繁华。 街道的地砖由黄金和白色大理石相间铺设，踩在上面仿佛踏入了一个光芒流转的世界，道路两旁排列着整齐的金色路灯。 顺着街道望去，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塔身在阳光下如同巨大的光柱。塔的顶部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光球，是这里黄色滤镜的来源。 曙光城的建筑风格优雅华贵，嵌有金色的线条和装饰。屋顶是哥特式的尖塔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建筑物的阳台上垂下长长的金色丝绸旗帜，上面印有曙光城的象征图腾。 门前摆放着精致的黄金雕像，展示着城市的繁荣与富饶。 城中有身穿华丽长袍的人或全副武装的铠甲守卫穿行，衣袍的边角带有金丝滚边。在阳光下，整个城市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真不愧于【曙光】之名。 方羽惊讶地微张着嘴，有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菠萝哥倒比他自在，很快就锁定了老费所说的公告栏，喊他过去看。 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硕大的告示，大致意思是说，新来的成员请尽快前往【光之庭院】报到，并选择自己的职业。 方羽摸不着头脑，菠萝哥驾轻就熟地带着他穿过街道，来到一处庭院前。 庭院中央的喷泉折射出灿烂的彩虹，花园内种植的植物也都是金灿灿、黄澄澄一片，不似真实的植物，更像是用金子宝石雕塑出来似的。 庭院入口处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光之庭院】四个大字，居然还是中文！ “你……来过？”方羽不解。 “你不会看地图？”菠萝哥挑眉反问。 地图？方羽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图的影像装置。菠萝哥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显然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方羽一愣，心下觉得不对，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希望会有类似于投影的装置，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街道的简图，闪烁的红点就是他俩所站的位置。他刚觉得这图也太敷衍了，下一刻地图就变得精细，每条街道的名字，就连每栋建筑的名称都有标注。 原来是靠意念啊！ 庭院中一片静谧，只有喷泉潺潺的水流声在耳边萦绕，宁静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顺着象牙白的小路前行，一座宏伟的建筑渐渐显现眼前。 它的外观呈对称式的华丽结构，高耸的拱门饰有金色雕纹，门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宽敞而庄严，台阶两旁立着几根镀金柱子，柱身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走入建筑，正面墙壁上挂着八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人姿态各异，面容肃穆且充满力量，仿佛是来自远古的英雄正注视着来访者。 视线落到画上时，自动标示出每幅画像中人物的职业名称：野蛮人、法师、牧师、盗贼、猎魔人、圣骑士、萨满和术士。 “有想法么？”菠萝哥随口问道。 方羽收回视线，说实话，没有。 菠萝哥似乎早已预料到，直截了当说：“我会选盗贼。” 盗贼么……方羽有些难以理解，难道是遵纪守法惯了，到这儿想放飞自我？ 他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菠萝哥直接走到盗贼的画像前，抬手按在画作的右下角。就在他手掌触及画作的瞬间，一道金光从他头顶洒下，宛如金色的瀑流流转而下，炫目而灿烂。 当金光散去时，方羽注意到菠萝哥的腰间多出了一对匕首。那匕首显得有些破旧，与整个大厅的奢华风格格格不入，质朴得甚至有些简陋，然而却透出一种危险的锋芒。 方羽顿时心动起来，仿佛小时候幻想自己变成超级英雄的梦想即将成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走上前，将手按在猎魔人的画作上。 金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笼罩着他全身。 刹那间，他恍如隔世，又有种大梦初醒的奇异感觉。 等金光渐渐散去，他迫不及待地抚上背后新增的长弓。取下长弓握在手中慢慢摩挲着，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感动？或者说是悸动。 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选择猎魔人并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这手感是如此熟悉，仿佛他上辈子就是一名猎人，住在树林里，打了一辈子猎似的。 或许选择了职业的一瞬间，就获得了某种“职业本能”。 “把技能学了。”菠萝哥轻声说。 他的声音有点儿轻微的波动，大概是也和方羽一样，感受到了那种“本能”。 方羽按照他说的开启了自己的【技能面板】，学习了第一个技能【魔法箭矢】，就是对着目标拉开弓会自动填充一发魔法箭矢。 方羽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中却如风暴般翻腾。他紧闭的眼眸再次睁开，天花板的奢华装饰映入眼帘，却无法带来一丝安慰。 思绪不禁回到刚才登记入住时的面板上。 500积分看似不菲，但在这个世界却支撑不了多久。学技能、住宿，接下来还要吃饭…… 老费说过，积分要通过副本获得。 方羽心头一沉，回想起自己在【亡灵矿井】中经历的生死挣扎，每一秒都像是被阴影缠绕、窒息般的恐惧。即便有技能傍身，也无法削弱副本带来的心理重压。 他翻了个身，视线落在另一侧的床上。 菠萝哥斜靠在床头，表情淡然，察觉到了方羽的视线，转头看着他。 “你应该也没多少分了吧？”方羽问。 菠萝哥不置可否。 他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总是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冷静。很多时候，给人一种冷漠到近乎冷血的感觉，然而在关键时刻，却总能提供一些意料之外的帮助。 他身上太多秘密了，比如他为什么能够避开审判？ 方羽又问：“那时候在洞里，你真的没听到那个【引路人】的声音么？” “你觉得呢？”菠萝哥反问，答案不言而喻。 沉默片刻后，方羽开口问道：“那……下一次进副本，还是一起？” 菠萝哥沉默了许久，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思索什么。方羽等了片刻，却没有看到他直接拒绝的态度。可菠萝哥的犹豫，又让方羽不禁有些疑惑。 “三天后出发。”他说。 方羽点了点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第10章 吸纳 方羽是被吵醒的。 一大早走廊里响起尖利的女声，骂骂咧咧的，然后一个男声回嘴，最后还听到另一个哭泣的女声。 在一个如此魔幻的世界里，遇到如此魔幻的事情。 他拉了几次被子都没能将噪音隔绝在外，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 旁边床的菠萝哥正带着一副【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的笑容看着他。 “什么情况？”方羽抓了抓头发坐起来看着门问道。 “去看看？”菠萝哥问。 方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有分辨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喜欢装是吧？哼，当谁看不出来呢？！”稍年长的女人一字一句地朝偏年轻的女子吐出，眼神如刀般锐利，恨不得将她看穿。她的指责毫不掩饰，“你这些伎俩也就哄哄瞎眼男人，在我这儿你可少来这套！” 年轻女子微微垂下眼睛，表情带着几分委屈，“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咱们配合挺好的……” “配合挺好？”年长女人冷笑一声，讥讽之意毫不掩饰，“你有半点儿贡献么就配合？你是抱上大腿舍不得放手了吧？” 站在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试图打圆场，“行了，别这样……好歹也是一起出来的。” 话音刚落，年长女人怒火更盛，直直盯着男人，“你懂个屁！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就是利用你么？等她下次找到比我俩厉害的就会果断投入别人怀抱，一脚踹了你，你信不信！”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姐姐你信我好不好？”年轻女人泫然泪下，情真意切恳求道。 男人有些不忍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然后无奈地抬起手，示意年长女人冷静一点，“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闭嘴吧你！”四十岁女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几乎有些失控，“你想清楚，有她没我！” 走廊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方羽也从门缝里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三人都是“奇人”，眼看着命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吵这些？ “先暂停一下。”菠萝哥突然拉开了门，直接走了出去。 方羽猝不及防和三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三人很快都把目光移到了菠萝哥身上。 “你谁啊？”年长的女人皱眉，显然不爽地问道。 菠萝哥笑着一把将方羽拉过来，手一摊，介绍道：“我？不重要。但是这位——金牌调解员。有啥官司说出来，让他给你们断断！” 方羽：“？” 啊？ 菠萝哥和年长女人在走廊里聊，方羽硬着头皮和那个男人坐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男人还时不时瞟一眼另一边抹眼泪的年轻女人。 男人：“我和……呃，莉姐，是一进来就认识了的。看她一个女人，想着照应一下，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年长女人冷哼一声：“阿勇是我进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看着身强体壮的，就做了队友，我也没想太多，谁知道他这么‘上心’！” 阿勇挠了挠头：“她对我吧……也算是有点意思，唉，你懂的。我也不好意思太直接，就一直没明着拒绝。”\/莉姐冷笑道：“他一直挺听我的话，我也知道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刚开始我觉得不靠谱，但后面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里，过了今天没明天，及时行乐嘛。” 阿勇无奈地摇头：“可是莉姐这人吧，就是有点……心眼小，女人嘛，心思太重，你懂吧？”\/莉姐翻了个白眼：“结果那个绿茶看我们过得顺利，就贴上来！阿勇这蠢货，居然什么都告诉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让她入队，气死我了！男人啊，就是这副德性！” 阿勇摊开手，正义凛然道：“胧光一个小姑娘，我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也愿意加入我们，帮一把不行吗？”\/莉姐冷笑一声，手一挥：“那绿茶就跟牛皮糖似的，一沾就撕不开。哭哭啼啼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倒是娴熟，偏偏你们男人就吃这一套！” 阿勇叹了口气：“我就是搞不明白，都是天涯沦落人，怎么就不能互相帮助一下呢？”\/莉姐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们男人，没一个不犯贱的！” 方羽 \/ 菠萝哥：“……” 了解完“冤情”后，菠萝哥大手一挥让他们仨冰释前嫌，从此之后就是队友了。 阿勇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在俩女人之间做选择，怎么都好；胧光也没什么异议；可莉姐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问：“你俩，跟我们组队？还要带上这个绿茶？凭啥呀？” 菠萝哥跟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具体内容不知道，但莉姐听完总算是同意了。 之后菠萝哥给众人安排了任务，胧光去采买物资，阿勇去中心的光塔附近打听如何进入副本，莉姐去另一侧打听关于公会的事情。 而他自己和方羽都去城门口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副本的情报。 只有俩人的时候方羽忍不住问他：“你不觉得这仨人很……” 他没把话说明白，知道菠萝哥肯定懂他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这个决策特不靠谱么？”菠萝哥笑着问。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真没想明白。”方羽如实道，接着解释自己的看法，“第一，阿勇的体格确实强壮，能顶不少危险。第二，听他们的描述，好像莉姐思维很灵活，仗着她才过了第一个副本，算是个可靠的队友。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单论体格和头脑的话，你一个人也足够撑得住。” 菠萝哥听完低声笑了，显然对方羽的分析很受用，接着跟他解释道：“其实我真正想组的人，是那个胧光。” 胧光？方羽微微一怔。那个看起来年轻又有些柔弱的姑娘，方羽从没怎么留意，只觉得她和王霜半斤八两，可能容貌上稍占优势，但对于副本来说，这一点没什么实际意义。 菠萝哥青睐她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吧？ 方羽疑惑地瞥了菠萝哥一眼，脑中冒出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毕竟以菠萝哥的体格和头脑，也许确实是时候考虑下“精神方面的需求”了？ 菠萝哥捕捉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有些无语地在他脑门上一弹，“你这脑子里成天的装些啥玩意儿？” 方羽“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捂住额头，差点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她是牧师。”菠萝哥言简意赅解答。 方羽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牧师可是治疗职业，有了奶妈，小队的生存能力会大幅提升，难怪！ 他开始回想起队伍的职业分配——阿勇是野蛮人，莉姐是术士，而他和菠萝哥也都算是输出型的职业。再加上一个牧师胧光，五人队伍正好是1个坦克、1个奶妈和3个输出的配置，堪称完美。 菠萝哥这步棋确实深思熟虑，方羽心中暗暗佩服，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 隔着门缝悄悄观察那三人时，自己只顾着看热闹了。菠萝哥却早已看得更远，不仅推断出了他们的职业，还敏锐地考虑到了他们各自的职业和团队配置。眼光精准而冷静，显然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了一支配置完美的小队。 这样周密的思维完全符合这场游戏的生存法则，甚至比副本本身的规则更严谨。 方羽暗暗感到敬佩，同时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菠萝哥在现实中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才能在这种环境中迅速找出生存之道？ 再次集结后，他们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打听到的情报。 首先是副本方面的消息。阿勇了解到，进入副本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最常规的，自行步行过去，耗时费力，且这种方法仅限于城邦附近的副本，太远的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另一种则是直接在交易中心购买随机副本卡。 副本卡分为几个档次：地狱、困难和普通，以他们目前的等级，只能购买普通副本卡。使用卡片后可直接传送到副本，省时省力，但由于是随机传送，无法选择心仪的副本，一切随缘。 莉姐那边则带来了关于公会的消息。她去了公会管理协会，专门管理各个公会的资质与地位，那里设有公会排名。 想要加入一个公会，首先得拿到公会申请资格，而申请资格往往要由现有的公会成员发起邀请。加入公会的成员能够享受到公会福利，至于福利的具体内容，则完全由各个公会内部决定，有些公会甚至提供生存资源、道具和武器等。 阿勇提出：“你俩不是打听了副本情报么，咱先挑一个情报多的副本，稳妥一些。” 方羽思索片刻，他们刚才打听到的各种信息实在一言难尽。 “我俩问了几个人，即使对同一个副本，描述得都不完全一致，有的还完全相反。”方羽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 “啊？怎么会这样啊？”阿勇愁眉苦脸。 莉姐补充道：“要我说这人啊，才是最坏的！刚才我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盯着我看了半天，我以为怎么了呢，结果是卖情报的！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我花了积分，就100%能出来，你们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阿勇还纠结了一下，“那也没准儿啊，万一他们的情报是真的呢？” 莉姐嫌弃地瞥他一眼，“你有没有脑子？没进去前谁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进去了发现驴唇不对马嘴咋办？这种还好，你就当花钱买一教训。如果给的是假情报，你信了，给你坑死在副本里，你找谁说理去？” 阿勇大概是被说服了，没有再反驳。 方羽此时才深感莉姐这人有两把刷子，面对这些事很理智。可面对那点儿情情爱爱的，怎么又看不透了呢？ 最后菠萝哥一锤定音，买卡！ 于是一行人往交易大厅走去。 第11章 血色阴影－联邦 副本卡的使用方式很简单，只需要一起组队后即可同时传送至副本，虽然传送人数不限，但等级差不能超过10。 方羽不禁再次思考起他和菠萝哥的等级问题——他们的等级目前都是4，比其他人三人高一级。按理说，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应该是3级，这一点从上个副本中的佩姐、卢立峰等人身上就可以看得出。 所以到底是因为他们经历的副本更难，还是因为他们的表现更出色？ 亦或是其他原因？ 疑点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处于相当陌生的状态，根本无从探究。 或许菠萝哥知道。 这人太不寻常了。 好在能明确感受到菠萝哥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能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所以目前为止他对菠萝哥还是很信任，可以说有一定的依赖。 不过菠萝哥似乎并不愿意将自己摆在一个瞩目的位置，在和莉姐三人组队之后，他便逐渐将莉姐推到了主导位置上。 方羽猜测菠萝哥就是用这一点来说服莉姐的。 莉姐对副本没有过多的惧怕，甚至有点儿跃跃欲试。安排再休息一晚后就进本。 阿勇和胧光在这方面还是挺顺从她的。看来莉姐是用自己在第一个副本中的表现，彻底征服了俩人，也难怪这俩人在被她看不顺眼的情况下，还能始终跟着她。 莉姐也奇怪，都这么看不惯两人了，也没拒绝被他俩跟着。 这一次，传送过程比上次显得更为平静。方羽心态也更为镇定，甚至闭上眼睛感受着传送的奇异感觉——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消失，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他们已经来到副本的holding room。 房间与上次几乎如出一辙，依旧是封闭的空间。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五个人：四男一女，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领头的男人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哎，新来的！” 男人叫严，看上去三十出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傲气，目光锐利地扫过方羽他们，开口便问：“你们几个，哪个公会的？” 方羽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感到有些愕然。他还没反应过来，阿勇已经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们还没加公会。” 对方听完立刻露出轻蔑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没公会啊？”他冷笑了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人，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行吧，那正好，我们可以带你们，不过嘛——”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每人350积分，六人打包价2000积分。” 方羽他们这才注意到，那位唯一的女性，原来并不是和他们一组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阿勇脸上显露出一丝心动，但当他听到那个价格后，明显有些犹豫，试探着问：“也太贵了吧，能不能商量个优惠点的价？” 方羽他们在几人决定组队时已经统计过积分，买完物资之后，他们身上剩下的积分也不多，连一半都凑不出来。 严旁边名叫吴青的男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冷冷道：“当这菜市场呢？一口价，少一分都没得商量！拿不出就别想抱大腿，自生自灭去吧！” 这话惹恼了莉姐，她双手抱臂，冷笑着反击：“你们拿什么保证一定能过副本？万一坑了我们呢？” 严眼神一冷，淡淡地开口：“我们是【联邦】公会的，带新人这种事儿轻车熟路，愿不愿意随你们，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联邦】？”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没听说过！”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话语间带着明显的鄙夷，显然对他们的漫天要价嗤之以鼻。她可是之前也仔细查看过公会排行榜，至少在第一页上没有见过【联邦】公会的名字。 僵持不下时，又有三个人被传送进了holding room。这些新进来的人立刻同样被【联邦】的人索要的积分。 其中一位叫潇潇的姑娘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联邦】早就臭名昭着了。亏你们还有脸！” “你说什么？”【联邦】几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气氛有些紧张。 方羽又想起老费曾经说过的话，感觉他说的真是肺腑之言——这其中的门道确实不浅！再次感慨菠萝哥当初不随便加公会的明智。现在看来，这里面的门道，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副本开始，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广场，整个城市处于阴霾的天空下，周围的环境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吹来的一股腥咸味道。 四周的建筑风格古老而庄严。市政厅大门前的台阶上，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少年正高举着手中的长剑，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讲话。 “外敌将至，海上补给线已被断！我们无法再依靠外界的援助，存亡在此一刻！这座城市经历过入侵、叛乱……无论面对何种威胁，我们都没有失守！现在，大家必须团结一致，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决不退缩！”少年声音洪亮，带着无可比拟的决心与气势，仿佛整个广场都在他的号召下震动，激起了每个人的斗志。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和应和，少年挥剑指向远方，宣布了两项任务：“第一队，负责疏散群众，确保所有民众的安全，清点并整理城中的所有物资；第二队，前去找到守备军队长，共同布置城门的防守，确保防线稳固！” 随着他的命令发出，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士兵们开始快速行动，部分人向群众发出疏散指令，另一部分人则朝着城门方向迅速集结。 方羽和菠萝哥、阿勇、【联邦】公会的两人，以及最后进来的、叫做张丰的男人被要求组成了一队，前往寻找守备军队长。 士兵们整齐的小碎步如鼓点，一下一下敲打在方羽的心脏上。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未有过这种紧张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你紧张么？”阿勇的声音在方羽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我怎么觉得心里有些慌。” 方羽点了点头，稍微安抚了一句：“见机行事吧，不用太担心。” 阿勇瞥了一眼斜后方的【联邦】公会那两人，低声说道：“你说，我们得罪了他们，会不会……” 方羽愣了一下，原来阿勇担心的不是任务本身。 他悄悄观察了那两人一眼。俩人腰间别着厚厚的法典，可以断定是法师。 自从上次菠萝哥说了组胧光的理由之后，方羽也开始重视这方面的信息。 想要判断职业并不难，看武器就行。在【光之庭院】时看到的八幅画像上就很明确地展示了每一个职业的武器。就比如猎魔人的弓、野蛮人的斧子、盗贼的匕首、法师的法典等等。 这俩法师等级都在8级，显然是经历过至少两次副本的老手。 不过，他们的气质却和严截然不同——缩头缩脑、小心翼翼，完全没有自信。 方羽心中暗自推测，这四人中，或许只有严真正了解情况。他的等级是18，经验无疑更加丰富。或许他的任务就是带着公会新人来过副本、攒积分，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油水。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到达了城门处。 门口的卫兵看见他们，询问了一下来意后说道：“队长？他去巡逻了。你们可以去北门那边找找看。” 方羽抬眼望去，指示的方向一片被阴云笼罩的建筑，云层中偶尔闪过几道幽蓝色的闪电，空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阴森的氛围。 天色逐渐阴沉，像是某种预兆般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走着走着阿勇突然说：“你闻到没，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有么？方羽吸了吸鼻子，除了湿咸，没闻到其他。他摇摇头。 可张丰颇有找到知音的激动，大声说：“是吧！我也闻到了！” 【联邦】的两人皱着眉，只小声嘀咕一句：“有啥可大惊小怪的，谁没闻到似的！” 方羽微怔一下，又看了一眼阿勇，问：“我咋闻不到？” “你这样可不行啊，要提高警觉性！”阿勇一本正经教导他，还有点儿得瑟。 方羽默不作声走到菠萝哥身边，小声问：“你也闻到了？”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静默地向前走，似乎默认了其他人的说法。 方羽心里一沉，深觉自己可能真的太过于大条了。 北门前的小巷狭窄逼仄，潮湿的空气带着莫名的寒意，仿佛阴影深处隐藏着某种窥伺的目光。 他强忍着心头的紧张，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凝视着前方地面。 “那是什么……”有人低声惊呼。 方羽顺着目光望去，一具尸体赫然躺在不远处，浸在血泊中。四肢僵硬地扭曲着，面色苍白而带着死寂的青灰色，显然经历了痛苦的挣扎。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被那种诡异的静默吸引。身旁的同伴低声议论着，有人甚至走过去蹲下查看，似乎想从尸体的衣物和神情中找到些许线索。 方羽却不敢走得太近。他心里隐隐作呕，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担心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胆怯。于是故作镇定，抬起头四处张望，装作在警戒周围的动静，然而他的眼神中掩不住不安。 到了这里，他终于闻到了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种无形的提醒，提醒着死亡的靠近。 就在这时，方羽的余光掠过对面楼房的二楼窗户，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扬起。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异样，朦胧的月光透过薄纱，隐隐约约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方羽的心猛然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强迫自己定睛细看，窗帘依然在轻轻飘扬，而那个黑影，却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有痕迹，没有异动，就像是他的错觉。 方羽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不安，松了一口气，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是自己太紧张了吗？ 然而，他的念头尚未理清，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突然划破夜色。 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楼顶猛然坠下，仿佛是一块撕裂夜空的浓墨直扑而来！ 方羽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却发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竟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黑影的速度快得惊人，浓烈的压迫感如同一座大山瞬间笼罩了众人。 有人尖叫，有人哀嚎，混乱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一声沉闷的撞击打断了所有人的喘息，鲜血如喷泉般迸溅而出。 【联邦】的一名队友倒在地上，胸口被利爪撕裂，霎时间鲜血飞溅、喷涌而出，眼中仍残留着震惊与痛苦。 “坦克！扛住！” 菠萝哥的怒吼声如同惊雷在方羽耳边炸响。 他大步冲向人群，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阿勇，粗暴地将他扯了回来，狠狠一推，直接朝怪物的方向扔过去。“你跑什么！坦住啊！其他人跟上输出！” 这一幕混乱而可怖。所有人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开来，却被菠萝哥尖锐的怒吼声强行拉回。他那冰冷的命令不容抗拒，几句话就将四分五裂的局面扭转成初步的战斗阵型。 方羽的大脑却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晦暗而模糊。他的双手在颤抖，弓箭握在手中，冰冷得像铁块。 菠萝哥转头冲他吼道：“愣着干什么？输出啊！” 这声音像一记闷雷，炸醒了方羽。他猛然一颤，咬紧牙关，手指勾住弓弦，用力拉开。他瞄准了黑影的胸口，冷汗从额头滑落。箭矢在颤抖中飞射而出，带着破空的呼啸，直直刺向怪物的身躯。 箭矢仿佛在空气中撕开了一道裂缝，那一瞬间，方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急促，仿佛每一下都在为生命呐喊。 他深深吸气，意识到胸膛中的紧张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深埋于血液中的本能——生存的本能。 他再也无法逃避。 第12章 血色阴影－狼人 方羽凝视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怪物，那是一只巨大的狼人，比任何人类都要庞大，肌肉结实，力量感扑面而来。 它的全身覆盖着厚重而杂乱的深灰色毛发，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双眼在昏暗中泛着猩红的光芒，犹如灼烧的火焰，令人心头生寒。锋利的獠牙在嘴边微微露出，寒光凛凛，仿佛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一切。 最骇人的是它的利爪，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金属光泽，每一根指甲都如匕首般锋锐，仿佛能够轻易贯穿任何防御。 狼人站在小巷中央，微微弓身，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低沉而嘶哑的咆哮声从喉间滚出，声音中夹杂着野性与暴虐。 它猛然仰天长嚎，音浪如实质般扩散开来，小巷的石墙震颤，似乎连地面都微微颤抖。那声音刺耳得令人耳膜发疼，更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方羽的身体压得几乎难以动弹。 “输出！”菠萝哥的喊声打破了这股令人窒息震慑。 方羽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手中紧握的长弓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迅速拉开弓弦，将箭矢对准狼人。 阿勇则在菠萝哥的指挥下释放出【战吼】技能。一瞬间，他的身躯仿佛硬化，甚至能看到皮肤上裹着一层如岩石般厚重的“壳”。同时也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勇气，怒吼一声迎着狼人冲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力，地面似乎因他的力量而微微下陷。 方羽屏息凝神，箭矢从弦上破空而出，直射向狼人。 队友们纷纷施展各自的技能，法术的光芒和技能的鸣声此起彼伏。 狼人虽凶猛，却也难以完全抵挡几人的合力攻势。它的身上逐渐出现一道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厚实的毛发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声，与激烈的战斗声混杂在一起。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狼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占据上风，拖着受伤的躯体，狼狈地退入巷子的黑暗深处。 它的腥气与愤怒的咆哮声依然在空气中徘徊，仿佛一场噩梦留下的余音。 战斗结束，阿勇再也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冷汗涔涔。他眼中满是惊魂未定，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梦魇。 【联邦】受伤的那人伤势很重，但不至于立马就送命，急需治疗，奈何他们这支小队中并没有治疗职业。 这次副本的13人中只有胧光和严身边那个叫吴青的萨满是治疗。 经历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所有人都有些茫然。 有人小声问道：“我们……还要去找那啥队长吗？” 没人回应，大家都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 只有菠萝哥依然在周围探查什么。 “不用去了。”他说。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看到他站在那具尸体边上，举起了一枚小小的徽章，冷静地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队长，已经死透了。” 他语气平静而淡然，客观又残忍地揭示既定的事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心情复杂。 菠萝哥将徽章收起来，转身说道：“先回去吧，把情况报告上去，他也需要赶紧治疗，不然会死。” 他说的平静，其他人却都听得一阵战栗，这才刚进来，还没搞清楚这个副本到底怎么回事，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一行人回到广场，身上仍带着与狼人搏斗后的血腥气。经过战斗后的他们，脸上多了一层阴沉的疲惫和害怕，每一步都透出沉重。 然而，走到广场的瞬间，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前方——那位穿着铠甲的少年站在那里，如同一束亮光，将整个城市阴暗的氛围一扫而空。 少年不过二十岁上下，身形修长，轮廓坚毅中带着几分柔和，眉宇间的神采充满着意气风发的气息。他的铠甲随着微微转动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光，似乎是夜空中的星点。 他的脸庞带着坚定从容，指挥着士兵们整队换防。 面对民众又换上温和的笑脸，他的笑容如同清晨的阳光，为沉闷的空气注入了一丝暖意。 这少年是城主的儿子，也是这座城市的指挥官。他从小跟随父亲，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已有了一城之主的威严，却未失去那份属于少年的明朗。子民们对他的信任与尊敬几乎胜过一切。 在这满是死气的城市中，他的出现仿佛为这里注入了一线生机。 菠萝哥简单明了报告了刚才的情况。 指挥官注视着每一个人，眼中不带丝毫的责备，而是带着深深的鼓励，轻轻点了点头，“辛苦了，大家做得很好。”他的声音温暖而低沉，带着一丝温润的磁性，如同和煦的春风抚慰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面对血迹和伤痕，他的目光中带着隐约的骄傲与欣赏。 方羽在这一刻忍不住屏住呼吸，静静凝望着这个少年。 眼前的人并非传说中的英雄，却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方羽想到一段很矫情的话：他是光，是风，是这死寂世界中不可或缺的明亮存在。他那坚定又温柔的气质，为人们的内心注入了一股无言的力量，让人感受到希望与生机。 仿佛只要跟随这个少年，就能够看见光明的未来。 没有过多停顿，少年轻声安抚了大家情绪后，便当机立断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他眉头微蹙，目光深沉，显然对狼人突袭一事也并不十分了解，但他对局势的分析却极为清晰冷静。 他快速扫视众人，沉声道：“不能让民众各自在家中避难，太过分散，容易再次遭到狼人的袭击。你们负责通知另一支小队，必须集中所有人到避难所中进行保护。” 少年的语气坚定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另外，”他继续说道，语气中透着少年的果决，“城中的物资必须整合起来，避免不必要的浪费。物资集中后，必须要先保障避难所有足够的补给，防止长久避难时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 方羽听得一阵钦佩，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即使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这位年轻的指挥官依然镇定自若，心思缜密。眼前的少年像是一棵苍翠的树，屹立在暴风雨中，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这一刻，方羽心头涌起一股感慨——这样的少年，非凡的气质与沉稳的风度，不仅仅来自他的身份，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们领命出发，穿过巷道去和另一支小队汇合。 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方羽忍不住轻声感慨道：“那少年真是非同一般……”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叹。 菠萝哥听到他的感慨，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无奈和隐隐的冷漠，“副本里的事，除了自己的命，剩下的别太当真。” “？”方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带着疑惑看向他。 菠萝哥却没有再解释，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并不想多说。 方羽心头虽疑惑，但并未深究。没多久，他们便找到了另一支小队汇合。 他们分别和自己的队友讲述了刚才的遭遇，以及新的任务内容。随即就听见【联邦】小队的领头人严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指着鼻子大骂那两名队友，指责他们在战斗中负伤，丢了公会的脸。 方羽微微皱眉，默默看着那两人。 他们因为刚才的激战脸色苍白，眼中还留着一丝惊魂未定的神色。 吴青一边为队友治疗一边附和着，在俩人联合指责下，他们脸色逐渐绛红如猪肝。 看来眼前这个【联邦】，和charles他们公会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有分明的“阶级”。而老费他们公会应该是不一样的，但安排俩人装作陌生人一块进副本，到底是什么套路，现在依然不得而知。 巡逻士兵们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挨家挨户地敲门，将惊恐的民众一个接一个带到集合点，组成队伍往东边的地下避难所行进。 方羽走在队伍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一直紧紧抓着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经历过上一次的狼狈，他此刻的心态明显沉稳了许多，紧张中带着一丝冷静。 队伍走到半途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随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前方传来，令人作呕。 方羽心中一紧，立即抬眼望去，只见黑暗之中，那熟悉的巨大狼影猛然扑出，直奔队伍而来！ “准备战斗！千万不能让这些人死了！”这时，严一声怒吼，如猛虎般冲到了前方，双手握紧战斧，眼神锐利，仿佛要将狼人撕裂一般。 方羽心中一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勇猛的气魄，与方才冷漠讥讽的样子判若两人。 狼人低吼一声，浑身毛发立起，猩红的双眼锁定了严，毫不畏惧地俯身冲来，锋利的利爪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打他右腿！”严从容指挥道。 方羽不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迅速拉弓，瞄准狼人右腿，箭矢“嗖”地一声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入狼人的腿部关节！ 另外几名远程的技能也随即跟上，但由于他们并非瞬发型，技能来的要比方羽的箭矢慢一点儿。 狼人吃痛咆哮，速度稍稍缓下，但依然挥爪扑向严。 严的眼中战意迸发，身体微微侧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狼爪，随即抬起武器重重劈向狼人胸口，带起的劲风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狠狠地将狼人震退数步。 “射它的右臂！治疗跟上！” 方羽屏息凝神手中长弓再次张开，箭矢如疾风般射向狼人，穿透肌肉，血花四溅，狼人的吼叫声变得愈发疯狂。 队伍在严精确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步步紧逼，将狼人逼入了绝境。 这一次的团队配合显得更加顺畅，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个角色的定位与节奏，那种身处战斗中的默契与信任让方羽不禁心中振奋。 随着一声狂怒的怒吼，狼人终于因伤重倒地，挣扎了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队伍的成员们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滑落，但脸上都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 严的神色中透着一抹明显的骄傲，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带着鄙夷的冷光，冲着自己的队友毫不掩饰地指桑骂槐：“有什么好怕的？这不就解决了么！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弱的怪都能伤到你们，还要你们干什么用？” 他的语气刻薄，像一柄冰冷的刀刃，狠狠割在队友的自尊上。同时那位叫吴青的萨满也不断地帮腔指责。 几名队员低垂着头，神色复杂，有人羞愧，有人愤怒，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沉默地整理装备。 就在这时，菠萝哥不动声色地走到狼人尸体旁，微微蹲下，目光仔细扫过它的面部和爪痕。他眉头微皱，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异样，语气低沉却不容忽视地开口：“不是刚才那只。” 这句话如一块冰冷的石头，猛然砸进众人心底。一名队员难掩震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尸体的脖颈和胸口位置的伤痕。先前见过第一只狼人的几个人连忙围了过来，仔细对比之下，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确实，这具狼人尸体无论是毛发颜色、体型，还是身上的特征，都与之前那只完全不同。 方羽闻言心头一沉，如坠冰窟。他抬起眼，望向四周灰蒙蒙的街道，阴影中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见的威胁。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警铃大作：这意味着，城中不止一只狼人！ 方羽目光扫向其他人。他们的神情皆不轻松，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人偷偷向远处张望，似乎期待能提前看到下一个威胁。 “加快速度。”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虽不高亢，却充满压迫力。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冷静而果决。 队伍随即恢复了行动。没人再敢说话，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清晰。 方羽走在队伍中段，目光时不时扫向两旁的黑暗巷道。他的心脏仍然因刚刚的发现而狂跳不止，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狼人数量未知，敌暗我明，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13章 血色阴影－变故 在将民众安顿到避难所后，疲惫的队伍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严却丝毫不见倦意，依然自信满满。他环视众人，带着笃定的表情，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事了。这个副本不难——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平民，至于抵御外敌的事情，自然有卫兵去应对。只要护住这些人，挺过一场攻城战就能顺利过关。” 他神色从容，仿佛整个局面尽在掌控。居高临下地向其他人吩咐道：“别傻愣着了，都去清点一下人数，把人认清楚点儿。” 由于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出的神勇令人逐渐信服，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伙人中经验最丰富的，还有公会背书，于是大家也都按照他说的纷纷行动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后半夜，众人也显出疲态。 方羽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补给，边吃边稍事休息。 夜色静谧，却难掩几分紧张的气氛。胧光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城里的狼人早在一周前就开始出现了，伤人却并不致命，直到今晚才第一次有了死亡。” 既然如此，为何城中没有对此进行部署？难道是因为备战的缘故，没顾得上？ 阿勇听了，眼里露出几分欣赏，转头夸道：“真的吗？这信息可太关键了啊！要不是你这么细心，谁能发现这些细节啊？” 话音刚落，莉姐在旁边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对对对，就她最细心，别人都是废物，发现不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阿勇一听，不悦地皱起眉，语气也强硬了几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本来就很关键啊，而且除了她也没人提起这件事，自然是她心细如发，总比某些人光知道抱怨强吧？” 莉姐脸色一沉，明显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我抱怨啥了？你说我抱怨啥了！” 眼看气氛渐渐僵持，胧光连忙摆摆手，一脸无辜，声音软软地劝道：“莉姐，他没那个意思的……是我的错，惹你不高兴了。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那语气柔弱又体贴，眼神中透着委屈与无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依旧愿意忍让。 阿勇听了，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别胡想，你有啥错啊！” 莉姐见状，脸色愈发难看，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忍不住大声讽刺道：“呵……绿茶就是绿茶啊……” 胧光被骂得一愣，眼中泛起泪光，低着头小声抽泣起来，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肩膀微微颤抖着，模样显得无比委屈：“莉姐……我真没想要惹你不高兴的……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尽管说，我可以改的……只是……只是……” 阿勇见胧光泫然欲泣，顿时心生怜惜，连忙轻拍她的背，扭头对莉姐说：“你又闹什么啊！” …… 方羽在一旁看得无奈，忍不住按着太阳穴默默摇头。 不过，这三人虽然莫名其妙，却也意外地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下来。他心中暗自叹息，忽然觉得这些小小的争吵反倒给这压抑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活力，点燃了一丝“人情味”。 他敛起笑容，仔细琢磨了一下胧光刚才提到的消息，他们进了副本之后才出现第一个死者，那他们的任务会不会不是保护平民，而是调查这件事呢？ 刚想去找菠萝哥聊聊关于狼人的事，侧头却看到菠萝哥微垂着头，似在休息，眼神却不经意地瞥向不远处的人。 顺着他的视线，方羽才留意到一个陌生的身影——那名在最初的holding room中见过的女人。 这女子叫霜见，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总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神情，仿佛还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似的。 方羽回想起两队汇合时霜见和胧光不知怎么就凑到了一块儿，时不时低声嘀咕，看起来相当合拍，像是彼此一见如故，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 再加上莉姐处处看胧光不顺眼，这让胧光在她们那边的队伍里只能与霜见抱团。 方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霜见一会儿，只见她眼中透着一种无辜的茫然，还带着些稚气，偶尔流露出的懵懂茫然和不知所措。 菠萝哥看向霜见的目光有些古怪，像是夹杂着不满，可那不满又似乎并非因为她跟在他们周围，反倒像是…… 方羽形容不出来，总觉得菠萝哥似乎认识霜见，但霜见的反应却全然没有半分熟识的痕迹。 这场面透出一丝令人费解的不安。 避难所内，随着疲惫袭来，人群渐渐沉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方羽猛地睁开眼，菠萝哥已经跑过去了，他也赶紧起身循着骚动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作呕的场景—— 一只狼人出现在人群中央，双眼泛着猩红的光，粗暴地抓住身旁的一个平民，下一秒便将那人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血液四溅，肉块洒落，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那撕裂声、骨骼折断的咔嚓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作呕。 周围的平民惊恐万状，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几人吓得当场晕厥。 菠萝哥已经穿过人群，快速来到最中央，眼疾手快地将一个个离他最近的平民拉到后面，低声指挥道：“先保人！”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冷静，像是那一刻，只有他在掌控整个局面。 方羽猛地回神，瞬间感到一股紧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他迅速环视四周，锁定了另外几个队友，喊道：“走，大家一起把人送出去！” 他奋力拉着旁边的队友，一步步推挤着人群中的平民往外走。 “别跑得太远，就在门口待着！”菠萝哥一边嘱咐，一边在人群中穿行寻找阿勇的身影。 可混乱中，阿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菠萝哥紧皱的眉头。 人群里一片狼藉，压抑的空气和血腥味充斥其中，避难所空间狭小，平民们完全失去了理智，推搡间相互践踏，惊慌中谁也顾不上谁，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向门口挤去，只为逃离那致命的威胁。 不仅是平民，连一旁的几个队友也都吓得失魂落魄，有些甚至趁乱混在人群中，企图溜走。 菠萝哥看到这一幕顿时气急，毫不犹豫地拽住了严，怒喝道：“你来顶住！别想着逃！” 严脸色惨白，满脸是猩红的血点，不知道是不是亲眼目睹了狼人将边上的人撕成碎片的场面，显得格外惊恐。 幸好他很快调整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举起武器，冲着狼人扑去。与此同时，作为治疗的胧光也毫不犹豫地留在原地，加入战斗。 莉姐、方羽和霜见三人负责保护平民，确保他们安全撤离到门口相对安全的位置。 方羽和霜见一左一右，将平民夹在中间，确保他们不被挤散。而莉姐则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目光如刀，维持着撤离秩序，确保一个个平民能顺利通过。 霜见看似平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双手轻轻颤抖着，她紧跟在方羽身边，不时回头，警惕地观察着身后的狼人。每一次她的目光回转时，都带着深深的警觉。 就在他们紧张地撤离时，避难所内突然传来狼人嘶哑的咆哮声，它猛地扑向严，两者瞬间缠斗在一起。 那狼人浑身散发着恶臭，利爪挥舞，鲜血飞溅，严虽然竭力反抗，但身形渐渐不稳。 胧光在一旁迅速反应，她挥动手中的魔杖，一道金色的光柱瞬间亮起，准确地笼罩在严身上，但他依然气喘吁吁，显得疲累不堪。 大家奋力配合，将平民一个个送到门口的安全区域。方羽刚想交代一句，让莉姐帮忙看护好平民。 莉姐抢先一步，敏锐地读懂了他的意图，冲他点点头，说道：“我看着，你快去帮他们！” 方羽感激地回了个眼神，转身便朝着混乱的避难所内冲去。 刚一进入，方羽就看见奔逃的队员们，而菠萝哥正一人单枪匹马，死死拉住那扇临近的门，正欲将那发狂的狼人锁在里面。他猛地一拉门，关上了一部分，狼人尖锐的爪子从门缝中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嘶吼。 方羽透过门缝看到狼人那张满是血腥的面孔正对着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充满了敌意，锋利的爪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血痕，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羽内心一震，强压下心头的恐慌，急促地催促：“快走！” 胧光和严跌跌撞撞地冲上台阶，几乎是扑了出去。可菠萝哥仍未能将门完全合拢，方羽焦急地迅速往下跑，想去帮忙。 菠萝哥见他下来，一咬牙大喝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狠狠将门一拉，顺手拿起旁边一根散落的木棍卡住门，然后迅速三两步跨上台阶，猛地一把攥住方羽的手腕，低声喝：“走！” 方羽有片刻的失神，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别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菠萝哥拉出了避难所。 门外，所有人气喘吁吁，互相扶持着站稳。 空气中仍残留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令人心有余悸，余波未平。 在避难所附近的校舍中，昏暗的光线让恐惧显得愈发沉重。平民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魂未定，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神警觉，似乎随时准备逃离。 四周的寂静中，莉姐不慌不忙地做着安排，冷静地指挥大家安顿下来。 “暂且就这样了，你们也休息会儿，尤其是菠萝。我们其余人轮流值守。”莉姐安排得井井有条。 方羽深感疲惫，向她点头表示感激。 莉姐轻轻一笑回应，接着对其他人说：“现在，那些刚才只顾着逃命的，是时候出点力了。”她点了几个人，“你们去清点人数，顺便安抚一下他们，别让他们做出什么极端举动来。” 莉姐在说到“只顾着逃命”几个字的时候，目光在阿勇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含着几分不满和警示。 阿勇看着她，不敢怠慢，立刻表现得格外积极。 方羽坐在菠萝哥身边，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问：“还好吗？” 菠萝哥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怎么这么问？” “刚才……真的有点惊险。” 菠萝哥似乎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被吓到了？” 方羽想了想，说：“只是有点措手不及。”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带着疑惑又问道，“为什么是你留到最后关门？” 菠萝哥愣了一下：“什么？” “刚才，反锁门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后面关门？”方羽整理着心里的疑问，继续说道。 菠萝哥不是防御型的角色，身上也没有可以抵挡狼人攻击的技能。即便他体格健壮，也不过在普通人中算强而已，真遇上危险派不上太大用处。然而，他却选择了留在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反锁门，让坦克和治疗先撤离，这显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方羽能够感觉到菠萝哥身上那种深沉的自信，这种自信可能来源于他对形势的判断精准，也可能夹杂着某种隐藏的力量，比如上次副本中躲过审判者的能力。 但方羽担心这种自信会导致他无谓地冒险，想提醒菠萝哥这个决定的隐患。 然而，他又不确定如何表述才显得自然。 突然一阵骚乱打断了他，听起来像是平民们为了什么事争吵起来了。 “刚才有人受伤么？”听了一阵之后菠萝哥向方羽确认。 方羽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人身上带血，但当时他以为是溅到的，没太在意。 他们的争吵中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刚才变身狼人的那个，就是曾经遭到狼人攻击、受了伤的人。 但并非所有负伤者都变身了，也不能这么武断地将所有受伤的人都隔离出去。 人群炸开了锅，恐惧驱使下，许多人拒绝受伤者的靠近，生怕被狼人感染的可能性波及自身。 几位平民站在前排，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用激烈的语气叫喊着：“将受伤的人全部赶出去！别拖累我们！” “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一定会变成狼人！” “是啊！谁知道刚才变异的那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又不是所有受伤的人都变异了！” …… “听我说！”莉姐厉声打断了人群中愈演愈烈的争论，“被狼人所伤的人，全部到我这里来，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仓库接受治疗！”她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迅速让骚动的人群暂时安静下来，然后指了指身旁的治疗示意。 这短短的几句话既委婉又果断，逐渐安抚了人们的情绪，受伤者们排着队跟着张丰等人一起往校舍旁边的仓库缓慢移动着。 校舍中的平民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找到位置准备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人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质疑的声音：“你——你怎么流血了？”所有目光聚焦在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她的膝盖处确实渗出血迹。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怔住了，慌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摔了一跤，不小心擦破的，真的不是被狼人弄的！” 可她的辩解没能平息人们的怀疑。恐惧已经在他们的内心深深扎根，理智被击溃。人群中不安的低语此起彼伏：“要是她真的被狼人伤了呢？她会害了我们！” “赶她出去！别让她连累我们！”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哽咽道：“我真的不是……求求你们！”她无助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同情。 莉姐果断地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口。确实是一道擦伤，伤口上还沾着灰尘，显然不是被狼人所伤。 她用坚定的语气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摔伤，不是狼人造成的。” 随即叫来胧光帮小姑娘处理伤口，然而人们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任何解释。周围的人冷眼旁观，毫无同情，依旧要求把小姑娘赶出去，仿佛她是一个定时炸弹。 小姑娘咬着嘴唇，泪水不断滚落，而胧光愤然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她的伤口明显是摔伤的！” 一个平民不依不饶，冷冷地反驳：“你想包庇她是吗？你们这些陌生人，我从没见过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那些怪物一伙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信不过！” 平民的指责声越来越激烈，方羽见状，急忙挤上前去，轻轻拉住莉姐和胧光，低声劝道：“先别和他们起冲突。” 莉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然而就在此时，不知是谁朝方羽狠狠掷来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只觉得后脑勺一疼，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 “你没事吧！”胧光立刻上前扶住他。 莉姐怒不可遏，冲着那些平民厉声呵斥。 方羽感到头有些晕，但伤口不算太重。他轻轻拉住莉姐的手臂，低声说道：“我们先撤退吧，这里情况不对。” 最终，小姑娘在一片敌意的目光中被孤立，推离了人群。她无助地跟在胧光身边，时不时满怀抱歉地看向方羽。 “不碍事。”方羽冲她笑笑。 “啧，真是大义凛然啊，”严抱着手臂，眼中满是嘲讽，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在这时候还装好人？” 莉姐眉头微皱，眼神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示意带着小姑娘走出校舍。 最终由方羽他们5人，加上一个霜见，负责去看顾仓库那边受过伤的平民。 这仓库简单、狭窄，暗淡的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映照在个受了伤的平民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无助，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低头凝视地面，仿佛已被之前的恐怖事件消磨得毫无求生欲。 菠萝哥靠在仓库的墙边，脸色阴沉。方羽看了他一眼，猜测菠萝哥还在为严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气愤，于是低声劝慰道：“生气了？” 菠萝哥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他说话就那样，别理他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谁知菠萝哥闻言，脸色却更加难看，“得了，管好你自己的脑袋吧！” 方羽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菠萝哥咬着牙，似乎压抑着情绪，长叹一口气：“算了……”说罢转过头往门口走去。 第14章 血色阴影－恶果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微弱而冰冷。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未知的挑战也随之而来。 清晨的薄雾中，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匆匆巡逻而过，他们听闻了昨夜的袭击后，脸上带着隐隐的不安。最后转达了新的指令：“指挥官要见你们，跟我们来。” 方羽等人走进了城堡中央的一间书房，坐在书桌后的是城主的儿子，那位年轻的指挥官。 少年气质依旧温和而有礼，但可以看出他疲惫不堪，眼底微微泛着青色。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对方羽他们表示感谢。 “昨夜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狼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具威胁。”他沉吟片刻，“我查阅了所有相关资料，也已经向父亲禀告过了，他很希望亲自和你们聊聊。” 他们跟随指挥官来到了城堡的主厅，城主的身影立在窗边，与指挥官的英俊、意气风发完全相反，他看上去满脸沧桑，身形微微佝偻，眼神中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无奈。 “诸位，感谢你们在城内的付出。”城主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但……现在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沉重的钥匙。 “你们去地牢，那里有一个人，也许对你们会有所帮助。”城主顿了顿，叹息道：“至于是否将他放出来，这个决定交给你们。” 方羽能感觉到他做这个决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人知道地牢里关着的是怎样一个人物，但从城主那微微发抖的手可以看出，这个囚犯似乎涉及一个复杂、隐秘的往事。 也许是整个事情的转机，也许相反。 他们在士兵引领下，穿过蜿蜒幽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与潮湿的气味，寒气透过石砖渗入他们的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走过几间封闭的小牢房，他们在尽头的一间牢房前停下。 幽暗的光线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墙角，低垂着头，四肢消瘦得如同干枯的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几乎像一具被遗弃的枯骨。 他的头发稀疏凌乱干枯，仿佛已经许久未见光日，只有深陷的眼窝里隐约透出一丝浑浊的眼光，目光飘忽没有焦点，显得呆滞而空洞。 听到脚步声，那人微微抬起头，盯着铁栅栏前的方羽等人。 士兵低声告知了来意，那人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地凝视着虚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古怪的弧度，随即竟笑了起来——那笑声微弱，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与荒芜。 笑声在地牢的石壁间回荡，寒意渗透每个人的心底。 “种下的恶果终于开花结果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说不清的怨恨与悲哀。“你们看到了吧？欲望，对权力，对金钱，对一切……理智如此脆弱，就像荒野的枯草，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烧得干干净净……而果实的种子，正是城主亲手埋下的。” 阿勇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城主做了什么？” 那人抬头，眼神如枯井般深不见底。他似乎想笑，却更像是哭，声音微颤：“你以为你们看到的只是狼人吗？不……狼人只是枝叶罢了，真正吞噬人心的恶果，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为了权力、为了掩盖过去的罪行，不惜牺牲无辜之人，把仇恨的种子深埋在城中。可如今，这果子终于熟透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方羽低声问：“如果让你离开，你能阻止这一切吗？” 地牢里的囚徒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发迷离，仿佛回忆起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苍白的唇边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阻止？我不过是这恶果的见证者，是被城主抛弃的牺牲品之一……但或许，我能告诉你们一些秘密，至少让你们知道，这城中的黑暗究竟来自何处。” 他伸出瘦削的手，隔着栅栏指了指门上的锁，声音如同地底深处的呢喃：“放我出去，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方羽他们稍微退到一旁，围成一个小圈讨论着是否该放出这个地牢中的囚徒。 阿勇皱着眉头，显得很不安：“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万一放出来后闹事怎么办？” 莉姐则毫不犹豫地回怼：“不放？那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推进下去。要弄清楚狼人袭击的原因，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信息。” 这时，他们的讨论被后面赶来的人打断了。这群人刚赶到地牢，见到方羽等人已经先行行动，脸上显出明显的不满。 “你们在搞什么？擅自行动也不知会一声！”严冷笑着，语气中带着指责，“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 莉姐不耐烦地扫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昨晚不还说风凉话么？我们在仓库一夜没合过眼，你们倒是休息挺好啊！对了，不是号称自己能带我们过副本么？啥都要我们跟你们说，就这还好意思开那么高价？” 她的话顿时堵得对方哑口无言，脸上阴晴不定。 吴青稍微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也算暂且息事宁人，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大家一致同意投票。 最终多数人选择“放”——打开囚徒的牢门，让他出来说清一切。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那个瘦削的囚徒缓步走出，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像是许久未见过自由一般。他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用微弱的声音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我曾经是城主的得力官员，负责处理一些隐秘的事务。”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回忆像是把他重新带回了那些痛苦的过去。 “有一天，城主从某处获得了一个配方，那东西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将配方交给我，命令我进行研究。起初，我未发现任何益处，反而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险。我劝告城主不要继续，当时他身边的许多人也同样感到担忧。或许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劝阻让他感受到压力，他表面上暂时放弃了那东西。然而……他只是口头上答应，私下却强硬地命令我继续研究。” 他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城主甚至为此在城外安排了一个庄园，容许我将家人带过去，以确保研究的保密性。然而，最终的研究……彻底失败了。” “失败了……那之后呢？”方羽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隐约的不安。 囚徒的目光变得空洞，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颤：“那些研究员……发生了变异，逐渐变成了非人的模样。我赶回城中向城主禀报情况，希望能得到支援，想让他安排善后。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充满恨意，“城主当即下令将我关押在这里，并彻底将庄园封锁起来。” “你的家人……”胧光失声惊呼道。 囚徒悲哀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的家人都在庄园里，城主把他们一并抛弃了。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置之不理。我后来才明白，封锁庄园是为了掩盖一切罪行，为了避免麻烦，避免城中人知晓……他早就知道那玩意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失控，可他却不计后果地让我……” 他的话音在地牢中回荡，带着一种无力的绝望与深深的痛苦。所有人一时无言，沉默地感受着他的悲恨。 眼前的这个囚徒不仅是个疯癫的老者，更是被权力和背叛深深伤害的人。 “必须让城主面对他的恶果！”囚徒低声狠狠说道，“他的子民……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大家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气氛中充满着不安与焦虑的低语。 有人提议道：“没啥好说的，让城主站出来，当众忏悔自己的罪行，向囚徒道歉，或许能换来他的宽恕。” 这一提议立刻引发了争论。有人迅速反对道：“不能这么做！如果让城主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些事，城中的民众恐怕会更加恐慌甚至愤怒。平民已经够惶惶不安了，这么一来，情绪只会更加失控，甚至军心也会受到动摇。” “那不然怎么办？”有人反驳，“我们难道要助纣为虐，继续隐瞒这些事？狼人袭击持续发生，每晚受伤的人都会面临变异的风险。如果城主真的是一切罪行的根源……没准只要他站出来，平息众怒，异变就消失了呢？” “可问题是，他站出来真能让异变消失么？”莉姐低声说道，眉头紧锁，“你要知道，这座城现在不仅要面对狼人的袭击，还要提防敌军的进攻。如果军队的士气因此动摇，整个城就真的完了！” 方羽沉默地看着这些争论的面孔，内心思索着。 的确，异变带来的恐惧已经侵蚀了每个人的心，即便囚徒的痛苦有其道理，但一旦将这秘密公开，可能只会让城中的人陷入更深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当前最紧迫的问题不只是狼人袭击和城主的忏悔，还有这不知如何遏制的变异。如果不解决变异的扩散，夜晚的恐惧将永无休止。 莉姐继续说：“现在光是推卸责任或忏悔，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城主的罪行确实不可饶恕，但眼下，我们更需要找到直接的办法来阻止变异。” “可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变异啊！”有人皱眉道，“如果不能治愈，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狼人，让伤亡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城外的敌军还在伺机而动。”莉姐接话，“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但也不能毫无准备。应该让城主派人去找更多的资源和可能的线索，看是否有人知道破解异变的方法，或是能够找到什么能抑制变异的药物。” 方羽赞同，轻声道：“莉姐说的对。第一，尽可能控制住所有的伤员，防止异变发生时有不必要的伤亡。第二，让城主从外围寻找资源和破解诅咒的可能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城中协助维持秩序，避免城防松懈，你们觉得呢？” 众人听着，逐渐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需要的不是单一的解决方案，而是所有可能的尝试。他们一边要抑制变异，一边要控制情绪的扩散，并准备应对敌军的进攻。 城中的夜晚来得尤为漫长，人人都意识到，今晚的命运依旧难以预测。 不过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需要处理，他们走到囚徒面前，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他听到“城主”这个词时，神色变得复杂，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去见城主？”他低声喃喃，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他犹豫地环顾众人，像是在向他们寻求答案。 在短暂的挣扎之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吧，带我去见他。” 一路上，他步伐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没人知道他见到城主后说了些什么。 会面结束后，他独自从房间里走出来，神情显得比之前更加冷峻，但眼中多了一丝决然。 “这座城市需要帮助，”囚徒沉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方羽的眉头微微一动，显然对囚徒的转变感到惊讶。 囚徒说他曾在庄园附近的一处隐秘地存放了一大批军需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和一些补给品。这些资源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经过短暂的讨论，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联邦】一队将负责前往庄园取回物资；其余人则继续留在城中，完成后续任务。 留在城中的方羽一行人再次见到了指挥官。 此时的指挥官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他原本的从容和镇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苦恼。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语气低沉且带着一丝自责：“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 “我对不起我的子民……”指挥官喃喃道，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方羽微微一愣，看着指挥官那近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起了不忍之情，很想对他说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想到菠萝哥说的话，又忍住了。 好在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有一颗分外强大的心脏，他很快强打起精神，恢复了镇定，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不好了——”一个卫兵冲进来打断，指挥官只听了一句就快步跑了出去。 方羽他们也赶紧跟上。 广场上，混乱的声音宛如潮水般涌动。起初，是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但随着更多人听到“城主是灾难根源”的传闻，这片声音迅速汇聚成愤怒的浪潮。 人群逐渐聚集在广场上，高喊：“城主出来！” “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要真相！” 怒火仿佛在空气中燃烧，一些激进的人已经开始冲向市政厅的大门，用拳头砸着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卫兵们挡在门前，勉强维持秩序，但显然无法长久阻挡愤怒的民众。 指挥官带着几名手下走出，站在台阶上面对汹涌的人群。 他的面色苍白，但语气尽量保持镇定：“请冷静下来，大家！我知道你们有疑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城主……暂时不方便露面，但我会代表他回答你们的问题！” 但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不满的嘘声与嘲讽：“代表？我们要听的是城主的解释！” “别替他开脱！” 人群越发激动，甚至有人开始推搡周围的卫兵。 方羽站在人群外围，紧皱着眉头，隐隐感到事情已经超出了指挥官的控制范围。 第15章 血色阴影－失控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方羽焦急说道，“再这样下去……”说着他扭头征询菠萝哥的意见。 菠萝哥点了点头，示意大家一起行动。 莉姐立即招呼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先控制住局面，决不能发生暴乱！” 于是几人走进人群中，试图分散注意力，安抚情绪。但面对着愤怒和绝望交织的民众，他们的声音仿佛石沉大海，几乎没有人听他们的劝告。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直直砸在了指挥官的额头上。 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踉跄了一下，但努力站稳脚步。 “是谁干的？”卫兵们立刻冲入人群寻找肇事者，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混乱的推搡和叫喊声，广场的骚乱如海啸般失控。 方羽被人群推搡得东倒西歪，身形踉跄，眼前一片混乱——愤怒的民众高喊着，挥舞着手臂，情绪犹如点燃的火焰般熊熊燃烧。 他试图站稳脚步，但人潮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像是无数双无形的手将他往不同的方向拉扯。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双手不由自主地护住，试图在这混乱中保护自己。 在人群的另一边，隐约看到胧光和霜见被挤到了一起。霜见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死死抓着胧光的胳膊，而胧光则试图护着她往外挤，但每一步都显得艰难。 人群中有人用力拽住霜见的衣袖，似乎想把她往反方向拖去。霜见的尖叫声几乎淹没在喧嚣中，她的另一只手乱挥着，试图摆脱那只手的控制。 “放开她！”胧光怒吼一声，用力一扯，将霜见护在怀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试图靠近的人，但人群的冲撞让她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一边护着霜见，一边艰难地挤向外侧。 阿勇被人群狠狠地推倒在地，他笨拙地试图爬起来，但被一个男人踩到了手，疼得惨叫一声，连忙缩回手掌。更多的人从他身上跨过，根本没人在意他狼狈的样子。 “让我起来！”阿勇试图喊话，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怒吼和叫骂中。他最终放弃挣扎，护住脑袋，蜷缩在地，等待混乱过去。 与阿勇的无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莉姐的强硬态度。她被人群推搡得踉跄，一个壮汉企图用力挤开她，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拽住衣领，大声呵斥：“你想干什么！还要点脸吗？！” 壮汉显然没想到莉姐会反击，愣了一下，但很快怒火中烧，挥手想推开她。然而，莉姐手上的力气不减，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领，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再动试试？！”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虽然莉姐咬牙坚持，但显然在混乱的局势下，这种对峙只会让情况更加失控。 眼看局势越发混乱，方羽试图向队友们靠近，却被不断涌来的人群撞得跌跌撞撞。他伸出手想拉住什么，却只抓到空中挥舞的手臂，反倒被拉扯得更加狼狈。 他咬紧牙关，心中焦急万分，却无力改变眼前的一切。周围的声音、推搡、冲撞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忽然他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拉过去，严严实实护在臂弯中。他知道这是菠萝哥，想抬起头看看他，但脑袋被死死压着抬不起来，只能尽可能地抓紧菠萝哥的衣摆，跟着他快速往外走。 “听我说！——”指挥官忽然一声怒吼，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压过了嘈杂的人群。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震住，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指挥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民众。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无比的真诚：“我知道你们失望、愤怒，但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吗？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开脱，也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人。我只是想保护这座城，保护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眼前每一张愤怒的脸：“我父亲犯下的错，我愿意承担后果。我本该更早做好准备，本该更早发现问题——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失职。但如果今天这座城市毁于内乱，那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请相信我，我想让这座城有一个希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是争斗，不是暴力，而是团结！”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民众的心。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有人低下头，有人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最终，人群开始缓缓散去，广场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指挥官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方羽他们面前。他的脸色苍白，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只是简单地擦了擦，随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拜托你们一件事。” 一名卫兵队长见状连忙扶住他：“您需要治疗，这里交给我们吧。” 指挥官微微摇头，目光沉重：“城内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让民众的愤怒、恐惧和绝望再增加了。你们去物资供给点，负责分发食物和水，一定要确保秩序。如果出现任何抢夺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方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队友们。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阿勇、抱着肩膀冷静思考的莉姐、面色复杂的胧光，以及站在胧光身后沉默不语的霜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他们都点了点头。 下午时分，供给点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方羽他们赶到时，看到一些强壮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争抢。弱小的老者和妇女只能躲在人群后面，焦急地等待，却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分发点。 莉姐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喝止：“你们在干什么？排队！” 为首的壮汉冷笑了一声，语气嚣张：“能抢到就是我的！你们有本事就来抢！” “排队？你们说得轻松，万一不够分呢！”另一个年轻男人愤愤地喊道。 “你们这些人太自私了！”一名年长的妇女怒斥，“怎么能只顾自己呢？这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吵闹声混杂着叫喊，气氛逐渐失控。 阿勇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想劝又不敢开口。 莉姐咬牙上前，与壮汉们针锋相对，场面一触即发。 突然，一名年迈的老者被撞倒在地，额头磕出一道血口。围观的民众顿时怒火中烧，开始指责方羽他们：“你们这些人只知道看热闹，根本没能力管事！” 方羽握紧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座城市真的会崩溃。 他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没有看到他求助的眼神，但依然默契地沉声开口：“如果你们真打算抢，那就立刻停止分发物资，谁都别想拿到了！” 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低声抱怨，有人却冷静下来开始劝阻：“别闹了，真要断了物资，我们可都得饿死！” “大家别吵了！食物够分，但必须得按规矩来！我们不是敌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撑过这段时间！”胧光也站了出来，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难得地透出一丝坚定。 不光是方羽，莉姐和阿勇也都猛地看向她，心中微微震动。 最终，在一行人的努力下，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虽然过程艰难，但物资的分发终于在天黑前结束。 方羽疲惫地靠在墙上，听着民众渐渐散去的脚步声，心中却充满了不安。 【联邦】4人还未归，不知道这一晚，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难题。 黑夜笼罩着城市，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远处的呜咽。 方羽从梦中猛然惊醒，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平静。他发现菠萝哥和莉姐都没有在这里！ “怎么回事？”方羽迅速起身，警觉地四下张望，门被砸的嘭嘭响，力道之大，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胧光和霜见显然也被尖叫声惊动，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阿勇从角落里慢吞吞地爬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来了是吗？是狼人来了是不是！” 方羽的心脏也随着门板的震动一下一下跟着剧烈砸在胸腔，他连忙起来拉着还在发抖的阿勇，示意队友们跟上。 夜风携着淡淡血腥味，尖叫声和哀嚎撕裂了夜晚的宁静。校舍的门被巨大的力道砸得摇摇欲坠，平民们都争先恐后地往深处缩。 校舍不大，且只有一道门，如果狼人破门而入，那他们都会沦为瓮中之鳖。 方羽站在混乱的人群中，耳边尽是哭喊与嘈杂的脚步声。一道毛骨悚然的低吼从黑暗中传来，他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咔嚓”一声窗户被砸成碎片，只见狼人那狰狞的身影从窗户的阴影里逐渐浮现。 狼人不止一只，他们动作敏捷，浑身肌肉膨胀，爪子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它们瞪着赤红的双眼，宛如狩猎者俯视猎物般扫视着眼前慌乱的平民。 幸而窗户狭小，狼人那庞大的身躯无法从中挤进来，只能将硕大的前爪伸进来胡乱挥舞。 “不行，我们得出去，不然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方羽大声呼喊，试图维持秩序，但却没有人听他的。惊恐的民众四处乱窜，有人甚至为了争抢生路开始推搡他人。 方羽拉过阿勇：“听我说！我们要一口气冲出去，吸引狼人的注意力，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阿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别的办法了，一会门破了，它们冲进来我们更没法跑！”方羽大声喝道，试图让他认识到眼前的情况。 阿勇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咬着唇思考，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嘭——” 校舍的门被粗暴地撞开，门板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惨叫，几只狼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猛然扑入。它们的毛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红色的眼睛如火焰般炽烈，泛着冰冷的杀意。尖锐的爪子划过门框，带下一道刺耳的声音。 下一秒，尖叫声和哭喊声顿时充斥整个空间，仿佛恶鬼从地狱中倾巢而出，拖着无辜的灵魂奔赴深渊。 站在最前方试图保护平民的张丰因为人群的慌乱，被硬生生推向了狼人的利爪。他挣扎着试图后退，却毫无还手之力。 狼人那泛着寒光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胸膛，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在四周，染红了墙壁和地板。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带着震惊和痛苦，直到最后一丝生机消失。 方羽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冷得像冰，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有一种更深的绝望。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狼人比之前更加迅捷，它们的动作不再只是野兽的本能，而是带着一种可怕的目的性——它们开始有组织地分工。一些狼人守在门口和窗边，封锁了所有的出口，而另一些则如幽灵般扑入人群，精准地猎杀无助的平民。 它们进化了……方羽心中掠过这个念头，瞬间被恐惧淹没。 他手中的武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试图拉弓，可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无力，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武器试图阻挡狼人的进攻。 然而，狼人轻松地侧身躲避，他的攻击连狼人的皮毛都没有碰到。 而狼人却抓住他的破绽，一爪横扫而来，带起凌厉的风，将他逼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先出去！”方羽的声音因颤抖而破碎，几乎喊到沙哑，但他拼命地冲人群大吼。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叫喊刺入他的耳膜：“霜见——！” 胧光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方羽抬眼望去，心脏骤然一紧。他看到一个满脸狰狞的男人，竟然伸手将霜见用力推向了狼人！他的动作毫不犹豫，眼中透着疯狂的求生欲。他妄图用霜见拖延狼人，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跑。 “混蛋！”阿勇的怒吼震彻全场。他猛地冲上前，将霜见从狼人爪下拉了回来，用尽全力一脚将那个男人踹倒在地。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狼人扑到了阿勇的背后，利爪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几乎贴着他的背扫过，留下几缕衣料。 霜见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被胧光死死护在怀中。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怒，死死盯着那个推她的男人，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不是人！” 那男人却毫无悔意，甚至怒吼着反驳：“都要死了！谁让你挡道！别装伟大了，谁能管得了谁？”他的声音沙哑而疯狂，充满了绝望中自私的丑陋。 场面在一瞬间彻底失控。更多的人开始推搡他人，争抢出路。哭喊、咒骂、争执混杂成一片，整个校舍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方羽的目光扫过周围，他感到窒息。阿勇紧紧护着霜见和胧光，拼命想要挤出人群，可每一步都被慌乱的人群挡得举步维艰。 那些推搡、尖叫的人毫无秩序，只顾着争夺自己的生路，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鲜血四溅，一声声惨叫如锋利的刀刃刺入方羽的耳中，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让他的心如坠深渊。 狼人嚎叫着穿梭在人群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每一条无助的生命。而人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也被无限击碎。 第16章 血色阴影－规则 夜色浓重，寒冷的空气宛如无形的刀刃，割得方羽的脸颊生疼。 周围的惨叫声如同针扎一般刺入他的耳膜，久久挥之不去。每一步，他的腿都像灌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狼人的低吼混杂着人群的哭喊，像一首不详的交响曲，将整个校舍的废墟笼罩在绝望之中。 方羽喘着粗气，手指握着弓的关节早已泛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的目光随着声音四处游移，却无法聚焦。 每一次眨眼，眼前仿佛都会浮现出狼人的利爪撕裂平民的场景——那些尖牙啃噬肌肉的声音，那些鲜血喷溅的画面，无一不在摧毁他最后的理智。 他被慌乱的人群挤出校舍，脚步踉跄地退到门外。 回头望去，那些原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平民已被狼人逼入绝境。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在地上蜿蜒成溪，尖叫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嚎。 方羽像被抽去了灵魂般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武器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他的视线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队友的身影，可眼前的混乱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孤独像寒潮般迅速蔓延，吞噬了他的理智。 或许，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骤然浮现，让方羽的血液冰冷。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手中的弓箭似乎变得格外沉重，连抬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 “你发什么呆！”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方羽猛地拉开。他的身体失去平衡，随即被摁倒在地，和那人一同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利爪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寒意刮得他头皮发麻。 “你回来了！” 方羽抬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菠萝哥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怒瞪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艹！你是不是又想死了！” 方羽怔住，随即慌乱地摇头：“我……不是……” 哑口无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菠萝哥的目光已变得凌厉：“你要是敢死在这里……” 他的话没说完，那只被他们避开的狼人已再度扑来，带着嗜血的咆哮。 菠萝哥狠狠咬牙，挥起武器迎了上去。他的动作迅猛且精准，但每一次攻击，都只能勉强阻挡狼人的攻势，而无法真正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别愣着！帮忙！” 菠萝哥咬牙大吼。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弓箭射向狼人。箭矢扎入狼人的皮毛，却像刺进棉花，没起到多大作用。他的手微微颤抖，试图稳住自己的动作，但心底的慌乱让他难以集中。 眼角瞥见远处的景象，他的心再度沉入谷底——人群早已失去了理智。那些推搡他人的身影，那些绝望的哀嚎，那些倒下的尸体，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感到窒息。 “我们……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菠萝哥的声音却像一记闷雷般炸响：“闭嘴！跟紧我！” 他眼里的疲惫一闪而过，却迅速被倔强和愤怒取代，“有一天活一天，给我好好活着！” 方羽的眼神晃动，随即被菠萝哥的坚定目光逼得重新握紧了武器。两人趁乱躲到一片稍显安全的废墟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 “怎么办……” 方羽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要去找卫兵！他们……他们会帮我们控制局势！” 菠萝哥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带着几分无奈：“卫兵？你还没看明白副本的规则吗？这里的卫兵，只会在白天出现。” 方羽的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菠萝哥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副本的规则，就是让我们在一波又一波的危机中存活下来。npc只负责推进剧情，根本不会真正救我们，甚至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危机。” 这句话让方羽的心一沉，他回忆起之前的遭遇，逐渐意识到菠萝哥的话正是事实——平民只是副本的添头，而他们，才是与狼人厮杀的主角。 可……那些平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恐惧与绝望，让方羽感到窒息。 “不能放弃。” 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活下去。” 他走上前，双手用力抓住方羽的肩膀，眼中的焦急与愤怒交织：“听到了吗？活下去！” 方羽怔住了。他从菠萝哥的目光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坚决，那种信念仿佛化作炽热的烈焰，点燃了他内心被绝望浸透的空洞。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目光从惊惧转为坚定：“好，活下去。” 菠萝哥松开手，嘴角的线条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方羽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对前方的黑暗。 夜风呼啸，方羽默默跟上，似乎心中有一片空白，被一种全新的力量填满似的。 夜风如刀，裹挟着血腥的气息，在寂静的街道上肆虐。 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黑暗中到处是狼人的咆哮声与平民的惨叫声。 方羽和菠萝哥穿梭在破败的巷道中，不断地寻找幸存者，将他们带到附近还能暂时避难的民居中。 两人救下了一对母子和两个少年。每一次转移都惊险万分，几次差点被奔驰的狼人发现。他们最终找到一间还能落锁的小屋，急忙将几人安置进去。 菠萝哥动作麻利，和方羽一起将门窗用家具死死堵住，确保狼人难以破门而入。他回过头来，神色严肃地对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低声叮嘱：“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声，明白吗？” 看到众人点头，方羽才长舒一口气，坐在墙边稍作调整。 稍微放松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看向菠萝哥：“你刚才去哪儿了？还有莉姐，你俩怎么都不在？” 菠萝哥坐到他对面，神色凝重：“我们离开的时候交代了阿勇守夜，他没跟你们说？我们去了仓库那边查看情况，白天的时候卫兵把剩余的物资放在那里了，我俩觉得不保险。”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不过到的时候仓库已经空了，物资都被毁掉了。” 方羽眉头一皱，“阿勇……他睡着了。” 菠萝哥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意料之内的无语表情。 方羽也满腹无奈，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几名幸存者，眼神复杂地说道：“那物资都没了，校舍也沦陷了，还有莉姐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后面怎么办？” 菠萝哥只说：“得去找他们。”说完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方羽，没有说下去。 方羽听后眉头紧锁，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他看向菠萝哥，沉声说道：“别说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菠萝哥和他四目相对，片刻后说：“两个人目标太大了。”他说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挣扎。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平民，目光又回到方羽身上，嘴唇动了动，最终换了个说法：“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我立刻撤回来。” 方羽依然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我不是无理取闹……总之，我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的！” 两人僵持不下，菠萝哥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目光复杂地扫过方羽。 许久后，他终于妥协，点了点头：“好。” 方羽点点头，迅速环顾四周，查看门窗的封堵情况。他走到房间中央，对那几名幸存者说道：“记住，别发出声音，别开门。等天亮了会有卫兵来巡逻，向他们求助。” 平民们连连点头，眼中却难掩担忧。 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回头对菠萝哥说道：“走吧，别再耽搁了。” 菠萝哥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调整了手中的武器，推开被木板挡住的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夜风中传来狼人的低吼，远处隐约有火光在闪烁，像是警告，又像是召唤。 方羽和菠萝哥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朝着莉姐可能的方向疾行。 他们心里清楚，此刻每分每秒都关乎生死。 夜色如浓墨般笼罩，四周的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 方羽和菠萝哥尽量放轻脚步，避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狼人的低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时远时近，夹杂着阵阵惨叫声，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这是去哪儿？”方羽低声问，紧紧握住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菠萝哥低声回答：“她应该会在避难所附近，那里关的狼人白天就被卫兵带走了，现在是空的，我和她说过那里的墙壁和门都很结实。” 菠萝哥忽然抬起手示意停下，他指了指前方，低声道：“有动静。” 方羽屏住呼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避难所前方划过，动作迅疾而诡异，接着就听到了狼人的低吼声，还有撕扯肉块的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得绕开它们。”菠萝哥皱眉，小声说道，“不能硬碰。” 方羽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避开了避难所的正门。就在他们穿过一处狭窄的巷道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方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低喝：“躲开！”同时被一把推了出去，回头就看到菠萝哥用手中的匕首死死抵住了狼人尖利的爪子。 寒光一闪，菠萝哥脸上霎时间出现一道血口。 “！”方羽刚想上前，一道暗紫色的混沌物从身后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如同一只叫嚣的饿鬼直扑狼人。 是莉姐！ “别发呆！”莉姐喊道，同时阿勇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窜了出来，高高跃起用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砍向了狼人的后背。 狼人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声。 菠萝哥也顺势翻滚逃脱狼人的钳制。 胧光和霜见也都从阴影中放出技能，各司其职。 方羽则从另一侧绕过去，瞅准时机，一箭射向另一只狼人的侧颈，箭矢精准地刺入目标，发出闷响。 莉姐趁机后退几步，喘着气说道：“你们怎么还在外面乱跑？” “来找你们啊！”方羽回道。 菠萝哥打断他们，“快走，不能恋战！” 几人迅速调整队形，方羽手握长弓，警觉地守护侧翼，阿勇则挥舞着手中的巨斧断后，偶尔用力将逼近的狼人逼退。而胧光始终站在队伍中间，手中魔杖微微发光，为队伍提供必要的支援与保护。 夜风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仿佛在宣告死亡的逼近。狼人的追击像幽灵般阴魂不散，黑暗中猩红的目光时隐时现。然而，几人配合无间，步伐稳健。 方羽利用地形掩护，精准地射出几箭，将狼人迫退；阿勇则用坚实的防守挡住狼人的威胁。胧光的光芒虽不耀眼，却在黑暗中成为一份定心的力量。 撤退的路上危机四伏，但团队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渐渐显现出来。方羽虽然疲惫不堪，但每一次抬弓，每一次听到同伴的呼喊，内心都涌上一股力量。 莉姐低声说道：“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到避难所。” 阿勇咬着牙应了一声，回头猛地斩向靠近的狼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放心，我顶得住！” 胧光则快速挥动手中的魔杖，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阿勇身上，为他撑起一道保护罩。 方羽忽然感到一阵暖意——无论眼前的局势多么险恶，这支小小的队伍正在竭尽全力保护彼此。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中，他们的步伐坚定，带着生的希望。 几人加快脚步，最终成功踏入避难所的大门，紧随其后关上了厚重的门，将追击的狼人挡在外面。 喘息声在夜风中此起彼伏，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多了一份生还的庆幸和深深的信任。 第17章 血色阴影－异变 避难所中还有几个被莉姐他们救下的平民。 几人都疲惫极了，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方羽的目光落在菠萝哥脸颊上那道不算深但依旧在渗血的伤口，心中升起一阵担忧。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 然而，阿勇却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盯着菠萝哥的伤口，声音惊恐又压低了些：“这伤口……不会变异吧？” 空气瞬间凝滞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阿勇。一阵无言的尴尬在小队中弥漫开来。 “闭嘴吧你！”莉姐率先打破沉默，狠狠一巴掌拍在阿勇的后背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阿勇被拍得一个踉跄，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脸讪笑，但眼神里依然带着忐忑。 菠萝哥却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倒轻松地一挑眉，嘴角挂着一丝调侃：“我也不清楚呢。”他抬手故意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阿勇嘴唇动了动却没敢接话。 而莉姐坚定道：“会有办法的。”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时胧光站了出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阻止。” 莉姐听到这话，目光一沉，竟没想怼她，反而补充道：“对，我们绝不会让情况失控，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少，一起出去，听到没？” 阿勇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他说完，有些窘迫地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笑了笑，语气满是理解：“明白。” 阿勇的紧张稍微散去了一些，他点点头，低声道了歉。 方羽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受。 晨光熹微，狼人的嚎叫声终于消失，长夜的恐惧和绝望渐渐被稀薄的天光驱散。 耳边传来卫兵巡逻的脚步声，这原本该是安全的信号，但如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重感。 街道上已不复昨日，取而代之的是狼藉和血污。破碎的窗户悬挂着撕裂的布帘，路边放的一些杂物被践踏得不成样子，腥气混着腐败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喉咙里似乎都泛着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广场的中央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浓烟直冲云霄。那些散落在街道和小巷的残尸被卫兵拖拽而来，堆积在火堆旁，火舌舔舐着已经无法辨认的躯体，发出“噼啪”的声响。 指挥官站在广场边缘，背对着众人，盔甲在晨光中黯淡无光。他的双肩低垂，背影看上去格外沉重。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燃烧的火焰，眼中的悲伤和无力几乎化作实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卫兵试图上前劝慰，却在触及到指挥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话语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沉默片刻，只能退后几步，低下头，加入清理尸体的队伍中。 “昨晚的损失清点了吗？”终于，指挥官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石子刮过砂纸。他没有转身，眼睛依然盯着火焰。 “报告，已经统计过了。”一名副官快步走上前，脸色苍白，“平民伤亡七十三人，失踪十二人，还有五人重伤……估计撑不过今晚。” 指挥官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人站在远处的阴影中，静静注视着广场上的一切。他们的脚步迟迟没有迈出一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指挥官的身影笼罩在晨光与浓烟交织的迷雾中，仿佛一尊无声的雕像，令人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沉重。 狼人的嚎叫已经消失，白天它们不会现身，但这并不代表危险已经远去。相反，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短暂的喘息，夜幕再次降临时，那些野兽将卷土重来。 每到夜晚，会有更多人从伤者变成狼人，而狼人又继续袭击平民，形成一场无休止的噩梦——直到所有人都沦陷。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抛开那些可怕的念头，集中精力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太好了，你们也还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响起。 众人猛地回头，潇潇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还好么？”胧光几步上前扶住她，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其他人呢？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潇潇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摇了摇头，紧抿着嘴，仿佛竭力压抑着什么。然而，她的眼眶早已通红，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了……都……他们都死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抽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进方羽的心里。 方羽愣住了，半张着嘴。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他们七个人，再加上【联邦】小队那未归的四人。而【联邦】小队究竟是生是死，能否平安归来，仍然是未知数。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无比。方羽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沉默地低着头。 天空也似乎在映衬他们的心情，午后就已阴沉得如同黄昏，厚重的云层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忙碌的间隙，方羽隐隐察觉到菠萝哥身上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但方羽的直觉从不会轻易欺骗他。 细看之下，却又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思虑再三，他决定暂时不说出口，以免引发其他人的不安。 但这件事却一直压在他的心头，等到两人一块搬物资的时候，他终于趁着周围没人，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菠萝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既像是调侃，又像是默认了什么。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惊讶、担忧、甚至夹杂着些许愧疚在他胸口翻涌。他伸出手想抓住菠萝哥，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视线紧张地锁在他脸上。 菠萝哥见状，站直了身子，抬眼望向不远处忙碌的队友们。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方羽一下子慌了神，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急促而低哑：“你先答应我，不能单独行动！” 菠萝哥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似是轻松又带着一丝悲凉：“如果我变身了，咬你一口，让你陪我一起，怎么样？” 方羽怔住了，他知道这是玩笑，但内心却无法忽视那一瞬间的触动。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咬住嘴唇，死死盯着菠萝哥。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抗拒，而是隐隐觉得，或许这玩笑话里，藏着他能接受的答案。 物资整理得差不多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沉重的阴云压在头顶，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避难所内，平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降临的夜晚的恐惧。 方羽和队员们忙着将最后的防护措施做好，确认没有疏漏后，他们终于得以稍作喘息。然而，安置伤患的教堂却在避难所的另一端，那些重伤的人，尤其是感染者，始终是个隐患，也需要人去看护。 “我去教堂。”菠萝哥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其他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方羽却瞬间明白了。他猛地抬头，看向菠萝哥的侧脸，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淡定的脸，此刻却格外冷静。 “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方羽直接站了出来，语气坚定，“我跟你一起。” 菠萝哥微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许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他没拒绝，最后点了点头：“行吧。” 其他人没有多想，认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安排。伤患需要看护，两个人去更稳妥些。只有方羽心里明白，菠萝哥说要去教堂，或许根本不是为了伤患，而是因为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撑不过今晚。 两人沉默地走在通往教堂的路上，四周的街道笼罩在暮色和死寂中，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野兽低沉的喘息，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菠萝哥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万一我真要变身了，你打算怎么办？” 方羽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路面，沉默片刻才低声回答：“不知道。” 说实话，他现在的行为挺像是在作死，但细想这件事中又充满着不对劲。 之前他真想放弃的时候，菠萝哥明明要比他还着急，一看就是求生欲极强的人，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自己身上的异变，不会任由自己就这么变成狼人，在这里等死。 “你是不是根本没事？” 菠萝哥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方羽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点试探。 菠萝哥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语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感觉……血液在沸腾，嗅觉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能通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找到藏在暗处的敌人。” 他说得声情并茂，方羽越听越认真，甚至下意识地靠近了一点，想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然而，当他抬头对上菠萝哥那含着笑意的眼神时，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耍我呢？”方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菠萝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轻快。 方羽翻了个白眼，但心里的紧张却不知不觉散了几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而菠萝哥的笑声渐渐收敛，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但目光中似乎藏着什么方羽无法看透的东西。 教堂的门沉重而冰冷，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里面的气氛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让人一阵窒息。 伤患都已被安置妥当，每个人单独锁在小房间中，避免夜晚万一有人变异伤害到其他人。微弱的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映照出走廊尽头隐隐的阴影，仿佛整个建筑都笼罩在一层不祥的氛围中。 检查完门锁之后，方羽和菠萝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彼此沉默了一阵。 天边的乌云翻滚得越来越低，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倾泻而下。他们默默看着这阴沉的天空，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方羽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我说过自己的事，这次轮到你了吧？” “打听这个干嘛？”菠萝哥并没觉得冒犯，只显得有些无奈。 “好歹也算出生入死的同伴了，总得相互了解一下吧？”方羽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就是很好奇这人到底啥来头。 菠萝哥随意靠在石柱上，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认真思索该从哪里开始讲。他最终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没啥特别的。我就是个普通人，在能源公司上班，朝九晚五，没兴趣爱好，日子无聊得要死。” “普通人？”方羽侧过头，狐疑地盯着他，“你这身手、这块头！练过的吧？” 菠萝哥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方羽看得出他不想聊这个，喃喃自语道：“搞这么神秘……” 两人一时无话，天空渐渐变得更加阴暗，夜色终于彻底降临。 菠萝哥忽然站直了身子，看了方羽一眼，语气依旧轻松，“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好？自保要紧。” 方羽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此刻的菠萝哥，眼底似乎泛着微微的红光。他再仔细观察，发现他的手臂紧绷，似乎在克制着某种冲动。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阴影从教堂的屋顶猛然跃下，锋利的爪子撕裂了空气，伴随着刺耳的嚎叫声和扑面而来的腥臭风直冲二人。 菠萝哥反应极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肌肉绷紧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挥出，直击那只狼人。强大的力量将狼人直接砸飞，重重撞在教堂外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嘭”声。墙壁甚至裂开了几道细小的裂缝。 方羽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的大脑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目光在菠萝哥的身影和狼人之间游移，分不清自己是被突然袭击吓到了，还是被菠萝哥的举动震撼了。 他的力量明显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更让方羽震惊的是，菠萝哥虽然表现出了非人般的力量，但他显然还保持着自己的神智。这与那些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撕咬杀戮的变异者截然不同。 不过准确来说，他也还没有完全变异成狼人。 还没等方羽理清思绪，更多的狼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一只、两只……数不清的狼人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菠萝哥没有退缩， 他挺直了身躯，像一道孤独的屏障，将方羽护在身后。他低喝一声，冲进狼人的包围圈，拳脚如风般袭向每一只靠近的狼人。 狼人的尖牙和利爪几次扑向他，却被他凭借精准的动作躲开或格挡。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将那些高大的狼人像布偶一样砸向地面或撞向墙壁。 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击都带着压倒性的力量，似乎是印证了方羽对他“练过”这个提问的猜测。 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狼人的攻击逐渐变得疯狂，每一只都像是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悍不畏死地冲上前。 菠萝哥的衣服被抓破，皮肤下渗出鲜血，深深的抓痕和撕裂伤不断在他的身上累积。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喘息声变得粗重。 “嗖——”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地射进了一只狼人的侧腹。那狼人惨嚎一声，踉跄着倒下，但更多的狼人填补了它的位置。 方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可他根本无力扭转局势。每一箭都让他的手臂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发抖。 菠萝哥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狼人的利爪撕开了他的背部，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动作也显露出些许迟疑，甚至脚步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牙挡住了方羽身前的每一只狼人，没有让任何一只靠近。 他忽然回头看向方羽，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此刻，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闪着嗜血的光芒，牙齿也变得尖锐而狰狞。 方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想抬起手中的弓瞄准菠萝哥，但手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愿意。 菠萝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他看了方羽一眼，微微笑了笑，嘴角牵动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下一刻，他猛地朝方羽的方向扑来，那双猩红的眼睛成了方羽眼中最后的景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晕了，还是被什么击中了。 只感觉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意识也随之坠入深渊。 第18章 血色阴影－攻城 方羽醒来的时候，脖子后边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但手还没碰到，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他一愣，转头看去，只见菠萝哥坐在一旁，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异样，眼睛清澈，牙齿整齐，哪里还有半点狼化的迹象。 脑海里瞬间涌入昏迷前的记忆，菠萝哥完全变身狼人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迅速打量菠萝哥的状态，同时低声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菠萝哥靠在墙上，语气轻松：“囚徒，他找到了解决办法，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另外，【联邦】那三个人也回来了，带了不少东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方羽缓缓点了下头，对他的说法仍然有疑惑，就这么解决了这个副本中最棘手的变异问题么？接着他才突然意识到人数不对，又赶紧问：“三个？” 菠萝哥点了下头，“他们去取东西的路上遇到狼人袭击了。” 方羽哑然，人数越来越少了。他用余光瞥着菠萝哥，他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战斗留下的血迹，几乎布满全身，显得触目惊心。 他到底没伤自己。 菠萝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淡淡地说：“走吧，去找他们汇合。” 方羽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勉强站起身来，心想：他的秘密也太多了！ 然后便跟着菠萝哥朝教堂外走去。 广场上的场景令人震撼。尸体已经被清理，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焚烧残骸留下的焦臭仍未完全散去。伤者和幸存者忙碌地来回穿梭，场面混乱不堪。 方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人群中找到队友们。 “终于找到你们了！”方羽松了口气看向他们，却猛地发现【联邦】4人中缺少的那人，恰好就是头一天被狼人攻击受了伤的人！ 他不想以恶意忖度，但心中仍然布上一层阴霾。 莉姐一脸凝重地开口：“刚才有卫兵汇报，在远处的海边，有薄雾弥漫，一艘艘战船正停泊靠岸。敌人的舰队……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方羽的心头。他下意识地看向菠萝哥，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沉了几分。 这时，指挥官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大步走过来，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似乎是在确认他们这支队伍的人数，然后点点头，随即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没时间了！敌人逼近，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你们所有人，立刻去城墙，协助布置防御！如果敌人真要攻过来，不能让他们轻易踏进城内。” 众人齐声应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住慌张。战争的规模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经验，方羽感到手心开始冒汗。 在去城墙的路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远处风中的呜咽声陪伴着他们。方羽忍不住低声对菠萝哥说：“那个囚徒到底找到了什么办法？” 菠萝哥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脚步不停，语气却带着几分揶揄：“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 方羽被噎了一下，却也没再追问。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城墙上的敌人，才是他们最需要面对的威胁。 走到城墙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黑暗彻底笼罩了整座城市。远处薄雾的边缘，点点灯火正在接近，仿佛巨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即将迎来的战斗。 在指挥官高声一声令下后，城墙上的投石车轰然启动，巨大的石块呼啸着划过天空，砸向靠近的敌方战舰。第一块巨石精准地砸在打头的战舰前，溅起冲天水花，海浪如同爆炸一般向四周翻涌开来。 紧接着，更多的巨石从投石车上抛射而出，划出一道道弧线，接连落入敌舰队中。 敌舰虽然受到了影响，但推进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越逼越近。 投石车的石块逐渐失去了效果，水面上破碎的木板和漂浮的尸体丝毫无法阻挡庞大的战舰。很快，敌舰上的攻城武器开始反击，燃烧的炮弹拖着火光砸向城墙，一次次猛烈的撞击震得整座城池都在颤抖。 方羽和其他人站在城墙上，亲眼目睹巨石被炸裂、守城士兵被震飞的惨烈场景，心中满是无力感。 眼看着防御即将被攻破，指挥官果断下令：“撤离！去城中广场带领平民转移，快！” 方羽咬着牙点头，转身和队友们一起撤回城内。他们冲到广场，开始指挥惊慌失措的平民撤离。此时，地面突然剧烈晃动，方羽差点没站稳，扶着菠萝哥才稳住身体。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地震了？” “不是地震！”菠萝哥抬头扬了一下下巴指向远方，“是敌人的攻城武器。” “这力量也太悬殊了吧！”莉姐忍不住惊呼，语气中充满不甘，“这怎么可能守得住这座城市啊？” 方羽握紧拳头，脑海中同样浮现出“以卵击石”四个字。 “撤吧，先去囚徒的庄园暂避。那地方地势险峻，也许还能防住一阵。”指挥权再次落到了严手中，毕竟他们去过那地方，也了解情况。 于是组织好幸存的平民，一路沿着山路撤退。 山路崎岖陡峭，冷冽的海风从东边呼啸而来，冻雨如针般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透过雨幕，能隐约看到悬崖边尽是被淹没的建筑和残破的海军舰队，船体支离破碎，横七竖八地漂浮在海浪中，像是亡者的墓碑。 越靠近庄园，周围的气氛越发紧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果然，不到半个小时，狼人就突然出现了。 “准备战斗！”严喊了一声，所有人迅速拿出武器，排成防御阵型。 这一次，他们都有了充分的准备。 一瞬间技能齐飞将扑上来的狼人逼得节节后退，治疗召唤出光盾，挡住了狼人试图从侧面突破的攻势。 狼人数量虽多，但不如城中的那些，没有任何配合，力量和体型也都稍弱，在众人的合力之下，最终还是被击退。 庄园的大门在雨中显得阴森而诡异，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每个人都感到更加紧张，庄园内未知的危险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 推开了大门，这里的一切比他们预想中更加荒芜和令人作呕。 灰暗的天光洒进来，映照在遍地的杂草和斑驳的墙面上。曾经可能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破的框架和积满灰尘的地面。干涸的黑棕色血迹斑驳地覆盖在墙壁和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与铁锈交织的恶臭。 “这……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胧光捂着鼻子低声喃喃，眼睛死死盯着半开着的门，门缝中隐约能看到一只风干的断手，指甲变得青紫，似乎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他们继续前行，推开大厅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大厅中，破败的家具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墙壁上刻满了像是用利爪抓出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无法辨认的干尸残块，有些已经彻底风化，而有些则依稀还能看出是什么部位。 胧光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一旁弯下腰狠狠地呕吐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霜见一手撑着膝盖，脸色煞白，强忍住翻涌的胃液，却还是干呕了好几下。 莉姐用手紧紧捂住口鼻，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安。 其他几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极其难看，一看就是强行抑制自己想吐的冲动。 就在这时，严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氛围。他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这？你们也太娇气了吧。才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活下去？”他扬了扬下巴，语气中满是嘲弄，“我见过更夸张的，比这恶心十倍不止。你们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闭嘴吧你！”莉姐的声音冷得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她抬起头，盯着严的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凌厉，“你这么有见识不如你先把这里打扫干净我们再进？” 严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不再说话，但脸上的不屑却没有消散。 方羽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严和吴青倒是平常，就是显得疲惫。而另一个人则惴惴不安地不断地绞着手指，眼神涣散，几乎快要崩溃。 大厅虽不适合人类停留，但他们别无选择。外面的狼嚎声此起彼伏，远远传来，让人不寒而栗。为了保护平民，他们只能将这些无辜的人安置在大厅中，尽管空气中的恶臭让每个人都忍不住皱眉。 平民们的反应并不好。他们有人低声抱怨，有人摇头拒绝，还有几个甚至直接退到门边，表示无论如何都不愿踏入这座“死人窝”。他们的神情中既有恐惧，也有不信任。 “艹！”严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猛地转身，声音像刀一样斩向那些不情不愿的平民，“不进去就等着死在外面吧！你们以为自己还有选择？” 他的怒吼在大厅里回荡，震得那些平民纷纷噤声，有几个原本还站在门口的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往大厅里挪动脚步。 方羽站在大门口，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手搭在门框上，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 他抬头眺望着远处那片渐渐被夜色吞噬的战场，天边的云层厚重得像要坠下来，将整个世界压在一片昏暗之中。远处的城市轮廓隐隐约约，火光和浓烟交织着升腾，像濒死的烛火，摇曳不定，仿佛一幅末日画卷。 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指挥官至今未能与他们会合，是否安全，尚无音讯。战况如何？是否有其他幸存者？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座城市，是否已经彻底陷落？ “别看了。”菠萝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这里是个副本，所有的战斗和死亡，都是‘任务’的一部分，别让感情牵扯得太深。” 方羽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收回视线。他的手轻轻握紧，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仿佛还未完全从中抽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方羽回头，看到城主缓缓走到了人群中。他的步伐沉重，像是肩负着千斤重担。他身上的披风早已破损，脸上的皱纹深得仿佛刻在骨子里，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似懊悔，又似解脱。 “各位，”他停下脚步，低头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浓重的自责，“我反思了许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大家，是我的过失让我们陷入这般绝境。”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让他更加沉重。他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继续说道：“但我的儿子，他是个好领袖，他和我不一样。他有勇气，有智慧，也有力量。我希望你们能全心信任他，拥护他成为新的城主。而我……”城主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他垂下眼帘，双拳紧握，“我愿用我的生命，来偿还我所犯下的罪孽。” 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了。 方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城主那副饱受内心折磨的模样，心情复杂得如同搅乱的线团。他能感受到城主的真诚悔意，以命偿还一切，真能解决问题吗？又或者，这不过是一种逃避？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破败的庄园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危险而压抑。大厅里点起了几根蜡烛，但昏黄的光芒根本驱散不了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疲惫和恐惧。 方羽坐在墙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好几天，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但又不敢放松片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夜幕降临，新一轮的战斗必然会开始。 “今晚又要来了吧……”胧光疲惫地靠在墙边，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绝望和不安。 霜见低着头，双手抱膝，似乎在用这种姿势让自己感觉稍微安全一点。 莉姐看着众人低落的情绪，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别丧了！都别忘了，我们可不是平民，我们有武器，有技能！” 她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声音铿锵有力：“行了，歇够了就打起精神来，都别给我掉链子！” 在她的激励下，气氛稍稍缓和，他们眼中的疲惫和绝望稍有缓解。 方羽转头看了看菠萝哥，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挺得住！”他冲菠萝哥扬起一个笑。 菠萝哥似乎有些动容，稍微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随即转过脸不再看他。 第19章 血色阴影－责任 夜幕降临，黑暗仿佛一张无边的巨网，将整个庄园吞没。 庄园内，几根蜡烛燃烧着，微弱的光芒在冰冷的石墙上跳动，每一片阴影都像是在蠢蠢欲动。 方羽和队员们严阵以待，守在大厅的几个关键位置，耳边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蜡烛微弱的“噼啪”声响。 一小时过去了。 外面一片死寂，连平时偶尔会响起的狼嚎声都没有了。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弦一样紧。 两小时过去了。 没有动静，没有敌人，连风吹草动都显得诡异地平静。越是这样，越让人心中发毛。 方羽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长弓的弓柄。他感到后背一片湿冷，冷汗顺着脊椎滑下，被夜风一吹，更加阴寒。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攥紧了长弓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三小时过去了。 “怎么回事啊……”一个平民颤抖着问了一句，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声音不止一个人，杂乱而急促，像是一群人踏过湿滑的水洼向庄园逼近。脚步声随着夜风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方羽屏住了呼吸，身体绷得笔直。他感觉掌心满是冷汗，手中紧攥的长弓似乎要嵌入他的骨肉。他抬起头扫视四周，其他人也都脸色苍白，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即使是平时嘴硬的严，这时也一脸紧张，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多少人……”潇潇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感觉……好多……” 霜见颤抖着低声喃喃：“这么多人……我们……还能撑住么？” 大厅里的平民早已乱作一团，他们惊恐地在大厅中四处奔跑，试图寻找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些平时被他们嫌弃的脏乱角落，这时反倒成了他们拼命挤进去的庇护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低低地响起，却又被急促的脚步声盖住。 方羽死死盯着门口，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滴答——他感到一滴汗从下巴滑落，落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溅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声响。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父亲！你们在里面吗？” 声音嘹亮而急促，穿透了庄园厚重的大门，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紧张仿佛凝固。大厅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方羽一愣，转头看向城主。 门外，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焦急：“父亲！是我！您还好吗？” 城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但随即又带上一抹激动和复杂的神色。他猛地站起身，颤抖着往门口走去：“是……是我的儿子……”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兴奋和不安，像是喜悦与愧疚交织在一起。 莉姐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城主：“等等，别贸然出去！” 城主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他强压下情绪，站在门口不再动弹。 莉姐看了一眼离门口较近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勇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门边观察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了，但庄园内的气氛依旧如临大敌，压抑得令人窒息。 方羽屏息静待，心中暗暗祈祷，这一次，命运不要再开残酷的玩笑。 门口的阿勇突然惊喜地转过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没错！是那小子！他还活着！” 这一声喊叫像是平地一声雷，瞬间点燃了庄园内压抑的气氛。原本紧张到极点的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严和吴青也猛然反应过来，匆忙上前，合力将厚重的木门推开。门轴“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宣告着一道沉重的大门终于为希望敞开。 门外，一行人静静地站着，为首的正是年轻的指挥官，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尤为挺拔，身上布满血污，深色的斑块已经干涸，凝固在他的铠甲上。 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就像黑夜中的一颗明星，照亮了众人的希望。 看到儿子的瞬间，城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颤抖着大喊一声：“太好了！”随即冲上前去，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的儿子。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痛苦而不住地颤抖，喉咙里挤出令人动容的恸哭声：“你还活着……还活着……” 指挥官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左臂，用力回抱住自己的父亲。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强忍的疲惫：“父亲，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方羽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肩，眉头瞬间紧皱。 指挥官的右臂——从肩膀处已经完全断掉，铠甲和衣物的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显然是为了止血而做出的紧急处理。这个年轻的指挥官，曾经是这座城市最耀眼的少年，现在却失去了他的右臂。 庄园内静得出奇，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方羽的胸口猛然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但看到这个曾经充满朝气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命运的残酷让他难以接受。 胧光悄悄捂住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泪水却早已盈满了她的眼眶，顺着面颊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眼神里满是心疼。 眼泪滴落在地上，她轻声哽咽着：“他……”但却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打扰到这一刻的气氛。 菠萝哥走到方羽身边，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到他是担心方羽的情绪。 方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 菠萝哥是对的。 他闭上眼，握紧了长弓，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无论眼前的一切多么真实，它终究只是一个副本。 庄园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众人先帮助年轻的指挥官和他的卫兵们安顿下来。 吴青上前用治疗技能为他处理伤口，虽然伤口逐渐愈合，但那条失去的手臂却永远无法重生。整个过程静默无声，甚至连旁观者的呼吸都显得尤为沉重。 指挥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肩，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他轻轻说道：“失去这只手，我并不觉得遗憾，它是属于战场的勋章。我更遗憾的是，没能守住城池，没能保护大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他转过头，看向那些幸存的子民们，郑重地弯下腰，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但请相信，我会拼尽一切，夺回我们的家园！” 这番话让众人百感交集。一些人低下头，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也有人忍不住抽泣起来，却尽力压抑着声音，怕打破这庄严的氛围。 城主听到这番话，已经泣不成声。他颤抖着走向自己的儿子，声音沙哑：“我的孩子，是父亲的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的懦弱与过失，你就不会失去这么多……”他的话未尽，便跪倒在地，颤声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城主的位置由你来担任。虽然我知道，子民们早已认定了你是他们的领袖。” 指挥官微微一愣，随后缓缓跪下扶起自己的父亲。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轻声说道：“父亲，我接受这份责任。但我想告诉您，虽然您的过错无法被原谅，但作为我的父亲，您是非常合格的。”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带着一丝感慨，“还记得小时候，您教我骑马、射箭，教我如何面对困难，如何治理城市……如果不是您从小的教导，我今天也不可能有能力站在这里。” 老城主听到这番话，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他低声哽咽：“我真的……对不起……”他随即转身面对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囚徒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我愿意为我的罪行赎罪，甚至付出我的生命。” 大厅中，囚徒低头沉默。他的浑浊的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决定。 指挥官站起身，平静地对囚徒说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老城主缓缓跪下，将头深深低垂到地面，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方羽他们互相看了看，轻轻点头，默契地退到远处。他们明白，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插手的范畴。 就在此时，囚徒突然发出一声悲恸的嚎哭，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悔恨和痛苦。他捂着脸，跪倒在地，无助地哭喊着。 哭声回荡在大厅中，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悲伤和绝望。 然而，就在此刻，厅内的烛光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冷风吹灭。黑暗吞噬了整个空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狼嚎从大厅中传来，声音近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厅内瞬间大乱。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哭喊，四处乱跑寻找藏身之处。 方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急速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他被一只手抓住，是菠萝哥。他紧张地低声问：“怎么办？” 菠萝哥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一声凄厉又痛苦的惨叫响起，划破了混乱的嘈杂。 是老城主的声音。所有人顿时屏息，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混乱中终于有人点燃了一支蜡烛，微弱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黑暗，却带来了更令人震撼的画面—— 老城主跪坐在地，怀中紧紧抱着他儿子的身体。 年轻的指挥官胸前深深的抓痕几乎撕开了整个胸膛，脏器裸露在外，鲜血将他和老城主染成了一片刺眼的红。 他早已没有了气息。 老城主的脸上满是儿子的血与泪，他呆滞地看着怀中的尸体，嘴里反复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空洞无神，彻底崩溃。 厅中寂静无声，连狼人的身影都已消失，外面的嚎叫也逐渐远去。 平民们先是呆滞，接着开始低声啜泣，哭声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越来越响，最后几乎变成了哀嚎。 人们哭泣着，不仅为这位英勇的指挥官，也为他们自己那无望的未来。 方羽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一片，即使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要沉浸、不要沉浸”，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菠萝哥走上前，将方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多说一句话。黑暗中，安慰显得无比沉重。 天亮了，雨停了。 这是他们来到副本后第一次见到阳光，但它却无法驱散人们心中的阴霾。 人们自发地为指挥官举行了送别仪式，将他葬在了庄园后方的花园中。 那里早已没有任何鲜花、树木，一片荒芜，凄凉如他们的心境。 当最后一捧泥土盖上时，所有人低头默哀，没有人发出声音。 方羽站在远处，默默低着头。他知道，在这里经历过的悲痛，已经烙印在心里，恐怕永远不会消散了。 葬礼结束后，庄园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没有了指挥官的带领，所有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像一具具没有思想的干尸。他们机械地躲避着视线接触，没人愿意打破沉默，甚至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到了。 整个庄园，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老城主一直跪在墓前，满脸麻木地望着隆起的土，嘴里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他的背影显得单薄而孤独，像一棵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枯树。 莉姐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走上前，蹲在老城主身边，语气尽量柔和：“城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大家都需要一个主心骨。你得担起责任啊！” 老城主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的手无意识地捧着一把泥土，任由它从指缝间缓缓滑落。 莉姐咬了咬牙，声音加重了一些：“城主，你得站起来！现在没人能带领大家了，别让指挥官的牺牲白费了！” 然而，老城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壳。 莉姐的脸色僵了一下，她咬住下唇，最终站起身来，深深看了老城主一眼，转身离开。 她回到方羽他们所在的地方，神情疲惫又沮丧。众人围坐在大厅的一角，气氛低落得令人窒息。 莉姐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点办法，做点什么啊！” 严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耐：“那你说我们该做什么？” 莉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能从上面找出答案，但什么都没有。 大厅陷入一片沉默。 方羽看了看莉姐，又看了看周围无精打采的人们，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无力感，像一张厚重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20章 血色阴影－爆发 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庄园，令人窒息。 方羽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穿过一片刺满尖针的空气，疼痛且艰难。他的心跳在胸腔中如鼓雷般震动，冷汗顺着脖颈滑下。 终于，有人再也撑不住了。是【联邦】的人，他突然情绪崩溃，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出不去了！都出不去了！任务失败了！”他的声音刺耳而绝望，回荡在死寂的庄园中。他抓起身边的一切东西，用力地朝四周乱扔，像是要发泄内心的恐惧和绝望。他的眼神涣散，泪水混着汗水从脸上滑下，嘴里不停重复着含混不清的胡话。 严和吴青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按住了发狂的队友，一个把他的双臂反扣在背后，另一个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吴青冷着脸，不知道从哪里抓到一块脏兮兮的布，塞进了对方的嘴里，令他的声音瞬间被压制成呜咽。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拼命挣扎，双腿在地上蹬得乱响，可他显然无法抗衡严和吴青的力量，渐渐地只能无力地抽搐。 这时，潇潇站旁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大多数人被场面的混乱吸引，根本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只有离她最近的严脸色骤然一变。他转头狠狠瞪了潇潇一眼，眼中满是威胁，像是在警告她闭嘴。潇潇被那目光一逼，脸色发白，低下头不再出声。 然而，方羽却捕捉到了潇潇的只言片语。他只听清了几个字——“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几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针，刺入了他的脑海，令他无法忽视。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恐怖的猜测，此刻逐渐变得清晰和真实。 方羽僵硬地转过头，视线投向那个被按在地上的人。 他的喉咙发干，似乎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他缓慢地呼吸，试图平复胸口的那股翻腾的恶寒，却发现无济于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菠萝哥，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些许安慰。 然而，菠萝哥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他的眼中同样闪着愤怒，拳头紧握，指节微微发白，仿佛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瞬间，方羽的猜测被菠萝哥的反应进一步证实。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方羽的脊椎蔓延至全身。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双手握成拳，但掌心早已湿透。 他感觉自己的信念在这一刻被狠狠撕碎。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和他们一样的，被无端卷入这里，正拼命努力活下去的人！ 囚徒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笑了起来，“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现在站在这里的，都不具备这一点，也包括你们！” 严恶狠狠瞪着他，想上去阻止他的胡言乱语，却有疑虑似的没有动。 “唯一能称得上人的，只有他——”囚徒的手指向一边。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是蹲在指挥官坟前的老城主。 囚徒摇摇头，似乎很是落寞地继续说：“可惜了……他最终还是选择护住那个贪婪自私的懦夫！用他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是保住了一个懦夫……” 伴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弱，导火索一样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恐惧和绝望，平民们也渐渐失控了。 整个庄园瞬间陷入了混乱。 有人愤怒地踢翻了面前仅剩的食物，汤水洒了一地，冒着热气，但他丝毫不管，转头冲着其他人大吼大叫；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嚎啕，哭声中夹杂着绝望的呢喃。 最可怖的却是老城主。他的肩膀一抖一抖，起初像是低声啜泣，可很快，那声音变成了一阵阴森而古怪的笑声。 他越笑越大声，直至整个庄园中回荡着他的疯狂笑声，刺耳而瘆人。 那些笑声仿佛化成了看不见的触手，扼住每个人的喉咙，令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愈发沉重。 方羽的背后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莉姐试图镇压这场混乱。她举起双手高声喊道：“大家冷静点！别——”可话没说完，她就被一个愤怒的平民猛然推倒在地。 她的身体重重撞上了旁边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莉姐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神情震惊得近乎茫然，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过了几秒，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从不知道哪里摸到了一把匕首，脸上满是狰狞的疯狂表情。他突然抬手，将匕首狠狠刺向身旁的人！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受害者瞪大双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不起。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但紧接着，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更多人开始失控。 有人操起地上的石块，用力砸向身边的陌生人，有人拾起散落的树枝，将它当成武器对准最近的目标。 一场混乱而血腥的暴力迅速蔓延开来，像瘟疫般感染了每个人的理智。 胧光被猛然溅了一脸鲜血。那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映衬着她苍白的皮肤。 她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啊——！”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周围的吼叫声、哭喊声和打斗声淹没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汹涌的洪流，激不起任何涟漪。 阿勇冲过来，一把抓住胧光的手腕，低吼道：“冷静点！”他的话让胧光稍稍清醒了一些，但她的身体依然在颤抖，脸上的血混着汗水，浸透了她的衣领。 “快跑！”突然，严的声音在混乱中如雷贯耳地响起。他的表情严肃而焦急，目光扫过所有队友。他的喊声瞬间打破了队友们的僵硬状态。 方羽眼睁睁看着那个囚徒的身形发生了变化，他越来越高，越来越壮，身体被厚重的毛发覆盖——他竟然变成了狼人！ 原来在黑暗中杀死指挥官的人……不！是想杀死老城主，却没想到…… 队友们顾不上思考，像是被本能驱使一样，纷纷转身朝外跑去。 方羽也拔腿跟着跑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唯有脚步声和喘息声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仿佛只要稍作停顿，就会被身后混乱暴力的乱流卷入其中。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庄园的大门前。 铁门高大而冰冷，紧紧闭锁，任凭他们怎么用力推、拉、撞，都纹丝不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焦急和绝望，阿勇喘着粗气，愤怒地咆哮：“这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吗！” 方羽站在门前，冷汗从额头滑落，心中一阵发凉。他低头看着双手，这才意识到它们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开始颤抖。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突然明白了这场所谓的生存游戏的真相——要在这场暴乱中存活，难道真要和那些发狂的平民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吗？ 身后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他转头一看，那些浑身带血的平民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双眼猩红，面容扭曲，像一群丧失理智的野兽般向他们扑来。 “快进屋，把门顶住！”菠萝哥一声大喊让众人清醒过来。他们立刻冲进了大厅，将大门关上，几个人拼尽全力抵住门，试图阻挡外面的疯狂袭击。 平民们用石块、木棍甚至手脚猛击着大门，砸得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破裂。 “跟他们拼了！”严紧握着武器，咬牙说道，“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普通人，还能输给他们么？” 大厅里一片死寂。 严的话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可空气中的紧张却更加浓烈了。 方羽低着头，拳头紧握，却迟迟没动。 他杀过狼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射出箭矢，但现在，要对付这些平民，他却无法下手。即使他知道他们只是副本中的角色，心中的道德枷锁仍然牢牢束缚着他。 “他们可是平民啊！”莉姐坚决大喊，“我们怎么能杀人！” 严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几乎咆哮出声：“那又怎样？你不杀他们，他们可是要杀你啊！这种时候还装什么伟大？你想死吗！” 方羽咬紧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理智告诉他，严说得没错，但心底的挣扎却令他犹豫不决。 门外的平民毫不知疲倦地攻击着，重击声震得众人心跳加速，然而他们的体力却渐渐被消耗殆尽。 潇潇已经支撑不住，体力耗尽的她滑倒在地，脸色苍白。 胧光立刻将她拉起来，焦急地喊道：“撑住啊！别放弃！” 可潇潇却崩溃地哭了起来，声音中带着绝望：“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裂响，随后被猛然砸开了一条裂缝。 木屑和碎片四溅，菠萝哥大喊：“躲开！” 众人下意识地避开，但门的碎片还是砸中了好几个人。 就在门完全被破开的一瞬间，潇潇被一个搬着石头的平民一击砸中头部。 “潇潇！”莉姐尖叫了一声，冲过去想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 潇潇的头部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她无力地倒下，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方羽愣在原地，感觉到一股湿热黏糊的东西溅到了手臂上。他连看都不敢看，惊恐地甩着手臂，将那东西甩开。 “动手！”严大吼一声，抡起武器直接砍向冲向他的平民。他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对方人数太多，转眼间就将他淹没在混乱之中。 菠萝哥将方羽护在身后，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向敌人。他已经受了好几道伤，鲜血从衣服的裂口渗出，但他却毫不退缩。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逼方羽参与战斗，而是用尽全力护住了他。 方羽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的矛盾——无法突破心理的防线去攻击这些“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菠萝哥在他面前浴血奋战，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懦弱和自责如同利刃般割裂着他的内心。 周围的喊打喊杀声如海啸般汹涌，完全淹没了他们的意识。 方羽的耳中只有血液的轰鸣声，他的身体被求生的本能驱动着，跟着菠萝哥在人群中穿梭、躲闪，寻找着一丝突围的机会。 平民们如同失去理智的猛兽，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有人甚至直接用牙齿撕咬靠近的任何目标。 方羽的视线模糊，汗水混着血珠从额头滴下。 他的手臂隐隐作痛，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还是被划伤了。 他喘着粗气，余光瞥见菠萝哥挡下了一个挥来的棍子，那力道震得菠萝哥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方羽心头一紧，本能驱动着伸手拉住菠萝哥的衣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他拉着菠萝哥拼尽全力朝着门口方向移动，身后的混乱似乎与他们无关一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出口。 终于，他们到了门口，方羽看到了那扇门，犹如可以吞噬掉一切的血盆大口，又像是迎接他们去往新生的通道。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四周照得一片银白。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凉意，与庄园内的血腥味截然不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是夜晚了。 方羽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平民，转身抓住菠萝哥的衣服，不顾一切拖着他往外拔腿狂奔。 就在他的脚跨过门槛、落在门外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顿。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月光仿佛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而脑海中只剩下耳鸣和失重感。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扯出，又重重地砸回到身体中，那种冲击感让他忍不住伸手抓向周围。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块硬物，那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白炽灯和身旁窄小的座椅。他喘息着，发现手不小心碰亮了面前的小屏幕。他收回手抓住身旁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四周没有嘈杂的喊杀声，只有飞机发动机的低沉轰鸣。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耳边却响起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 “……”旁边的大哥皱着眉，不满地翻了个身，显然是被他的突然动作惊醒，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调整姿势继续睡了。 方羽呆愣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在熟悉的机舱内扫过，迅速拉起遮光板看了一眼，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他缓缓地低下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胸口依然压着沉重的恐惧。 是梦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一切都如此真实，身体的疲惫感，手臂上隐隐的疼痛，以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平民们的嘶喊声。 方羽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臂，却发现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和伤痕。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上方的阅读灯，灯光和刚才看到的皎洁月光逐渐重合起来，又分开，提醒他此刻的环境的真实性。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却发现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胸口那股未散的压迫感让他更加迷茫。 第21章 八门葬魂－过渡 方羽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但心底泛起的不是久别重逢的亲切，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与外貌无关，而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隔阂。 他父亲似乎变了很多，或者说，他不确定是父亲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彼此真实的情感。 父亲带着他到爷爷的坟前站了许久。 坟前的石碑崭新明亮，相片用的是爷爷的证件照，登记养老院时候的那一张。 父亲缓缓交代了爷爷走之前的话，说把房子和积蓄都留给了方羽。语气很平和，没有丝毫的不快，好像这个结果理所当然。甚至好像爷爷只是方羽的爷爷，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最后他说，声音低沉平静，仿佛在完成一件交代好的任务。 方羽站在一旁，嘴里应和着，却感到无话可说。 回程时，方羽自然地认为父亲会顺路送他一程。毕竟，父亲是开车来的，而他打车过来的。 可是，父亲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两人走到停车场，父亲在自己的车旁站定，转头看着方羽，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却始终没提送他的话。 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回去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怎么照顾？工作上有什么安排？你还回来吗？这些具体的话，父亲全都没有问，甚至连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都只字未提。 方羽心里微微一滞，笑容也僵在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提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站在停车场，看着父亲的车驶出视线，方羽低头掏出手机叫车。 也许是时间不太好，他等了很久才叫到一辆车。 坐进车里，视线透过车窗看向灰蒙蒙的天，他忽然意识到，心里竟然有些苦涩。 他笑了，是那种自嘲般的笑。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模糊，方羽靠在座椅上，耳边是司机随意播放的音乐。陌生的旋律让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一些片段。 他记得那时候父亲给他买了一个巨大的飞机玩具，有轮子，可以骑在上面滑的那种。 那玩意放哪儿了？ 他回想了很久却没想起来。 推开爷爷家的门，迎面扑来的不是熟悉或温馨，而是冰冷的陈旧感。 尽管这房子里承载了许多他儿时的回忆，但现在却像一座陌生的遗迹。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被白布罩住的家具、角落里积攒的灰尘和隐约带着霉味的空气，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在这里住时的感觉，却发现已经记不清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画面，像旧照片一样褪色模糊，让他越想越觉得疏远。 随手掀开一块布，灰尘顿时扬起，在夕阳的光线下跳跃。 他咳嗽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扫地、擦灰、整理杂物，方羽一头扎进了繁杂的家务中，仿佛试图用体力活掩盖内心的不安。 等到他终于将客厅和卧室收拾得勉强能住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疲惫得不想动弹，甚至连晚饭也懒得去吃，只是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倒在了刚铺好的床上。 刚躺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会不会这一闭上眼，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荒诞又危险的“梦境”。 这个念头让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莫名加快。他摸起手机，翻着通讯录，想找个人聊聊，哪怕是随便说点什么也好。 可翻了几圈，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联系谁。 这一刻，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下意识地想到了菠萝哥，那个在梦里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菠萝哥大概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还有许多疑问没有来得及问对方。 但下一秒，他又嘲笑起自己：怎么会把梦里的东西当真？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永恒之地】【亡灵矿井】。结果自然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不知不觉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窗外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肚子咕咕叫，他记得小区门口以前有一家米线馆子，味道不错，于是决定出去找找看。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绕了一圈，却发现店铺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普通的快餐店。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在那儿点了一份炒饭。 吃饭的时候，老板的目光似乎多次在他身上停留，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哪怕只是这种小事，也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回到家后，他坐在床边，又开始整理思绪。可刚开头就卡住了——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床单，他低头沉默了很久。心里似乎空了一块，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难道自己在期待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梦终究只是梦，脱离了现实，不正是件好事吗？ 他试图安慰自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躺下，望着天花板，思绪慢慢散开。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听不见。他渐渐合上了眼睛。 方羽突然感到腿一软，身体向前倾去，几乎要跪倒在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下时，一只有力的手从旁捞住了他，轻而易举地将他捞了起来。 那手的触感既熟悉又可靠，甚至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是谁。 方羽忍不住眉开眼笑，心头的紧张和不安瞬间被抚平了几分。 菠萝哥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微扬，挑了挑眉毛，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怎么，瞧你这表情，还挺乐意来这儿的？” 方羽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连忙低头收起表情，手指不自在地抠了抠衣角，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他的确不该对这种情况感到“开心”，毕竟这可不是啥好地方。可是，他心底某个角落，却真的掠过一丝小小的激动。 与其说他乐意来到这里，不如说，他喜欢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 他斟酌着开口，语气有些试探：“你……也是一样的情况么？” 菠萝哥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眼神中似乎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东西。还未等方羽追问，其他人也陆续出现了。 莉姐、阿勇、胧光，甚至霜见——所有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在视野里。 众人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人立刻开口，气氛有些微妙。 沉默片刻后，不知是谁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种释然和奇妙的默契，仿佛在笑自己，又仿佛在笑这个荒唐的境遇。 “看来我们这是锁死了？”莉姐双手抱胸，略带调侃地说道。 大家点点头，没再多说，沿着熟悉的路径朝城中走去。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聊，分享着自己过去几天的经历。 有人猛吃猛喝，试图在现实生活里抓住短暂的满足感；有人查阅了大量资料，试图找到这件事情的合理解释，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也有人平静地直接当这是一场普通的梦，继续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完全不去深究。 “不过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莉姐忽然开口，声音稍微低了一些。 “什么事？” 大家纷纷好奇地侧过头。 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试图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帮忙或者给点建议。刚开始，他们的反应和正常人一样，很震惊，还问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你们猜怎么着？结束谈话后，我发现他们完全不记得我们聊过这件事，就好像被抹掉了一样！”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甚至试过用文字、录音或者其他方式，结果都一样。无论是聊天记录还是文字，过不了多久就会神奇地消失。” 听到这里，几人纷纷皱起了眉，方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阿勇忍不住感慨：“那真的很神！” “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啥么？”莉姐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无法传播出去，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向外界求助，或者说，这地方的规则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她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色渐深，城中的灯光开始点亮，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可他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 方羽抬头望着天，心中百感交集。他既感到庆幸，身边有这么一群人同行；又感到压抑，仿佛被困在一张巨大的网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这一次他们加的等级都是5，现在7人中等级最高的依旧是方羽和菠萝哥，9级，其他人8级，他们去了【光之庭院】，但下一次学习、升级技能的等级是10级，于是又默默退了出来。 目前，方羽一行人的积分已经积累了不少，足够支撑他们在【炎】住上至少一个星期。尽管如此，大家都清楚积分是有限资源，不能轻易挥霍。 阿勇显然对公会的事情还念念不忘，提出：“要不我们找个公会加入吧？” 莉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此不太赞同，“我觉得没必要急着加入公会。那些大公会看似福利好，实际上未必真的在意我们这些新人。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被迫参与一些高风险的任务，甚至受到钳制。” 之前在狼人副本中遇到的【联邦】公会让她心生排斥。 胧光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也觉得。公会看起来就像传销组织，进去容易出来难。更别提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就会被当成牺牲品。” 方羽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在她们之间转了转，心中感慨。这两人好好说话的时候，也没那么剑拔弩张，那些吵架反倒显得像是调剂似的。 最终，大家一致决定暂时搁置加入公会的计划，选择继续观望。 “先住下吧，积分不能一下子全用光。”莉姐提议道，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他们在【炎】登记了两晚的房间，安顿下来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方羽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决定出去走走。 曙光城的布局以城中央的【辉光塔】为核心呈放射状，街道从塔的四面八方向外延伸。塔的周围是一圈被称为【光明回廊】的区域，这里集中了许多偏“政治”属性的机构，比如【公会管理协会】等。 第二圈则是功能性建筑的集中区，有交易大厅、各种商铺。 而他们住的旅店，则在最外圈的位置，靠近城墙附近，显得相对简陋但价格合理。 城中来往的不少是npc，也就是原住民。他们的穿着极为华贵，多以深紫或深蓝的丝绒制成，布料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显得高贵而神秘。 原住民中的那些功能性的npc，比如旅店老板和商贩都会称方羽他们为“冒险者”，而他们更愿意称自己为“外来者”。 街道上也有不少其他的外来者，但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每个人都显得警惕而冷漠，偶尔目光交汇，也只是匆匆一扫，随后便彼此无视。 这种气氛虽不至于让方羽不适，自己平日里也可以称得上是“冷漠”，或者说“人情淡漠”，而且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交朋友的地方，但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寂寞。 走在街上，他随手调出了自己的【个人面板】。面板上显示着许多信息，包括他的姓名、等级、职业、技能、当前积分、组队信息以及是否隶属某个公会等。 背包和装备信息。 另外还有地图、更确切来说是导航功能。 不过，在城中时只能查看自己的信息，并不能查看其他人的数据。而在副本中，则能看到外来者的姓名和等级。 方羽独自走在曙光城的街道上，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片热闹的区域，抬头一看，原来是交易大厅的附近。 这里人声鼎沸，来往的外来者和原住民穿梭不息，各类摊位和店铺琳琅满目，出售的物品五花八门，从吃喝到穿戴应有尽有。 他正准备随便转转，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菠萝哥和阿勇站在交易大厅门口，看起来正在商量着什么。 方羽驻足片刻，见菠萝哥对阿勇的说了几句后，阿勇便兴冲冲地走进了交易大厅。 没等太久，阿勇便出来了，手中多了一把崭新的战斧。这把斧子通体黝黑，斧刃边缘镶嵌着闪烁的银色符文，显得锋利又不失威严，与他之前那把老旧得像伐木工具的斧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阿勇看起来心情极好，举起新斧子挥了几下，显得兴奋不已，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方羽看到这一幕，不禁心生好奇。他走上前去，问菠萝哥：“他刚换了装备？” 菠萝哥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地回道：“嗯，刚才给他推荐了一个。” 方羽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长弓，问：“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换换装备？” 菠萝哥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弓，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我怎么知道？” 方羽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咋给阿勇推荐的？” 菠萝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回答：“刚进去瞄到的。”说完，他侧过头，似乎不想再多解释。 方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菠萝哥明显是在隐瞒什么，但又知道不好深究，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 两人并肩往旅店的方向走去，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菠萝哥显然也察觉到了方羽的情绪，走到房间后在床边坐下，问：“不开心？” 方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菠萝哥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就不告诉你，你接着气吧！” 方羽抬起头，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应。 菠萝哥笑得更大声了。 第22章 八门葬魂－卧房 两天后，方羽他们再次购买副本卡集体传送。 holding room中并无其他人，这一回他们是最先到的，彼此交换了略显紧张不安的眼神。 菠萝哥站在前头，眼神平静如水，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毫不在意。 阿勇则显得极为紧张，但又想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于是一边活动肩膀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莉姐听着烦躁拍了他一巴掌，让他安静。 方羽也很紧张，抱着长弓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四周。 很快，第二批人出现了。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和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出现在房间中。男生叫小白，女生简单干练地介绍自己：“我叫段。” 而小白似乎对她自我介绍的行为略感无语，毕竟名字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信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说明，稍微斜着眼瞥了她一下。 随后是六个陌生人齐齐出现在房间里。他们的穿着让在场众人都一愣——统一的中式小立领套装，深色布料上绣着暗纹。 要不是能看到他们头顶的名字和等级，方羽差点以为是副本里的npc。 他们出现后很快就切入了副本场景。 方羽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卧房里。 这间卧房让他感到一阵不适——房间布置古朴，但四周的摆设却流露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森然感。床上铺着大红缎面床单，边缘绣着复杂的花纹，房间一角放着一个巨大的衣柜，柜门微微敞开，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钻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偶尔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熏香气息，夹杂着一点令人头皮发麻的腥甜。 窗户被黑色的木条封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亮。 唯一的光源是桌上微弱的烛光，烛火摇曳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最糟糕的是，他身边只有一名队友——霜见。 “我们...被分开了？”霜见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她站在方羽身边，紧紧抓着衣角。 方羽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但手心里早已出了汗。 他无措地四处张望，然后抱着一丝侥幸走到门前推了一下，果然打不开。 这下糟了！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没事的，先找到线索想办法开门，然后就能和其他人汇合了，人多力量大，能出去的…… 找线索。 线索。 他环顾房间，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可四周的摆设似乎在嘲笑他的努力 他觉得哪哪都像是某种暗示，但又不知道在暗示什么，思绪越发混沌，心脏也越跳越快。 “我们先找找吧……”霜见的声音带着颤抖，看得出她也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方羽冲她点点头，开始翻找起来。 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试图打开衣柜，但柜门刚刚拉开一条缝，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吓得他“嘭”地一声甩上柜门，退后了好几步。 霜见也一个哆嗦，看着方羽的脸色，惊恐地问：“怎、怎么了？” 方羽摇了摇头，尽量平静地说：“没事。”然后他再次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像是放了太久，已经风化了，一提起来就碎成好几块。 他又走到床边，看着床铺上红色的床单，甚至能想象到一双苍白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过，依次将每一个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再将褶皱一下一下认真地抚平。 看得久了似乎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脂粉香气，钻入鼻腔，让人头皮发麻。 方羽快速地摇摇头将那画面甩出脑海，颤抖地伸出手放在床单上，缓缓地摸着，试探这下面是否藏有什么东西。 没有。 他收回手，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忽然，他余光中闪过一抹虚影。 他猛地回头望向窗户，那里是封住的，根本看不见窗外。 刚才是什么！错觉吗？ “你……”方羽赶忙问霜见，“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么？” 霜见一脸呆滞地摇摇头，“没有啊……”但她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惊恐地问，“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这里有别的东西么？” 方羽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我眼花了……没事。”接着他退后半步，目光落在床铺底下。 那里漆黑一片，像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方羽再次和霜见对视，随即意识到霜见不是菠萝哥，他无法指望霜见去探那下面有什么，只好认命地蹲下身子。 “等等！”霜见突然叫住他。 方羽抬头看她。 “要不……咱们找个啥工具再探吧？” 方羽赶紧点头，倏地站起来。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俩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恐怖的氛围稍微打破一些，他俩继续寻找。 方羽转身走向书桌，在桌上翻找起来。书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几本已经完全风化成碎片的书，上面的文字已经看不清了。 他拿起书页边上的笔看了看，笔尖的毛沾着干涸凝成碎块的墨，手指一碰，毛笔的头直接脱落掉了下来，砸在了桌上的砚台边上。 他又拿起砚台，这玩意一看就是用了好材料做的，足够坚硬。 或许可以拿来防身？ 他想。 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哪还需要这种东西防身啊！ 他有些懊恼地扶额，突然一只手伸向了墙角处的一根木棒。 “这个可以！”霜见有些激动地说。 方羽把木棒拿在手里，试探性地将它伸向床下。 然而，当他靠近床脚时，一股冷气突然扑面而来，让他身体一僵。那股冷气仿佛从床底的深处直接传递过来，带着湿冷的腐朽气息。 霜见紧张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你……你小心一点。” 方羽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情，紧握木棒的手逐渐放低，慢慢将木棒探入床底。 床底一片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木棒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仿佛在黑暗中某个未知的存在也在窥探他们的动作。 他心一横猛地一扫，有什么东西被他扫了出来。 那东西很轻，是被木棍带起的风一下子吹出来的，霜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那片东西稳稳地落在了她脚尖前。 两人定睛一看，是一片碎纸，黄色的。 方羽用木棍的尖戳了一下，然后慢慢凑过去看了看，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这是……”霜见眉间微蹙，似是认得。 “你知道这是啥么？”方羽略喜，不眨眼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证明什么。 她的五官都要皱起来了，似是在快速翻阅自己的记忆，以找到相关的线索。 然而她翻了许久之后嘴角微微朝下撇了一下，眼中充满苦恼，“我、我想不起来了……” 方羽很失望地闭上眼，接着又睁开，温声安慰道：“没事，我们再找找，边找边想。有时候就是这样，使劲想就是想不起来，然后突然一下就想起来了！” 房间中唯一没有找过的只剩书架了。 方羽先大致观察了一下，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了一层灰。 他把手伸向架子，指尖刚一碰到，突然—— “嘭”一声巨响。 架子塌了。 这时候任何的声音都能最大程度地挑起人的神经，方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停顿，接着剧烈地乱蹦。 他按在心口的位置，扭头对霜见说：“不好意思……” 霜见脸上的惊恐未消，双手也扶在胸口位置，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几个音节：“没、没关系……”接着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方羽身边，和他一起捡地上的书架残块，并一块一块检查。 木块并没有腐烂的痕迹，包括断裂的位置，也不像是因为腐朽或者虫蛀，而像是因为外力折断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裂口，像是被谁踩断的？”方羽问她。 霜见狠狠点头表示认同。 难道有人曾经在这里拿书架泄愤？ 会是什么场景呢？ 方羽思考了一阵，构建出的场面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你看这个！”霜见指着一块木板，那里赫然有半个脚印。 俩人二话不说赶紧将书架复原，那块板是第三层，不高不低，站在这里的话…… 方羽仰起头看向房顶——这种建筑的顶上是有横梁的！ 难道线索在横梁上？ “你骑我脖子上看看行么？”方羽征求她的意见。 霜见也仰起头看了看，没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还好房梁不高，不然他俩还真不知道咋办了。 方羽刚将霜见托上去时，便感觉腿都快支撑不住了，但他咬牙坚持，双手紧扣着霜见的腿，身体僵直得如一根钢筋。 霜见稳住身形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房梁，昏暗的光线让她几乎眯成了细缝。 “有没有发现什么？”方羽憋着气，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霜见在上面摸索了半天，终于低声说道：“这里……这里有两道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被绳子磨出来的。” 方羽愣了一下，脚下一晃差点失去平衡。他急忙调整站姿，但心脏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你确定吗？” “很确定！”霜见语气中透着震惊，“这痕迹很深，而且位置也正好在中间，很像……”她声音一顿，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不会是——” 她话还没说完方羽就已经觉得一记重锤砸在心头，腿一软，猛然间失去了支撑，俩人一起摔在地上。 “嘭！” “哎哟！”霜见捂着膝盖，蹲在地上，表情又痛又惊。 方羽嘴里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 霜见摆摆手，“我想起来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个，是符纸！” “符纸？”方羽一愣，随即皱起眉，“你确定么？” 霜见皱眉沉思，一只手下意识地拽着衣角，目光变得迷茫起来：“我……我也不记得是在哪见过了，但我觉得就是符纸！” 方羽听得脑袋发胀，但此刻他心思完全被“上吊事件”占据，无法分神去思考符纸的意义。 他快速将手头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被踹断的书架，上面的脚印，还有房梁上的绳索磨损…… 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里曾经死过人，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很有可能是被逼上吊的。那个书架不是自然倒塌，是被另一个人踹断。他被活活吊死在了这里。” 霜见听完瞪大了眼睛，声音发抖：“这……那我们现在……”她强迫自己停住，眼神里透着惶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帮他报仇？还是……” 方羽没有回答，她的话似乎没有传到他耳朵里。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抠着，指甲突然触碰到一些细碎的纹路。那触感让他猛然回过神来，他立刻趴下身子，手指轻轻抹去覆盖在上面的灰尘。 “这里有字！”他喊了一声。 霜见连忙凑了过来，看着方羽用手抹开灰尘，一行刻在地板上的字逐渐显露出来： “夜里来访，命悬一线，切记躲藏。” 这句话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掐住了两人的喉咙。 霜见下意识地捂住嘴，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来访？” 方羽坐回地上，抬头看了看依旧漆黑的横梁，目光复杂而凝重地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霜见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随时会有危险扑过来：“那我们快、快藏吧！”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张望了一下，伸手指着衣柜，“我们快躲进去！” 方羽赶紧起身扶起她往衣柜里藏。 可这衣柜位置实在太小，光是进去一个人都已经很勉强，更重要的是，这衣柜的门早已变形，根本合不上。 方羽使劲关了几下，柜门之间始终留着一道缝隙，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 这不行！ 方羽果断把霜见拉出来，“这里不行！” 霜见有些焦急，扯了一下床单，床单“唰”地被她拽下来，拖了一半在地上。“我们拿床单罩住躲桌子下面吧！” 方羽捡起拖在地上的另一半拉开看了看，摇摇头，“不够大，罩不住。” “我想起来了，床下！”霜见突然惊呼，“我们躲床底下！吊死鬼是飘着的，我们躲床下用床单挡住就行了！” 方羽脸上一喜，觉得这个提议可以。 第23章 八门葬魂－来访 俩人说干就干，将床单一半铺在床上，拿来砚台压住防止滑落，下半截调整到刚好能遮住床底的长度。 随即都爬进了床底下。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轻微回荡。空气似乎凝滞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方羽挪了挪位置，尽量靠近墙边，给自己和霜见留出更多空间，试图缓解紧张而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霜见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说……那符纸会不会就是提醒我们要躲在这里？” 方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清她隐约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认真的探寻。 “好像是哦！”方羽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轻松，仿佛试图将两人从那无形的压迫感中解脱出来。 霜见先是愣了愣，接着也忍不住笑了，两人低声笑起来，笑声虽短，却像是黑暗里的一点亮光，让他们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笑过之后，方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对了，你刚才说‘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曾经见过类似的……呃……剧情？是和符纸一块见过的？” 霜见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回忆。片刻后，她抬起头：“我刚才说了么？” “嗯，说了。”方羽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而笃定。 霜见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道：“我想不起来见过这个……可能是我刚才太激动了，说错了。我应该是想说‘想到了’。” 方羽歪了歪头，打量着她的表情。 霜见看上去有些不确定，眉宇间带着一丝困惑，但也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底气。 他沉吟片刻，低声问：“是这样么？” 霜见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抿了抿嘴，像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话。空气中的寂静又拉长了一分，但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笃定：“嗯，应该是这样。” 听到这个回答，方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却并未完全接受这个解释。 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也许真是他多想了。 “你说那个‘吊死鬼’什么时候会来呢？咱们在这里也不知道啥时候是夜里啊！”霜见似乎是窝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难受，忍不住问道。 “反正咱们就一直躲着吧，以防万一。”方羽虽然也不舒服，但这时候稍微难受点儿总要比送命好。 房间里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微微交错着。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黑暗中，他们屏气凝神，耳边是逐渐压下去的心跳声。 方羽趴在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暗，却已经有些涣散。 他试图保持清醒，可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漂浮，甚至隐隐开始幻听。 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一栽，差点磕到地面。 猛地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看到旁边的霜见已经完全靠在手臂上睡着了，呼吸轻缓，肩膀微微耸动。 “喂，霜见！”方羽低声唤她，声音不敢太大，但带着点急切。 霜见猛然惊醒，眼神还有些迷糊，但在看到方羽的表情后立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不起，我刚才没忍住……”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些歉意。 “没事，我也差点睡着。”方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提议，“要不……咱们聊会儿天吧？” 霜见点点头，“好啊。” 可话出口后，却没了下文。 两人对视着，一时之间却谁也没接话。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霜见轻轻的衣角摩擦声和方羽下意识敲打地面的手指声在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倒是说啊！”霜见用胳膊撑着头，微微偏过脸问，眼中带着些忍不住的笑。 “我……”方羽刚开口，突然—— “喵——” 一声清脆悠长的猫叫声，仿佛从某个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打破了他们短暂的轻松气氛。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了他们的神经。 两人瞬间僵住，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下一秒，他们几乎是同时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方羽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霜见下意识捂住了嘴，强行压住从喉咙里窜出的惊呼。 空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显得多余。 猫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几秒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可两人都清楚，这寂静并不意味着安全，而是风暴来临前的压抑预兆。 霜见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睛中溢满紧张和恐惧。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屏住，手指狠狠扣着手心，指节微微发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实施的举措会有效么？ 黑暗中仿佛有某种轻微的声音响起，“哒哒哒”的，像是猫的爪子——指甲很长，踩在地板上发出的。 接着节奏慢了下来，缓慢却令人毛骨悚然。 声音渐渐靠近，带着无形的压迫，彻底将两人的神经绷到极限。 要来了！ “吱呀——” 一声细微的响动划破死寂，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拂过他们的后背。 方羽的瞳孔一缩，霜见也猛地绷直了身体。 那是门打开的声音，可空气中静止的沉闷证明，门根本没开。 它……进来了！ 方羽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指尖抠紧了地板，几乎快掐出印子。他不知道“它”现在在哪，但四周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分，连呼吸都仿佛凝固在喉咙里。 他和霜见屏住了呼吸，连眼珠都不敢稍作转动，仿佛多一点动作都可能引来它的注意。 片刻后，一阵轻微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方羽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 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挪动的摩擦，听起来非常近，仿佛就在房间正中。他屏息倾听，努力分辨声源——是书架的位置！ “咔嗒……咔嗒……” 书架的碎裂木板被触碰到的声音清晰传来，然后是一阵细微的敲击声，像是毛笔杆撞在桌面上发出的脆响。 接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每一页都被缓慢地、带着某种诡异节奏地翻开，仿佛“它”在认真地“读书”。 方羽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霜见就在他旁边，他能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手臂，但此时，他无法分心安慰她。 他的脑海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砚台！ 砚台被他们压在床单上了！如果“它”翻书时需要用墨，那砚台被压在床上怎么办？他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可此刻他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 “咔哒。” 毛笔被放回桌上的声音清晰而突兀。 方羽屏息等待，但接下来没有再听到翻书的声音。 他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就在他试图分辨下一步的动静时，“呼啦——”——遮挡在眼前的床单被一把拉了起来！ 床单在空气中被用力甩动的声音骤然响起，那种柔软的布料在空气中挥舞的响动充满了阴森的力量。 方羽猛地一怔，就在床单被甩起的一瞬间，他瞥见了一双脚—— 那是一双绣花鞋！ 鞋子的颜色是暗沉的藏青色，边缘绣着精致的粉红色桃花，图案流畅而生动。 可是，那双脚并未踏在地上，而是微微踮着脚尖，足尖离地甚至还有几公分的距离，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方羽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脑海中回荡着霜见之前的话：“它是飘着的……” 他的注意力被那双鞋子牢牢吸引住，目光随着它轻轻地移动。 床单最终被“它”轻飘飘地铺回了床上，“它”的动作娴熟而自然，像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接着，房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绣花鞋停住不动了，就在俩人面前，距离鼻间不到半米的位置。 方羽和霜见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的脑海中都有同样的疑问：它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他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似乎有一丝风从他们身边划过，带着一种寒意，轻轻掠过他们的脖颈…… 菠萝哥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一个面容刚毅、穿着深灰色中式小立领套装的男人。他从男人背后背着的大剑判断出职业——圣骑士。 坦克，技能为【圣光护佑】。不同于野蛮人的【战吼】能直接硬化身体，而是给自己加上一个“保护罩”来抵挡伤害。 男人显然也在打量他，嘴角挂着浅笑，主动说道：“看来我们被分散了。”他的声音低沉但不失亲切，带着些豪爽，“你好，我叫明，来自东崖古城。” 菠萝哥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眼神像是随意掠过对方。 明看着他这副冷淡的模样，意外地笑了笑，又补充道：“我虽然没多少经验，但我会尽力，接下来的过程中，希望我们能有愉快的合作！” 这时，菠萝哥才淡淡开口：“名字瞎起的，你随便叫。” 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似乎觉得这个态度也不算太糟。 两人沉默片刻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是一座破旧的古宅正厅，四面墙体已显残败，屋顶残破不堪，几块瓦砾掉在地上，混着破碎的木梁和落叶。 阴云密布的天空透过屋顶的破洞露了出来，闪电撕裂长空的光芒将正厅瞬间照得雪亮，而紧随其后的雷声则震耳欲聋。 地面上散落着瓦砾和灰尘，脚步稍一移动便会扬起细细的灰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说不出的木香味。 厅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香炉，线条古朴，香炉上雕刻着复杂的纹饰，四周残存的香灰表明它曾经被使用过，但时间久远。 那沉沉的木香，似乎是从香炉中溢出的，让人分不清是清新还是压抑。 四周的椅子大多残破，有的椅腿歪斜，有的干脆倒在地上，布满灰尘和蛛网。 正对正厅入口的方桌还算完整，两侧摆着两把太师椅，椅子虽旧，但还能看出曾经的威严气派。 方桌后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行财运八方”，下联“招富贵千家”，中间的横批匾额只剩一边挂在墙上，斜斜歪歪，显得格外荒凉。 匾额上隐约可辨认三个大字：【震雷堂】。 匾额正下方长条案上摆放的花瓶早已碎裂成一地瓷片，旁边一面圆镜也被砸得粉碎，只剩几块镜片勉强反射着闪电的光芒，折射出几分阴冷的寒意。 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正厅后方的大门上，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能从这里出去么？”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给他演示般推了一下那扇门。 门纹丝不动。 明看着他，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看来必须要完成这里的任务才能离开了。” 菠萝哥环顾了一圈正厅，淡淡地说道：“先找找看吧，应该会有提示。” 明点头表示同意，随即走向香炉。他的动作十分谨慎，先四下打量，确定没有明显的机关后，回过头稍一寻找，看到损坏的椅子，然后拾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略微试探性地碰了碰香炉。 香炉并没有反应。 他松了口气，缓缓靠近，将香炉的盖子轻轻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随后，他用椅子腿扒拉着香炉内的香灰。 香灰被拨动，深沉的木香味骤然变得浓烈，呛得他皱眉后退了几步，抬手捂住口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而菠萝哥则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沿着正厅四周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目光划过倒塌的家具、碎裂的瓷片，最后停在了那副挂在厅内墙壁上的对联上。他站定片刻，默念了一遍对联的内容。 雷鸣声低低滚动，仿佛在为这对联平添几分庄重。 明的声音从香炉方向传来：“求财？”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联，又瞥了一眼那略显破败却曾气派的正厅，缓缓说道：“看来这宅子的主人是个生意人。” 菠萝哥转过头，目光在明身上停留了一瞬，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索。 明走过来，语气略显真诚：“或许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但咱俩目前是绑定的，你不妨试着相信我一些。我自认思维还算灵活，有什么想法不如一起琢磨琢磨，你觉得呢？” 菠萝哥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抱歉，单打独斗惯了。” 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没事，能理解。” 菠萝哥语气随意却透着深意：“我只是在想，这里的对联——一般挂在正厅的，求福求寿的常见，把求财这么直接的愿望明晃晃摆出来，还挺有意思。” 明抬眼看着对联，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虽说这宅子看起来破败了，但当年一定很气派。没准是哪个土财主的老宅？” 菠萝哥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我的意思是，这可能就是提示。” 明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菠萝哥的思路。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哥们说话也太委婉了，是我想浅了。” 菠萝哥轻笑，没再多说，继续盯着那副对联，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第24章 八门葬魂－八门 雷声逐渐减弱了一些，仿佛给了两人思考的时间，但天空中的乌云依然压得低沉，隐隐有电光在云层间涌动。 正厅里的空气愈发沉闷，连那浓郁的木香都显得有些刺鼻。 菠萝哥缓步走近匾额下的长条案，目光扫过上面散落的碎瓷片和厚厚的灰尘。他随手扫落那些碎片和尘土。随着动作的进行，案面露出了陈旧的木质纹路，但桌面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别之处。 明站在他身旁，像是被菠萝哥的举动所感染，也动手清理起长条案的另一侧。两人动作并不大，但长条案却发出了一丝轻微的晃动声。 “这桌子不稳。”明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按了按案面，果然感受到一丝摇晃。他疑惑地说道：“是地不平？”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仔细查看案脚的位置。他发现长条案的四条腿中有两条正好卡在方砖的砖缝间，而这两块砖的高度略有不同，显然就是导致晃动的原因。 “确实是地面的问题。”菠萝哥站起身，低头沉思片刻。 明也蹲下身观察，伸手用指腹抹了一下缝隙。他的指尖带出了一点缝隙中的泥土。 菠萝哥注意到明的动作，目光陡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环视了一圈地面，示意明看靠墙的一块砖：“那里。” 明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块砖的边缘被他们之前清理下来的灰尘覆盖，但砖缝之间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灰尘沿着砖缝直接落了进去，露出一道黑漆漆的细缝。 “空的？”明愣了一下，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菠萝哥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撬开。” 明捡回刚才用过的椅子腿，挑了较为锋利的一端递给菠萝哥：“这个够用吗？” 菠萝哥接过椅腿，瞥了一眼：“试试。”他蹲下身，将椅腿一端插入砖缝中，用力撬动几下，砖块纹丝不动。他挑了挑眉，将椅腿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转头对明说道：“来帮把手。” 明迅速蹲下，在菠萝哥的示意下握住了椅腿的一端。两人同时用力，砖块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明有些激动。 菠萝哥点头，继续撬动，最终将整块砖掀了起来。 砖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空间，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菠萝哥没有急着伸手，而是先用椅腿在洞口轻轻搅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里面有没有机关或陷阱。随后从洞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通体呈乌黑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雕刻纹路，像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 雕刻的是一幅山水图：崇山峻岭间，松树苍劲挺立，枝桠延伸至悬崖边缘。然而，不同寻常的是，天空中布满厚重的云层，云层之中隐约可见弯曲的闪电，像是随时会劈下般，给整幅画面增添了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菠萝哥翻来覆去地查看，确认没有上锁，随即轻轻掀开盖子。 盒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层金光灿灿的元宝。 明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拿起一个元宝放在手中掂量，感受着它的分量和触感。他仔细端详着元宝的表面，试探性地用指甲刮了刮，感觉不到任何镀层。 “这……是真金。”明语气中透着疑惑，又连续拿起几个查看，每一个都是纯金无疑。 菠萝哥并未对黄金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他蹲在地上，将盒中的元宝一股脑倒在地上，仔细查看起盒子的内部构造。手指沿着盒内壁细细触摸，想确认有没有隐藏的机关或者暗格。 然而，这盒子除了外观特殊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秘密。 明低头注视着散落一地的元宝，眼神飘忽了一会儿，随即抬头看向正厅的匾额和对联。他沉思了片刻，像是抓住了一丝灵感，开口道：“我有个想法，不成熟，你先听听看，咱俩一起分析一下。” 菠萝哥停止了动作，站直身子，示意明继续。 明指了指匾额，说：“你看，这个厅名叫【震雷堂】，盒子上的雕刻也是雷电的图案，对联上又直白地写着‘求财’，再加上这些金元宝……你不觉得这或许和风水有关系？” 菠萝哥挑眉，声音平淡却透着几分好奇：“你懂这个？” 明微微点头，露出一丝谦逊的笑容：“只能说是略知皮毛。风水讲究的是五行、八卦和方位，这种中式建筑里经常会有所体现。特别是像这种命名和布置都很讲究的正厅，八成和风水学脱不开关系。” “风水学中，建筑布局讲求天地人合一，通过调和五行和方位的关系，追求气场的流通与平衡。”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伸手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一张简单的坐标图。 “这是八卦图，”明解释道，手指逐一指向周围标注的八个方位：“乾、坤、离、震、兑、艮、坎、巽。”然后又补充道，“八卦各自对应五行中的一种属性和自然现象，比如乾是天，坤是地，离是火，震是雷，兑是泽，艮是山，坎是水，巽是风。” 接着，他在每个方位旁边继续标注：“八卦不仅与自然现象相关，还对应八门遁甲中的八门——景、休、伤、生、杜、开、惊、死。这些门分别代表吉凶，‘生门’、‘休门’和‘开门’是大吉之门，其余则多带凶意。” 明停顿了一下，指了指“震”字，说道：“震代表雷，按照八门遁甲的划分，这里或许就是生门。生门象征生机、财富，结合厅名和对联提到的‘求财’，这似乎也能对得上。” 菠萝哥低头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图示，指了指“生门”位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怀疑：“生门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出路？” 这显然过于简单了。 明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能说，生门是三个大吉门之一，很有可能是我们生存下来的关键。不过，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离开副本的方法，我还不好说。” 他用指关节抵着下巴，皱起眉头继续思考：“从布局上看，这个厅和我们看到的元宝位置，应该与生门相关。但风水布局常常需要天时地利相合，比如时辰、方位、甚至可能还需要特定的动作或供品，才能激活其真正的作用。” 明顿了顿，指了指地上标记的其他方位：“这也许不是单一的生门设置，而是一个完整的八门迷阵。我们可能被随机分散到不同的门里，只有找到其他人问清楚情况，才能确认哪里才是出口。” 菠萝哥微微点头，继续看着地上的图示：“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迷阵还得对上天时，才能有所突破？” “没错。”明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八门遁甲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遁甲’二字，意思是遁藏和变化。门的位置、作用，甚至吉凶，都可能因时辰变化而移动。这就需要我们留心观察细节，找到它们的规律。” 菠萝哥又张望了一圈整间正厅的布局和陈设，独自消化这些信息，同时又显得有些担忧，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攥着，指关节有些发白。 明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那高悬的匾额，目光中透着几分凝重，低声道：“还有一点，我目前只看得到这里，不清楚整座宅子的布局，很难说究竟是否正确……” 菠萝哥又看向明，语气淡然却带着深意地说道：“东崖古城不会冒然进本，你们能来这个本，想必是做足了功课。” 明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讶表情，像是没料到对方会知道这些事。 他顿了顿，随即长叹一口气，语气低落地说：“你了解的这些，都是早年间的事情了。”他的神色流露出一丝遗憾，眼神带着些许回忆，“我只能说，我们公会并没有太多情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离得近罢了。能不能活着离开，我也实在没有把握。” 菠萝哥沉默地注视着他，像是在仔细辨别他话语的真假。 明的神情很真挚，眉宇间流露的忧虑也不像装出来的。菠萝哥最终收回视线，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生门属雷，求财，看来我们得让这宅子的主人得偿所愿。”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将这些元宝“献”上，或许就能解开谜题。 菠萝哥对此领域知之甚少，只得点头同意。 依明的想法，将元宝一一拾起，整齐地码齐，摆放在正厅匾额下的长条桌上。放好后，他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番，却觉得这些元宝放在那里显得十分突兀，仿佛在打破这座古宅的陈旧氛围。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厅里依然平静，没有任何异动。 明显得有些不安，他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正厅走了一圈，步伐杂乱无章，像是在自言自语。 偶尔停下来，手指点点画画，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最终，他站在菠萝哥面前，露出尴尬且无奈的神色，低声说道：“看来我想错了，抱歉。” 菠萝哥摇了摇头，语气平和：“无妨，再想想吧。” 两人陷入了沉思。 明蹲在地上，盯着自己早先画在地上的坐标，手指不断地比划计算。他时而修改图案，时而将刚画好的擦去，显得极为专注。 菠萝哥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视线仍然停留在那些元宝上。他脑海中反复回忆明方才的推测，试图从中抓住一丝线索。 外头的雷声滚滚，不断在正厅上方回荡，打断了两人的思路，仿佛这片天空都不想让他们静下心来。 菠萝哥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屋顶，觉得那声音像是在刻意威慑。 像是呼应他所想，一道闪电炸裂般地划过天际，伴随着刺耳的雷鸣，穿透屋顶的破损处，直直劈进正厅中央！两人下意识地后退，所幸那闪电并未击中他们。 明惊魂未定地瞪着菠萝哥，脸色有些发白。他犹豫了一会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是时间不对？” 菠萝哥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还要对上时辰？”他隐约能猜到对方的思路，但这领域，实在不是他熟悉的。 明刚想解释，天空中又落下一道闪电。这次，闪电直接撕开了屋顶的另一处，一道细缝应声出现，年久失修的屋瓦哗啦啦地碎落一地。 菠萝哥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看来你这是参透天机了，老天都不让你说出来。” 明无奈，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对菠萝哥不合时宜的冷笑话无力吐槽。 菠萝哥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明似乎是有所察觉，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再次将他的言语逼回去。他抿了抿嘴，显得颇为无可奈何，索性用手比划了几下。 菠萝哥观察片刻，很快明白他比划的是时间区间：一点到五点之间。 可怎么分辨时间呢？ 菠萝哥抬头望向屋顶。这一看，他猛然怔住，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看这些洞……”他抬手指向屋顶。 明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也瞬间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那些散乱的破洞，布局竟和他画在地上的坐标一模一样，完美对应着八个方位。 很明显了。 两人迅速围绕正厅四处查探起来。明仔细比对地面和屋顶的方位，手指时而点指，时而停顿，仿佛在核对一个复杂的公式。 菠萝哥则绕到长条桌旁，拿起一个元宝，走到破洞下的位置，问：“这里？” 明谨慎地再三确认后，才点点头。 元宝被轻轻地放在地上，似乎仍然无事发生。 菠萝哥抬头看着明。 他的眼神异常地坚毅，像是已经完完全全认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人可以对他提出质疑。 菠萝哥又拿来其他的元宝，一个个摆放在那个位置，当放下三个之后，闪电再次降临。他迅速躲开。 明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表情。 菠萝哥却没说：“是这里，我感觉得到。” “感觉到什么了？”明急切地问。 菠萝哥皱起眉说：“有点儿难形容，我只能说，像是气流变了。” 这么说确实很难让人感同身受，但明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继续？”明试探问道。 菠萝哥索性将元宝全部都拿到了身边，伸长手一个个放过去，随机警惕闪电。有了预警，之后的几次都被他轻松躲过。 当最后一个元宝落下时，正厅中央的地面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道低沉的雷鸣从远处传来，不再是方才那般喧嚣，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力量。两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第25章 八门葬魂－天井 天井呈现出典型的四合院格局，一个规整的正方形开放空间，抬头便能看到一片阴沉的天空。 湿气充盈在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潮意，让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地面铺满了陈旧的石砖，斑驳的表面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石砖之间的缝隙里长出了几簇顽强的杂草，绿色的叶片上还沾着未散去的露珠。 边角处，湿滑的青苔大面积覆盖着石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稍不留神便可能滑倒。 天井中央，一张古老的石桌伫立其中。石桌表面凹凸不平，风化的痕迹斑斑驳驳，上面覆着一层青绿色的苔藓，隐约还能看到桌面边缘雕刻的繁复花纹，已被时间模糊了大半。 围绕着石桌的是四张石凳，它们和石桌一样满是青苔，破旧而滑腻，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莉姐和胧光站在天井的一角，彼此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中带着几分提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尴尬。 “无论如何，先过副本。”莉姐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你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这里可没人吃你那‘绿茶’那套了。” 胧光闻言，表情微僵，旋即无奈地耸耸肩：“知道了。” 莉姐懒得再争论，摆摆手示意她闭嘴，两人随即分开，各自朝天井的两侧走去，开始查看环境。 天井四周环绕着几扇木质房门，门板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痕，原本刷过的油漆几乎全都剥落，露出暗褐色的木纹，散发出一股霉味。 莉姐走到其中一扇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却纹丝不动。她皱着眉靠近窗户，试图透过木格细缝往里面看，却发现窗户被厚厚的木板钉死，完全无法窥探其中的景象。 胧光在另一侧尝试了几扇门，结果和莉姐一样，毫无进展。她抿了抿唇，低声嘀咕：“看来活动范围只限于这个天井了。” 两人无奈地重新回到天井的中央，石桌上散落着几个酒杯和一个酒壶，酒具表面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但细看之下，它们的造型却古朴精美，显然非寻常之物。 莉姐伸手拿起酒壶，轻轻拂去壶盖上的灰尘，然后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仿佛将这片阴冷潮湿的空气都撕裂了几分。她微微皱眉，将鼻子稍稍后缩，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冲的味儿？” 胧光闻言，顿时凑了过来，拿起一个酒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低头仔细端详着杯身上的花纹，神色中浮现一丝惊讶：“这材质不错，像是某种高价的物件，不像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 莉姐闻言，冷哼一声：“哟，你还真懂啊！” 胧光挑眉回视她，语气不急不缓：“那当然了，我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好这些金啊玉啊的，对这些可算略知一二。”说到这，她忽然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是不是上班族啊？平时挺忙的吧？” 莉姐被这一句显然挑起了情绪，眼神立刻凌厉起来，盯着胧光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胧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笑着说：“是谁说先好好过副本？现在又是谁在挑事啊？”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语气轻快，“行了，算我不对。好好找线索吧。” 天井内的气氛因两人的争执而显得更加压抑，阴沉的天空几乎压到房檐上，乌云像是凝固的墨块，低垂得让人喘不过气。时不时有冷风穿过破旧的房檐，带起一阵阵呜咽的声响，仿佛怨灵低声哀叹。 莉姐将酒壶稳稳放回石桌上，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行，那就好好找找吧。思维发散一点儿，有可能是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胧光点点头，顺手抹了抹石凳上的苔藓，随意地坐了下去。 刚一坐稳，她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对劲，眉头紧皱，目光涣散。她仿佛瞬间失去了平衡，头无力地向一侧歪倒。 “这是咋了？”莉姐反应迅速，一把拉住胧光的手臂，稳住了她。 胧光趁势用力站起来，扶着莉姐的胳膊，猛地吸了口气，冷风拂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抬起头，眼神充满警惕：“这凳子不对劲！刚才坐下去的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就像突然喝醉了一样。” 莉姐半信半疑，蹲下去仔细观察石凳。石凳表面只是普通的青石材质，除了一些苔藓，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回头看了眼胧光：“你确定？” 胧光摇头，把刚才的感受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莉姐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不信邪，也缓缓坐了下去。 一瞬间，她的世界开始晃动，眼前的景象像被扭曲了一般。石桌上的杯子开始“活”了起来，咕噜噜地滚动着，似乎随时会掉到地上。莉姐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拦，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 诡异的变化随即发生。 酒壶翻倒在桌面上，但酒液却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溢满了石桌的表面，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香。 莉姐用力抓住桌沿站起来，晕眩感渐渐消退，酒壶也恢复了原样，桌上的杯子散落得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情况？”胧光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充满探究的意味。 莉姐定了定神，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又看了一眼石桌，眉头微微皱起：“看来是这样，我们坐下后会陷入一种迷幻状态，或者说是‘醉酒’状态。幻觉会让我们看见一些异常的东西。” 说话间，莉姐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很，但她的表情却突然凝固了。 “怎么了？”胧光注意到她的异样，立刻问道。 莉姐微微抬起手，把指尖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随即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将手递到胧光面前，胧光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莉姐“啧”一声说：“又不是要打你，躲什么！”随后又说，“快闻闻！” 胧光这才不情不愿地凑近嗅了嗅，瞬间眼睛睁得溜圆。 莉姐放下手，看来她也能闻到自己手上的酒味，继而神色更加凝重：“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并不完全是幻觉，而是某种……进入了另一个状态或者空间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场景”是非进不可了。 莉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头扫了眼天井中灰暗的天空，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她侧身看向胧光，语气里透着一丝慎重：“为保险起见，我们轮流进。如果发现椅子上的人有异常，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拉起来脱离场景，明白吗？” 胧光轻轻挑了下眉毛：“嗯，明白。” 莉姐盯着她，目光格外严肃，声音低了几分：“这需要我们完全信任对方。你明白吗？” 胧光当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莉姐担心的是，如果她陷入迷幻状态，胧光袖手旁观，可能会让她深陷险境。 她心中有些无语，但面上还是尽量克制，只是轻声回道：“你还真是……我不至于这么不知道好歹吧？别这么防着我行不？” 莉姐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意：“你最好是！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乱来！” 胧光撇撇嘴，没再多说。 莉姐缓缓吐了口气，目光扫过石桌、石凳，像是要将周围的一切细节牢牢记在心里。她抬头看向胧光，眼神里多了几分嘱托的意味。 胧光点了点头：“放心吧！” 莉姐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迈步走向那张让人心生忌惮的石凳。她用手背轻轻抹去表面的残留湿气，随即一抬头，眼神不经意地瞥过胧光。 胧光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放心。 “行吧。”莉姐低声自语了一句，轻轻坐了下去。 一瞬间，她的世界变了。 头顶的天空似乎更加压抑，灰色的云层急剧翻涌，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倾泻而下。 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耳边传来了模糊的低语声，像有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又像是从她脑海深处传出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却发现眼前的石桌开始变形，酒壶和酒杯像是活了过来，微微晃动着，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她想站起来，但身体像是被牢牢钉在了石凳上，根本无法动弹。 视线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眼前的天井和石桌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灯火通明的豪华包厢。 包厢里灯光璀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菜香。 她眨了眨眼，眼皮很沉，隐约辨认出自己正坐在一张摆满佳肴的大圆桌旁，桌上的水晶灯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桌周围坐满了人，他们个个衣冠楚楚，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谄媚和讨好。 “莉姐，恭喜啊！升职真是大喜事！敬你一杯！”一个男人率先举起酒杯，脸上的笑意堆得像是要溢出来。 另一个人紧接着附和道：“对啊对啊！莉姐，以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啊，您可是我们的榜样！” 莉姐下意识地拿起面前的酒杯，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她想要拒绝，但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手腕轻轻一抬，那杯透明的液体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一阵火辣的热流直冲她的胃里，随后又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微微发热。 她放下酒杯，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又有人凑了过来，手里递上一杯新的酒：“莉姐，你真是我们公司的传奇！我要向你学习，争取早日追上你的脚步！” 酒杯又被送到了她手边，她看着那人殷勤的笑脸，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香充斥着鼻腔，烈酒的刺激让她胃里一阵翻腾，空腹饮酒更是难受，但身体仿佛脱离了意识的控制，一次又一次地配合着这些敬酒的人。 桌边的笑声越来越热闹，耳边充斥着拍马屁的声音，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恭维她，都在争相靠近她。 “别喝了！”她在内心里呐喊，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再次拿起了酒杯。这次，酒的味道比之前更浓烈，酒液滑入口中时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恶心感越发强烈，下意识地抓起旁边的一杯液体想压下这股不适，却发现杯子里仍旧是酒。 “为什么都是酒？”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的场景似乎扭曲了一下。那些人的笑容也开始变得模糊，嘴唇张合着，但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胃一阵痉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手里的酒杯微微颤抖。 “你还好吗？”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似乎不属于这场幻觉。 莉姐猛地睁大了眼，试图挣脱这诡异的环境。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牢牢钉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她已经被灌下了无数杯酒，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莉姐！”胧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恍惚。 莉姐努力集中精神，却无济于事。 倏地，莉姐的身体被猛地带离凳子，失重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耳边的低语戛然而止，压抑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怎么说？”胧光扶着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紧张，“你看到啥了？” 莉姐摆摆手，靠在石桌边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很快恢复了镇定：“那感觉太诡异了，这场景，感觉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差点儿喝大了……幸好你拉得快。” 胧光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扶着她站稳后退开一步：“轮到我了吧？” 莉姐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你小心点。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但如果你感觉撑不住，第一时间喊我。” 胧光半开玩笑道：“喝酒？那我还是挺在行的。” 莉姐轻轻一笑，但目光却格外冷静：“看你表演。” 第26章 八门葬魂－饮酒 胧光表现得分外轻松，缓缓坐了下去。 她闭着眼，试图抑制内心的不安，慢慢感受身体的晕眩感。等到这股不适逐渐减轻，她才缓缓睁开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微微一愣，仿佛一把无形的锤子砸在了她的心口。 随即，一种莫名的情绪如烈焰般从腹中燃起，瞬间直冲脑海，那是无法忽视的震怒，夹杂着复杂而沉重的情感，如同风暴般在她心中肆虐。悲伤、恐惧、委屈、绝望——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巨浪席卷，将她完全淹没。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些记忆封存深埋，任凭时光流逝也无法触及。 如今那道尘封的裂缝被猛然撕开，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细节清晰得刺目，如同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满怀憧憬的大学生，刚谈了两个月的男友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是主动追求她的，那段日子，她像生活在梦里，满心欢喜却又小心翼翼。 男友对她极为照顾，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给她，带她参加聚会，甚至说过“你就是我要带进未来的人”。 那天是圣诞节，寒风凛冽，她站在校门口，冻得跺脚，却满心期待。她手上的袋子中装着自己织的围巾，那是准备送给男友的礼物。 男友迟到了，一脸歉意地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昂贵的项链。她低头看了眼手中三块钱买的礼品袋，想到围巾上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线头，抿着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晚上，他们约了一群朋友去一个朋友的家里吃火锅，那是个她见过几次的朋友，家境显赫，住在校外的高级小区里。 地铁上人很多，男友贴心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低声笑着对她说：“他们都羡慕我，说我眼光好，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听着这些话，她的脸微微发烫，心里涌起一股甜蜜。 到了朋友家，屋子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桌上的锅已经沸腾，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朋友们热情地将她喜欢吃的腐竹放进锅里，递上酒杯，纷纷与她碰杯。 那是一瓶名贵的洋酒，据说是朋友的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喝了一口，感觉刺鼻且苦涩，不是她平时喜欢的口感。 男友笑着在旁边劝她多喝几杯，说这是难得的好酒。 她也笑着端起杯子，一杯接一杯地喝。她是第一次喝这种洋酒，但很快就感到酒意上涌，头开始晕，浑身无力。 那是一种陌生而无助的感觉，她想停下，却无法抗拒朋友们一轮接一轮的劝酒。 很快，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连站起来都费劲，但她并没有断片，因此对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回忆像利刃般刺入她的心，她努力想抹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杯中的洋酒散发着熟悉的气味，一如当年刺鼻又灼人的气息。 胧光的手不由得微微发抖，杯子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她闭上眼，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但那些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吞没…… 胧光忽然被猛地拉起，眼前一阵恍惚，她睁开眼，对上莉姐的视线。 莉姐的目光深沉，夹杂着不解，也透着关怀，像一根试图探入她心底的线。 胧光愣住了，她一向自认冷静，情绪藏得极好，刚想开口，嘴唇才微微动了动，却感觉脸上一热。 她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 她盯着莉姐的眼睛，手指顿在脸颊上，情绪瞬间混乱无措。 莉姐微微抬手，像是想替她擦掉眼泪，可还未触及，胧光就抢先一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像是要连同失控表现出来的脆弱一并擦去。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 莉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她转开视线，目光落在前方，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湖水：“目前我还是不明白关窍在哪里。我再试一次，看看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胧光的手猛地伸出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动作之快，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莉姐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又抬头望向胧光，眉头轻轻皱起：“怎么了？” 胧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莉姐沉默片刻，像是看透了她的犹豫，忽然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了几分：“我还行，这次应该能撑得久一些。”她顿了顿，目光坚定而从容，“争取这次就过了。” 胧光怔了一下，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争取不让胧光再进去了。心头似有一根紧绷的弦被触动，眼眶不由自主地发胀。 她勉强扬起一个微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好。” 莉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胧光抓着她的手。 胧光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松开，松松地滑下，最终还是放开了。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却带着无比的真诚。说完，她低下头，像是想掩饰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莉姐没有回应，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平静地再次坐在了石凳上。 思绪渐渐回溯到她刚步入职场的那段时光。 那时的她，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带着名校毕业生的光环，揣着奖学金得主的荣誉，进入了一家顶尖的大企业。 她以为，像读书时那样，通过勤奋和才智，她可以迅速站稳脚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现实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那些耀眼的光环在职场里并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日复一日，她的工作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打印文件、安排会议、整理前辈们的报表，甚至帮忙冲咖啡。初时她告诉自己要忍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琐事让她的意志一点点被消磨。 她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颗蒙着灰尘齿轮，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触及梦想中真正的舞台，只会永远困在看不到光的角落里，不断地转动，磨损消耗，最后被拆下来丢弃，由新的齿轮顶替。 莉姐意识到，单靠努力工作无法改变现状。她开始观察那些在公司里风生水起的前辈们，明白融入他们的圈子是打破局限的唯一途径。 于是，她开始学着化妆，学习时尚知识，用积攒的工资买下昂贵的衣服、包包和首饰。她咬牙加入前辈们的闲聊，讨论那些与工作和抱负无关的话题：最新的护肤品，哪个品牌的高跟鞋最舒适，周末去哪里喝下午茶。 每一次参与，她都感到疲惫，甚至比熬夜加班还要累，但她没有退路。 后来，她终于跟着前辈们一起参加应酬。 初次喝酒时，她的酒量显然不堪一击。一杯下肚，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秩序，灯光和人影交织成一团模糊，周围的笑声如潮水般涌来，她狼狈不堪。 那些笑声刺痛了她，也点燃了她的倔强。 从那以后，她暗自发誓，要学会控制自己，学会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不露声色地掌控局面。 于是，她开始观察，学习，模仿那些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前辈们，揣摩他们的语言和行为方式。每一次被迫举杯的场合，她都将不适和抗拒埋在心底，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连灌数杯也不见一丝狼狈。 渐渐地，她变得从容优雅，仿佛那些虚与委蛇和觥筹交错从来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信手拈来的能力。她在这些场合中散发出的淡定和自信，逐渐改变了旁人对她的看法。那些前辈们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从一句随意的“这新人挺能喝”到“这姑娘厉害，震得住场子”，她的努力和能力终于被更多人看见。 随着时间推移，工作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那些简单重复的琐事渐渐远离她，复杂的案子开始摆到她的桌上，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深远。 打印机卡纸的烦恼、茶水间糖果是否补充充足的纠结，早已成为过去式。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在会议后默默收拾文件的小透明，而是被众人尊称一声“莉姐”的存在。 “莉姐”这个称呼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分量。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中都会掠过一丝微妙的感慨——幸好，当初那个咬牙坚持的自己没有轻易放弃。 如今的她，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穿着得体却不张扬的裙装，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酒，对满桌人含笑说道：“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喝了。你们玩得尽兴，结束后我开车送你们。”她的语气自然轻松，脸上不见丝毫局促或勉强。一桌人随即笑着点头，气氛因她的从容而更加轻松愉快。 她明白，这种轻描淡写的拒绝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而是多年积累的底气。她依然不喜欢浮华的社交，也不热衷于高跟鞋和奢侈品包包，但她清楚，正是那些看似无关理想的妥协与随波逐流，层层叠加，将她托举到了今天这个高度。 她曾经渴望不被环境左右，保持独立和清醒，也曾在深夜里痛恨那个为了融入而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自己。然而，如今的她却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经历，塑造了她的现在。那些妥协、努力与挣扎，并非堕落，而是一种成长的必经之路。 “也许，我并不完美，”她心中默念，“但至少，我爱现在的自己。” 灯光与酒杯的影子在眼前一晃而过，宴会的喧嚣陡然消散，她的意识回归了现实。眼前是一片湿滑的苔藓地，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胧光。 胧光站在石桌旁，静静地注视着她。两人对视的片刻里，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波澜。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了嘴角，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在为她庆贺。 莉姐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份久违的轻松与笃定。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刻已经释然了所有过往。 两人没有再多言，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井上方的阴霾开始散去，一缕微弱的光线试图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分希望。空气中一股沉沉的熏香味，带着诡异的压迫感。 莉姐和胧光都站在天井中央，神色紧张不安。她们既担忧接下来的发展，也期待是否有机会与队友汇合。 然而，时间似乎凝滞在这一刻，答案迟迟未揭晓。 就在天光乍现的那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席卷而来。 天井上方的云层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地拉拢起来，那一丝微光瞬间被吞没。雷声炸裂开来，震耳欲聋，银色的闪电如游蛇般在云层中飞窜，仿佛在酝酿更大的威胁。 莉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胧光脸上写满了不安。 不等她们有所反应，大雨便倾盆而下，像是某种严厉的惩罚，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雨滴又冷又重，转瞬间二人已被淋透，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不停地滴落。 她们匆忙朝檐下躲去，但雨势太大，即使是檐下也难以完全避开。 莉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皱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确认道：“还好，不是酒，就是普通的雨水。” 雨水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夹杂着大地被浸透后的清冽，却因这异常的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大雨持续了许久，像是要将整个天井冲刷得干干净净。二人站在檐下，身体逐渐发冷，意识也开始模糊，四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愈发无力。 终于，雨势逐渐减弱，变成了细密的水珠洒落，但她们的身体却已被折磨得不堪重负。 莉姐和胧光都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双双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胧光喘着气，声音虚弱，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焦急和疑惑。 莉姐摇了摇头，努力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扶着墙环视四周。 她低声自语：“难道是我们的解法出了问题？” 雨后的天井一片湿漉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寒气，隐隐夹杂着刚才那股熏香的余韵。莉姐试探性地绕着天井走了一圈，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愈发浓烈。 四周的一切仿佛被重新洗牌：墙壁上的痕迹、地面上的积水，甚至连空气中的压抑感都像是回到了她们刚进入天井时的状态。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胧光，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疲惫：“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开始。” 第27章 八门葬魂－仓库 阿勇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他从进副本到现在，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孤立无援，连喘气都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他虽把自己练得身强体壮，但也清楚，不过是掩饰内心的虚弱罢了。 如果不是第一个副本时抱紧了莉姐的大腿，他估计早就成了尸体，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虽说第二个副本让他自觉进步不少，能出点力了，可到底也清楚，自己的贡献无非就是顶在怪物前面的沙包罢了。 而这些，全是拜他当初“英明”的职业选择所赐——野蛮人，坦克，一个团队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可这次呢？身边连个能依靠的队友都没有。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男生，小白，一个牧师。 阿勇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要选这种“软绵绵”的职业。他一向觉得，奶妈这种角色就该是胧光那种小姑娘来当，站在后头加加血就行了。 库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气，霉味夹杂着隐隐的血腥味，让人恶心得胃里直犯酸。 昏暗的空间里，墙上挂满锈迹斑斑的铁链和残破的器具，地上散落着破损的木箱、泛黄的纸张，还有些断掉的兵器，像是某种久远年代遗留下来的废墟。 阿勇闷不吭声地走到库房那扇唯一的门前，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不甘心，又抓着门使劲晃了几下，依旧毫无反应。 “哎！”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别白费劲儿了行不？你瞅着这像是能靠蛮力出去的地方吗？” 阿勇抿了抿嘴，知道小白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窝火，狠狠瞪了门一眼，这才悻悻地收回手。 小白这时开始翻找起来，但动作看着就让人头疼。他没有章法地踢开地上的破烂，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阿勇忍不住皱眉，心想这小子也太粗鲁了，可又琢磨了一下，还是没开口阻止。 算了，还是别惹麻烦了。他默默转身，自己低头翻找起来。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阿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小白正踢到墙角的一个木箱，箱子却纹丝不动，显然不是空的。 “哎，那谁！阿勇？你来看看这个！”小白站在箱子前，冲他招手。 阿勇不太情愿地走过去，和小白并肩站在箱子前。谁都没动手。 “开啊！”小白催促。 “你发现的，你咋不开？”阿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发现的，你不得开？”小白理直气壮。 “你发现就你开呗！” 两人一来一回，谁也不愿先动手，僵持了好一会儿。小白到底耐不住性子，捡起地上一根断木棍，不情不愿地撬开了箱子。 箱盖一开，俩人都吓了一跳。里面躺着一具完整的骨架，通体泛黄，看样子年代久远。好在不是人的，是一只羊的骨架。 “啥玩意儿啊！”小白皱着眉，用木棍戳了一下骨架，语气中透着一丝嫌弃。 “别乱动！”阿勇赶紧拽住他的手臂，警惕地四下张望，“万一有啥玄机呢？” 小白冷笑一声，不以为意：“能有啥玄机？”说着又用木棍戳了几下，“你看，这不啥事儿没有吗？” 阿勇伸长脖子瞅了瞅，确认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便摇了摇头，转身去找别的线索。 阿勇环顾这狭小的屋子，觉得真是窝火。 就这么点儿地方，他已经翻了个遍，找不到任何能指引他们出去的线索。他叉着腰四下打量了一圈，心里憋着一股气。 可转念一想，现在全指望自己，烦躁也没用。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耐烦。 看小白在那里乱踢乱丢，阿勇一时间很想学他，索性撒泼一番算了。 但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地方可不是普通世界，生死关头，一步都不能大意。 他只能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仔细检查。 屋里的摆设破破烂烂，怎么看都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东西。破木箱、残缺的家具、锈蚀的工具，还有些碎裂的摆件和发霉的书页……到处都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他机械地翻找着，直到手上拿起一件东西时，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损坏的座钟，外壳脱漆，表面布满裂纹，看样子早就停摆了。钟摆本该挂在底下，却不知去向。 阿勇漫不经心地用手拨了拨指针，却发现它卡住了，纹丝不动，时间停在7:36分。 “奇怪。”他皱眉，盯着这时间，越看越觉得有点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忽然心头一亮，觉得这东西一定有特别的含义。 他扬声喊道：“哎，你过来看这个！” 小白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挪到阿勇身边，扫了一眼钟：“咋了？有啥问题？” 阿勇用指头点了点指针：“你看，这时间卡在7:36分了，不能动。我觉得这肯定是个提示。” “提示什么？”小白一脸茫然。 “我哪知道！”阿勇有些气急败坏，“但你想想，为啥不是别的时间，偏偏停在这个点儿？” 小白站直身子，揉了揉下巴，像模像样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却耸耸肩：“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慢慢研究吧，我去找别的东西。” 阿勇气得翻了个白眼，只能继续盯着那破钟发呆。 他蹲在那里琢磨了半天，脑袋快转成浆糊了，依旧不得其解。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忽然瞥见小白也蹲在地上摆弄什么。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小白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你那是啥？”阿勇问。 “盒子。”小白头也没抬，继续鼓捣。 阿勇觉得自己白问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凑近看了看。那木盒四四方方，表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可看起来图案对不上，接缝处有些偏移了，小白正努力想把图案对齐。 “你有强迫症吗？”阿勇冷冷问了一句。 小白没理他，只是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手上还在用力。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把盒子往地上一摔。 “啪！”盒盖掉了下来，咣当一下躺在地上。 阿勇无语地看着小白，他拍拍手，转身去找别的东西了。 阿勇蹲下身，把木盒捡了起来。盒子里空空如也，但表面的图案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仔细端详，那图案是一片山林，树影婆娑，林间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隐约能辨认出像是什么人的墓，墓周围装饰得十分气派，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真晦气……”阿勇嘟囔了一句，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有点发毛，但又隐约觉得这东西似乎不简单。 小白弯下腰，从地上的一堆破碎纸张里抽出一张残页。他用手轻轻抚平皱巴巴的纸面，眯起眼端详起来，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的。 阿勇瞧见他的举动，立刻警觉地凑了过去：“你在看啥？”他低头一看，这些纸张分明他刚才翻过，上面写满了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奇怪文字。他有些惊讶：“你能看懂这些？” 小白得意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认得啊，这不巧了么，我学过书法。” “真的假的？”阿勇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当然！”小白伸手敲了敲纸页，开始炫耀，“哥可是学过篆书的，你看这上面写的——”小白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念出声：“以葬为猎，破局得生。” “啥意思？”阿勇挠了挠脑袋，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白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意思不就明摆着么？‘以葬为猎’说的是用死亡探寻。‘破局得生’就是告诉咱们，只要破了这局，就能活下去。” 阿勇皱着眉头听他解释，把小白的话在心里又咂摸了一遍。忽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一拍手：“对！那不就是得——” 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自己脑子里也没具体答案，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让他觉得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得啥啊？”小白双手抱胸，眯着眼看他，似乎在等着他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阿勇挠了挠头，有点憋屈地说：“得再想想……“ 小白不屑地冷哧一声，扭过头继续看其他残页。 嘴里念叨着刚才的文字：“以葬为猎，破局得生……这局到底该咋破呢？”他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铁链，忽然开玩笑似的说：“不会是要吊死自己才能破局吧？” “啊？你什么、什么意思？”阿勇心里顿时惴惴不安，噌地站起来摆出一副防御架势，“你不会想拿我来试验吧？” 小白立马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哥们儿你真逗，我开个玩笑而已！” 阿勇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笑出声。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害怕这人起什么歹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武器，又提高了几分警惕心。 “唉呀！”小白突然站起来，手往边上一指，“这不就有现成的死物么！” 阿勇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正是那口箱子，里面放着一具羊骨架。 二人一拍即合，立马将箱子抬到屋中央，又犯了难——接下来呢？ “这样，我们把这玩意给他拿出来。”小白说。 阿勇垂首看了看那骨架，心里有些犯怵，略显为难抬起头和小白对视。 小白也不像是能独立做这件事的人，咬着下嘴唇拧眉道：“那要不你说，咋办？” 阿勇认命点点头，“搬呗，还能咋办……” 他俩吭哧吭哧把羊骨架抬出来，小心翼翼放在一边，不约而同把脑袋伸向箱子看，果然发现点儿玄机——箱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正是刚才残页上的那句话“以葬为猎，破局得生。” 阿勇灵光乍现，“不会是要人进到箱子里吧？” 他说完之后和小白面面相觑，俩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很显然，小白也是这么想的，且二人明显都不想做这个尝试。 阿勇说：“算了，我来吧。” 小白似是惊讶，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 阿勇点头，摊手道：“那不然咋办？僵在这儿么？” 小白听了喜笑颜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绝对的这个！” 阿勇仰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满是无奈。硬着头皮将一条腿跨进了那古老的箱子里。等了片刻，四下静悄悄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缓缓将另一条腿也塞了进去，紧接着蹲下身子，整个人完全弯曲在箱子里。 “我帮你盖上？”小白见状，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询问。 阿勇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挣扎和不安，但仍旧咬紧牙关，沉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是要赴死一般。 随即，他尽量将下巴贴在膝盖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那一刻，心中的恐惧和焦虑化作了沉沉的气息，仿佛压迫在他的胸口。 小白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扶着箱盖落下，然而阿勇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盖子并没有完全合上。小白又看看他，又看看箱子，试探性地说道：“要不，你再低点儿？” “最低了！”阿勇恼怒地朝他吼了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压得更低，尽可能让箱子更紧闭些。 小白忍不住叹了口气，低下头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目光扫过阿勇，随即提议：“要不你干脆躺下试试？” 阿勇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情愿和愤懑，但他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用。 于是，他缓慢地侧身躺了下来，像虾一样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 “啪”一声，沉重的木盒盖被小白迅速合上，瞬间陷入了黑暗。 阿勇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沉默的箱子仿佛变成了一座牢笼，他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像一颗颗沉重的鼓点，在寂静中回响。每一次跳动都让他更加焦虑，几乎感觉自己会被这黑暗和寂静吞噬。 他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恐惧。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耐心时，箱子的盖子忽然被猛地拉开，光线冲进了他的眼睛，阿勇的眼前一亮，仿佛重获新生。 然而，小白却依然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丝毫的松懈，他喃喃自语：“难道不对么？” 阿勇跪坐在箱子里，浑身不自在地扭动着。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四处乱飘，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眼神无意中扫过了地上的羊骨架。那副骨架的姿势让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猜测——如果像羊一样半趴着呢？他心中一动，迅速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小白听到后立即蹲下身，盯着骨架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沉默，直到小白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兴奋：“对！羊是跪着的！” 人类赋予这种姿势许许多多的含义，但对于动物来说，这只是一种自然的休息姿势。 阿勇模仿着骨架的姿势，慢慢地跪了下来，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进入那个姿势。此刻，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但也只能依赖直觉。 他蹲着、跪着，感到箱子的空间更加压抑了。每一秒钟都像是度日如年，箱子里几乎没有一丝空气流动，阿勇感到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像是有一股阴风从脖颈处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股寒气让他的肌肉不禁一阵紧绷，脑袋猛然一阵清明。 突然，箱子被打开了！黑暗一瞬间被驱散，光线冲进了他的眼睛，他几乎有些无法适应，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他只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血管中涌动，终于可以呼吸了。 小白几乎是激动地扑过来，用力把他从箱子里拉了出来。“成了！哥们儿，成了！”他兴奋地喊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阿勇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了门那里，门开了，有一条缝隙，正在轻微的晃动。 他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交织着，让他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白二话不说走过去动作迅速而果断一把拉开门，发出“咦——”一声。 阿勇的心脏一紧，心里充满了期盼与疑虑。然而，当门被完全拉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那扇门竟然被一面黄铜镜子牢牢挡住了！ 镜子从上到下，几乎密封了整个门框，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反射出模糊扭曲的人像，显得格外诡异。 “艹！”小白骂了一句，猛地一脚踢向身边的破木头，木头发出沉闷的“啪”的一声，砸在箱子边上，随即弹起掉落。 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气愤地转过身，开始大步走回房间中央，不断地踢打地上散落的杂物，每一脚都带着愤怒的力量，好像这些杂物是他的敌人，得一脚踢散他们。 阿勇没有阻止小白，因为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心里满是烦躁和无助。他跟着小白走到房间中央，看到小白发泄之后的气氛似乎也有些松动，虽然并不完全赞同这种盲目的冲动，但也无法否认自己也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积压已久的情绪。 小白突然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那面镜子，接着他笑了出来，“我俩是猪吗？砸了这镜子不就出去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阿勇眉头紧皱，不太赞同小白的看法，觉得不能简单用暴力解决。 但小白已经按耐不住，直接抄起一条破凳子腿，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镜面。 “啪！”一声脆响，镜子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颤动，随即伴随着一阵犹如玻璃破碎的声音，镜面像雨滴一样碎裂开来，四周的镜片掉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小白和阿勇都愣住了，他们本能地想要迅速跑向门口，但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世界仿佛被颠倒了，空间开始剧烈扭曲，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两人几乎站不稳，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竭力保持平衡。 可当他们的目光再次集中时，眼前的一切竟然迅速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门依旧紧闭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房间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第28章 八门葬魂－高坠 方羽在一阵晕眩中缓过神来，视线逐渐清晰，发现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耳朵微动，确认了这种令人不安的安静，然后抬起头看向霜见。 霜见同样显得困惑，两人交换了一个带着疑惑的眼神后，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 房间的变化让方羽不禁皱起眉头——一切竟然和他们刚进入时一模一样。 原本倒塌的书架整整齐齐地立在墙边，砚台稳稳地摆在桌子上，就连之前掉落的毛笔头也完好无损地回到它的原位，仿佛时间倒流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方羽低声嘀咕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霜见也在房间内走动，查看一番后两人确认——这里确实恢复到了他们刚进入时的状态。 “难道是重新开始了一遍？”霜见显得有些迷惑，但她很快说道：“那我们赶紧再找地方躲好吧，说不定这是新的一天了。” 方羽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目光迟疑地转向左边，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愣了一下，又看向右边，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难以确定问题出在哪儿。 他走了几步，站在床边，依旧没有动作。 霜见走到床前，催促道：“快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方羽却停住脚步，盯着床底，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看看床下的符纸还在不在？” 霜见微微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接过方羽递来的木棍，俯身伸进床底，用棍子来回扫了几下，符纸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她直起身，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安。 方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多说，快步走到书架前，蹲下仔细查看原本位于第三层的脚印，却发现书架上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不是完全重置……”方羽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紧迫感。他立刻转身对霜见说：“我们再仔细找找，看还有什么不同。” 霜见点点头，和他分头行动，很快发现了几处明显的异常：书架上原本的脚印消失了，床底的符纸不见了，房梁上的磨损痕迹也平滑如新。 最后，他们注意到地板上的文字提示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夜里来访，命悬一线，切记躲藏。”变成了“凌空一跃，共赴黄泉”。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一次，床底可能不再是安全的藏身之处。 “有了！我们找符纸，符纸所在的位置就是藏身处啊！”霜见的话点醒了方羽。 他心中一动，觉得她的提议有理，赶紧配合着一起寻找符纸。 他们四处搜寻，这屋子的陈设意外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架书架和一个衣柜，看似平常无奇。书架还是那种一碰就倒的类型，摇摇欲坠。 霜见碰了一下，它应声倒地，这次二人虽没被吓到，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发现。 “啊！”霜见突然惊呼。 方羽连忙上前，“怎么了？” 霜见颤抖着指向书架倒下后露出的地板位置，声音微微发颤：“你看这个……不会是血吧？” 方羽低头一看，地板上确实有一片深褐色的印迹。颜色发暗，轮廓模糊，看上去像是陈年的血渍。但细看之下，却又不像是久经岁月浸染的痕迹，而像是新留下的。 “之前是没有的吗？”方羽皱起眉头问。 霜见仔细回忆后，点了点头：“没有，我整理碎木板的时候还用手抹了一下地上的灰，绝对没有！” 方羽陷入了沉思。这一片血迹突然出现，究竟是暗示什么？他环顾四周，思索片刻后将视线锁定在一旁的衣柜。 “把衣柜挪开看看？” 两人一起行动。衣柜是实木的，极其沉重，挪动起来颇为费力。两人合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衣柜一点点向外移动。 就在衣柜刚被挪开一个角度时，柜顶忽然飘下几片黄色的碎纸片，像羽毛般轻盈地落到地上。 “符纸！”两人异口同声喊出。 霜见弯腰捡起碎片，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方羽也低头细看，确认这些碎片确实是符纸的一部分。他抬头望了望柜顶，沉声道：“原来是藏在这里。可……这样真的安全么？即使我们站在柜顶，只要那东西稍微抬头，还是会看见我们。” 霜见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她环顾四周，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们把柜子拉出来点，躲到后面去？” 方羽紧贴着墙壁看了一眼柜子的后方，又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摇头否定：“不行，位置太明显了，侧面一眼就能看到。” 霜见有些焦急，目光扫到一旁的床铺，脱口而出：“用床单遮住呢？” 她快步上前拉开床单，没想到床上的情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床头的位置，赫然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色鲜红，仿佛还未干透。 这一次，连方羽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是……”霜见语气微颤。 然而方羽却眼前一亮，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指着书架下的血迹，兴奋又带着几分紧张地分析道：“血迹的位置在头部！你看，床上的血在床头，说明是头部受伤后留下的！”他比划着方才的观察：“是大头朝下从高处坠落而亡的！” 霜见听着，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发冷。尽管方羽的推测合情合理，可这个场景实在过于诡异和令人不安。 但似乎这样的想法又很符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所指，他总结道：“既然如此，我们躲在柜顶是最安全的！只要我们紧贴墙壁，蜡烛的光线不足以照亮上方，那东西进来就不会看到我们！” 霜见听后连连点头。虽然内心仍有些发怵，但方羽的分析确实是目前最靠谱的选择。 两人赶忙爬到衣柜顶上，尽可能挪动身体贴近墙壁，将自己藏在阴影中。 烛光微弱，跳动的火焰将室内映照得光影交错，而柜顶上的二人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霜见压低声音感叹：“幸好是和你一起……” 方羽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还担心失去了菠萝哥这个“靠山”，自己是否能顶住，可没想到此刻他竟能如此冷静、迅速地做出判断。 他心里不禁对自己感到些许惊讶，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心里盘算着其他人的情况：菠萝哥应该没事吧？莉姐他们呢？阿勇如果没和莉姐在一起，自己能应付得了么？还有胧光，她看起来柔弱，实则细腻冷静，但这环境下，谁也不好说…… 他闭了闭眼，暗暗祈祷其他人都能平安无事。 俩人贴在衣柜顶上，脚尖支撑着全身重量，腿肚子早已酸软得发抖。霜见忍不住悄悄吸了口气，小声说：“我撑不住了……” 方羽刚想回应，耳边忽然传来那熟悉又毛骨悚然的“喵——”一声猫叫，声音尖锐而拖长，如同在他们脑袋旁炸响。 两人浑身一紧，刚松弛了一点的神经立刻再次绷得死紧。 猫叫声后，响起了其他声音，一阵低沉闷重的“咚——咚——咚——”声从楼梯上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跳”下木质楼梯，每一下都让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声音异常沉闷，似乎比之前那阵声响更近了些。 两人屏息，凝神静听着动静，连心跳声都几乎能清晰听见。 “咚——咚——咚——” 声音逐渐靠近，分明已经到了这一层楼。那“跳”的节奏不快，却让人感到每一下都直击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最终，声音停在了他们的门外。 紧接着，门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响，仿佛有人轻轻推了一下门，却没有完全打开。 方羽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喉咙干涩，死死咬住嘴唇，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就在这时，门口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蓝白色秀禾服的女人，面容被乱糟糟盖着脸的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她的身形却无比诡异——她竟是倒着的！ 她的脚在上，头在下，以一种非人的姿态用头“跳”过门槛。 脚上穿着一只藏青粉花的绣花鞋，但另一只脚却是赤裸的。露出的那截脚腕，皮肤苍白到几近透明，筋骨突兀地显现。 她一步一步“跳”进屋，每次落地，地板上都会出现一个血迹斑驳的畸形印迹，正是他们之前在书架下发现的那种！ 霜见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因为恐惧而轻轻发抖。方羽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吓得满头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眼皮一动不动，生怕看见任何多余的画面。 而方羽自己呢？他觉得自己也同样想闭眼，可眼睛却像被施了咒一样，始终锁定那个倒着行走的女人。 她“跳”到了桌边，动作生硬而怪异，手臂以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骨骼的角度扭曲着搭在桌上。她似乎被桌上的书吸引，缓缓伸手将书拿了起来，然后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将书举到脑袋前“阅读”。 她的手僵硬地翻动着书页，每一次动作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真正沉浸在书中的内容里。 蜡烛的火光跳动着，将她诡异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那扭曲的影子像是某种怪物，时刻准备扑向他们。 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书翻到最后一页，她才缓缓将书合上，轻轻放回桌上，动作异常轻柔，像极了某种仪式感。随后，她又开始向床边“跳”去。 每跳一步，方羽的心跳便跟着重重落下一拍。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汗水沿着脖颈滑下，但他却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女人缓缓“跳”上床，动作慢得像是某种诡异的舞蹈。她最终平躺在床上，那一刻，烛火突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在无尽的黑暗中，方羽的额头沁满了汗珠，汗水滑落到脸颊，有些发痒，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四肢完全僵住，像是被禁锢了一般，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桌上的蜡烛突然倏地燃起。 跳跃的火光将整个房间重新笼罩在一层暗黄色的光晕中，四周的影子忽明忽暗，仿佛在扭动。 方羽的目光立刻扫向床铺，却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那个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而低沉：“结束了……” 霜见闻言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她的脸色依旧惨白，背后紧贴着墙壁，像是再不敢离开那微弱的支撑。 她缓缓滑坐下来，全身因为过度的恐惧而颤抖不止，双手不受控制地颤动，像是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方羽伸出手扶了她一把，两人相互搀扶着从衣柜上挪了下来。脚一落地，那种失重后回归真实的触感让两人觉得稍微安定了一点，但气氛依旧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发现那本书的书页上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血痕。 霜见用颤抖的声音说：“是真的……不是幻觉……”她的手指轻轻触碰那页纸，感受到上面隐约的粗糙感，仿佛那血迹刚刚被风干不久。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又发出一声“吱——”的响动。这一次，门真的动了，缓缓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仿佛是被一阵无形的风轻轻掀起。烛火随着这一阵微风轻轻摇曳，几乎要熄灭。 方羽和霜见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犹豫与无奈。最终，方羽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蜡烛，用一只手小心护住火苗，迈步走向门口。 霜见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跨过门槛后，面前是一道漆黑的走廊，狭长而幽深，仿佛无尽地延伸向未知的黑暗中。这里没有任何光源，只有他们手中那微弱的蜡烛光亮在黑暗中摇曳。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长年未见阳光的潮湿霉味，夹杂着腐烂与某种难以描述的阴寒气息。每一步落下，木质地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在抗议着这些入侵者的到来。 走了不远，他们果然找到了那道木质楼梯，正如方才所听到的声响一般，每一块台阶都古旧而破损，踩上去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生怕随时会塌陷下去。 两人屏住呼吸，扶着墙慢慢拾级而上，脚步轻得几乎无法听见。 到了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听到一声清晰的撕拉声，门是从外面用封条贴住的，上面的字迹早已看不清楚。 走到门外抬头再看，门框上挂着一块不大的匾额，陈旧得几乎掉了颜色，却还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着三个字【泽隐阁】。 第29章 八门葬魂－汇合 环顾四周，破败的院落中，草木肆意生长，几乎完全将这片地方笼罩，像是被遗弃已久。 断裂的屋檐垂下残破的瓦片，藤蔓攀附在腐朽的柱子上，杂草从砖缝间冒出，将原本的道路覆盖得几乎无迹可寻。 风吹过时，草叶轻轻摇晃，发出沙沙声，似乎在诉说这里的寂静与荒凉。 随着方羽和霜见的脚步，这片尘封的画卷仿佛被缓缓拉开，原本深藏的细节逐渐显露。 他们每走一步，脚下的枯叶和碎石发出细微的响动，打破了这片死寂。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两人的警惕与宁静。 “听到没有？”霜见立刻绷紧了神经，方羽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紧自己。 两人立刻向声音的方向小跑过去。尖叫声的来源似乎不远，但这片院落的布局错综复杂，穿过一段抄手游廊后，他们终于来到正厅前的院子。 这里比其他地方稍显开阔，但仍旧显得凌乱而荒芜。 一群人聚集在院中，其中一眼便能看到菠萝哥高大的身影。他正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扫视四周，像是在确认情况。 方羽的目光与他相交，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气，随后方羽快步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人群的焦点是一位叫寒霜降的女人。此刻的她显然经历了巨大的恐惧，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的衣服沾满泥土，裤腿撕裂，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擦伤和血迹，尤其是手掌和下巴，血痕触目惊心。 她缩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视线在众人之间游移，像是随时准备逃离。 她尖叫着，不断向后挪动，似乎想要逃离眼前的每一个人。然而，她被地上的凸起砖块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坐在地上，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哼。 明走上前，试图蹲下安抚她的情绪，语气尽量柔和：“别怕，已经没事了。”然而，这并未奏效。寒霜降的尖叫声反而更大，她下意识地挥手驱赶，甚至往后蹬了几步，仿佛明靠近会对她造成威胁。 方羽环顾四周，确认人数，莉姐、胧光，还有一位跟明和寒霜降一样穿着的男人——林森。 他走到菠萝哥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阿勇呢？” 菠萝哥侧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比我想的来得快。” 方羽心中一动，听出话中的两层含义。他知道菠萝哥对自己的表现有所肯定，但也意识到，这同时说明其他人还没通过自己的考验。 莉姐和胧光也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和霜见在一起吗？遇到的是什么场景？” 莉姐顺带解释：“我们每个人进入的地方都不一样。菠萝和明是在这间正厅，我和胧光在天井，林森在后院的湖。” 方羽的目光在她和胧光之间扫了一眼，心中略感惊讶：你俩居然被安排在一起了？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思绪，他答道：“我们两个在地下室，那地方叫【泽隐阁】，看起来像是某种密室。” 霜见看了一眼缩在墙边的寒霜降，忍不住问：“她是怎么回事？” 胧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两个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众人将视线转向菠萝哥。他的初始场景就在这里，理应知道更多情况。 菠萝哥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疯了。” 短短两个字，让周围人面露不解，但寒霜降的状态却似乎印证了他的判断。 她的尖叫渐渐小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体力耗尽，终于安静下来。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将脸深埋在膝间，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变得麻木。 林森和明试着继续安抚她，但她无动于衷。他们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方羽等人，加入了讨论。 院落中，气氛仍然凝重，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疑惑与不安。 明和林森脸上的表情阴沉复杂，显然不怎么好看。队友变成这副样子，任谁心里都不会轻松，更别提林森身为队长，责任感更让他的神色压抑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开始介绍他们队伍的情况。 “如大家所见，我叫林森，目前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他说，语气中透着疲惫但仍然保持冷静，“我们这次是公会任务，主要由我和milo带队，负责带低等级成员过副本。我们公会名叫【萍水】，位于东崖古城，那是【八百里】族的居住地。” 林森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补充道：“我们那边的人都穿这种服装，方便在副本中能第一时间找到同伴。” 方羽听着，眉头微皱，脑海中忽然浮现曙光城的记忆。 他想起自己曾在城中也见过服饰店，专门卖服装、饰品，都是和城中原住民相似的款式。当时他对这些装饰性质的物品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浪费积分，毫无意义。 然而，林森的解释却让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和见识还是太狭隘了。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方羽暗自感叹，目光不由得在林森的队服上多停留了几秒，心中思索着是否也该为自己的队伍考虑类似的装备。 一旁的明神情凝重，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不过在最终确认之前，还是想听听你们的经历，以佐证我们的猜测。” 方羽听罢，转头看向菠萝哥。他期待着对方能主动说些什么，毕竟菠萝哥总是显得比其他人更清楚规则和情况。 可让方羽失望的是，菠萝哥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在一根残破的柱子旁。他的神态懒散，目光悠远，似乎对眼前的讨论毫无兴趣。这份从容甚至让方羽隐隐感到一丝压迫。 明见状，轻咳了一声，将注意力拉回到众人中间：“那么，你先来说说吧。” 莉姐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她和胧光在天井中遇到的情况。她的声音不快不慢，条理清晰，将天井的布置、任务的内容以及他们的应对方式一一道来。 “天井的场景开始时相对简单，任务跟喝酒有关，不算太难，我们很快就完成了。”她将任务一笔带过，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但很奇怪的是，我们完成之后却没能离开。天突然变了，下起了大雨，把我们困在那里。随即，场景发生了重置。” 重置？方羽听到这里，眉头再次皱起，而其他人也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来大家都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莉姐观察到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重置后，任务有所变化。与其说是任务，更像是我们的角色发生了转变，从被动的一方变成了主动。”她指了指墙边的寒霜降，“出来的时候，我们有些迷路，然后听到了她的叫声，才一路赶来。” 明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这些信息，然后将视线转向方羽和霜见：“你们呢？” 霜见咬了咬唇，抬起头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中带着未消的颤抖，将他们在【泽隐阁】中经历的恐怖场景逐一描述出来。 尤其是提到那个“倒立着”的女人时，她的声音骤然一顿，目光无意识地闪躲，似乎还未从那段记忆中完全走出来。 胧光站在一旁，听到这个描述时，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臂，像是在驱散某种看不见的阴影。 “人没事就好。”胧光低声轻叹，往霜见身边靠近半步，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微微倾身，低声补充道：“已经过去了，别太放在心上。” 霜见闻言微微颔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虽然依旧显得有些勉强，但目光似乎变得稍微坚定了一些。 方羽听她讲述完，觉得没有任何需要特意补充的内容，便随意看了看其他人，发现菠萝哥正望着霜见。和上次副本时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看一个老相识，但又不是太友善。 林森听完其他人的讲述，眉头越皱越紧。他低头沉默了一阵，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缓缓开口。 “我和安安被传送到了一座湖心小亭。”他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疲惫，却也透着慎重，仿佛每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重量。 “亭子破败不堪，似乎经过了无数岁月的侵蚀。亭中央是一张陈旧的石桌，桌面上刻着一副残破的棋盘图案，棋子散落在地。石桌周围布满了藤蔓，显得阴森而荒凉。” 随着林森的描述，众人仿佛身临其境。清冷的湖面、斑驳的亭柱、破碎的棋盘……这些画面逐渐在脑海中成形，带来一种不安的压迫感。 “湖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林森继续说道，“清晰地倒映着我俩的身影，甚至连五官和衣角的细节都分毫毕现。这种精致的倒影，让我有一种强烈的错觉——这湖水或许根本不是水，而是一面通向异界的镜子。” 他顿了顿，脸色微微发白，似乎不愿回忆起接下来的事情。“安安胆子很大，我早就见识过她的无所畏惧。她蹲在水边，把手直接伸进湖水里搅动，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浮上来。” 林森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压低，“然而，随着她的手搅动湖水，一阵低沉的、难以形容的声响骤然响起。那声音不像是来自湖面，更像是从湖底传来，像无数幽灵在哀嚎。那些声音交杂在一起，有质问，有哭诉，有咆哮，犹如利刃刺入耳膜。我的头疼得像要裂开，耳朵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仿佛那种耳膜撕裂的疼痛感就在自己耳边徘徊。 “可安安……”林森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没事人一样地开始捡起那些棋子，对我说：‘会不会是要下棋？’” 听到这里，明忍不住插话问道：“下棋？” “时。”林森回答，“当她拿起棋子时，我也捡起了一枚，正准备摆上棋盘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否曾见死不救？’” 林森说到这里，声音明显压低。“那声音太真实了，像直接钻进我的脑子里。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棋子差点掉落。我转头问安安有没有听到，她却一脸茫然，说什么也没听见。” “我只能尝试回答。”林森眉头紧锁，声音变得更低，“我回答：‘不曾。’结果，我的手像被什么力量操控一样，自动将棋子落在棋盘的一角。紧接着，棋盘发出一阵微弱的荧光，似乎认可了我的回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然后轮到安安，她拿起一枚棋子，停了一下，笑着说：‘还好不是让我真下棋，我可不会这些东西。’但她的神情并不轻松。” “每拿起一枚棋子，脑海中就会响起一个问题，比如‘你是否撒谎掩盖真相？’‘你是否欺瞒过他人？’‘你是否动过害人的念头？’等等。”林森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随着棋子的减少，安安越来越焦急。她怕棋局分不出胜负，会导致任务失败。” “当我的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时，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林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裤缝，语气中透出一丝压抑，“可四周却毫无动静。就在我疑惑时，突然感到脚边传来一阵湿冷的触感。”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湖水不知何时已经漫上了湖心亭的地板。它悄无声息地蔓延，将整个亭子缓缓吞噬。” “我用肩膀顶起安安，费力地将她推了上了亭子的顶，而后才自己艰难地爬了上去。站稳后，我再次看向湖面，这才发现水下的湖底透出一种诡异的清澈，湖底影影绰绰跪着许多人影。那些人皆衣冠整齐，双手合十，低头跪拜！“ “我吓得差点儿一头栽进湖里，幸好安安拉住了我，她说那都是假人，让我别慌。我这才看清楚，那些都是石头雕成的。” “湖水依旧在不断上涨，几乎没过了亭子的顶端。我俩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安安问我会游泳吗？说要试试游过去。我虽然会，但那个时候还是有点儿犹豫。不过也没办法了，我俩一起跳进水中，拼命往湖边游，可任凭我们多努力，都无法靠近岸边一点，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在了湖心亭，永远也无法离开……” “就在我体力耗尽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湖心亭中，而四周的场景一如初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0章 八门葬魂－明辨 林森的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隐隐的交谈和喘息声，几个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内。 为首的是阿勇。他身上的衣服沾了灰尘，神色显得有些癫狂，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冒险。 他一眼瞥见方羽、莉姐和胧光，情绪彻底失控似的冲了过来，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踉跄。他的声音嘹亮且带着一丝颤抖：“苍了天了啊！终于见到你们了！”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方羽、莉姐和胧光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猝不及防，几人被撞得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方羽瞪大了眼睛，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样的“热情”有些无措。 莉姐脚下微微一顿，随即狠狠地一脚踩在了阿勇的脚上。 “嗷！”阿勇痛得蹦了起来，捂着脚直吸冷气，但随即又笑得满脸灿烂，仿佛痛感只是暂时的，无法抵挡他内心的喜悦。 菠萝哥在阿勇冲过来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场混乱。 霜见站得稍远，看到这个场景也不自觉地微笑。 跟在阿勇身后的是小白、林森的搭档milo，以及同样属于【萍水】的wolf，一个盗贼。 wolf轻轻冲林森点了点头，目光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安全性。 milo见到林森后，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感。当视线落到寒霜降身上时，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小白则显得有些焦躁。他环顾四周，目光不断搜寻，语气急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和我一块儿的那个姑娘，就叫段的那个？” “没有。”林森摇了摇头，“别急，没准一会儿就来了。” “是啊，”莉姐也安慰道，“我们也都是分批来的，她可能离得远。” 尽管如此，小白的神情依旧显得惊慌无措。他在院内踱来踱去，不时看向门口，像是生怕漏掉什么。 阿勇依然兴奋地挤在方羽和莉姐身边，嘴里絮絮叨叨：“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些啥！我的亲娘哎！那个地方——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莉姐瞪了他一眼：“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安静点！” 阿勇顿时收声。 milo看了看阿勇他们的团队，他们之间的氛围融洽，让人感到一丝轻松。他微微松了口气，对林森说道：“现在就差安安和那个叫段的女孩了。” 林森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低沉地吐出几个字：“安安没了。” milo一愣，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 林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像是在整理情绪，随后开口讲述了他和安安的遭遇。随着他的讲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们场景重置之后，又一次面对那副棋局。”林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次，我和安安都冷静了许多，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下棋。” “棋盘上问题一个接一个，和上一次的内容差别不大，直到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时，问题骤然变得尖锐而致命。”他抬起头扫过众人，然后才说，“问题是：‘若只有一人能够离开，你希望是自己吗？’” 林森的声音略微颤抖，但仍努力平稳。 大家屏息凝神地盯着他，没有人插话。这个问题，残酷而直接。 说实话，这问题很难回答。现场的人谁能无私到甘愿牺牲自己，让另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离开？ 林森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我回答了‘是’。” 房间里一片寂静。有人微微皱眉，有人目光复杂，甚至有人低头，不知是理解还是失望。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次棋局竟然分出了胜负，我胜了。”林森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愕的神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安安似乎并不在意，她甚至有些激动，指着湖面喊：‘你看，这次水面没有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湖水确实没有如上一次般吞噬地面。就在这时，水底突然冒出一些石墩，逐渐升起，形成一条通向岸边的路。那些石墩是原本沉在湖底的人俑，它们全都浮了上来，搭成了一条路。”林森回忆着，“我试探着踩了一下，发现竟然能稳稳地站住，不会下沉。” “安安催促我快点走。我便率先踩着石俑到了岸边。然后喊她快过来。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安安踩上第一个石俑，可她刚想将重心放上去，那石俑竟然缓缓沉了下去。我急忙大喊让她快速跑过来。” “我看到安安愣了一下，她就这么呆呆地抬头看着面前不断沉下去的人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然后她对我说：‘老林，我出不去了。’” “我当时根本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可安安的笑容却带着释然与遗憾，然后我听到她说：‘刚才下棋时，我说谎了。’” 大家都是一怔，惊讶地看着林森。 林森继续讲述：“她话音未落，周围的石俑接二连三地沉了下去，连湖心亭也开始缓缓下沉。我当时很急，在岸边试图寻找可以解救她的东西，催促她爬上亭子。但安安摇头，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她说：‘不用了，老林。刚才最后一个问题问我，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离开，我会不会选择自己。’ “安安说她答了‘不会’。”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林森，就像林森震惊地看着安安。 “湖心亭下沉得很快，安安紧紧攀着一根柱子，湖水已经淹到她的肩膀。她提高声音，用尽全力喊：‘我说谎了！老林，我内心是希望自己活下来的，可……我觉得对不起你……’” “我拼命喊着她的名字，可安安的声音已经被湖水淹没……” 林森讲到这里，停下了。他低着头，用力握紧了拳，指节微微泛白。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milo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口。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气息，让人心头更加压抑。 就在此时，明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闷闷地说道：“好像要下雨了，大家进厅内说吧。” 众人点了点头，陆续走向正厅。厅顶有几处明显的破损，露出几缕暗灰色的天光。 刚踏入厅内，雨点便如珠帘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敲打在屋顶上。虽然厅内能遮挡大部分雨水，但从屋顶破漏处渗下的雨滴仍然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积成了几个水洼。 众人散开，各自寻找能遮蔽的地方躲雨。 方羽四处打量着这间厅堂。匾额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古文【震雷堂】。两侧挂着对联。厅中央摆着一座香炉，样式古朴，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但却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不协调感。 方羽盯着那香炉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皱了皱眉，低声问站在身边的菠萝哥：“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明。显然，他觉得由明来解释更合适，或者说，他懒得讲这么一大堆话。 方羽顺着菠萝哥的示意看去，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将目光转向明。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只有屋外的雨声和屋顶的滴水声还在持续。 明站在那里，目光深沉。他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其实情况大致都能确定了。” 他的语气虽平静，却透出一股让人心安的笃定。 milo最先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找到解法了？” 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目前看来，这个副本的设置是按照风水上的奇门遁甲规则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比如刚才老林提到的湖心亭，它对应‘水’，在八卦里是坎卦，位置属于‘惊门’。而惊门，主官司争讼，讲是非对错。还有你所说的棋局——棋子也是黑白分明，某种层面也有此象征意义。” 方羽看向明，沉声问道：“那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对应着某种门？” 明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八门包括休、死、伤、杜、景、惊、生、开，各有不同的场景。湖心亭是‘惊门’，而像莉姐所说的天井应该是‘景门’，主酒宴娱乐。至于你们所在的【泽隐阁】应该就是‘杜门’所在，主隐藏躲避。”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匾额上，“而这里应该对应‘生门’，卦位为震，雷属性，主财利。” 正说着，一声更响的雷鸣骤然从天际传来，震得正厅的窗框都微微颤动。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外看了一眼，雨势似乎愈加猛烈，笼罩着整个场景，让人更觉压抑。 milo知道明这人平日里喜欢研究风水，别人都说他迷信，还说这些玩意在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让他别总把这些挂嘴边。 没成想还真有用武之地。 他点头道：“我们遇到的是抓捕，那些鬼影很怕人，一直在躲避，我们要拿一个火幡去扑它们。按理来说应该是火属性吧。”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与自己同行的wolf，确认道：“对吧？” wolf轻轻颔首，神情略带几分凝重：“但有一点很奇怪，我们抓到鬼影之后，突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点刚才大家也都说了，发生重置似乎是某种机制，都有遇到过。” 明解答道。 “重置？”wolf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语气坚定：“与其说重置，我更倾向于认为我们进入了‘第二层’。” “第二层是什么意思？” 明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milo接过话头，解释道：“第一次，我们很容易就用火幡把鬼影全部都扑到了。但扑完之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不过，这一次鬼影活动的范围扩大了，它们像是引导着我们，到了后山。起初我们还以为它们是在带我们出去，但到了后山之后便开始攻击我们。为求自保我们不得不再次用火幡扑它们。” 听到这里，明的表情愈发疑惑，低声自语道：“也就是说你们两次经历的场景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倒是和我们遇到的不同。”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阿勇和小白身上，向他们确认，“你们呢？你们遇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在光线昏暗的正厅中，沉重的气氛因为阿勇和小白的冗长讲述逐渐变得松散，却又透着一丝焦躁。 两人一唱一和地回忆着，时而夸张，时而争执，像是在比谁的细节更有价值。 “你们不知道当时多压抑，他就找到那个箱子，还不敢开，就让我开！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完整的骨头架子。”阿勇描述时，语气忽高忽低，显得颇为激动，“那个骨头跪趴着，我当时就觉得这姿势一定有暗示！” “你瞎咧咧吧你！羊本来就是跪着的，能有个毛暗示！”小白不给他面子。“重点是在纸上。” “就你那么到处乱翻乱丢，线索没被你弄毁都算我们命大！”阿勇轻蔑地嘁声道。 小白忍不住怒吼：“你咋不说那个纸上的字！要不是我，你都不认识好么！” “那还不是我最后进了箱子，不然都开不了门！”阿勇涨红着脸反驳，“你们都不知道，那箱子里多恐怖，我在那里头，简直生不如死啊……”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表情各异。 莉姐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冷冷开口：“重点！讲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能直接说明那里的属性？” 小白双手环胸，一副分析专家的模样：“我觉得吧，得是土属性。你想啊，又是骨头架子，又是葬的，可不得是土嘛！‘入土为安’嘛！” 阿勇立刻反驳：“不对！我觉得是金！你把那铜镜打破了，我们才重置的，镜，金嘛！” 小白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不屑：“拉倒吧！这也太牵强了，谐音梗能用来定属性吗？” 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现场的气氛被搅得更加混乱。 明沉不住气了，冷静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你们第二次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铜镜还拦着你们吗？” 小白摇头：“没有，第二次直接就出来了。” 明继续追问：“那两次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阿勇抢先回答：“有！第二次我发现钟表的时间变了，从最开始的7:36变成了2:09！” 小白愣了一下：“你还看了那破表上的时间？” 阿勇得意地挑眉：“那当然！我找东西可是很仔细的！” 莉姐无奈扶额：“所以你们的顺序是，先看到钟表，再发现盒子和纸条，对吧？” 小白点头附和：“是这样没错。” “不是！”阿勇反对，“应该是我先看到的纸，但我没认出来！再是钟表，然后盒子。” 莉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当机立断：“你们还记得来的路吗？我们直接去看看吧！” 林森和milo赞同地点点头，其他人也起了身准备行动。 第31章 八门葬魂－变化 众人刚准备行动，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阴云，直劈屋外的一棵大树，雷声震耳欲聋。惊雷的光亮映得正厅明暗交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那棵树已然焦黑，浓烟滚滚。 林森目光凝重，低声说道：“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莉姐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死死盯住阿勇：“现在，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要漏，重新回忆！” 阿勇紧张得手心冒汗，磕磕巴巴地开始补充：“我俩一开始搜东西，翻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个骨头架子，然后小白发现了纸上的字……我俩就觉得可能要用‘死物’供奉神明才能得到启示。于是……我就钻进箱子，假装‘死物’……” 明接着发问：“那盒子长什么样？能具体描述一下吗？因为我们这边也有个盒子，上面的图案是有提示性的。” 小白回答：“就一个木头盒子，上面雕了一幅画，花草树木啥的……哦！那会不会是木啊？” 阿勇却摇头反驳：“不对，雕的是树林里的一座坟，可惜墓碑上的字看不清楚。当时我还觉得晦气来着！” 明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那钟呢？具体什么样子？” 阿勇想了想：“就是那种老式的座钟，木头的，指针是金属的，看着挺精致，就是下面的钟摆没了。指针动不了，固定在一个时间，7:36，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 明继续追问：“那个骨架呢？什么样的？” 小白答道：“就是个完整的羊骨架，跪趴着的姿势。” 明皱起眉：“骨架上有什么别的特征吗？比如文字或者花纹？” 小白摇头：“没有啊！” 明表情逐渐凝重，沉思片刻：“按照你们的描述，我猜测这应该是‘巽卦’，也就是死门，象征死亡、猎杀和绝境，风属。但……我没有听到明确的属性元素，其他的场景几乎都有明显的属性展现。” 阿勇突然一拍脑袋：“有！我在箱子里的时候，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的，有风！” 小白惊讶：“真的假的？不会是你自己吓唬自己吧？” 阿勇坚定地点头：“绝对有！我当时都被吹得哆嗦了一下！” 然而，众人此刻的目光充满怀疑，显然无法全然相信阿勇的说辞。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中，莉姐面色阴沉，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她质问阿勇：“你可别信口开河啊，这可关乎我们的生死！” 昏暗的正厅中，气氛沉闷而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蹲在地上，用木棍在地面粗糙地画出一个八卦图，将当前的场景分布简要标注。他指着每个方位，语气平稳但透着几分凝重：“已知这里是震卦，生门；湖心亭坎卦，惊门；天井乾卦，景门；泽隐阁兑卦，杜门；后院离卦，伤门；库房巽卦，死门。只剩下休门和开门还没有明确位置。” 随着他的讲述，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靠拢过来，目光聚焦在那图案上。 明抬头解释：“在风水学中，八卦象征自然界的八种现象：乾代表天，坤代表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每个卦象都有其独特的属性和象征意义。所谓‘生、伤、杜、景、死、惊、开、休’八门，则是在奇门遁甲中对应不同的能量状态。比如生门，象征生机与希望；而死门则与绝境和死亡相关。”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以方位论，风水讲究‘坐北朝南’，也就是房屋的后方为北，正门朝向南方。这种布局通常以北方艮卦为起点，逐一排列八卦的位置。而在这里，我们可以尝试以震卦为基准，推测出口可能位于南方。” 他说着望向被他们强行拉进厅中、此刻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寒霜降。 她的状态显然还无法清晰地表述自己的遭遇，而另一位叫段的女孩也依旧未现身。所以其实并不能完全还原所有的方位。 二选一，要不要赌一把？ 明的猜测甫一说出，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显得兴奋，觉得似乎离找到出口更近了一步；有人则神色凝重，担忧这个结论的正确性，生怕误导大家走上死路。 霜见的表现却最为引人注意，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目光游离，似乎在思索，又像在回忆什么。 胧光察觉到霜见的异常，低声问：“你怎么了？” 霜见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莉姐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你是指什么？是明的结论，还是之前的线索？” 霜见抿紧嘴唇，垂下眼眸，仿佛在竭力捕捉某个模糊的念头：“我想不起来了……” 这一回答让方羽瞬间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之前霜见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提出了“符纸”和“吊死鬼”的说法，且这些也都得到了印证。 第六感也好，无意中了解过也罢，现在重要的是，她得把那些“想不起来”的事给想起来。 他试探地问：“你慢慢想，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管多小都可以先说出来，咱们一起分析。” 霜见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莉姐和胧光也显得略微紧张，盯着她，期待她能说出更多。 另一边，【萍水】公会的几人却互相对视，流露出不解之情。 milo忍不住开口：“这位姑娘对风水有研究吗？” 霜见连忙摆手，急切地否认：“没……我没有。” milo的脸色微变，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对？是基于什么得出的呢？” 霜见一时语塞，莉姐立刻插话护住她：“有不同的看法很正常吧！我们现在也没确定哪条路才是出口，多一个想法就多一分可能。她的感觉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些其他的启发。” milo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森用眼神制止，只好闭上嘴，不再继续追问。 明则蹲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画出的布局图，陷入沉思。他手中的木棍在地面上点点划划，偶尔皱眉，似乎在验证什么。 方羽见霜见陷入回忆，继续引导她：“还记得在那间卧房里的时候吗？你不是也说想不起来符纸，后来突然就想起来了，对吧？这次可能也一样，再想想看，慢慢来。” 霜见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莉姐接着引导：“你觉得哪里不对劲？是门所在的位置？场景布置，还是某些细节？” 霜见眉头紧锁，咬住嘴唇，似乎想要说出点什么，却又卡在某个关键点上。 就在这时，菠萝哥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思：“重置。” 他语气低沉而平静，众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他。他没有抬头，视线仿佛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上，声音低缓却清晰：“不是重置，是第二层。”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菠萝哥抬眼看向milo，慢慢说道：“你不是说了么？第二次不一样了。如果细究下去，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如此。” 确实是这样，因为他们的场景都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比如地下室的卧房，仓库，亦或者是湖心亭，所以即使有变化，但大体上还是处于相同的空间内，很容易让人觉得是重置了。但实际上，场景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就比如方羽和霜见的场景内，原本书架上的脚印、房梁上的磨痕消失，提示性的文字也变了，都能说明这并非完全重置，而是如wolf所说的，进入了“第二层”更为贴切。 但这“第二层”又代表了什么？对整体局势的影响究竟在哪方面？难道会对他们找到最后的出路产生误导么？ 菠萝哥的话让众人沉浸在深思中，氛围紧绷而沉重。每个人都开始回忆两次经历中的细节，试图找出关键的不同点。 林森率先开口，他低头盯着地面，“第一次，棋局一直没有分出胜负，直到最后依然是僵持状态。而第二次，棋局却有了胜负。”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其他人，补充道：“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不同点。如果没有分出胜负，也不会触发后续那些事情。”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似乎这确实是一个关键变化。 milo紧接着说：“我们的情况之前说过了——第一次我们是在院子里，而第二次直接去了后山。”他说得简短。 方羽接过话头，目光微沉，语气低缓：“第一次，我们要躲避的是一个吊死鬼。第二次……却变成了高坠而亡。同时变化的还有提示我们那个人死因的相关线索，比如脚印、磨痕、文字、血迹。” 莉姐也开口了，她皱眉回忆着自己的场景：“第一次，是‘不能喝酒’，但第二次，却是‘让别人喝酒’。” 阿勇迫不及待地插嘴，声音比平时更高：“我们那边也很多，箱子里的字，第二次的是——‘死路为局，破局得生’！还有那个时间从7:36变成了2:09！” 这时，众人将目光投向明。他一直在记录大家的场景，却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经历。 明沉默了片刻，随后走到匾额下，从方案上拿起一个木盒。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大家：“第一次这里装的都是金元宝，现在，如你们所见，都变成了纸的。” 这个发现让众人哗然。纸元宝在传统文化中有着明确的含义——它象征着祭祀和死亡，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阿勇忍不住皱眉，嘀咕道：“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就在大家消化这些信息时，一声轻微的惊呼打破了沉寂。 霜见微微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随即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啊！” 众人立刻将视线聚焦到她身上，眼中充满期待和疑问。 “怎么了？”莉姐焦急地问。 霜见愣了片刻，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清晰。她呼吸急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我……我想起来了！” 她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涟漪。方羽立刻追问：“你想起了什么？” 霜见抿了抿嘴唇，目光直视方羽，语速略显急促：“是布局！”她说着指向地上、明画出来的图，“谁家宅子会在进门的位置上安排天井啊！天井一般都在比较靠里的位置上，用来增强采光性和透气性的。” 众人都瞬间围在那幅图周围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按照明的说法，门如果在这边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一进门就是天井、地下密室或者仓库吗？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但……这里的一切真的能用常理来解释吗？ 明沉思片刻：“按你所说，门安排庭在院这面更合适，但坐南朝北……” 他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风水好嘛！ 阿勇说：“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们想，如果这宅子不是风水不好，也不会衰败成这个德性了呀！” 大家若有所思，似是有那么些道理。 明重新陷入深思，面色凝重。这关系到生死，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方羽问菠萝哥：“你们这边的场景到底是啥？” 菠萝哥沉吟片刻，刚准备开口，明似乎也终于想起自己要跟众人交代清楚：“那我也来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吧。”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示意大家靠近些，随即开始讲述。 众人围上来，屏息倾听。 “‘第二层’，唯一明显的变化就是元宝的材质变了。”明说着，拿起手中的木盒，晃了晃里面的纸元宝。他语气坚定，似乎认为这已经是所有的不同之处。 可菠萝哥突然插了一句：“还有。” 明愣住了，目光狐疑地转向菠萝哥：“还有？什么？”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疑问，甚至显得有些惊讶。他环顾四周，似乎完全想不起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菠萝哥缓缓指向两侧的椅子：“位置变了。” “椅子？”明皱起眉头，目光落到菠萝哥所指的椅子上。这些椅子大多破破烂烂，表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他脸上的困惑更深了：“这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吧？” 菠萝哥摇了摇头，耐心地补充：“原本，这些椅子是另一边的。” 明挠了挠头，低声喃喃：“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菠萝哥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走到其中一张破损的椅子旁，指着其中一条断裂的椅子腿，说道：“还记得吗，第一回你拿了一条椅子腿，是哪一边的？第二回呢？” 明猛地一怔，随即皱眉回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画面：“第一回……对，我记得，我拿了一条破损的椅子腿，探了探那个香炉……”他边想边说，凭着记忆走到一开始进来时的位置上。 他站在香炉左侧，在说了要搜查之后，他不想直接去碰香炉，于是回过头刚好看到自己左后方的椅子是坏的，断了一条腿，于是他顺手捡起来拿来用了……记得好像是——左前腿吧？ “第二回……”他猛然睁开眼睛，语气中透着一丝震惊：“对！第二回我们已经知道要去撬砖，于是我直接拿了地上破损的椅子腿，我拿的是左边第二个座椅的腿！因为第一个椅子已经完全坏掉了，腿都断成了好几节！” 众人听后，立即扭过头看椅子的断腿情况。 左侧第二个椅子，只断了一条腿，是后方的腿。 再转向另一边——右侧第一个椅子，断的却刚好是左前腿！ 所以说—— 方羽猛然回想起此前在房间中感到的怪异之处。他眯起眼睛，试图理清记忆中的细节。 第二回，当霜见说要快躲到床下时，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左边——因为第一回进入房间时，床是在左侧的！但那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床却出现在了右侧。 整间屋子的布局，竟然完全对调了！ 林森目光一闪，略显疑惑地问：“这会不会是提示我们要反过来思考？就如小姑娘刚才说的，门真的在北方？” 明闻言，也立刻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局图，目光变得愈发明亮。“如果门在北方，就说得通了！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生门的位置！在风水学中生门在东北，这里就是出口！” 林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在这里找到门，就可以出去了吗？” 明虽然心中有些不确定，但还是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很大可能！” milo此时也显得有些急切：“那就赶紧找吧！” 第32章 八门葬魂－地陷 众人被milo的话唤醒，不约而同地开始在这个空间内仔细搜寻起来。 milo自己率先走到北方墙壁前，伸手轻轻敲打着墙面，试图寻找隐藏的机关或暗门。他的动作稳重而小心，显得颇有章法。 霜见也跟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角，指尖扫过每一寸凹槽和缝隙，眼神中透着期待与一丝不安。 林森则一边找一边提醒道：“要注意墙面，或者是砖块的排列……” 全场喧闹的脚步声和翻动声不断，每个人都在焦急地寻找着可能的线索，唯有两个人显得格外不同寻常——寒霜降抱着膝头似乎睡着了。 而另一人，则是菠萝哥。他站在香炉旁，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垂着头，神情专注而平静，像是在对某个深奥的问题进行推演。 方羽一边四处查看，一边不时瞟向菠萝哥。 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在之前的几个副本中，菠萝哥的表现几乎完美：初次副本时的淡定从容，像是早已熟知一切；第二次虽在战斗过程中偶显狼狈，但仍然拿捏得当。 然而这一次，方羽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同。 菠萝哥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自信似乎不再牢不可破，仿佛某种他所倚仗的“能力”在这个副本中被压制住了，或者说，这里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的表情不再如以往那般从容，而是多了一丝紧迫感。 “你想到什么了？”方羽趁没人注意，悄悄走到菠萝哥身边问。 菠萝哥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简洁地说：“我想去库房看看。” 此话一出，原本忙碌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纷纷愣住了。不少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明白菠萝哥的意思。 阿勇皱着眉头说：“啊？为什么还要去看啊？” 菠萝哥目光微微一沉，语气毫不犹豫：“因为只有你们那边的情况还不完全清楚。” 阿勇的脸色登时红了几分，显得有些难堪。他似乎觉得自己被质疑了，连忙争辩：“怎么不清楚啊？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站在一旁的小白也急急插话：“对啊，我俩都说那么清楚了！” 然而，菠萝哥没有理会他们的反驳。 明试探着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菠萝哥回答得简单而直白：“时间。” 这个答案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的确，那个破损的钟的时间改变一直未得到解答，甚至小白都不知道这件事，唯有阿勇一面之词。 而副本中，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变化，一定有某种意义或线索隐藏其中。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显得清晰，菠萝哥忽然转身走向院门。他将手伸到雨中，瞬间湿了半截袖子。 方羽一看，立刻跟了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菠萝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淡淡地说：“不用，我自己过去。” 林森听了，也赶紧凑过来说：“要是一定要去的话，别一个人行动，两人还能有个照应。” 然而，菠萝哥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方羽望着他，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他非要自己去？这太不合常理了。 林森也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密集的雨幕，皱眉说：“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话未说完，菠萝哥竟然已经迈出了门槛，直接走进了雨中。他的背影在大雨中显得模糊而决绝，仿佛没有任何犹豫。 “哎，你……”方羽张嘴想喊，却被菠萝哥一句“别跟来！”打断了。随后，他便消失在院子的另一端，只留下一片水声和逐渐淡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雷击大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保证外面是安全的。然而菠萝哥却毫无迟疑，仿佛胸有成竹。 “别担心，”霜见走到方羽身边，轻声说道，“他不是会胡来的人。” 方羽抬眼看向她，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复杂。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你之前……你认识菠萝哥么？” 霜见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没听清：“谁？菠萝吗？不认识啊……怎么了？” 方羽摇摇头：“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而另一边，milo似乎对菠萝哥的行动颇为不满，低声嘟囔：“这人真任性啊……” 明却替他辩解了一句：“他挺有想法的。我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很多重要线索都是他找出来的，说不定他这次真有别的发现。” 林森闻言，神色微变：“很多线索是他找到的？” “对，”明点头，“像这副对联，就是他最早注意到的。他说这里可能是提示，我才想到和‘生门求财’有关。”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转向那副对联。明忽然低呼一声：“咦？” “怎么了？”林森问。 明靠近对联仔细端详，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我怎么觉得这对联上的字变浅了？第一次看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模糊。” “会不会是下雨的缘故？”milo随口猜测。 明摇了摇头，显然也无法确定原因。 方羽重新将视线转向院外，雨幕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他心中暗暗祈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wolf突然一声激动的喊叫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找到了！”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正中央，只见wolf挪开了香炉。那香炉看起来厚重无比，表面铜绿斑驳，沉重得不像能随意移动的东西，但wolf竟然凭着一股蛮劲硬生生将它移开。 露出的地面上，一块砖赫然不同寻常，与周围的砖块色泽略有差异，显得格外醒目。 “这里！”wolf指着那块砖，兴奋地喊道。 林森和明立刻冲上前去，围住了香炉移开的空隙，milo也不甘落后地挤了进去。他们几人几乎把头凑在了一块，生怕漏掉任何细节，将那一小块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外围的阿勇和小白探着头，从空隙中努力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相比之下，莉姐、胧光和霜见显得淡然许多，站在一旁没有跟着围过去。 方羽仍然站在门口，只是回头朝他们扫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门外的大雨，焦急地等待着菠萝哥归来。 莉姐悄然走到方羽身边，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等菠萝回来一起走。” 方羽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与此同时，林森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撬那块砖头，发出一阵金属与石头摩擦的刺耳声音。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轰然倒塌，震得地面都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方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菠萝哥不会出事了吧？ 还没等他冲出去，莉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却冷静：“别急，先搞清楚！” 这时，milo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我们触发了什么机关吗？” 方羽看向他们，注意到那块砖已经被撬开了。他心里一松：应该不是菠萝哥那边…… “听声音，好像是正厅后边。”林森皱眉说道。 他提议去查看，几人立刻找来破旧的椅子当做挡雨工具，顶着雨幕向正厅后方走去。 方羽开口说：“那我在这等他。” 林森点点头，临走时嘱咐他：“顺便看着点寒霜降。” 方羽留在了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刚过几分钟，院前模糊的雨帘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欣喜：“你回来了！” 菠萝哥顶着瓢泼大雨快步跑进了大厅，浑身湿透，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挑起半边眉毛，略带玩味地扫了方羽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地上被撬开的砖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们人呢？” “刚才你听到了么？就是很响的那一声，他们去看了。”方羽解释道。 菠萝哥眉头紧蹙，只说了一个字：“走。”然后二话不说拉起方羽的手就往外跑。 两人绕过正厅，穿过垂花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刚跨过门槛，便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喊，那声音尖锐而撕心裂肺——是小白！ 菠萝哥和方羽的脚步陡然加快，当他们冲到后院时，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都停了下来。 后院的地面塌陷了一大块，露出一个深坑，坑中摆放着两副棺材。 雨水顺着塌陷的边缘流入坑内，将棺材表面冲刷得湿漉漉的。棺材盖已经被打开，其中一副棺材里躺着安安，另一副则是那个名叫段的女孩。两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仿佛安静地睡去一般，却没有一丝生机。 小白整个人扑在女孩的棺材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沙哑而痛苦：“段！醒醒啊！求求你……” milo和林森分别拉住他，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却无济于事。 方羽怔在原地，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脸上。他早已隐隐觉得段可能回不来了，但真正看到这情景时，心中仍旧一阵酸涩。 菠萝哥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衣角不断滴落。他的表情冷峻，目光深沉，似乎在思索着更深层的问题。 暴雨拍打着屋顶和窗棂，众人狼狈地回到大厅中，衣服还滴着水，地面很快被踩得湿滑一片。人群刚聚拢，milo环顾四周，眉头骤然皱起，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与急切：“寒霜降呢？” 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这会儿竟不见了踪影。 空气瞬间凝固，方羽心里一紧，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慌涌上心头。他脑中闪过刚才的情景：出去的时候太急了，完全忘了寒霜降的状况！此刻，他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果然，milo愤怒的质问声接踵而至：“不是让你看着她么？她人呢？” 方羽被这话问得无言以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解释。那种自责和懊悔几乎将他压垮。 菠萝哥轻轻拍了一下方羽的肩，将他拉到身后，冷静地对milo说道：“去找。” “怎么找？”milo的语气陡然拔高，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外面雨这么大，这地方又这么大！而且我们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们出去找，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林森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了milo的肩膀，语气安抚：“冷静点，寒霜降那个状态，估计走不远。我们分开找，一定能找回来的。” 明也附和着说道：“对对，我们都去找找，别急。” 方羽低下头，神色沮丧，向众人道歉：“是我大意了，刚才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 菠萝哥却打断他：“我拉你去的，怪我。” 方羽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菠萝哥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仓库了，那个钟的时间，确实如阿勇所说的。” 一听这话，阿勇立刻挺直了背，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我就说了吧！” 菠萝哥完全没搭理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先找人，回来后我再说我的发现。” 众人迅速分组行动。方羽、菠萝哥和霜见分为一组，冒着雨刚走出大厅没多久，就听见阿勇的喊声：“回来！找到人了！” 霜见怔住了，不敢置信地问：“找到了？” 阿勇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对啊，小白说他刚才想再去看看段，结果一进院子就发现那里多了一副棺材。” 方羽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自责感再次将他笼罩。 霜见赶紧问道：“人没事吧？” 阿勇点点头：“好像没啥事……他们把她抱回来了。” 方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旧有种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们赶紧跟着阿勇跑回大厅。 大厅里，寒霜降正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湿透，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众人围在她身边，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方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这才确认她还活着。他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菠萝哥及时扶住了他。 霜见安慰道：“没事，吉人自有天相。” “她是怎么回事？”林森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战栗。 小白情绪不高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把自己关棺材里了，差点窒息。” 这话让众人毛骨悚然，谁都不敢细想寒霜降是如何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多出一副棺材。 这地方的诡异和压抑感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漏进来，将他们湿透的衣服沾得更冷。 林森沉声道：“得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第33章 八门葬魂－破局 暴雨仍在倾泻，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潮湿气息。 菠萝哥脱下湿透的外套，稍微拧了拧，水滴顺着地板滑落。他语气低沉，却格外笃定地说了一句：“我不认为这间正厅是出口，仓库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为什么？”明皱起眉，率先发问，“按照我的分析，仓库所在的位置是死门，正厅才是生门啊。” 菠萝哥抬起头，目光深沉：“我看了仓库里你们说的那个箱子，里面的字是‘死路为局，破局得生’。你们怎么理解这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立刻回答。 菠萝哥继续说：“另外，你也说了，生门在东北。” 明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是啊，这正厅不就在东北吗？生门对应震卦，属雷，我们之前看到的种种线索也都指向这一点。” 菠萝哥却摇了摇头：“那是第一层的时候。” 这句话像是投下一颗石子，打破了众人心中的平静。 明愣住了：“什么意思？” 菠萝哥耐心解释：“那个钟的时间，按照阿勇所说，第一层时是7:36，指向的是西南方。而后来的时间变成了2:09，指向的正是东北。” 听到这里，阿勇的眼睛突然亮了：“对！没错，2：09就是东北！” 这句话刚说出口，周围一片安静。阿勇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明却没有理会阿勇，而是紧接着问：“但这不正好说明生门才是出路吗？” 菠萝哥缓缓吐出两个字：“镜子。”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他。 菠萝哥继续说道：“第二层是镜像的，上下左右颠倒。原本的生门，现在到了西南。” “如果是镜像，那应该是西北吧？”林森有些迟疑地问。 菠萝哥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这就是我对‘死路为局，破局得生’这句话的理解。” 众人一下陷入了沉默，谁都说不出话来。 明皱着眉头，在地上画着粗糙的示意图，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思考菠萝哥的逻辑。 而milo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菠萝哥一行人，显然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信任。 林森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尽量不让气氛太难堪。 这时，方羽突然开口问：“你是觉得那句话的意思是——死门就是生路？”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羽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是不是只要能证明，现在的生门已经不是生门了，就可以了？” 胧光立刻问：“那怎么证明？” 方羽思索了一下，说：“明之前不是说，生门是求财，死门象征死亡吗？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他顿了顿，目光瞟向小白，接着说道：“撬开砖之后，棺材就出现了，这是不是能说明这里其实是死门？” 阿勇猛地“哦——”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啊！不然怎么会有纸元宝？这玩意可是烧给死人的啊！” 他的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众人的思绪。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终于在这复杂的谜题中找到了一丝头绪。 然而，milo却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怀疑：“那要是错了呢？” 莉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我们先试试，成功了你们再走。” milo立刻反驳：“你们走了，万一我们过不去了怎么办？” 莉姐：“你——”。 林森喝止了milo：“别感情用事！” milo不情愿地闭上了嘴，但脸上的不满依旧清晰可见。 明抬起头，问菠萝哥：“你刚才去仓库，有发现可以出去的地方吗？” 菠萝哥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出口应该在最顶上。” “为何？”明追问道。 菠萝哥简短地答道：“你说的，雷属，避雷针就在顶上。” 阿勇却疑惑地插嘴：“可那仓库不就一层？还需要避雷针？” 菠萝哥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声音却平静：“不，我去的时候，那里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名为【猎风楼】。” “怎么可能！”阿勇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白：“小白，你说，那里是不是就是一平房？” 小白愣了愣，似乎也被问住了，茫然地点了点头。 菠萝哥眉头微展，微笑道：“看来没错了。” 雨越下越大，冷风夹杂着雨丝刺得人脸生疼。 众人站在【猎风楼】的匾额下，仰着头眯起眼打量着这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三层小楼。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每个人的衣襟。 阿勇和小白站在队伍中，表情里充满震惊和疑惑。他们从这里离开时，这分明还是一座破旧的小平房，可现在却变成了气派的三层小楼。 “这……”阿勇嘴巴张了张，话没出口。 小白跟着摇了摇头，显然也解释不了。 猎风楼的外墙斑驳，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雨，透着一股诡异的沧桑感。奇怪的是，这栋三层的小楼没有任何可以通往顶部的楼梯或攀爬装置。 “这么高的地方，靠蛮力爬上去谁能做得到？”阿勇皱着眉，环顾四周后提议，“要不……我们找找梯子？” 莉姐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有什么梯子能爬到这么高？云梯吗？” 阿勇被怼得一时语塞，只好挠挠头，讪讪闭上嘴。 林森则语气温和地说：“也未必没有梯子。我们可以去四周找找，说不定……” 霜见轻声打断他：“可能……我们只需要触发什么机关，就会有路了呢？” 林森听了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一笑：“你说得对，是我犯蠢了。” 霜见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低头不语。 方羽此时开口问：“不是说生门求财吗？那是不是我们要找到这里的‘财’？” 明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阿勇却忍不住插嘴：“这里我们都翻遍了，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莉姐抱着双臂，扫了他一眼：“你们翻的是一楼，楼上呢？说不定有值钱的东西。” 阿勇挠了挠头，不甘心地说道：“问题是——上不去啊！” 话音未落，菠萝哥突然站了出来，语气简洁：“我试试。” 众人都看向他，眼里带着些许期待，也有些怀疑。然而菠萝哥没有多说，径直走出门外。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猛然起跳，双手稳稳抓住了二层的屋檐。众人只听见衣料和肌肉的摩擦声，他竟硬生生用臂力将自己拉了上去，接着身形一翻，轻松落在二层的平台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阿勇惊得嘴巴半天合不上：“这、这是啥人啊！” 菠萝哥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消失在二层后，很快探出头来说：“这里有很多箱子。” 明立刻问：“箱子里有什么？” 菠萝哥边翻边答：“古玩珍宝。” 这句话让众人眼睛一亮，心情陡然振奋，看样子他们的方向没错！ “有金元宝吗？”明大声问。 菠萝哥继续翻着箱子，却摇了摇头：“没有，全是瓷器、摆件之类的东西。” 阿勇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有没有钟表？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座钟！” 菠萝哥停顿了一下，埋头翻找了一阵后，终于找到了一座小型座钟。他拿着座钟走到二层的窗边，将它举到门口给他们看：“有。” 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立刻说道：“能调时间吗？调到2：09试试！” 菠萝哥依言操作，手指拨动座钟的指针，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一阵低沉的轰鸣从楼体内部传来，像是机关被触动了。 “快进去看看！”明喊了一声，众人迅速冲回猎风楼。只见墙壁的一侧露出一架木制梯子，从一楼直通二楼。 这时，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胜利在望的喜悦。尽管兴奋，他们依旧强迫自己冷静，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景象让人惊叹不已。数不清的古玩摆件堆满了房间，有精致的瓷瓶，有雕花的玉器，琳琅满目，随便拿一件都看着价值不菲。 林森环顾四周，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都别乱动这些东西，万一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就麻烦了。” 众人纷纷点头，尽量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敢轻易触碰这些珍宝。 菠萝哥站在房间中间，目光扫视四周，冷静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上到三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每个人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明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的线索。他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这里就是一个标准的风水局！”话音未落，他快步跑向一樽摆件，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摆件是一棵精致的玉石雕刻树，晶莹剔透的叶片和果实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若蕴藏着某种奥秘。 他指着摆件，语速飞快：“你们看！这些树象征木，杜门和伤门属木。”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明又小跑到另一边，一樽铜镜正端端正正地放在矮柜上，镜面反射出模糊的影像，像是透着一层冷冰冰的雾气。“这铜镜就代表金！惊门和开门属金。” 林森皱起眉头，忍不住插嘴：“你之前不是说惊门属水吗？” 明摆摆手解释道：“我现在所说的是五行属性，就是金木水火土，和我之前说的八卦代表的元素不是一码事。” 林森没再多说什么。 明则继续兴致勃勃地指向摆在墙角的一座石山摆件。灰白色的石质山峰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一片微缩的山峦在屋中沉寂伫立。“生门和死门属土。”他严肃地环视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快检查一下，这个摆件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站在一旁的方羽犹豫了一下，抬手靠近摆件，指尖轻轻滑过冰冷的石面。他仔细绕着石山查看，终于在底部发现一个小小的雕刻图案，像是某种标记。“有……一个图案。”他的声音略带不确定。 霜见也凑了过来，低头打量了一眼，面露惊讶：“这是卦象吧？” 明一听立刻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住那个细小的标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又兴奋：“果然是巽卦！”说罢，他伸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卦象，动作行云流水。 “我们需要找到震卦！震卦是生门！”他提高音量，语速急促，“震卦的图案是三道杠，第一道是实线，下面两道是虚线。快找找，房间里应该还有！” 众人立刻四散开来，在摆件之间搜寻。片刻后，胧光高举起一个小型假山摆件：“是不是这个？” 明快步冲过去，一眼扫到底部的卦象，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对！就是它！”他一把接过摆件，手指轻轻拂过卦象。然而，就在触碰的刹那，整栋楼开始剧烈晃动！ “地震了？”milo惊叫出声。 “不是！”林森的脸色骤变，“楼要塌了！” 众人慌乱地扶住周围的家具和墙壁，试图保持平衡。明也惊愕不已：“不可能！这就是震卦，震卦对应生门，不可能有错啊！”他的声音在楼体的震颤中断断续续。 milo扶着墙大声质问：“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困死吧！” “是死门！”方羽的脑中灵光一闪，急促地喊道：“镜像了！要找死门！”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先前的摆件位置，将手放在卦象上。这一次，楼体晃动得更为剧烈，但随之响起“咔咔”的机械声，一扇隐秘的天花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三楼的楼梯。 “快！”林森一挥手，率先冲向楼梯。瓦砾从头顶砸落，扬起一阵灰尘。 三楼的空间昏暗而诡异，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座衣架，架子上挂着一套完整的红色喜服，连同头冠一并整齐陈列。 喜服的鲜艳红色在此刻显得尤为刺眼。 方羽瞳孔微缩，脑中闪过那个穿着秀禾服的女鬼的影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但来不及多想，整个楼体已经摇摇欲坠。 雨水从塌陷的房顶倾泻而下，打湿了喜服，染得胸前一片深暗，仿佛是泪水在衣料上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猛然劈下，直直击中那套喜服！头冠上的珠子被震飞，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地方根本没有避雷针！”milo的声音中满是绝望。 wolf自顾不暇，寒霜降从他背上滑落直至坠了下去，掉落到二层，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大家都站立不稳，不断地跌倒。 方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某种直觉，曾经指尖触碰过的文字清晰地显现在脑中：“西南！我们要找到西南角！” 菠萝哥闻言稍作停顿，立刻拉着方羽奔向房间的一角。 方羽喘息着说：“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按你想的做。”菠萝哥果断打断他，眼神坚定。 方羽看着他那双沉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睛，猛地鼓起勇气。他指着窗外，果断喊道：“跳！” 菠萝哥没有犹豫，宛如一道利箭跃出窗外，消失在滂沱的雨幕中。 方羽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紧随其后，纵身一跃—— 第34章 【孤岛之塔－分组】 方羽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隐约渗着些许汗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房间，一种微妙的恍惚感笼罩着他。 床正对的架子上静静地摆着一个拼好的飞机模型。他皱起眉头，试图回忆起模型的来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 这是什么时候拼的？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画面闪过，像是某个闲暇时光的碎片，但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长叹一声，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几分。 方羽靠在床头，脑中一团乱麻。 刚刚结束的副本、下一次再进入永恒之地怎么办、还有那些队友们……杂乱无章地堆积在脑中，理不顺、清不掉。 但很快，浓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按回了床铺。 他闭上眼睛，身体重重地陷入被褥，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明亮。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去了那家快餐店，点了份盖浇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油腻的香气混合着食材的味道扑面而来，刺激着他的胃口。 他慢吞吞地吃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一些关于八门遁甲、五行八卦的资料。 屏幕上跳出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欲求财利往生方，葬猎须知死路强。 征战远行开门古，休门见贵最为良。 惊门官讼是非多，杜门无事好躲藏。 伤门搏斗能捉贼，景门饮酒好思量。” 他低声念着这些文字，那些画面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竟是那么的契合。 方羽几乎整整两天没离开电脑，埋头钻研风水学相关的资料。本就对这些毫无基础，现在更是深感无力。 临时抱佛脚的试图从网络中汲取知识，却像是个被海浪拍晕的溺水者，越挣扎越觉得无助。 疲惫感袭来，他伸了个懒腰，干脆一头倒在床上，放空大脑。 随即，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直到脑海里浮现出菠萝哥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菠萝哥好像说过他是在能源公司上班，这说法显然不是真的。 脑海中逐渐成型的是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菠萝哥其实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掌握着与那个超现实世界相关的部分情报，但并不全面，为弄清其中的秘密，派遣成员进入，以获取更多的信息和情报。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菠萝哥在第一个副本时表现得游刃有余，像是事先了解规则一般，行动精准而果断，甚至能提前避险。而到了第三个副本，虽然已经超出了情报储备，但凭借组织提供的基础信息，和他自身的能力，依然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再加上他那身手…… 方羽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菠萝哥的行动敏捷、反应迅速，远超普通人，必然经过了长期的训练。 想到这里，方羽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身边的队友。 莉姐，雷厉风行和过硬的组织能力，高低得是当过领导的。 阿勇，虽然时常显得懦弱胆小，但光是体格这一项，就让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 胧光，心理素质强大，且观察细致，甚至还有点儿玩弄人心的本事。 至于霜见……这姑娘更是个迷。 表面上看懵懵懂懂，时常流露出害怕和无措的表情，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提醒。 有几次，她的直觉简直像是开了天眼一般精准。 但她的害怕和无措又真实得令人动容。若说是演的，那她的演技就算不能拿奥斯卡，也得是个当红实力派。 最后，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苦笑。 这么看下来，他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啊！ 论身体素质，高中体测都差点儿要命的程度。 论知识面，看的东西倒是不少，但说句不好听的，“样样通，样样松”。 论经验……那更是没有。 他盯着天花板，感到一阵迷茫。 唯独算得上特殊的就是id之谜了吧？ 这件事始终让他难以放下。或许可以找机会和菠萝哥聊聊，毕竟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 他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 要不下次见到了，问问他在哪里生活？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不过分吧？ 这一回进入前，方羽特意留意了一下，在现实世界停留的时间为整整三天，几乎分毫不差。 他心里咂舌，这个世界的时间规则精密得像某种机械，而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被机械齿轮碾压的尘埃。 几位队友到齐，笑着打了招呼。那种轻松的氛围让方羽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某个普通的聚会，难以言说的违和。 莉姐目光一转，看到胧光的指甲上多了几分亮闪闪的光泽，不由得皱眉：“你居然还有心情做美甲？” 胧光抬起手，随意地展示了一下手指，笑容浅浅，“小区门口新开的店，做活动来着。” 莉姐无语地摆了摆手：“你当咱们是来干啥的？选美么！” 胧光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笑笑。 莉姐只翻了个白眼，也没再说啥。 方羽看得出，上一次她们在副本里搭档过了景门，关系似乎亲密了不少。 几人简单统计了一下积分，每人依旧增加了固定的800点，等级提升了5级。方羽和菠萝哥都达到了14级，其他人则是13，可以去升级技能。 每一次统计积分的时候，大家免不了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庆幸自己还活着，又隐隐对下一个未知的挑战心生忐忑。 从【光之庭院】出来后，他们意外地遇上了老费。 老费看到他们这支6人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们还真是……人不少啊！”老费的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也带着些微的试探。 方羽简单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老费的身份：“老费，我和菠萝哥第一个副本时认识的，是【互助会】的成员。” 听到“互助会”三个字，莉姐抬起了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费也没有再提邀请他们加入公会的事，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然而，当他听说他们几个一直组队下副本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给你们一个忠告吧，”老费看了看几人，“最好不要一直这样下去。” 阿勇疑惑地问：“这是为啥啊？人多不是方便有个照应么？” 老费摇了摇头，语气郑重：“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遇到阵营本。如果你们进了副本，发现目标不一样，甚至需要互相对立、杀掉对方才能通关呢？”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脸上的表情一怔。 “当然，我只是个建议，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老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身离去。 老费走后，莉姐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永恒大陆互助会】是当前排名前十的公会，如果你们觉得他可信的话，那我们确实需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晚上回到房间后，方羽仍在为老费的话纠结不已。 菠萝哥枕着胳膊漫不经心地问：“你害怕一个人过副本吗？” 方羽脱口而出：“当然啊！” 菠萝哥嗤笑一声：“之前不也过了？” 方羽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那是因为霜见。” 听到这话，菠萝哥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里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警惕：“她知道怎么过？” 方羽连忙解释：“她第六感好像有点儿准……”他注意到菠萝哥的表情，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便试探，“你不也是，知道很多奇怪的东西。” 菠萝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想一个人，我俩下次还是一起。” 方羽闻言，脸上一喜，但心头又掠过一个念头，不由得问：“万一我们不是一个阵营呢？” 菠萝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各凭本事呗。” 方羽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那要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菠萝哥显然懂了。他静静看了方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要是只能活一个，你想活么？” 方羽愣住了。他当然想活，可面对菠萝哥，他一时语塞，没办法把这个答案直接说出口。 菠萝哥语气轻松却透着一丝苦涩：“你要知道在这里，不，不仅是这里，人这一辈子，只有自己是最值得依靠的。” 方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独自生活这么多年，这个道理可太能理解了。 针对老费提出的问题，莉姐提出了一个暂时的方案：“我们现在有六个人，先分成两组，抽签决定。毕竟目前看上去大家能力还有限，有同伴的话，生存率确实会高一些。等后面经验多了、能力强了，再变成两人一组。万一遇到阵营本……”她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不过有一点，咱们六个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遇到啥事，还是尽量互保一下吧！”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 “行，那咱们现在分组抽签吧。”莉姐不知道从哪掏出六块石头，分成三块深色和三块浅色，然后随手把石头全塞进被子。拍了拍被子，看向众人：“来吧，谁第一个？”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动作。这可不是简单的选择，而是决定接下来生死的分组。 菠萝哥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有什么好谦让的？”说着，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摸了一块石头出来。 胧光急忙出声阻止：“你先别亮！等大家都拿了再一起亮出来。” 菠萝哥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收回捏着石头的手，靠到一旁等待其他人。 接着，大家依次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出了一块石头，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拿出来的是定时炸弹，而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息，连呼吸声都变得刻意轻缓。 等所有人都拿好后，莉姐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果断说道：“3，2，1！” 所有人同时摊开手掌，露出了各自的石头。结果出来——方羽、菠萝哥和胧光一组；莉姐、阿勇和霜见一组。 方羽在看到结果的瞬间，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菠萝哥，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迅速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抱大腿的心态也许不太光彩，但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无可厚非，没必要矫情太多。 不过，被菠萝哥看穿小心思，还是让他有些尴尬。 两组分别在交易中心购买了普通副本卡，计划两天后出发。 抽签分组后，气氛虽然缓和了一些，但在这样的未知之地，没人能真正放松下来。 胧光提议：“要不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菠萝哥却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反问：“开什么会？我们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讨论么？” 胧光脸色微微一僵，抿了抿嘴没有回话。 方羽见状，用眼神安慰她，示意别往心里去。 但菠萝哥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点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信息，没有任何准备工作可以做，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夜风吹过窗台，掀起一角帘布。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未知的副本之中。 见菠萝哥走了过来，便随意地跟他聊起，说自己这几天在家里查了很多资料，奇门遁甲、风水学那些的。 菠萝哥轻笑了一声：“你不如多去跑跑步。” 跑步？ 方羽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第一次副本时的画面——他因为体力不支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最后还是菠萝哥背着他跑出了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他脸上泛起了一丝局促。生硬转移话题：“对了，你是哪个城市的？” 菠萝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测他的意图，半晌才缓缓开口：“怎么？想来请我吃饭？” 方羽笑着回道：“看情况呗，我看了，咱们回去待的时间是三天，只要不出国，也未尝不可啊。” 菠萝哥却没像平常那样接话，反倒是沉默了一瞬，才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违背常理，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方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菠萝哥：“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不要把副本里的东西太当真，还记得吧？”菠萝哥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这里呢？” “这里？”方羽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无法理解菠萝哥的话。 菠萝哥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回到现实就别想这里的事情了，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也都是假的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方羽心中炸开。他怔怔地望着菠萝哥，所有的疑问和恐惧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团雾气，笼罩了他的思维。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菠萝哥似乎并不打算再解释，只是转身走向窗边，淡淡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晚安。” 夜风依旧拂过，带着几分寒意。 方羽呆坐在原地，心底的紧张与困惑交织成一团，难以平复。 第35章 【孤岛之塔－考核】 传送后的瞬间，方羽感觉自己仿佛从热带被猛然推入了极地风暴中。 甚至来不及稳住脚步，刺骨的寒意如无形的利刃般，割裂了他全身的防御。 那种冷，不仅仅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如潮水般侵入骨髓，让人几乎无法动弹。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小腿，湿冷的空气渗透衣服、鞋袜，冰凉得像是无数细小的蛇滑进他的脚底，紧紧缠绕着每一根骨头。 而寒风则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的脸。风中夹杂的雪粒像无数锋利的针尖，无情地扎入裸露的肌肤，片刻间，他的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发麻，连表情都难以做出。 他努力让牙关停止颤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一次并不同于此前，似乎跳过了holding room环节，直接将他们传送到了副本之中。 他无法看到其他人的名字和等级，只能通过每个人身上携带的武器来猜测职业。 这次副本的参与者共十二人，包括他、菠萝哥和胧光。 他们此时站在一座并不高的山坡上，面前一座陈旧而破败的灯塔格外显眼，白色的塔身仿佛积满了岁月的尘埃，顶部的红色塔帽如同一顶瓜皮帽，鲜艳却古怪。 灯塔旁边立着一间破旧的红色电话亭，早已被风雪侵蚀得斑驳不堪，却仍然直挺挺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守望什么。 就在方羽还在观察周围时，灯塔的大门上方传来刺耳的机械广播声，冷冰冰的金属质感中夹杂着呲呲啦啦的杂音： “由于检测到冒险者平均等级超过普通副本标准，此副本升级为‘审核副本’。所有职业技能已被禁用，请利用有限资源完成任务。” 机械音稍作停顿，随后继续发布详细规则： “通关模式如下： 幸存者模式一。条件：修复灯塔，指引搜救队船只成功抵达。注意：灯塔在六天内被修复，破坏者被视为任务失败。奖励：精良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幸存者模式二。条件：通过电话亭检举，准确一次性指出所有隐藏在其中的破坏者，检举错误视为失败，破坏者若被所有存活幸存者成功检举，视为任务失败。奖励：普通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破坏者模式。条件：阻止幸存者在六天内完成修复灯塔任务。注意：灯塔无法按时修复，幸存者被视为任务失败。奖励：精良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保底模式。触发条件：剩余存活人数低于5人。所有存活者将被强制传送离开，未达成通关目标，不获得奖励及困难副本资格。” 声音骤然拔高，像是在警告般强调： “冒险者身份已分配。当前幸存者数量为10，破坏者数量为2。破坏者拥有特殊能力，但无法识别同伴身份。” 广播继续传出一阵尖锐的杂音，随后传来更新的补充规则： “注意事项： 已死亡冒险者的具体位置，将在次日清晨通过广播通报。 第五日，将公布破坏者技能信息。 夜间存在高风险区域，建议避免外出。” 最后，机械音以冷漠的祝福结尾： “审核副本正式开启，祝各位冒险者好运！”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广播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杂音和冷风呼啸。 方羽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气氛紧张到极点。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份规则，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彼此。 复杂的目光在寒冷的空气中交汇，怀疑、试探、防备，无声地渗透到每一个人的神经深处。 一阵寒风吹过，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孩不耐烦地抱着肩膀，低声抱怨：“冷死了！你们站着干嘛？不进去？”说完，她抬脚朝灯塔大门走去。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陆续跟上。 灯塔内部的景象与外表一样荒废，地面铺满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带起细小的尘埃颗粒，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墙壁上爬满了青灰色的霉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灯塔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物资，有一些勉强还能使用。 菠萝哥捡起地上的一把铲子，随手挥舞了两圈，铲头带起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下变得惨白，穿过灯塔脏兮兮的窗，勾勒出一圈圈细碎的光线。 方羽皱了皱眉，抬手扇了两下，挡住飘到面前的尘土。他瞄了一眼菠萝哥，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这个……能用得上吗？” 菠萝哥只是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方羽没搞懂他到底是说“用不上”，还是干脆也不知道答案。 “有吃的！”一声略带兴奋的喊叫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方羽回头，只见两个女生费劲地搬下一个木条箱，木头咯吱作响，像是随时可能散架似的。 箱子落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箱罐头，有十来个，但表面布满灰尘，看不清标签文字。 也不知道被丢在这儿多久了。 “这还能吃吗？”时髦女孩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皱着鼻子看向箱子，语气满是嫌弃。 话音刚落，一个高个男人从后面走过来，语调低沉，带着明显的不爽：“你要觉得不能吃就别吃。” 时髦女孩白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轻蔑的“嘁”，扭头甩起披散的长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穿着一双皮靴，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整个破旧的灯塔格格不入。始终用手捂着鼻子，似乎生怕吸进一丝灰尘，眼神满是嫌弃地四处打量着，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声粗鲁的低吼传来：“拿来！” 众人齐齐望向声音来源。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单手握着一把猎枪，猛地将一个瘦弱的男人推开。 被推的男人一个踉跄，撞到墙上，发出闷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无助地捂着肩膀，抬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那魁梧男人浓密的大胡子几乎盖住了半张脸，黄牙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他的指节粗短，满是疤痕，手指轻轻抚过猎枪枪管，像是在抚摸某种珍宝。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阴沉地说道：“看什么？你们会用？” 两名找到罐头的女生赶紧过去扶起被推倒的男人，一边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那男人低着头，声音微弱：“没事。”他斜眼瞄了一眼那魁梧的家伙，眼中有怒火，但最终没有发作，吞下了这口气。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直到胧光提议：“我们是不是该先看看灯塔怎么修？” 没人反对，大家顺着梯子爬上了灯塔顶部的操作间。 这是一座老式灯塔。 操作间里布满灰尘和锈迹，透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墙角丢着一本说明书，纸页发黄，边缘破损，但还能看出内容。 根据说明书，这种老旧的灯塔是使用煤油灯作为光源，通过手动发条装置，转动集中光线的透镜系统来运作。透镜漂浮在水银中，减少摩擦。 “得先找到这些零件。”方羽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自语般说着。以他做模型、拼乐高的经验来看，如果能找齐零件，想复原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人都看得一知半解，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墙上挂着一幅粗糙的地图，标注了灯塔、电话亭以及一些附近的区域。不过地图上没什么细节，甚至有些地方干脆就是空白。 大家再次聚集到灯塔底层，开始商量如何寻找零件。 那个拿枪的男人从墙上扯下地图带了下来，铺在地上，用手指随意在上面画了几个圈，语气粗暴：“分头找，我去这里。”他选了地图西边一个完全没有标注的区域，看起来是一片空白地带。 “抽签吧。”菠萝哥懒懒地开口。 男人停住动作，抬头打量了菠萝哥几眼，像是没料到有人敢反对他。 菠萝哥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其他人。 “行！”方羽率先表示同意。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菠萝哥随手捡了几根树枝，熟练地掰成12段，长短不一，然后抓在手里，只露出尖端：“抽吧。” 方羽第一个，抽了一根长度偏长的树枝，应该算靠前的位置。 其他人陆续抽完，最后只剩下那个拿猎枪的男人。他冷笑两声，看着菠萝哥，显然不愿意妥协。 菠萝哥却不紧不慢地直接展开手掌，露出最后两根树枝。两根都不长，都是靠后的位置。“我无所谓，你先？” 猎枪男人冷哼一声，眼神狠戾地盯着他。 菠萝哥嘴角同样凝出一个冷冷地浅笑回应。 众人沉默地盯着这两人，气氛压抑得像是一触即发的火药。 “我第一个是吧？”一直站在旁边的时髦女孩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我选这儿，海滩！” 她选的这一片是最靠近灯塔的，出了门从后边的山路下去就能到达，想法很明确——不想走太远。 其他人也按顺序选择自己的区域。 方羽选了东边，那里靠近海岸线，地图上标注着礁石。 临走前，高个男人叮嘱大家：“看到能生火的东西就顺便带回来吧。” 雪地里的每一步都像是迈入一片深陷的泥沼，厚厚的积雪咯吱作响，几乎没过小腿，让方羽走得气喘吁吁。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菠萝哥，对方却显得轻松许多，尽管脚下的动作同样吃力，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波动。 “扶着。”菠萝哥将一只胳膊伸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方羽愣了一下，没矫情地拒绝，直接搭上他的胳膊借力。 空气中透着雪地特有的寒意，冻得人耳朵生疼。他缩紧脖子试图暖和一些，随口问：“你觉得破坏者是谁？” 菠萝哥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道。” 方羽一愣，侧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菠萝哥的脸上平静得令人捉摸不透。他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是么？” 这次菠萝哥停下了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 方羽看了他很久才点点头，说实话，虽然没看出什么，但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偏向。 一路上，雪越积越深，两人不再多话，专心应付着艰难的下坡路。等走到山坡底部时，两人需要分头行动。 “注意安全。”方羽停下来，看着菠萝哥，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心。 “你也是。”菠萝哥轻轻点头，转身消失在另一条路径里。 方羽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不禁琢磨起来。 破坏者到底是谁？ 说实话，单凭现在掌握的情况，很难判断。 毫无疑问，那个拿枪的男人最为显眼，他的行为举止几乎把“嚣张”二字印在脸上。不过他若真是破坏者，这样的做法未免过于刻意。但万一他思考的更深，拿准了别人的心思，利用这种心理来排除自己的嫌疑也未可知。 还有一个人同样令人怀疑，那个时髦的女孩。 广播说过，审核副本的开启原因是他们的平均等级超出，所以这里面定不会有新人。依他推测，每人少说也有至少两次副本经历。 经历过残酷的副本之后，真的会有人还能像她一样，娇气造作？方羽觉得她更像是故意这样表现，以减少别人的怀疑。 至于其他人……方羽仔细思考了一下。要说表现突出，其实还有一个，那便是菠萝哥了。 菠萝哥应该不是破坏者。他既然会提出抽签，这种较为公平的方式分配搜索区域，说明是不存在私心。而且他在回答“不是”的时候，表情很真挚…… 想到这方羽突然苦笑一下，他真的有自信能看透菠萝哥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自己要前往的方向——东边的礁石区。 雪地渐渐被裸露的岩石取代，脚下变得凹凸不平。越靠近海边，浪声越大，仿佛一首低沉而震撼的自然交响曲在耳边轰鸣。 方羽站在礁石边缘，海风夹杂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刺得他脸颊生疼。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浪花拍打着礁石，甚至带来了轻微的震动感，像是脚底悬空了一般。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视线一偏时头晕目眩，整个人忍不住蹲了下来。 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苦笑着抹了一把脸，心道：不会吧，我该不会有隐藏的恐高症吧？ 休息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些，才开始捡拾起散落在礁石间的燃料——树皮、海草、一些不知名的碎片堆了一堆，估摸着差不多够用了。 至于灯塔缺失的东西，没有发现。 既然广播都已经说了，在第五天的时候会增加信息，也就是说，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找齐零件。 但真的拖到那个时候，物资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必然会增加内部矛盾。 方羽抱着东西艰难往回走着，灯塔红色的瓜皮帽在风雪中显得尤其明显。若放在现实中，必会是一个充满童话感的打卡圣地，但在这样的情境下，反倒有种诡谲的气息。 他停在一棵枯树下休息，心想：现在回去，会不会被人怀疑偷懒？万一因此被认为有破坏者的嫌疑怎么办？ 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附近只有几棵黑色的、光秃秃的树，于是只能再往山坡后绕绕。 山坡后的海滩区域是那个时髦女孩负责搜索的。看她的表现，说不定会故意偷懒不搜。 于是方羽朝着山坡后侧走去，准备捡漏，没准能找到点儿有用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灯塔里出来一个人影，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 那人穿着深色衣服，动作鬼鬼祟祟，出来后就特意压低了身子。 方羽心里一紧，刚想上去，又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未免过于危险，万一那人起什么歹心，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他尝试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对象——这一行人中穿深色的人数未免有些多。 除去时髦女穿的浅卡其色，胧光穿米白色，还有一个穿浅蓝色牛仔衣的男人，剩下的人几乎都是黑或深棕，一时无法确认到底是谁。 但是这人，在这个时间回到灯塔，目的是什么？ 把搜集到的东西放回来？还是拿走了什么？罐头？工具？ 方羽不得其解，最后选择绕着山坡继续往海滩走。 走了没多久，竟发现了一处隐藏的山洞。 山洞的位置几乎就在灯塔正下方，洞口不算隐蔽，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方羽左右看了看，从山坡后边陡峭的山路下来，径直往前走就是海滩，时髦女孩应该是没发现这里。 里面很开阔，地上零散丢弃着几只铁皮桶，最深处摆着一台奇怪的装置。 那东西至少有两人高，外形像一只工业用的水泥搅拌桶。锈迹斑驳的表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旁边连着一根金属管道。 似乎已经废弃了多年。 方羽走近打量了一番，发现管口残留着油状物质，因为温度过低而凝固，泛着浑浊的黄色。 他皱着眉仰起头观察了一下，以他这两下，很难爬上去。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那几只桶。桶内沾着相同的物质，油腻腻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选择将桶带回，只捡了几条散落的木条。 离开的时候还是未看到那个时髦女孩的身影。 第36章 【孤岛之塔－未归】 方羽推开灯塔的门时，一股潮湿的冷风从门缝中灌了进来，里面的温度也不比外面好多少，而且还因为常年不见光，透着一股荒废已久的腐朽气息，混杂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死寂。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空间，看到三个人正蜷缩在墙角，一脸的疲惫与无助。 胧光抱着腿蹲在地上，她将头发披散下来了，随意地垂在肩膀上，沾了风雪有点儿潮湿。 她一抬眼看到方羽，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你知道咋点火么？” 方羽被问住了，站在门口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勉强挤出一句：“钻木取火吧？” 此话一出，三人脸上的希望瞬间破灭。 方羽对此情此景也颇感无可奈何，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一些干树枝，甚至还有一点儿破棉絮，像是从什么毯子上撕下来的。 马尾女孩低头摆弄着几罐罐头，手指冻得有些僵硬，罐头在她手里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她皱着眉，语气沉重地说道：“罐头都冻住了，没有火，都没法解冻了。” 方羽走过去，摸了摸罐头，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罐头表面光滑坚硬，简直像一块可以用来砸人的石块。 他起身看了看，低声说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回来。”说完，他转身走出灯塔，留下屋内几人继续发呆。 刚一出门，方羽便看到山坡下，菠萝哥正扛着一大捆树枝走过来。他的步伐稳健，脸上有一丝置身事外的淡漠感。 “你终于回来了！”方羽赶紧迎上去，伸手接过部分树枝，同时急忙问道：“你会点火吧？我们都没辙，就看你的了！” 菠萝哥闻言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觉得我会么？”他淡淡吐槽一句，随即道，“先进去吧。”声音很轻，但却令人很安心。 他把树枝放下，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材料，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对高个男说道：“把你鞋带拆下来。” “啊？”高个男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鞋带。”菠萝哥再次强调，指了指他的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高个男愣了一下，“你们不都有么？” “你的结实。”菠萝哥解释一句，又再次指了指他的鞋子催促。 高个男低下头看了看，唯独自己是登山鞋，有些不情愿地蹲下身，一边拆一边嘟囔：“要鞋带干嘛啊……”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不满，但也没多问。 菠萝哥接过鞋带，挑出一根较为结实的木棍，将鞋带紧紧地绑在两端，迅速制作出一个简易的弓。 再用尖锐的石头在木板上凿了一个小坑，又找出一些松软干燥的引火物垫在小坑里。接着，将一根细木棒头磨尖，绕在弓弦上，垫了块石头压住木棒的顶端，开始来回拉扯。 木棒与木板摩擦的刺耳声响起，几人围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终于，细木棒的尖端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有了唉！牛哇！”胧光激动地叫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菠萝哥却神色如常，依旧不慌不忙地继续拉扯，直到小坑里燃起了微弱的火苗，他才停下。随后，他冷静地指挥道：“搭个火堆，用石头围住。”几人连忙动手，找石头、捡树枝，忙活起来。 简易的火堆很快成型，温暖的火光驱散了灯塔内的寒意，几人脸上的表情也终于轻松了一些。 菠萝哥从罐头堆里挑出几个，放在火边慢慢加热。 “我们不等其他人回来一起么？”马尾女孩蹲在火堆旁，抬头问道，眼中带着些许犹豫和不安。 “先热着吧，”方羽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但坚定，“一时半会儿也解冻不了。” 女孩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瞟向门口，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暗，风雪越发急促，灯塔外的世界逐渐被黑暗吞没。 突然，“砰”的一声，灯塔的门被用力推开，时髦女孩踉跄着闯了进来。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披散的长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 “冷死了冷死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一边搓着手，直接挤到火堆旁，就蹲在方羽身边。 方羽微微侧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时髦女孩空手而归，顺手从一旁抓了几根树枝，说着：“哎，加大点儿吧，别小里小气的，这点儿火哪够！”随即将树枝往火堆里添。 可她拿的树枝大多还带着湿气，火堆立刻冒出呛人的白烟，呛得几人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扇风。 灯塔内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木香，方羽觉得这味道似乎有点儿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原因，盯着那几根树枝看了会儿，也没找到答案。 赵颖不以为意，继续抱怨：“不是有罐头吗？拿出来吃啊，等什么呢？” 高个男坐在另一旁，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冷冷地回道：“等大家都回来，一起。” 毕竟他清楚记得，时髦女孩几小时前，还嫌弃这些罐头。 她撇撇嘴，鼓起腮帮子没再反驳，只是瞪了一眼高个男。随后，她单手支着下巴，盯着火苗出神。 随着天色变暗，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到了外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唯独缺马尾女孩的朋友，也就是一开始跟她一起找到食物的、短头发的女孩。 马尾女孩坐立不安，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手指攥着衣角，略显焦虑。 胧光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慰：“别急，你不是说了么，她有夜盲症，可能走得慢了点。” “可大家都回来了……”朋友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带着些焦急。“要不我们去找找她吧？”她终于忍不住征求众人的意见。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变得僵硬。风雪呼啸，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难看。 “天黑了，别乱跑。不是说了么，晚上不安全。”一个男人率先开口，语气不算太诚恳。 方羽思忖片刻，试探着提议：“不如在门口喊喊，看她能不能听到？” 女孩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门口，刚拉开门，一阵刺骨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灯塔，吹得火堆摇曳不定。 “关门！”时髦女孩立即高声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 方羽连忙护住火堆，回头说道：“先把门掩上，别让风进来。” 女孩一咬牙，索性闪身出去，之后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晓筱！晓筱！你能听见吗？晓筱——” 外面只有风的怒号，没人回应。灯塔内的人大多神情复杂，彼此交换着目光，已然对晓筱的晚归，有了定性。 女孩很快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已经冻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发青。 “她可能……走得远了，找到别的地方落脚了吧。”胧光试图缓解她的焦虑。 时髦女孩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对有人失踪的事情上心，漫不经心地说道：“哎，那谁，帮我拿个罐头过来。” 她指向的是角落里那个瘦弱的男人。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我叫tony。” “okok。”女孩毫不在意地敷衍道。 tony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拿，但罐头早已被烤得滚烫，他一碰立刻缩回手，低呼了一声。 时髦女孩冷不丁地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tony的狼狈逗笑。 “自己没手啊？”高个男不满地嘟囔，用一根树枝拨了拨罐头，把它推到离火稍远的地方晾着。 时髦女孩刚想发作，方羽赶紧出声打岔：“对了，咱们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吧？” 高个男知道方羽是在缓和气氛，便接过话茬，似乎也不想让气氛继续僵硬，“我叫高越。” “我是方羽，羽毛的羽。”方羽点头示意。 “胧光，叫我胧光就行。”胧光温声说道。 “许岚。”马尾女孩声音低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叫leo，这次是第4次参加副本。”她身边的男人接下去。 “还要说这个吗？”后一位的女生有些错愕，“我叫无双，这也是我第4个副本。” “陈辰，第5次副本。”穿牛仔外套的男人说。 “我啊，我这是……我想想，第6个还是第7个，我记不清了，反正我现在23级，肯定比你们都高！”拿枪的男人说，“我名字是约瑟夫，都记住了！” 接下来就剩菠萝哥和时髦女孩还没自我介绍，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俩。 时髦女孩语气里带着点俏皮：“我叫赵颖，聪颖的颖，今年26，单身未婚哦。” 大家纷纷低下头避免和她对视，似乎对她的自我介绍内容有些无语。 她却毫不在乎地看着菠萝哥：“该你了！” 菠萝哥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口丢下一句：“我名字是瞎起的，你们随便叫吧。” “瞎起的也得有个名字吧？”赵颖不满意地挑着下巴，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态度逼问。 “你们可以叫他菠萝。”胧光替他解围。 “菠萝？为什么？”赵颖挑了挑眉，“为啥要起这个？你喜欢吃菠萝么？” 菠萝哥自然是没有回答她。 约瑟夫直接粗暴打断，“行了废什么话啊！爱啥啥！现在都说说有啥发现才是正经事！” 火光摇曳下，众人开始讲述各自的收获，气氛依旧被紧张和寒意笼罩着。 赵颖率先开口：“我去逛了一圈，啥也没找到就回来待了一会，看没人回来，就又出去接着找了。” 她的话意外得到了高越的证明。 高越挑眉一笑：“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说实话，没想到你还挺诚实。没错，我中途回来时看到她了，那会儿距离我们出去也就半小时左右。你不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不像是好人么？” 这套说辞立即引起赵颖的不满，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我不像好人？我找的地方是后面海滩，一眼就能看到头，找完了回来有什么问题？非得在外面磨蹭到天黑才算尽力？况且你不也回来过？你回来就行，我回来就是偷懒？” 高越慢条斯理地回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惜啊，我回来是因为发现雪地下好像埋着东西，回来拿铲子的。” “这雪很难挖么？还用得着铲子？”赵颖反斥道。 “有铲子我为啥要用手挖？”高越理所当然回答。 “那你挖到啥了？”赵颖冷笑反问。 高越语气低沉：“尸体。” 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惊愕地看向他。 高越赶忙补充：“不是人，是动物，看骨架像是狼。” 听完这话，许岚脸色煞白，声音都变得颤抖：“这里有狼？！那晓筱一个人在外面……”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晓筱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数。 方羽微微蹙眉，这会儿的心思全在【找出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这件事上。 这俩人回来过，但时间对不上。自己回来的时候，少说也已经在外头待了一两个小时了。 这时，约瑟夫咳嗽一声，插话道：“确实有狼。我下午还看到了两只，想着能打回来烤着吃，但没打着！” 听到这话，无双狐疑地盯着他：“我怎么没听见枪响？” 约瑟夫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两只畜生而已，还用得着枪？就三发子弹，不得留着关键时候用啊！” 无双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追问。 tony紧接着发言：“我一直在外面找，天快黑了才回来。” leo也附和：“我也是。” 方羽扫了他们一眼，细细观察。tony说话时，目光始终低垂，像在掩饰什么；而leo虽然抬头看着大家，但言辞过于简短，似乎刻意避开细节。 无双看向方羽他们这边，静待开口。 胧光沉稳地说：“我也回来过，见没人，准备再出去找找。不过刚走到山坡，就看见了许岚，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许岚点头，补充：“我是想着回来看看晓筱有没有回来，要是没回来就打算出去找她。但实在是太冷了，我就没出去……再之后高越就回来了。” 方羽沉吟片刻，说：“我去的东边，没找到零件。回来的时候天还早，我绕着山坡去了后面的海滩，在山坡下面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个水泥搅拌机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高越立刻盯着他问：“你说你去了海滩？她不是也在那边吗？你们没碰到？” 赵颖也盯着方羽，目光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方羽解释：“我是贴着山坡走的，只看得到一半海滩，没看到她。” 赵颖冷笑：“你为什么要去我搜索的区域？” 方羽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听着分明是在暗示什么。他勉强镇定地回答：“时间还早，我想随便转转。”他顿了顿，继续补充，“不信你们可以天亮后去看山洞，看了就能证明我的话了。”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他的解释并未完全相信。 无双思索了一阵后开口：“我也回来过，放下东西就又出去了，没碰见其他人。” 陈辰接过话：“我去的那片乱石区，没啥发现。不过看到狼的脚印了，捡了好多石头防身。”他说着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一堆石块，以示证明。 菠萝哥最后一个发言，语出惊人：“我找到零件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盯向他。 菠萝哥掏出一个东西在众人面前很快一晃，随即又迅速收回兜里。 赵颖忍不住追问：“啥呀？” “一个齿轮。”菠萝哥冷冷地回应。 赵颖显得极为不满：“至于么？神神秘秘的！” 菠萝哥轻笑一声，话语中带刺：“我们中间有破坏者，你说至不至于？” 赵颖别过脸，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随着每个人的行程陈述完毕，方羽心里反倒更加混乱。太多人提前回来过，甚至回来的人也未必就做了坏事，况且灯塔内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这让他一时间断了思路，无从分析。 夜已深，有些人靠着墙开始打盹，剩下的围坐在火堆旁，气氛冷清而压抑。 赵颖抱着膝盖，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头发垂在火光中摇曳。 胧光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开：“小心别烧着了！” 赵颖一惊，赶紧抓起发梢检查，确定没事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胧光把手腕上的一根皮筋递给她。 赵颖道了谢，利索地把头发绑了起来，接着打了个哈欠，拉着胧光到墙边靠着准备睡了。 火堆边只剩菠萝哥和方羽。 方羽低声问：“你不睡？” “都睡了，谁守夜？”菠萝哥反问，语气淡淡的。 方羽一时语塞，随后道：“那我陪你。” “不用，你睡吧。” “还是一起吧……相互监督，不然一个人守夜，万一有个啥事，就说不清了。”方羽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说完后却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好有道理，看着菠萝哥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坚定和冷静。 菠萝哥看着他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羽扭头去找找了点比较干枯的树枝添柴，火中劈劈啪啪爆了几下，他双手撑在身侧仰身躲了一下，突然觉得手心一刺。 低头看了看，稍微拨了两下扎着他的东西，不是什么特别的。 然后又对着火光看了会儿手掌，好在没扎进皮肤里，简单搓了几下，又继续发呆。 第37章 【孤岛之塔－错综】 呲呲啦啦—— 广播的杂音划破清晨的寂静，刺耳得令人心慌。 “冒险者晓筱确认死亡，位置：松树林。”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像冰锥狠狠刺入胸口。 许岚怔怔地站了一瞬，随即捂着嘴抽泣起来。 也大致能猜测到这个结果，但仍然心存那么一丝幻想，直到现在，绷了一夜的那根弦最终还是断掉了。她蹲下身子，泪水奔涌，肩膀因抽泣而剧烈起伏。 广播的宣告让众人从半梦半醒的迷茫中彻底清醒过来，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毫不迟疑地冲出灯塔，向着松树林的方向奔去。 约瑟夫和菠萝哥在最前头，其余几个男的紧随其后。 赵颖满脸焦急，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嘴里不停催促着落在后面的许岚和胧光：“快点！”她的声音夹杂在凛冽寒风中，显得尤为刺耳。 松树林是晓筱昨日负责搜索的区域，在地图上仅用两棵松树标注，实则范围辽阔。枝桠上的厚雪层层堆积，遮蔽了视线，气温低得令人呼吸都结了冰霜。 为节省时间，他们分散开搜索。顶着刺骨寒风和厚厚积雪，终于在一处隐蔽的低洼地发现了晓筱的尸体。 “在这儿！”无双第一个发现。 接着其他人循声陆续赶了过来。看到尸体的瞬间，都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惨白。 晓筱躺在积雪中，衣物散落四周，身上仅剩凌乱的内衣，被积雪覆盖着。四肢自然地舒展开来，皮肤大片发紫，露出的皮肤上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紫红色。 她的短发凌乱地散开，发梢被冻在雪地里，睫毛上挂满了白霜，苍白的唇边似乎还凝结着最后一口气。周围的雪地并不平整，但因为下了一夜的雪，并未留下脚印。 方羽下意识别开脸，视线避开尸体的惨状，轻轻推了胧光一把。 胧光立即意会点头，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仔细将晓筱的身体盖住。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似乎是怕惊动这片宁静的雪地。 许岚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久久没有上前，手指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克制，却未能如愿，从指缝间泄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们将晓筱的尸体埋在旁边松树下的雪地里，返回灯塔。 赵颖来回踱步，满脸写满了暴躁和不安。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终于开口骂道：“畜生！畜生不如！这里可是副本，谁还有这种心思！到底是谁？！” 她的愤怒让人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敌意。 胧光刚想劝她冷静点，却被赵颖的一声怒吼打断。 “是不是你？！”赵颖忽然冲到方羽面前，几乎将手指戳到他的鼻尖，“昨天你离她最近！是不是你？！你昨天还想对我动手，是不是？！” 方羽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赶紧否认：“我都说了，我去了山洞！现在就去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颖一愣，回过头又将矛头对准了leo：“那就是你！你离她也不远，是不是你！” leo皱起眉头，明显有些不耐烦：“有病啊，我有女朋友，有必要对她……她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颖不依不饶：“那谁知道……” 这时菠萝哥开口了，语气冷静得令人意外：“她是冻死的。” 赵颖转头，似乎没听清，愣了一下：“什么？” “尸体四肢自然舒展，出现反常脱衣现象和死亡微笑状况，尸斑呈鲜红色，裸露的地方冻伤发紫……这些都是典型的冻死症状。”菠萝哥条理清晰地解释，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颖愣了几秒，咬着下唇，眼珠子转着似乎在思考他的话，马上又气愤道：“那不就更证明她是被人……她应该被人强迫失去了反抗能力，又没了衣服，才冻死在雪地里的！” 高越皱眉纠正：“你听不懂人话么？他的意思是，脱衣服本来就是冻死的表现。” 赵颖像是被噎住了，瞪着菠萝哥：“你怎么知道？” “刚好了解。”菠萝哥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再多言。 无双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被人害死，而是意外？” 菠萝哥：“我可没这么说。” 众人沉默下来。 许岚终于缓过劲来，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晓筱她有夜盲症，如果是天黑了迷路的话，确实有可能……” 这一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开了众人的心，既对晓筱的死感到惋惜和无奈，又觉得一种无以言表的情绪在蔓延。 她的死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如果真是意外，更无从寻找破坏者的线索了。 不知道是不是晓筱的死让大家心有余悸，好几个人都对单独行动露出抗拒的情绪，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高越皱着眉，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还要分组？效率高点的办法就是分散行动，快点找到零件通关才是正事！” 赵颖立刻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居心叵测！谁不知道单独行动可能会遭遇危险，你还怂恿大家分散？是不是想趁机对落单的人下手？”她说着，视线偏向方羽的方向，指桑骂槐似的。 高越挑了挑眉，并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嘴角扬起一抹讥讽：“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是刚好和破坏者一组呢？岂不是直接送到嘴里？” 赵颖气得直瞪他，脸涨得通红：“可以三个人一起啊！” “那要是刚好两个破坏者和一个幸存者呢？”高越冷冷地甩出一句，眼神中透着得意，“不是更好办了？” “你！”赵颖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浓。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那这样吧。”无双站了出来，挥了挥手，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不想分组的就自己去，想分组的就分组，自己选人，觉得谁靠谱就跟谁呗，出了问题也怨不得别人！” “这么草率？”陈辰皱了皱眉，明显对这个建议不满。 “那不然咋办？”无双摊了摊手。 “就这样吧！”约瑟夫懒得听下去，直接站起身，“废话这么多，哪有时间？我一个人走，谁敢靠近我，别怪我子弹不长眼睛！”他说着转身甩着膀子大步离开。 高越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停在了leo身上。他走了过去，语气多了几分诚恳：“我俩？” leo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邀请，犹豫地指了指自己：“我？” 高越点了点头，“嗯。你信我吗？” leo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了，跟在他身后离开。 赵颖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他自己不还是找人组队了？” 方羽下意识看向菠萝哥，发现后者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胧光，似乎有所犹豫。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默认一定和菠萝哥一起，忘记了还有一个胧光。顿时觉得有点儿惭愧。 斟酌了一下之后，方羽问：“胧光，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胧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点了点头：“好啊。” 但她边上的许岚对此似乎深感不妥似的，拼命向她使眼色。 方羽也明白，自己现在是被列入危险人物的行列了，不免觉得烦心，担心这会为以后埋下什么伏笔。 胧光却只是看向菠萝哥，语气里带着些担忧：“那你呢？要不我们仨？” “我自己。”菠萝哥回答得很干脆。 胧光蹙了蹙眉，但还是点头，毕竟知道菠萝哥的实力不弱，“好，那你注意安全。” 方羽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和疑惑。 菠萝哥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剩下的几人俩俩组了队，陈辰和tony，赵颖拉了许岚一起，挽着她的胳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原本还想叫上无双，但被拒绝了。 无双更倾向单独行动。 三人一块出发，一路朝山坡下走去，途中，方羽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冻死那些的？” 菠萝哥停了停脚步，目光望向远处，好像在回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听朋友说的。” “朋友？你朋友还懂这些？”胧光好奇地问。 “嗯，法医。”菠萝哥语气平淡，却让胧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眼睛几乎要放光。 菠萝哥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不用这么看我，又不是我。” 胧光却依然好奇不已：“真不是你？一般说‘我有个朋友怎么怎么’，其实都在说自己的。” “真不是……”菠萝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谈话间，三人来到了分散的地方，互相叮嘱了一句便各自行动起来。 方羽和胧光结伴前行，风雪暂时停了下来，四周寂静得只剩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 天空灰暗得像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铅墨，太阳挂在云间，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视着大地。 整个世界在这种光影下显得死寂而绝望，周围的树木枯瘦嶙峋，像是无数扭曲的手臂，欲将天空撕裂。 两人低头走着，雪反射着微弱的光线，让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没走多久，方羽和胧光便感到体力急速下滑。 自从昨天进入这个冰天雪地的环境，他们只吃了半个罐头充饥，方羽更是一夜未眠，此刻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胧光察觉到了方羽的状态，轻声建议：“休息一会儿吧？” 方羽喘着粗气点了点头，俩人靠在一棵树下。他抓了一点雪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寒气瞬间侵入体内，他被呛得干咳，嗓子像被血糊满了一般，又干又涩，火辣辣地疼。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精力下降得特别快？而且好像比之前更容易饿。”胧光的话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方羽沙哑地回应，声音中透着疲惫，“感觉熬了一夜，比平时熬三天都要难受。”他停了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来能不能熬到第五天都是未知数，得抓紧时间修复灯塔。” 胧光抬头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问：“你对破坏者，有想法吗？” 方羽摇摇头，反问：“你呢？” 胧光抿唇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能排除你和菠萝。” 方羽闻言有些诧异，毕竟他们进副本之后接触的时间其实很少，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笃定。 胧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是破坏者，不会选择跟我组队。” “为什么？”方羽脱口而出，但下一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胧光是觉得，方羽如果是破坏者，一定会选择除了她和菠萝哥的其他人下手，毕竟有一层队友身份，而且进来前也都说好了要互相照顾。 这让方羽不免升起一种很复杂的感受。被信任的感觉是好，但面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就能付出这么多的信任，这姑娘，实在有点儿…… 他默默点头，低声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说。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人从灯塔里出来，不过那人出来后立刻蹲下，所以我没看清是谁，只看到穿着深色的衣服。” 胧光闻言皱起眉头：“你回来的时候……哦，我记得你说你先回来了一趟，又去了海滩那边对吧？那会儿我应该还没回来，也就是说，是在我之前回过灯塔的人……无双、高越或者赵颖？” 方羽缓缓摇头，“高越和赵颖不太可能，他们回来的时间太早。如果其他人都没撒谎，那就只有无双了。” 胧光点头表示赞同，但又轻声说：“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方羽苦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才没有说出来，可能引发大家相互猜忌。” 胧光赞同地点了点头，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沿着雪地缓慢前行。 今天他们负责探索南方的区域。 这里的地形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山坡陡峭得令人心惊，积雪掩盖了许多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足滚落。两人走得格外小心，但饥饿与疲惫让每一步都变得沉重而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找到一处平坦地带，坐下来休息。此刻的体力消耗已经到达极限，连喘息声都显得无力。 就在他们闭目调息时，远处传来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雪地中奔跑。 方羽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坡上。只见一个黑影从山坡上飞速掠下，幽绿色的眼睛在雪地中格外醒目。他瞬间反应过来—— “跑！”他大喊着，一把拉起胧光。 胧光也反应过来，但两人腿上早已没有力气，刚站起来便摔倒在雪地里。那头狼已经逼近到能看清它锋利獠牙的距离，逃跑已然来不及。 方羽慌张地四下张望，只看到几块散落的石头，便立刻抓起来朝着狼狠狠砸去。石头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却只是擦着狼的毛发掠过！ 糟了！ 方羽心中大骇，接连丢出手中所有的石头，但无一命中。 狼猛然跃起，直扑向他。 胧光情急之下脱下鞋子用力砸向狼的脑袋，终于砸中，却未对狼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成功吸引了狼的注意，转向胧光。 方羽见状，不假思索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胧光，同时狠狠踹向狼。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力度也不够大，反被狼一口咬住小腿。 “啊！”撕裂般的疼痛让方羽惨叫出声，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他能感觉到狼的牙齿刺穿了皮肉，似乎连骨头都要咬碎。 胧光在旁边尖叫着求救，试图吸引在附近的人过来帮忙。 就在方羽快要疼昏过去时，忽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远处的坡顶，约瑟夫举着猎枪，枪口还冒着白烟。 接着约瑟夫顺着山坡连跑带滑地冲了下来。 而方羽眼前渐渐发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胧光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随后便陷入了昏迷。 第38章 【孤岛之塔－雪上加霜】 灯塔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墙壁上凝结的冰霜愈发显眼，空气中混杂着潮湿和寒冷的气息。 方羽动了动，尝试支撑着坐起来，却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脸色一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胧光立即将空罐头里盛着的热水递给他，热气袅袅升起，在冷空气中化为白雾。 “还行，骨头没事。”菠萝哥蹲在一旁，语气如常，但眉头紧皱。 方羽看了看自己被简单包扎的腿，用的是菠萝哥的外套。 “你不冷吗？”他下意识问道。 菠萝哥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看来是不疼啊！” 方羽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关心方向有些奇怪，干笑两声，“挺疼的……” 胧光靠在一旁，目光从方羽的腿上掠过，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血是止住了，就怕感染。” 方羽隐约猜到菠萝哥的止血手段可能不太寻常，但也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尽量保持一个还算乐观的心态，“还好温度低，没那么容易感染。” 他抬眼环视四周。灯塔内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仨，就只有赵颖和许岚坐在火堆边。 赵颖双手伸向火焰，神情呆滞，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许岚倒是很关心方羽的状态。 方羽眉头微皱，目光在灯塔内扫了一圈后问道：“其他人呢？还没回来？” 胧光解释道：“无双回来过，说好像找到了啥东西，但她自己拿不到，就喊约瑟夫一块去拿了。剩下的人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灯塔的门突然被推开，寒风裹挟着冰雪灌了进来，冻得方羽打了个寒战。 进来的人是高越，脚步有些沉重，脸颊冻得发红。 “你不是跟leo一起的么？”胧光问。 “哦，他马上就来。那个……解决一下个人问题。”高越随口答道，语气漫不经心。 胧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赵颖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凑到许岚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许岚微微一怔，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赵颖见状有些不高兴，于是又问胧光，“你去不去……” 胧光看了她一阵，像是在纠结，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们马上回来。”赵颖冲几人撂下一句，便拉着胧光往外走。 方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头看向菠萝哥，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菠萝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高越语气带着些揶揄：“她俩也去……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吧？”说完目光落到方羽的腿上，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你这是怎么回事？” 方羽简短地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 “约瑟夫？”高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方羽摇了摇头，但还是稍微为约瑟夫辩解了一下：“他有枪，如果真有心，大可把我们俩一块儿解决掉。” 高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完全接受，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没过多久，胧光和赵颖回来了，俩人挽着胳膊，关系突飞猛进的样子。 紧接着leo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再过了一会儿，其他几拨人陆续归来。 无双带回来一盏煤油灯，但只有锈迹斑斑的框架，灯芯等关键部件都已经缺失。 众人围着煤油灯研究了好一会儿，期间，回来的几拨人纷纷向方羽询问他的伤势，方羽也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经历，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无双提议菠萝哥拿出找到的东西，看看能否和煤油灯拼凑在一起，但菠萝哥却直接拒绝：“不能。” 无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碍于菠萝哥的威势，也不好发作，只能将怒气撒向其他人：“两天了，为什么你们其他人什么都找不到，是故意的么？”无双冷眼扫过每一个人，“你们也都感觉到了吧，咱们的体力流失越来越快，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耗死！” 高越冷笑了一声，语气讽刺：“这么大的区域找那么小的零件，无异于大海捞针，找不到也很正常。” 无双咄咄逼人：“那就这样，明天要是谁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别吃饭了！省的有些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根本不用心找，稍微晃两圈做做样子就回来。” 赵颖听出了话里的针对，低声嘟囔了一句：“吓唬谁呢！”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火堆噼啪作响，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出不同的表情，有的愤怒，有的疲惫，有的无奈。 风声透过门缝呼啸而入，让这个原本就冰冷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清晨的寒意刺骨，灯塔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方羽醒来的时候，腿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也有可能是冻得失去知觉，不过目前看来暂时没有感染的迹象。 环顾四周，大多数人还没醒。 菠萝哥靠墙闭目养神，双眉微蹙，呼吸平稳。看来即使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难以熬得住。不过他也只是稍微打盹，感受到方羽的目光后，立马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方羽刚想和他打个招呼，突然，一阵刺耳的刺啦刺啦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接着广播响起—— “冒险者tony确认死亡，位置：灯塔。” 那声音宛如利刃划破寂静，将每个人从梦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方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随即四周的人也惊醒过来，满眼茫然和惊恐。 赵颖尖叫一声，声音刺耳：“灯塔？！谁死了？！” 菠萝哥站起身，径直走向最里边，翻过躺在地上的tony。 他的表情极其扭曲，脸色青紫，手指僵硬地攥紧，似乎临死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像是窒息……”菠萝哥低声道，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不太确定自己的答案，“你们可以当我乱说，这里不具备验尸条件，我也没那个本事。” 许岚捂住嘴，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趁我们睡着……” “一定是！” leo突然喊道，语气又急又愤，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被人捂死了！一定是力气很大的人！” 空气顿时变得紧张，所有人都看着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俩人——菠萝哥和约瑟夫。 方羽感到后背一凉，昨晚他因为伤势和疲惫，睡得很沉，这样一来就没法替菠萝哥作证。 约瑟夫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不可能，我昨晚没睡死，一直听着动静，没人起来过！” “那不就是你干的！”陈辰指着他叫道，但对上视线，又有些害怕地收回手，瑟缩了一下。 方羽听到这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刚抬头，就看到菠萝哥盯着他，挑起了半边眉。似乎对方羽这样明显的态度，有点儿啼笑皆非。 就在这时，赵颖忽然冲到门口，用力拉开门，冷风灌入，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她尖着嗓子喊道：“谁杀人会自己承认啊！争着个，还不如想办法赶紧离开，别被人杀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动作之果断令人难以置信。 “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无双嘟囔了一句，表情复杂。 其余的人也意识到，这样生问，是没有结果的。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像一锅快要沸腾的水。 几个人最终决定将tony的尸体抬出去，埋在灯塔后方的雪地里。尸体在阳光下更加显得可怖，那狰狞的面孔仿佛凝固了生前的痛苦，连高越搬运尸体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回到灯塔，高越的目光再次落在方羽的伤腿上，皱着眉头问：“你今天还能出去吗？” 方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点点头：“我就在附近，不走太远就行，顺便还能盯着点儿提前回来的人。” 他的语气平淡，但心里隐隐感觉到了压力，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未完全洗清，这时候不能搞特殊，增加自己的嫌疑。 “附近没准也有零件，”高越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我们都还没找过这里。” 言外之意，方羽若是没找到什么，要么是他偷懒，要么他就是破坏者。 方羽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寒意，但比寒意更刺骨的，是众人之间逐渐累积的猜忌与敌意。 灯塔内寒风透过缝隙渗入，带着雪地特有的潮湿气息，似乎要将每个人的体温夺走。 方羽看了看胧光，她的眉头微蹙，眼中带着担忧。 “你自己小心，别跑太远，”胧光低声叮嘱，语气中隐隐透着不安。 方羽倒是担心胧光，因为她昨天就和许岚约好了要一起。 “没事，放心吧！”胧光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许岚一起离开了。 灯塔内一时沉寂，剩下菠萝哥、方羽、高越、陈辰和leo5人。 菠萝哥走过来，蹲在方羽身旁，解开了他腿上缠着的衣服，低头检查伤口。 方羽低下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伤口。皮肉焦黑，边缘呈现出难以忽视的烧伤痕迹，显然是用火草率地止血，但此刻已经有鲜红的血丝再次渗出。 “伤口又在渗血了，”菠萝哥皱着眉，语气有些不悦，“最好别乱动了。” 方羽抿了抿唇，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高越和leo。他们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眼神中夹杂着审视、怀疑，甚至有些许隐隐的不安。 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众矢之的。 菠萝哥站起身，玩笑道：“我找到算你的！” 方羽感到一阵窘迫，连忙开口：“我在附近找找，没准真有！” 这话他是说给高越和leo听的，试图安抚他们的疑虑。 这种情况下，被打上嫌疑人的标签，不被相信，是极度令人窒息的，就好像是被暴风雪吹得乱飞，找不到可以借力的支点让自己能立足。 菠萝哥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瞥了眼边上的几人：“那走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灯塔内再次陷入寂静，方羽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刺痛，在灯塔内缓缓移动，目光被地上的痕迹吸引，那是tony留下的几点血沫，以及因痛苦而扭曲带出的痕迹。 打了个冷颤，赶紧挪到灯塔外透透气。 外面风雪呼啸，他步履蹒跚地在附近搜索，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tony那扭曲的死状。 怎么会是被人捂死？那人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不是约瑟夫么？ 昨晚菠萝哥到底有没有睡着？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皱着眉仔细思考着。 一边缓慢地沿着绕着灯塔挪动，突然，被地上残留的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斑驳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留下的印子，还挺新的，在很低的位置，几乎被积雪挡住。 方羽用手拨开雪，发现底层的雪像是被人特意扒拉过来，堆在这个位置，就为了挡住墙上的印记，明显比自然堆积的要更密实一些。 在雪下，还有一些墙灰，是划出这些印子时落下的。 难道昨天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故意躲避视线蹲下，而是在做这些？ 但划出这些印子，是为了什么？做记号？还是留下信息？ 难不成这是破坏者相互确认身份的方式？ 正当他陷入思索时，突然有人从山坡下面走了上来，他转头一看，是赵颖。 她脸色不是太好，见到方羽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问：“你、你在干嘛？” 方羽指了指受伤的腿，说道：“我只能负责搜这一片了。” 赵颖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似的，直接走进了灯塔。 方羽知道她对自己的怀疑应该是最重的，此时此刻应该避免过多和她接触，但还是选择跟了进去。 见她走到火堆边坐下，开始若无其事地烤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赵颖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太舒服，头晕、恶心……” 方羽心里撇了撇嘴，觉得这借口实在太过敷衍，但鉴于赵颖此前的表现也是如此，便没多言语。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赵颖突然主动搭话：“你有怀疑的人么？” 方羽侧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没。” 赵颖却神秘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我知道是谁了。” 方羽顿时一愣，脱口而出：“谁？” 赵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故弄玄虚地说道：“反正我知道你不是。” 方羽看着她眼中的得意，已经明白她没准儿是在试探自己，便说：“你不用试探，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信不信随你。” 赵颖咯咯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我都说了你不是，你听不懂人话么？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去看过了，你说的那个洞，是真的。” 方羽斜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煞有介事的样子。 “怎么？还不信？”赵颖反而急了，“我那天一个人在海滩，离其他人又远，要你真有心，我只能跳海了。而且没人看到，你完全没必要说这些，可见你心里没鬼！“ 方羽觉得跟她属实是不太聊得下去，便决定再去查看一遍那个山洞。 “你干嘛去？”赵颖问。 “我去山洞看看。”方羽简单回答。 赵颖皱了皱眉：“你这腿，还是别瞎折腾了吧？那洞里没零件，我都看过了！” 方羽没有回应，只是低声说道：“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坚持离开了灯塔。临出门时，他听到赵颖在背后嘀咕了一句：“有病。”一边随手把头发散开，重新梳理了一番，再度挽起。 完事后又用指尖拈起一些掉落在衣领和袖子上的细小东西，好像是一些碎草叶，指尖一抬，丢进了火中。 方羽看到她的动作，顿时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赵颖扭过脸狐疑地看着他。 方羽拉开门出去了。 第39章 【孤岛之塔－进展】 方羽没想到山洞里还有别人，第一反应是僵住。 似乎每次遇到这种令人意外的状况，他的身体都会条件反射地一片僵硬。这种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很快，他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松了口气——是菠萝哥。 对方显然比他更早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一双眼睛在幽暗的山洞中冷静而锐利，像是等着方羽主动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方羽打破了沉默，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菠萝哥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悦，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不是让你别乱走了吗？” 方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语气中带着点心虚，“我觉得还行……对了，赵颖回去了。” 菠萝哥闻言，目光扫了他一眼，“知道，刚遇到了。” 没想到赵颖说的竟然是真的，她真来看了这个山洞。 菠萝哥转而挑了挑下巴。 方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接着就听到菠萝哥淡淡开口，声音低沉，“里面都是尸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在方羽脑海中。他浑身僵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尸、尸体？” 菠萝哥点了点头，神情冷峻，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实，“有动物，也有人。” 方羽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罐子，脚下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这……这地方不会是什么实验基地吧？” 菠萝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模棱两可，不知道他是觉得不清楚，还是完全否定了方羽的猜测。 随后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单手抓住方羽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走吧，回去。” “回么……”方羽皱起眉头，迟疑着开口，“我们不用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菠萝哥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冷硬，“搞得清吗？” 方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菠萝哥已经扶着他一步步往外走。态度很坚决，根本不给他留下半点说服的余地。 由于方羽的伤腿行动不便，两人没走原本陡峭的山路，而是绕了一圈，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 没想到这一绕，竟有了新的发现。 “看。”菠萝哥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定在前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地，那里有一个微微鼓起的雪包。 方羽一怔，也顺着看过去，心头隐隐觉得不妙，“那是什么？” 菠萝哥努努下巴示意他过去看看。 方羽将信将疑地小心翼翼靠近，伸手拨开覆盖的积雪，露出一角被冻得僵硬的布料。 他继续挖了几下，竟发现是一个背包。包上的拉链已经被冻得紧紧合住，无法轻易打开。 他将包递给菠萝哥。 菠萝哥没接，“你拿着吧。”话音刚落，也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竟直接蹲下身子，把方羽整个人背了起来。 方羽一愣，“我能走——” “你省省吧！”菠萝哥头也不回地打断。 方羽低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他的腿已经被血浸透，几滴鲜血顺着布料滴在雪地上，留下一路显眼的痕迹。 方羽和菠萝哥回到灯塔时，寒风呼啸，冻得人骨头发疼。灯塔内火光摇曳，映出众人疲惫却带着几分兴奋的脸。 除了高越、leo和约瑟夫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回到灯塔，围坐在火堆旁，地上堆着不少零件，看来今天都收获颇丰。 “不错嘛，看来人就得逼啊！”无双看到方羽身上多出来的背包，扬了扬眉，略带嘲弄地笑着点评。 胧光从人群中起身，快步走到方羽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方羽被菠萝哥放在墙边，缓缓坐到地上，呼吸微微急促，但勉强笑了笑：“还好。” 胧光蹙眉，低声道：“要不你别乱跑了？”语气里满是担忧。 方羽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你们这边怎么样？” 胧光回头看了眼围坐着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今天找到了不少东西，已经能拼出一部分形了。” 方羽抬起眼皮，看了看火堆旁那些零件，随后将背包递给胧光：“这个，我们刚发现的，就埋在雪里。” 胧光接过背包，发现冻得僵硬，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里面是一块冻硬了的绒布，包裹着几个零件和一小罐水银。 “这玩意得小心点，别弄洒了。”许岚蹲在旁边，神情凝重地叮嘱道。 胧光点头，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墙角较高的位置。 方羽盯着那些零件，眉头不自觉皱起。今天的进展比预想中顺利得多，就好像此前这些都没有在这里，一直等到今天才刷新出来似的。 这份顺利让他感到不安，仿佛某种巨大的阴谋正在逼近。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塔内的气氛也随着外界的黑暗变得凝重起来。三人迟迟未归，篝火的噼啪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许岚忍不住打破沉默，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他们仨会不会遇上啥事了？” “大胡子不是有枪么？他还怕遇上事？”赵颖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无双站起来，走到门前稍微打开了一条缝，寒风瞬间灌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关上门：“不好说，我倒是觉得高越有问题，你们觉得呢？” 她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众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思考。 “他？”赵颖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中看不中用！到目前为止，他有做过一件有用的事吗？”话说的不中听，丝毫没有任何顾忌似的。 许岚眉头微皱，虽然没开口，但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你不也一样！ 无双耸了耸肩，轻飘飘毫不走心地说：“希望他们仨没事吧。” 赵颖白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各异的表情。 就在此时，“嘭！”地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所有人如同被电击般一震，猛然抬起头。 “是枪响！”方羽第一个反应过来，心脏骤然一紧，耳边仿佛再次回响起上次的枪声。 菠萝哥立即站起，眉头紧锁，正准备去查看，门突然被撞开，高越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喊道：“救命！” “什么情况！？” “出啥事了？” 许岚和胧光同时开口问。 高越双手颤抖着指向外面：“他、他……约瑟夫突然开枪了！” “冲你？”无双皱眉问道。 “不、不是我！我都快到门口了，听到枪响就赶紧跑回来了！” “他是不看到狼了？”方羽没起身，伸着脖子问。 高越愣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惊魂未定，说不清楚任何有用的信息。 菠萝哥不等他理清思路，直接说：“我去看看。”说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灯塔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追问情况。 “你和leo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他人呢？”无双问。 “他上厕所去了，我就先回来了。”高越回答。 “你没等他？”无双又问。 “我等他干嘛？就在山坡下，他又不是不认路。”高越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约瑟夫？”胧光问。 “没啊，外面都黑了，看得到啥呀！”高越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走到火堆边，一边对答如流。 “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么？”方羽添了一嘴。 高越想到什么，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懊悔：“我们俩找到透镜了，不过在leo那……” 就在混乱中，门再次被推开，菠萝哥和约瑟夫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leo呢？”高越的声音因为激动变了调，有些破音。 菠萝哥神色冷峻地说：“死了。” 灯塔内骤然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死了？”赵颖愣住了，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菠萝哥点点头，目光转向约瑟夫。 后者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误伤。” “误伤？！”赵颖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约瑟夫摊开双手，满不在乎道：“眼花了，看到树后面有头熊，我就一枪打死了。” 大家都张大嘴错愕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杀了人还能这么淡定，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离谱的理由来给自己开脱。 “你！”赵颖跳起来指着他，却没了下文。 约瑟夫冷漠地转身离开，脚步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自信。他随口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看到一头熊。杀都杀了，也没啥好说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就像在说：你们根本奈何不了我。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此。 即使现在知道他杀了人，能确认他是破坏者，也无法进行检举，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另一个破坏者是谁。私下审判，对他进行处决，更是不可能。 这种无力感让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但又无处发泄。 约瑟夫显然也不在乎大家对他的敌意，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就始终独来独往，丝毫不在意被大家孤立。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冰冷而嘲弄，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优越地位。 “你们就这么看着？让他这么猖狂？”赵颖气得脸都红了，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急躁，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似乎期待有人站出来反驳约瑟夫。 然而，四周一片沉默，没人吭声。 赵颖的情绪压抑不住，她一指菠萝哥，“那谁！好歹把他控制住吧！不能让他这样威胁我们！” 菠萝哥抬眼瞥了她一下，没搭腔，继续安静地烤着火。 赵颖更加恼火，目光转向高越，“他和我们在一起太危险了！谁知道昨天捂死tony的是不是他！万一他今天再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你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我说了，我没杀他。”约瑟夫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我只杀了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倒霉鬼，没必要骗你们！” 赵颖被他的冷嘲热讽气得脸色涨红，怒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和杀人犯待在一起！” “杀人犯？”约瑟夫嘴角一扬，几乎笑出了声，“这儿有哪条法律规定杀人有罪？没有罪，哪来的‘犯’？”他的言辞尖锐得像刀子，一针见血地刺进每个人的内心。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无人反驳。 约瑟夫慢悠悠地走到墙边，坐了下来，怀抱着枪，姿态放松却不容忽视。他坐得笔直，眼神冷漠，分明是在宣告：谁敢动我？ 胧光小声靠近菠萝哥，“高越说leo身上有今天找到的东西……” 菠萝哥掏出一个透镜和两个零件递给她。 胧光拿着零件和许岚坐在角落，默默拼接起来。 篝火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复杂表情。高越、陈辰沉默地烤火，无双四下张望一圈后，最终也无奈地坐下。赵颖则不甘地来回踱步，发泄情绪般用脚踢翻小石子或踹向干枯的柴堆，但依旧无人理会她。 到了深夜，疲惫最终击溃了每个人的神经。 几人纷纷陷入睡眠。胧光小心翼翼地将零件收进背包，抱在怀中，慢慢挪到方羽和菠萝哥身边坐下。 “我们得尽快离开，”胧光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焦虑，“我说真的，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方羽点点头，神情也带着几分沉重，“我也是。” 难得菠萝哥也开口附和，“确实得早点离开。”他扫了一眼方羽的腿，语气多了一丝担忧，“不然你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胧光看了看方羽的伤，目光满是关切，“等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去医院。医生问起来，就说是去爬山遇到了野兽。”还贴心地想好了说辞。 方羽点了点头，“嗯，我就说是爬野山遇险了。” 胧光又随口问：“对了，你在哪个城市？” 方羽回答：“l市。你呢？” “s市。”胧光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离得有点儿远。”然后她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淡淡地说道：“你俩睡吧！”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胧光瞥了一眼方羽，方羽也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在一片沉寂中，篝火微微跳动，投射出人影绰绰。 第40章 【孤岛之塔－盗窃】 早上广播响起，播报了leo死亡的消息。 整间灯塔里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所有人默默地将视线投向了约瑟夫。 他依旧那副不在乎的模样，背上猎枪，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任何人，径直迈开步子走出门去，背影冷酷而孤傲。 “畜生！”赵颖在他消失后狠狠地啐了一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没办法，他现在明牌打了，吃准我们拿他没辙。”陈辰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压抑。“除非能知道另一个破坏者是谁，直接检举了。” “检举？”高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诧，“你想走第二种方式？我们零件都找得差不多了，肯定要走第一种啊！” 陈辰顿时炸了毛似的冲他吼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你要选第一种你就自己去找，管我选哪种！” “你不怕猜错？”无双问道，显得很急切。 陈辰稍微收敛一下情绪，“我又没说现在就检举，肯定要确认了是谁再去啊！” 无双扫了众人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争吵持续了几分钟后，陈辰带着不满甩手离开。 赵颖转向方羽，语气不善：“你今天是不是又要留下了？”话里满是指责，像是认定了方羽就是在偷懒似的。 方羽张口欲辩，却被菠萝哥抢先开口：“走吧，我背你。” 他语气平淡，似乎根本没把赵颖的质问放在心上，蹲下身子等着方羽。 许岚出言缓和，问：“赵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赵颖点点头，“好多了，应该没事了。” 看来她和别人也是用的那个借口，为自己偷懒开脱。 “你咋了？”高越不明，问道。 “哦，昨天赵颖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休息了。”无双解释一句。 “不舒服？”高越显然对她这个理由并不相信。 赵颖理直气壮，“我昨天头晕还恶心、想吐，怎么了，不行吗？” 高越冷哼两声，“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像是怕赵颖继续纠缠似的，赶紧说：“你们谁要跟我一起？” 见没人回应，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自己离开了。 胧光本想继续和许岚一起。许岚和赵颖合不来，无双又更喜欢单独行动。 方羽开口：“胧光，一起吧？” “你们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么？”赵颖立即反对。 胧光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拉了许岚，说：“我们到地方就分散了，只是顺路一起走过去。” 赵颖还想阻拦，无双说：“随便吧，你管那么多，找得到东西就行了！” 言下之意，一是要求他们要带回东西，二也是在警告赵颖，毕竟这么多天她可以说是毫无贡献。 赵颖瞬间哑口，瞪了胧光一眼，却无话可说。 四人一行缓缓走进松树林，脚下的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试图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松针被厚厚的雪覆盖，远看像一层白色的软毯，交错的枝干仿佛织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视线隔绝成无尽的未知。 风从树梢间穿过，带着微冷的湿意和不易察觉的低语声，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走在最前方的胧光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略微偏头思考了片刻，随即开口：“我们在这儿分开吧？我和许岚去那边。”她抬手指向另一侧，没打算要靠近松树林。 方羽闻言抬起头，目光扫过许岚。 对方低垂着眼眸，表情僵硬，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微微发白，她的心绪不宁。 没人说话，但都清楚她在想什么——晓筱的身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那你们去吧……但别走太远。”方羽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有事随时喊我们。” 许岚抬起头，眼眶微红，显然在强忍情绪：“我……我想去看看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同在寒冷的空气中裂开的细冰。 一时之间，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去劝阻，也没有人试图开解。 许岚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其实，我和晓筱……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她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她有很多毛病。恐高、恐水、幽闭恐惧症……还有夜盲。”她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她说她在这里可能活不了多久，可我没想到……” 声音戛然而止，她低下头，用力地咬住嘴唇，像是要将眼眶中即将滑落的泪水硬生生逼回去。可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滑下，轻轻滴落在白雪上，瞬间消失不见。 胧光走近一步，伸出手轻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却不失力量：“别想了，好好活着，带着她的那份一起走下去。” 许岚抬起手胡乱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没事了，我们干活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却多了一分决心。 方羽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片刻后才开口：“你们注意安全，最好在我们能看得到的范围内。” 胧光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松树林里，风起雪落，幽静中透着几分寒意。 方羽倚着树干，感受松树散发出的清香和风中夹杂的雪意，他的脑子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眼前的这片林子幽深而神秘，每一棵树都仿佛是巨大的哨兵，冷眼旁观着人类在其中的忙碌与猜忌。 “我就近搜吧！”方羽指了指身旁的树。 菠萝哥点点头，将方羽小心地放在树根边，自己朝前走了几步，两人始终保持在彼此视线范围内。 远处，胧光和许岚的身影若隐若现。 方羽一边盯着她们的动作，一边和菠萝哥对话，打破周围令人压抑的寂静。 “你还记得晓筱的位置吗？”方羽问。 “记不清了。”菠萝哥略带敷衍地回道，“大概还要往里走。” 方羽环顾四周，松树林中地形复杂，树木错综盘根，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忆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她那晚在这里无助地四处寻找出路的时候，该多绝望…… 风穿梭在枝叶间，带起阵阵沙沙声，伴随着雪落在树枝上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夹杂雪意与松香的气味再次涌入鼻端。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哎！”他朝菠萝哥喊了一声，声音在林中回荡。 菠萝哥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方羽，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称呼不太高兴，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愉悦的神色。 “我想起一件事……”方羽匆匆解释，脸上带着一种刚刚解开谜题的兴奋，“晓筱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这句话让菠萝哥的表情微微变了些，眼神中多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方羽顿了顿，努力回忆那天的细节：“我记得，那天我回到灯塔后，好像闻到过这味道，就是现在这种混着雪和树林的味道，很独特。” 菠萝哥仰起头，像是仔细嗅了嗅空气，“松香？” “对，就是这种味道。”方羽点头，“晓筱有夜盲症，如果有人故意带她进林子深处，再借机逃开，把她独自丢在里面……” “因为夜盲症，更找不到路，然后就被困死在这里了。”菠萝哥接过话，语气低沉而冷静。 “没错！”方羽激动地一拍手，尝试打响指却没成功。他讪讪地收回手，继续说道：“会不会是许岚？” 菠萝哥若有所思，片刻后说：“你想检举么？” 方羽一愣，“我……我还不确定是不是。” “所以，你也考虑想走检举模式？”菠萝哥意义不明地问道。 方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照理来说修复灯塔是最佳的方式，而且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但……”他犹豫片刻，“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菠萝哥笑笑：“真能完成么？” “你意思是东西找不齐？”方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如果破坏者把找到的东西直接丢进海里，那岂不是永远也无法修复灯塔了？他伸长脖子看向胧光的方向，突然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胧光并没有把那包找到的东西带在身边。 他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菠萝哥赶紧上前扶住他。 “我们得回去！”方羽神色严肃。 菠萝哥也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点点头，将他背起来。 灯塔里空无一人，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不祥的预感。 “还在！”许岚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胧光快步上前拿起包仔细翻找了一阵，丢下一个不好的信息：“零件被偷了，少了两个！” 方羽看着胧光的表情，一丝怀疑漫起，问道：“你确定是我们离开后丢的？” “我确定。”胧光笃定地点头，“早上离开前我还看过，不会错的。” “那就是有人回来过！”许岚义愤填膺道，“或者是在我们之后走的人！” 在他们之后，只有赵颖和无双俩人。但之前走掉的人，包括约瑟夫，都不能排除嫌疑。 “现在怎么办？我们去找他们么？”许岚问。 方羽考虑了一下，“太浪费时间了，不如等晚上他们都回来再问，如果真有人拿了，一定会露出破绽。” 胧光点点头表示赞同，继而说：“那我们继续去找吧？” 菠萝哥按了一下方羽的肩膀：“你别去了。” 胧光也说：“是啊，你待着吧！”随后将背包留下，“正好看着点儿，这包背着也不方便行动。” 方羽犹豫片刻，“这样吧，现在把剩余的东西清点清楚，晚上你们回来再清点一遍。” 许岚有些惊讶他的话，“不用了吧？我们都信你的！” 胧光却同意了，“这样也好。” 傍晚时分，众人带着收获回到灯塔。可是直到夜幕降临，仍然有两人未归。 约瑟夫和无双。 胧光将零件丢失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同时也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惊讶，还有微微震怒，甚至有人表现出对胧光的责怪。 不过很快几人的反应就有了区分。 陈辰之前就说过，自己更想选择检举模式通关，所以对零件的事情并不太上心，一心分析到底是谁偷走了零件。 赵颖惊讶过后，一直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似乎也在寻找谁是那个小偷。 高越则愈发气愤，“一定是约瑟夫！” “未必。”胧光有不同见解，“要是他，估计会直接把包拿走。” 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难道是无双？”高越又猜测，“你们记得么？她之前和约瑟夫单独相处过，他俩肯定在那个时候趁机对了身份！” “有可能！”陈辰立马附和，“他俩今晚肯定在一块商量怎么对付我们！” “你们难道没想过，万一约瑟夫已经把无双给杀了……”许岚担忧地问。 “是不是的，明早听了广播不就知道了！”高越打断他们，“现在要紧的是，零件丢了，我们该怎么找回来？” “肯定找不回来了啊！他们怎么可能还留着，一定扔到我们再也拿不到的地方了！”陈辰怨怼道。 “没有零件，我们就没法修复灯塔了！”高越气急，“这不是逼我们走检举模式吗？！” 陈辰：“那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么着了。” 高越狠狠瞪他一眼，气愤地走到了一旁生闷气。 赵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也起身挪到了角落里准备休息。 方羽看着胧光，她眉头拧起，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直在看他们的反应，最后也没有任何收获，显得十分苦恼。 “不能再让东西放在这里没人管了，” 方羽开口，“必须有人看着，防止再被偷。” 高越冷笑一声：“谁看？在座的有谁是大家都信得过的？” 陈辰立刻表明立场：“反正我不看！拿着东西就等于活靶子，破坏者肯定先对他下手。” 方羽提议道：“分成两到三份，轮流保管。我们抽签，按照顺序，123号第一天保管，234号接上，每次交接时必须要所有人都在场，一起清点数量，这样行么？” 赵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把事情复杂化，你不会是在啥部门工作的吧？” 陈辰抗拒地摇头，表示自己不参与。许岚虽然觉得方案合理，但陈辰的话也提醒了她，担心拿了东西会成为破坏者的目标，默默低下头不吭声。 高越看大家都不想参与，“算了吧，我感觉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还是赶紧找到破坏者吧！” 方羽无可奈何地微微叹了口气。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灯塔内只剩下微弱的风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仿佛黑暗中的一场无声博弈。 第41章 【孤岛之塔－验尸】 清晨，广播的回音穿透清冷的空气。 “冒险者无双确认死亡，位置：南坡。” 消息传来的瞬间，灯塔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没有人表现出意外，反倒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但接下来，广播并没有停，呲啦呲啦的噪音下，继续讲述着：“破坏者技能——致幻。发动条件：需身处灯塔内，且每次仅可对一个目标发动，使其陷入幻觉。使用后技能进入冷却时间，时长为12小时。”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约瑟夫竟没有说谎？ 那无双是怎么死的？ 方羽抬起头对身旁的菠萝哥说道：“去看看吧！” 胧光正把包背上准备出门，方羽注意到了，开口说道：“我来背吧。” 胧光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事，又不重。”随后看了一眼方羽的腿，“你腿怎么样？” 方羽试探着走了两步，瘸得明显，“还行，能走。” 许岚看着他那勉强的动作，忍不住劝道：“你还是别乱走了，看着就疼。” 这时，菠萝哥从后面走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背，示意他上来。 方羽也没客气，轻轻俯身趴到菠萝哥的背上，像是理所当然的信任。 许岚看着这一幕，目光里多了几分羡慕：“真好啊，你们是一起进来的吧？” 方羽和胧光相视一眼，并不打算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是一个公会的？” 许岚试探性地问。 胧光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没有公会，就是在城里认识的。” 许岚低声征询道：“如果我们能一起出去，能不能也加入你们？对了，你们在哪个主城？” “曙光城。” 胧光回答得干脆。 许岚的目光一黯，语气带着几分失望：“那可惜了，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我在刺棘。” “刺棘？” 方羽低声重复着，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地方，这世界到底有多少主城？ 菠萝哥背着方羽，脚步沉稳，几人沿着山坡下去后向南坡出发。那个地方，正是方羽和胧光上次遭遇狼的位置。 到达南坡时，无双的尸体几乎立刻映入眼帘。 她倒在一块岩石旁，双手扭曲，脖子上清晰的指印昭示着她的死因。那是一场残忍的掐杀，她死状极其可怖，睁大的双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不甘。 几人沉默了片刻，没人问“是谁干的”，因为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 “埋了吧。”高越淡淡地说了一句。 方羽说：“先看看怎么回事。” “还看啥？这不很明显了么？”陈辰有些不解，又有些紧张似的。说完后大家都看向他，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赌气般说了句，“那你们慢慢看吧。”然后自顾自离开了现场。 菠萝哥将方羽轻轻放下，蹲下检查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她的耳朵。 方羽凑近观察了片刻，疑惑地问：“耳朵？怎么了么？” 菠萝哥指了指无双空空的耳垂，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古怪：“她之前戴着耳环的。” 许岚顿时反应过来：“对！她戴着耳环，那个耳环很特别，我还多看了几眼！” 方羽蹙眉，难掩心中的不解：“为什么要拿走耳环？” 菠萝哥深深看了他一眼，彷佛对他这个问题很无语似的。 方羽恍然大悟：“是她自己取下来的！如果是约瑟夫要拿走她的耳环，肯定不会这么有耐心慢慢取下来。” 菠萝哥又稍微看了看无双的手、头还有脖子上的淤痕，没有其他异常，便和高越一起，动手将她埋在附近的雪地里。随后就看到方羽原地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方羽看向他。 “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之前我们处理尸体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其实尸体上能看出不少信息，之前都没好好看过。” “要去看么？”菠萝哥问他。 方羽显得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本来就不懂这些，再者，把埋好的尸体挖出来这种事吧…… 他看了看其他人，小声说：“晚一点去，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许岚和胧光挽着胳膊站在稍远的位置，俩人表情都显得有些伤感。 赵颖走过去和她俩说了些啥，许岚朝方羽这个方向望过来，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行了，抓紧去找吧各位！”高越招呼了一声，“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就留这儿找吧。”赵颖说，“懒得再往别处跑了。” 高越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独自离开了。 许岚和胧光说去海滩找，方羽还有些担心她俩单独去安不安全。胧光只说让他放心。 方羽正好和菠萝哥再度返回松树林，找到了埋晓筱的位置。 看着隆起的雪包，方羽心中又打起鼓来，有点儿犹豫。 “后悔了？”菠萝哥问。 方羽看了看他，然后深吸一口气，动手挖起来。 尸体埋的不深，没几下就刨出来了，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但真的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方羽还是生理性地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呼吸急促。 菠萝哥就站在边上看着，没有上前帮忙。 方羽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去认真检查尸体。 正如此前菠萝哥形容的，带有似笑非笑的表情，裸露在外的皮肤冻成了紫红色，靠下的位置生出红色尸斑。方羽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从首饰到衣着。 突然，他从晓筱外套袖子上的拉链有了些发现。“你来看！” 菠萝哥走到身边蹲下。 方羽手中捻着一根细长的头发。 “这会不会是带她到这里的人留下的？”方羽问道，“缠在袖子的拉链上，是女生的。”方羽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俩女生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走的画面。 菠萝哥点点头，“有可能。” “但这也不能作为证据……”方羽刚说了一半，突然又意识到，这能不能作为证据根本不重要，没人在乎有没有实证。 “你还是想修复灯塔？”菠萝哥以为他是在担心检举错怎么办。 “我想到一个办法……”方羽突然一笑。 俩人一边往埋tony的地方走，方羽一边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菠萝哥听了只是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你觉得行么？”方羽有些担忧地问。 “试试呗。” 这一次方羽挖尸体时没那么害怕了。 tony的尸体之前是看过的，不过没有仔细检查。 都是男的，方羽少了些心理负担，检查起来更细致了，最后还真有了新的发现——后背上的一个细小孔洞，像是被啥细小尖利的物品扎的。 “这是什么？”方羽问。 “这里是肺，如果引发肺出血，会死。”菠萝哥解释，“我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方羽思索了一番，尝试着还原，“会不会是有人趁tony睡着扎的？但约瑟夫不是说那晚没人靠近过他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的人说的都是实话？”菠萝哥哭笑不得问他。 方羽愣了一下，这倒也是个问题。 “那约瑟夫为什么包庇凶手？今早你也听到了，他说的看到熊的事情，应该是真的，那他就有很大可能性不是破坏者。” 菠萝哥微微一笑，“你还记得第一天到的时候，广播的内容么？” 规则？ 对啊，还有保底模式！ 方羽恍然大悟，“你意思是说，约瑟夫是想走保底模式，破坏者只要不杀他，随便杀谁都可以，他都乐见其成？只要他能保证自己活到最后，就可以通关！” 菠萝哥扯了扯嘴角表示没错。 方羽顿时觉得心跳加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种方式他自己几乎没有考虑过，他相信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没有。 目前存活的还有8人：菠萝哥、胧光、许岚、赵颖、高越、陈辰、约瑟夫以及自己。保底模式，还多出4人。 方羽缓步走到小路边上远远眺望着下面的海滩，看到俩女生分别处于海滩的两侧，正在努力搜索着。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修复灯塔的希望渺茫，如果再不找出破坏者，那……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现在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审核副本，又是在审核什么了么？”菠萝哥淡淡地问。 方羽回过头看着菠萝哥，眼中有一抹浓烈的恐惧和绝望。最后紧紧闭上眼，将情绪全部压下，说：“还剩leo没看。” 菠萝哥略显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腿。 “还行，不太疼。”方羽扯了个笑。 菠萝哥依然蹲下，背起他往埋leo的地方走。 leo的死因再明显不过，一枪毙命。 方羽缓缓将雪再次覆盖，起身叹了口气，觉得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推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破坏者。 “那个方法，我们今天必须得试了。”方羽沉重地说。 “隐蔽！”菠萝哥的声音像利刃划破夜空。 几乎同时，一声枪响撕裂了宁静，紧接着传来菠萝哥一声闷哼。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但动作毫不迟缓，一把将方羽按倒在地，飞速带着他们往旁边闪避。 这里是通往灯塔的山坡，一片开阔，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 方羽腿上的伤口猝不及防地再次撕开，他咬紧牙关，忽然感觉到菠萝哥按在他手臂上的手开始发热，那是鲜血渗透衣袖的温度。 他紧张地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的脸上依旧冷峻，那是一种近乎超然的冷静，仿佛伤痛与他无关。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扫向枪声的来源，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的手臂上，鲜血顺着衣袖淌下来，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滴成一串刺目的红。 “别乱动。”菠萝哥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一把积雪按在伤口上，短暂止住了血，随后身体一弓，像一只灵敏的豹子借着厚厚的积雪迅速滚向反坡，避开了敌人的视线。 方羽躲在掩体后屏息看着，直到确定约瑟夫已经离开，才一路跪爬着靠近菠萝哥，声音压低但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菠萝哥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动作干脆利落。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绳子，熟练地缠绕在手臂上，鲜血在雪地中已染成一片暗红。他不看方羽，只简单说道：“先回灯塔。” 两人一路奔跑回到灯塔，推开门的一瞬间，温暖的火光迎面扑来，然而空气中的紧张却让人感到窒息。 赵颖、高越和陈辰都已经回来了，三人挤在门口，脸上挂满焦虑。 “是约瑟夫么？”赵颖最先开口，声音带着愤愤，“他又想干什么？” “是不是没子弹了？”高越紧接着问。 菠萝哥没有理会这些问题，他径直走到火堆旁坐下，将伤口展露在火光中。额头上的汗珠滴落，顺着脸颊滑进他的衣领。 没人敢打扰他，只看着他找了些工具，迅速展开处理。 方羽想上前帮忙，但赵颖拦住了他，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大胡子不会进来杀了我们吧？” 方羽眉头一皱，冷冷地回道：“不知道。”他推开赵颖，走到菠萝哥身边。就在这时，他看到菠萝哥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子，猛地刺进自己的伤口，硬生生将嵌入肉中的子弹挑了出来。 尽管嘴唇紧抿，菠萝哥依旧闷哼一声。汗水沿着鬓角流淌，嘴唇因用力咬紧已经渗出血丝。 方羽下意识地想阻止，但又被他眼中的倔强震住，什么都没说出来。 简单包扎后，菠萝哥倚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呼吸仍有些急促。他沉默地靠在那里，像一座默默承受风雨的雕像。 不久后，门再次被推开，许岚和胧光匆匆进来。 “怎么回事？”胧光扫了一眼，立刻注意到菠萝哥的伤。 “是约瑟夫！”许岚的声音略带惊慌。 方羽点头示意她们小声些，几人围坐在火堆边，气氛一时间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约瑟夫之前说过，枪里只有三颗子弹，现在都用完了吧？”陈辰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他没有枪，我们就能对付他了？”高越冷笑着反问。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投射出深深的阴影。 “我们必须检举破坏者。”陈辰忽然开口，语气坚定，“我们没食物了，约瑟夫也不像是打算放过我们，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的没错，时间也所剩无几，必须要抓紧时间。 但…… 方羽看向靠在一边的菠萝哥，深吸一口气，“不用。”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有力。伸手直接从胧光手中接过背包，“我们今天已经把修复灯塔的零件找齐了。” “不是说丢了么？”高越惊讶地问道。 方羽笑了笑，带着几分莫测，“你们没发现吗？这些零件寻找的难度，在随时间降低。” “真的唉！”许岚欣喜地瞪大了眼。 “可是零件丢了难道还能凭空冒出来？”陈辰半信半疑地问。 “就是这么回事。”方羽看着背包，语气笃定。 “我今晚就去修复灯塔。”他看了眼菠萝哥，目光里掠过一丝担忧，“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他伤口感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胧光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最终也点点头，“好。” 方羽也看向她，点点头。 第42章 【孤岛之道－设计】 火光映照着菠萝哥虚弱的脸庞，他的神情更加憔悴，额头布满冷汗，微张的嘴唇轻轻颤动。 胧光很担忧，“得抓紧，他撑不住了。” 方羽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手，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坚定异常，“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今晚一定弄好！” “你腿能行么？”高越问，“我扶你上去吧？” 方羽冲他点头致意。高越一手搀着他，一手抓着梯子，俩人好不容易才爬上去。 一大堆用途不明的零件散落在地上，让人毫无头绪。 方羽却像是已经在脑中构建好了图纸，手指在零件间灵活穿梭，但没过多久，他抿了抿唇，额上逐渐布满细汗，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微微发颤。 高越在一旁坐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轻松渐渐变得凝重，不时抬头看着方羽，又低头盯着那些复杂的机械零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随手拿起零件看了看，“你手挺巧的，这玩意我是一窍不通。” 方羽一边忙活一边说：“还行吧，我喜欢做模型。” “我听赵颖说，你们这几天都没好好找，还以为这些东西不可能找得全了。”高越语气轻松说道。 方羽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赵颖说的？” 高越笑笑，“她应该也没少在你们面前说我坏话吧？她这人……”说着看似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方羽垂着头沉思了片刻，刚想说啥，突然看到他拿着零件的那只手，手指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不在无名指，应该不是婚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高越见他不搭话，又继续说：“这个要多久能弄好？” 方羽头都没抬，“没有详细的图纸，我只能看着简图多尝试，得费点儿功夫，我争取今晚熬夜拼好吧！”然后又说，“你不用陪我，累了就去休息吧。”说着还往下看了看，“他们怎么没声了？都睡了？” 高越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梯子边，往下看了一眼，“胧光没睡吧？不是在照顾伤员么！”说着像是又忿忿道，“我倒是真想看看等我们成功后，这些破坏者的下场！” 方羽没接茬，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我忘了样东西！”说着就要起身下去。 “你别去了，啥东西啊？”高越连忙走向梯子。 “水银，你问问胧光，她放起来了。” 高越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方羽低着头蹲在地上，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高越很快拿了那一小罐水银上来，随手放在边上，然后继续看方羽摆弄那些零件。 他一会儿拼，一会又拆开，时常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一阵又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夜深了，灯塔下层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唯有火光微弱地闪烁着，将每个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菠萝哥靠在墙角，他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汗珠密布的额头仿佛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虚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停地颤动，似乎正陷入某种痛苦的梦境，咬破的嘴唇上殷红的血迹更加刺眼。 上层操作间内，气氛也同样沉重。 煤油灯摇曳的火光在机械零件上投下复杂的阴影，方羽的手指在那些零件间迟疑地游走，指尖发麻，动作比往常迟缓。他抓起一个零件仔细端详，又放下，轻微的撞击声在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靠墙闭目养神的高越被这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目光在方羽身上停留片刻，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方羽猛地回过头，似乎被吓了一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有点儿难……” 高越的语气柔和了些，像是在劝慰：“这么晚了，要不你休息一会儿？也不急这一时。” 方羽扭动着僵硬的脊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他揉了揉后脖颈，勉强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后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好，我缓缓。” 操作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煤油灯燃烧的微弱声音和方羽的呼吸交替回荡。火光映在方羽的眼皮上，像是在演奏着某种诡秘的暗示。 寂静得令人窒息，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那阴影像极了一头从黑暗中缓缓探出的野兽。 方羽没有睁开眼，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模样。 那阴影悄无声息地接近，手指灵巧地勾住了一枚零件，正准备将其收入掌心。 “原来是你。”方羽的声音陡然响起，低沉而冰冷。 零件从手指间滑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 高越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转头看向方羽，见他已经直直地盯着自己，目光如刀，仿佛能剖开他的每一层伪装。 “你故意的？”高越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表情迅速恢复成一贯的轻松模样，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懊恼和杀机。 方羽靠着墙缓缓起身，眼神毫不避让：“你的同伴是谁？” 高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着讥讽：“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是无双，对么？”方羽继续追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目光紧紧锁住对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漏洞。 但高越几乎没有动作，冷静得仿佛一座冰山，唯独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显然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可以告诉你我查到的。”方羽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压迫感，“tony的尸体，后背有针孔，导致肺出血死亡。无双的耳环消失了，而她那耳环是一根细长的针——刚好和凶器形状吻合。” 高越的眼神微微闪动，转瞬又恢复平静。他的目光从方羽的脸上慢慢移向他的腿，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下一秒，他猛地扑上来，双手狠狠捂住方羽的口鼻。 方羽猝不及防，身体被狠狠压向墙面。 他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扳开高越的手，但他的力气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 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到一丝空气，脑袋像要炸开一般，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眼前的光景变得扭曲，直到一声急促的喊声炸响：“没事吧？”随之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入，胸腔因窒息后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菠萝哥正压制着高越，尽管体力已经明显透支，但他依旧死死地扣住高越的肩膀，将他牢牢按在地上。 高越在地上拼命挣扎，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双腿胡乱蹬着，但菠萝哥的体重和力量让他无从翻身。 方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片刻，随即扶着墙慢慢站起，眼神中透着后怕。 菠萝哥喘着粗气，双眼却依旧坚定地盯着方羽，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蜡纸，汗水从鬓角滑下，与血水交融。他的手死死压制着高越，胳膊上的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对方的衣服。 他的声音沙哑，几近力竭：“怎么样？” 方羽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质问，“你伤成这样怎么还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明白，若不是菠萝哥赶来，自己怕是已经跪在阎王殿了。 他又有些后悔，这个计划是自己想出来的，就想逼破坏者自己现身。不过原本计划是要和菠萝哥一起，谁料会遇到约瑟夫放黑枪。 方羽曾犹豫是否继续行动。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只能硬着头皮赌这一局。 高越主动跳出来说要陪着一起上去，方羽就有所警觉了，几乎可以认定就是他，光想着要抓个正着，根本没想到后面会有这一出。 到底还是方羽依旧没能认识到副本世界的残酷。 “没想到会是你！”陈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些许愤怒。 许岚蹙眉看向方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检举了？” 方羽从自责中回神，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所有人。我怀疑的是无双。”他缓缓将自己的推论一一道来，言辞有条不紊，却藏不住声音中的疲惫。 赵颖听罢，几乎没有思考就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检举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胧光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方羽，似乎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方羽正欲追问，见到站在角落的菠萝哥忽然靠着墙滑坐下去，快步走到他身边察看。 “别……大惊小怪……”菠萝哥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极其微弱。然而，话未说完，他便彻底昏迷过去。 “他没事吧？”赵颖皱着眉头问，“他这样还能自己去检举么？别人能帮忙检举不？他是不是撑不住了啊？” 方羽咬着牙，没有应声。他的手颤抖着撕开菠萝哥衣袖，却发现整条手臂已然被血染透，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25。”胧光突然开口，语气低沉而郑重。 方羽抬起头，看着她略带警惕的目光。“什么事？” “跟我上去说。”胧光看了一眼周围，显然不愿在众人面前透露更多。 两人来到灯塔的上层，能清楚看到下方的情景。 胧光先是关心了一下方羽的腿伤。 “我没事，能坚持。”方羽淡淡道。 她这才开始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吧，零件是我藏起来的。” 方羽借着昏暗的火光打量她的表情。他的目光平静，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有预料。 “你不怀疑我是破坏者？”胧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和探询。 方羽缓缓开口：“说实话，有怀疑过。” 胧光抬眼，眼中透出一丝意外：“是因为什么？” “你不是粗心的人，不可能会把包留在灯塔不带走，除非你是故意为之。”方羽目光深邃，直视她的眼睛。 胧光愣了一瞬，旋即露出一抹苦笑：“居然是这样么？” “也不完全是。”方羽解释，“当时只觉得你这样有点儿反常，让我确定零件就在你这里，是因为无双。” “无双？” “对。”方羽说，“你对零件丢失明明很在意，但是我们找到无双尸体的时候，你却没有提出要搜搜看是不是在无双身上，因为你知道一定不会搜到，再加上无双已死，你不想再搜身。”方羽的声音温和而笃定，眼神中带着温柔的弧光。 胧光听到最后，眼神中出现一些动容，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印象竟还不算坏，接着便从兜里掏出零件递给方羽：“那为什么最后不怀疑我了？” “你发现我在撒谎，却没有拆穿，反而配合我演戏，引出了高越。”方羽收下零件，声音淡然，“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破坏者。” 胧光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可惜我的想法还是过于幼稚了，还是你的方案更周全。” 方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周全么？我可是差点儿送命。” 听到这话，胧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你难道没和菠萝约好就行动了？” 方羽说：“原本是计划和他一起执行这个计划，但你也看到了，他受伤了。我也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但考虑到实在没时间了，才冒险进行。” “你！你这也太冒险了！要不是菠萝中途醒来……”胧光不禁捂住嘴，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后怕。 方羽示意她冷静：“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 “晓筱的死。”方羽说，“首先，我可以确定tony是被无双杀死的，用的就是她的耳环，我和菠萝哥看过尸体。第二，约瑟夫，我不认为他是破坏者，他第一次杀人是受到破坏者技能的影响。第二次杀的是无双，我猜测无双认为他也是破坏者，想去找他确认身份被反杀。如果这样看下来，那破坏者就是无双和高越。但晓筱的死，并不是意外。” 胧光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不解与惊讶：“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意外？” 方羽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说道：“晓筱是被人故意带去松树林深处，就是利用了她的夜盲症这一点。之后我们又去看了尸体，她的袖子拉链上缠着一根长头发。” “其实还有很多可以佐证的信息，但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留下什么有效的证据。比如那天我回到灯塔后，闻到了属于松树林的味道；晚上还在火堆边捡到了松针，都可以证明那天下午有人去过松树林。”他将线索一一剖析，条理分明，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胧光听完，目光沉凝，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明白了——” 第43章 【孤岛之塔－现身】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冷风瞬间灌入灯塔。 许岚脸色苍白却带着坚定，毫不犹豫地迈出了门。 “你别！”胧光急忙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慌乱。 然而，许岚像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胧光愣了一秒，随后猛地转身对方羽说：“她要去检举！我们得拦住她！”话音未落，她就已经朝梯子跑去，手忙脚乱地往下爬。 下层的赵颖和陈辰，还有被五花大绑的高越都朝门的方向望去。没有人试图阻拦，反而都露出一种期待的神情，显然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胧光一边慌张地爬下梯子，一边怒声质问。 赵颖不以为然地耸肩：“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为啥要拦？” 胧光咬牙，脚步不停地追了出去。然而，当她打开门，广播声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冒险者许岚检举失败。”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不、不会吧？不可能啊！”赵颖失声惊叫，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和恐惧。她连连后退两步，身体贴在墙上。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像只是片刻，灯塔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是约瑟夫，他回来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双手随意插在兜里，目光不屑地扫视着屋内的众人，“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是破坏者？”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其实我不是！” 陈辰皱眉，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问：“你要不是破坏者，为什么要跑？” 约瑟夫耸了耸肩，语气轻飘飘地回答：“我不离开，怎么把真正的破坏者引出来？”他说着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那个无双，她也以为我是破坏者，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你的意思是，无双和高越才是破坏者？”陈辰狐疑地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高越，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儿什么。 高越早已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像死鱼，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赵颖问：“你说的是真的？无双告诉你，她是破坏者？” 约瑟夫冷笑一声：“我没那个闲心骗你们这群傻子。” 赵颖不甘心，继续追问：“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检举？” 约瑟夫的笑意更深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为什么要去检举？我想要的可是更好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满是算计和自得，显然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但正如他所说，如果想要的是能得到更好奖励的通关模式，为什么又要引出破坏者？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过眼前的两人显然没有发现他话中的破绽，又或者碍于别的原因不好直接挑明。 约瑟夫看了一圈众人，忽然目光落在胧光身上，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的命令：“那谁！你们赶紧把这破灯塔给修好了！没时间了！”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几个零件。 胧光接过零件，与方羽对视一眼后确认，这些零件正好可以补齐。但他也察觉到约瑟夫别有用心，用眼神示意方羽。 方羽简单交代：“你留下照顾菠萝哥，我上去修复。” 灯塔底层的几人各怀心思。约瑟夫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等待；陈辰不安地站在梯子旁，不时朝上张望，恨不得催促方羽快点；赵颖坐在火堆边摆弄着手指，偶尔扫一眼被绑着的高越，似乎在盘算什么。 “哎，他是不是不行了？“约瑟夫看着菠萝哥，毫无愧疚的问。 胧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会，等出去马上就能治好！“ 约瑟夫冷笑一声。 赵颖：“真能修好么？都这么久了，他行不行啊？” 时间确实很久了，胧光也微微有点儿焦急地望向梯子。 呲呲啦啦，广播声意外地响起：“剩余时间，5小时，请尽快完成任务！” 赵颖腾地站起来，脸色骤变：“5小时？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好6天的吗？” “应该是按照天黑的时间算的吧……”陈辰焦虑地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要不还是去检举吧？” 这时方羽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从梯子上爬下来，神色有些不好。 “怎么说？修好了么？”胧光赶紧问。 方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很久才说：“不行，转不动，而且……” 他的话没说完，陈辰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去检查了，很快就惊慌失措下来，“要、要润滑剂……” “什么润滑剂？”约瑟夫问。 “就是……齿轮间涂的那种，不然转不动。”陈辰回答道。 “又要找？”约瑟夫很不耐烦。 “不是……”陈辰说，“润滑剂是尸油……” “！”其他几人都大惊失色，胧光看向方羽寻求答案，方羽沉默着点了下头。 赵颖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要把尸体扔进之前他说的那个山洞里的罐子里榨油！对吧？” 大家的目光再次转向方羽，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抿着嘴，看着分外积极的赵颖。 约瑟夫说：“那好办，死了那么多人，尸体不多的是！”说着他就直接出了门，去找尸体了。 方羽和胧光对视，俩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约瑟夫回来后果然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怪事！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尸体怎么会不见！”赵颖尖声问。 约瑟夫不快道：“你不信就自己去找！” 赵颖闭上嘴。 约瑟夫看了看灯塔里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菠萝哥身上，“他半死不活的，救不了了，给他个痛快得了！” 方羽立即站在菠萝哥前面，“不行！你别打这种主意！” 胧光也站出来反对。 约瑟夫又看向高越，意思显而易见，那就杀掉破坏者。 陈辰显得很为难，看得出他对于杀人这种事心里压力也很大。“实在不行就检举吧？”他再次提议。 赵颖眼睛一亮：“我觉得行啊！”然后她看了一眼陈辰，像是在等待他先去打个样。 陈辰不乐意先去，没有动作。 约瑟夫看着他俩在这玩弄小心思，不满地用枪指着陈辰：“你！赶紧去！” 陈辰吓一跳，但很快想到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结结巴巴地反抗：“凭、凭啥我先去？让她先去啊！” 赵颖：“我？”她像是觉得好笑似的，“我不去！”眼珠子一转，有了新的办法，“要我说，抽签吧，谁倒霉谁去检举。而且现在答案这么明显了，检举失败的概率本来就低。” 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赵颖利落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费了半天劲才掰好，她一只手拿不住，得用两只手才能将树枝全部攥在手中。 陈辰犹豫片刻，还是率先抽了一根，没给任何人看，藏在手心里。 约瑟夫犹豫了一下，也抽了一根。 胧光眼神询问方羽要不要去抽。 方羽说：“你帮我俩都抽了吧，如果抽中，我去。” 胧光想说什么，但对上方羽的视线，还是没有说。 她上前抽出三根，拿给方羽看。 然后所有人将树枝都放在一起对比，果然最短的就在胧光抽出的三根之中。 陈辰松了一大口气，坐在地上；赵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方羽轻笑一声，“如你所愿了。” 赵颖：“什么？” “不是么？不管怎么抽，你反正不会是最短的。”方羽噙着笑看她。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作弊？”赵颖不爽地质问。 方羽拿起一根树枝，攥在手中，然后双手合十作出一副祈祷的姿态，等手再打开，里面的那根短树枝已经变成一根很长的。 “这小把戏，你使得倒是挺娴熟，至少比我认识的人都要熟练。”方羽淡淡地说，语气略带嘲讽。 赵颖翻了个白眼，只说：“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方羽又笑了，带着几分从容的笃定，“我当然会去，并且，我还会成功检举破坏者。”语气虽轻，却如同一道雷霆，直击每个人的神经。 赵颖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那你去呗！费这么多话干嘛！” 方羽不紧不慢地接道：“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谁去检举，反正只要不是你就行，对吧？”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但话语如同直指人心的箭，让赵颖微微一怔。 赵颖眉头一挑，冷冷地答：“那不是废话吗？你看看在场的，有谁愿意去？”她环视一圈，用眼神试探着其他人的态度。 “不，你和其他人的理由不一样。”方羽站直了身体，目光锁定在赵颖的脸上，“别人是不想去，而你，是不能去，对吧，破坏者！” 他的声音清晰得像是宣判，将众人的注意力一瞬间拉回到了赵颖身上。 赵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触动了。她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破坏者的话，那你就去检举我啊！”她双臂环胸，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姿态。 方羽依然神色平静，眼底却隐隐透着锐利，“我只是提醒其他人，别找错人了。”他的这句话像是一枚炸弹。 陈辰抬起头，看着方羽，犹豫地问：“你能确定吗？是赵颖……还有无双？那高越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似乎希望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 方羽点点头，神色间透着坚定：“高越不是破坏者。还记得约瑟夫杀死 leo 那天吗？高越人根本不在灯塔里，所以发动技能的只能是留在灯塔里的人，不可能是高越。” 陈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不对，又问：“可是那天很多人都在，没准是另一个破坏者发动技能的……无双！对啊，那天无双不是也在么？没准是她发动的！” 方羽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却有力，“你要问我要确切的证据，确实没有，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单凭这一件事怀疑她。”他顿了一下，“晓筱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他说这话时，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赵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没有开口打断。 方羽继续说道：“有人知道晓筱的夜盲症，故意把她引进了松树林深处，然后找机会脱身，导致她最后因为迷路死在了松树林里。” 约瑟夫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审视，眼神在赵颖和方羽之间来回扫视。 “晓筱外套袖子的拉链上缠着一根长发。”方羽的话音略微低了些，但每个字都如同敲打在众人心头的重锤，“晓筱是短头发，只有和长头发的人靠近，才能把头发无意间缠在衣服上。” 赵颖轻哼一声，语气讽刺：“那又怎样？无双、许岚，还有她，哪个不是长头发？你这推测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紧张，尽管隐藏得很好。 胧光却突然开口，嗓音清亮而坚定：“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她转头直视赵颖，目光锐利得像刀，“我第一天是扎着头发的，回到灯塔之后才把头发放下，许岚和高越都看到了。而许岚一直扎着头发。所以，那根头发，不可能是我们的。还有，那天许岚说晓筱有夜盲症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我听到了，你不会想说自己没听到吧？” 方羽接过话头，语调中带着几分冷冽，“而且，那天我回到灯塔后，闻到了一股松树林的味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味道，就是你带来的。”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松针，“这是那天晚上在火堆旁捡到的。你那天坐在我边上，晚上的时候胧光借了皮筋给你，这便是你整理头发的时候掉落下来的。你把晓筱丢在松树林里脱身后，应该藏在树后偷偷观察了许久吧？所以头发里才会落了松针。” 赵颖依然不屑，冷笑着反驳：“你别忘了，我那天下午就回过灯塔了，高越还看到了！”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被捆绑的高越身上，“对吧？” 高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他在说谎。”方羽说，“他是回来过，但并不是他说的那个时间，而是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回到灯塔，在外围留下一些印记，是在和你传递消息，你俩是认识的，一直在假装互不认识，还不断吵架来迷惑我们。” 可这也是方羽一直不解的。在这里，谁会帮助一个不是和自己同一阵营的人来脱去嫌疑，甚至不惜让自己置于险境。 但他能确定，高越就是在墙上留下信息的人。 方羽走近高越，将他翻过去，露出身后的手指，摘下他手上的戒指，展示给其他人。 戒指边缘的镀层有一些轻微的磨损脱落，内部的刻字上还残留一些白色的粉末，那是灯塔外墙上的白灰。 第44章 【孤岛之塔－回城】 面对铁证，赵颖依然没多少害怕的神情，反倒更来劲似的，气冲冲道：“你说是就是啊？他不是破坏者凭啥要帮我？” 方羽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赵颖冷漠地笑着，“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说完又对陈辰说：“你相信么？你不是一直叫着要去检举，他不去，你可以去啊！你试试按照他说的，会不会成功？” 陈辰被她说的有些犹豫。 胧光急忙拦住：“你别听她的，她在骗你！” “到底是谁在骗啊！”赵颖尖声反斥，“他要是真的确定，早就去了，用得着在这里跟你们掰扯？他无非就是想骗你们去检举错误的人，好让人员减少，这样他的如意算盘就有着落了。” “什么如意算盘？”陈辰不解问道。 “那当然是保底模式啊！你想啊，咱们现在就剩7个人了，存活人数不足5人时，就可以直接通关了不是么？”赵颖噙着笑说道。 陈辰的表情很诧异，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个情况。 而约瑟夫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我明白了，你应该是用了这一点，让高越帮你作掩护吧？”方羽顿时想通了，他俩本就认识，进来后跟高越说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出，如果要俩人都能通关，就只有保底模式这一条路。“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从许岚走进电话亭开始，就只剩检举这一条路能走了。” “什么？”陈辰惊慌失措。 就连一直沉默的高越都挣扎了一下试图坐起来。 “你怎么知道？”约瑟夫问。 “因为……”方羽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罐子。 “这不装水银的罐子么？”胧光说。 “是啊，”方羽苦笑一下，“但我并没有倒水银，这瓶子已经空了。” 也就是说，修复灯塔的必须道具凭空不见了。 陈辰立马就要跑出去检举，却被赵颖拦下：“你傻缺啊！他这是蛊惑你们！你现在去了，正中他的圈套，你没了，再随便杀两个……”她说的时候看向地上的高越，暗示他就是第二个，也算是隐隐的威胁。 方羽不再理会她，走到菠萝哥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费劲地将人架起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自己决定吧！”说着便和胧光一起扶着菠萝哥离开。 走到电话亭前，方羽等待了片刻，里面的人没有跟出来，这让他有些低落，但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实在没必要再为此伤神。 他将菠萝哥轻轻靠在电话亭外的墙上，低声问道：“你都听到了没？” 菠萝哥闭着眼，显得极为虚弱，但他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算是回应。然而，他很快又闭上了，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方羽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转向胧光，语气变得更加沉稳：“我会检举无双和赵颖。如果失败的话，你就检举赵颖和高越。” 胧光的眉梢微挑，随即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有自信呢！” 方羽也跟着笑了笑，但笑容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忐忑：“其实是有的，但我总觉得可能会有意外，况且，还有一些事……我现在还是没完全搞清楚。” 胧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自信一点！” 方羽点点头，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进去。 电话亭的门关上后，世界似乎一下子与方羽隔绝了。 外面的人声、风声甚至海浪声全都消失了，这里像一个真空环境，静得让人窒息。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拿起话筒，那头传来微弱的电流声，仿佛在等待着他开口。 “我检举，破坏者为无双、赵颖。” 话音刚落，没有任何回音，只有沉寂。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从话筒中涌出，像巨大的漩涡一样将方羽整个人吸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飘向高空。 他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又清晰。 他能看到整座岛屿，灯塔那顶红色的尖顶在一片白茫茫中尤为醒目，就像一滴鲜红的血迹。 视野不断拔高，岛屿变成了一块浮在虚空中的碎片，四周黑暗无边。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坠落，等他反应过来时，金色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曙光从城门后洒下，将他全身笼罩。他用手遮了遮光线，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还没等他完全稳住心神，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出现。 是菠萝哥。 他的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刚一落地就险些摔倒。 方羽赶忙上前，用肩膀撑住了他，“你还好吗？” 菠萝哥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虚弱极了，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胧光也从不远处出现，她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的惨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的，我带你们去治疗！” “去哪儿？”方羽扶着菠萝哥问。 “有个急救点，我之前路过看到过。”胧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住菠萝哥的另一侧，三人踉踉跄跄地朝城内走去。 急救点就在曙光城外围的一环，名为【真言】，在靠近【炎】的一片狭小建筑中。这座房子与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相比起来显得有些寒酸。 门口挂着一面旗子，上面画着一个双手交叠护在胸前的女人轮廓。方羽认出这女人是在【光之庭院】看到的牧师画像上的人。 推开门，一个穿着银色丝绒长袍的原住民，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后，吓得惊呼了一声：“快进来，快进来！” 两人被安排在病床上，原住民熟练地开始操作各种药剂。 方羽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方羽睁开眼，看到菠萝哥正坐在窗边，暖黄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担忧，又透着一丝欣慰。 “你没事了？”方羽挣扎着坐起身问。 菠萝哥没有回答，而是努了努嘴，示意方羽低头看自己的腿。 方羽低头一看，自己的腿伤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神？” “神吧？”菠萝哥嗤笑了一声，“1000。” “1000积分？”方羽一听，急忙调出自己的积分界面。果然，这次副本给的积分都填进去，还都不够一次治疗费。他顿时泄了气，但又觉得这笔开销无可奈何。 “对了！”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阿勇他们呢？回来了没有？” 菠萝哥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方羽身后。 这时，胧光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你们俩没事了吧？” 方羽点了点头，但他的心里依然充满疑问：“阿勇他们呢？你找到他们了吗？” 胧光神情一黯，轻轻摇头：“我去找过，但没找到。他们……可能还没回来。” 方羽眉头紧皱，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不安：阿勇他们是否也经历了类似的考验？如果是，他们又是否能安全归来？ 三人离开了【真言】，走在街道上。 胧光走在中间，略微思索后开口：“无双真的是以为约瑟夫是自己的同伴，去找他反而被杀么？” 方羽微微摇了摇头，表情中透出几分冷静的推测：“我还是更倾向于，他只是想造成减员，碰巧杀的是破坏者。”他稍稍停顿，似乎在回忆，“当时提到保底模式的时候，他的表情，你注意到了么？” 胧光皱起眉，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没注意。他如果真是想走保底模式，为什么又要回来？而且还把零件带回来了！” “或许他在观察局势吧，”方羽猜测，“他说自己是等级最高的，经历过六、七次副本，一定比咱们更早想清楚了所有的路子。能修复灯塔就修复，但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解释让胧光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认同。于是，她又抛出了另一个疑问：“还有高越，他到底为什么会帮破坏者？就算他俩认识，也没必要为她当替死鬼吧？” 方羽略微沉吟，声音低沉却清晰：“我觉得是赵颖承诺了会和他一起走保底模式，这才让高越必须阻止修复灯塔，同时出来混淆视听，不让幸存者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第一天高越帮她伪造时间线，后来又做了那些事。” 胧光眨了眨眼，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晓筱是被赵颖害死的？” “我本来怀疑无双，但后来看到晓筱身上的头发，又和你聊的时候注意到你拢头发的动作，突然想起来那晚坐在我旁边的赵颖。她离开后，我被地上的松针扎了一下，就推测是她。” 胧光满脸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眼神往上羞怯地瞄了一眼方羽，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要是我早点告诉你，赵颖也知道晓筱夜盲症的事，或许能早点结束，都怪我……” “……”方羽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这是出了副本放松下来，就又开始了么？ 胧光尴尬地拢了下头发，轻咳一声，回归正常，“那啥……额……对了，我们这水平，真能参加困难副本么？” 方羽也思考起这件事来。 “要不还是继续在普通副本积累经验吧？”她继续说，“还有一点，这次运气好，没有分在不同阵营。下一次再遇到阵营本，可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方羽没有反驳，只是看向沉默许久的菠萝哥。菠萝哥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看我干嘛？我没什么好说的。” 方羽沉吟片刻，这一次菠萝哥确实比以往掌握的信息更少。 不过破坏者的随机分配规则，确实只能随机应变。 而通过菠萝哥的行为模式，方羽也大致能猜到他的思路——优先修复，顺便寻找破坏者，形势严峻之后考虑保底模式。 这思维模式竟和约瑟夫有些相似，莫非他俩有过什么类似的经历才造就了这种思维？约瑟夫可是会用猎枪的，那菠萝哥没准也有这种技能呢？ “你们的奖励是什么？”胧光突然问。 方羽打开背包，发现里面多了一柄长弓。他取出来观察，弓柄仿佛树枝，有着细腻的纹路，但摸起来却有石头般冰冷的触感。他掂了掂，重量适中，自己能驾驭。 “很帅啊！”胧光由衷地夸赞。 方羽笑了笑：“还可以啊，手感不错！” 一旁的菠萝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不再看。 “我想去公会管理协会那边看看。”方羽没再纠结，接连几天的高度紧张，让他很难集中精神再去考虑副本里的事情，想做点别的调剂一下。 胧光似乎也有想法，狠狠点点头，“一起去吧！” 【光明回廊】在【辉光塔】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惊叹的光芒。塔身折射的光线宛如繁星洒落，将整条回廊映衬得璀璨夺目，贵气十足。 方羽抬头看了一眼辉光塔高耸的轮廓，心中涌起几分敬畏。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公会管理协会，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秩序井然截然不同。 大厅内人流熙攘，气氛略显嘈杂。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一片庄严肃穆的场景，如今却因为大量的外来者涌入而显得有些凌乱。 各种装束的人聚集在大厅内，或三五成群低声讨论，或站在显眼的位置招揽新人。 每隔几步便能看到举着招募牌的冒险者，大声宣传着自己的公会，语气中带着迫切，但这些公会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 倒是有一些初来乍到的外来者，似乎对这样的热闹颇感兴趣，偶尔停下来询问几句，但眼中也多是警惕的神色。 大厅中央，一面巨大的水晶镜格外引人注目。水晶镜表面泛着柔和的光辉，像是电子屏幕，但更加精致和奇异。 镜面上显示着前二十名公会的排名，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彰显其在永恒之地的地位和荣耀。【永恒之地互助会】的名字位列其中，稳居第九的位置。 不远处的菠萝哥则盯着排名榜，神情专注，像是若有所思。 方羽想问他是不是考虑加入某个公会，却被胧光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还能自己创立新的公会唉！”胧光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明显已经被某些想法点燃。 方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大厅一侧的一个不起眼窗口处，站着一位穿着华贵衣袍的女性原住民。她的姿态傲慢，下巴微扬，眉头紧蹙，似乎对面前的人群抱有几分不耐。 此刻，她正用冷淡的语气向几个外来者解释创立公会的具体条款。 “创立公会的门槛其实不高，”胧光将自己听到的规则低声向两人转述，“只需要凑够十个人签订契约，再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公会名称，就可以了！等有了公会就可以申请属于公会的聚集点，不用住在【炎】了！不过需要协会审核资质……”她抬手指了指窗边的公告，“还有公会公共仓库，权限由会长设置！” 方羽仔细听着，目光落在原住民的身上。虽然规则听起来不复杂，但对他们这种新手来说，却充满了挑战。 胧光却显得信心满满，她掰着指头清点：“我们仨，再加上他们仨，还差四个人就能凑齐了！” 方羽闻言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眉头微皱。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最近几次副本中的经历，人性的不可控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之前，他还能对队友保持百分百的信任，但这一次，他自己的信念也出现了动摇的瞬间。 更何况还要再找四个新成员，这无疑是引入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更何况，一群菜鸟抱团，真的能够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危机的世界里立足吗？ 第45章 迷雾丛林－入林 莉姐微挑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三人，似是在评估。 她的目光似利刃般扫过，却被对方轻蔑不屑的眼神迎回，仿佛两股无形的针锋在空气中交织。 这三人的气场很强大，尤其是站在中间的lin——一个身形壮硕的女骑士。她的战锤足有身长的三分之二，牢牢固定在背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lin的身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曲线玲珑，而是那种肌肉分明、充满野性之美的健硕。她站得笔直，仿佛一座随时准备爆发的堡垒，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威慑力。 莉姐稍稍蹙眉，眼神微微转开，不再看她，却又时不时回瞥。 对方的等级整整比莉姐他们高了10级，这也许就是他们这份高傲轻蔑态度的根源。 holding room中的气氛一时僵持，沉默像厚重的幕布覆盖了所有人。 阿勇在一旁显得格外“积极”，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落在lin那边。双手不住地搓着，脸上的笑容僵硬而讨好，显然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莉姐冷着脸，对阿勇这种时时想抱大腿的态度反感至极。 过了不久，第三批人到了。 这次进来的是四个人，等级倒是没那么高，和莉姐他们差不多，都在13级。 这群人显然随和得多。刚进来，一个名叫王菡的姑娘便开朗地打招呼：“大家好啊！”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这个，多多关照啦！” 她的声音清爽明媚，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亲切感，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可惜，对面的lin三人仍旧冷若冰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再无回应。 莉姐倒是稍稍收敛了戾气，和霜见一起对王菡点了点头，算是友好地回应了一下。 王菡身边的三名同伴显得拘谨得多，他们的目光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过，最终也只是略带防备地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久后，第四批人进来了，准确来说不是一批，而是前后脚来的。 共有五人，等级从16到18不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叫“二五八万”的术士。 他看起来四十来岁，面带笑容，显得格外友好。 这个名字让王菡眼前一亮，忍不住调侃道：“大哥，你是不是特别爱打麻将啊？” 二五八万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啊，我叫这个，是因为我很拽！”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让人觉得很亲切。 王菡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忍不住和他多聊了两句。 而莉姐则站在一旁，冷冷地斜了一眼，对二五八万这种油腔滑调的人没什么好感。 阿勇趁着人多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向lin三人那边挪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走钢丝一般，目光始终锁定在lin身上，试图开口搭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已经被传送到了副本之中。 浓雾弥漫的丛林宛如一片与世隔绝的异界，头顶是交错纠缠的树冠，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仅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缝隙洒在地面上。 空气中夹杂着潮湿泥土和腐叶的气味，浓重而令人压抑。 脚下是一片湿滑的泥泞，每一步都像是踩进了一滩软糯的浆糊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噗嗤”声。 耳边的风吹过树叶，带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而远处的低沉咆哮隐隐传来，像某种大型生物在丛林深处窥伺。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环顾四周，观察着这陌生且危机四伏的环境。 lin三人站在稍远处，正低声交流着什么。他们似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迈步就要往丛林深处走去。 “等等！”莉姐喊住了他们。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她。 “有事？”lin转过头，语气冷淡，眼神中透着不耐。 莉姐略微皱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不一起么？” 站在lin身边的烈哥挑了挑眉，他是一个猎魔人，身后背着一柄黝黑发亮的长弓，轻哼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要一起？” 莉姐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片刻，才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是一起进来的，那就是队友啊！” 烈哥闻言，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的同伴aisha也笑了起来，“没这个规定吧？” 站在莉姐旁边的jason忍不住开口：“你们执意要单独行动，如果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们出事？”aisha轻轻地扬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讥讽，“你们自己别出事就行！” lin终于发话了，她的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自己会负责，走。”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迈入了丛林深处。 阿勇张了张嘴，还没打消抱大腿的念头，却被莉姐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他不敢再多说，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lin离去的方向，满脸写着不甘心。 “那我们怎么办？”名为kevin的盗贼四处张望，语气中带着焦虑。 王菡走上前来，提议道：“要不我们分组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效率太低了！” 她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反对声。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她的几个同伴也没表示赞同。 “可以啊！”二五八万却选择了支持这个提议。他懒洋洋地笑了笑，语气中透着几分随意，“林子这么大，分头找路不挺好吗？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 争执声渐渐响了起来，众人一言一语，各执己见。 莉姐皱着眉头，觉得分组确实可行，但不能分得太散，至少得保证五人以上一组。 而二五八万却不以为然：“三个人就够了，lin他们不就是三个人？谁不如谁啊，对吧？” 阿勇站在一旁无所适从，目光再次偷偷瞄向lin三人消失的方向。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莉姐提高了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吵，“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她扫了一圈众人，说道：“同意分小组的站到王菡那儿，同意分两大组的站到我这儿，不同意分组的站到jason那儿。” 所有人按照莉姐的指示迅速站好了队。然而，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15人中，扣除已经离开的lin三人，还剩12人，竟然平均分成了三拨，每组都是四人。 “那就这么着吧，就这么分，这是天意啊！”二五八万咧嘴一笑，一副不着调的口吻。 “不是说少数服从多数吗？这算什么？”jason满脸不乐意。 “是啊，这不还是分了小组？我们的意见是不分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终有人说道：“要不就这样吧？那三个人估计都走远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是啊，赶紧行动吧！” 莉姐见状，只能无奈点头，三拨人就此决定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前进，逐渐消失在浓雾笼罩的丛林中。 浓雾愈发浓稠，弥漫在奇异丛林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为这片未知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 莉姐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林中穿行，湿滑的泥土偶尔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伴随着远处偶尔传来的低沉咆哮，令四人的神经紧绷如弦。 脚下没有任何明确的路径，仿佛这片森林生来就是为了迷惑闯入者。 远处不时传来奇怪的摩擦声，像是衣服碰到植物，不知道是否来自于别的队伍。 “啊——”娜娜猛地停住脚步，发出一声短促尖叫。 “怎么了！”莉姐立刻警觉，转头问道。 娜娜的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的一棵树。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根异常鲜艳的、荧光绿色藤蔓悬挂在树枝上，在浓雾中显得尤为刺目。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蛇……”娜娜捂着心口，后怕地解释。 莉姐眯起眼，走上前仔细观察那根藤蔓，喃喃道：“这颜色……” kevin摊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的东西，不符合常理才是正常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根藤蔓竟微微一颤，仿佛活过来一般。 几人顿时屏住呼吸，娜娜瞪大眼睛，尖叫未出口便瘫坐在地上。 “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阿勇激动地指着那根藤蔓。 莉姐瞪他一眼，“闭嘴！喊什么啊，又不瞎！” kevin却充满好奇心，竟大胆地伸手去拨弄藤蔓。 下一秒，藤蔓倏然弹起，如同捕猎的毒蛇般缠上了他的手臂，并迅速向上攀爬，将他的脖子牢牢束缚住，最后缠满全身！ “呃啊——”kevin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双手拼命抓挠藤蔓，却无济于事。 莉姐反应迅速，朝阿勇一巴掌拍过去，“救人！” 两人一左一右开始拽藤蔓。然而，这根藤蔓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他们越是用力，藤蔓勒得越紧。 kevin的意识逐渐模糊，娜娜吓得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快救人啊！”莉姐冲她厉声喊道。 娜娜慢半拍站起来帮忙扯那根藤，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与之对抗，反而让kevin被勒得更加紧。 眼看他脸色发紫，口中不断地流出口水。 “躲开！”阿勇大喝一声，抽出斧子就对着藤蔓砍下去。 娜娜尖叫一声，但没想到kevin竟被藤蔓松开了，“咚”一声掉在地上。 kevin摔倒在地，狼狈地大口喘气，缓了半晌，终于艰难地坐起身，喘着粗气，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他的手摸着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藤蔓的压迫感。 莉姐颇惊讶地看着阿勇，没想到他能急中生智做出这么正确的判断。 “你、你怎么……”娜娜花容失色颤颤巍巍指着阿勇，想指责他做出这么惊险的动作，但又确实没有立场，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莉姐沉声道：“继续走吧，天黑前得找到可以休整的地方，这样暴露在丛林里，夜晚可能会遇到更可怕的东西。” kevin用沙哑的声音接道：“说的对，我们赶紧走吧。” 娜娜见此情况也只得悻悻地跟随他们。 四人稍作整理后，继续朝着雾气深处前行。 随着他们一步步向前，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潮湿的感觉让每个人都感到不适，汗水夹杂着树叶和泥土的气味黏在衣服上，贴在皮肤上，令人烦躁不安。 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水汽吸进了肺里，四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丛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休……休息一下吧……”娜娜拖着脚步，语气哀求，声音里透着无力和疲惫。 阿勇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莉姐，眼神中带着期待，等待她的指令。 莉姐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脸色苍白的娜娜和还在喘气的kevin，知道他们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崩溃，于是点了点头。 还未等到她开口，阿勇已经迫不及待地靠着一棵树一屁股坐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他的衣服湿透，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突然，阿勇猛地抬头，伸手指向前方，眼中透着惊喜：“有光！” 几人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浓雾中隐隐约约有一团幽蓝色的光芒在闪烁，像是某种神秘的信号，在灰白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下几人也顾不上休息了，顺着蓝光的方向走去。 雾气浓厚，仿佛每一步都在拨开云纱，而蓝光在雾中忽明忽暗，像是在引导他们进入未知的深处。 终于，他们穿过一片潮湿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洞穴出现在浓雾中。 洞穴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入口略显狭窄，两边布满了锋利的岩壁。 蓝光的源头显然来自洞内，一种奇特的发光菌类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洞壁的下方。 这些菌子形状各异，有的像小伞，有的像细长的火柴头，散发出柔和而幽暗的光芒，仿佛为洞穴铺设了一条天然的光路。 光路蜿蜒向深处，洞内的轮廓也因此显得神秘而深邃。 然而，几人站在洞口迟疑不前。 娜娜向后退了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还是别进去了吧？这地方看着不对劲。” 莉姐没急着表态，蹲下仔细观察洞穴周围。可无论怎么看，她都没发现异常。 天色渐暗，时间不多了。 她站起身，眉头微微蹙起，“天快黑了，再走可能不太安全，就在这里休息吧。” 第46章 迷雾丛林－猎杀 暮色沉沉，迷雾中的丛林配上这里一片幽蓝色，显得格外幽森。 kevin抬头看了看洞内，问道：“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娜娜显然还没放下心，目光紧盯着洞穴深处，语气中透着不安：“不会有啥别的东西吧？” 几人不约而同朝洞内望去。 菌子的光线大约能照亮十米左右，再远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洞穴蜿蜒曲折的轮廓。 岩壁上覆盖着一层湿滑的苔藓，地面上有些地方积了水，散发出潮湿而冷冽的气息。石缝间偶尔有些小虫子爬出，在光影中快速移动。 莉姐盯着那些虫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一个细节，“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些虫子似乎很刻意地绕开了发光的菌子。” 大家循着她的指引靠近洞口，果然发现这些虫子无一例外地避开了菌子，就像对其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这种菌子难道能驱虫？”kevin面露思索。 “会不会是因为菌子有毒？”娜娜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猜测，“毒性大到连虫子都怕。” 莉姐没被吓到，她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这样吧，我们把菌子摘下来，丢到那棵树下，看看会不会对植物有影响。” 阿勇听完脸色微变，立刻戒备地看向莉姐，生怕她说让自己去做这件事情，问道：“怎么摘？” 莉姐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怂成这样？”她随手折了两根树枝，像筷子一样夹起一颗菌子，小心地丢到了那棵树下。 几人屏息凝视着菌子，只见那光团安静地躺在树根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时间一秒秒过去，菌子的光芒并没有减弱，树木的表面也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没什么事。”kevin耸了耸肩，松了口气。 娜娜却不太赞同：“这只能说明对植物可能没什么影响，可万一对人体有问题呢？” “别想太多了。”阿勇摆了摆手，靠在石头上打了个哈欠，“趁现在没事，好好休息吧，天亮再说吧要不？” 莉姐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索性背靠着洞口坐下，像是要证明她的判断无误。身后就是一堆发光的菌子，蓝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冷峻又从容。 夜间的丛林，仿佛一场诡异的交响乐正在上演。 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小鼓在黑暗中敲响。 草叶随着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远处，一声低沉的野兽吼叫破开夜的宁静，仿佛在警告闯入者这里不属于他们。 “听、听到了么？”娜娜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已经握得发白。 “怕什么？我们不是有技能么？”莉姐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今天一整天，娜娜的惊慌失措、咋咋呼呼已经让她心烦意乱。 娜娜咬了咬牙，闭上嘴讪讪地看了一眼莉姐。 丛林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闷热又压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周围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水，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划破沉寂。 远处，什么东西正在草丛间急速奔跑，草叶被蹭得刷刷作响，声音由远及近。 “什么东西？”阿勇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紧绷。 “准备好技能！”莉姐低喝一声，迅速起身，手中握紧了她的法杖。这法杖几乎与她等高，前端镶嵌着一颗雕刻成骷髅头的石头，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森可怖。 听到她的命令，其余三人也慌忙将自己的武器拿到手中。娜娜翻开法师法典，手却有些不稳；kevin握着一把匕首；阿勇则提起了他那把沉重的战斧，站在最前方。 “我们没有治疗职业，可别受伤了！”kevin低声提醒道，语气里透着隐隐的焦虑。 声音越来越近，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那未知的存在像是躲进了黑暗中，屏息静气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分别盯住一个方向，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啊——！”娜娜突然尖叫一声，声音中带着恐惧，几乎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朝她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通体幽黑的豹子从黑暗中猛地扑了出来。它的动作快如闪电，锋利的利爪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直冲娜娜而去。 “别让它近身！”莉姐大喝一声。 阿勇反应最快，猛地冲到娜娜面前，释放技能，举起战斧与之硬碰硬地抵挡住了它的攻击。 金属与爪子的碰撞声在夜空中刺耳地炸开，火花四溅。 莉姐抓住时机，法杖高高挥起，一团紫色的混沌能量迅速成形，朝豹子的脑袋疾射而去。 豹子灵敏得惊人，它尾巴一甩，身体轻巧地扭动，竟然避开了莉姐的攻击。 “太快了！”kevin低声咒骂，同时迅速跳过去挥动匕首，但这一下只在豹子的皮毛上擦过，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豹子落地后回头盯着几人，眼神里带着野兽的凶狠和狡黠，仿佛在嘲弄这些手忙脚乱的猎物。它低伏着身子，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阿勇一声怒吼，用身体挡在豹子面前，挥动战斧迫使它后退几步。他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充满了力量，每一下攻击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然而，豹子显然非常灵活，每次阿勇挥下战斧，它总能以极快的速度后退或闪避，甚至在某次躲开攻击后，迅速侧身冲向娜娜。 “别让它过来！”娜娜惊叫着往后退，手中捧着厚厚的法典，咒语却因为慌乱而念得磕磕绊绊。 “小心！”kevin眼看豹子压低身体，是要朝着娜娜扑的姿态，立即出言提醒。接着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接从侧面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飞快，匕首精准地刺向豹子的腰侧，但豹子警觉性极高，腰部一扭，硬是让这一刺只擦破了皮毛。 豹子转头看向kevin，低吼一声，挥起前爪猛然拍下。 kevin见势不妙，迅速一个翻滚，堪堪躲过那一击，爪风带起的劲气几乎擦着他的脸划过。 “挡住它！”莉姐高声喊道，同时快速移动位置，法杖举起，另一只手引导术法，一道紫光射向豹子的后腿，企图限制它的行动。 然而豹子一跃而起，轻松躲开了这一击，甚至还趁着落地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阿勇。 阿勇深吸一口气，用战斧横劈，强行将豹子拦截下来。他的额头已布满汗水，动作也开始显得迟缓。 豹子见缝插针，前爪猛地挥下，划过阿勇的胸口。 “啊！”阿勇闷哼一声，肩膀被划破一条口子，血迹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咬紧牙关，没有后退，反而举起战斧再次砸向豹子，“我扛得住！” “你扛个鬼啊！”莉姐厉声喝道，“听我的指挥！围成半圆，限制住它的行动范围！”她迅速发号施令，“娜娜，往后退到远点，用技能压制它；kevin，后方骚扰；阿勇，保持正面牵制，不要主动进攻！”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按照莉姐的安排开始形成阵型。 娜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开法典，迅速念起咒语。蓝白色的魔法弹在空中成形，伴随着清脆的破空声射向豹子。 豹子被阿勇和kevin前后夹击，这一击堪堪擦过豹子的后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道伤口迅速蔓延开，让豹子的动作略显迟缓。 kevin抓住机会，贴身上前，匕首连续刺向豹子的后腿。他的动作灵活且迅捷，即使豹子尝试用尾巴攻击他，也被他灵巧地躲开。 可是豹子的耐力似乎无穷无尽，它转身时猛地一跃，差点扑倒正在念咒的娜娜。 莉姐果断挥动法杖，一团紫黑色的混沌能量射向豹子的头部。这一次，豹子没能完全避开，混沌能量击中它的额头，让它踉跄了一下，发出低沉的怒吼。 “它撑不住了！继续保持阵型！”莉姐大喊，同时再次释放技能，混沌能量如同一道锁链般缠住豹子的身体，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为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上！”阿勇吼了一声，最后用尽全力挥出一记重击，战斧砸在豹子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它逼退到kevin的攻击范围。 kevin毫不犹豫地跳起，匕首精准地刺入豹子的后脊。 豹子的动作瞬间停滞，咆哮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几人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汗水与血迹混杂在一起，满身狼狈。 “死、死了吧？”娜娜小声问，仍然紧紧握着法典，眼神里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莉姐用法杖戳了戳豹子的尸体，确认它再无动静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死了。” “我……我不行了……”阿勇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没有治疗，我不会死吧？” 莉姐走上前，蹲下查看阿勇的伤口。 尽管皮肉下浮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她冷眼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至于。” 不等阿勇反应，她直接伸手撕开他破损的衣服，露出伤口，然后迅速把衣服的布料撕成条状，熟练地缠在他的肩膀处。 “疼、疼啊！”阿勇皱着眉，身体往后缩，试图躲开莉姐的动作。 “别动！”莉姐低喝一声，动作更快更狠，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将布条牢牢绑紧，确保包扎妥当。她随手将手上沾了血的布料抹在旁边的草叶上，拍了拍手站起来，“行了，休息吧，别装模作样了。” 阿勇摸了摸肩膀上的简单包扎，苦着脸嘟囔：“这也太粗暴了吧，没点温柔劲儿。” “闭嘴吧你！就你废话多！”莉姐冷冷回了一句，没再理会他。 娜娜和kevin此时也坐在一旁，大口喘气，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疲惫和紧张。经历了这场恶战，他们都累得不轻。 一阵寂静后，kevin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俩是哪个公会的？” 莉姐头也不抬，淡淡道：“没有公会。” kevin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也是，公会也不一定是个好去处。” “怎么说？”阿勇忍不住插嘴，显然对公会的事情很感兴趣。 kevin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之前听人说过，有的公会压根不把成员当人看，进去后连骨头渣都不剩。尤其那些大公会，内部斗争比副本还要可怕。” “真的假的？”阿勇半信半疑地问，“公会不是会提供很多便利么？” “信不信随你。”kevin耸了耸肩，但神情却显得十分认真，“最早的时候，有个叫【先锋军】的公会，就出过这样的事儿。据说他们铁腕管理，逼成员拿命去找情报，任务失败了下场特别惨。” “【先锋军】？”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没听过。”kevin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笑，“这公会早就解散了，内讧，最后分崩离析。后来很多成员另起炉灶，成立了新的公会。” “解散了？”莉姐追问，眼神里多了一丝兴趣。 kevin抬头看着远处的林子，缓缓说道：“据我所知，有个叫【浪迹者】的公会，就是原【先锋军】的一些成员创立的。我可是听说啊，他们手段也不干净！” 阿勇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那你呢，kevin？你是哪个公会的？” kevin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模棱两可地答道：“我？暂时没有归属，不过这次能顺利离开的话，就能加入一个还不错的公会了！” 莉姐没有再追问他未来的去处，毕竟这个前提能不能做到，还是未知数。 第47章 迷雾丛林－网 霜见和王菡、二五八万，以及一个牧师——方霖组队。 莉姐在看到她竟然没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时，眼神中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但很快也就释怀了一般，没多说什么。 一路上，二五八万嘴皮子飞快，话题从当下的天气聊到外太空，从人情世故聊到奇闻异事，仿佛永远都不缺话题。 王菡一开始还挺捧场，“是啊是啊！”“对对对我也觉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霜见也耐心听着，还时不时提出点小问题，方霖则偶尔插两句点评。 可这股热络劲儿只维持了大约一个小时。随着体力逐渐耗尽，三人的回应也越来越敷衍，到后来连“嗯嗯啊啊”都懒得说了。 “哎哟，这地方是真闷啊！”二五八万倒是越说越起劲，对冷场一点儿没在意，一边用手扯着领口扇风，一边扯开了新话题，“前几年我跑了一趟s市，还是最热的那会儿，正是三伏天！你知道那叫个热，我当时——” “等、等等……”霜见突然抬手打断，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额头满是汗，“这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周围浓雾弥漫，阳光被层层雾气和浓密的树冠遮得严严实实，辨不清方向。而那些树长得一个模样，完全没有参照物可用。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人看到一根挂在树枝上的藤蔓，颜色独特得很，就像小时候玩过的荧光棒，所以大家印象都还挺深的。 王菡咽了咽口水，“咱……还真是绕回来了。” 藤蔓的荧光黄在迷雾中透着诡异的光，让人心头一紧。 “迷路了啊！”方霖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显然已经走不动了。 王菡扭头看向二五八万，眼里透着几分期待：“万哥，咱现在咋办？” 二五八万倒是丝毫不见慌乱，豪气万丈地一摆手，“这好办！做个标记，下次就不迷路了！”说着，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身旁的树干一通猛划，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成了！下次看到这个，就知道该咋走了！” 王菡、霜见和方霖看着他这股不知疲倦的劲头，心里真是又佩服又无奈。 “要不歇会儿吧？”方霖提议，声音里满是疲惫。 二五八万一屁股坐下，显得轻松自在，“行啊！不过啊，你们这些小年轻，体力竟还不如我啊！” “万哥，你练过的吧？体力真是好啊！”王菡竖起大拇指，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那当然！”二五八万显得颇为得意，“我这行儿，没点意志力可真干不下来。” “啥工作啊？”方霖随口问了一句。 “保险！”他说得颇为豪迈。 三人顿时无语。 他倒好，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跑客户的种种辛苦事迹，“你想我们平日里啊，客户得自己上门去跑吧？去了得提点儿礼吧？有的客户家里没人照顾，我们得帮把手打扫个卫生吧？”最后还总结道：“所以啊，这体力得好，不然真熬不住！” 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人勉强打起精神，继续上路。然而没走多久，方霖指着前方一棵树，声音透着一丝绝望：“又回来了……” 众人走近一看，正是之前二五八万做标记的那棵树。 “对，对！没问题，就是这儿！”二五八万信心十足地拍拍树干，“看我这法子还是靠谱的吧？咱换个方向走就是了！” 剩下三人看着他仍然生龙活虎的样子，实在无话可说，心里却满是疲惫。 “要不咱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方霖提议。 霜见和王菡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声地看向二五八万。 “那就歇着吧！”他大手一挥，爽快地坐下，“没事儿！” 三人无奈，只能随他一起靠着树歇息，心里却不禁琢磨起明天能不能顺利找到路。 林中雾气愈发浓重，四人围坐在原地，心情随着夜色沉淀下来。 方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咱们这一路啥提示都没遇上过，这副本不会就是让我们走出这林子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王菡盘腿坐着，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圈圈，“咱们现在这状态，光是走出这林子都够呛了。” 霜见撑着下巴，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深思些什么。 二五八万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咋想的？别光发呆啊，说说呗！” “我？”霜见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嘴，“我在想，会不会是我们被困在啥迷魂阵里了？要解开谜题才能出去？” 她的话一出口，三人纷纷对视一眼，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可能性。 “有点意思！”二五八万率先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没准儿真让你给说中了！” 王菡也连连点头，“有可能，不然咱怎么就一直在这片地方绕圈圈？” “谜题会不会就在这周围？”方霖眼睛一亮，语气里透着兴奋。 王菡行动力一向很强，说干就干，直接站起身来开始四下翻找。 二五八万见状也不含糊，立马跟上。 方霖和霜见则稍稍留在原地，继续思索可能的谜题线索。 “会不会是这个？”王菡突然停在那根荧光黄的藤蔓前，伸手指了指它。 那藤蔓在薄雾里闪着微光，颜色独特得不像自然生长的东西。 二五八万也凑过来，眯起眼看了看，“你别说，这玩意儿确实怪异！我还真没见过。”说着，他直接伸手抓住藤蔓，用力一扯。 随着藤蔓被扯下，周围的雾气突然卷动起来，像是被藤蔓引动的巨浪。伴随着“沙沙”的轻响，树木间竟接连冒出无数一模一样的荧光藤蔓，密密麻麻地从树冠垂下，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四人围困其中。 “还真是有问题！”王菡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咱果然找到关键了！” “可我们也被困住了啊！”方霖不由皱起眉头，语气里透着无奈。 二五八万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两声：“我就随手一扯……” 王菡眼神里透出一股兴奋的斗志，“没事儿，至少我们现在有目标了啊！说不定这其中有个空档，就是我们要走的方向！” 二五八万也摩拳擦掌，“说得对！走吧，咱就看看这破网到底想让我们去哪儿！” 迷雾渐渐加深，四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脚下落叶的“沙沙”声似乎能盖过所有的心跳声。四周的藤蔓在薄雾的衬托下闪着荧光，仿佛有生命般静静观察着他们。 方霖朝前走了两步，刚靠近一根藤蔓，竟发现那藤蔓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本以为是错觉，可下一秒，那根藤蔓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化般，倏地“刷”一声裂成两根，就像在他眼前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复制粘贴。 他愣了一下，连忙揉揉眼睛，确认不是眼花后，急忙朝身后喊道：“这玩意能分裂！” “真的假的？”二五八万听到后，立刻走向自己面前的一根藤蔓。他伸出手刚想触碰，那藤蔓却好像预感到了危险，猛地一抖，“刷”地变成了两根，一左一右，将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隙分割。 二五八万退后两步，盯着那些藤蔓，咋舌道：“嘿！还真是！我看八成是能感受到人的温度，就是不让咱走啊！” 方霖皱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急促：“那咋办？” 二五八万摸了摸后脑勺，环顾四周后踱步回到原地，像个老大哥似的挥挥手：“先别乱动了！咱一动，这网子只会越织越密，到时候真就没法整了。” “这边能走！”霜见激动地喊道，声音在幽深的丛林中回荡。 三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犹豫不前。 眼看着霜见顺利通过一个空档，身体轻盈地越过，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快步跟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走过空档，眼前的景象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原以为的出口只是冰山一角，前方的“网子”层层叠叠，像是无尽的牢笼，将他们团团围住。每一层藤蔓都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闯入者的一举一动。 “这好像是个迷宫啊！”二五八万眯着眼使劲看了半天，下了判断。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没办法了，接着找吧！”方霖无奈地摊开双手，虽然疲惫不堪，却还是强打精神往前走。 就在他走到一个稍大的空隙时—— “唰——” 藤蔓骤然活了过来，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周围的树干上飞速涌出更多藤蔓，这次它们不再是之前的荧光黄，而是耀眼的荧光粉色，如同无数条张牙舞爪的触须。它们在空中翻涌、挥舞，迅速填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四人全都愣住了，一时间竟无一人开口。那藤蔓的荧光将昏暗的丛林点缀得如梦似幻，可这梦境却充满了诡谲与压迫，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吞噬。 “这阵仗……”二五八万苦笑着扶额，叹了口气，“好家伙，我怎么觉得不能这么莽走啊！” “这也不能怪我吧……”方霖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脸上满是委屈。 “不怪你，老弟。”二五八万拍拍胸口，主动走到了最前头，“这样吧，我走第一个！” 荧光藤蔓依旧在他们周围舞动，宛如死亡的序曲在耳边低吟。 二五八万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向前。他的步伐很慢，生怕触碰到什么机关。 三人紧随其后，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听说这种迷宫，只要一直贴着一侧走，就不会迷路了。”霜见回忆着，但不明来源的说法，缓缓开口道。 “那就试试吧！”二五八万点头，举起一只手一挥，“跟我来！” 三人跟着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顺着藤蔓边缘前行。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空隙。 二五八万率先穿过，三人脸上顿时漫起一丝喜色。但就在他穿过的那一瞬间，空隙被新生的藤蔓堵得严严实实。 “啊？”方霖紧随其后，目睹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 更糟糕的是，二五八万就这样凭空消失在网子的后面。他的声音、气息，像被这丛林彻底吞噬，杳无踪迹。 三人慌忙继续沿着网子寻找第二个空档。没过多久，他们又发现了一个，但谁也不敢率先进去。 “那我……”方霖看了看两个姑娘，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如果又出现那种情况，你俩就……算了，我也没招，你俩自己决定吧！” 他硬着头皮钻了过去。果不其然，空隙再次被藤蔓堵住，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霜见低声说道：“没准儿过去能遇到他们，别担心。” “你心态咋比我还好啊？”王菡苦笑着吐槽，语气里却藏不住紧张。 两人继续顺着网子向前寻找。 走了许久，俩人都已经走得气喘吁吁，才总算又看到一个空档。王菡紧张地问：“你先还是我先？” “石头剪刀布吧。”霜见想了想，提议道。 王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点点头。两人伸手比划，霜见赢了。 “那我先？”她确认了一下。 王菡点头，但还是嘱咐道：“小心点，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你就先等等，没准儿我能找到路回来跟你汇合。” 霜见点点头，咬了咬牙，倏地钻了进去。 她转过头，发现王菡正站在口子外面，和自己面面相觑，而且，这次并没有生出新的藤蔓。 “这是正确的口子！”王菡惊喜地叫了起来，激动地迅速闪身钻进去拉住霜见的手。 俩人都分外惊喜，刚想继续说话，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卧槽！”方霖的声音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霜见和王菡对视一眼，飞快地朝声音来源跑去。 然而，当她们拨开草丛，眼前的景象令她们脸色骤变。 草叶间斑斑点点的鲜红刺目得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压抑得让人窒息。 第48章 迷雾丛林－迷宫 王菡看到那草叶上的鲜红痕迹，惊慌地喊了一声“万哥！”便朝着血迹方向跑去。 霜见和方霖对视了一眼，感到不安，连忙紧随其后。 血迹蜿蜒，像是一条狰狞的红色丝带指引着他们前行。越往前走，气氛越发压抑，丛林中寂静得可怕，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这儿！”王菡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里透着一股颤抖。 远远的，他们看到一棵树后倒着一个人。血迹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将周围的泥土染成深红色。 王菡飞快跑过去，突然叫道：“jason？” jason的双眼睁得大大，眼神空洞，早已没有了生机。 霜见慢慢走近，也认出了他。jason是王菡一同进入这里的猎魔人，一开始不赞同分组的人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死？ 而且还死在了这个迷宫里。 这迷宫是在他们碰到那根藤蔓之后才有的，难道他原本就在其中？ 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过……莫非是因为不在同一层？ 王菡沉默着，伸手轻轻将jason睁开的眼睛合上。她的动作很缓慢，仿佛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霜见走到她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试图给予些许安慰。 王菡站起身，眼圈微红，“走吗？” 方霖站在一旁，四下张望了一番，咽了咽喉咙：“走吧……” 三人继续前进。 这一圈要比开始的那圈更大，空隙也更多，三人这一次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准备绕着网子走一圈，再判断要进哪个位置。 失去了二五八万的喋喋不休，这一路显得格外沉闷。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铁块，空气中闷热得几乎让人窒息。 这条路彷佛没有尽头，三人走到快要晕倒，都还没有结束一圈。 “不、不对吧？”方霖停下脚步，“不可能这么大啊！” “我也觉得……”霜见用袖子擦着汗。 方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这地方太邪性了……” “不然就下一个，下一个就进！”王菡也已经蔫蔫的，累到直不起腰。 三人一拍即合，很快到达一个空隙。 “公平起见，石头剪刀布吧！”王菡提议。 谁料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方霖。 “天意如此了……”方霖苦笑，“你俩保重吧，后会有期！” 说完他一副英勇的模样钻了进去。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这一回俩人都挺平静，或者是累到没有情绪了。 俩人沉默地坐在原地，谁也不愿再动。疲惫、炎热和压抑感像无形的锁链，将她俩牢牢束缚在地面上。 树叶间传来微弱的沙沙声，却没有丝毫风。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森林中似乎凝滞了，唯有偶尔从树叶间滴落的水珠轻轻敲打地面，仿佛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过了许久，霜见试探着提议：“走吧？” 王菡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 霜见和王菡刚刚起身，腿上的酸痛还未散去，耳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沉闷且凌乱。 霜见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同伴，也许是万哥找来了。她心头一阵轻松，满怀期待地站起身，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然而，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时，霜见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那是什么？”王菡颤声问，脸色惨白。 从浓雾中冲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怪物。它的身体呈半透明状态，能清晰地看到内部塞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那些石头随着它奔跑的动作，在它体内来回滚动，发出清脆的“咣当当”声。这声音混杂在它沉重的脚步中，仿佛敲击着两人的心脏。 怪物的外形像是一头巨大的四足兽，关节扭曲得不自然，奔跑时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漆黑的空洞，不断向外喷涌出浓重的白雾，笼罩住它经过的所有地方。 霜见咽了咽口水，瞬间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跑！”她猛地一把拉起王菡，撒腿就往前冲。 两人拼命地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咣当当”声。霜见不禁回头一瞥，只见那怪物所经过的地方，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竟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毫无生机。 “它……它在抹除这里！”王菡惊恐地喊道，声音都在颤抖。 霜见心脏狂跳，她意识到如果再不找到出口，这片区域的一切，包括她们自己，都会被怪物释放的白雾抹杀。 “快点！”霜见咬牙吼道，一边拉着王菡，双腿几乎用尽全力。 迷雾越来越浓，脚下的地面变得湿滑而不平，两人几次差点摔倒。 她们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直到看见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空缺的口子。 “那里！”霜见喊道，指着前方的口，“快进去！” 王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跟着霜见冲进去。刚一进入，身后的追击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霜见缓缓回头，看向那层网子外，怪物的身影已然不见，但它身体中石头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依然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消。 王菡喉咙沙哑，开口问道：“我们怎么办？” 霜见抬头看向头顶浓雾笼罩的树冠，周围荧光色的网子，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你没事吧？”王菡连忙扶住她，眼中透着担忧。 霜见摇了摇头，但虚弱感让她无力起身。她蹲了下来，声音微弱：“我感觉……有点儿不太行了……” 王菡没有再多言，坚定地扶起她，咬牙说道：“我扶着你走，咱们不能停在这里。” 两人相互搀扶着，踏上了未知的前路，周围的树影仿佛无声的巨兽，窥探着他们每一步的挣扎。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很久，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但响起的声音却让她们心头一沉——那东西又来了！ 王菡双手捂住脸，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我们得跑，你还跑得动么？” 霜见累得几乎无法动弹，她极力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可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呼吸越发困难，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你没事吧？”王菡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霜见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王菡看着霜见越来越苍白的脸，心头一阵发紧。四周的空气仿佛越发闷热，树上的叶子无风自摇，仿佛在嘲弄着她们的无助。 霜见觉得这一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变得模糊，脚步几乎拖不动，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呼吸紊乱，视线晃动，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遥远而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像是被岁月揉皱的老照片，一幅幅铺展开来。 那时候，她身边有很多朋友。虽然她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没什么特长，学习成绩平平，体育也不行。外貌更是毫无亮点，站在人群中总像是透明的影子，连说话都经常被忽略，没人真的在意她的意见。 可尽管如此，每次朋友们要去哪里，总会叫上她。 总有一个人会回头冲她招手：“霜见，快点儿！” 当时的她，总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她并没有特别之处，大家还是愿意带着她。那些笑声、那些携手的瞬间，曾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的存在。 可是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印象中，朋友们渐渐结交了新的朋友。起初她还在那些新的圈子里，默默站在角落，听着那些熟悉却逐渐疏远的声音。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那些新朋友笑得很灿烂，笑容却不再对她。 一次、两次……慢慢地，朋友们变得越来越忙，聚会的时间越来越少，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被更有趣、更有吸引力的人替代。 再后来，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联系。 最后只剩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还维持着最初的习惯——一个人去曾经大家常去的店，一个人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发呆，一个人回忆着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场景，却渐渐地记不清参与者的名字和样貌。 “你们都在哪儿啊？”这句话在她心里无数次酝酿，却找不到可以问的对象。 霜见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混着汗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她闭上眼，感受着那种刺痛般的怀念。 “好想你们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那些曾经的日子，就像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带着暖意却又令人心酸。她好想那些朋友，那些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时光。 可是，无论她多么怀念，都无法改变现在的现实——现在的她，依然一个人，孤身陷入困境，身边没有谁可以依靠，没有谁可以再一次回头冲她招手，笑着说：“霜见，快点儿！” “你们听到了么？”唐雪猛地收回手，眼神里满是紧张与不安。 她身边的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连气息都放轻了几分。 走在最前面的野蛮人eric回头看了她一眼，竖起耳朵静静聆听，眉头紧蹙，显然在试图捕捉唐雪所说的声音。 “什么？”他低声问，声音沉稳而带着些许压迫感。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救。”唐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我咋没听到？”月白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怀疑，“你太紧张了吧？” jason也摇了摇头，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随即轻声说道：“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唐雪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可能是我幻听了吧。” 月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脸这么红！” 唐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但还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满是汗水，滚烫的热气蒸腾而起。“太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你自己脸也红啊！” 月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伸手扇着风抱怨道：“是哦！这里也太闷了，我们这才走了多久啊，我都已经快没力气了！” eric看着她们，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汗水，低声问：“你们想休息会儿么？” 唐雪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心知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休息。 eric是临时加入他们的小队，和自己、月白以及jason并不算熟悉，一开始队伍形成的时候，他看起来就不怎么情愿。 如果这时候让eric觉得带着他们仨是累赘的话，没准会被抛下。 “再走会吧！”jason抢先说道，语气里透着些许勉强。 月白却挽住了唐雪的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要不你们先走，我和唐雪真有点儿走不动了，喘口气，马上追上！” 唐雪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坚持一下吧！” 月白无奈地撇了撇嘴，耸了耸肩，“那好吧……”虽然她嘴上答应了，但步伐明显变得拖沓了许多。 走了没几步，唐雪突然一个趔趄，脚下踩了个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你没事吧？”月白连忙伸手扶住她，语气里带着担忧。 唐雪咬着牙，强忍住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摇了摇头，“没事……”但她低头一看，脚踝处已经开始肿了起来，心中顿时一沉。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自己怕是很难走下去了。 “休息一下吧！”月白再一次提议，“别逞强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eric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自己也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就休息一下吧。” 几人随即靠在墙边歇息，唐雪揉着自己的脚腕，眼看着肿胀越来越明显，心头的焦虑越发浓烈。她环视四周，目光在月白、jason和eric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实力几分，也清楚自己这俩队友几斤几两，如果eric抛下他们走了，以他们仨的本事，很难保证找到生路。 “我陪你，他们要走就让他们先走吧！”月白见她神色不好，笑着安慰她。 唐雪心里说不出的无语，这个月白一向是这样，不知道是看不清局势，还是对自己自信过头。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思索着对策。 eric休息了大约五分钟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我先去前面看看，很快回来。” 唐雪一听，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喊住他：“等下！” “？”eric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要不让jason去看看吧？”唐雪急中生智，试探性地提议。 她的想法很简单：eric只是个陌生人，一旦离开，谁也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jason不会，他需要唐雪和月白一起行动，所以一定会回来。 eric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点了点头，“行，那jason去吧。” 第49章 迷雾丛林－遇险 莉姐醒来的时候，丛林里的闷热让她额头布满了细汗。 她擦了擦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却发现那片发光的菌子光线比昨晚暗淡了许多。 她站起身，四周的静谧让她感到些许不安。目光落在洞穴的入口上，她犹豫了一下，轻轻迈出几步走近。洞穴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响，像是水滴落在岩石上，又似乎混杂着某种难以分辨的低鸣。 莉姐握紧了拳头，回头望了眼熟睡的阿勇、娜娜和kevin。片刻的犹豫后，她选择退了回来。 不久后，阿勇和娜娜相继醒来，但kevin仍旧一动不动。昨晚的惊险似乎让他精疲力尽。 “你跟我进去看看。”莉姐直截了当地对阿勇说道，语气不容拒绝。看着阿勇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转向娜娜，“你就留在这里，等kevin醒来，告诉他我们不会进去太久。如果有异常，我们会马上出来。” 娜娜微微皱眉，想要劝阻，但看她态度很坚决，便放弃了阻拦。 阿勇本来想推脱，但莉姐已经直接揪住他的衣领，他只能无奈地站起身：“你别拉我啊，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洞内的光线昏暗，菌子微弱地散发着幽蓝的光，将狭窄的通道映衬得更加阴森。地面湿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摔倒或者触碰到什么未知的东西。 “我们到底为啥非得进来啊？”阿勇边走边抱怨，声音里透着怨气。 “这里不对劲。”莉姐冷冷地回应，目光扫视着两侧的石壁，试图捕捉到任何异样。 “不对劲咱还进来？不作死会死吗？”阿勇小声嘟囔着。 “闭嘴！”莉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这里是副本！你以为我们是在郊游吗？越是奇怪的地方越可能有信息不懂吗？！要是在现实里，我才不会往这种鬼地方钻！” 阿勇被怼得没了脾气，只能闷头继续跟着她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荡，与那种隐约的低鸣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两人走了一段，一路上除了湿滑的石壁和稀疏的菌子，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若有似无的声响始终围绕着他们，像是刻意躲避着，却又一直注视着。 “行了，回去吧。”莉姐突然停下，环顾四周后果断说道。 “终于！”阿勇松了口气，丝毫不在意毫无收获，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跑那么快干什么？”莉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我哪跑了！你松手！”阿勇挣扎着，脸上满是委屈。 莉姐“嘁”了一声，放开了他，而阿勇则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 两人回到洞穴口，却发现娜娜和kevin竟然不见了！ “他们人呢？”阿勇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他仔细检查了地面，试图寻找脚印或其他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跑掉了？”阿勇抓了抓头发，满脸不解。 “不对。”莉姐摇了摇头，脸色阴沉，“他们没理由跑，就算那个女的觉得我们不靠谱，kevin昨天可是被你救下来的，不会跟着她走，除非……”她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他们出事了！” 莉姐没有多说，迅速在周围寻找线索，同时提高声音呼喊：“娜娜！kevin！听得到的话就回应！” 丛林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一丝回应。 莉姐皱紧眉头，带着阿勇开始沿着林子更深处寻找。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地面，试图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线索。 然而，奇怪的是，地面上连脚印都没有，仿佛两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莉姐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般，每喊一声都如刀割般刺痛。她停下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手按着喉咙，试图缓解这份痛楚。 “你歇歇吧！”阿勇跟在她身后，语气中夹杂着担忧。 莉姐没有理会，只是靠着一棵树喘了几口粗气，目光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咳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咳……kevin和娜娜就算找不到，这么久其他人我们一个都没见着！” 阿勇挥着手里的树枝，随意拨开路边的草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这么大，大家肯定分开行动了，说不定人家都找到出路离开副本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整个人僵住了，目光定格在前方不远处。他的手一松，树枝啪地掉在地上。 阿勇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没能发出声音，转身想跑，却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根绊倒，一个趔趄摔倒在莉姐脚边。他抬头看向前方，声音颤抖：“那、那是什么……” 莉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也僵住了。 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人，被粗壮的树藤紧紧勒住脖子，双手垂下，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悬挂姿态。那人面色青紫，双眼大睁，嘴巴微张，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 “是……方霖？”莉姐的声音低得像耳语，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那人是霜见那支队伍中的一员，她甚至还记得他昨天还在说笑的样子。 阿勇从地上爬起来，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声音里透着颤抖：“他……他怎么会这样？那霜见……霜见她……” 莉姐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沉思片刻，低声说道：“看来，他们也遇到了这些会杀人的树藤。我们顺着这条路走，霜见他们肯定经过这里。” 说完，她径直从方霖的尸体旁走过，脸上带着一丝阴霾。 阿勇飞快地瞥一眼尸体，抖着肩膀快速跟了上去，经过时甚至绕了一个弯，尽量避开。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莉姐和阿勇加快了脚步，但一路走下去，他们没有发现霜见和其他队员留下的任何痕迹，就好像这些人从未经过这里。 “难道他们走了别的路？”莉姐开始怀疑，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用手链上的坠子在树干上做了些简单的标记，以防自己迷路。 丛林越走越深，闷热感愈发强烈，连空气都像黏稠的液体一样让人窒息。树上的昆虫和地上的蚂蚁躁动不安，不少飞虫不断地萦绕在脑袋周围，发出阵阵“嗡”声，带来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在莉姐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时，一阵刺痛突然从她的小腿传来。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蛇正快速钻入草丛，露出的蛇尾带着鲜明的红色斑纹。 “有蛇！”莉姐一声厉喝，立刻扯下皮带，将小腿从膝盖处紧紧绑住，试图阻止毒液扩散。 阿勇手忙脚乱地用树枝猛打草丛，生怕再钻出什么东西。他转头看了看莉姐的小腿，伤口处隐隐渗出血迹，他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莉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就闭嘴！” 她迅速取下胸前的一枚金属胸针，用力在伤口处划出一个十字，接着双手按住伤口两侧，用力将血挤了出来。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混着泥土显得格外刺目。 阿勇看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发出“嘶——”的声音。 莉姐抬起头，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苍白，一声暴喝：“闭嘴！” 阿勇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盯着莉姐的动作，心中暗暗佩服她的狠劲儿。 莉姐强忍着剧痛，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头有些发晕。就在这时，阿勇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猛地倒在地上，连树枝都扔了出去。 “你又咋了？！”莉姐怒吼，但她的话音未落，手腕处突然感到一阵冰冷湿滑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已经晚了，两点猩红的血珠浮现在她的手腕上。 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条暗绿色的蛇正缓缓从草丛中滑出，信子一吐一吐，带着致命的威胁。 “哎！阿勇！”莉姐压下心中的恐惧，伸手去推阿勇。可就在此时，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那蛇毒的侵袭比她想象的还要迅速…… 唐雪、月白和eric等了许久，jason都没有回来。 周围的环境依然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让人略感安慰。 “他不会出啥事吧？”月白低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唐雪下意识地拉了拉月白的胳膊，“呸呸呸！别乱说！”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张，“你别忘了，他可要比我们厉害多了！”话虽这么说，但内心的不安却在一点点积攒。 月白赶紧拍了一下嘴巴，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太吉利，“对对对，他那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eric则眯起眼，眉头微微蹙起，“我觉得有可能真出事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低沉。 唐雪顿时大惊失色，扶着月白的手臂，“不、不会吧？”她的心里瞬间翻腾起来，那可是她派jason去的，如果真出了事，她怕是要愧疚一辈子。 “我去找找。”eric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我们一起！”唐雪急忙叫住他，心中一阵焦虑。 eric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虽然我和你们完全不认识，但我也不会丢你们俩姑娘在这里不管，放心吧！” 唐雪听了这话，抿了抿嘴，磕巴道：“我、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eric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已然知晓她仍未信任自己，便走到她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那我背你吧！” 唐雪的脸瞬间变得微微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快速点了点头，“好吧。” 三人开始加速前行，但一路上并未见到任何jason的踪迹。 唐雪的心情愈发沉重，月白也开始显得有些迷惑。 “奇怪，他居然走了这么远么？”月白不解地低语道。 唐雪也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路，但人走过，怎么着也会留下脚印，或者踩过这些草的痕迹吧？可是我们一路走来，这里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安和疑问。 月白突然顿住了，疑惑地低头看着脚下，“啊？我没记错吧，jason不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么？” 唐雪也有些不确定，“会不会他转去了别的方向？” 就在这时，eric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开始在四周仔细观察，好像在辨别某种东西的方向。 唐雪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自己走一会儿吧？” “还好。”eric摇了摇头，随即他目光一转，似乎有些沉思。“那个jason，你们是一个公会的么？” 月白不假思索答道：“对啊！不过也不算，我们三个人，加上王菡，我们之前在副本里遇到一个大哥，他是【互助会】的。那个大哥说等我们等级高点会引荐我们加入公会，这也是迟早的事。” 唐雪心中微动，月白的话有些多了，毕竟他们还算是编外成员。她赶紧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eric微微点头，鼻间发出一声轻微的气声，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唐雪不确定他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刚想开口问，突然间，eric毫无预兆地将她丢在了地上，摔得她一声惊呼。 月白没有扶她，而是迅速拔出了武器，警觉地盯着前方。原来，远处正有一个身影迅速向他们冲来。 唐雪大吃一惊，顾不上脚上的疼痛，立即爬起身准备应战。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渐渐露出真面目。那竟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乱藤，它的动作完全依赖于藤蔓与周围物体的接触，能够迅速地在地面上移动、攀爬树木，甚至钻进地下。 eric手持巨斧冲了过去，猛力劈砍，但那藤蔓怪物的动作极为灵活，每一次攻击都被它巧妙地避开，eric的每一斧头都砸在空处，完全无法击中目标。 唐雪见状，迅速拿起法典，开始念起咒语，一颗颗魔法弹追着藤蔓怪物打了过去。她的法力迅速消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 终于，她将藤蔓怪物逼到了远处的树枝上，它挂在树上，藤蔓不停抖动，仿佛因愤怒而颤抖。 eric趁机快步上前，一斧子劈了下去。这一次，藤蔓怪物没有时间闪避，重重地被斧头砸中，奄奄一息地挂在树枝上，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藤蔓如同失去生命力般垂了下来，彻底安静下来。 月白扶着唐雪坐好，关切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唐雪喘着气，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肯定不能拿常理来看，没见过也正常。” 月白点点头，突然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也是，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发光藤蔓，你还记得吧？我说好看的那个！” 唐雪无力笑了笑，“记得，差点让你扯下来带走呢！” 月白笑着点点头，“我就喜欢这些荧光色的东西，你看我这衣服，是不是和那个藤蔓挺搭的？” eric走近，歉意地看了唐雪一眼，低声道：“抱歉，刚才不是故意的。” 唐雪赶紧摇了摇头，“没事，事出紧急嘛！” eric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背着她走。月白则插话道：“不用这么急吧？咱们稍微休息一下，说不定jason听到我们刚才的声音就会来找我们。” eric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走了几步。唐雪以为他要走，立刻站起来，“没事我可以走！” eric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慰地说：“我不走，就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指向挂在树上的藤蔓怪物尸体。 唐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坐了回去。 月白看了她一阵，俯身在耳边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唐雪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愣住了，她一脸茫然地白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他等级高，又是野蛮人，肯定比我俩强啊！” 月白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打量她，“你这么相信他，不怕他对我们俩有坏心思么？” “我觉得应该不会。”唐雪稍作沉思后答道，“你想想，他也不赞成分组行动。如果他真有恶意，应该会选择分小组行动才好下手吧？” 月白点点头，“有道理。”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当她们再次抬头时，发现eric已经不见了，而那团缠绕的怪物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0章 迷雾丛林－迷幻 霜见的头痛欲裂，意识逐渐恢复时，她突然觉得嘴里传来一股异样的味道，像是腐朽与泥土混合的香气，怪异而又强烈。 下意识地呸呸地吐了几下，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是那股味道让她从恍若昏睡的状态中猛然惊醒。 她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清醒了？”aisha那带有几分玩味的语气响起。 霜见抬头看去，aisha手中捧着一片大叶子，叶子里盛着一滩暗沉的泥状物，仿佛刚才那股怪异的东西正是从这叶子里喂到她嘴里的一部分。 霜见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适，“这是……”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议。 “哦这个……”aisha的话刚刚出口，立刻被lin打断了。 lin只是淡淡地看了霜见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解药。” 霜见愣了一下，脑海中一片混乱，“解药？”她低声重复着，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意思？我……我到底怎么了？” 她的话还没问完，突然心头一紧，猛然间，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切——刚才在那片密林中，她与王菡、方霖还有二五八万……她再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非她昏倒的地方。 她目光闪烁，没有看到熟悉的那根荧光色藤蔓，周围的环境也显得陌生得多。 “他们人呢？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霜见突然急促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aisha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知道，我们只见到你一个。” 霜见有些愣住，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们的背影转动，心中一片迷茫。 “你们说是解药，难道我中毒了么？”她低声问，内心对这一切仍有许多无法解开的疑问。 lin的声音平淡而简洁，“林子里有致幻的东西。”她不再多做解释，语气冷淡，仿佛她已经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 霜见的心中却仍是一片混乱，她还想追问更多的细节，可眼前的三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停留。他们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霜见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且感激，但她的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冷意升起，感觉自己正被一层无法解开的迷雾包围。 aisha似乎有些玩味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补充道：“时间不多了，记得抓紧哦，小姑娘。”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坚定。 霜见的目光停留在她们的背影上，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问。什么是“致幻的东西”？什么是“时间不多了”？她还来不及细想，这三人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站了起来，身体依然有些虚弱，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稳定自己摇晃的身体。肩膀一阵痛，她下意识地揉了揉。 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那片叶子上，观察着上面依然残留的泥糊状物。这泥看起来像是某种菌类植物被碾碎的样子。 她又在附近稍微搜索了一番，别说菌子，就连这片叶子，也不是生长在附近。 看来他们是路过这里，意外地救了自己。 霜见将东西收好，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只隐约觉得这三人一定掌握了什么线索，跟着他们一定不会错。 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三人就像是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她的视线一转，某个角落中一抹亮光闪现。她心跳加速，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迅速锁定在远处——那根藤蔓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弯曲的藤条在森林中若隐若现，如同无形的命运线索，将她再次紧紧抓住。 霜见快步后退，然后转身往远处跑去，不顾一切地飞奔逃离。 跑到嘴里充满血腥味，再一抬头—— 那抹黄色如约而至。 霜见的心一沉，仿佛跌入了深深的湖底，冰冷的水流无情地涌上，她不由自主地想笑，觉得自己似乎早已被命运所束缚，无法逃脱。而等待她的，或许只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死亡。 她缓缓蹲下，眼泪悄然滑落，滴落在她的嘴角，带着咸涩的味道。 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再次感觉到那股奇异的味道涌上舌尖，突然之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打开手中的叶子，快速用手指揪了一小块，迅速地把它塞进了嘴里，毫不犹豫地吞咽下去。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望向那处原本还在的藤蔓，然而——哪里还有那根藤蔓？一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位置都不是刚才蹲下时的地方，而是在第一次看到树藤的那里。不过这一回，那根树枝上并没有任何树藤。 霜见如梦初醒，脚步逐渐加快，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焦急。 突然，前方的地面上，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衣服透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她认得那衣服！ “万哥！”霜见急切地喊道，她加快了步伐，几乎是跑过去的。 那人听到声音，慢慢地动了一下，缓缓坐起，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责怪，“你跑哪儿去了？” “万哥你是不是也陷入幻觉了？”霜见急急问。 他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菌子，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微光，“我是发现了这个，才脱离的。但很奇怪，我清醒之后，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没再看到其他的菌子！” 看着他手中的菌子，霜见也拿出了叶子，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二五八万听得眉头紧蹙，时而紧张，时而瞪大眼睛，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忽然，草丛中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霜见瞬间僵住，身体几乎不敢动弹。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很快，一个虚弱的人影从不远处爬了过来。那人身上满是伤口，身体显得异常虚弱。霜见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她几乎是瞬间认出了那个人—— “阿勇！”她几乎是急促地冲过去，伸手扶住了他。 “万哥，快来帮我！”霜见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阿勇虚弱得几乎没有力气，艰难地开口，“有、有妖怪……”话音未落，他便昏了过去。 霜见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见二五八万迅速扑上前，掐住阿勇的脉搏，又开始按压他的胸口。 “万哥你等等……”霜见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低声道，“他这些伤口，怎么像是……” “是哎！”二五八万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对！没错，这伤就是法师的技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内鬼！”二五八万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夜的寂静，他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几乎是从喉咙中撕裂出来的。 霜见的心脏也随之猛跳了一下，脑中瞬间泛起了许多混乱的念头。 或许不是呢？ “万哥我有个想法，”霜见整理了一下头绪，“如果阿勇是被法师打伤，他为啥会说是妖怪？会不会是幻觉呢？” “你的意思是，阿勇是因为幻觉，把别人看成了妖怪？那……”他显得有些混乱，但很快又理清了思路，“我明白了，打伤他的人也是陷入幻觉把他当作怪物才攻击的，对吧！” 霜见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二五八万眼见这样是讨论不出所以然来，带着一丝无奈和责任感说道：“这样吧，我俩分头去找其他人，必须要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大家！”他立刻又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一个小姑娘去犯险的意思啊！我是……” 霜见微微点头，轻声回应：“我明白的！” 二五八万松了口气，对霜见的理解感到欣慰，他笑了笑，“你这姑娘真明事理！好！你这朋友我交了！” 虽然心情没有完全放松，但霜见还是和他道别，转身朝阿勇爬过来的方向走去。 渐渐地，她开始理解aisha之前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这片丛林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紧张，昆虫的躁动愈加明显。地面上成片的蚂蚁正在匆忙地逃离，而树枝上、草叶间也有不少其他虫子在迅速移动。 整个森林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来临的灾难。 随着她一路行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重的夜色将森林笼罩，树影绰绰，四周显得分外阴森。 霜见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突然，她注意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闪烁，她的心中一动，悄悄加快了步伐。 起初，她以为那光亮只是藤蔓反射的光辉，可当她靠近时，却猛然发现，那并不是藤蔓，而是她一直在寻找的——菌类！这些白色的菌子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静静地生长，发出幽幽的白光，仿佛是某种神秘的符号。 霜见心头一喜，连忙伸手采下几颗，打算迅速返回。 然而，正在她准备回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声。 霜见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向旁边扑去。她的动作已经快到了极限，却依然被锋利的刃狠狠擦过后背。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迅速渗透衣服，汩汩流淌，疼痛几乎让她失去了意识。 她忍不住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的人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紧握着一把斧子，再次朝她狠狠劈了下去。 霜见心中一急，拼尽全力向一侧滚去，勉强避开了斧头的锋利刃口。 她目光中透着痛苦与决然。眼前的人——她终于认出他来，是eric！她大声喊道：“eric！你醒醒！” 然而，eric却完全没有回应，眼神空洞而麻木，他的斧子再次挥下，朝着她猛砍而来——这次，霜见无法再躲避，恐惧与无力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下一刻，二五八万骂声冲天：“我操你大爷的！”他双手一把抓住头顶横伸的一根树枝，整个人腾空而起，借着惯性狠狠地一脚踹向eric的后背。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eric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干上，随即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晕了过去。 霜见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却依旧咬着牙从地上挣扎着坐起，将手中发着幽幽白光的菌子递给二五八万：“快，万哥，给他吃下去！” 二五八万一把扶起霜见，满手鲜血。他眉头紧皱，满脸不可置信：“你还有功夫关心他？你这伤……”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霜见后背流下的鲜血，声音陡然拔高，“你这、这也太严重了！” 霜见虚弱地摇摇头，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治疗。然而，这次副本中的治疗职业只有方霖、王菡和月白三人，可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立马到达现场。 她无力地盯着手中那颗微微发光的菌子，抓得太紧，菌子已经被她捏得有些碎裂。 二五八万看了看霜见，又瞟了一眼晕倒的eric，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他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办……我、我这也不会治伤啊……”说罢，他从霜见手中小心接过菌子，同时调整了一下位置，用胳膊勾住霜见的后颈，避免她的伤口接触地面。 当他的手指意外碰到霜见的后背时，她忽然一震，艰难地低声喊道：“等、等等！” 二五八万立刻停住动作，满脸紧张：“怎么了姑娘？疼是吗？” 霜见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开口：“这菌子……万哥你……你把菌子揉碎，敷在、我背上。” 二五八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两手用力捏碎了菌子，将碎屑小心翼翼地敷在霜见的伤口上。 片刻之后，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神了！长起来了！”他眼睁睁看着霜见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鲜血也逐渐止住，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狂喜。 霜见也能感受到，虽然她的伤势已经大大好转，但因为流了太多血，身体依旧虚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万哥你……”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二五八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抚道：“放心，我这就拿菌子去给阿勇治伤！”他快步走到eric身边，却又顿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这家伙怎么办？” 霜见靠着树，虚弱地说：“你把我口袋里的……喂他。” 二五八万从她口袋里翻出另一颗菌子，塞进了eric的嘴里。只是过了许久，eric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二五八万挠了挠头，随即眼睛一亮：“有了！” 他直接扒了eric的外衣，将他的双手和双脚用衣服牢牢绑住，满意地拍拍手，“这样他醒了也动不了！安了！” 霜见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虚弱地笑了一声。 二五八万匆匆带着菌子跑走了，步履飞快，仿佛生怕耽误了阿勇的治疗。 夜色渐深，树林中一片死寂，除了偶尔的虫鸣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eric依旧昏迷不醒，仿佛被撞击得太过严重，又或者是致幻后的后遗症，总之，他直到天亮都没能醒来。 阿勇的伤势在菌子的治疗下奇迹般地恢复了，但他依旧昏迷不醒。 二五八万不知疲倦地往返于树林间，将所有人逐一集中到了安全地带。他气喘如牛，直接瘫倒在地，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阵子。 霜见虽然伤势已愈，但大失血后的虚弱让她显得格外苍白。靠在树干上，看着二五八万累得瘫倒的模样，轻声说道：“万哥，谢谢你。”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二五八万摆摆手，咧嘴笑着：“谢啥，都应该的！” 第51章 迷雾丛林－残杀 二五八万和霜见简单整理了一下现有的信息，却发现越理越让人心里没底。 首先是关于致幻的来源——那种荧光色的藤蔓。 解除这种幻觉的方法是服用菌子，但具体要吃哪一种菌子却不得而知。霜见带回来的白光菌子已被证实可以治愈伤口，这为他们的处境增添了一丝希望，却无法完全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 霜见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菌子，将它们与aisha提供的、以及二五八万找到的仔细对比。这些菌子的口感有所不同。白色菌子触感偏脆，还有一种隐约带着颗粒感。 霜见又补充了昆虫躁动不安，像是预示着即将发生的灾难的信息。 “你觉得阿勇和eric会不会正是如我们猜测那样？”二五八万皱着眉头说，挠了挠头发，显得很不安，“中了幻觉之后，根本不分敌我，逮谁砍谁？” 霜见听着，脑中浮现出eric当时对自己下手的情景——那一斧子带着狠戾的力道，眼神冷漠，动作果断，完全没有丝毫迟疑，就像是在砍伐一棵无关紧要的木头。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待，无论她怎么喊他的名字，他的反应都是冷冰冰的。 他当时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幻觉影响下的结果。 霜见抿着嘴唇，低声说道：“eric当时可能以为我是怪物。” 二五八万神情沉重地点点头，声音低了下来：“所以，攻击阿勇的、所谓的妖怪也许就是其他人。还有更糟糕的——其他人会不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杀了自己人？” 空气中一阵沉默，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这种假设太过骇人，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霜见不禁想到在迷宫中看到的那个叫做jason的男人，那是幻觉还是真实已经死亡的？ 如果是真的已经死了，那他会不会也是被自己人误杀的？ 霜见仔细回忆起他的死状，身上有不少伤口，流了很多血，那些伤口中，有一些似乎是被匕首之类的锐器划伤的。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这支队伍中的某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帮其他陷入幻觉中的人解除这种六亲不认的状态。 霜见轻轻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捏着的菌子，“绿色菌子才能解除幻境，而且……”她顿了顿，“如果我们再遇到像eric这种的……” 二五八万攥紧拳头，咬牙说道：“别管幻觉还是啥，要是再遇到发疯的，必须要像我那样，给他直接打晕，总不能再让自己受伤吧！” 霜见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背，破裂的衣服，和上面仍然残留着血迹，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攀上心头。 二五八万突然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道：“会不会只有在幻觉中才能找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眼神却带着几分认真。 霜见微微蹙起眉头。这个想法听上去荒诞，但细想之下却有些道理。然而问题在于，进入幻境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控。 “我去吧！”二五八万忽然挺身站了起来。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霜见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一个小姑娘，战斗力有限，”二五八万转过身，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万一真遇上啥事，哥这辈子可都过不去了！”他说着，露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企图掩盖眼中的担忧。 霜见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 思虑再三，她最终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哥也不是吃素的。”二五八万拍了拍胸脯。 闷热感愈发难耐，天边隐隐传来隆隆的闷雷声，仿佛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低沉的雷鸣压迫着耳膜，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看来这场雨要比想象中的大啊！”二五八万听着雷声，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低声喃喃。 霜见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影中，内心涌起一阵说不出的不安。 耳边的雷声愈加沉闷，远处的天空似乎在积聚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霜见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风声掠过树林的沙沙声，心中的焦虑愈发难以压抑。二五八万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丛林深处，她忍不住想象着他可能面对的危险。 雷声更加密集了，仿佛提醒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空气中的闷热感夹杂着一种不安的躁动，仿佛整个森林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霜见缓缓靠在一棵树上，摸了摸自己背后的伤口。伤口虽然愈合，但虚弱感仍如潮水般将她笼罩。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阿勇和eric，脑海中闪过刚才二五八万提到的可能性——如果其他冒险者真的因为幻觉而杀死了同伴，那他们的情况会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她抬头扫视周围。尽管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警惕，以免有任何意外袭击。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霜见开始计算二五八万离开的时间，心跳随着每一声雷鸣而加快。 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万哥？”她试探着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 霜见的心猛地一沉，握紧手中的法典。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迅速蹲下身，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后，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影逐渐从浓雾中显现出来，动作轻缓却透着一股诡异的不协调感。那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逃亡，衣服上有明显地被树枝刮破的痕迹，沾满了泥污，眼神惊恐，手中提着一把沾满泥土的藤条——萨满的武器。 “王菡！”霜见立即朝她快步跑去。 王菡猛地抬起头，挥动着藤条胡乱地抽起来。 霜见急急停住，立即明白她仍在幻觉中。 王菡见她停住，下一刻却扭头就往后跑去。 “等等！”霜见刚追了几步，又突然意识到这里还躺着昏迷的人，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就在犹豫的功夫，王菡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霜见焦急如焚，既担心跑走的王菡会有危险，又担心这里还没醒来的俩人的安危。 她匆忙捡起几根树枝，将他俩稍微遮挡伪装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认王菡离开的方向后，还是决定追上去。 霜见一路小心翼翼地追赶，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提，急忙蹲下隐藏身形，拨开枝叶偷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唐雪和月白！ 唐雪眼神一凝，突然将法典翻开，快速念起咒语。 霜见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已经被她俩发现了！ 来不及思考，唐雪的魔法弹已然呼啸而至。 霜见自己也是法师，深知这种技能的缺陷，她迅速闪身躲到一棵很粗的树后，魔法弹擦着树干激起一阵木屑，并未能伤到她。 霜见一边喘息一边回想二五八万的话——遇到有人幻觉状态，首要是打晕对方，避免让自己受伤。 她紧咬牙关，环顾四周寻找机会。可是唐雪和月白两人同时出手，她一个人很难招架，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才能打晕两个人？ “姑娘！攻击啊！”身后突然传来二五八万的声音。霜见回头一看，发现二五八万已经举起法杖，一团紫色混沌呼啸着冲向唐雪。 霜见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到唐雪身上亮起了一层护盾，稳稳地挡住了攻击。 月白是牧师！ 不过现在有了帮手，情况不算太差，霜见迅速有了对策，翻开自己的法典，念起咒语，魔法弹直奔唐雪而去，同时高喊：“万哥，打牧师！” 二五八万立刻意会，转而挥动法杖，一道紫色混沌能量袭向月白。 果然，月白的护盾再次覆盖在唐雪身上，替她挡住了霜见的魔法弹，而月白自己则被二五八万的攻击打中。 紫色混沌能量瞬间将她包裹，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了地上。 唐雪惊呼一声，但并没想过去看同伴，而是一副要逃跑的架势。 二五八万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唐雪，将她牢牢制住。唐雪尖叫着挣扎，但显然敌不过二五八万的力气。 “快！”二五八万示意霜见掏出自己身上的菌子。 霜见立即照做，从他怀里掏出菌子，随便捏了两把，迅速塞进唐雪的嘴里。之后又给月白喂下。 看着两人逐渐安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等待着她们清醒。 “我去前面看看。”二五八万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树林深处探路。 霜见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了二五八万压低的咒骂声。 霜见心中一紧，扬声问道：“怎么了？” “你别过来！”二五八万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死人了。” 霜见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是谁？” 二五八万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王菡。” 霜见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她强撑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向二五八万的方向跑去。刚跑几步，腿一软摔倒在地，但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远远地，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菡，脸上残留着痛苦的神情。 而她身上的致命伤，和阿勇身上的一致，也和刚才打在树干上的一致。 难怪刚才就觉得唐雪的技能要弱很多，原来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还未完全恢复力量。 霜见跪倒在王菡身旁，眼前一阵模糊，喃喃自语：“是……唐雪和月白……是她们……” 二五八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上前，将王菡的身体稍微整理了一下，又摘下几片树叶盖在她的脸上。 霜见哽咽着问：“万哥，你说，这里有没有能起死回生的菌子？” 二五八万抬头望着幽暗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唐雪和月白的意识很快恢复过来，她们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刚才的经历一片茫然。 霜见看着她们的表情，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平静，但指尖微微发颤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挣扎。 二五八万则表现得极为镇定，主动上前讲述了刚才攻击她俩的事情，但并未提及王菡的死，最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住啊！” 唐雪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是为了救我们啊！” 月白也轻声说道：“对啊，我们才要谢谢你们呢！” 霜见听到她们的感谢，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点笑容，但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她默默转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典，将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在检查周围的动静。 二五八万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道：“成，那我们赶紧回去找阿勇和eric吧！” 几人快速整理了一下，匆匆赶路。 路上，二五八万向唐雪和月白解释了目前的状况，包括幻觉的起因、菌子的作用，以及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的原因。他的语气尽量保持着平和，仍未向二人透露半点儿王菡的事情。 霜见则始终保持着沉默，脚步机械地跟着队伍，目光游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王菡的模样，那些痛苦的痕迹，像一把利刃割裂着她的思绪。 她知道，王菡的死不能完全怪罪到唐雪和月白身上，那是因为幻觉的操控。但同时，她又无法完全释怀，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是她们的手，终结了王菡的生命。 唐雪偶尔回头看向霜见，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白低声问了一句：“霜见，你没事吧？” 霜见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答。 二五八万不动声色地看了霜见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多说什么。 阿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楚霜见时松了一口气：“是你啊！没事了吗？” 霜见点点头，跟他讲述了幻觉的事情，并提出分开行动。 二五八万知道她是不想和唐雪二人一起，心里仍然不能放下芥蒂，便替她打圆场，“她说的没错，咱们得赶紧把其他人找到，时间不多了，我怀疑接下来可能有场大暴雨，情况不乐观啊！” “下雨吗？我觉得太闷了，下场雨不是坏事吧？”月白没觉得这是啥大问题。 唐雪拉了她一下，“你别乱说话，咱们不懂，多听懂的人，总没错的。” 二五八万摆摆手，“我也没多懂，都是瞎猜！” eric神色复杂，不过并没有反驳，“那就按你们说的吧。” 二五八万将现有的菌子分成两份，交给唐雪、月白和eric，他们三人一组。 分开后走了一段，二五八万对霜见低声说道：“姑娘，别太纠结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总放不下这些事，没等死，你自己就得先疯了！” 霜见低垂着头，咬着下唇没有回答，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闷。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但心中的矛盾却如荆棘一般缠绕着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第52章 迷雾丛林－封印 霜见、阿勇和二五八万在林间的一个洼地找到了昏迷的莉姐。 她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有形状怪异的伤口，仍在渗血。 霜见连忙上前查看，发现这些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并不致命。 给她用了白色和绿色的菌子之后，阿勇迫不及待地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你醒醒，你还好吧？！” “你别这么急，不会这么快的！”霜见拦住他的动作。 阿勇不好意思地将莉姐轻轻放在树干上靠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过了一阵，莉姐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她神色恍惚，半晌才认出霜见等人，虚弱地说道：“我……” 她还没说出啥，阿勇就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啊！你知不知道我……” 莉姐艰难地坐起身，冲他吐出两个字：“闭嘴！”随即看着霜见。 霜见意会，详细地解释了所有事情，还包括王菡的死。 莉姐脸上的苍白逐渐退去一些，但又因为她的话，变得有些沉重。 她清清嗓子低声解释道：“刚才我在幻觉中，被蛇咬了，这些伤是我为了放毒，自己划的。” “嚯！你这女人可真能对自己下狠手啊！”二五八万语气中颇有些赞赏。 莉姐没接他的茬，靠在树干上，抬头看了看，“这里的海拔不低，如果按你们说的，暴雨来临之后，很可能会有大面积山体滑坡，必须在这之前离开。” 二五八万闻言愣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像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头晕恶心，呼吸也不太顺畅。原来是高原反应，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高反这回事了！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几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扶着莉姐上路。 走到一半，天空果然开始飘起细雨，片刻后就转为密集的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一会儿，雨水在地面汇聚成了一条条细流，将泥土冲刷得松软滑腻。 霜见提供了之前看到的虫子逃亡的路径，并推测应该反着它们的方向走，因为他们进入副本的位置像是丛林的最边缘，所以最中心很有可能就是目的地。 尽管这个推断的依据太过于薄弱，但几人都相信她的判断。 尤其是莉姐带头表示赞同，还说上一次副本中，就是霜见的第六感起到了重要作用，这次也相信她。 他们艰难地逆着虫子逃命的方向行进，雨水让脚下的泥土越发难以立足，但几人没有停下。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木稀疏的区域。这里的地势稍微平坦，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不少。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远处的三个人影——是lin他们。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神色从惊讶到意外。 “居然是你们先到？”aisha笑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 旁边的烈哥哈哈笑着，对她说：“愿赌服输，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冲着她晃了晃。 lin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淡淡地说了句：“先干正事。” 烈哥朝着几人走过去，开始解释：“离开的办法我们已经知道了。要找到五种不同的菌子，我们目前有蓝、白、绿三种，想必你们也拿到了绿和白了吧？” aisha补充道：“还差红色和黄色，不过我们没空去拿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们了！” “交给我们？我们都没见过什么红色和黄色的菌子，让我们去找吗？”阿勇有些怨怼地看着他们。 烈哥没太在意他的语气，只是对着二五八万说：“红色的在那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眼下这个情况，要去那边摘菌子的难度不小。我们也不勉强你们，去不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莉姐上前问：“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下雨前去摘？” aisha轻声一笑，“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红色和黄色是在下雨之后才出现的，而且这雨，也是我们弄来的。我们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去或者不去，你们要考虑清楚哦！” 莉姐仍然有许多疑问，但霜见说过，是被他们仨救了的，所以对他们所说的，还是挺相信的。 几人的目光在雨中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暴雨越下越大，远处的雷声低沉滚动，仿佛在宣告接下来的挑战将更加严酷。 “出发吧那就！”二五八万一招手，霜见和莉姐都立马和他一起出发。 阿勇愣了一下，似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暴雨如注，泥水汇聚成溪，地面变得滑不溜脚。四人在雨幕中艰难前行，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襟滴落，四周的景物因雨雾变得模糊不清，危险仿佛潜藏在每一处阴影中。 “要快点，”霜见喘着气，抬头看向前方，“雨越来越大了！” “别说菌子了，我们的脚下都站不稳！”阿勇苦笑着抹去脸上的雨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忽然，莉姐指着前方喊道：“那边有光！可能是红色菌子！”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片诡异的红光透过雨幕闪烁。 霜见心中一紧：“过去看看，要小心脚下！” 他们加快步伐，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红光。越靠近，地势越陡峭，雨水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卷走了泥土和碎石，形成一条狭窄的泥流。 光源的位置就在滑坡的边缘，一簇鲜红的菌子正生长在泥流旁。 “这难度确实不小啊！”二五八万盯着那个地方，语气没多严肃，“这地方摘菌子，稍不注意就得被冲走啊！” 莉姐提议：“我们一个拽一个，找棵树拉住！” 阿勇听了立即点点头：“对对对！我力气大，我拉着树吧！” 三人都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事上你脑子转得可真快啊！”莉姐翻着白眼毫不掩饰地讽刺道。 阿勇还想狡辩两句。 “那我来摘吧！”二五八万挺身而出，“他说的也有道理！” 阿勇立即重重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按照二五八万说的，阿勇找了棵较近的树死死抓住，扎着马步拉住莉姐的手腕。莉姐照着他的样子站好抓着霜见，然后是二五八万。 他的手刚伸到菌子边，菌子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香气。 二五八万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摇了摇头，显然有些晕眩。“不对劲，这东西有问题……”他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随即被泥水卷走。 “万哥！”霜见惊呼，立刻冲了过去，试图抓住他，但泥水流速太快，他已经滑下去一大截。 “别过去！”莉姐赶紧拉住霜见。 “可……”霜见焦急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侧边窜了出来，刚好截住了滑下去的二五八万。 “eric！”霜见惊喜地大声冲他叫道，“你抓紧了，这里太滑了！” eric紧咬牙关，泥泞的地面让他脚步踉跄，但他依然死死抓住二五八万的胳膊。他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泥污，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与雨水混在一起。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上的泥泞更让他的抓握变得艰难。 “别松手！”eric低吼着，声音掷地有声。 二五八万试图抬起头，混沌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但头部的晕眩感仍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地说道：“小心……这菌子有毒，会让人头晕。” “现在别管这些！”eric的目光死死盯着二五八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将对方拖向稍微平稳的地方。脚下的泥水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次次试图拉他们回到滑坡的边缘。 霜见和莉姐快速跑了过来，她们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到来会让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更加糟糕。 “坚持住，我们来了！”霜见急促地说道，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微弱但坚定。 阿勇依旧死死抓着一棵歪斜的树干，他的脸因为恐惧而苍白无血色。“需要我帮忙吗？”他颤抖地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 霜见头也不回地喊道：“再坚持一下！”她和莉姐联手抓住二五八万的另一只胳膊，最终将他从泥泞中完全拉回到安全地带。 二五八万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虚弱地摆了摆手，“好险啊，差点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eric没有回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山坡上那朵引发了这一切的菌子。它在雨中微微发光，仿佛嘲弄般地站在高处。 “我有办法。”他忽然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术士，你骑我肩膀上！” 二五八万愣了一下，但没有犹豫。他挣扎着站起身，双手搭在eric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莉姐和霜见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扶住eric的双腿，试图稳定他的身体。 “别乱动！脚下滑得很！”霜见喊道，眼中满是紧张。 阿勇终于鼓起勇气，他抓着一棵更粗的树干靠近，也加入了支撑的行列。 在几人的协助下，eric缓缓站稳，二五八万趴在他肩膀上，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朝那朵菌子靠近。 “快点……我快撑不住了！”eric咬牙说道，双腿因长时间的支撑而不断颤抖。 “再坚持一下——”二五八万用尽全力，手指终于触碰到那朵菌子。他闭上眼睛，用力将它从泥地中拔起，“拿——拿到了！”他虚弱地喊道，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胜利的兴奋。 eric缓缓蹲下，将二五八万放回地面。 几人松了一口气，纷纷坐倒在地，任由雨水冲刷着他们满是泥污的身体。 这时，一阵脚步声夹杂着雨水声传来，唐雪和月白冒雨跑了过来。两人浑身湿透，脸上满是喜悦。 “太好了赶上了！”唐雪的声音夹杂着风雨传来，带着明显的急促和欣喜。 几人转身望去，唐雪和月白顶着雨跑过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黄色的菌子。两人浑身湿透，脸上却透着兴奋的神色。 “eric说听到你们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听错了！”月白庆幸地拍拍胸口。 “你们找到黄色的菌子了？”霜见又惊又喜地问。 “对！”唐雪气喘吁吁地回答，“就在来的路上，但……这个有用么？我们采的时候还遇到怪事了呢！” 月白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明明看到了，可当我们靠近时，又看不到了！你说奇不奇怪？还是eric提议说站在远处记下位置，过去直接采，我们才能拿到！” 霜见仔细观察她们手中的黄色菌子。它外表明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格外神秘。 “既然齐了五种菌子，我们就赶紧回去找lin他们，边走边解释！”二五八万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坚定地说道。 一行人历经艰难，终于回到约定地点，见到了三人。 “你们动作还挺快啊！”烈哥微微挑眉，语气里有些意外，“不愧是被我认可的人！” “别废话了，赶紧告诉我们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吧！”二五八万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 烈哥笑了笑，他蹲下，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五芒星，“这棵树周围存在一个法阵，把五种菌子按照这个顺序放置在五芒星的顶点，这个地方的‘藤蔓封印’就会解开。” “藤蔓封印？”霜见疑惑地问，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确实看到了这棵参天巨树的树干上缠绕着藤蔓。 烈哥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只有找到三种菌子，带到法阵内，法阵才会显形，同时会降下大雨，剩余的两种也会出现。”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莉姐追问。 “那就不能告诉你们了啊！”aisha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对她挑着眉说道。 二五八万解释：“应该是公会内部信息吧，这个就没必要问了。” 莉姐仍然怀疑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几人按照烈哥的指示，将五种菌子依次摆放在烈哥所说的五芒星的五个顶点。 随着最后一朵菌子放置到位，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菌子发出强烈的光芒，五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天际。 紧接着，大地似乎在颤抖，远处的藤蔓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众人警惕地退后几步，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lin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光柱走去，aisha扭头看着霜见，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希望能有机会合作哟！ 烈哥也说：“记住你们了，下次再会啊！” 随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匆忙地朝着光柱跑去—— 第53章 暮影尖塔－老万 在等待莉姐他们的时间里，方羽准备去找老费，问一些关于公会的事情。 在公会管理协会打听【互助会】的聚集点，正经的都不搭理他，搭理他的都不说正经事。 “这种大公会，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人热情地拉着方羽答疑解惑，然后自然而然地宣传起自己的公会，“不如考虑我们这边，门槛更低！” 他无功而返，溜达到交易大厅附近时，在转角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冰。 小冰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正站在人群之后的一片阴影中，淡漠的表情与光明回廊的熙攘格格不入。 看这样子，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小冰随意地扫过方羽，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方羽见状，左右稍微看看，心道毕竟在主城也不会出事，埋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光明回廊，走过越来越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靠近外环的一片僻静区域。 小冰终于站住，转过身漠然地看着方羽，“你打听【互助会】是想干嘛？” “你知道老费在哪吗？”方羽直截了当地问道，没有浪费时间绕弯子。 小冰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淡又嘲弄的笑，“为什么要找他？” “想找他聊聊。”方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个行为不是太乐意，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小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还有一种淡淡的嘲讽，“你和他聊？怎么，还在惦记什么？” “我只是想问点事，”方羽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介意老费曾经邀请过自己进公会的事情。如实回答，“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 “信息？”小冰乜斜着眼，“比如呢？” “比如……”方羽脑海里涌现出无数问题——比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怎么才能彻底离开；又比如他们想要在副本中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再比如是否有可以提前得知副本信息的方法……但他知道，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想找到答案不可能。 他挑了一个相对简单的方向，“比如，你们公会有没有副本的攻略？” 小冰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冷笑一声，“我知道老费曾经邀请过你，但他现在说了不算，这个邀请已经作废了。” 方羽对邀请本就不心动，但……老费是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说了不算了？ “他人呢？”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小冰口气强硬说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我没想加入你们公会，”方羽无所谓道，“你至于这么大敌意么？我就是想找老费聊聊而已。” 小冰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方羽不知道他为啥对自己要找老费这件事这么抵触，就好像一旦和老费碰上面，就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似的。 “老费在副本里？” 小冰依旧保持沉默。 “谢谢。”方羽无心再与他纠缠，随意点点头，准备离开，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小冰突然开口，“明天。” 方羽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明天中午，城门口，新的副本，”小冰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挑战，“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副本？” 小冰拿出一张卡片，在方羽眼前晃了一下。卡片上的图案是一座哥特式城堡，与他们平时使用的普通副本卡明显不同。 “怕？”小冰冷笑。 方羽盯着那张卡片，心里微微一动，“我需要和队友商量。” “那个高个？”小冰了然于胸。 方羽点点头，没有否认。 “最多两人，不能再多。”小冰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方羽答应了下来。 方羽回到【炎】时，正准备去找菠萝哥商量与小冰一同下副本的事，却正巧碰上莉姐他们回来，一群人挤在自己和菠萝哥的房间门口的走廊处，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没有进审核副本，所以在副本结束后照例先回了现实世界，这才再次传送到永恒之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一个新面孔——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 这男人个头不高，站在阿勇和菠萝哥这两座“塔”旁边，更显得矮小。他的满脸笑容，和气热情，让人不由得生起一些亲切。 他的名字也和菠萝哥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二五八万。 “你回来了！”霜见见方羽走进来，正想开口引荐新伙伴，却被二五八万抢了先。 他快步走到方羽面前，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方羽的手，“你好你好！刚听他们介绍了，你叫方羽，对吧？羽毛的羽！” 方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们都叫万哥。”霜见在一旁补充道。 “万哥你好……”方羽顺势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自然地抽了回来。 气氛稍微缓和后，阿勇兴奋地想讲述他们这次的经历，但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莉姐三言两语带过。 她着重聊了副本中遇到的三人——lin、烈哥和aisha，提到他们掌握副本攻略之类的东西。 二五八万似乎对此早有了解，插嘴道：“他们仨啊，【骑士团】的，知道这些不稀奇！” “【骑士团】？”莉姐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骑士团】是目前排名第三的大型公会，方羽听到时，颇感意外。 “看戒指啊！”二五八万举起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烈哥手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你们没看到么？” 三人回想片刻，似乎确实有这个印象，但因为这种配饰不显眼，便未曾在意。 “你怎么确定那是【骑士团】的呢？”莉姐好奇地问。 “嗐，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二五八万摆摆手，语气随意中带着一些炫耀似的，“这【骑士团】啊，马上要被第四名的‘奶福利’超了，最近卯足了劲儿，频繁派成员下本，誓要保住前三的宝座！” 莉姐眉头皱了一下，纠正道：“是【nefelibata】。” 二五八万笑道：“对对对，是这个名，文化人啊！”他夸了一句，又继续说，“【骑士团】每个成员都会有一枚银色素戒，里面刻着名字，这种戒指是永恒之地的东西。像我们从外头带来的饰品，到了这儿都会变成纯黑，只有永恒之地的物品才有别的颜色！” 胧光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纯黑的链子，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 方羽低头想检查自己，却突然记起身上并没有任何饰品。 不过他立刻想到了无双的耳钉，不是纯黑色，看来也是永恒之地的物品，难怪造型奇特，可能这东西原本就不是单纯的装饰作用。 他还联想到另一个人——高越。 “万哥，这个公会怎么样？”方羽问。 “怎么，你想加入【骑士团】？”莉姐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方羽摇头，“那倒不是，我们这次也碰到了戴银色戒指的人，没准也是【骑士团】的。”顺势将自己对高越和赵颖关系的猜测说了一遍，“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某种等级制度，让高越不得不听命于赵颖？”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二五八万若有所思，“据说【骑士团】最初是仿照圆桌骑士，由12人组成，搞什么平等团结。后来人多了，发展壮大了，就分了派系，每派系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这种严苛的上下级制度也不奇怪，好多公会都有！” 胧光惊讶道：“万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多的地方嘴杂！”二五八万耸耸肩，一副啥都不在话下的表情，“这些消息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不算什么！” 方羽趁机问道：“那你了解【互助会】么？” 二五八万闻言大笑，“【互助会】啊！这公会的名字叫【永恒之地互助会】，最开始说什么同为天涯沦落人，要给外来者一个落脚的地方。结果呢？条条框框一堆，到现在直接干脆就不收新人了，你说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他侃侃而谈，看来真的对这些事还真了解得不少。 “你之前不是认识一个【互助会】的成员么？”莉姐问道，“你想知道他们的事，直接问那人不就得了！” 说到这个……方羽正好把自己去找老费的经过讲了一遍。 从碰到小冰，再到小冰邀请他一起下副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说完后，他的目光落在菠萝哥身上。 本以为他会很反对。毕竟此前老费邀请时，他干脆利落就拒绝了，一副不想跟他们多纠缠的态度。 然而，菠萝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互助会】主动朝你抛橄榄枝，这可是稀罕事啊！”一旁的二五八万听得津津有味，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去啊，干嘛不去？” “去呗。”菠萝哥淡淡地说，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羽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完全猜不透他是什么态度。 “你不想去？”菠萝哥问。 方羽摇摇头，并不是不想去，毕竟副本是迟早要下的，逃是逃不掉。 只是小冰的态度，以及目的……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那好吧。”方羽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就不去了。”菠萝哥的下一句话让方羽顿时一阵没底。 “我自己去？”他皱起眉，声音里带着点儿不安。 “你不嫌弃的话，哥陪你去！”二五八万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方羽倒不是嫌弃二五八万，只是……这还是他头一次不和菠萝哥一起下副本，心里有种失重般的飘荡感，让他很不适应。 “出来后还是在这里集合。”菠萝哥叮嘱了一句，显得云淡风轻。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霜见显得很惆怅地问了一句：“你之后会不会加入【互助会】？” “不会。”方羽毫不犹豫地摇头。 “为什么？”霜见惊讶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开心。 “不知道。”他顿了顿，“就是觉得他们这种大公会，里头太复杂了……反正我不会加入。” 二五八万听着笑了笑，也没多说，随即和方羽简单约定了出发时间后就去休息了。 送走他们之后，方羽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光线柔和地铺在菠萝哥的侧脸上。 他正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缓缓转头，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不跟你一起去，不高兴啊？”他轻描淡写地问，声音懒懒的，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方羽愣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斟酌一阵才道：“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儿……心里没底吧。这还是头一次不跟你一块儿。” “嗯。”菠萝哥淡淡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慌什么，我看你也没多需要我啊！” 方羽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怎么不需要？太需要了好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出口。 他抬眼看向菠萝哥，那眼神复杂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低叹，“好吧，我懂你意思了。” 菠萝哥闻言，又显得不那么高兴，“你懂？你懂什么了？” 方羽低头摆弄着衣袖，声音里透着些低落，“自力更生嘛。” 菠萝哥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像是被他逗乐了，又像是在感慨什么。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那个小冰，实力不弱，关键时候有拿不准的，可以跟着他。” “跟着他？”方羽顿时抬起头，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嗯。”菠萝哥点点头，神色认真，“还记得在矿井副本时，那个审判者么？” “当然记得！卢立峰嘛！”方羽立刻答道。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避开审判的么？”菠萝哥的语气轻松，却在无意间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现在可以告诉你，是小冰帮的忙。” “他？”方羽眯了下眼睛，“你们认识？他为什么帮你？他是怎么帮的？”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片刻后，他轻声道：“他给了我一张卡，可以让审判失效。” 方羽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小冰有出手的迹象。疑惑和不解在他脑海里交织，但他看着菠萝哥坦然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 “总之，他不会害你。”菠萝哥停顿良久，似乎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继续说，“还有，别再干那种以身作饵的傻事。” 方羽抿着嘴没说话，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 菠萝哥没再说话，房间内变得寂静，莫名有种离别前的伤感氛围。 方羽不喜欢这种感觉，打破沉闷，“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菠萝哥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 “我的名字……就是id，不是我自己取的。”方羽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菠萝哥闻言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这并不是方羽坦白这件事的目的，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四周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到。”菠萝哥缓缓开口，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一边讲，“眼前会出现输入姓名的界面，就和个人面板一样的那种，会自动识别你脑海里的想法，然后确认。” 方羽闭上眼，在脑海中还原菠萝哥描述的画面。 浓雾、面板、自动识别……一幕幕模糊的场景浮现。 虽然菠萝哥只用了三言两语，但用词很精准，并不难在脑海中构建出对应的场景。 方羽张了张嘴，忍不住问出口：“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菠萝哥挑眉，轻嗤一声，“我问你，你知道么？” 方羽顿时噎住了，缩了缩脖子，有些窘迫地嘟囔：“还真不知道……” 菠萝哥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那你当时是咋想的，取这个名字？”方羽随口问。 “不知道，脑子一抽就想到了，我感觉挺有意思就确认了。” 菠萝哥的表情中有种抑制不住的笑意，看来他是真觉得这名字很有趣。 第54章 暮影尖塔－城堡 清晨，方羽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敲门声突然响起。 二五八万站在门口，揣着几个喷香的面包，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 “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二五八万随意地说道，“别客气！” 方羽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二五八万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这人不存积分，挣多少花多少。”他笑嘻嘻地说道，语气轻松，对生活的洒脱全写在了脸上，“不过，听霜见说了，你们几个积分都是共同用的，等这次回来之后，我的积分也由你们分配了！” 方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心里本就挺想他能加入这支队伍。但他等级高，还掌握不少信息，一看就是那种到哪儿都吃得开的人，所以也就没好意思提这件事。 二五八万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我挺喜欢你们这支队伍的。这次我和他们仨一块，看得出你们这支队伍藏龙卧虎，像那个莉姐，说一不二，果决刚毅；还有阿勇，光看体格就是一员猛将！霜见那丫头点子多，想法独特……”他掰着手指赞不绝口，“他们仨对你们也赞不绝口！我可是听他们说了的啊，你和这位也是深藏不露！” 方羽不好意思地客套笑笑，“那倒也没有……” “你可别谦虚了！”二五八万咧嘴一笑，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对副本的态度比较符合我的心意。很多新人都不愿意下副本，挣点积分就窝在主城里耗着，吃喝拉撒啥都不敢花，恨不得在主城里当乞丐！可你们不一样，有规划，有行动力，有魄力！” 他又说起从莉姐他们那边听到的，关于之前副本里的经历，竟对他们曾经的那些事如数家珍，最后还说：“对了，我还听说你们还想自己创立公会，这事我看有谱！” 方羽不得不佩服二五八万的社交能力。不过是一夜之间，竟已经把他们这个小团队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深入了。 他说的那句“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确实不含半点儿水分。 两人聊了一会儿，准备动身离开时，方羽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菠萝哥：“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看他们怎么说吧。”菠萝哥淡淡地答道，一如既往的随性。 “他们说分两组下副本。”二五八万在一旁插话，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菠萝哥微微点头，语气中没有太多情绪起伏，“那就这么着吧。” 方羽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别太拼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就菠萝哥的实力，根本没必要替他操心。 “你俩也是。”菠萝哥的目光扫过他们，眼神中有些担忧，又有些决绝，很是复杂。 但他很快就扭过头，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房间。 方羽和二五八万并肩通往城门的路上，一路上，二五八万滔滔不绝地和方羽聊着自己的副本经历。 “这些普通副本，说白了，大多都是主城的附属副本，难度不算高。”二五八万侃侃而谈，“附属副本的特点就是离主城近，走路最多也就一天。” 方羽点点头，忽然想起之前经历的八门副本，开口问：“那比如我们之前的八门副本，是东崖古城的附属副本吧？” “没错，像八门副本这种和主城风格契合的例子特别多。东崖古城类似中式风格，附属副本也就包含不少中式元素。”二五八万侃侃而谈。 方羽陷入思索，忽然问：“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吧？为什么会有现实中的中式元素？” 二五八万不假思索道：“谁说这世界不存在？这世界不存在，那我们是怎么来的？” 他的一句话让方羽愣住了。 菠萝哥之前说过，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当真。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完全不符合现实中的科学逻辑，它怎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但二五八万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方羽沉默了，试图梳理这些矛盾，却越理越乱。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方羽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冰，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和小冰差不多高，武器是一把带有复杂花纹装饰的巨剑——是圣骑士。 当方羽和二五八万靠近时，圣骑士偏过头凑近小冰，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自顾自放肆地笑了起来。 小冰看向二人，目光冷淡，显然没什么兴趣搭话，甚至还颇有怨气地白了方羽一眼，让人摸不着头脑。 二五八万完全不受影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叫我老万就行！这次一起行动，咱们互相照应着！” 圣骑士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笑得灿烂，伸出手和二五八万热情地握了又握，“成啊，叫我阿衡、小衡都行。这次就互相照应了！”说着，他忽然敛起笑容，神秘莫测道，“不过，是我们仨哟！” 这话让方羽一愣，急忙看向小冰，以为他不准备去了。 小冰却掏出了一张卡，语气冷冷，谁也没看，自语似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阿衡又大笑起来，直接走搭上二五八万的肩膀，下巴一抬，眼睛眯起，“你看看，他多吊啊，哪还需要咱们照顾呢！” 伴随着他的笑声，四人被传送到了holding room。 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看起来他们是最后一批。方羽还没来得及细看四周，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脚下是一条荒凉的小道，身后是漫无边际的灰蒙浓雾，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小道两侧是高耸的山峰，山体在阴云下显得冷峻且危险，嶙峋的岩石如同一排守卫般俯视着他们。 “不走吗？”有人低声问。 还未等人回答，天空中突然噼里啪啦地落下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阵阵泥水。 “快走啊！”队伍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就朝着前方跑起来。 大部队立刻加快脚步，踩着泥泞的小路向前奔跑。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方羽的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泥泞的小路变得愈发难走，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没过多久，前方隐约显现出一座古堡的轮廓，如同从深渊中浮现的幽灵，逐渐在雨幕中变得清晰。 在阴沉的天空下，古堡如同一块沉默的巨石屹立在远处，深灰色的石墙和尖塔刺破云层，仿佛一只沉睡的怪物，伫立于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风呼啸着掠过，裹挟着雨水的凉意，仿佛在众人耳边低语，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古堡的高塔如同巨人注视着来访者，冰冷而威严。 那条小路通向一扇不算宽的木门，门框上满是斑驳的漆痕，铁质的铆钉隐隐透着锈迹，但门上没有锁，看起来就像是等待着什么人推开它。 众人停在门口，彼此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时，一声惊呼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有人！” 顺着喊声望去，在古堡露台的边缘，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披着深色斗篷，兜帽低垂，完全遮住了脸庞，宛如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幽灵。 他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感。 即使隔着雨幕，方羽也能感觉到那目光穿透重重阴霾，直接落在他们身上。 然而，还未等人反应，那斗篷人忽然像雾气一样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所有人怔怔地站在原地，雨声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遥远。 “嘎吱——”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猛地回头，发现那扇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内的微光。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整齐管家服装的男人，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微微弯腰致意，“请进来避避雨吧。”他的声音温暖且礼貌，仿佛是在接待贵宾。 从木门进去，便是一条狭长的走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的气味。 管家轻声解释道：“抱歉，因为正厅正在为四天后的宴会作准备，所以暂时只能委屈各位从后门进入，旁边是马厩，气味有些不好，还请客人们见谅。” “宴会？”有人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 管家点点头，语气温和：“是的，主人很喜欢交朋友，每个月都会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附近的人前来参加。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暂住几天，与我们一起准备宴会。我相信主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阿衡忽然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突兀又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吓得走在前面的方羽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阿衡冲他眨了眨眼睛。 管家闻声微微一笑，“每次新来的朋友都会为主人准备一些节目。如果各位也愿意在这次宴会上表演，主人说不定会亲自邀请你们参加下个月的宴会。” 说话间，众人穿过了马厩的通道，来到了一间较小的餐厅。 这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四周的陈设简单却干净。 管家很快端来了几盘简单的餐食和温热的汤，他轻轻将托盘放在桌上，说道：“这里的空房间很多，都在二楼。房间钥匙在这里，各位可以自行挑选。” 他将一大把钥匙放在桌上，又补充道：“剧院可以用来排练节目，后台有很多剧本，都是主人亲自搜罗来的。不过大多数都已经表演过，请一定要选择新的剧目，主人对看过的演出可没兴致再看一遍。” “需要排练几场演出？”有人问道。 “宴会上还有许多其他活动，所以只需要两场就足够了。”管家微笑着回答，“另外，我最近要布置宴会厅。如果有人愿意的话，可以帮忙整理图书室。主人很喜欢看书，但总是把图书室弄得一团糟。我每天都要去收拾，但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没问题！”阿衡干脆地应下了。 管家微微鞠躬，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那就多谢各位了！主人平时都在顶层，他非常期待这次宴会的到来。但在此之前，还请各位不要去打扰他。” 众人点点头，默默记下了他的叮嘱。 管家离开后，餐厅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雨声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像一层背景音，将这座古堡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阿衡、方羽和二五八万坐在靠近门的一侧，而小冰则刻意拉开距离，选了最远的座位，一副与他们毫无关联的模样。 方羽的另一侧，则坐着一个冷冰冰的姑娘。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短发，脸型瘦削，英气的眉眼带着几分凌厉，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神情冷峻，似乎天生自带一种不容冒犯的气场。 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手柄处缠着粗粗的金线，刀刃被藏得严严实实，但那隐隐透露出的沉稳质感，让人一眼就知道绝非普通的武器。 她也是盗贼职业。 阿衡嘴角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打破沉默：“你好啊，我叫阿衡，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姑娘淡淡地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视线，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答道：“严瑛。” 阿衡丝毫不介意对方的冷漠态度，反而像更感兴趣似的，笑得更灿烂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呢？我们仨人。”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方羽和二五八万。 严瑛的目光缓缓转向他们，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权衡。 方羽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心里莫名有点发怵，尴尬地冲她点了点头。 而二五八万却轻松得很，热情地说道：“严姑娘你好，叫我老万就行！” 严瑛的视线在二五八万和方羽之间快速移动，随后目视前方，并未明确表示答应还是拒绝。 阿衡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忽然站起来，冲着桌上其他人扬声说道：“那我们四个先溜了！各位自便！”说完，他顺手摸走了桌上的四把钥匙。 方羽忍不住看向小冰，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一些指示。 但小冰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故意偏过头，不予理会。 二五八万站起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不用这么急吧，既然有缘凑在这儿，那就都是队友，先认识一下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目光和别过头去的动作，餐厅的气氛越发显得冷清和疏离。 阿衡的行为已经将四人放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上，至少现在看来，没人愿意和他们四个多有牵扯。 二五八万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一步，大家注意安全！”便跟着阿衡离开。 让人意外的是，严瑛居然没有多犹豫，直接站起来跟上了他们。 第55章 暮影尖塔－图书室 走出餐厅，几人沿着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缓缓前行。 一排排老旧的壁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映得走廊空旷且阴森。 路过正厅时，那扇双开门紧闭着，门上雕刻着精致的浮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古堡悠久的历史。 “那管家就在这里头做准备吧？”二五八万停下脚步，“咋没声音？” “要不要开门看看呢？”阿衡一手按在二五八万后背，作势要把他推进去，另一只手直接贴在了门上。 方羽太阳穴跟着他这冒险的动作跳了一下。 还好二五八万反应快，一把就把阿衡拉回去了。他的动作看着用的劲儿不小，脸上的表情倒是稀松平常，玩笑道：“你这小子好奇心真重啊！小心好奇害死猫！” 阿衡眸子中透着一股子恶作剧未得逞的失落，随即又是一副委屈口吻：“那就算咯！我还以为你特想看呢！” 门正对着一条宽阔的楼梯，阶梯用深棕色的实木打造，每一阶都经过岁月的磨砺，显得略微斑驳。 扶手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手指触碰时还能感受到那些细腻的雕刻线条。 楼梯延伸向上，带着一种压迫感。越往上走，越觉得周围的光线昏暗，眨眼间总觉得眼角余光仿佛有什么阴影在游走。 楼梯尽头是一条走廊，右手边错落着数间房间，每间房门上都挂着一个铜制的号码牌，古旧但清晰可辨。 阿衡掏出钥匙，不过并没有立刻将钥匙分给众人，而是每间房都打开，依次在门口探头查看了一番。 房间内部的布局基本一致：一张床摆在正中的位置，床侧有一个床头柜；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不算宽的书桌和一把椅子；墙角立着一面落地穿衣镜，镜框上还点缀着一些零星的花纹装饰。 除此之外，每个房间还有一样风格迥异的装饰物——有的摆着古典风的烛台，有的角落里放着一尊小型雕像，还有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这些物件与房间的整体氛围完全不搭，显得突兀又怪异，仿佛这些物品是被强行塞进来的。 阿衡环视一圈后，笑着说道：“我要这间。”他指着离楼梯最近的房间，然后他把剩下的三把钥匙递向严瑛，“女士优先，你第二个。” 方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五八万则笑着打趣道：“女士优先，那咋不让人家姑娘先选啊？” 阿衡笑得毫无羞愧：“我们阿瑛可是女中豪杰，绝对不会跟我这种废物草包计较的，对吧？”他说着挑眉看向严瑛，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方羽一怔，心道：原来他们俩是认识的？ 严瑛淡淡地瞥了阿衡一眼，并不打算接他的茬，随手拿了一把钥匙，正好在阿衡房间的斜对角。 最后，方羽和二五八万分别拿了剩下的钥匙，各自走进房间。 方羽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目光扫视四周。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气，似乎常年不见阳光。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视线落到外面。 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此刻笼罩在雨幕之中，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窗玻璃上，模糊了远方的景色。雨水滴落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什么隐秘。 方羽皱了皱眉，拉上窗帘，试图隔绝这让人不安的气息。 视线回到房中，这间房的装饰物是一架烛台。 仔细看才发现这烛台上的雕饰非常诡异，是无数的人层层叠得、争先恐后地想要抓住上方的什么东西。雕刻十分精细，甚至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 方羽猛地抬起头，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像是从烛台中传出来的。 “方羽啊！”门外响起了二五八万的叫门声。 方羽收回视线，往门口走去。 “咱们去四处看看吧？”二五八万探头进来，语气轻松。“不是说有剧院么？还有图书室，都先看看去吧？” 方羽回头瞥了一眼烛台，随即点点头。 二五八万又去敲阿衡的门。 阿衡似乎已经躺下了，方羽看到他的床铺乱糟糟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吧走吧。”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要不要叫上严姑娘？”二五八万问。 阿衡转头看了眼严瑛的房间，轻笑道：“她早就走了。” 几人下楼，顺着走廊一路往最深处走。 走廊的尽头也是同样厚重的双开门，此刻门半开着，透出里面温暖的光。 这里是城堡的剧院。 剧院面积适中，座位排列整齐，舞台正前方悬挂着一层厚重的天鹅绒幕布，颜色已稍显褪色，但依然显得庄重。 这座剧院虽然年代久远，但却被清扫得十分干净，符合管家所说，每个月都会有剧目上演的说法。 此时，其他人已经聚集在了剧院内，站在舞台下方小声交谈着。 方羽的目光扫过人群，小冰也在其中，但依然对他们视而不见。 阿衡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严瑛，招了招手直接走过去，语气带着一丝嗔怪：“阿瑛，走得这么快啊，也不等等我们！” 严瑛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径自看向舞台。 一个看起来精壮的男人从后台翻出了一叠剧本出来。 他粗略翻看了一下，然后又拿起旁边一张记录表，扫了一眼后说道：“这些是每次表演的剧目名称。还没演过的只剩四个：《小红帽》、《红舞鞋》、《绿野仙踪》和《皮诺曹》。” “这儿的人还看我们的童话故事啊？”有人揶揄道。 精壮男人扫视了一圈，拿起其中一本剧本扬声问：“有人想演吗？” 没有人回答，大家左右看着彼此的表情，试探、揣度，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不演的去收拾图书室。”他接着说道。 这话一出，好些人都开始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参与演出。 最终，选定了两出戏：《小红帽》和《红舞鞋》。每出戏需要四人。 方羽四人和小冰都不在其中，外加一个法师。 “那咱就走吧？”二五八万对没能参与演出毫不在意。 法师却不同。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些正在分着剧本的人，又很快低下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有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貌，身材瘦削，穿着随意，乍一看像个还未毕业的学生。目光总是不安地四处游移，从不敢直视他人。 刚才分配角色时，他被人轻轻一推便退到了最后，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却始终没有胆量抗议一句。这也导致他最终没能拿到角色，被迫和方羽他们成为一组，去收拾图书室。 这会儿站在边上，依然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挪着脚步靠近小冰。看来只要小冰不发话，他是不愿意跟着方羽他们走了。 阿衡见状，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勾住法师的脖子，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调侃：“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叫湛然。”湛然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仿佛要随时立正敬礼一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阿衡笑得更开怀了，“行，湛然兄弟，那就走着！” 湛然有些惊慌地挣扎了一下，扭过头又去看小冰，发现他们都默默跟上了，才由着阿衡勒着自己继续走。 一路上，阿衡都没有放开湛然，仿佛是在押送某个俘虏一般。他兴致勃勃地逗弄湛然，接连抛出一些无厘头的问题：“你多大了？”、“有女朋友没？”、“学什么的？” 湛然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挤出几个简短的回答。 阿衡又时不时假装神秘地低声吓唬：“你看，那是啥？”、“你有没有觉得风凉飕飕的？”、“嘘，听——那是什么声音？” 湛然脸色逐渐发白，脚步愈发僵硬，甚至几次差点被绊倒。 他们沿着二楼昏暗的走廊向尽头的楼梯走去，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墙上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不亮整个楼道，反而让气氛越发显得诡异。 不多时，他们抵达了图书室。 门被推开时，湛然紧贴在门框上不敢进，眼神闪烁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图书室出乎意料地宽敞，墙面从地板到天花板钉满了整面墙的书架，装满了书籍。 房间中央空出了一大片空间，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散落着几个靠垫，还有一些随意摊在地上的书。 阿衡毫不客气地进去，一屁股坐在正中间的靠垫上，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哎哟，挺会享受啊！”接着犹不满足地望了眼身后，又拉过几个靠垫叠好，干脆躺了下去，枕着手臂眯起了眼睛。 二五八万随手捡起一本书翻了几页，眉头皱得更紧：“这都写的啥啊！”他将书递给了方羽。 方羽接过一看，书上写满了陌生的文字，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将书翻了翻，没有找到任何有意义的线索。 严瑛和小冰一左一右，从大门两侧顺着书架，同时往中心点走动，俩人这探索的方式和思路如出一辙，有种意想不到的默契。 阿衡依然躺在房间正中的垫子上，微微抬了抬眼皮，扫过二人，随即又合上。 湛然只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细细打量这里。 方羽瞥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叫他进来，湛然却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僵硬地转头看向别处。 他摇了摇头，心中不禁苦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被人忌惮的对象？ 严瑛走了过来，看了看方羽手中的书，欲言又止。 “有发现什么吗？”方羽主动问她。 严瑛伸手指了指书脊上的标志：“这个，是星神家族的。” 他低头一看，书脊上有一个月亮标志。“你是星神家族？”他语气中透着疑惑。 严瑛道：“我不是，以前见过。”顿了顿，她接着说，“我是流亡者的。” “我是曙光家族的。”方羽没来由地接道。 严瑛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正躺在地毯上的阿衡，意思很明显——既然是和阿衡一起来的，那么属于哪个家族也就显而易见了。 方羽了然，冲她微笑一下，对方也同样回应。 这严瑛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肃冰冷，只是对阿衡没啥好脸色，难不成两人有过啥龃龉？ 不过就阿衡这种分分钟想搞事情的态度，也很难让人对他有啥好脸色吧？ 这时小冰也走到了他们这里，并没有搭理俩人，绕过继续往前走。 严瑛的视线跟着他走了一段，注意到方羽正在看着他，显得颇为无奈，道：“难为你了，跟着这俩一起下副本！” 看来她不光是认得阿衡，就连小冰也认识，而且很有可能还清楚这两人都是【互助会】的。 “还好。”方羽瞥一眼小冰的背影，随口答着。 小冰并没有理会俩人的吐槽，继续一步一步贴着书架走。方羽这才看出，他是在用脚丈量这间房的尺寸。 等到小冰完整地走完一圈之后，蹲在地上用手指比划着，像是在计算。 阿衡懒懒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小冰，继而转向门口的湛然，勾勾手，“进来啊！” 湛然犹豫了一下，目光躲闪着偏向一边，小冰的方向。 “啧——”阿衡不是很爽地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我说湛然小哥啊，你和这位很熟么？”他指着小冰。 湛然快速地摇头。 “那你总贴着他干嘛？就算你看我们几个不像好人，你就能肯定他不是坏人？”阿衡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但说话的语气分明带着明显的威胁。 “我、我不是……”湛然赶紧摆摆手想要解释，却口不择言。 阿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走过去亲热地搂着湛然的脖子把人带进来，视线一扫众人，“整理呗，愣着干嘛，不怕今天收不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 湛然挣脱他，转身正准备开始整理。 阿衡却又狡黠一笑，开口道：“哦不对，明天本来也没太阳，会是个大阴天呢！” 湛然被他说的一抖，低下头走到最里头，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往书架上摆放。 “这不能乱放吧？会不会要按照分类之类的？”方羽拿起手上的书看了看，但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不好确定分类。 或许这就是这次任务的规则？ 二五八万也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翻着，不过他没看里面的内容，只是看封面，试图寻找一些规律。 “看不出来啊！”他翻了一会，没任何头绪。 这些书封皮大多都是深棕、深蓝或者黑色，上面有烫金的书名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一些在书脊处有不同家族的标志。 阿衡终于开始动起来，但他看上去就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放在书架的空位上，根本不管什么规律、分类。 二五八万上去拦了一手，“你别冲动，这任务不会这么简单！” “没事啊，规则都是要试的，等放完就知道了！”阿衡勾着一抹笑。 “那哪成啊？这么试会死人的！” 他笑着看过所有人，“那没办法，看谁倒霉咯！” 第56章 暮影尖塔－书架 图书室静谧而幽深，灯光从天花板的圆形拼接画处投下，柔和地铺满整个房间，让每个细节都显得格外清晰。 房间整体呈不规则的五边形，大门的一侧略短，没有书架，空旷得有些违和；其余四面墙壁同样长度，被书架填满，书架宽窄、间隙都完全一样。 正中心铺着一块圆形地毯，图案复杂且不对称。 对应地毯的天花板上，一幅抽象的色块拼接画吸引着目光。 方羽站在阿衡刚才躺过的位置仰头看去，那幅画的内容模糊，色块间隐隐透出一个女人的轮廓，但再仔细看，却又觉得它可能只是画者随意的想象。 二五八万皱着眉头，在书架之间忙碌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手上也没停，快速抽出一本本书翻看，试图找到某种线索。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有些焦躁，但没人接他的茬。 小冰蹲在门口的位置低头在地上用手指不断地进行着计算，不知道究竟在算什么。 方羽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没说话，只是皱眉观察着那些书架和书籍。 “有没有可能规则就在某一本书里啊？”二五八万停下来，转身看向众人，试图引发讨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但却无人回应。 “别光自己想了，都张张嘴，聊着聊着没准就出来了！”然后直接把目光投向方羽，“你说呢？” 方羽把自己能想到的线索说出来：“一般图书馆是按照题材分类的吧。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人图书室，可能会按照主人的喜好。比如，有些人会按颜色、大小或者书的薄厚来摆放。” “如果是颜色、大小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很明显不是。”严瑛摇了摇头，“有没有可能是年份？或是首字母排序？” 方羽随手抽了两本书翻看，“没有找到书籍的年份，至于首字母……这些文字我都不认得。” 阿衡侧耳听着，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人家就不能是乱摆的么？” “那没道理啊，这任务不可能只是让我们把书捡起来放回去吧？”二五八万觉得他说话随心所欲，完全没谱，也就没跟他认真讨论，随口调侃一句。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们咋就这么爱多想呢？”阿衡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严瑛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阿衡对上她的目光，嬉皮笑脸地冲她眨眨眼，然后突然转向湛然，“你说呢，湛然小哥？” 湛然被冷不丁点到，有些慌张地抬起手，无措地摆了两下，“我、我不知道。” 阿衡笑嘻嘻地走过去，把手中的书塞到湛然怀里，“你们继续想吧，我脑细胞死光了。”说完，他转身回到地毯上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活动着脖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就在这时，小冰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左右对比着观察两侧的书架。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却引起了方羽的注意。 “有什么发现吗？”方羽低声询问，试图不打扰其他人。 小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皱眉，目光专注地在两侧书架间游走。 严瑛见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一起盯着那片书架。 “形状。”小冰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语气冷静而笃定。 方羽顺着小冰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从左手边第一个书架开始，依次扫视一圈，到右手边的第四个书架，目光渐渐停驻，微微眯起眼睛。 书架上的书经过刻意摆放，相近的颜色排列成了大面积的色块，形成了一种隐约的视觉图案。 第一个书架上的图案最为明显，周围一圈全是黑色的书脊，而中间深蓝色的书脊组成了一个圆形。 方羽皱眉思索，再将视线移到第三个书架。周围是深蓝，中间的圆形却不同，书脊上烫金的书名使得圆形看起来像是金色。 “这不就是两圆么！”二五八万突然兴奋地一拍手，声音打破了图书室里的沉寂。 严瑛站在一旁微微点头，目光也跟着转向第二和第四个书架，“另外这两，你们看得出来吗？” 第二和第四个书架的图案似乎没有那么清晰，色块之间的过渡显得有些模糊。 阿衡懒洋洋地歪着脖子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没看出什么端倪，还是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顺势又开始转动脖子放松。 方羽没有放弃，眯起眼睛，耐心地仔细观察着。 第二个书架的黑色部分集中在左侧，右侧则是烫金书脊的书，金色在黑色和深蓝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在其中还夹杂着几本棕色的。蓝色分布在中间，像是由深转亮的渐变过渡部分。 而第四个书架的布局正好与第二个书架相反，金色的书集中在左侧，黑色则在右侧。 方羽盯着这些色块，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月亮！”他脱口而出，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几人闻言齐齐看向他，又顺着他的指引将视线转回书架，开始细细对比。 “第一个书架是新月，”方羽解释道，伸手指向那块深蓝色，“黑色是夜空，深蓝是被新月光辉照亮形成的。”他又指向第二个书架，“这是上弦月，金色的半圆是月亮，那些棕色的色块像不像是月海？” “第三个书架是满月，”他说到这里，语速略微加快，指向第四个书架，“而这最后一个是下弦月，布局和第二个正好反过来。” 二五八万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嘿，还真是！这不就是月亮的变化过程嘛！叫啥来着……月相，对吧？” 阿衡听了，终于提起点兴趣，抬头认真看了一会儿，随后嘴角一勾，“哟，你这还挺有想象力的！”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似乎在夸赞，又带着点嘲弄。 湛然站在一旁默默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验证方羽的说法，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就动手吧。”严瑛果断开口，弯腰将地上的几本书捡起来，快速按照颜色分好，显然已经认可了这个猜测。 众人随即分工，严瑛负责第一个书架，方羽负责第二个，二五八万接手第三个，而湛然负责第四个书架。 阿衡坐在地上，懒懒散散地帮他们递书，不时还嘴里嘀嘀咕咕几句。小冰则将之前阿衡乱摆的那些书一本本取下来，重新归位。 方羽捡起一本书，书脊上镶着一个精致的皇冠标志。 这个标志他并不陌生，在曙光城的街头巷尾几乎随处可见，同时还出现在个人面板的家族一栏里。 翻开书页，书中大量不明意义的文字符号让他一瞬间有些眼晕，于是便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些夹杂在其中的插图上。 最先出现的一幅图中，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艘庞大的船只破浪而行，船上印着皇冠的纹样。 曙光家族是从海上来到如今这片大陆的，之后便在此建造了这座宏伟壮丽的曙光城。 在整座城市上方隐约有一层半球形罩子，半球的最高点就在辉光塔上方。 辉光塔是穹顶保护罩的能量来源，塔身散发着绚丽的光芒。而在曙光城外围的森林之中，还隐藏着几座小型尖塔，它们和辉光塔共同协作，构成了曙光城的防御系统，将外界的威胁隔绝开来。 而曙光城之所以如沐浴光辉一般，连空气都是淡淡的金色，就是因为有这层保护罩的缘故。 这么看来曙光家族的领地面积其实不只是曙光城，还有周边区域，这些地方方羽还未曾踏足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按照二五八万所说的，在城外某个地方，一定有曙光城的附属副本，或许那个副本中有更多关于曙光家族的秘密也说不定。 “咋还看起来了？”二五八万忽然从旁边冒出一句，把方羽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写的啥啊里面，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方羽随手将书塞回书架，平静地说道：“瞎翻的，也就看看图了。” 二五八万早已将自己的部分整理完，凑过来帮忙整理方羽负责的区域，一边随口闲聊：“我还以为你会去当演员呢！” 方羽笑着摇头：“我就算了，我怯场。” “哈哈！你怯场？上学的时候没少被小姑娘偷看吧？”二五八万夸张地大笑，拍了拍方羽的肩膀。 方羽略显尴尬地抿了抿嘴，含糊地敷衍过去，将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摆好。 等到所有书都整理完毕，几人站到门口重新打量书架。这次，月相的图案清晰地显露出来。 湛然将地上散落的靠垫也一一整理摆放好，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整齐有序。 阿衡倚着门框问：“弄好了，你们去不去看底下那帮人排练？” “去呗，反正也没别的事！”二五八万爽快地答应。 他们顺着楼梯下到二楼，舞台区的幕布已经被拉开，台上正在排练《小红帽》。 几人悄声走进剧院，在台下的座位上找了个角落坐下。小冰没有跟来，到了二楼之后就一声不吭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舞台上，小红帽、狼、外婆、猎人四个角色分别由樱落、言凯、朝花和许蕃扮演。 小红帽挎着篮子走到大灰狼假扮的外婆面前，声音清脆地问道：“外婆，您的耳朵怎么这么大？” “那是为了能更清楚听到你说的话啊！”狼外婆抬起双手，夸张地做了一个动作，语调带着几分滑稽的味道。 方羽听了一阵，台词和记忆中的《小红帽》没什么出入，不是他感兴趣的内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剧院本身。 这是一间老式剧院，台子不大，座位也不多，昏黄的灯光让整个空间透着些复古的味道。 他想起曾经在国外留学时，去过一个小镇，那里的剧院和这里有几分相似——陈旧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又待了会儿，实在对这种舞台剧没有什么兴趣，方羽低声对二五八万说：“万哥，我先回去了。” 二五八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回地答道：“行，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方羽点点头，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剧院。 他最后瞥了一眼舞台，台上的人正拿着剧本高声念着台词——外婆，是我啊，我是您的孙女，小红帽。 她的声音清脆嘹亮，甜美活泼。 方羽却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搓了搓手臂，快步离开剧院。 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地走，回到了之前用餐的餐厅。 桌椅排列得整齐，简单朴素，木质的餐桌上还能看到细微的刮痕。墙上挂着的画，展示的是城堡的全景。 方羽走近画，轻轻用手蹭了一下，上面的颜料看起来都已经很陈旧了，上面沾着一层污垢似的，是很久以前的画作。 画中天空阴沉，没有太阳，与外面目前的景象如出一辙，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压抑感。 他没有在餐厅久留，转身回到了二楼，走到小冰的房间前停下。 抬起手，敲了敲门，果然，没有回应。 二楼的其他房间都上了锁，走廊的尽头透着一丝不怎么令人舒服的气息。 他的手轻轻抚过墙面，一边缓步往前走着。 倏地，他感觉到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像是墙上有什么东西凸起。 方羽驻足，仔细地检查刚才碰到的位置，又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却没能再找到那块凸起，墙面光滑平整，找不到一点坑洼。 奇了怪了！ 他正纳闷，突然听到有人快步从楼下顺着楼梯跑上来的声音。 来的人是一个叫樱落的女生，正是小红帽的扮演者。 她看到方羽站在走廊里，似乎被吓一跳，手轻轻抚着胸口，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随便看看。”方羽回答。 樱落狐疑地盯着他打量了一阵，“你自己看？” “我没什么思路，瞎看看而已。”方羽解释道，但对方眉宇间依然充满了怀疑，好像他是多鬼鬼祟祟似的。 “你们排练完了？” “休息一下，换组排。”樱落依然紧盯着他，没松懈半分。 方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ok，你随意，我去楼上了。”说罢径直往楼上走去，走到转角的时候，看到樱落依然站在原地，十分警惕地盯着自己。 他没作停留，顺着楼梯往上走。 不至于吧？自己就这么像别有所图的么？ 她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不过在这里确实也该警惕性强点。 第57章 暮影尖塔－对峙 三楼除了图书室，还有另外一间房，按照整个城堡的结构来看，这间应当和图书室规模差不多。 但这里房门紧闭，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方羽小心凑近门缝，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把眼睛对到门缝上。 里面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但似乎有一股气流在里头涌动，眼珠子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清凉。 方羽退后两步，揉了揉眼睛，抬眼观察着这扇门。 门上雕刻的仿佛是一幅画，有些眼熟，但没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图书室里传来微弱的翻书声，小冰正在书架旁，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书籍。 方羽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惊讶，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回书本上。 “你一直在这儿？”方羽问道。 “没有。”小冰的回答简短而冷淡，像是在敷衍。 不过他这状态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等到方羽也好整以暇翻起书，他忍不住问道，“那个高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有别的事。”方羽回答，但隐隐觉得小冰的话中另有目的。 “你俩就是那次认识的吧？”小冰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这话什么意思？ 小冰所说的那次，指的肯定是亡灵矿井副本。那是他的第一个副本，菠萝哥也是一样。 所以这个答案绝不可能会有第二种。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小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委婉地说。 对于小冰对自己的轻视，方羽没什么不爽，毕竟有自知之明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真正在意的是——难道小冰喊自己来这个副本的真实意图，是想考察他？测评他是否有加入【互助会】的实力？ “你在对我进行评估？”方羽问道。 小冰回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看得出小冰对他的嫌弃不像假的，既然没有这个意图，那为什么要喊他来这个副本？难道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嘲讽？ 他应该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吧？ “你是不是想邀请菠萝进【互助会】？”方羽思索再三，试探问道。 毕竟对方话里话外总提及菠萝哥。 而且论实力，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头脑方面的，菠萝哥明显更加受到瞩目。 小冰微微扬起下巴，没有吱声，但态度显而易见。 方羽笑了一下，继续翻起书，毫不在意说：“那你为啥不直接找他说呢？” “找过了。”小冰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被他溜了。” 方羽顿了一下，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被溜了”？也就是说，菠萝哥可能答应了他什么，但没有实现。 答应他什么？加入【互助会】么？ 应该不是，可能有个什么先决条件之类的。 “是他让你来找我一起下副本的？”方羽猜测。 “看来他对你也没有知无不言嘛。”小冰冷笑一声，继续说，“你不知道吧，这次副本的卡，就是在【亡灵矿井】中得到的，而且，还是他找到的。” 方羽内心一惊，极力控制表情，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视线落回书页上，微微点了点头，“所以上次所说，要在副本中找的，也就是那张卡了吧？” “你难道不想问问，他一个头一次参加副本的新人，怎么会找到那张卡？” 方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眼神没有从书页上离开，嘴巴都动的不是太明显，轻飘飘说：“有什么好问的，运气好呗！” 小冰嗤笑一声：“他用副本卡跟我交换了一个重要的道具，可以帮助他解除审判者的审判。” 原来是这样。 方羽心下了然，微微颔首，不过，他也注意到小冰的话有一些漏洞。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么？” “比如？” “就算他找到副本卡，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有解除审判的道具，又怎么知道你有那个道具？”方羽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微挑着。 小冰没有丝毫地躲闪，更加强硬地再次反问：“那你不妨问问他，作为一个头一次参加副本的新人，怎么能找到这么稀有的副本卡？” 又绕回来了。 不过他这么顾左右言他，也能证明，方羽的猜测对了。 方羽笑了一下，“很明显啊，你看到他找到了卡，就主动提出用自己的道具跟他做交换。” 小冰抓着那点不放，“我还是那句话，他一个新人，怎么可能头一次参加副本就能找到隐藏副本的传送卡！” 方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意思。说白了，你就是想拉他进【互助会】，但被他拒绝了呗？” 小冰眼中有一丝不爽，转瞬即逝，无所谓地一句：“那是他不识好歹！”但明显心里是不服气的。 方羽耸了一下肩膀，无所谓道：“虽然【互助会】是大公会，但里面究竟情况如何，你肯定要比我更清楚，他自然也清楚。既然如此，你凭啥认为他会跳这个火坑？” “风险与收益并存，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就是拎得太清了，所以才拒绝你啊！” 小冰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他拒绝我的理由，是你。” 我？ 方羽愣了一下，菠萝哥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互助会】？ 所以才有了小冰找到自己下副本，想测评自己的实力，如果自己实力还行的话，勉为其难也一块邀请了。那么菠萝哥这次故意不来，就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不不不，不是这样。 菠萝哥根本不想进【互助会】，那次老费邀请的时候他拒绝的很利索。 而且在进来前，霜见问过自己会不会进【互助会】，菠萝哥明确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如果他真的有要和自己一起进【互助会】的想法，那会儿一定会有所暗示。 但是他并没有。 这就说明，他跟小冰说的，所谓的不能和自己分开，必须要两人都进，纯是胡诌的借口。 可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而是找了这么个借口？难道就是为了让小冰来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菠萝哥想要得到什么结果呢？ 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没有他的帮助下，通过副本么？ 如果自己有这个能力，他会不会就要把隐藏的秘密告诉自己了呢？ 方羽这么猜测，顿时有了精神，再看一旁正盯着自己的小冰，不免觉得有些同情起来。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况且我也压根不想加入你们【互助会】。”方羽颇无奈地说。 “你跟着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难道一点儿不介意？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小冰不知道怎的，突然转变了战术，想从他这儿把两人的结盟撬开了。 “他的目的跟我关系大么？说白了，他真想让我死，分分钟的事。既然我能活到现在，何必疑神疑鬼？在这儿活下去就够难了，少想这些没用的不好么？”方羽丝毫不受他的言语影响。 小冰盯着方羽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另一边的书架，丢下一句：“缺心眼……” 方羽听到这评价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翻看手里的书。 书中的图画并不多，后续的内容大概是描述了曙光家族遭遇的几次大战。 可以确认这是一本曙光家族的编年史。 放下书时，方羽的手指在书皮上轻轻滑动。他目光扫过小冰，还看到他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 像真能看得懂似的！ “你要不要走？”方羽问了一句，声音低沉，却足够让人听见。 “你走你的。”小冰语气冷淡，头也不抬。 方羽轻笑一声，心知对方是有意避开自己。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但在迈出一步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随意地问了一句：“和认识的人装陌生人，到底是你自己的习惯，还是你们【互助会】的规定啊？” 小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应，目光又回到了书页上。 方羽微微耸肩，抛出一个无所谓的眼神，转身离开房间。 当他的脚刚踏出门槛时，门边一抹阴影让他猛地一怔。 “你在这儿……偷听？”方羽皱了皱眉，看着门边倚墙而立的阿衡，语气里满是疑惑。 毕竟这俩人一个公会的，又是组队来的，想要知道自己和小冰的谈话，完全可以直接问。所以偷听的原因，只能是阿衡很清楚，小冰不会告诉他谈话的内容。 阿衡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双手插在兜里，姿态松散得像是在度假。对方羽的质问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一脸坦然。 方羽上下打量他，目光里夹杂着几分试探。 阿衡慢悠悠地拉了拉袖口，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啥也没听到，”他轻笑一声，语调里透着三分轻佻，“刚上来而已，你俩说啥呢？” 话音未落，小冰已经从图书室中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稳重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冰冷的目光像刀锋一般直直刺向阿衡，气氛瞬间凝固。 看来果然如此，这俩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难怪小冰会想从自己这里下手，原来他们自己松散，也觉得别人都和他们似的。 方羽绕过两人，径直往楼下走去。 余光瞥见小冰猛地一把揪住了阿衡的衣领，将他半拽半推地拖进了旁边的图书室。 两人迅速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方羽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虽然听不清里面的对话，但从小冰的怒气和阿衡微微垂下的脑袋来看…… 不知道算不算一场好戏。 图书室的门板微微震颤，似乎小冰在低声说着什么，而阿衡始终没发出任何反驳的声音。 方羽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下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 回到二楼，方羽正准备继续往下走时，迎面遇到了严瑛。 对上视线时笑盈盈地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很明显，严瑛正在找他。 “你怎么没回房？”她问，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藏着探究。 “去楼上检查了一下。”方羽答得简洁。 严瑛的目光朝楼梯上方扫了一眼，靠近些低声问道：“那个谁，也在楼上？” 方羽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认识他俩？” 严瑛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还以为这事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方羽试探道：“是在副本认识的么？我看你和阿衡似乎交情匪浅。” “他啊，算是吧……”严瑛笑着摆摆手，“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19级？” 方羽点点头，却在心中警觉起来。他的等级与别人并不完全一致，如果被察觉到差异，可能会暴露什么。他下意识握紧了手指，但表面依然镇定。 严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随口说道：“快了，等你20级，有些东西自然会知道的。” “怎么说？”方羽问。 “20级后可以去其他的主城，消息会更多。”严瑛答。 “所有主城么？” “当然不是。”严瑛摇摇头，“只有相同阵营的主城，战戈、八百里、曙光、刺棘、威尔士和流亡者。” 这些名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方羽努力记住，这些对未来的行动可能非常重要。 两人回到一楼时，正巧看到管家走到剧院门口，用温和的语气对众人宣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客人们。” 大家纷纷聚集到餐厅。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烤肉的香气与汤品的热气交织，勾起食欲。 一同排练的八人显得更为熟络，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剧本和台词，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二五八万因为是一直在看他们排练的缘故，坐在他们旁边，偶尔也能插上几句排练的话题。 相比之下，方羽他们则显得安静许多，没有多余的交谈。 小冰依旧是独来独往，快速吃完，然后率先站起身离开。 严瑛和方羽稍微比他慢一些。 湛然没吃几口，见俩人要走，大概是考虑到和其他人也不熟，索性跟着一同离席。 三人各自回屋后，走廊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方羽正准备关门，却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阿衡正沿着楼梯往上走。 阿衡注意到方羽的目光，顿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抬手指了指楼上的方向，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随后，他径直往三楼走去，看样子是还要去找小冰。 小冰在吃饭的时候脸色阴得滴水，俩人的问题大约是还未聊清楚。 方羽还注意到阿衡的脖子上有轻微的红印，像是扯住衣领时被勒出来的。 看来光用嘴聊，是很难化解了。 阿衡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方羽收回视线，稍作思索，转身走到严瑛的房门前敲了敲。 严瑛开门后，往后退了半步让开门，请他进去。 方羽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严瑛看懂了他的顾虑，忍不住笑着开口。 方羽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请进？”严瑛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方羽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58章 暮影尖塔－邀请函 严瑛靠在桌子边，双臂抱在胸前，语气直接：“想让我陪你上去偷听么？” 方羽愣了一下，原来她一直在盯着自己么？随即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对他俩的矛盾没啥兴趣。” 没想到严瑛却说：“我挺感兴趣的，但要被他俩知道我去偷听，可就麻烦了！” 方羽一脸意外，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你为啥好奇他俩的事？” “因为我和他俩是一个公会的。”严瑛语出惊人。 方羽微瞠。 严瑛挑了挑眉，“有这么意外么？” “所以这算是你们的规定？分开进来，还要假装不认识？”方羽好一会才消化这个消息。 “不完全是。”严瑛解释的很含糊，“这次，算是运气不好碰上的吧！” “运气是够差的……” 严瑛靠着桌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倒是想知道，你为啥会和他俩混在一起？” 方羽思索了一下，解释道：“阴差阳错吧，小冰想找的是我朋友，但我朋友把他溜了。” 严瑛闻言笑了，“难怪小冰一副你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 方羽也无奈笑笑。 “如果你无心和他们为伍，劝你早点远离，尤其是那个阿衡，他可不是善茬。”严瑛收起笑，严肃地说道。 方羽点点头。这次之后，他们这支队伍，大抵是不会再和【互助会】扯上关系了。 “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你也问我一个吧！”严瑛说。 方羽本想问关于老费的事情，转念一想，虽然严瑛对阿衡和小冰不算友善，但未能确定她的立场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贸然提问老费的事，万一给他惹上麻烦也不好。 遂问道：“我听说你们成立之初，和现在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他语气不轻不重，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严瑛的脸色，试图从中读出些许情绪的波动。 严瑛听罢，倒也没有露出太在意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这破事都传烂了吧！当时是想学【vivere】那套，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成笑话了！” 【vivere】这个名字让方羽心中一动，觉得有些熟悉。他皱眉回忆片刻，才想起来，那是目前位列排行榜第一的公会，其名字来源于拉丁语，意思是“活着”或者“生存”。 确实，从名字来看，两者是有某种程度的关联，一个是要活下去，一个是提供活下去的支持。 “我可以理解为【互助会】是【vivere】的崇拜者么？”方羽话里透着几分试探。如果答案真是如此，那也能大致猜到这个排名第一公会的成分如何。 严瑛闻言，笑容淡了几分，神色微敛，摇了摇头，语气多了几分自嘲，“崇拜者？说不上……其实就连【互助会】的创立者，可能都不清楚【vivere】的真正理念究竟是什么。” “别说理念了，”她顿了顿，语调轻缓，却透着一丝讥讽，“【vivere】里有哪些人、有什么计划……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方羽眉头微蹙，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反问，“【互助会】都不知道？” 不说别的，二五八万都能把那些公会的八卦打听个八九不离十，【互助会】这么一个榜上有名的大型公会，怎么会对【vivere】一无所知？ 还是说严瑛不愿告诉他，或是严瑛也并不清楚？ 严瑛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低头，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他们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可能关系到彻底脱离这里的办法……还有人说，他们知道如何毁灭这个世界。” 彻底脱离的办法？毁灭这个世界？ 到底是哪一种呢？ 方羽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喘不过气来，同时感到后背冒起一股凉意。 如果真的把这里彻底毁掉，就不会有新的人再被无端拉进来，也算是件好事。 可若是同时，他们这些原本就在这里的人也会伴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呢？ “也许是【vivere】真的太神秘了，才会有这么多传言吧！”她像是对自己刚才所说的内容，本就没有当回事，“你懂的，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喜欢脑洞大开，编造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测。” 在打马虎眼。 看得出严瑛并未如实相告，毕竟不过初见，有保留也无可厚非。 “那你来这个副本，也是有那张卡么？”方羽把话题转到眼下，准备套套话，看她是否有副本的攻略。 严瑛点头承认，“这个副本和你平时经历的那些不一样，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最重要的，并不是找到通关的办法。” 她说的这一点，方羽已经知道。就比如那件图书室中的那些有家族标志的书，一定也详细介绍了其他的家族。 但他对家族的了解实在过于浅薄，除了曙光家族，也就听过那么三四个。 现在就算看了那些内容，也不一定能有多少收获。 他再次微微抬起眼皮瞥向面前的女人，惊讶她竟愿意说这么多，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沉默了一会儿，换上一副笑脸道：“我以为你们公会有规定，不能对外人这么有问必答的！” 严瑛神色坦然，道：“可能你运气不好，没遇上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好像也是。 短暂的寒暄后，方羽告别了严瑛，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靠在门边，整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不过一时间也消化不过来。 夜渐深，走廊里传来其他队员们的交谈声，提到一些有关宴会的话题，气氛显得有些兴奋。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心里只顾得上宴会、演出。 就算这副本特殊，但总归还是要找到副本的规则，离开这里。 说起来也怪，这次副本的规则似乎很明显地摆在面上，但又像是完全没有被挖掘出来。 难道真的就是准备两场演出，等到宴会结束，就能离开了？ 方羽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凝。 夜幕完全笼罩了城堡，外头漆黑一片，仿佛深渊般吞噬了一切光芒。 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世界被抽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陷入真空般的沉寂。这种静谧过于异常，令人不安，似乎暗处潜伏着某种无法窥见的危险。 门缝透进走廊壁灯发出的昏黄光芒，仿佛是夜色中唯一的喘息，却又显得晦暗不明。 方羽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盯着门缝外那一道昏黄光影，心中却莫名涌动着一股不安。 他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窥探自己，隐匿在黑暗的深处。 这种看不见的注视感让人头皮发麻，即使经历过无数次诡异事件，他的后背依然冷汗涔涔，心跳难以平复。 方羽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夜色的沉寂犹如一张大网，无声无息地笼罩过来。 他靠在椅子上，握紧了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却依旧无法驱散袭来的倦意。 渐渐的，他的眼皮开始沉重，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他强撑着精神，却最终抵不过疲惫，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椅背上，头一歪睡着了。 方羽是被脖颈上的酸痛唤醒的。 他从椅子上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感觉浑身不适。 阿衡果然没说错，外头是个阴天。 灰蒙蒙的天色压得人透不过气，城堡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揉了揉僵硬的肩颈，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时，走廊上传来开门的声音，逐渐有人开始出现在走廊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寒暄声。 “早啊，昨晚怎么样？” “没啥动静。” “能有啥动静，这荒郊野岭的！” 二五八万来敲门叫他起床。 他打开门就问：“万哥，昨晚有啥情况么？” “没啊！”二五八万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疑惑，“啥事都没有，挺反常的！” “没事还不好啊？”阿衡也开了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看来嘴上说得无所谓，实际却谨慎得很，这明显是守了一夜，没怎么睡。 大家陆续来到餐厅，准备吃早饭。 方羽很快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湛然呢？”他皱眉问道。 二五八万也发现不对劲，“不会还在睡吧？我去叫他。”说着便站起身往二楼走。 “我陪你去。”方羽赶紧跟了上去，还有几人也纷纷起身同行。 来到湛然的房间门前，二五八万抬手敲了敲门，“湛然？起来了没？” 无人回应。 二五八万敲门的力道加重，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试探性地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直接踹门进去吧！”言凯有些不耐，抬脚便要踹门。 “别乱来！”二五八万一把拦住，瞪了言凯一眼，“我们可是来做客的，损坏了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惩罚！” 言凯听了冷静下来，提议道：“那去找管家，让他开门！”说完便转身跑向楼梯口。 他刚跑过去，就看到阿衡和管家一同上来了。 管家依旧保持着一贯从容得体的微笑，温声问道：“客人们是对餐食有什么不满吗？” “我们有位朋友贪睡，怎么叫都叫不醒呀！”阿衡的嘴唇天然有点儿翘，再配上独属他的那种不咋正经的语调，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既显调皮，又令人感到危险。 管家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钥匙。 “睡眠好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不过，确实不能错过早餐。”说着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房门在众人的注视下发出“喀啦”一声轻响，被一把推开。 几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目光在房间内急切地搜寻湛然的身影。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 床铺凌乱不堪，薄薄的被子歪斜地堆在一旁，枕头随意地斜放着，像是睡梦中被猛然唤醒，来不及整理就匆匆离开一般。 方羽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被子，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眉，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很明显，湛然早已离开多时。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将所有的光线隔绝在外，房间内的空气显得陈旧而沉闷。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中漂浮，犹如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整个房间死寂无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方羽站在原地，目光在房间内环顾，这里的一切看似寻常，却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突然，有人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 “嗯？这……”那人疑惑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一拥而上，挤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方羽踱步过去，探头望去，看到卫生间中摆放着一面穿衣镜。镜子的表面光滑无尘，倒映着众人疑惑的表情。 镜子？方羽心头一动，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异样感。 他记得很清楚，这面镜子原本应该是摆在外面的墙角处，而不是卫生间里。 为啥把镜子搬到这里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方便洗漱吧？ 这时，另一个人在床边翻找，随手掀开了被子和枕头。随着动作，一个精美的信封从枕头下滑落出来。 “这是什么？”那人弯腰捡起信封，举在手里细看。 信封的材质光滑而厚实，用红色的火漆封住，烙印着一枚繁复的印章，显得庄重而神秘。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拆开的痕迹。 那人好奇地抬手，正要撕开封口，却被二五八万快步上前拦住了。 “等一下。”二五八万语气冷厉，目光警觉。他从那人手中抽过信封，转身举给站在门口的管家，温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管家始终面带微笑，当他看到信封时，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恢复了那副得体的从容模样，语气轻快地说道：“这是一封宴会的邀请函！恭喜这位客人，主人一定是非常欣赏他，才会给予这份邀请。” “邀请函？”人群中有人低声重复，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管家微微颔首，“是的，邀请函代表主人希望这位客人能够在下个月继续参加宴会。这可是太难得了！看来，我需要为下次宴会多准备一把椅子了。”他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下个月？”有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语气里透着不安，“那他这个月的宴会怎么办？” 气氛顿时变得更冷了。 “还用问吗？”言凯沉着脸开口，语气如冰刃般锋利，“被邀请下个月参加宴会，说明他被留在这个副本里了！” 他的声音像一道雷鸣，炸在众人耳边。 房间里霎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感到背后冒起了寒意。 第59章 暮影尖塔－推测 食物仍然热气腾腾，摆盘精美得宛如艺术品，可每个人的神情都凝重无比。 所有人低头盯着自己的盘子，没有一个人真的动。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终于，有人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吃吧。刚才管家一直在提吃饭的事，不吃的话，没准下一个消失的就是咱们其中之一。” 这句话像是一记警钟，勉强敲醒了众人的理智。他们低头开始用勺子舀起食物，动作僵硬，仿佛在机械地完成某种必须执行的仪式。 言凯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二五八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 二五八万放下手中的勺子，眉头紧锁，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了整理图书室的任务细节，但还是不厌其烦又说了一遍。 “他有没有干啥和你们不一样的事？”朝花沉声问道。 二五八万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印象啊！” 听到这个答案，方羽也微微皱眉。回忆起湛然的表现，确实毫无特别之处。 湛然的存在感极低，全程几乎只有阿衡和他说过几句话，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异常的举动，都不一定能有人注意得到。 “那会不会是随机挑选的？”樱落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猜测，眼中写满了不安。 “不可能。”朝花摇头否定，语气坚定，“虽然有副本会出现无差别攻击的情况，但这次明显不是。一定是触犯了某种规则。” 她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桌上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有人怀疑问题出在分组上，认为演出剧目的人因为宴会需要，可能是安全的，而整理图书室的人则没那么必要。 也有人猜测，湛然是不是无意间触碰了城堡的某些禁忌，比如改变了镜子的位置之类的。 但不论怎么猜测，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管家推门而入，依旧是一副得体的微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早上好，各位客人。不知今日的早餐是否合胃口？” 阿衡笑着接话：“满意，满意！非常可口！” 其他人也立刻附和，连连点头。 管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颔首：“那就好。今晚的晚餐一定会更令您满意。”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桌边那张空着的椅子，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属于湛然的座位。 椅子上空无一人。 管家没有多停留，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的任务后便离开了。他的从容仿佛嘲弄一般，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肯定是他挑的人。”有人低声猜测，语气里透着怨恨，“他手里有房间钥匙，要弄走一个人还不容易？” “可他要想弄走人，又何必非要开门呢？”另一个人反驳道，“这里是副本，不是现实世界。” 确实如此，在这里，他们的命运就是如此的轻飘飘，能轻而易举就被彻底地抹除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分工没有变化，毕竟少的人是图书室组的，在没弄清楚规则前，排练组的人不可能愿意交换分工。 方羽、二五八万、严瑛、阿衡和小冰再次来到图书室。 昨天才整理过的书架，今天又是一片狼藉。书本被随意抛掷，散落满地，书页翻卷，书脊朝天，仿佛一场风暴刚刚离去。 阿衡走在最前，弯腰捡起一本掉落的书，随意翻了两页道：“这城堡的主人是昼伏夜出啊！大半夜的在这儿扔书玩？”说完，他把书抖落两下，摆回最近的书架上，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真会给我们找事啊！” “等等。”方羽喊住他，眼神扫向书架。 “咋了？”二五八万抬头，警惕地问道。 方羽指了指面前的第一个书架，“顺序变了。” 几人停下动作，纷纷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是，”严瑛走近了一步，冷静地说道，“一共四天，每天应该都会变一次顺序。刚好一个循环。”她的目光在书架间巡梭，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推测。 突然，二五八万一拍手，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兴奋：“昨天湛然是不是整理了靠垫？你们记得不？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主人觉得他贴心，对他有好感，所以特意留了他？” 方羽皱起眉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种可能确实无法完全排除。 除此之外，这人未免有点儿过于低调了，他与剧院的那些人毫无来往，与同组的、他们几个，也几乎没有过交流。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消失是因为他没朋友？”二五八万试图理解方羽的意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方羽点点头，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正当他们陷入推测时，严瑛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湛然昨天晚上离开过房间。他的房间在你们之后，你们可能没注意到。” “他大晚上的，干啥去了？”二五八万皱着眉头追问。 严瑛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只知道他出门后直接往楼梯方向走了。这里的地毯吸音，听不到脚步声，所以我也无法确认他最终去了哪里。不过时间很短，大概五分钟后他又回房了，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三楼是图书室，一楼是剧院和餐厅。他会去哪儿？”方羽若有所思，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地筛选着可能性，却始终得不出明确的答案。 他们还在琢磨，小冰和阿衡却仿佛事不关己般，自顾自地整理着书架。小冰迅速将第四个书架整理得七七八八，最后一本书被放回原位后，他正准备离开。 然而，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那本刚刚摆放好的书抽了出来。 小冰抬头，冷冷地看着阿衡。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隐隐的火药味。 其他几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人又在闹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这次的规则是怎么一回事呢！”阿衡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中的书，然后又随意地将书塞回到小冰怀里。 小冰一言不发地瞥了他一眼，将书重新放回架子上，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阿衡淡淡地说。 小冰的脚步一顿，竟然真的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方羽一眼，又瞥了瞥二五八万，冷冷吐出两个字：“快点。” 什么意思？这是想喊他们一起去干什么吗？ 方羽将目光投向阿衡，后者则朝他眨了眨眼，嘴巴一张一合，口型是：快点！ 几人加快手上的动作，很快整理完了书架，跟随小冰一起来到了湛然的房间前。 门已经锁上了，钥匙也随着湛然的失踪而消失，备用钥匙则在管家手中。 “咔哒”一声轻响，门竟然开了。 方羽目瞪口呆，这才想起小冰的这项特殊技能。 小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门锁，似乎有些疑虑，思考了一阵之后才说：“这锁，还有其他人开过，手法不咋样！” 听他这么说，几人全都蹲在门前，盯着那个小小的锁孔，能看得到锁孔周围确实有一些被锐器刮过的痕迹。 “有人偷偷进来过？”二五八万摸着下巴分析，“一定不是管家，也一定不是湛然本人。” 阿衡轻笑一声，“这不废话么大哥！”说着推开门。 几人走进房间，里面的摆设和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方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面放置于卫生间的镜子上——那是此房间最明显的异常之处。 他盯着镜子看了几秒—— 等等，这是什么？ 方羽蹲下身，手指伸向镜子下方，小心翼翼地从镜子边缘抠出一小片纸屑。 纸屑的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张完整的纸上撕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面镜子下方曾经卡着一张纸，然后有人将纸取下的时候不小心撕破了，才留下这一点纸屑在缝隙里。 二五八万对他的猜测深以为然。 “那张纸呢？”二五八万眼睛紧盯着那块小纸屑问道。 “找呗！”阿衡淡淡吐出两个字，率先翻找起来。 几人在房间里仔细找了一圈，却始终没能找到纸张的踪迹。 房间内的其他物品也没有异常。 为防止引起他人的怀疑，他们决定先返回剧院。 离开前，小冰和阿衡各自回了房间。 方羽下楼时特意多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问题，是否已经解决清楚。 剧院里热闹而又嘈杂，排练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红帽》的团队已经渐入佳境，毕竟台词和情节是早已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的，需要做的只是磨合一下细节，确保最终呈现时流畅自然。 另一边，《红舞鞋》的团队却显得忙乱许多。 krystal站在舞台中央，按照节拍尝试着舞蹈动作。 她的身材虽轻盈，但没有舞蹈基础，显得格外吃力。脚步的节奏时而慢半拍，时而快一步，甚至在旋转时有些失衡，险些摔倒。 “动作不要这么僵硬！”扮演刽子手的张天野在一旁喊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你手别老是抬得那么高，动作柔一点！” krystal微微喘息着点点头，重新调整姿势，却依然跳得并不顺利。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助。 二五八万压低声音对方羽和严瑛说道：“本来这角色是定给lily的，可他们说krystal形象更合适。” 方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舞台边的lily。确实，比起krystal，lily的身材显得稍微壮些，长相也不那么贴合女主角的设定。 张天野的声音再度响起：“注意位置！你跳偏了，快回到中心！” 他尖锐而挑剔的语气在剧院内回荡，不仅让台上的人如芒刺背，就连观众席上的几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神情间透着几分烦感。 二五八万小声嘟囔：“他是话剧社的，扣得就是细！可说实话，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啊？” 确实没意义，他们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更何况这是副本，都明白这不过是走过场的，哪能真评判演技啊？ 严瑛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不扣得这么细，他怎么显示自己的权威呢？” 都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方，竟还把满足个人无关紧要的权利渴求欲放在这么高的位置，显得既可悲又可笑。 方羽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这场排练，时间久了，一阵困意袭来。 他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阵低语，那声音似远似近，模模糊糊。本以为是二五八万在和严瑛说话，可其中一个声音忽然让他猛然睁开眼睛。 方羽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剧院的每个角落。 他的举动令二五八万十分疑惑不解，“你咋了？” 方羽沉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湛然的声音。” “你不会听错了吧？他都消失了，哪儿来的声音？”二五八万满脸狐疑。 严瑛却认真问道：“你确定听到的是他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方羽努力回忆，可最终只能摇摇头：“没听清楚，但真的像是他。” 严瑛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副本内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思考，哪怕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一定有迹可循。” 话是这么说，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湛然的声音——难道他没有彻底消失，只是无法被注意到？ 方羽缓缓起身，目光游移，扫视整个剧院。忽然，他与台上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女生，樱落。 她正坐在舞台一侧的一把椅子上，专注地观看《红舞鞋》组的排练。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悠然，甚至透着一种不符合副本紧张氛围的闲适。 大概是方羽站起的动作过于显眼，她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而无波澜。 方羽刚要坐下，忽然停住，眉头紧皱，盯着樱落坐着的那把椅子。 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在那椅子上停留了良久。 椅子极为精致，红丝绒的坐垫和靠背散发出暗淡的光泽，雕刻精美的扶手上有着复杂的藤蔓花纹，甚至隐隐能看到刻痕中的点点金粉。 “那椅子一直在么？” 严瑛皱眉回忆，摇了摇头：“没注意，也有可能是从后台拿出来的。” 后台？ 方羽仔细回忆，昨天拿剧本的时候自己压根没进去，还真不知道那把椅子原本的位置。 “怎么了？”严瑛问。 “就觉得那椅子挺……挺显眼的，如果之前就在这，应该能看到……”方羽淡笑一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第60章 暮影尖塔－补缺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我们排练呢！”张天野回头冲着台下喊了一嗓子。 方羽歉然点点头，坐回座位。 严瑛对他说：“线索太少了。” 确实如此，现在的情况很难看出什么。 但关系到性命，又不敢静观其变。 说到这个，方羽抬头看向严瑛，低声问道：“那些在副本中死去或消失的人，真的就彻底消失了吗？” “反正我是还没见到过有谁死在副本中，后来再出现过的。” “万一死在副本中的人，其实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呢？”方羽说。 严瑛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这个猜测，曾经也有人提过，但没人知道，而且也没人敢去尝试。就算死掉的人真的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也没法告诉我们真相。” 没法告诉么？ 方羽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问：“你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和永恒之地认识的人联系过吗？” 严瑛淡然一笑：“没有，这件事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方羽不解，上次问了胧光，说是s市，虽然距离确实不近，但也不过就是一张机票的事。 “那我问你，你的详细住址是哪？”严瑛嘴角一勾问道。 方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小区的名字，想扩大一点儿范围，却发现自己连区都说不出。 严瑛笑笑，“看到了吧，这就是原因。” 方羽急忙又说：“我住在l市，我们可以约在……”他再次顿住，竟然想不起来l市任何的地标建筑。 “别费神了，如你所见，我们是不能在现实中碰面的。”严瑛说。 方羽想起菠萝哥说的，或许这里根本不存在，所以才无法和这里人相约在现实中碰面么？ 他顿时有种被无形力量束缚的恐慌。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张天野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吼道。 无奈之下，方羽只得暂时起身离开剧院。 临走前，他看到樱落正在安抚张天野，两人靠得很近，眉眼之间的互动显得颇为亲密。 二五八万凑近方羽耳边，小声说道：“樱落说她也有话剧经验，俩人挺聊得来的……年轻人嘛，也没啥大不了的！” “你咋连这都知道！”严瑛惊讶地看着二五八万。 二五八万得意地挺起胸膛：“哥可是情报界的一把好手！” 方羽忍俊不禁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三人一路聊着走到餐厅，二五八万兴致勃勃地提起：“我们这支小队，早晚要成立自己的公会，对吧？” 方羽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事只是胧光的灵光一闪，连计划都谈不上。 严瑛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轻视之意，颇有些欣赏，“你们倒是挺有想法。” 二五八万听得更来劲了，拉着严瑛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和方羽他们如何相识，又如何决定组队的种种过往，一直聊到晚餐时间也没消停。 晚餐过后，方羽与二五八万并肩走在通往各自房间的走廊上。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投射下两人的影子，伴随着脚步声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诡异而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 就在即将到达房门时，忽然，从走廊墙后的深处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声音幽远、低沉，仿佛隔着厚厚的石墙，却又清晰地钻入耳中。 他猛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朝身后看去——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走廊尽头，灯光微微晃动。 “怎么了？”二五八万发现方羽的异样，停下来问道。 “我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了。”方羽低声回答，话语间透着一丝不确定。 二五八万皱着眉头，顺着走廊仔细检查了一圈，甚至还探头看了看楼梯口，但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难道是我年纪大了听力也不行了？”二五八万语气中透着一丝困惑。 方羽迟疑了一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能听到，是因为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看到二五八万那紧锁的眉头、担忧的眼神，最终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你不会是想说你能听到死亡的召唤这种鬼话吧？”二五八万试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缓解气氛。 方羽轻轻笑了一下，明白对方其实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他，于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然今晚咱俩一块？”二五八万提议道。 这显然行不通。 “没事，可能只是我一直在想，才感觉自己听到了。”他摇摇头，淡然地说道，随后告别二五八万，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方羽靠在床头，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声音，越想越觉得不安。 如果自己真的触犯了某种规则，成为了下一个目标，那就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自己得到的结论告诉其他人，至少可以为他们提供一点线索。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进入副本后的点点滴滴，将所有不寻常的细节尽数罗列。 首先，这个副本的重头戏显然是宴会，一切的行动都是为宴会服务。排两出要在宴会当天表演的舞台剧，和替忙碌于准备宴会的管家整理图书室。 在这个过程中，最先出事的是湛然。在第一天结束、第二天开始时，他无故消失了。 管家的解释是湛然被城堡主人选中，送上了邀请函。 湛然的房间里的异常之处便是那面被挪动过位置的镜子。镜子上原本夹着一张纸，但那张纸已经不翼而飞了，无人知道其意义或用途。 从纸消失后，留下的一片细小的碎屑能得出，纸并非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而是人为拿走的。 那么，这个拿走纸的人，必然就在他们这些外来者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不时传来的诡异声响，三楼那间还未来得及查看的房间，以及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神秘城堡主人…… 方羽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头上，试图理清这些线索。 所有线索交织成乱麻，愈想愈是混乱。最终，疲惫战胜了紧张，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第一刻，方羽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枕头下。 没有东西！ 他没立刻放松下来，坐起身将整个枕头掀开，甚至连床单都掀起来检查了一遍，确实什么也没有。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片刻的放松转瞬即逝。 太静了！ 不只是房间，连走廊外也寂静无声，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诡异的静谧让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下床走到房门口，贴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种不对劲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不会吧？ 他猛地拉开房门，直接冲到对面二五八万的房门前，急切地拍着门：“万哥！万哥你在吗？” 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心跳加速，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正当快要失去耐心时，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衡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双眼冒火，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当场砍死。 方羽一愣，立刻读懂了这个眼神——起床气。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揉着眼睛的几个人满脸不耐地看着他。 “干嘛一大早吵吵闹闹的？” “咋了？吵啥啊？”有人皱着眉头问道。 就在此时，二五八万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了，衣服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慌乱间随便套上的。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方羽：“咋了？出啥事了？” 方羽愣住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原来，是他醒得太早…… 其他人一片抱怨声，有人还骂骂咧咧地埋怨他：“大清早的折腾啥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方羽连连道歉，讪笑着退回房间。 窗外依然阴沉沉一片，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连阳光都被隔绝在外。 整理妥当后，方羽站在走廊中等二五八万出来，灯光跳跃间，墙上一道细长的阴影，像一条沉默却狡猾的蛇。 他盯着看了许久，眯了眯眼，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自己的影子，却充斥着一股违和感。 就在这时，房门倏地拉开，二五八万正低头整理着衣领，见方羽还站在原地，以为他还没缓过神，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方羽转头，再次看向墙壁，那道影子静静地贴在墙上，没有丝毫异常。 “没事，刚醒来有些吓懵了……”方羽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二五八万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这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人。他穿着皱巴巴的外套，打着哈欠，眼神有些困倦。 他叫寒夜，是《红舞鞋》中士兵的扮演者。 他看了方羽和二五八万一眼，随后径直走到另一扇门前，敲了几下：“天野，起了没？”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寒夜皱了皱眉，又加重了力度，“天野！天野！别睡了，该起来了！” 方羽和二五八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边靠近。 寒夜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他的声音也高了几分，“张天野，在不在？” 周围的房门被纷纷推开，其他人带着浓浓的不满走出房间。 有人不耐烦地抱怨：“又怎么了？大清早怎么这么多事啊？” 寒夜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没有理会，依旧用力拍着门，声音中透出隐隐的焦急：“天野！开门！” 走廊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紧绷，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安静下来。 言凯最先反应过来，“快叫管家！”说完，快步朝楼梯口跑去。 方羽站在原地，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走廊里一时间变得死寂，除了寒夜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什么也听不见。 不久，管家来了。他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步伐从容而优雅，“各位客人，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别废话，快开门！”寒夜猛地吼了一声，几乎要失控，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言凯上前一步，努力保持平静，“不好意思，我们的同伴可能还在睡觉，能帮我们打开门看看吗？” 管家依旧挂着那标准的笑容，“当然，乐意效劳。”他取出钥匙，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 门开了，里面如昨天的情景一般，空空如也。 张天野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信封静静躺在枕头下。 众人面面相觑，寒夜一把抓起信封，正要打开，却被言凯按住，“别乱动！这东西不是给你的，万一你打开了被选上怎么办？” 寒夜咬了咬牙，将信封狠狠甩在床上，脸上满是怒火和烦躁。 方羽注意到他房中的镜子倒是还在原位，不死心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又看了一眼，里面并无任何异常。 门边的krystal眉头紧锁，“他不见了，那我们的戏怎么办？” 张天野的消失意味着《红舞鞋》的演出少了一个重要角色。如果不能顺利完成，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了未知数。 阿衡靠在门框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他不是搞话剧的么，怎么没想着提前准备一个b角呢？” 楼下的餐厅气氛低沉。古老的吊灯投下昏黄的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晦暗不安。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奶油浓汤、金黄的烤面包、熏肉和各式甜点，但没有人动。 寒夜用手撑着额头，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泄气：“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少了个人啊！这戏要完不成，你们都清楚会有啥结果吧？” krystal轻声附和，眼神中带着焦虑：“是啊，时间本来就很紧，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死活的事！”寒夜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气，像是故意把事情夸大，好让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作为演员的重要性似的。 气氛凝滞了几秒，言凯叹了口气，看向收拾图书室的几人，沉声问道：“没办法了，得有人补上这个空缺。你们谁愿意加入？” “我不去。”小冰干脆利落地拒绝。 阿衡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容，双手一摊，“我也不参加。” 言凯皱了皱眉，目光停在方羽和二五八万身上。 二五八万刚抓了一块烤面包，抬头看了看言凯，又瞥了一眼方羽，没有急着表态。 而方羽则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思索着如何拒绝。 寒夜忽然开口，直截了当地点了他，“要不你来吧？” 方羽一怔，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寒夜：“我？” “哈哈，你们真会挑人呢！”阿衡适时插了一句，笑得幸灾乐祸。 方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老实回答：“我不会演戏。” krystal赶忙帮腔：“不用担心，那个角色没多少戏份。” 方羽还是觉得不合适：“但……” 二五八万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兄弟，你去吧！毕竟我这形象气质，谁愿意看啊！” “我……”方羽刚想拒绝，言凯便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言凯一锤定音，拍了拍桌子，似乎不想再多费口舌。 方羽张了张嘴，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好像他不接受，就是不顾大家死活似的。 “好吧。”他低声答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阿衡见状，又轻笑一声：“啧啧，那我等着看呢！” 第61章 暮影尖塔－下一个 排练的紧张氛围便弥漫开来。 方羽拿到剧本，站在剧院的一角，低头仔细翻阅着。 他并不是对演戏特别抵触，只是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舞台，有点儿怯场，一时间手足无措。 视线扫过几页，刽子手的戏份确实很少，仅仅只有一场——穿着红舞鞋的女主角因无法停止跳舞，崩溃地哀求刽子手砍掉她的双脚，而刽子手冷漠地照做。 张天野作为这组人中唯一有演戏经验的，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戏份如此少的角色？ 难道只是为了腾出时间“调教”其他人？ 不过这出戏几乎是女主的独角戏，其他三个角色都不过寥寥几句台词，选哪个似乎还真没多少差别。 把剧本翻回到台词部分，默默念了几遍。语句虽短，却隐隐带着某种肃杀与无情，让他难以完全代入。 “别光在心里念，试着大声说出来！”krystal走过来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一点急切。 方羽抬起头，咳了咳，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站在讲台上背课文。尽管心里觉得有些尴尬，还是照着剧本念了出来：“来吧，我不会犹豫！” “声音再稳一点！别害羞！”krystal鼓励道。 方羽试着稳住语气，反复念了几次台词，直到寒夜点头表示勉强合格。 接着，几人开始指导他的动作、走位。他照着寒夜示范的，用手中的道具——一根木棍，缓慢地举起、落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几乎将他的一举一动复制粘贴般表现了出来。 “好了，差不多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我们整个走一遍吧！”krystal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舞台上。 方羽退到角落，把剧本翻开又合上，反复默背。 他偶尔抬头，看到krystal正在表演，她前半部分的台词和表情都还算不错，但一到跳舞的部分，动作便显得僵硬，不够流畅。 lily站在一旁纠正她的姿势。 方羽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想着自己那场戏，下意识地靠近墙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把剧本合上，闭上眼睛默背台词。 椅子的扶手冰冷，他的双手搭在上面，忽然感到一阵细微的震动。 像是一阵脉搏，幽幽地从木头里传来，紧接着，靠背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挤出的哀求。 “救我……” 方羽瞬间睁开眼，身体猛地一弹而起，椅子随之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这巨响引得舞台上的人纷纷停下动作，疑惑地望向他。 “你咋了？”寒夜皱眉问道。 方羽惊恐地看着那把椅子，这才发现，正是昨天觉得突兀的那把！ “这椅子，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其他人都愣了愣，开始回忆。 “不是一直在吗？”有人不确定地说。 “昨天好像谁拿来的吧？”另一个人接话，但也不确定。 “没注意过啊！” …… 众人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言凯盯着方羽，眼中带着几分探寻：“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方羽把刚才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所有人或惊恐或怀疑地围过来看椅子。有人用手轻轻触摸扶手，但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朝花轻描淡写地吐槽了一句。 言凯蹲下身，把椅子扶起来，神色凝重问：“你的意思是，消失的人灵魂附在了椅子上？” “我觉得……”方羽顿了顿，低声说道，“会不会这椅子，其实就是消失了的人？” 这句话让整个剧院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你认真的吗？”krystal颤声问。 方羽不确定地看向她，又扫视其他人，他们对自己的话并非全然相信，甚至有人根本不以为然，带着一种轻蔑不屑地眼神看着。 “我们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多出来的！”方羽提议。 “不排练了么？”樱落有些不爽地问，“我们没时间了，宴会才是重点啊！” “要不还是找找吧？”言凯也觉得，确认消失的人是否真的变成了家具势在必行。 就在这时，图书室的几人刚好下来，见他们气氛焦灼，二五八万疑惑地问道：“你们在干啥呢？” 言凯把方羽的猜测简单说明，并提议：“要不你们帮忙找，我们继续排练，时间不多了。” 二五八万一拍胸脯：“交给我们吧！你就安心排练，别演砸了！” 方羽点了点头，虽然强行让自己回到舞台排练，但他的脑海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声低语和冰冷的触感。 好像抓到了什么关窍，必须要赶紧验证。 几人很快找来一堆小家具，小茶几、椅子、装饰架，方桌……零零总总在舞台上摆了一排。 二五八万说，他们也不知道哪些是多出来的，以防万一，将存疑的都拿来了。 每件家具看起来都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是已经在城堡中安安静静地沉寂了许多年。 方羽挨个上前，用手轻轻抚摸家具表面，一连试了几件，都毫无所获。 他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就在此时，寒夜突然指着角落失声喊道：“是这个！” 所有人循声转过头，视线集中在那个装饰架上——它由暗棕色木材制成，雕花精致。 方羽眯起眼睛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个架子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他记得曾在走廊的角落见过它，当时上面还摆着一个小型雕塑。 寒夜却激动地指着架子的一条腿，大声说道：“这个！你们看这个！这和张天野的纹身一模一样！” 众人纷纷凑过去，架子腿的下方，确实有一团黑漆漆的图案。 仔细一看，那是一只狗的模样，刻画得栩栩如生。 “张天野说过，他家狗去世了，为了纪念，就把狗子纹在了身上，我看过，绝不会有错的！”寒夜笃定地说。 “这么说，张天野真的变成了这个架子？”有人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隐隐的恐惧。 “等等！”krystal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意味，“我想起来了！昨天张天野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然后才消失的！”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方羽。 不对啊，方羽昨天看到的是樱落坐在椅子上啊！ “你也坐过了！”朝花转头捂着嘴看向身边的樱落。 樱落显得有些慌张，嘴唇蠕动了两下，随即冲着方羽失声叫道：“但我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你却听到了！目标肯定是你！” 一瞬间，方羽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意味，像是在看一个注定无法逃脱厄运的人。 他忍不住背后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krystal极力想要坐实自己的猜测似的，又急忙说：“张天野说不定也听到了声音呢！” “他有说过他听到了么？”严瑛眼神微寒，质问道。 krystal抿抿嘴，摇摇头。 “那就不要说这种会误导别人的话了。”严瑛冷漠地说。 方羽颇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严瑛微微颔首，又问：“张天野昨晚离开过房间吗？” “这个……不知道啊。”有人犹豫着回答。 “我们都是一人一间房，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离开过啊。”言凯补充道。 朝花摇摇头：“我反正是没听到过什么声音。” “他出去能干什么？”krystal疑惑地问。 严瑛审视般扫过众人，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难道严瑛不知道张天野是否离开过房间？ 按理来说，她知道湛然离开过房间，一定会着重观察还有谁会离开。 难道她昨晚熬不住睡了？ 正当这时，管家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剧院。 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堆在一起的家具，却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平静地招呼众人去用餐：“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餐厅。” 方羽问管家：“请问主人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我们希望能做得尽可能让他满意。” 管家微笑着回答：“主人对你们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 “主人看到了我们的排练么？”方羽继续追问。 “主人不会提前看，惊喜就是要留到最后一刻，不是吗？”管家沉稳回答。 方羽还想接着问，管家却已经不愿意再回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餐厅内，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几人并没有多少胃口。 “你刚才问那个，是要干啥？”二五八万问。 方羽正抓着勺子沉思，被打断，也只得如实回答：“我在想，会不会是主人看到了我们的所有行为，从中挑选了那俩人。” “你的意思是，他俩让主人格外满意？”二五八万皱着眉头，“可管家说，主人并没有看排练，那他是如何选中张天野的？” “我觉得他们还活着，说不定这是诅咒，需要我们想办法解除！”寒夜眼神带着一丝执拗和期待。 “我觉得有可能！”朝花立即附和，声音里透着几分坚信，“不然他怎么能听到那些声音！一定是他们在求救！” 方羽咽下一口饭，没有回应。他内心并不觉得解除诅咒这么简单，但看着他们眼里充满干劲，也不好在此时泼冷水，只好沉默以对。 用餐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重，大家都草草吃完了饭，寒夜率先起身，催促道：“去图书室！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二五八万看到他们匆匆离去，还不忘叮嘱：“别把书弄乱了！” 图书室内，众人分散在各个书架间，迅速翻找着关于诅咒的线索。 方羽也在书架间随手抽出几本书翻看，但心思早已不在字里行间。 余光瞥见阿衡站在门口，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小冰甚至连楼都没有上来。 “哎！”阿衡忽然朝他招手，低声喊道。 方羽走过去，只见阿衡斜倚在门边，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他朝里面努了努嘴，戏谑般问道：“你觉得这事靠谱么？” 方羽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 阿衡看出他的态度，轻笑一声，“你昨晚是不是睡挺香啊？” 这句话让方羽一愣。他转头盯着阿衡，不太理解他突然问这个的意图。 “那就没办法了，昨晚……”阿衡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我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呢！” 方羽警惕地问：“张天野？” 阿衡目光微微一闪，“不知道啊，我可听不出是谁！”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暗示，还是误导？ 还是…… 方羽冷漠地看着他，说：“你瞎扯吧？” 阿衡耸了耸肩，嘴角微微勾起：“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方羽瞥他一眼，不假思索点了下头。 阿衡反而笑得更欢了，“那就算咯！不跟你说了！”说罢直接转身下楼，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方羽勾勾手，示意他跟上。 回到了剧院内，小冰正站在装饰架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架子的表面。 “哎哟，真不巧啊！”阿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走了过来，夸张地捂着脸，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这难道就是冤家路窄？” 他不就是故意带方羽来找小冰的嘛，装什么？ 小冰连头都没抬，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方羽，用手指敲了敲那个架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似乎是让方羽过来看的意思。 “这个架子不是新出现的，”方羽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小冰探讨，“也就是说，人不是变成了家具，而是被封进了家具。” 话音未落，小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讥讽。他语气淡漠地反驳：“你的观察能力不太行啊，这个架子就是新出现的。” “新出现的？”方羽一愣，视线在架子上逡巡。他试图回忆细节，“不对吧，我记得之前在二楼的角落里见过。” 小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笃定：“那不是这个，被换掉了。” “换掉了？”方羽咀嚼着这个信息，心中的疑问层层叠加。他忍不住问道：“是被管家换掉的吗？” 小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方羽一眼，语气嘲讽：“你就这点能耐啊……” 方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阿衡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肆无忌惮，仿佛一柄尖锐的锥子刺入安静的空气：“你就这么讨厌他啊？不就是挖墙脚失败，至于么？” 小冰瞪了阿衡一眼，眼神冷得像一把刀。 “啧啧啧，恼羞成怒了？”阿衡毫不在意，随意地用胳膊肘搭在方羽的肩上，嘴角挂着恶作剧般的笑，“打个商量，要不你就跟你那朋友说说，让他从了我们吧？不然我这好队友可是吃不下睡不着呢！” “你闭嘴吧！”小冰低吼一声。 阿衡踱着步子绕了方羽一圈，又走近小冰，歪歪斜斜又靠在他身上，看向方羽说：“你朋友怎么就这么排斥我们呢？我们这儿多好啊！我可不信他能找到比我们更好的去处了！” 方羽摊摊手，“我做不了他的主，他不想加入你们，我也没辙！” “那你呢？”阿衡玩味地笑着问。 “我也不。”方羽微微一笑回答道。 阿衡还想继续说，小冰冷漠地拍了拍架子，直接打断他。 第62章 暮影尖塔－朋友 注意力重新回到架子上，它通体深棕色，木纹清晰，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古老而庄重。 这真的是被换掉的吗？那么之前看到过的架子去哪了？ 方羽的心中翻涌着疑问，思绪回到第一次听到奇怪声音的那一刻——那是在房间内，从一只烛台上传来的。 没准那些看起来风格迥异，与城堡格格不入的物件，都封印着某个人的灵魂，或者说，这些摆设，可能都是曾经来到这里的访客。 回忆起管家提到的一句话——主人喜欢交朋友。 如果真的喜欢交朋友，为何他们到达这里之后，主人始终不曾现身？ 他的目光微微下垂，隐隐透出一丝冷意——所谓的交朋友，就是将这些人变成城堡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这里？ 既然有了新的“朋友”，那一定会有不少多出来的家具。 方羽直接开口：“我们去三楼的另一间房看看吧？” 阿衡挑眉，脸上挂着一贯的轻佻笑意：“你啊，非得作死才开心是吧？不过看在咱俩认识两天的份上，我就站门口等着你吧！” 方羽没有理会，径直跑到楼上。推了推门，却纹丝不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衡，却发现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故意扭开头，吹了声口哨，摆明了不帮忙。 图书室内，众人还在翻查解除诅咒的方法。二五八万找的方式显然比较大条，机械般地将书哗哗翻过一遍，放回去，再拿下另一本，哗哗翻过，重复这个过程。 严瑛靠在一个书架边上，举着一本书，不像是在找线索，反倒是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了。她手中的书，正是方羽上次拿过的那本有星神家族标志的。 方羽没空细想这种小细节，喊了他俩一起去开旁边的房间。 “管家说不能去顶层，但没说不能进这间房，对吧？”方羽眼神中有些笃定。 严瑛点头：“既然没有明确禁止，那就打开看吧。” 三人合力推开门，沉重的木门终于缓缓开启。 房内一片昏暗，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的微光透进来。房间内堆满杂物，像是仓库，但又像收藏室。 方羽环视四周，注意到墙边靠放着许多画框。他翻开几幅，发现这些画描绘的场景，竟然全是宴会上剧目中角色死去的瞬间。 “啧啧啧，这主人什么恶趣味啊！”二五八万翻着画，语气中带着无法理解。 一个画架孤零零地立在房间角落，旁边放着颜料盒。颜料气味浓烈，显然是最近才用过的。 画架上的画未完成，只勾勒出舞台的轮廓，仿佛在等待这场宴会结束后再补全。 严瑛也走到画架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那幅画，随后偏过头看着边上的颜料出神。 方羽转而走向另一侧，看到一个熟悉的装饰架。他的目光一凝，立刻认出，这正是被换下来的架子。它和先前楼下的那个相似却又不同。 同时还发现了不少家具，风格统一和谐，这些才是原本属于城堡的东西。 他俯身观察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只见阿衡弄倒了一堆东西，露出了墙上的两幅画。 画布上覆满灰尘，似乎多年未曾触碰。 第一幅画描绘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显得有些拘谨、害羞。 第二幅画中，三个少年并肩而立，其中一个，看眉眼正是第一幅画中的小男孩。 方羽盯着画，心中隐隐生出推测：这小男孩……会不会就是城堡的主人？ “嘿，看什么呢？”阿衡凑过来，笑得轻浮，“这可是人家的秘密基地，搞这么乱，怕不是要闯大祸吧！” 二五八万一边将阿衡弄倒的架子扶回原位，一边低声说道：“你可别危言耸听了，我倒是觉得这没准就是突破口！” 方羽的目光再次落在画上，内心逐渐浮现出一个残酷的可能性：或许，这城堡主人正是因某种无法释怀的过往，才将人变成城堡的一部分，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留住他们——成为“朋友”。 这时，图书室的人也都陆续聚集到了门口，眼中带着浓厚的好奇心，四处打量这个新发现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旧气息，与之前图书室的严谨和静谧截然不同。 “你们看这个！” 突然，朝花兴奋地指向门上方的墙面。那里隐隐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隐藏在厚厚的灰尘之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这不就是刚才那本书里的图案嘛！” 方羽连忙问道：“哪一本书？” 朝花转身，领着他走回图书室，径直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这本书看上去已经被翻阅过无数次，书角微微卷起，封皮有些磨损。 她快速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页说：“就是这个，你看是不是和墙上的印记一样！” 方羽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她所说，书页上的标记与墙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他皱起眉头，将书侧过一看，书页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书的内页上怎么会有灰？ 方羽吹了一下，有轻烟被吹起。 如果这本书一直被摊开，那为什么没人注意到？ 管家曾明确表示，图书室每天都会整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合理。 难道这本书之前并不是在图书室中？是从隔壁的房间中拿过来的么？ 他拿着书走到隔壁，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印记，这印记上的灰十分突兀，彷佛就是为了掩盖这印记特意抹上的。 他灵机一动，举起翻开的书，将标记对准墙上的轻轻贴合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墙上的印记骤然亮起，一道柔和却诡异的紫色光芒顺着墙面流淌开来，仿佛点亮了某种古老的机关。而书页上的内容也在同时发生了变化，原本无法理解的文字迅速排列组合，化作清晰可见的记录。 “这是什么？” 朝花惊讶地探过头，方羽却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书页上。 这是一本城堡中日常事务的记录。 里面详细列出了每一次宴会的时间和参与者的名字，还有许多零星的生活琐事。 方羽飞速翻阅着，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起初的内容大多是城堡主人的日常活动，但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只有宴会的内容。 方羽的手指停在一页上，上面记录着某次宴会的细节，甚至连主人和宾客的闲聊都被详尽记载。 更像是一本监视记录。 难道是主人发现了自己被监视，所以才选择避而不出，只有在夜里和宴会时才露面？ 是谁在监视呢？管家？ 不对，如果是管家，那么无论主人何时活动，都会被记录下来才对。 但记录的内容恰恰说明，监视者无法在夜间行动，甚至只有宴会时才能见到主人。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在方羽的脑海中——那监视者，不就只有他们这些无端闯入的外来者么？ 他的后背顿时一阵发凉，目光扫过聚集在门口的人群。 他们中间是否有人肩负着隐藏任务？这个人又会是谁？ 时间临近晚餐，众人把书房和旁边的房间复原后，三三两两地离开，返回楼下的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管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恭敬的微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烛光跳动，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模糊又神秘。 桌上的人讨论着新的进展，猜测着真正的规则是什么，接下来会是谁将收到索命的邀请函。 方羽的心思却早就放在了别的地方。 他不露痕迹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作和表情，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言凯彷佛是暂时的领袖，他主导着众人的讨论，适时地打断不合理的猜测，提供新的思路。 krystal始终坚定地相信方羽就是那个倒霉鬼，言语间担心他消失后，又要更换新的人来扮演刽子手一角。 lily比较沉默，朝花活跃。 自从张天野消失后，樱落显得有些失神，不做声地伸手去够远处的一盘甜点。 方羽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忽然注意到她衣服摆上沾着一抹细小的颜料痕迹。那颜色像是刚沾上不久，应该是在三楼搜索的时候碰到的吧。 樱落似乎没有察觉，夹了一块点心放进盘子里。 坐在樱落身边的朝花也注意到了那块污渍，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低下了头，掩饰般地喝了一口汤。 方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她。 然而就在这时，朝花握着汤匙的手指尖上隐约覆着的一层薄薄灰尘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灰尘，他记得…… “吃饱了没？” 二五八万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羽点了点头，站起身，和二五八万一起离开了餐厅。餐厅的空气像一层厚重的幕布，被甩在了身后，但脑海中的疑虑却越发浓重。 在楼梯间昏暗的光影中，二五八万低声问：“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发呆，想着什么呢？” 方羽沉吟片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补充道：“我怀疑湛然和张天野是被这个人嫁祸了，才会消失。” 二五八万一听，眉头紧皱，显然深以为然：“这人肯定清楚，城堡主人发现有监视者混进来，就故意引导主人去制裁其他人，好保全自己完成任务！” 方羽点头，“湛然和张天野，八成就是被这个人用某种理由骗出去的，被主人误以为是监视者，直接动手除掉了。” “张天野也出去过？”二五八万问，“不是说没人知道他出没出去么？” 方羽抿了抿嘴，这一点他其实也不能确定，毕竟阿衡的话真实性存疑，只说：“我不确定，但目前看来，出了门的可能性很大。” “你还记得那张消失的纸么？会不会就是用那张纸把人喊出去的？”二五八万提出猜测。 方羽沉思一阵，“这个目前不得而知。主要这里不是现实，不能拿常理去思考，或许那人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将人骗出去呢？” 二五八万扶额笑笑，“那倒也是。不过这么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出去过的人会被夜间活动的主人逮住，变成那些东西。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想办法阻止大家在夜里出门就好了！” 方羽若有所思点点头，“怎么阻止？” 二五八万苦思冥想一阵，一拍手道：“我们也写纸条，塞到每个人的房门缝里，提醒他们别出门不就结了！” 方羽却摇了摇头：“问题是，我们还不确定那个监视者到底是谁。如果他看到这些纸条，说不定会引起反效果。” 二五八万沉默片刻后问：“你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有。” 方羽语气低沉，目光坚定，“我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小红帽》四人组中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 “灰。”方羽说，“那四个人的手上都沾了灰，他们一定都去翻过那本监视记录，而且看得还很认真。” 二五八万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观察得真细啊！” 方羽抿了下嘴，继续说：“想要避开这个人，就只能先将他们四个都排除在外。” 二五八万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了新的担忧：“万一今晚的目标正好就是那四个人其中之一呢？” 方羽抿着嘴，面色复杂。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却没有给出答案。 那就只有赌一把了！ 第四天清晨，消失的是扮演小红帽的樱落。 方羽站在大厅的长桌旁，目光越过桌面，落在剩余三人身上。 思绪如迷雾中的箭，来回盘旋——赌输了！ 究竟会是谁？ 言凯？许蕃？还是朝花？ 他仔细回忆着这三人的行为，要说最有可能的…… “没办法了，那就你来吧！”言凯对严瑛说。 女主角消失了，严瑛作为剩余人中唯一的女性，只能由她来填补这个空缺。 可严瑛明显和小红帽相性不合，光是看着她这严肃冷漠的外表，压根和这个角色半点不沾。 朝花带着几分为难，“要不你换个角色吧，我来演小红帽。” 严瑛低头翻看着剧本，仿佛没听见似的，半晌才开口：“不用了，我来。” 这回答让方羽微微皱眉。 “小红帽可是最重要的角色！”朝花提醒，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解，“台词多，动作多……” “我知道。”严瑛直接打断，语气平静得如一潭深水，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感觉不安。 朝花见她坚持，耸耸肩不再争辩。 排练中，严瑛动作拘谨，表情僵硬，哪怕台词一句不漏，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僵硬的木棍，无论如何都无法演绎出小红帽的天真活泼。 “换吧，”朝花再次提议，“我看你也不像是非主角不演的那种人啊？” 严瑛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我只演小红帽。” 朝花愣住了，其他人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但却没人能说服她改变主意。 午后，整理图书室的人回来，得知这一情况后，阿衡忍不住调侃：“没看出阿瑛也有少女心啊？” “别管她了，”朝花不耐烦地挥挥手，“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吧！反正也没谁是专业的，都半斤八两！” 这话让众人都有些沉默，唯二专业的俩人，都已经被抹去了。 第63章 暮影尖塔－抢杀 严瑛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手中紧握着剧本，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攥紧某种无形的支撑。 她低垂着头，头发垂下遮住半张脸，显得愈发孤僻。 那冷硬的轮廓，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周围的喧闹与争执彷佛与她无关，而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令人无从接近。 方羽站在远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即便隔着不短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透出的落寞和冷意。 她对角色强硬的态度几乎得罪了所有同组的人。连带着《红舞鞋》的几人，对她的态度也颇有微词。 没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孤立的气氛如同城堡外那沉重的阴云，笼罩着她。 犹豫片刻，方羽还是走了过去，慢慢坐到她身边。 沉默的距离似乎在空气中拉开了某种隐形的屏障，他斟酌着开口，却在刚要说话时被一股熟悉的气味打断了思绪——颜料的味道。 他迅速扫了一眼严瑛，目光定格在她握着剧本的手上。指甲缝里残留的深色颜料清晰可见，和昨晚樱落衣服上的完全一致。 这是怎么回事？ 方羽的脑中警铃大作，许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在瞬间被勾出。 那天，鬼鬼祟祟在走廊上的人，被撬开的门锁……看来是樱落做了局，引湛然半夜离开房间的。 而樱落衣服上的颜料，是严瑛抹上去的。 严瑛一定发现了远多于他的线索，才能比他更早一步锁定了樱落。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们中间……”他斟酌了一下，“存在一个有特殊任务的人？” 严瑛听后，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已经不存在了。” 方羽一愣，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某种不安击中。 他试探着问：“是樱落？” 严瑛点点头，笑容浅淡，答案不言自明。 “是你把她除掉的？”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目光紧紧盯着她。 严瑛微微侧过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是。” 那一刻，方羽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想继续追问：你怎么确定樱落是特殊任务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副本结束。如果昨晚没人出门，就不会再有人消失了。我们已经提醒所有人，绝对不能离开房间……” “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严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怎么保证他们都听你的？还有，万一这次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抓出那个监视者呢？宴会是最后期限，抓不出来她，我们全都得消失呢？” 方羽怔住了。 一时无言，只能望着严瑛。 “况且，我说过了，这次副本通关不是关键，而是要找到隐藏的内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这个任务。” “哪怕杀人？”方羽低声问，心中微微颤抖，觉得自己对她的回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不安。 “哪怕杀人。”严瑛毫不避讳地点头。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方羽心上，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震撼，以及某种隐约的认同。 “到了这一步，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把生命看得没那么重了。”严瑛低头苦笑，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比如我。我已经不记得为了达成目标，直接或间接害死过多少人了……” 她的话让方羽的思绪被瞬间拉回过去。 一张张面孔闪过他的脑海：精虫上脑的老李，颐指气使的佩姐，神经大条的小虎，王霜、阿林、潇潇、张丰，被同伴杀死的那个【联邦】的法师……包括许岚、无双、赵颖……所有人，他都清晰地记得。 但真要说，对每一个人都深怀愧疚和可惜，倒也没有。 甚至其中有些人的死，他都觉得活该。 直到这会儿去深究，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是被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努力挣扎着，即使违背自己意愿，也要活下去的人啊！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变成了对人命冷漠的一个……机器？空壳？随便什么，总之，应该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他能感觉到有种东西正在一点点地从身上流失，那不仅仅是所谓的同理心、善良……更是人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方羽开口，声音略显沙哑，“你为什么不换角色？” 严瑛抬头看着他，目光冷冽而平静，缓缓开口：“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角色不会有问题。” 看来她对这个副本掌握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此前的猜测。 严瑛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语气冷静却坚定：“我必须得到这个副本的最终线索，这可能关系着彻底离开永恒之地的秘密。” “是【vivere】公会说的？”方羽试探着问。 严瑛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又是他们。 那个稳居公会排行榜第一的【vivere】，真的知道离开永恒之地的方法吗？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是为了什么？名声？权力？亦或是其他无法言说的理由？ 方羽怀疑，这个所谓的第一公会，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是这个世界传递出各种各样的假消息，制定反人类的规则的一个傀儡？ 实际上是为了将他们这些人，牢牢地困在这里？永远也无法逃离？ “好了，我去背台词了。”严瑛已经完全收起了情绪，眼底带着一抹淡然，轻快地走远了。 方羽无所适从，心头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他在副本中所做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机械地在城堡中游荡，脚步不知不觉将他引向了三楼。 周围寂静得出奇，仿佛连城堡的呼吸都屏住了。 他伸手贴在那扇门，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一声尖锐的呻吟，这门没关？是有人来过么？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颜料味道，浓郁而沉闷。那气味似乎比之前更为刺鼻，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迈步走进房间，里面并未发现第二个人的气息，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墙角的颜料盘上，像是刻意提醒着——监视者，就该被抹除。 樱落算是罪有应得么？ 从副本的规则来看，的确如此。况且她还导致了两个人的消失。 可……如果让她选择，也不会愿意接受那个任务，成为一个监视者吧？ 他缓缓走向墙边，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站在那堆杂物之前，隔着木制支架打量着墙上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眉目间透着飞扬的神采，明亮的眼神中仿佛装着整片天空。 与头一天进来时，看到的那个露台上阴影笼罩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羽眯起眼睛，试图将画中的少年与那个阴郁身影重叠，但两者之间的差异让他无从下手。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或许是日复一日被窥视的折磨，将他一点点吞噬，最终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阴影中的幽灵。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幅画。指尖离画布不过寸许距离，却仿佛感受到了画中某种无声的抗拒，让他心头一紧。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微弱的气息波动。 有人靠近了。 “哟，你不去排练，跑这儿偷懒？”一个慵懒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方羽警觉地回头，只见阿衡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与房间氛围格格不入，还隐约透着一股压迫感。 方羽将手插入裤兜，语气平淡：“那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跟踪你啊！”阿衡迈步进来，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他走近方羽，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嘴角的弧度加深，“有线索藏着掖着，可不是个好搭档该有的行为哦！” 方羽兜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严瑛的行动阿衡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让阿衡知道，会不会给严瑛带来什么麻烦？ 旋即，平静地问：“什么？” “你演技可真不咋地！选上你来演这出戏，可真是没眼光啊！”阿衡摇摇头，一副嫌弃模样，“我可是知道的比你多呢！你想知道么？” “什么？”方羽问。 阿衡隐在昏暗中的脸微微倾向他，眼神透着危险的光。他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吐两个字：“算了——” 话音未落，阿衡的手中赫然出现一件尖锐的物件，直刺方羽的腹部！ 方羽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几乎停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后退。然而，一道凌厉的身影比他更快。 “你——” 阿衡的手腕被一只手牢牢扭住。 “小冰？”方羽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身影。 小冰目光狠厉，语气冷得让人发寒，“我说没说过，不要让我再逮到你无端杀人！”他用力一扭阿衡的手腕，顺势夺过武器，将他整个人甩向墙边。 阿衡的嘴唇微微上翘着，眉头紧蹙，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嘟囔道：“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不喜欢，但我更不喜欢你们这套行事作风。”小冰猛地将他按到墙上，整个人欺身上去牢牢将他锁在狭小的空档中，手中的尖针直抵他的喉咙。 “咋了？这次终于要杀我了？”阿衡偏头躲开针尖，语气依旧轻浮，没有半点儿害怕。 小冰没回答，而是垂着眸子，不知道是否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不过看得出，他并没有要下死手的打算。虽然针尖离阿衡的喉咙只有那么几毫米，但小冰的手指隔在中间，估计也怕阿衡挣扎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那啥，我能打断一下么？” 方羽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两人都没看他。 “你杀我干啥？”方羽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成为目标。 阿衡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他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看你不顺眼。”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是小冰替他回答的。 “我没得罪你吧？” 阿衡随意地摆摆手，带着几分不屑，“有啊，你太多管闲事了！”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阿衡指的，是那天自己和二五八万塞纸条的事。 可这关他啥事？难道他的任务是保护那个监视者？ 或许只是想看他们互相残杀。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方羽对他的这种态度很反感。 光是找到副本的规则，就已经让人分身乏术，如果还需要提防他的心血来潮，那真不用活了。 阿衡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方羽对他的猜测，随即抬起手，一把捏住小冰的手腕，力道狠得让人看着都觉得生疼。目光如刀般锋利，声音低沉而冷漠，几乎是咬着牙对小冰道：“既然你不弄死我，可就别怪我咯！” 小冰他只是微微一扭手腕，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阿衡的束缚，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针递回给阿衡，语气平淡，“我等着。” 说完，他转身下巴微微一扬，示意方羽跟上。 方羽怔了怔，跟在小冰身后，朝楼下走去。 当两人来到二楼的走廊时，小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方羽，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居然能发现有监视者的存在？” 方羽抿了抿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奖，看向他调侃道：“怎么，现在达到你的要求了？” 小冰白他一眼，并未搭茬，径自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你阻止他杀我，你们公会那边会找你麻烦吗？” 小冰的脚步一顿，回头扫了方羽一眼，看得出他对方羽的关心还挺受用，但语气依旧淡漠，“不至于。你也不用多想，他今天无论杀谁，我都会阻止。” 方羽点点头，还是认真地对他说：“谢谢。” 小冰淡淡发出一个鼻音，转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他没有追问关于那些消失的人的真相，也许是因为严瑛已经和他说过了。 又或许，他并不在乎。 第64章 暮影尖塔－演出 宴会日终于到来，城堡内弥漫着一股隐隐的不安气息，仿佛空气中都飘浮着无形的压力，让人感到莫名的沉重。 窗外的雨声像低语般回荡，为这场盛大的宴会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剧院的后台布置得井井有条，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挂满衣架的华丽服饰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气息，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表演做着最后的准备。 方羽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刽子手的砍刀。他试着挥了一下，刀身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砍刀比想象中沉重得多，仿佛并非普通的道具，而是真正的刑具。刀刃寒光凛冽，光是靠近就让人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仿佛它曾经染满了鲜血。 严瑛穿上了小红帽的服装，红色斗篷鲜艳得像血，白色裙摆衬得她愈发僵硬。她低头拉了拉裙子下摆，显然对这身装扮颇为不适应。 方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身装束与她平日冷清的性格实在不搭，格外别扭。 站在一旁的阿衡一看到严瑛的模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直喘气：“绝了！阿瑛，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哈哈哈……”他的笑声回荡在后台，瞬间冲散了一部分紧张的气氛。 严瑛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警告和威胁。 “你让25看看，对吧对吧？”阿衡将边上的方羽一把拉过来，指着严瑛的装扮笑着。 方羽余光扫过阿衡，昨天还要杀了自己，今儿又是这副姿态了，他才真该演个啥角色发挥发挥。 就在此时，二五八万推门而入，压低声音道：“正厅的门开了。”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纷纷离开后台，朝正厅方向赶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灯光如星辰般倾洒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为整场宴会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精致的银器折射出点点光辉，宛如无数颗星星跳跃在眼前。每一盘菜肴都经过精心装点，仿佛一件件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滋味。 大厅内多了许多侍者，他们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经过严格的训练。 每一个侍者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黑色的礼服衬托得他们面无表情，整个人宛如没有生命的傀儡。他们低着头，默默地穿梭在客人之间，为宴会增添了几分机械的寒意。 管家站在大厅中央，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严。他的语调不高，却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操控着整个场面，每一位仆人都在他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完成着任务。 外头的雨仍在下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与屋内的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客人们陆续到来，男士们衣着考究，女士们身着华丽礼服，佩戴着闪耀的珠宝。他们举止优雅，三三两两地寒暄着，仿佛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社交聚会。 不久后，城堡的主人终于现身。 他身着一套黑红相间的礼服，剪裁得体，将修长的身形衬托得格外完美。 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彷佛一尊石膏像。 他站在大厅一侧，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游离，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由管家代为发言，与客人们寒暄致意。 当管家邀请主人跳舞时，他似乎愣了一下，但还是牵起了一位身着金色礼服的女士的手，走向大厅中央。伴随着悠扬的乐声，两人翩翩起舞。 他的动作优雅却机械，仿佛身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但内心仍有着强烈的抗拒。 音乐声渐渐高昂，其他客人也被气氛感染，纷纷起身加入舞池。裙摆飞扬，舞步交错，整个大厅瞬间热闹了起来。 一曲结束后，管家站在高处，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清脆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逐渐压过了人群的喧嚣。 “尊贵的客人们，”他微微鞠躬，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剧院的表演已经准备就绪，请移步剧院，一同欣赏精彩的演出。” 大厅内的喧哗声顿时小了许多。客人们互相交换了几句低语，随即陆续向剧院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主人却没有同行，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厅。他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院内灯光昏暗，巨大的舞台笼罩在微微的光晕下。观众席虽然未坐满，但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却让人如芒在背。 台下的客人神情各异。有些目光游离，仿佛对接下来的表演毫无兴趣；有些则双眼炽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下一幕发生。 空气中弥漫着古旧木质的气息，偶尔有人低声交谈，却很快归于沉寂，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住了喉咙。 幕布缓缓拉开，表演即将开始。大厅外的雨声仿佛也安静下来，唯有剧院内的气氛，愈发诡谲难测。 《红舞鞋》的演出正式开始，舞台上灯光渐暗，聚光灯随即落在krystal身上。 她身着一袭鲜红的舞裙，裙摆如同火焰，在灯光下流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水般流畅，脚上的红舞鞋在地板上划过一道道优美的轨迹，仿佛为舞台镀上了一层鲜红的色彩。 随着背景音乐的变化，krystal的舞步也逐渐加快。 开始时，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动作轻盈而优雅，像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观众的目光被她吸引，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打破这梦幻般的画面。 然而，剧情的转折如骤然而来的冷风，伴随着乐声的低沉与阴郁，krystal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的动作变得僵硬，双脚似乎被红舞鞋牢牢控制，无法停下。 她开始拼命挣扎，脚步交错，动作从优雅变得慌乱。表情从幸福变成了恐惧，眼中充满了无助，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 “停！停下来！”她大喊，声音撕心裂肺，可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她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上的舞鞋像是带着诅咒，不断将她推向深渊。 音乐陡然一停，舞台上的灯光转为冰冷的蓝色，场景中增添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这时，轮到方羽登场。 他穿着裁剪简洁的黑袍，手中握着那把巨大的砍刀，刀刃在冷光下散发出逼人的寒意。他的表情僵硬，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尽管台下的观众看不到，他的额头早已渗出冷汗。 krystal跪倒在舞台中央，朝着方羽爬了过去。她的脸上布满泪痕，声音嘶哑地哭喊着：“求你……求你砍掉我的双腿！只有这样，我才能停下来！” 方羽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砍刀，又抬眼看向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观众。 他们的目光如刀般刺在他身上，带着期待和兴奋，仿佛在催促他赶快行动。 “我……”他试图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刀刃在空气中划过弧线，带起一阵冷冽的风声。 手起刀落。 一瞬间，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洒满了舞台，也溅在了方羽的脸上。他感到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他作呕。 krystal的尖叫声刺破了剧院的寂静，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微微颤抖，虚弱地挤出最后一句话：“谢谢……”随后，她闭上了眼睛，舞台灯光随之熄灭。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这掌声并没有丝毫温度。 方羽站在舞台上，呆若木鸡。 他望着那些人脸上扭曲的笑容，只觉得一阵反胃。他抬头看向剧院的天花板，耳边回响着krystal的尖叫和观众的欢呼交织的怪异声音。 当幕布缓缓拉上，他退回到后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他的双手还在发抖，掌心满是血迹，染红了黑袍的下摆。 方羽从震惊中勉强回神，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寒夜和lily站在他身旁，满脸的恐惧和排斥。 他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就像盯着一个随时会失控的危险疯子。 寒夜的声音带着颤抖，低声说道：“你……你刚才……” lily没有说话，但她一步步后退，似乎怕方羽突然暴起伤人。 方羽咬了咬牙，想要反驳，却无法否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提醒着，他方才的每一个动作。 “她人呢？只要出去……对，离开副本之后，不管什么样的伤势，都不过1000积分就能复原如初……”方羽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krystal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她没有从台侧退场吗？ 方羽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往外跑去。 “演出还未结束，所有人都必须留在剧院。客人们的兴致可不能被打扰。”管家挡在门口，他的笑容如同蒙上了一层面具，冷漠而生硬。 说完，两位侍者拦在门口，将他们的出路封锁。 方羽终于意识到，救不了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手上的血迹如此清晰，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他无法将视线从自己的双手上移开，那粘稠的触感像是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在恐惧的深渊中。 他猛地捂住脸，试图阻止脑海中涌现的画面——那把刀落下的瞬间，鲜血喷涌，她的尖叫刺入耳膜，她虚弱的“谢谢”仿佛幽灵般回荡。 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让他喘不过气。 方羽踉跄地退后，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骨骼一般瘫软。脑袋嗡嗡作响，耳边不断回荡着观众们的笑声，血腥味似乎渗入了空气，无论怎么呼吸都驱散不掉。 他的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逼迫他弯下腰，干呕不止。 压抑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拉越紧。 等到眼前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听到台下响起了掌声。 是《小红帽》开始了。 那也就是说—— 他踉跄着跑到台侧，看到严瑛身着红色斗篷，头顶的小帽微微倾斜，篮子里装满了鲜花和面包。 她轻快地在舞台上蹦跳，朝观众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宛若真正的小红帽。 她的表演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天真的语气和生动的动作，让她与现实中的冷静理智判若两人。 寒夜甚至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和角色融为一体了，这……” lily补充道：“像是被剧本操控了。” “难怪我刚才看krystal跳得那么……”寒夜的话戛然而止。 方羽别过脸不去看两人的表情。 剧情继续发展，小红帽步入森林，欢快地哼着歌，遇到了大灰狼假扮的猎人。经过一番问答和嬉闹，小红帽无忧无虑地告别狼，朝着外婆的房子走去。 画面一转，舞台布景变成了一间古朴的木屋，窗帘摇曳，床边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扮演外婆的朝花躺在床上，显得有些紧张。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啊？”朝花按照台词问道。 门外传来言凯的声音，他头戴狼面具，刻意掐着嗓子，用沙哑低沉的语气说：“外婆，是我啊，我是您的孙女，小红帽。” 外婆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依照剧情打开了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言凯猛扑过来，利爪般的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声惨叫在剧院中回荡，朝花挣扎着倒下，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方羽注视着言凯伏在朝花的身上，像一头野兽一样撕咬着外婆的血肉，鲜血喷溅在舞台地板上。 身旁的人不禁捂着嘴躲到了远处，发出一阵阵干呕。 幕布缓缓落下，再拉起时，床上的言凯已经换上了外婆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满脸的从容与冷静。 接下来的情节按剧本推进，严瑛扮演的小红帽蹦蹦跳跳地走进木屋。她向床上的“外婆”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外婆，为什么您的耳朵这么大？为什么您的牙齿这么锋利？” 然而，当小红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严瑛陡然换了一副表情，目光锐利地盯着床上的狼，“你知道我早就看穿你了吧？” 方羽微愣，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剧情啊？难道他们擅自修改了剧本？ 这是合理的吗？ 严瑛随即抡起手中的篮子，猛地扣在外婆的头上，转身便跑出木屋。她在路上遇到了猎人——由许蕃扮演的角色。她激动地描述狼的伪装，猎人点点头，背起猎枪大步走进了木屋。 台上响起一声枪响。 言凯胸口炸开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他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方羽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剧院里的灯光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拉成了刺眼的光线。 脑袋像被锤击般的刺痛，胸腔内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令他窒息，耳边似乎只有一阵阵空洞的轰鸣声。他僵硬地盯着舞台中央，那具倒下的身体——言凯的胸口鲜血淋漓，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朝后台冲去，步伐急促且杂乱，抽出那本剧本，翻到标注着《小红帽》的部分。 手指停在其中的某页，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猎人开枪射杀狼，小红帽逃过一劫。 是真的！剧本上写的，正是他们刚才表演的情节，分毫不差！ 这难道就是严瑛必须要演小红帽的原因么？ 方羽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仿佛压着巨石。他的手颤抖着合上剧本，头脑里涌动的思绪如洪水般混乱。 他用力揉着眉心，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却发现胸腔中的沉闷挥之不去。即使是再清晰的现实，此刻也仿佛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第65章 暮影尖塔－落幕 剧院里逐渐亮起灯光，舞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将血腥的一幕隔绝在视线之外。 随后，管家稳步走上舞台，他依旧那般从容优雅，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剧院中：“演出全部结束，宴会继续，请各位尽情地跳舞，尽情地玩乐吧！”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散去，掌声逐渐消失在剧院的角落。 方羽站在后台阴影里，眼神涣散地盯着舞台的方向，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被压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当剧院只剩下他们，气氛愈发凝滞。没人开口，没人交流，每个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有的站着，有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向空无一物的舞台。 这两场戏，是副本的终极考验，更是一场杀戮秀。 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寂静。许蕃坐在角落里，弯着腰，笑得全身颤抖。他的声音沙哑刺耳，笑容扭曲，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幸好不是我……”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我不是狼……” 方羽侧头看向他，许蕃眼中的庆幸那么真实，却让人觉得刺眼。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着杀戮的工具，如今还能为了活下来感到庆幸——这难道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在这个地方，谁也不想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甚至是他人生命的代价。 但……方羽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胸腔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 他的视线飘向剧院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血泊中的krystal、朝花、言凯……这一切交织成一片猩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副腥气弥漫的画面，怕是再也挥之不去了。 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长，又在一个恍惚间被压缩到一个瞬间。 剧院里弥漫的压抑气氛终于被打破，二五八万突然坐了起来，声音有些低哑：“是不是结束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他们茫然地互相对视片刻，才发现外面的嘈杂声早已消失。宴会的热闹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一场梦，整座城堡重归死寂，像是掩藏在浓雾中的古老幽灵。 剧院的大门在一阵轻响中被推开，门轴的声音划破寂静。管家迈着一贯从容优雅的步子走进来，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那种职业化的从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距离感。 方羽和其他人陆续起身，有的仍带着警惕的神情，有的则隐隐露出一丝期待。他们站得笔直，却全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呼吸，仿佛害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诸位，感谢你们的精彩演出。”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在场的人却感觉到一股无法名状的寒意。“主人看得非常尽兴，但很遗憾，他并没有邀请你们继续参加宴会。” 方羽听到这句话时，肩膀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心里竟生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管家依旧站在剧院中央，保持着他那令人无法挑剔的优雅姿态，继续说道：“尽管主人未能留下你们，但我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着跟在管家身后，朝餐厅走去。 方羽盯着盘中那块颜色苍白的肉块，用刀叉切开一角，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他机械地做着动作，眼神却游离在桌上的灯影之间。 周围的人也都保持着沉默，每一个人都低着头，仿佛深陷各自的思绪中。 站在一旁的管家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轻轻欠身，语气淡然地说道：“感谢你们这些天为宴会做出的努力，虽然不能继续相处，但主人依旧很开心能和你们相遇。”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摞厚重的书，封皮是深色的，字迹用金色描绘，看上去如同某种神秘的典籍。“这是主人在闲暇之余写的自传，送给各位作为礼物。尽管相遇短暂，主人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段时间的故事。”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落入了死水中，餐桌旁的人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方羽注意到严瑛、小冰，甚至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阿衡，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摞书。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赤裸的渴望，那种渴望仿佛能穿透空气，直指答案的核心。 这些书或许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甚至是彻底逃离的关键线索。 “虽然时间已经不算早，但还是要冒昧地请各位在今天之内务必离开，麻烦了。”管家深深鞠了一躬，将书整齐地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餐厅。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所有人的情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严瑛几乎在他离开的瞬间拿起了一本，飞快地翻阅起来，眼神专注得像一头捕猎的猛兽。 “出去看吧！”二五八万也拿过一本，迅速收进自己的怀里，“咱们现在得赶紧离开！”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拿起一本书。没有多余的交流，他们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快步离开了餐厅。 他们一路小跑，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的寒意愈发浓烈，像是死气沉沉的夜雾将整个城堡包裹起来。 当他们穿过城堡的门，回到来时的路时，前方是一片弥漫的浓雾，浓雾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城堡与外界隔离开来。 见严瑛丝毫没有犹豫地一头钻进浓雾中，方羽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上。 浓雾如同一堵冰冷而潮湿的屏障，方羽一脚踏进去，瞬间被笼罩得视线全无，耳边似乎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敲打着寂静。 雾中传来一种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碎片的声音在拼凑，又像是在拆解。 方羽的意识开始模糊，但随即，他的眼前突然亮起了光。 一块半透明的光幕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浮现出两个选项： 【回城】 【脱离】 方羽愣了一下，这是可以选择回到曙光城，还是回到现实世界吗？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脱离】。但就在他的选完的瞬间，光幕又弹出了一条新提示： 【是否花费1000积分？】 啊？为什么还要收费？以前不是只需要选择就直接回去了吗？ 他皱起眉头，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始盘算自己的积分。咬了咬牙，最终放弃了【脱离】，转而选择了【回城】。 选择的瞬间，四周的浓雾迅速褪去，眼前的场景骤然明亮。熟悉的光芒包裹住他，片刻之后，他站在了曙光城的城门前。 身边同时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嘿，都不想花积分啊！”二五八万看了一圈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衡嗤笑一声，“我回来可不是为了省钱，还有事没解决呢！”说着，他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小冰，眼神中透着冷意和隐隐的威胁。 小冰并没有被他的目光吓住，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只是将目光转向方羽，声音平静地说道：“以后不必再见了。”他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方羽看着阿衡跟了上去，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等待小冰的会是什么样的处罚或制裁，但他隐隐觉得，小冰那句“不必再见”，可能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糟糕后果的心理准备。 虽然小冰曾经说过，无论是谁，他都会阻止。但这一次，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方羽很难真的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彻底不去在意小冰的安危。 他微微握紧拳头，目送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眉头越皱越紧。 二五八万听他简单讲述了三人间的恩怨，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目前应该不会有事。” “怎么说？”方羽赶忙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二五八万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安抚：“这里可是主城。他们不可能在主城里对任何人动手，这是主城的保护机制。” 方羽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彻底放下心，二五八万却话锋一转：“不过……下一次副本，就不好说了。” 一句话，又让方羽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小冰冷静的背影不断浮现，那句“以后不必再见了”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方羽喘不过气。 他想帮忙，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阻止阿衡的行动。 他们下一次副本会是什么时候？会去哪里？自己又要怎么干预呢？ 对了，他不知道，但有人一定知道！ “万哥，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不和我们同一个主城的人吗？”方羽突然转向二五八万，语气中带着急迫。 二五八万摸了摸脑门，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办法是有的。如果知道那人在哪个主城，就能找到。不过……别的主城也不比这小，要在这么大的城中找人，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方羽记得严瑛说过，自己是流亡者的。 “那流亡者的主城，要怎么去？” “流亡者啊……”二五八万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但我也没去过……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走！” 说着，他拉着方羽直奔城中的辉光塔，一路上边走边科普：“辉光塔二层有各个主城的传送门，不过只能去友方家族的主城。” “友方？那就是说还有敌方么？”方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嗯。”二五八万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一些家族组成同盟，同盟之间资源共享，其中就包括主城之间的传送权限。但具体这个同盟是干啥的，我就不知道了。”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辉光塔外的光明回廊。 二五八万还没来得及继续讲解关于传送门的事情，方羽的脚步突然停下。 不远处，一个清瘦的身影刚从辉光塔中走出来——是严瑛！ 方羽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刚想开口说明来意，却被严瑛直接打断。 “我有事找你。”严瑛干脆利落说。 二五八万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抢先问：“你知道阿衡和小冰接下来会去哪个副本么？” “啊？”严瑛不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俩的事，你们可插不上手。” “这也得插了才能知道啊！”二五八万一脸的焦急。 严瑛却撇了下嘴，“我可没权限能知道他的行踪，而且你跟着他俩进副本，就能阻止了？况且，你觉得小冰自己难道不会反抗？” 方羽被她的话一针见血地点醒，是啊，小冰的身手也不差，并不会轻易被阿衡压制。 况且就自己这点儿本事，他俩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在边上就是纯添乱的。 见方羽冷静下来，严瑛也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现在我能说我的事了么？” “什么事？”方羽问。 “你们不是说想成立公会吗？我愿意加入。” 此话一出，方羽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张着嘴看着严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二五八万反应快，激动地喊了一声：“真的？那感情好啊！” 方羽却满脸疑惑：“可你不是【互助会】的吗？你还能退出？” 严瑛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现在不方便说，血色灵花祭，我们到时候详谈。” 方羽见她神情严肃，知道这件事牵扯颇多，便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严瑛并未多做停留，说完后又返回了辉光塔中。 二五八万按耐不住地兴奋：“这回成立公会的事稳了吧？严瑛都愿意加入了！” 方羽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情绪，只是说：“这件事得大家一起商量。” 二五八万一脸轻松，像是早已对其他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好啊！” 方羽听了哭笑不得。怎么这个最后才加入的人，反而把每个人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次，方羽对于成立属于自己的公会一事，确实没有了此前那种一笑了之、不当回事的态度，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不同于那些他已知的大型公会，冠冕堂皇地喊着“公平”、“团结”或者“庇护”的口号，目标宏大得仿佛要改天换地一样，他对公会的期待极其简单。 没有复杂的规章制度，也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是一个让他们能在副本后免费落脚的地方，仅此而已。 经过这几回，他深刻地意识到积分的重要。 若拥有公会的聚集点，就能省下住宿费，这才是最实在的好处。 第66章 血色灵花祭－管理协会 说起来，严瑛所说的“血色灵花祭”到底是个啥，方羽还没有头绪。 二五八万作为永恒之地的行走小百科，立刻给出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这血色灵花祭啊，顾名思义，是一项特殊的祭典活动，每到固定时间就会举办。只有通过了审核副本，拿到困难副本资格的人才有机会参加。” “去哪参加？”方羽询问道。 “这个嘛……”二五八万挠了挠头，露出些许尴尬，“你要说那地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等到开始之后，在各大主城都会开启一道传送门，直接就可以给你传过去。哦，对了！城门口的告示牌上应该有具体的，咱去看看！” 顺着他的提醒，俩人来到了告示牌。 果然，正中央贴着一份华丽而又引人注目的公告。 血色灵花祭公告 “五色元素是先祖的指引，继承者们是否忘记了天灾带来的绝望叹息。 鲜血的颜色染上冒险者的眼眸，炙热的呼吸只一瞬冷冻成冰。 来吧，循着先祖的脚步，感受元素的启迪。” 公会缴纳物资清单： 排名2～20公会：积分，补给品1000个，普通武器10件，优秀武器7件，精良武器3件。 排名21～50公会：积分，补给品500个，普通武器8件，优秀武器5件。 排名51～100公会：积分，补给品200个，普通武器5件。 开启时间：【3】天后！ 诚挚邀请各位冒险者参与！ 方羽仔细读完公告，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向二五八万，尴尬地问：“所以这到底是干啥的？” 二五八万也看的一头雾水，“我听人说，这是一个像那种嘉年华似的活动啊？” 正说着，旁边一个热心人插嘴道：“头一回参加吧？这灵花祭啊，是公会管理协会主办的，年度总结大会，让公会之间交流交流都有些啥进展，然后展望一下未来，顺便把该给协会交的费用交一下！”他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指搓了搓，比划出一个“钱”的手势。 二五八万立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看这收得也太多了吧？要是交不上咋办？” 那人嘿嘿一笑：“交不上？那就等着被除名吧！” “啧啧啧，这么狠？”二五八万不禁感慨，“收这么多东西，公会管理协会可真够黑的！” “不不不，那你可就说错了！”那人认真地解释道，“这些物资才不会落到管理协会的手里，是由他们做主，分给那些没排上号的小公会，就当是补贴了。” 方羽闻言一挑眉，来了兴趣：“还有这事？怎么个补贴法？” “具体怎么分我就不清楚了。”那人耸耸肩，“反正是能让那些撑不下去的小公会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的。” “是啊，发不出福利的公会就收不到人，收不到人就凑不出物资，凑不出物资就没东西能发给成员……恶性循环，长期如此的话，管理协会就要给除名了！”另一人也自然而然加入谈话。 “是这个流程，管理协会补贴个一次，要下次统计的时候还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德性，那就没办法了。” “这管理协会还挺有想法的嘛！我原以为它就是个登记处，没想到它还真管事啊！”二五八万恍然道。 “哪能啊！”那人说，“公会都得被管理协会制约，不听话分分钟给你除名咯！” 方羽听完，目光扫过告示牌上的那些内容，隐隐觉得，管理协会并不简单。利用这样的方式维持各个公会间的平衡，避免一家独大。 制衡的目的往往都不是真的为了公平，而是担心自身的权力受到威胁。 不过，为什么第一名的公会不用交？ 【virvere】。 真的有够特殊的。 “兄弟，你们都参加灵花祭吗？”二五八万继续问道。 “当然去啊！只要够资格，谁会不去？”那人哈哈笑道，“我可告诉你们，这活动对那些榜上有名的大公会来说，也许是件头疼的事，但对我们这些小卡拉米来说，包是福利！” 二五八万一听，立马来了兴趣，“都能有些啥福利啊？” “嘿嘿，这里头的活动没啥危险，赢了还有奖励，你说划不划算？到时候进去你们就知道了，这里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二五八万继续在告示牌旁，打听关于血色灵花祭的更多消息，而方羽则先行返回【炎】，等待其他队友回来。 方羽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在副本中获得的城堡主人的自传，坐在窗边轻轻翻动着书页。 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书页上，为那些略显陈旧的文字染上一层斑驳的光影。 翻开第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股隐约的书香与陈旧气息混合而来。 他的手指划过每一行文字，仿佛触碰到了城堡主人埋藏在过去深处的秘密。 书中开篇便描述了城堡主人的早年生活，那是一个充满严肃与孤寂的童年。 母亲的形象对于他而言如同晨雾般虚无缥缈，唯一真实且无法回避的存在，是他的父亲。 这位父亲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一位无情的导师，时刻督促他研习法典，掌握那些强大的法术，不仅要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更要成为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知道是否因为过度研习，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时常被幻觉侵扰，甚至一度难以入睡。 童年的灰暗岁月中，唯一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便是两位一起长大的好友。这两人都出身不凡，但并未有任何的架子，面对腼腆内敛的他，也都展现出极致的耐心和善意。 他们的存在为他孤单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带来了一丝光亮，仿佛是清晨第一缕洒落荒野的阳光。 殊不知，阳光终究被乌云笼罩。 当时，南方家族的入侵愈演愈烈，他们的家族却始终采取保守的防御策略。敌人的猖狂令百姓苦不堪言，城堡主人的两位好友，都对此表现出极度的愤怒。 尤其这俩人其中一位，还是他们家族掌权者的儿子——家族的继承人。他因自己的父亲面对张狂敌人一再的忍耐，心生不满。 朋友们决意不再坐以待毙，提出了一场大胆而危险的计划：趁着夜色潜入敌城，给对方一次深刻的教训。 三人当时年少轻狂，自信过了头，竟然真的实施了这项计划。 他们凭借精湛的身法，潜入敌方城中，暗杀了对方的一名高阶督军。 本以为这一行动可以振奋人心，但他们没有料到，这一举动像捅了马蜂窝，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反扑。 敌军迅速集结，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南部的防线。沿途的村庄与城镇被毁，数不清的百姓被残忍杀害。 战火迅速蔓延到主城下，毫无准备的守军仓促应战，终究难以阻挡这场灾难的洪流。 当三人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城堡主人的父亲在守城的战斗中壮烈牺牲，而家族的掌权者，也在掩护臣民撤退时以身殉城。 他们的行动不仅没有改变局势，反而加速了灾难的到来。 这场失败与死亡让城堡主人背负了沉重的罪恶感，而这种情绪也加剧了他原本时常出现的幻觉。 这些幻觉宛如噩梦一般纠缠着他，使他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摇摆，甚至在一次失控中，误伤了自己的朋友。 在短暂的清醒中，他选择离开家族，带着满身的愧疚，孤身前往一座，据说是母亲故居的城堡。 那座城堡坐落在群山之间，与世隔绝，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避世之所。 初到城堡时，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与管家两人。 日复一日的孤独让他愈发陷入自责与痛苦，逐渐变得阴沉而癫狂。 为了缓解他的精神状态，管家提出了一个建议：举办宴会，或许能让他重拾往日与朋友相处的那种片刻安宁。 这便是一月一次宴会的起源。 无奈，逐渐的，他发现了混在宴会宾客中的那些监视者。 起初他觉得恐惧，但随着深入调查，他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隶属于一个组织，是冲着他体内蕴藏的东西而来。 这也是他的幻觉与痛苦的根源…… 方羽合上书，缓缓揉了揉鼻梁，心中掠过几分疲惫。窗外的阳光已渐渐褪去，夜色悄然降临。 书中花了大量笔墨描写城堡主人如何被幻觉侵袭折磨，那些痛苦被文字刻画得淋漓尽致：从虚无中袭来的低语、破碎的景象到尖锐刺入脑海的幻象，仿佛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完全崩塌。 他的内心挣扎同样鲜活，字里行间满是对于自己失控行为的懊悔，对曾经挚友的愧疚，以及无法摆脱幻觉纠缠的无力感。 除此之外，书中也展现了他对家族间无休止战争的厌烦，那种厌恶深深渗透进每一个细节。从不愿辜负好友的请求参与其中，到目睹惨烈结局，再到最终彻底与世隔绝……城堡主人的经历无不在传递着他对权力争夺的疲倦与疏离。 然而，书中关于最为关键的问题却一笔带过——关于他体内的力量，以及那个神秘组织的真正意图。 这是否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城堡主人自己也从未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将书拿起，快速翻阅，眼神如鹰隼般扫过一页页文字，又反着翻看，甚至侧着书试图寻找隐藏的线索。 没有任何多余的暗示，没有加密的字迹，也没有隐藏的画符。 书中对于城堡主人的描述像是一幅被裁剪过的画，只展现出表面的痛苦，而将更深的秘密埋藏在画布之外。 这本书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理解城堡主人的过去吗？ 方羽心中生出疑惑，这些内容与永恒之地是否相关？或者，这只是某种误导，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表象，而忽略真正重要的东西？ 更奇怪的是，书中甚至没有明确提到城堡主人属于哪个家族，也没有提到他的家族究竟与谁交战——这些重要信息，竟被完全略去。 将书放回桌上，方羽疲惫地倒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他用手臂遮住眼睛，试图驱散思绪中缠绕的迷雾。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其他几位同伴的身影。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转了个身闭上眼，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浅眠，依旧带着那未解的谜题，与对同伴的担忧。 “方羽！方羽你在不？”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胧光的声音，显得格外紧张。 方羽从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胧光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焦虑。 “回来了？”方羽问。 话音刚落，胧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跑，“跟我去【真言】一趟！”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事态紧急。 听到【真言】，方羽顿时太阳穴突突跳，加快步伐随她往那边跑去。 “积分不够用了。”胧光边走边解释，“我一到城门口就看到莉姐和霜见倒在那里。” 虽然已经预想到了情况一定很不好，等到达【真言】时，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慑到一句话说不出来—— 莉姐和霜见浑身是血，血迹将她们的衣服浸透成深红色，伤口遍布全身，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脸上的五官因为肿胀和伤痕几乎认不出了原本模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副本？”方羽低声喃喃。 胧光没有回答，只是咬紧了牙，迅速用凑齐的积分支付了治疗费用。 等到治疗开始，胧光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方羽听。 “你走之后，我们分了队，”胧光开口，“菠萝、阿勇和我去了一个普通的副本，难度不算高，我们完成得还算顺利。莉姐和霜见一起。”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对那个副本发生了什么，同样也感到疑惑。 “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方羽问，“他俩人呢？” 胧光的表情有些无奈，“我离开副本的时候，让我选要不要直接回来。我选了回来，他们俩估计是没选回来。” “你是说，你们这次副本离开时也有选项？”方羽有些惊讶。 难道不是只有特殊副本才会有这个选择吗？ 胧光点了点头，“我也奇怪啊，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时多了一个选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好我没选另一个选项，那选项要1000积分，我要选了那个，积分肯定不够用了。” “你要是没选回来，就碰不上莉姐和霜见了。”方羽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胧光怔了一下，随后苦涩笑了笑，“说的也是啊……” 一阵沉默之后，方羽才想起将血色灵花祭的事情告诉了胧光，“目前能参加的只有你、我、菠萝和万哥。” 听到这里，胧光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担忧，“三天时间，阿勇和菠萝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第67章 血色灵花祭－开始 莉姐和霜见醒来后，仍是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几分未能散去的恐慌。 方羽和胧光坐在一旁，静静等待两人恢复些许精神后，才开始询问她们的经历。 “我们遇上的是审核副本。”莉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显然经历了极大的消耗。 “难怪！”胧光皱眉，“你们审核副本是不是也……” 莉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岔，继续说道：“副本规则我们倒是很快就摸清了，虽然也有人受伤，但总体还算顺利。可临到结束，有一队人突然出手，先是伤了和他们一起的人，被人察觉之后，竟要灭口！” “那队人是【浪迹者】的。”霜见补充一条信息。 “【浪迹者】？” “是。卢立峰、charles和james。”莉姐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他们的名字。 “卢立峰还活着？”方羽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认识？”莉姐目光透着几分惊讶。 方羽点点头，简单将自己和菠萝哥在第一个副本中与他们的交集讲述了一遍。 莉姐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虽然一闪即逝，但依旧被方羽捕捉到了。“就卢立峰最疯狂，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显然这个名字勾起了极为不愉快的回忆。 听着莉姐的描述，方羽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早就知道，卢立峰并非见面时表现出的那般唯唯诺诺，不过当时他是【审判者】，做出那些无可厚非。 但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彻彻底底陷入疯狂了，甚至超过当时。 “听他们的意思，这居然是公会的任务？”莉姐的声音颤抖着，猛地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愤慨，“他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就凭他们是公会？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跟杀人魔有什么区别！” 方羽低头不语，这些话勾起了他努力压下去的恐惧，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还能感受到krystal鲜血的温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法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胧光轻声叹息，语气带着复杂的意味，既有对无法和这些公会抗衡的无可奈何，也有隐隐的愤懑。 这时，二五八万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莉姐和霜见已经醒来，坐在病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你俩没事就好！我听人说……” “行了，已经没事了。”莉姐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不过越往后走，最危险的反而不是副本中的那些东西，而是我们的同类。” “也不一定，上次【骑士团】的那三个，还是挺友善的。”霜见低声反驳。 莉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清点了一番所剩无几的积分，脸上写满烦躁。“这次花了这么多积分，原本还想更新一下武器，看来得延后了。” 二五八万兴冲冲地说道：“灵花祭啊！灵花祭很多项目都能赚积分！” “灵花祭？”莉姐抬起头问。 “灵花祭是永恒之地一年一次的庆典，主办方是公会管理协会。原本是为了让各公会之间进行友好交流的一次盛会。”二五八万解释道，脸上带着些兴奋，“不过这些和咱没关系，咱去玩，顺便挣积分就行！” 方羽点了点头，补充道：“那些大公会需要在灵花祭上交规定数量的物资和积分，给公会管理协会，就像是交公会席位费一样。然后这些资源会由管理协会再分配，补贴给小公会。”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莉姐听完，似乎对这个制度产生了几分兴趣。 “重要的是，咱们去了可以参加不少项目。我听说有寻宝、竞赛、答题，还有……”二五八万比了个摇骰子的手势，笑得意味深长。 大家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通过审核副本啊？”二五八万问。 霜见点了点头，“通过了，我们这次遇到的就是审核副本。” “差点儿没出来！”莉姐冷哼一声，语气中仍然充满余怒。 二五八万皱着眉，“那岂不是只有阿勇不能参加了？我还想着让他和菠萝哥一起参加竞赛，肯定能碾压一群人呢！” 转眼间，灵花祭的日子到了。 阿勇按时归来，但他没有资格参加灵花祭，脸上写满了懊恼。 “真烦啊！”他烦躁地嘟囔着，“怎么偏偏就我没轮到审核副本？” 霜见好心宽慰：“其实也不是坏事，审核副本危险得很。” 听她这么一说，阿勇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但仍然不甘心地挥了挥手：“你们快去吧，反正我也没地儿去，就在这儿等菠萝。他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后悔！” “人家未必想来呢！”莉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故意气他。 阿勇抓了抓头发，懒得再回嘴，只是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问题是，菠萝哥始终不见踪影。 “你确定你们三个人是一起离开副本的？”方羽站在城门口不断地张望，忍不住转头问胧光，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 “副本通关时我们仨在一块，没道理不是一起出来的啊？他不可能还留在里面吧？”胧光也满脸困惑。 可眼下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通往血色灵花祭的传送门已经快要开启，大批外来者早已在辉光塔前排起了长队，场面一片热闹喧哗。 “别磨蹭了！”二五八万急得直跺脚，“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羽最后望了一眼城门外，依然未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也只好先跟随队伍前往辉光塔。 他们来到辉光塔二层，那里伫立着一道传送门。 与周围墙壁上那些隐约闪烁着光芒的传送门不同，这道门立于正中，显得格外醒目。 门框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不时闪动着血红色的光。 方羽环顾一圈，除了【东崖古城】的名字略熟悉外，其余传送门上的名字，如【遗忘林地】、【自由城】、【财富秘境】和【神庙都市】都完全陌生。 “别看了，快进吧！”二五八万催促着。 白光笼罩下，方羽眯起眼睛，等光芒散去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场景—— 天空中漂浮着无数如同蒲公英般的鲜红色絮状物，在微风中缓缓飘动，显得诡异而美丽。 脚下的土地呈暗红色，如干涸的血迹一般。 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场地交错分布，一片接一片，望不到尽头。 四周人声鼎沸，满是步履匆匆的人群，脸上带着急切与兴奋。他们毫不迟疑地涌向那些场地，似乎生怕错过什么。 “好多人啊！”霜见刚走出传送门，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可是盛会啊！”二五八万满脸兴奋，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方羽一行人随着人流往前，刚走出几步，脚下一阵微光亮起，面前浮现出一行字： “验证通过，欢迎来到血色灵花祭！” 随后，地图界面浮现在面前。 地图上标注了各个区域和活动场所，正如二五八万所说的，寻宝、竞赛、答题……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项目，每个都显得新奇有趣。 “要不先四处看看吧？”胧光提议，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 二五八万却摇摇头，“我的建议是咱们分头去找自己擅长的活动参加。这灵花祭可只有三天，一定要尽可能多参加，多挣点积分！” 这里的活动毕竟不涉及生死，几人很快达成一致，同意暂时分头行动。 方羽独自走在红土地上，目光不时在周围扫视。相比其他人，他对活动本身兴趣不大。 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见到严瑛。 他不明白严瑛为什么会选这里见面，血色灵花祭鱼龙混杂，各色人群出没。而且，这地方实在太大了，想要找到某个人并不容易。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方羽停下脚步，循声走近，发现两个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正将一个外来者从一顶小帐篷里拖出来，毫不留情地丢在了路中间。 那外来者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你等着，别让我再逮到你！”声音尖利，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议论声很快传入方羽耳中：“又有这种蠢货，还真以为在帐篷里就能胡作非为了？咱们是听不到看不到，可不代表主办方能由他胡来！” 方羽淡淡扫了一眼那个小帐篷，帘布掀起一角，隐约瞥见帐篷里有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进入帐篷后，外界既听不到任何动静，也看不到内部情形，又让他和严瑛能以游戏之名，行会面之实，可以巧妙避开有心人的注意。 问题在于，严瑛会在哪一顶帐篷里等他？ 方羽继续向前，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标注，忽然注意到这些密闭的帐篷，在地图上都有编号。 他嘴角微微上扬，已猜到答案。 很快，他来到了编号【25】的顶帐篷前。 刚想进去，就看到自己的面板提示：100积分兑换100精粹。 门槛并不低，但方羽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 帘布自动掀开，他踏步进入帐篷。 帐篷内的光线柔和，方桌旁已经坐了三人。 正对着他的短发女子微微一笑，率先开口：“挺上道啊！” 方羽目光转向左侧，一位国字脸大哥正襟危坐，面容敦厚，浑身散发着一股国泰民安的气场。 右侧的则是一个酷酷的女生，刘海边的一撮头发染成了黄绿渐变，鼻钉、唇钉、眉钉、耳钉几乎一个不落，钉了满脸，整个人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严瑛轻轻抬手示意：“介绍一下，这位是许将军，这位是第五。” 方羽冲两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随着他坐下，桌子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 方羽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紧接着，桌面上竟凭空浮现出一副麻将。 “这是？”方羽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右侧的女生，也就是被称为第五的那位，挑起眉，语气戏谑：“小哥，不会打么？” “会是会，可不是有事要跟我聊么？”方羽微微抬眼，看向严瑛。 严瑛已经随手抓起骰子，眼皮都没抬，直接甩了出去，“边打边说，你不会以为这里真是给我们开小会准备的吧！八点，该你了。” 旁边的第五笑嘻嘻地接过骰子，扔出十点，递给方羽，顺嘴问：“你叫方羽是吧？” “嗯。”方羽点头，轻轻摇了下骰子，停在十一。他将骰子递给许将军，目光扫过桌面，琢磨着对话的切入点。 许将军沉稳地摇了个四，声音低沉：“小，开吧。” 方羽最大，本轮庄家。 他重新摇骰，同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上次说的，是认真的？” 严瑛抓着牌边码边答，“是，实际上这【互助会】，我们早就想退了。只不过退出的代价不小，况且一直也没找好下家，才一直耗着。” “什么代价？”方羽继续问，眉头略微皱起。 “也就是扒层皮吧！”第五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打牌吧，快！” 方羽听得愣了一下，随手丢出一张九万，“扒层皮是什么意思？” “一饼。”严瑛见许将军打完，顺手出牌接着解释，“你不会以为是真·扒皮吧？说白了就是把积分、武器、道具……凡是你身上有点儿用的，悉数上缴公会，看他们心情，没准还得再补偿给公会一大笔积分。要是积分不够，就得去下副本挣，啥时候把这个数额补上了，啥时候才让你走。” “搞得跟青楼似的，对吧？八条。”第五吐槽道，手上打牌的动作却干净利落。 “碰！”许将军语气平淡，动作却极其迅速地接过牌，“五筒。” 严瑛玩笑般挑眉，“总之退出之后就是一穷二白，你们会收留我们吗？”她出了一张六筒。 “我们……”方羽稍显局促，语速慢了下来，“目前还没啥明确的计划。” “啥？”第五挑眉看向严瑛，“我咋感觉又被你坑了呢？” “我们确实在考虑成立公会。”方羽补充，赶紧丢出一张九筒。 严瑛只是挑了挑眉，冲第五一本正经道：“光有这个想法，就比绝大多数人走得远了。” 第五翻了个白眼，“七条！” 方羽笑得有些尴尬，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互助会】那么大的公会，多少人梦寐以求，你们为什么要退出？” “得了吧！那你咋不愿意加入？”第五一针见血，话语里带着点挖苦，“这种虚伪的问题就免了吧！” 方羽低头笑了笑，顺手丢牌。 看来严瑛也知道自己和小冰、阿衡的那些谈话，他们仨确实有在副本中秘密会面过。 “说实话，我们几个人对规则的了解太少了，副本没下几个，攻略也有限，真成立公会，也提供不了啥公会福利。” 第五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几分探究，“那你说说，为啥突然就想着创公会了？” “省积分。”方羽语出惊人，边说边丢出一张牌。 “啊？”第五愣住，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们几个从副本出来都住在曙光城的【炎】,每人每天100积分。虽然不算多,但现在副本难度越来越高,这几回都有人受重伤,医疗费就是一大笔开销。再加上学技能、更新装备...哪哪都要用积分。”方羽一项项细数着,无奈地摊了摊手,“要是有了自己的公会,至少能省下住宿费,把积分用在刀刃上。” 听他说完，三人全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第五顿了顿，看向严瑛，忽然笑了，“ok，我懂你了，我觉得挺好，那就按你说得来吧！”出了一张牌，“五条！” 方羽扫了一眼牌面，轻轻推牌，“胡了。” 第五闻言抬眼看他，翻了个白眼，“血流，懂不懂啥叫血流？” 方羽愣了一下，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牌扶了回去，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继续继续！” 第68章 血色灵花祭－互助会 “现在我说的，你记清楚，回去告诉你们的人。”严瑛放下手中的麻将牌，神情骤然严肃起来，眼神直视方羽。 方羽点头，身体微微前倾。 “尽快让你们的人全部通过审核副本，别拖时间。”严瑛语气不容置疑，“刷副本的时候，特别注意那些带有特殊标记的物品，没准拿到特殊副本卡。像我们上次那个副本，至关重要。” 方羽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问道：“是为了拿到那本自传？” 严瑛还未开口，第五抢答了：“当然，那本书可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什么程度？”方羽顺势追问。 “随着你们找到的线索增加，那本书中的内容会逐步丰富。”第五语气轻松，但语意深长。 还有这种事？方羽闻言，不禁一愣，心中微震，难怪看的时候觉得好像很多事都没有讲完。 严瑛继续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尽快进入困难副本。只有困难副本里，才会掉落能填充那本书内容的线索。” “这些线索，拼凑出来后，就能让我们彻底脱离这个世界？”方羽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这我不能保证。”严瑛摇头，但眼神依旧坚定，“只能说，线索能拼凑出这个世界的完整背景。” “完整背景……”方羽低声重复，思绪复杂。他抬头看向严瑛，眼中隐现疑惑，“这些不会也是从【vivere】传出来的消息吧？” 第五说：“怎么，你好像对【vivere】挺不屑啊？” 方羽摇摇头，冷静地答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个公会，究竟是否真的是公会。” “啥、意思？”许将军此时正自摸了一张牌，终于把注意力转向了他们的对话。 “我说不上来。”方羽语气里透着思考，“就比如这次灵花祭，为啥他们可以不用交东西？严姑娘不也说了，这公会很神秘，没人知道里面的具体信息……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你所说的那些，这世界为啥还留着他们？难道他们已经强大到足以和这世界的规则对抗？” 第五打量着方羽，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挺多啊！” “难道这一切都不值得怀疑么？”方羽继续问，“他们这么牛逼，怎么还没能彻底脱离？所以他们提供的这些信息，真的能信么？” “说白了，没人知道这些信息的真假，因为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公会能真的做到这一点。”严瑛皱了皱眉，“只看得到这一条路，难道你不试着走走？” 方羽闻言，轻叹一声，点点头：“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做。” 也许很久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是正确的，直到【vivere】点了一个方向，说：往那儿走，走到头，就能找到答案了！ 才终于能让众人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不至于永远踟蹰不前。 哪怕这条路不一定能走到头，走到头也未必就是答案，但有这么一个人指了，怎么着都得走走。 “自摸，海底捞月！”就在这时，方羽手指摸到了牌面，神情一亮，将牌推向桌面。 随着他推牌的动作，精粹数在他眼前飞速飙升，那种获取奖励的满足感让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对面的三人全都黑着脸看向他。 “那啥，承让了！”方羽挠挠后脑勺，腼腆地笑道。 四人继续打麻将，谈话逐渐放松。 桌上的牌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句调侃，方羽的注意力一分为二，一边留意着牌局，一边默默记下对话中的内容。 许将军在桌上依旧寡言少语，但随着谈话深入，才发现这位看似沉默的老大哥并非真的高冷。他之所以少说话，是因为结巴。 他那憨厚的笑容和偶尔露出的热心举动，让人感受到一种笃定的安全感。是个实诚人，牌桌上输了也不急不恼，总是乐呵呵地笑。 至于第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竟是一个姓氏。 方羽一开始以为是个代号，但第五用一种见怪不怪的表情道：“少见多怪！”她话语轻快，却透露出一丝藏不住的小得意。 谈话不知不觉间绕到了【互助会】。 听着他们的描述，逐渐拼凑出了这个公会的轮廓。 【互助会】一开始是真的想帮助那些没人要的外来者。无条件接纳新人、菜鸟或者运气不好的独行者。 创建者当时的初衷很单纯，就是想给这些人一个容身之地。 后来人越来越多，问题也就来了——有人躺平，就指望别人带着过副本；还有些人根本不去副本，干脆就赖在公会聚集点，领救济，白吃白喝。 “之后呢？”方羽问。 “就乱了呗！”第五随口应着，看得出也并未对自己的公会有太多感情，“那些真拼命的人看不下去了，提出每个人必须定期缴纳积分。可有些圣母心发作的人不同意，觉得这背离了互助的初衷。” “反正就这么来来回回的闹腾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怎么达成共识的，总之是制定了一堆繁杂的规定。”她接着说，“副本的攻略要用积分换，日常消耗也得花积分。” “那这不就失去了加入公会的意义？”方羽皱起眉头，“这些规定不是要把公会搞垮吗？” “你别说，还真不是！”第五耸耸肩，“实施了这一套之后，【互助会】的排名一路飙升，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新人加入。不过这些新加入的人，大多都是支持铁腕管理的人招进来的，当然，也包括我们仨！” 严瑛接道：“我可不是支持他们，当时不懂，以为公会能庇护我们，稀里糊涂就进来了。真了解了才知道这里面的剥削多严重！” 许将军点点头，“没、没错。” 第五却笑起来：“得了吧，大公会都这个德性！我倒不是觉得剥削怎么了，主要是这里面拉帮结伙的，一不留神就要被除掉。死于规则就算了，要死在这种破事上，我可接受不了！” 方羽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这些信息的意义。 “我觉得最奇葩的就是那个——”第五继续说道，“公会成员在副本里必须假装不认识，如果实在需要交流，也要避开其他人。”她冷笑一声，对这个规定无语至极，“这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说起来这一点也让方羽倍觉疑惑。 “那不是有人担心，进去后表现出是一个团队，会吸引那些想抱大腿的人靠过来。这些人可从来没有为【互助会】做过任何贡献，不配享受【互助会】的攻略嘛！”严瑛语气充满嘲讽，也对这个规定十分不屑。 方羽想到阿衡，他更极端。 对方羽想要提醒其他人的行为都不能接受。 而且不接受就要直接杀了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阿衡是这样的。”严瑛说道，神情微微复杂，“他把副本当成游戏，对死亡没一点惧怕的。如果让他发现有人在副本中接受了【互助会】的帮助，一定会出手，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怎么算是‘相应’，也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总之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别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 方羽不解：“可他这么做，不是坏了公会名声么？” 第五唇边凝出一个冷冷的笑：“他这种人，才是公会现在需要的，手够狠，心够硬！有的是需要他做的事呢！” 意思是公会需要处理掉谁的话，阿衡就派上用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冰…… “小冰啊！”第五语气轻松，“小冰从加入【互助会】开始，就一直和阿衡绑定在一起，这俩人谁也离不开谁，阿衡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一直绑定？”方羽有些疑惑，“我曾经和小冰在副本中遇到过，更早的时候，他是和一个叫老费的一起。” “老费这人也是搞不懂，他刚来的时候那副狗腿子劲……那些奇葩规定，他可是比谁都支持！后来不知道受了啥刺激，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故意要跟公会对着干！被警告了几次，现在也老实多了！”第五对老费也没啥好印象。 “你说的应该是老费还有选队友权力的时候那次，他不知为何指定小冰一起。不过之后就被夺了权，只有被挑选的份了。”严瑛解答。 “那是唯一一次小冰不和阿衡一起。”第五接着说。 “小冰说、说要盯、阿衡。”许将军结结巴巴道。 严瑛把他的话翻译一遍：“小冰曾亲眼见到阿衡在副本中杀人，而且不是规则迫使，单纯一己私欲。那次小冰没能阻止，后来放话要盯死阿衡。” “阿衡跟他杠上了，每次都指定要和他一起下副本，而且每次都要在他眼皮底下动手。”第五补充。 也是……挺让人无语。 最后，严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警告：“记住，不要主动去找我们三人。如果有事，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牌局终于结束，方羽的运气相当不错，赢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收拾好牌，向三人告别。 帐篷外，热闹非凡。 各种各样的外来者穿梭在人群中，兴奋地讨论着各自的计划和目标。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兴奋的气息，充满了欲望与挑战。 方羽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面巨大的显示屏，虽然被称为“屏幕”，但它并不是单纯的一面，而是在不同角度下，显示的都是屏幕的正面——每个方向的观众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方羽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下，视线却突然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榴莲味菠萝。 他心中一震，随即愣了一下，菠萝哥赶上了？ “这啥榴莲菠萝的是特么哪来的啊？不会是新人吧？”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不解。 “肯定是新人啊，这名字根本没听过。”另一个声音回应。 “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空降第四的啊！”一人发出一声惊叹。 “你要不要去押他？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另一个人显得有些急切。 “你特么不是答应了要支持自己人的，现在叛变了？你小心他出来给你好果子吃！”语气带着点挑衅和威胁。 “我怕他？我不管，我要去押这个新人！” 原来这屏幕显示的是当前正在进行的竞赛项目的排名，竞赛项目在灵花祭只开放这么一场。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为自己看好的选手押注。 方羽站在原地，凝视着屏幕上的名字。 就在他思索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 方羽转头看去，只见霜见从人群中挤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我发现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去不去？” 方羽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啥啊？” 霜见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答题。” 方羽顿时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答题？” 霜见笑了笑，眼中闪烁着一丝光彩，“那些题目全都是关于永恒之地的。” 方羽猛然反应过来，答不答得出来不重要，关键是通过这些问题收集到的信息。 但……他回头张望屏幕。 霜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没事，咱们去领了题目再来看菠萝，用不了多久的。反正这会他们也刚开没多久，不会那么快出结果的。”她说完便带着方羽向答题区走去。 答题区的场地被布置成一条类似文化节的街道，街边摆满了小摊，摊主们都戴着面具，看不出是外来者还是原住民。 街道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里面装满了无数的小球，每个小球里都有一道题目。 排队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向球体，从其中领取题目。 “只要排队就能领取，每次每人限领一个问题。如果想要更多，得重新排队。”霜见边走边解释。 方羽点了点头。 霜见已经领过一次题目，手里拿着一个纸条，题目为：东崖古城职业大厅位于哪个位置？ 等到拿到了自己的题目，方羽迫不及待打开，上面写着：曙光城中急救点名称是什么？ 这个简单。 “喏，去那边回答后，可以领取积分，每道题一分。”霜见看到他的问题，指了指前方的兑换台。 “才一分？”方羽有些哭笑不得。 霜见笑了笑，“白给的还嫌少啊！” 方羽无奈地撇撇嘴，拿着纸条走向兑换台，走了几步后，回头喊道：“霜见，快点儿！” 谁知，他这声喊叫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 霜见突然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一副异常惊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方羽有些疑惑，走回去问道：“咋了你？” 霜见愣了片刻，似乎在努力从她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我走神了。”说着快步往前跑去，“走吧！” 第69章 血色灵花祭－死亡赛道 等他们将积分兑换完毕再回到大屏幕前，菠萝哥的名字已经稳稳占据第一位，无论后方的名字如何变换翻腾，他始终纹丝不动，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高山。 “应该稳了吧！”霜见捏着拳头，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对方羽说道。 方羽却没有放松，环顾四周，皱眉问道：“他们这个竞赛，到底比的是什么啊？” 正当霜见准备回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你们俩一看就没参加过，这可是实打实的上刀山下火海啊！” 两人转头，看到了那身熟悉的中式立领套装。 “林森！”俩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林森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温和，“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一定会在这里盯着同伴的战况。” “刚才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是什么意思？”方羽迫不及待地问。 林森抱着手臂，略一思索后说道：“竞赛场被外来者称作‘死亡赛道’。那赛道上的障碍种类繁多，个个都能把人逼到极限。但这些还不是最难的，最要命的是——只要你上了赛道，除非身体到达极限，否则没办法离开。” 方羽和霜见都怔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满是骇然：“不是说这活动没有危险吗？” “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林森摇摇头，“那些撑不住倒下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被传送到主城的急救点。只是，被传送出去的同时，也就等于彻底退出了灵花祭。” “身体到达极限，指的是什么？体力吗？”霜见试探着问。 “当然不只是体力。”林森的声音低了些许，表情也变得严肃，“缺胳膊少腿，内脏破裂，甚至休克昏迷都有可能。倒下十秒内爬不起来，就会被判定为极限已达，没法再继续，直接淘汰。” 听到这里，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可以结束竞赛。”林森继续说道，“那就是当赛道上只剩下一个人时，这人会被判定为胜者，可以选择继续刷新纪录，或者退出。” 方羽闻言，目光重新投向大屏幕。 现在排名靠后的选手分数已经固定，说明那些人已经退出了赛道，但前十名依旧竞争激烈。 尽管菠萝哥领先第二名很大一截，但只要那些选手仍在继续挑战，就不能掉以轻心。 霜见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嘴里念念叨叨“阿弥陀佛”。 方羽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菠萝哥的名字。 他名字后的分数还在不断增加，较之前稍有下降，但频率稳定，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目前领先很大，一时半会不会被人超越，所以选择了保留体力。 他们无法知道赛道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菠萝哥的对手是否有反超的可能，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通过这块屏幕来推测。 每当屏幕上一个名字固定下来，分数不再变动，周围的观众都会发出一阵惋惜甚至失望的叹息。 但方羽的反应却完全相反。他每次看到一个对手被淘汰，都会轻轻抿一下嘴唇，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被紧张感取代，目光再一次锁定屏幕。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第七名的分数骤然定格，紧接着，名字像失重的物体一样快速滑落，跌到屏幕底部，淹没在那些早已黯淡的名字中。 “太可惜了！”人群中有人失声喊道。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有几名选手分数定格，排名快速下降。第十、第十三、第十九……接二连三地被淘汰！ 场面瞬间变得压抑而紧张，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看来，难度骤然提升了。”林森低声解释道。 方羽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看到菠萝哥的分数增长频率明显下降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关节因用力过大而泛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这种胶着的状态整整持续了近一小时，屏幕上的排名才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看到菠萝哥的速度逐渐恢复正常，霜见长舒了一口气，方羽也微不可察地松开了紧握的手，但眼神依旧凝重，似乎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更糟的准备。 “你们这位朋友平时做啥的？”林森语调轻快，像是在闲聊，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霜见瞥了方羽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于是自己接了话：“不是太清楚，我们很少聊这些。” 林森挑了挑眉，略显惊讶地问：“你们在一起组队挺久了吧？对彼此的了解这么少么？” 方羽语气平淡：“现实中总归是见不到的，聊这些也没啥意义。” 林森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忽然屏幕上的第三名分数猛地攀升了一大截，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紧接着，这分数迅速逼近了第二名，片刻后竟然反超成功。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呼喊和议论声，像海浪一般涌向四周。 “这人是谁啊？居然冲得这么猛！” “这人刚才都不在前二十吧？” “太夸张了！” 方羽盯着屏幕，直到此时才注意到第二名的名字——约瑟夫！他心中一震，瞳孔微微收缩。 竟然是他！ 看来，约瑟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检举了正确的人，离开了那个副本。 随着约瑟夫异军突起，周围的人群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着这个名字。 “约瑟夫？我听过这人！他从来都是单枪匹马，不和任何人组队。” “他不是被原公会开除，至今好像还没有解除限制，现在根本加入不了其他公会。” “他可不是啥好人，我听说他杀人不眨眼！” 林森眉头一皱，低声补充道：“我倒是稍微知道一点儿，这人确实危险。我们公会有人和他一起下过副本，回来之后，对他的那些行径颇有微词。” 方羽冷静地点了点头，“他做事确实有些极端。” 林森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方羽压低声音，小声道：“上次审核副本遇到的。不过幸好当时是同阵营，否则结果还真难说。” 林森眼睛微微瞪大，难以置信地说：“你和他一起进了审核副本？” 方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眉头微蹙：“有什么问题吗？” 林森压低声音，表情严肃：“我听说他的审核副本非常惨烈，据说队伍里死了一大半人。” 方羽闻言心头一凛，没想到这次副本的事竟然会传出去，还传得如此骇人听闻。 他回想起那次的经历：菠萝哥被约瑟夫偷袭受伤，leo被他毫不犹豫地开枪杀死，无双也被他活活掐死……可同样是约瑟夫，在面对狼的攻击时又果断出手，救下了自己和胧光。 仅用好坏，很难评价。 “那次确实很艰难，”方羽语气低沉，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应该是我经历过最难的副本了。” 林森听完，目光忽然亮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我还听说，那次副本里，有一个人能洞悉全局的人，精准指出内鬼，保全了队伍……” 方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森。他心中暗想：不会是指自己吧？外界到底流传了些什么？ 林森见他不语，笑意更浓，低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人。” 方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轻声说道：“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运气好罢了。” 正说着，屏幕上的分数又有了变化——约瑟夫的分数在迅速追赶，菠萝哥和他的差距正在缩小。 反观第三名，已然被远远甩开，几乎看不到追上这二人的希望。 赛场上弥漫的紧张气氛渗透到围观的人群中，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锁在那片光幕上。 “卧槽！” 一声惊呼打破了人群的喧闹，像是平地炸响了一颗闷雷。 “菠萝的分数停了！”霜见一把拽住方羽的衣角，失声惊呼。 方羽屏住了呼吸，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静谧，只剩下眼前屏幕上跃动的数字。可没过几分钟，约瑟夫的分数猛然蹿升，生生超过了菠萝哥！ 方羽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了一般。他的第一反应是——菠萝哥不会出事了吧！ 转身就要往外跑，可身旁的霜见一把拽住他：“你看！” 方羽匆匆回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魂。只见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发生变化，菠萝哥的分数重新开始上涨！ 此时人群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欢呼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两人的分数开始你追我赶，不断交替占据第一的位置，每一次更替都引得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给我冲啊菠萝！” “约瑟夫别怂！” 方羽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指尖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他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却全然未觉。 比赛僵持不下，观众的情绪也逐渐变化。有人因为自己下注的选手淘汰兴致渐失，离开去别的地方；也有人见形势胶着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索性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开始低声聊天。 方羽心神不宁地观察着屏幕，忽然，他注意到约瑟夫的分数变化出现了异样。 ——他的分数上涨频率变得不再稳定。虽然每次波动都迅速恢复，但却渐渐露出疲态。 反观菠萝哥的分数，自从追赶上来之后，虽然没有之前那般迅猛，却保持着稳定的上升速度。 一直追赶两人的第三名也终于定格在第三的位置，再无动静。 “拉开了！” “完了完了，我压错了，这波血亏啊！” 周围再次爆发出各种呐喊。 屏幕上的分数再次发生剧烈波动——菠萝哥的分数突然飞快拉开距离，像是一条脱缰的猛兽。 而约瑟夫也猛地追赶，分数紧咬不放！ 眼看两人的分数越逼越近，人群的情绪也达到顶点，欢呼与尖叫声几乎震耳欲聋。 “赢了——！” 一声高喊划破人群，屏幕上的数字终于定格下来——菠萝哥的名字稳稳占据第一，而约瑟夫的分数终于停止不前。 下一刻屏幕上变成了左右两个显示区域，左边是菠萝哥的名字和分数，右边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简阳。 菠萝哥与那人仅差不到10分。 “破纪录！破纪录！” 人群自发地喊着。 然而—— “他停了？”林森惊讶地看向屏幕，“这就结束了？” 周围的观众议论纷纷，不解菠萝哥为何不再继续。 “不是吧？就差几分了啊！” “这可是破纪录的好机会！” 当众人还在为菠萝哥的名次和是否破纪录争论不休时，方羽早已转身离去。他不在乎这些数字和成绩，只想在菠萝哥走下赛道的第一时间见到他——看看他是否受伤，是否需要人搀扶。他能想象菠萝哥此刻的状态，必定是筋疲力尽，必须尽快找到他。 霜见和林森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匆匆赶到比赛场地，可等他们到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要看看这个差点儿破了记录的人是何方神圣。 但显然，没人见到本尊。 “菠萝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霜见说，“没准儿直接从场内传送回去休息了，没事，咱们回去就能见到他。” 方羽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他一边想着菠萝哥的状态，一边留意着人群的议论声。 “这到底是什么人？” “能破纪录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本身就是练家子！” “没破纪录好吗？” “就差那么几分了，不是随便破？” “那不也没破么！” …… 林森走在方羽身边，忽然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答题。”方羽摸出霜见递给他的纸条。 却听林森笑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灵花祭之后，你们的队伍有什么计划？” 方羽一怔，是有不少计划，但这些事暂时还不好到处讲，也只是答道：“继续下副本呗。” “你们没考虑过加入公会吗？” 方羽现在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没有轻易回答，顾左右言他道：“加入公会无非也就是方便组队，我们现在已经是固定队伍了，就没必要进公会了吧？” “你对公会的理解太浅显了。”林森有些无奈地笑道。 方羽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林森却没有立刻回答，“这样吧，等到出去后，你可以来东崖古城找我，当然，你的那些同伴也都可以一起，到时候再详细跟你说。” 方羽点点头，心里其实并未特别在意。 但林森又说，“虽然副本的情报没法给你们，但【萍水】收集到的关于其他公会的资料还是不少的，这部分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聊聊，说不定能为你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这话点燃了方羽的兴趣，郑重地点头，答应：“好。” 接着林森瞥了眼方羽手中的纸条，随口答道：“苍龙岭，百业楼。” 方羽记下了答案，冲他道了声谢。 林森挥手和俩人告别：“我们那边风景很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看看，你会喜欢的。” 方羽闻言露出一些轻松的笑意，点了点头。 第70章 血色灵花祭－赌局 答题区的氛围意外地悠闲，与其他区域的紧张感格格不入。 各色小摊错落分布，贩售着吃喝小玩意儿，仿佛将各主城的小店都搬到了这里。 走在其中，让人不禁联想到文化节、美食节之类的热闹场景。 人群虽然不算拥挤，但一张张放松的脸让人几乎忘了这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 方羽和霜见领了新的问题，却对答案一头雾水。 两人便慢悠悠地四处逛着，试图在这惬意的氛围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知道答案的人。 霜见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摊子上整齐摆放的一排彩色绣花荷包上。 荷包小巧精致，绣着梅兰竹菊、飞鸟走兽，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古典的雅致。 摊主穿着与林森相似的中式立领小套装，一看就是东崖古城的物品。 “你喜欢？”方羽偏过头，试探着问。直觉告诉他，小姑娘大概会喜欢这种小东西，想着要不要买一个送给她。 霜见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可能是以前旅游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吧。” 她语气轻松地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方羽站在原地。 尽管和霜见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其实，不只是霜见，整个团队中，真正了解彼此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 “你经常出去旅游吗？”方羽斟酌了一下，顺着这话题问道。他不擅长和人聊天，尤其还是女孩子，更是不知道想要了解对方，该从何处聊起。 霜见摇摇头，轻笑着说：“也没有，我不太爱出门，比较懒。” “那咱俩倒挺像的，”方羽接话道，“我也不爱出门，不上班的时候绝不可能踏出家门一步那种。” 霜见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周末朋友聚会不断的人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方羽不解问。 “你认真的吗？”霜见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还是你只是想让我夸你帅啊？” 方羽听罢，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就在这一瞬间，霜见的表情突然僵住，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羽察觉不对，连忙问道。 霜见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怔然，许久才用微弱的声音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啊？” 方羽闻言一愣，并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不过霜见这人看着确实比较低调，没准确实有过交集，于是问：“你在哪个城市住过？” 霜见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却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方羽以为她和自己之前的情况一样，过于具体的细节难以说出来，便道：“你就说个大概范围就行。” 但霜见眉头紧蹙，像是陷入了某种困局，嘴唇微微颤动，犹豫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我不太记得了……” 方羽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她连住过的城市都记不起来了？ “那你副本结束后，没回家吗？”他试探着问。 霜见像是被这个问题刺痛了一般，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方羽连忙扶住她，将她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紧张地问，“没事吧？” 霜见低着头，像是在整理凌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方羽，说：“我想起来了，我是a市的。” 方羽见状，心中更生疑惑。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保护机制，导致她一瞬间连城市都忘记了？ 但是之前和胧光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那么是因为什么？ 霜见略尴尬地说：“我刚才感觉脑子一瞬间短路了似的。” 方羽只说：“没事，这里好像会存在这种情况，有时候会想不起来现实世界的住址。” “那你有在a市待过么？”霜见迫不及待问。 方羽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去过。” 霜见略微失望地垂下脑袋，“可能是刚才，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像我认识的人吧……” “你俩在这啊！”莉姐和胧光从人群中穿梭而来。 “万哥上了桌不下来了，我看他这次要出问题了。”胧光语气略带无奈地说道。 “怎么回事？”方羽问道，抬眼看向两人。 经过莉姐和胧光的解释，方羽和霜见才知道，二五八万一进来就被各种赌博游戏吸引住了。起初只说想试试手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他越玩越上头，整个人仿佛黏在了那个区域。 “我俩对赌博没啥兴趣，就想着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活动。”莉姐摆摆手，显得对二五八万的执着有些无奈。 霜见简单提起菠萝哥之前参与竞赛的事情，两人顿时来了兴致，眼中放光。 胧光连连感叹，“早知道我们就不在那看万哥了！” 四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转移话题，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先暂且不管二五八万，专注于收集答题区域的题目。几人排了几个回合，认真回答能够确定的题目，但到最后还是剩下了五道无人能答的问题。 方羽扫了一眼手中的题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去找万哥吧，这些问题他没准知道答案。”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便一同朝二五八万所在的赌博区走去。 二五八万坐在一张露天赌桌旁，神情专注。 这是一个公开游戏区，赌桌并不在帐篷内，而是直接摆在广场上。 参与者被规则限制，无法听到、看到桌外的人，似乎是为了防止作弊。 四人围在桌边观察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游戏规则。 赌桌上摆着一副特制的牌，牌面数字从1到20，还有一张国王牌和一张小丑牌。国王牌是最大的，小丑牌嘛，就是个负数符号。 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随机拿到一张牌，但只能看到别人的牌，自己的牌是啥，谁也不知道。桌上还翻着一张公牌，大家都能看见。 每轮开始，所有人都得先押个底注，然后轮流决定是跟注、加注还是干脆弃牌。弃牌的人就直接输掉底注，视为放弃本局。加注的人呢，就是把赌注往上抬，逼得其他人要么跟着加，要么就得放弃。 等到没人再加注了，大家就开牌。每个人的牌面数字加上公牌的点数，谁的总和最大，谁就赢了。 霜见听完规则，皱了皱眉，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纯靠运气吗？” 二五八万的运气看起来还不错。 他一边盯着桌上的公牌，一边偷偷观察其他玩家的表情，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果然，这局结束后，二五八万的手牌加上公牌，刚好比其他玩家多了一分。他得意地哼着小曲，完全沉浸在赢了的喜悦里。 “可不光是运气，还得靠演技。”方羽冷静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压低声说道，“你看那个大波浪女人，每次看到别人手里有大牌，就开始演起来了。” 霜见愣了一下，赶紧把目光转向那个大波浪女人，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还真是！她这是故意让拿到大牌的人觉得自己牌很烂，下注的时候就会犹豫不决。” 莉姐笑了笑，双臂抱在胸前，说：“这游戏看着是比运气，其实比的是谁能绷得住，玩的是心理战。” 胧光看了看，皱了皱眉：“不过她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你们看，已经有人起疑心了。”指了指桌上另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故意避开大波浪的脸，眼睛死死盯着桌面，生怕被她的表情影响。 这一局，男人的牌是14，二五八万抽到8，大波浪则是15，而公牌显示为3。 大波浪女人扫了一眼男人的牌，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她轻轻敲了敲桌面，似乎在等着看男人的反应。 男人却没看她，只是淡淡扫过牌，接着低下头，眼眸微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子边，像是在权衡什么。 二五八万看了看，眉头一皱，选择了弃牌。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对这局已经失去了兴趣。 大波浪见状，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加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男人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公牌看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最终选择了放弃。他的动作很轻，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大波浪妩媚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承让。”她的笑容像一把刀，划破了桌上的沉默。 接着，新一局开始。男人抽到7，二五八万是9，大波浪则是3，公牌显示为11。 大波浪看完牌后，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时，二五八万身体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神态悠闲得仿佛在喝茶。他的轻松姿态和其他人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波浪这次选择了弃牌，动作干脆得让人意外。 男人却咬了咬牙，眼神坚定地继续下注。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语气却异常冷静：“加。” 方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偏过头摇了摇，没说话。 二五八万面不改色，“跟。” 男人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是拿不准他的意图，对自己牌面的数字也产生了一些怀疑，犹豫一阵之后，没有再加。 但二五八万却再次加注。 男人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二五八万的牌面，明显地咬咬牙，“跟。” 二五八万见状，抬起眉头，又瞥了眼一旁看热闹的大波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开了吧。” 几人看到这里，莉姐忽然轻笑了一声，方羽也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 赌桌上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新的一局开始了。男人抽到了18，二五八万拿到了12，大波浪则是20，而公牌竟然翻出了一张小丑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丑牌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波浪看了一圈牌后，眉头微微抬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男人看了看二人的牌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眼神里透出一丝焦虑。 二五八万则是一副没绷住的样子，轻轻嗤笑了一声，往后一靠，神态悠闲得仿佛在享受这场心理博弈。 “加吗？”二五八万突然开口，眼神扫过男人和大波浪，等待他们的回应。 大波浪又看了看桌上的小丑牌，最终选择了弃牌。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甘和可惜似的。 男人则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眼神里透出一丝挣扎。 二五八万见状，微微一笑，再次加注。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男人脸色微变，低头在桌上用手指无意识地划拉了几下，像是在计算什么似的，最终他再次加注。 二五八万又和大波浪对视一眼，大波浪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加了。”男人最后做出选择。 开牌。 看到自己的牌之后，男人懊恼地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再次抽牌。男人抽到王牌，大波浪7，二五八万17，而公牌则是9。 大波浪纤长的嘴角撇下，夸张地叹了口气，仿佛对这轮已经不抱希望。她的表情做作得有些刻意，却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男人皱了皱眉，身体略微挪动了一下，低头盯着公牌，眼神里透出一丝焦虑。他的手指紧紧捏住牌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二五八万这时又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轻松姿态让桌上的气氛更加诡异。 “弃牌。”大波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讲天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男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二五八万这时选择加注，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加。”他的眼神扫过男人，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男人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上，但二五八万再次加注。这一次，男人的脸色微变，盯着桌上的牌面看了片刻，咬了咬牙，却还是选择了放弃。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万哥赢了！”霜见忍不住惊呼，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敢啊！这牌也敢加注？” 莉姐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这就是阅历，你还小着呢，慢慢学吧。” 男人掀开自己的牌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似乎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离开了赌桌。他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仿佛在逃离什么。 二五八万这时也站了起来，喜气洋洋地走向几人，边走边炫耀：“今天赢了不少啊，哈哈！”他的笑声在赌桌上回荡，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方羽嘴角一勾，“不跟人家打声招呼？” 二五八万露出一个【你小子有点眼光】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老相识了，不用了。” 胧光和霜见面面相觑，还没明白过来，等走出了一段路，莉姐才悠悠开口解释：“你们没发现吗？老万和那个大波浪女人在打暗号呢。” “出老千啊你俩！”胧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 二五八万只是嘿嘿一笑，脸上挂着一副得意模样。 霜见好奇地问方羽：“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羽笑着回答：“一开始我也以为她那些表情是故意蛊惑对手，可后来注意到，她无论什么时候做的动作其实就那么两种，挑眉和轻笑。太模式化了，不像是自然反应。” 二五八万也接话：“她啊，是我很早以前就见过的人了。刚看到她的时候还想打招呼，可她装作不认识。后来玩着玩着，我发现她那些表情似乎在提醒我点什么，然后就……嘿嘿，反正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事。” 莉姐无奈地摇头：“你俩胆子可真够大的，在这种地方玩这些，万一出事怎么办？” “放心吧，”二五八万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可观察了好几桌了，这种地方，只要没人举报，就绝对没问题！” 方羽失笑，“你还做了充分调研啊！” “那是当然！”二五八万得意地昂起头，“我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正聊着天，突然二五八万猛地抬起手冲着远处挥了挥，“哎！是你们啊！”语气带着惊喜和熟稔。 方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几个陌生的面孔。 最先看到他们的女人，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优雅的颈部。她穿着简洁干练，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尤为亮眼。 女人抬头露出一抹笑意，步伐轻快地向这边走来。 方羽的目光被她颈间的黑色绳子吸引住了，那绳子上挂着一枚银色戒指。再仔细观察，发现她身后的人也都戴着同样的银戒指。 他脑中一闪，立刻意识到——这是【骑士团】的人！ 女人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他们几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她语调轻快，带着一种熟络感，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重逢一般。 “aisha！”霜见兴奋地应道，语气带着些许亲切。 aisha将目光转向方羽和胧光，微微挑眉：“这两位是你们的队友？” 二五八万立刻上前一步，笑呵呵地介绍起来：“对，这个是方羽，还有胧光，都是我们队友！” aisha点点头，目光在方羽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若有所思，但并未多言。随后，她伸出手，友好地和胧光握了握。 与此同时，aisha的队友也走了过来。lin和烈哥领头，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也是【骑士团】的成员。他们站在aisha身后，神情淡然，虽然没有刻意展示什么，却自带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 烈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羽他们，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要不要和我们比一场？” “比啥？玩牌？”二五八万满脸兴致地问。 aisha侧身指向不远处一个古老的拱门，那拱门上爬满了藤蔓，但隐隐透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她开口道：“寻宝游戏，5v5，怎么样？” 二五八万立刻转头看向其他人：“怎么样？玩不玩？” 霜见和胧光交换了个眼神，反正是游戏，几人很快点头同意。 就在此时，aisha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光是里面给的积分不够过瘾。这样吧，输的一方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 这话让方羽他们瞬间停住了商量的动作，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会提过分要求的人。”aisha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羽眼神一转，直接问：“不然你们先说清楚，什么事？” 烈哥扶着下巴想了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吧，我们公会最近缺人手……” 听到这句话，方羽顿时觉得脑袋发涨，心里暗暗吐槽：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捅了公会窝了么？ 还没等他说话，二五八万倒是先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行！我们自己还准备成立公会呢！” 此话一出，方羽差点被呛住，不禁无语地看向二五八万，属实是没想到他逮谁跟谁说。 对面的人显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互相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却都没有评价。 aisha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加其他赌注了。咱们单纯比一场游戏，如何？”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第71章 血色灵花祭－寻宝 活动场地外面看起来只有一道古旧的铁门，锈迹斑驳，似乎连风吹草动都能让它嘎吱作响。 推门而入后，眼前却豁然开朗——一座灰暗的废弃小城映入眼帘。 小城像是被遗弃了数十年，到处是坍塌的墙壁和半截断垣，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低矮的建筑残骸如同一副破碎的骨架，随时可能倒塌。 每个参赛者需支付100积分作为门票，这些积分在比赛后将无法退还。 小城内散落着100个宝箱，打开后可获得几十到上千不等的积分，并使宝箱消失。场地内隐藏着陷阱，落入其中的参赛者将被直接取消资格，无法继续参与比赛。 积分决定胜负，胜方获得队伍总积分十倍的奖励。 两队分别被传送到小城的不同区域。蓝队和红队的开始地点被废墟隔开，彼此看不见对方。 红队的五人一边小心前行，一边细致搜索周围。脚下的地面碎石遍布，每踩一步都扬起一层细密的灰尘。莉姐边走边提醒：“大家保持队形，别分散了，尽量留在彼此视线范围内。” 方羽走在队伍中靠后的位置，警惕地打量四周。 不多时，天空中升起一簇明亮的蓝色烟花，随后一道光屏浮现，蓝色方积分 +200。 “他们找到宝箱了！”胧光有些紧张地说。 “快，加快进度！”莉姐催促，几人脚步变得更加匆忙。 可搜索了一段时间，他们一无所获。就在这时，天空中接连升起三簇蓝色烟花，屏幕上蓝队积分持续增加，压力陡然袭来。 “分头找吧！”莉姐果断下令，“注意安全，别轻易冒险，遇到不好拿的就放弃！” 二五八万点头附和：“对，是这个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方羽顺着一条偏僻的小路独自前行，小路两侧的建筑几乎完全坍塌，残砖碎瓦堆积如山。他踩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举目四望，忽然在一堆坍塌的架子下发现了一个木制宝箱的角。 他的心猛地一跳，小跑过去，到了近处却突然停下。 想起了陷阱的存在，连忙拾起一块石头和木棒，仔细地在宝箱周围试探。 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掀开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宝箱。下一秒，天空中升起一道鲜艳的红色烟花，光屏显示：红色方积分 +200。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又升起一簇红烟花。 方羽顿时意识到不好，这烟花，不是暴露了双方队员所处的位置么？ 他刚这么想着，天空中的光屏信息更新——红队的参赛人数从5变成了4。 看来对方出手了。 顾不上别人了，自己的位置也已经暴露，方羽咬了咬牙，迅速逃离这里，躲在一处矮墙后，隐蔽自己的身形。 不久后，方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蓝队的aisha快步跑向自己之前开启宝箱的位置。她似乎在检查红烟花的位置，确认队伍的目标。 方羽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隐藏在矮墙的阴影里。他盯着aisha的身影逐渐远去，内心暗暗盘算。原本以为比的是搜寻效率，但现在看来，能让对方无法继续收集积分，才是获胜的关键。 可是蓝队在等级和装备上明显优于红队，正面对抗显然不占优势。如果分散行动，虽然可以增加宝箱的搜索效率，但一旦落单，遇上对方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被拿下。 方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脑海中迅速整合各种信息。 不管是抱团还是单走，都不是最优解。 况且危险还不光是来自对手。 陷阱！ 对啊，规则说这里面有陷阱，但刚才拿宝箱的时候并没有。 要么陷阱不一定在宝箱附近，要么就是这所谓的陷阱，可能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得再去找到一个宝箱，才能知道究竟是哪种情况。 方羽重新开始移动，不久便发现了一只宝箱，摆在一个不是那么隐蔽的位置。 这里依旧没有陷阱，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猜测的那种情况。 那么—— 他走近宝箱，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附近的建筑残垣正好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环形包围，空地的边缘散落着几块断木和碎石，似乎还隐藏着深坑的迹象。 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简单的陷阱模型： 一个假象的平地，底下是掏空的空洞，只要有人接近宝箱，就会触发坍塌机制，将猎物困住。 刚想到这里，他的个人面板忽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上面浮现出与他刚刚构思一模一样的陷阱模型。 果然，这里的陷阱是交给他们自己设计的！ 方羽心中一喜，立刻将模型选择生成的位置，又增加了一些碎石在其中做简单的掩饰。 完成后，他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成果。 有些过于简易了，不过这次只是个试验，现下已经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测，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更复杂的设计了。 方羽正准备前往下一个目标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他立刻伏低身体，藏身在一面矮墙后，从缝隙中窥探过去——是对方队伍的烈哥！ 烈哥身形矫健，步伐沉稳，直奔方羽刚刚布置好的陷阱而去，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他的目光扫过宝箱四周，忽然停了下来，眼中透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发现了吗？ 方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烈哥的一举一动。 烈哥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地上的尘土，露出了遮挡底下深坑的木板的一角，低声笑了一下，随手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了过去—— “咔嚓！”木板瞬间碎裂，藏在下面的深坑显露无遗。烈哥站起身，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发现颇为得意。 方羽在暗处捏紧拳头，心中暗叫不好。如果烈哥意识到这陷阱是人为布置的，那对方的警惕性必然会大大提升，而己方的战术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就在此时，远处又升起一道红色的烟花。 这打破了原本的沉默局面，也意味着己方有人冒险开启了宝箱。 方羽眉头一皱，紧张地望着天空中的光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将近十分钟过去，队伍人数并没有减少。 看来他们也都知道开完不能逗留，必须要立即撤退，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位置，不被赶去的对方队员发现。 方羽松了口气。 然而好景不长，方羽又布置了两个陷阱之后，光屏上，队伍人数忽然再次减员，且局面直转而下，接连掉人，短短几分钟内，从4v4、3v4到2v4。 方羽感到手心微微冒汗，事情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方羽闭上眼，迅速整理思路。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都有明显优势，己方继续冒险单打独斗无疑是自寻死路。而即便陷阱有效，对方也逐渐变得小心谨慎，难以一击即中。 既然正面无法对抗，那就只能利用地形拖延。 方羽睁开眼，视线扫过四周的废墟。 他迅速起身，再次开始布置陷阱。但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单一的深坑，而是利用多种障碍和误导手段，在废墟间构筑了一个复杂的陷阱网络。他甚至故意留下了一些痕迹，引导对方朝错误的方向前进。 就算不能彻底击败对方，也要为队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战斗的关键，已经从单纯的力量对抗，转化为心理和策略的博弈。 方羽紧握拳头，心中慌乱，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情绪波动。脑中迅速理清局势：刚才队友的减员绝对不是因为开宝箱暴露了行踪。 要么是被对方偶然遇上，要么是不幸踩中了自己布下的陷阱。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队友离开前明确分好了方向，他们不会轻易走到自己的区域。 最坏的可能性浮现：对方也掌握了设置陷阱的能力。 方羽心底一沉，拖延战术不再是上策，他必须想办法迅速削弱对方人数，以求在人数对比上重新处于均势，甚至优势。 方羽开始在场地中探索，寻找灵感。但没等他找到突破口，个人面板上的队伍人数再次变更——仅剩他一人。 完蛋！ 方羽暗骂一声，感觉额头上汗涔涔的，这种紧迫感虽不比副本，但毕竟只剩自己单打独斗，不免压力重重。 他努力压制住恐慌，快速找到一个地势稍高的位置，观察全局。 看到了对方的四名成员正逐渐汇聚在一起，显然采取了稳妥的战术——集结力量，以多打少。 方羽压力倍增，小心翼翼离开高点。 刚走出去没多久，一个破旧矮墙的墙角下，一个宝箱映入眼帘。宝箱上方被简陋的木架遮挡，稍加观察，方羽便看出这是个陷阱——开箱会触发木架坍塌，将人砸中。 太粗糙了。 方羽嗤笑，正准备直接破除，突然灵机一动，转而动手加以改造。 他并没有破坏原本的陷阱，而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加大了范围的同时，还设置了连环陷阱，一旦这个陷阱被触发，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红色烟花腾空而起，方羽随即藏身于视野死角，静待猎物上钩。 对方很快赶到现场。 卷发小伙疑惑地挠头：“不是吧？箱子还在，陷阱也没触发。我们是不是搞错了？” aisha蹲下观察了一番，皱眉道：“小心点儿吧，这只老鼠肯定没跑远！”说完，她警惕地看向四周。 烈哥观察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绕道从另一条路去看自己设下的陷阱。 想要不触发陷阱拿到宝箱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那便是直接绕道矮墙之后，利用那边的木棍将架子先行支撑好，然后再去开宝箱就不会让架子塌下来。 可如今箱子还在，为什么会在这个位置出现烟花？ 他正往过走着，突然，一声沉闷的撞击传来。 烈哥的脚踢到了隐藏的触发机关，下一秒，二楼的几根原木滚落而下，直奔他的方向。他反应不及，被砸得当场出局。 “烈哥！”卷毛小伙失声喊道，刚要冲上前查看，却被lin一把拦住：“别急，有诈！” aisha立即意会，没有走烈哥走的路，而是绕了更大一圈，到达矮墙之后，看到那个架子处布置的陷阱还在。 “还在，看来是他倒霉，恰好踩到别的陷阱了。” lin四下张望，“被看穿了吧？” aisha也觉得是如此，低头再看此前烈哥设下的陷阱，吐槽道： “这陷阱有点儿太敷衍了，怕是没那么容易中招，不然我们直接开了吧？反正他们就剩一人了。” lin点头示意，卷毛壮着胆子走向宝箱。 谁料，就在走到距离宝箱不到两米的位置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掉入暗藏的深坑。 与此同时，矮墙失去地基支撑轰然坍塌，站在墙边的aisha顿时也失去平衡，紧跟着栽了进去！ 眼见机会到来，方羽立刻拉弓搭箭，一箭射向远处。 箭矢穿过空气，“嗖”地一声精准击中墙边的一根细线。细线断裂，发出“啪”的脆响，随即原木滚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lin眼见不妙，急忙后退几步，抬眼望去，发现那些原木本被地上的木板拦住。此刻，木板因细线断裂无法继续支撑，所有的原木顺着刚刚形成的斜坡滚入坑中。站在坑边试图攀爬的aisha被砸中，再次掉了下去。 至此对方仅剩一人。 1v1！ 方羽毫不犹豫地再次拉开长弓，箭头直指着lin的胸口，大喊：“来吧，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lin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冷冽的杀意。她从背后缓缓取下战锤，双手握住沉重的手柄，举到胸前，动作流畅而从容。锤子的金属表面泛着寒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方羽第一次见到使用战锤的圣骑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思绪，专注于眼前的战局。他知道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任何一丝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 两人对峙而立，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紧绷。 方羽的双眼如猎鹰般锐利，盯着lin的每一个动作。不断调整弓箭的瞄准方向，似乎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时机。 空气中仿佛能听到他紧张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方羽慢慢地向左移动，lin则不紧不慢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始终将自己置于最佳的防守状态。 她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方羽这一箭射出，她便能准确击落箭矢，趁着对方箭矢装载的空档，迅速拉近距离。 方羽作为猎魔人，优势在于远程消耗，最忌讳近身战。 “唰——”方羽骤然松开了手指，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奔lin而去。 lin目光一凝，手臂迅速挥动，战锤抡起一片寒光。岂料，她的动作刚刚启动，脸色却猛然一变。这一箭……竟然没有射向她，而是从她身侧擦过，直奔她身后而去。 “不好！” lin暗叫一声，猛然低头，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lin眼睁睁地看着裂缝不断扩大，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方羽引导到了一片隐藏的脆弱地带。 这里的地面看似坚固，其实只是薄薄的石膏板覆盖，一旦受到这种猝然的外力便会崩塌。 紧接着，两支箭几乎同时破空而来，一左一右精准地射中石膏板边缘。巨大的裂缝随之扩大，地面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轰隆”一声坍塌了下去。 lin竭力想要稳住身形，可惜这一片塌陷范围远比想象中大，她根本来不及跳到安全地带。 失重的感觉袭来，lin整个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洞穴。直到最后一刻，她的手还死死握着战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羽缓缓放下弓，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他转身走向宝箱，伸手打开——一发红色的烟花迅速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绚烂的光芒。 比赛结束，红队获胜。 第72章 血色灵花祭－久违 走出场地后，方羽看到其他队员已经等在那里。 aisha和烈哥虽然对lin会输给方羽感到意外，但毕竟只是一场游戏，他们的态度显得轻松自在，甚至还不忘打趣几句。 烈哥爽朗地说道：“虽然那个加注最后没用上，但你们赢得漂亮，也确实让我挺意外的。要不这样，我可以答应你们点什么。” 其他队友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并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方羽。 方羽思索片刻，最终开口：“我倒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不过有个问题想问清楚——高越和赵颖，是不是【骑士团】的人？” 这问题一出，aisha露出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方羽会问这个。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lin已经直接点头：“是的。” 烈哥则补充了一句：“赵颖原来是高越的直属上级，不过她已经不在了。现在高越的上级另有其人。” aisha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如果你们不幸遇到那位新上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提前写好遗书吧！” 霜见扬声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烈哥嘴角微扬，缓缓吐出两个字：“viper。” 经过这一番，灵花祭剩余时间也不过还有半天。 二五八万意犹未尽地继续寻找新的乐趣，莉姐、胧光和霜见则选择继续收集信息。 方羽却感到疲惫，低声说：“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二五八万对这种提前退场的行为颇为不解：“这活动难得，提前回去太亏了！” 胧光霜察觉到方羽的疲惫，温声说道：“他刚才参加寻宝，体力耗得差不多了，让他安心回去吧！” 方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传送点走去。 回到曙光城，灵花祭的热闹仿佛与这里隔绝开来。 辉光塔二层的传送门将他带回这片熟悉的城中，出塔时，扑面而来安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宽敞的街道上少有人影，大大小小的商铺全都关门歇业。原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城中，此刻只剩少量零散的原住民和未能通过审核副本的外来者，孤零零地在街道上晃荡。 方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余晖洒落，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这种感觉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那时候他还在读书，总有种和周围的人事物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时常一个人。 时间久了，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孤单、什么又叫寂寞。 永恒之地的这段时间算不上美好，更谈不上什么享受，一个接一个的生死时刻，没有机会给他去思考身边有同伴，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调整呼吸，向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炎】的楼道里，方羽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菠萝哥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那一刻，方羽有些发怔。像是很久没见过他似的，心脏轻轻一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菠萝哥挑了挑眉，看着呆站在那里的方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半调侃的笑容。 方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你回来了？”阿勇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羽，“你咋一个人回来的？灵花祭不还有半天么？” 方羽无奈地揉了揉鼻梁，解释道：“我太累了，先回来了。” 阿勇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啥？你提前出来了？不是说里面能赚好多奖励吗？你这不是亏大了！” 方羽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解释两句，却见菠萝哥径自绕过阿勇，走到自己面前，直接拉起胳膊，把他带进了屋里。 阿勇反应过来时，屋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门外传来阿勇的大喊：“喂喂喂！你俩啥意思？排挤我是吧！” 屋内，菠萝哥无奈地摇头。 方羽忍不住笑了，和菠萝哥四目相对，笑声中似乎压抑的疲惫和复杂的情绪都被一扫而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方羽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而此刻，在这静谧的房间里，看到菠萝哥的笑容，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久违的轻松。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菠萝哥语气平淡地说着，然后将窗帘拉起，屋中顿时暗了下来。 随着帘子落下，方羽低声发出一个鼻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他轻轻点头，闭上眼躺下，困意骤然袭来。 走廊上传来的嘈杂声像是一团闷在胸口的乱麻，夹杂着不知是谁的争吵和脚步声，混合着窗外此起彼伏的人声。 方羽微微抬起头，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仿佛刚从深夜滑进黎明。他眯起眼睛，看见菠萝哥站在门口，背影略显模糊，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稳重。 这场面让他不禁忆起头一次住在这里的那天清晨，也是这么乱糟糟的，将他从梦中唤醒。 方羽坐起来，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略带沙哑：“结束了？” 菠萝哥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头微微一偏，“嗯，要去看看不？” 方羽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凉意让他微微清醒，快速穿好鞋子走到了门口。 菠萝哥目光扫过他的脸，然后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方羽的脖子，微热的触感让方羽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方羽还没说什么，菠萝哥却像是触电般收回手，语速略快：“走吧。” 方羽抬眼看了他一眼，心底波澜微起，但很快调整了表情，尽量显得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门一打开，就见二五八万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正想敲门呢！”他带着一股亲近的热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阿勇迫不及待地向二五八万打听，“血色灵花祭怎么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二五八万一脸得意，眉飞色舞地讲述起自己的见闻，声音铿锵有力，手势频繁地比划着，仿佛在舞台上演讲。 讲到兴头时，他突然一拍脑门，冲着方羽问：“对了，你见到严姑娘了没？” 方羽难得摆出严肃的神情，开口道：“见到了。”接着详细转述了严瑛的话。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几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方羽。他的话像一枚石子投进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如果真要成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公会，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方羽的语气淡然，但透着一丝笃定。 二五八万第一个举手：“别如果了，我是支持的！”他的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别人抢先。 胧光也点头道：“我也赞成。” 阿勇迟疑地看了看莉姐，又扫了一眼方羽和菠萝哥，显然还在犹豫。 莉姐皱眉沉思，缓缓开口：“我在犹豫的点是，咱们几个没有攻略，加入别的公会还能寻求庇护，成立公会，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当然，我不是觉得靠自己不行，这么久了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你们也都清楚，有攻略确实是能大幅提升通过率。” 胧光提醒道：“那些有攻略的公会，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可不拿新人当人。” “对啊！”阿勇连忙附和，“而且加入别人公会，我们以后就没法组队了。” 莉姐白了阿勇一眼，觉得他还是那个毛病，胧光说啥他都觉得是好的，不免对这个提议带上几分抵触。 霜见在一旁插话：“我也觉得和别人组队风险太大，自己公会更可靠。” 莉姐转向方羽，“你怎么看？” 方羽沉稳地回答：“我的想法也说了，就是能省下不少积分，你也知道，咱们现在消耗巨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莉姐微微皱眉，似乎还有些顾虑。 方羽继续补充道：“无论是加入公会还是维持现状，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与其受到别人的限制，不如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莉姐听完神色一松，这番话显然打动了她。“好吧，我赞成。”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菠萝哥身上。他坐在窗台上，单腿曲起，漫不经心地抬眼扫过众人，随意地说道：“我无所谓。” 方羽盯着菠萝哥的脸，却没从他表情中看出什么异常。好像他真的对此事没有任何想要发表的意见。 二五八万拍了拍手，“那就这么定了！” 莉姐很快进入状态，开始列出需要准备的事项：阿勇尽快通过审核副本，其余人迅速进入困难副本练手。每个人的任务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他们已经是一个运转有序的团队了。 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前往【光之庭院】学习技能，同时更新一波装备。 其他人刚从灵花祭回来，身心俱疲，纷纷选择先去休息。而方羽、菠萝哥和阿勇则决定先行动起来，前往庭院。 如今已达到20级，可以解锁进阶技能。 猎魔人的进阶技能名为【精准狙击】——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远程释放致命一击的能力，威力远超【魔法箭矢】，且附带斩杀效果。但是，该技能有cd，无法频繁使用。 学完技能后，三人从庭院出来时，方羽无意间听到了小冰和阿衡的声音。他不想与这两人打照面，便拉着菠萝哥和阿勇躲进一处隐蔽的角落。 他们俩并不是来升级技能的，更像是因为这里僻静，比街道上更适合谈话。 “我管你乐不乐意，反正这事已经这么定了。”阿衡的语气轻松得过分，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小冰背影僵直，怒气从他的肩膀到每一根指节都显露无遗。他猛地揪住阿衡的衣领，将人推到一旁的长椅上，压低音量一字一顿到，“你去跟他们说，你不去！” 阿衡微微调整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为啥不去？再说了，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还能和他们讨价还价？”他嘴上挂着笑，但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小冰气得肩膀起伏不定，瞪着阿衡几秒，随即转身欲走。 “你不会真觉得你有那个面子吧？”阿衡的声音从后面飘来，语调懒散，却精准戳到了小冰的痛处。 小冰倏然停步，猛然回头，怒视着阿衡。他的目光如刀，但阿衡却笑了，唇角微翘，“你不是嫌我烦么？现在好了，烦不着你了，你还不乐意？你是不是……贱啊？” 小冰的眼神低垂，情绪掩藏得更深了一些，片刻后，他斜睨了阿衡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决，“我说了，我会看住你。” 阿衡低低笑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以后我可以毫无顾忌爽杀了！”他的话尾带着一种脱离束缚的快意，但短暂的欢愉之后，却转为压抑的苦涩。 小冰抿紧了唇，眼中的怒意仿佛被灌注了另一种复杂情绪。 “你适可而止吧，”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愤怒，“你现在树敌这么多，不怕被报复？你以为那些老手好对付？他们要弄死你，分分钟的事。” 阿衡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手背到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空，“死就死呗！到了这种地方，难道还有谁没做好死的准备？” 小冰不语，但眉头锁得更深。 阿衡继续说道：“别说在这里了，我可不信，你在现实里难道就没有这种觉悟？” 这话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刺进小冰的内心。他的拳头攥得更紧，隐忍的情绪在眼眸深处翻涌。 阿衡见状，却像是火上浇油般，语气越发轻佻，“真搞不懂你，藏着掖着有啥意义？你还真指望到了这儿，就能和那些上层社会的混成一团？” 他微微停顿，见小冰的眼神变得危险，又笑了笑，“咱们这些下九流的抱团取暖得了，生存能力上，他们可远不比我们！” “闭嘴！”小冰低吼，声音压得低沉，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真别惦记了，在这里，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他们知道你是干啥的之后都会嫌弃、鄙视你的，不然怎么连那个猎魔人都拒绝你？” 方羽心中一震，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 但他又觉得莫名其妙，且不说他此前还没往现实的职业那方面想，就算小冰真是做啥难以启齿的职业，那也不是自己拒绝他的原因。 小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猛地抬起拳头。 阿衡的上唇微微翘起，带着一点天生的倨傲，与他那双时常半眯的眼睛相得益彰。 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散漫，像是因为近视而养成的习惯，却意外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他整个人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尤其是当他说话时，那夹杂着调皮与嘲讽的语气，让人气得牙痒，却又因为他表情上的无辜和那不经意间扬起的唇角而不知如何反驳。 这一拳，最终也没有挥下。 他离开后，阿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边缘，肩膀高高耸起。 沉默良久，他吹了一声口哨，将头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73章 幻花迷境－东崖古城 稍作休整后，方羽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东崖古城的旅程。 穿过辉光塔二层墙上的传送门，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众人瞬间被传送到一处高耸的山崖之上。 胧光和霜见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这也太美了吧！” 站在山巅，俯瞰下方，成片的梯田如波浪般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山脚。山脚下是一片浅滩，细流如银丝般交错流淌，映照着天光，闪烁着微光。梯田边缘散布着许多小巧的房屋和院落，白墙黛瓦，素雅而宁静。 梯田的顶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树木繁茂却不显阴森，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间清幽而秀丽，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在轻轻呼吸。 与这座山隔梯田相望的，是一座宏伟的庭院，寺庙与白塔巍然矗立，隐约可见院内人影绰绰，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最令人惊叹的是，连接这四片区域的竟是一种类似缆车的设施，但并不像现实中缆车，架着钢索和高柱支撑，只看得到空置的座椅在空中匀速行驶，将这片美景串联在一起。 方羽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仿佛这里将现实世界中的某个国家级景区完美地复刻了过来。 东崖古城的氛围与曙光城截然不同，80%以上的人都穿着中式立领小套装，不论原住民或外来者，街道上的人们亲切热络，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谈论着吃喝玩乐的话题，已然不分彼此。 几人顺着道路来到了畅言堂，这里是八百里一族的议事大厅，也是整个东崖古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 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明。 “林森说你们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真来了！”明脸上洋溢着笑容，身后跟着两人，看着内向，但没有身处异世界的紧张与不安，彷佛两个跟着家里大人走远亲的少年。 莉姐玩笑道：“林森喊我们来白占便宜，能不来么？” 在明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梯田区域的一个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萍水】二字，这里是他们公会的聚集点。 明带着几人走进院中的一片阴凉处，这里种着一小片竹林，几张小板凳随意地摆放在竹台周围。 “里面是私人住所，就不带你们参观了。”明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事，我们就在这里聊就行。”莉姐爽快地回应，“林森呢？” 话音刚落，明带的俩少年已将林森叫了过来。 林森见到他们，脸上露出一副早已预料的神情。 “远来是客，我们这儿别的不说，就这风景和氛围，不敢说是最好的，但绝对是最让你们感到亲切的。”林森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假。 “东崖古城是八百里族的地盘，整体划分为五个区域：苍龙岭、朱雀林、白虎院、玄武滩，以及中心区域，就是这一层层的梯田，公会据点、旅店、原住民的住所都集中在这里。”林森详细介绍道。 二五八万率先夸赞道：“【萍水】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以说是八百里的第一公会了！” 林森微微一笑，谦逊地说道：“客气了，我们公会不争排名，比起活着，这都是虚的。” “是这个道理，都知道你们是最在乎成员性命的公会，光是这一点，在我心中你就已经是这个了！”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林森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终于切入正题：“要说这公会，各有各的志向。我说过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情报，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这边的情报是等价交换的。”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莉姐问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林森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们最近人手紧缺，你们也知道，我们这边每次下副本都得凑上5、6号人，保险起见嘛！如果你们愿意带上我们这边几个人一起下副本，那么你们需要的情报，我们自然会如数奉上。” 明补充道：“我们这边也会出一个有经验的，就是上次的wolf，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要带的就是他俩，还有一个，这会儿不在，也就是我们这边一共4人，你们出两三个就足够了。” 几人看向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叫冰桦，是个文文弱弱的男生；另一个叫苍鸾，看起来也挺腼腆。 林森似乎是为了让他们宽心，继续说道：“这次的副本就在东崖古城，名为【幻花迷境】，普通难度，非阵营本，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了。” 方羽听了他的话，意识到这副本应当是有攻略的，但显然不会轻易透露给他们这些外人。掌握攻略的，很可能就是带队的wolf。 “也不急，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我先带你们去登记住的地方吧！”明热情地带着几人离开了院子。 路上，明又介绍了一些情况。东崖古城周围的副本数量繁多，这边的外来者大多会优先参与附属副本。 怪不得方羽之前在其他副本中几乎没有遇到过八百里的人。 住宿的地方名为【四风】，位于梯田的第三层。 这是一个面积广阔的院子，四周环绕着低矮的石墙，墙上爬满了藤蔓，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院子里有数十间屋子，排列整齐，每间屋子都是双人间，古朴的木门上方挂着小小的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木床宽大结实，床上铺着藏蓝色百花的铺盖，素雅而干净，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窗边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罩上绘着细腻的花纹。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梯田和山峦，景色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明离开后，几人照例聚集在方羽和菠萝哥的房间里开会。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我觉得没啥问题，咱们也不是纯粹的新人了，普通副本拿下问题不大。”二五八万坐在床边，语气中带着自信。 莉姐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点了点头：“那还是抓阄吧，咱们出三人。” “阿勇得抓紧去审核副本，就咱们几个出吧！”方羽提议道，目光落在阿勇身上。 阿勇的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听他们几个说了不少关于审核副本的危险性，心中难免忐忑，但此刻也只能默默点头。 莉姐看了阿勇一眼，“那也成。”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光滑的小石头，“老规矩，抽吧。” 最终抽签结果是方羽、菠萝哥和霜见。 夜幕降临，明和林森再次来访，说是作为东道主，必须请他们吃顿饭。 wolf、苍鸾、冰桦，还有那位白天未露面的霞晖也一同前来。 霞晖是个皮肤黝黑的姑娘，身材挺拔，眼神中透着自信，看起来像是个运动员。她的到来让气氛活跃了不少，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晚餐摆在院子中央的一张长桌上，桌上摆满了东崖古城的特色美食。久违的中餐让几人胃口大开，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 “我们考虑好了，”酒足饭饱后，方羽放下筷子，语气坚定，“我们这边三个人，我、菠萝和霜见，跟你们的人一起去副本。” 林森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你们剩余的人如果也想参加副本，我们可以帮忙安排。” 明接过话头，语气热情：“是啊，这边的副本虽然难度大，但都知道我们公会下本生存率数一数二的。” “你这算盘打的！那不就等于我们全员都要给你们公会打工了么？”莉姐笑道。 林森和明抿起嘴，笑而不语。 阿勇听了，忍不住问道：“那你们这边也能去审核副本么？” “你也要准备过审核副本了么？”明转头看向阿勇，眼中带着笑意，“那我可以和你一起，正好我也还没过呢！”他说着，伸手拍了拍阿勇的手臂，“本来就计划着最近也该去了。” 阿勇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样，所有人的安排都敲定了。 夜色渐深，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暖黄色的光芒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一片温馨的氛围。 整个东崖古城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仿佛一片静谧的梦境。 回到房间，夜色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铃偶尔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屋内油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木地板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方羽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这段时间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从初入永恒之地的迷茫，到如今逐渐熟悉公会运作和这片世界的规则，方羽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随着了解的深入，他的疑虑也渐渐增多。尤其是关于菠萝哥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捉摸不透。 他侧过头，看向坐在桌边的菠萝哥，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方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了关于小冰的事情。 菠萝哥抬眼看向方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真不担心我坑你啊？”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坑我，你能得到啥好处呢？” 菠萝哥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损人必须要利己么？” 方羽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倒也不是不行。如果我俩有啥仇怨，损人不利己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我跟你……应该没啥仇吧？” 菠萝哥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方羽盯着菠萝哥的侧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菠萝哥话里有话，但又抓不住重点。 沉默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说实在的，我倒是觉得你对我的照顾蛮多的。我先承诺，以后你要是遇上啥，一定不要犹豫，立马跟我开口。我能发挥的作用可能也没多大，但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竭尽所能。” 菠萝哥抬起头，目光与方羽对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拉倒吧。你把你自己护好，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拿生命冒险，或者一副没求生欲的样子，就算是帮我忙了。” 方羽怔住了。菠萝哥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调侃，但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关切。这种关切带着一种克制，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你……”方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菠萝哥却已经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副本呢。” 方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啥……”方羽忍不住喊了一声。 菠萝哥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谢谢你。”方羽的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真诚。 菠萝哥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随意：“赶紧睡吧。”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方羽靠在床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思绪却无法像这夜色一样平静，反而像被风吹动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曾经的方羽，从不相信奇迹，也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在他的认知里，世界是残酷而现实的，实力决定一切。 如果一件事的成功率在他看来不足三分之一，甚至有时候仅不足一半，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而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赌不足一半的可能性。 不是不想活，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开始动摇了呢？是从第一次在副本中死里逃生，还是从菠萝哥一次次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又或者，是从他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弱者，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方羽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双手曾经只能握紧拳头，无力地面对强大的敌人，而现在，却能够挥动武器，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他的实力确实在增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心态的变化。 或许……真的开始在乎了吧。 在乎什么呢？在乎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在乎那些在危难时刻伸出援手的人，甚至在乎这个曾经让他感到陌生而危险的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方羽，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与许多人产生了联系。 如果现在倒下，他们会怎么样？ 菠萝哥那句“好好活着”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求生欲……原来真的会随着在乎的东西变多而增加啊。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窗外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方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却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迷茫和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坚定。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给了他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计算成功率的方羽了。 第74章 幻花迷境－花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方羽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副本。 不同于以往使用传送卡，这次是徒步前往。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梯田间的薄雾还未散去，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脚下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有些滑腻。 方羽走在队伍中间，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景色。梯田层层叠叠，宛如大地的阶梯，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从田间飞起，发出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山谷。入口矗立着一块造型奇特的巨石，石头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表面粗糙却带着一种古朴的美感。 石头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幻花秘境。 “到了。”wolf停下脚步，指了指那块石头。 几人围拢过去，方羽伸手摸了摸石头表面，触感冰凉而粗糙，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神秘力量。 “进去之前，我再提醒一句，”wolf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进去之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明白了。”方羽点了点头，涉及到攻略，便没有多问。 这次【萍水】来的几个人，除了霞晖，wolf、苍鸾、冰桦都显得有些沉闷。 方羽不禁在心里调侃：他们不会是按照性格分组的吧？ 当然，只是玩笑话。 “准备好了吗？”wolf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点头，率先将手放在了石头上。 方羽和其他人也纷纷将手按在石头上。 就在那一瞬间，石头表面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仿佛水面上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方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迅速模糊，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holding room。 wolf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依旧冷静：“副本马上开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很快又有人进来了，wolf收了声，不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人数达到12，副本正式开启。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我叫1025，也可以叫我方羽，羽毛的羽。” “我叫小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简短地说道。 “我叫坤塘。”另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跟着自我介绍。 “菠萝，或者榴莲，随便你们叫。”菠萝哥淡淡说道。 方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好像还是他头一次配合自我介绍环节。 菠萝哥也立马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和他对上，目光从头顶掠过，扫视整张脸，一顿一顿的，像是在仔细端详每一个五官。 喉结微微滑动，随即收回视线。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五人各自站在花海中，目光游离，都在试图从这片美景中找到一些线索。 方羽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色花环，又抬头望向花海，发现花海中也有同样的红花。 他正想走过去仔细看看，苍鸾却已经迈开步子，走到了那株红花附近，伸手将花摘了下来。 花朵被采下的瞬间，迅速枯萎，原本鲜艳的花瓣在几秒钟内变得焦黄干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苍鸾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几人，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羽摇摇头，语气平静：“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杰皱了皱眉，看向苍鸾：“你想到啥了么？” 苍鸾摇摇头，显得有些无辜：“没有，我就是看这花和手腕上的是同样的……” 坤塘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朵枯萎的花，神情若有所思。 又是一阵沉默。 太阳光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方羽伸手摸了摸头顶，发丝已经被晒得有些烫手，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 “既然这花不能采下来，那就站在红花的位置看看，会不会有啥暗示。”方羽提议道，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五人很快行动起来，各自站在了一簇红花旁边。可他们只有五个人，而目之所及的红花却远远不止这几簇。 小杰站在一簇红花旁，指着远处说道：“那边还有。” 方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远处还有一簇红花孤零零地立在花海中。他稍微记下了这些红花的位置，又往远处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这些红花所在的位置，心中试图构建出一个大致的坐标图。 但是无论他怎么排列组合，这些红花的位置既没有形成数字，也没有构成任何文字或图形。它们似乎只是随意地散布在花海中，毫无规律可言。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方羽低声自语，眉头微微皱起。 小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焦躁：“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方羽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的花海。 阳光依旧刺眼，花海依旧美丽，但又不是来郊游的。 “再仔细看看吧，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方羽说道，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迷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仿佛要将整片花海烤焦。 空气中弥漫的热气让人感到窒息，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脚步也变得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小杰继续往前走，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但他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时不时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坤塘则干脆原地蹲下，试图躲进花的阴影之中，争取片刻的阴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被这酷热折磨得不轻。 方羽也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土地上画下几个点，然后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连线，试图形成一个可以辨识的图形。但无论怎么连接，这些点都无法构成一个明确的图案。 菠萝哥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紧紧皱着。 方羽抬起头刚好看他十分纠结的表情，这情况还挺罕见的。 “在想什么？”方羽问他。 菠萝哥蹲下身，和他平视，眼睛中不平静，彷佛藏着惊涛骇浪，可表情却又波澜不惊，唯独轻抿了一下的嘴唇，昭示着他的内心。 这样的眼神让方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想挪开视线，又像是被紧紧攫住，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一味地呆呆望着他。 就在这时，苍鸾突然喊道：“这有东西！” 方羽抬起头，才发现苍鸾已经走到了很远的位置，几乎快要消失在花海的尽头。手在膝盖一撑迅速站起来，刚抬脚，又顿住步子，“过去看看吧？” 菠萝哥低头，再起来时，眼神中已然没了任何情绪。 一座古老的石碑矗立在花海中央。 石碑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但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那是由点和线组成的图案，虽然看不懂具体含义，但至少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找到相同颜色的花的位置，连接这些坐标，就能得出一个图案。”方羽低声说道，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他迅速将自己刚才得到的红花的点画在了石碑旁边的土地上，试图与石碑上的图案进行对比。当他画完后，坤塘却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吧？” 确实不对。 方羽得到的点与石碑上的图案截然不同，完全没有重合的部分。 为什么得到的点会如此不同？难道不是用红花的坐标？那么手腕上的花环又是否存在其他暗示？ 方羽心中充满了疑惑。 “会不会还有别的线索？我们再找找吧。”苍鸾提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于是，几人又分头开始寻找。很快，他们又找到了两座石碑，但上面的图案无一与方羽得到的相同。 太阳依旧高悬在头顶，没有丝毫偏移的迹象，仿佛被牢牢焊在了天空中，无情地炙烤着他们。 汗水顺着额边滑落，方羽觉得眼前一阵阵地眩晕，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好么？”菠萝哥抬手顶住他的后背，避免他摔倒。 方羽稍微稳住身形，摇摇头，“有点儿太热了。” 菠萝哥抹了一把脸，“确实，太晒了，这么下去都会脱水的。” 方羽有些忪怔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有种说不上哪里很怪异的感觉。 “那是什么？”坤塘突然开口，一手放在眼睛上挡着刺眼的阳光，一手指着远处的山体。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坚硬陡峭的岩壁上插着一根细长的棍子，就像扎在山上的一根刺似的，突兀且令人抓心挠肺，不拔下来就无法安心似的。 他们显然无法登上那里拔下来。 方羽调整着角度看了会儿，依然未能得出一个恰当的结论。 苍鸾突然说道：“这影子的方向不对吧？” 这才注意到，那根“刺”的影子落在东北方向，而他们脚下的影子却缩成一团，紧贴在脚边。 这种反常的现象明显在暗示什么。 “这是日晷么？”小杰试探性地猜测道。 如果是日晷，那么影子的方向应该与太阳的位置相对应，用来指示时间。现在的影子和太阳的位置完全不符，根本无法用常规的日晷原理来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方向？”坤塘猜测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影子指向东北方，或许是在提示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方羽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可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处于山谷之中，太阳的位置一直不变，要如何判断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东北？ 他假设面对山体，正面为北，然后朝着东北方走了一段。然而，遇到的石碑上的图案依然与他通过红花得到的坐标不符。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方羽心中充满了困惑和焦虑。 他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正想着，突然“嗵”地一声闷响，打破了花海中的沉寂。 坤塘直挺挺地栽倒在了花丛之中，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花瓣飞扬。 几人闻声赶忙跑过去察看，只见他面色绯红，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的嘴唇发白，呼吸急促，显然是中暑晕了过去。 “没事吧？你还好么？”小杰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但坤塘毫无反应。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长时间的暴晒和高温让他们的体力几乎耗尽，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阳光味道，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灼热，炙烤着每个人的皮肤。 “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被晒晕。”小杰仰头看了看头顶那轮刺眼的太阳，低声自语道。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花海中的花朵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开得灿烂，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力。 这些花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朝气蓬勃地绽放着，与他们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越是焦急，脑子越像被烤得焦糊糊的，根本无法冷静地理清思路。 苍鸾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处石碑前，半趴半跪在碑上，试图用最后一点儿精力去破解石碑上的秘密。他的手指颤抖着，不断地在石碑上描摹着那些复杂的图案，但只是徒劳。 “不然就休息会儿吧！”方羽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几乎被热风吞没。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相比较他们，菠萝哥的状态明显要好很多，虽然他也流了很多汗，但脸色正常，就连扶着方羽胳膊的手，也是干燥的，温度也并不算高。 小杰显得异常焦躁，他摇了摇头，汗珠随着他的动作甩落在地上，瞬间被炙热的地面蒸发。他执拗地说道：“不能休息，这一休息，谁知道还能不能醒得来！” 说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他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一会儿低头看石碑，试图从那些复杂的图案中找到线索；一会儿手指在空中比划，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一会儿又抬头看太阳，试图从它的位置中找到一丝启示。 无奈那根“刺”的影子始终没有变化，一直锁定在东北方向，头顶的太阳也依旧高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这样的环境让所有人都难以控制的焦躁。 方羽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无力感。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究竟是什么，也参不透石碑上那些无规律的图案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一阵阵地发白，又一阵阵地发黑。 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深渊。 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叮叮咚咚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 这里是…… 亡灵矿井？ 方羽微微一愣，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率先作出了反应。 下一刻，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狂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黑暗中，他看不到尽头，也不敢回头去看来时的路，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直到他的嘴巴里充满了血腥味，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75章 幻花迷境－假象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我叫1025，也可以叫我方羽，羽毛的羽。” “我叫小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简短地说道。 “我叫坤塘。”另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跟着自我介绍。 “菠萝，或者榴莲，随便你们叫。”菠萝哥淡淡说道。 方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像被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痛。 他皱了皱眉，抬手按在脑门上，试图缓解这种不适感。 “没事吧？”菠萝哥略显关切地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苍鸾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方羽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诡异，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又揉了两下太阳穴，才缓缓说道：“没事……” 另外两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方羽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先……四处找找吧，小心点儿。”说罢，他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花海之中。 其余几人也都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进行搜索。 方羽低头端详着一朵和手腕上花环颜色相同的橙色的花，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可就在他试图伸手触碰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他迅速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竟有几道诡异的影子在花海中蠢蠢欲动。 方羽大惊，迅速拉弓瞄准其中一道影子，弓弦紧绷，箭矢随时准备射出。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拿出武器，警惕地注视着那些影子。 不过，那影子似乎并未打算对他们进行攻击。它们只是缓缓移动，仿佛在花海中寻找什么。 很快，影子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小杰胆子较大，直接走向影子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就开始挖掘。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但挖了一阵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什么也没有。”小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方羽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它们在提示什么？如果提示的不是位置，那么会是什么？ 方羽百思不得其解，余光忽然瞥见菠萝哥，他双手环在胸前，恬淡地站在花丛之中，脸上带着一抹看不透的表情，像是在观察那些影子，又像只是在发呆。 很快，他的手紧紧攥了一下，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然后扭过头，正好撞上了方羽的，随即冲他露出一个笑。 他的嘴角本身就有点儿翘，笑起来更是像猫科动物，带点儿狡黠的感觉，又有些俏皮。 让方羽忍不住跟着咧了一下嘴角。 小杰已经跟着影子走到了远处，突然高声喊道：“这里！” 几人闻声跟了过去，花丛之中矗立着一座石碑。石碑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但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那是由点和线组成的，既不是数字，也不是文字，难以辨别其含义。 “你们认得这是啥么？”方羽盯着石碑上的图案，沉思片刻后问道。 小杰和苍鸾都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坤塘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图案有点儿像我小时候玩的连线游戏。” 方羽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种儿童益智游戏——在纸上画几个点，标注数字，然后按照数字顺序连线，最终形成一个图案。简单的可能是几何图形，复杂的则可能是动物、建筑之类的。 可这些图案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小杰摇摇头，转身走向别处，继续追随影子的踪迹而去。 很快又发现了另外几座石碑，上面的图案同样难以理解。 尤其是面前这一块，上面只有两个点，中间用一道竖线连接起来。要说含义，可能有数十种解释，根本无法判断。 方羽仰起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蒙。他眯了眯眼睛，突然注意到远处山壁上插着一根棍子，突兀得令人难以忽视。 “那是什么？”他指着山壁问道。 几人凑在一起，仔细观察那根棍子。 方羽越看越觉得心里刺挠得厉害，那根棍子就像插在岩壁上的一根刺，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拔下来。这种感觉，就像偶然间看到头上有根白头发，手贱得非要拔掉才舒服。 “这……”坤塘皱起眉头，指着棍子的影子说道，“影子不对劲！” 棍子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却与他们脚下的影子完全不同。它拉得长长的，尾巴甩向东北方向，明显不符合自然规律。 这种反常的现象显然是一种暗示。 “会不会指代的是方向？”方羽猜测道。 他们现在处于山谷之中，太阳的位置一直不变，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东北。方羽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周围除了花海和石碑，似乎别无他物。 他走了几步，突然在一处石碑旁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那是用手指在土地上画出来的图案，同样由点和线组成。 看得出，画图的人尝试了好几种连接方式，有擦拭的痕迹，但最终得出来的图案依然无法辨认是什么。 这图案…… 方羽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叫来其他几人，坤塘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图案，问道：“你画这个是啥意思？” 方羽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画的。” 小杰皱眉道：“那会不会是那些影子留下的？” 再抬头看，那些影子徘徊的位置附近都有石碑，很有可能确实是它们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些影子真的是在给他们提供线索？ 几人迅速分工，有的去别的石碑处寻找更多的线索，有的则继续思索这些图案的含义。太阳的炙烤让他们的体力迅速流失，每个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苍鸾突然喊道：“这里！” 方羽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倒。他这才意识到，在太阳无情的暴晒下，身体已经接近极限。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中暑。 “小心点。”菠萝哥适时扶住他的手臂。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道声谢，却猛然发现，菠萝哥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不仅没有出汗，甚至连温度都不算高。 他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着菠萝哥，虽然脸颊上也有汗，但脸色并不如他们几个那般潮红，几乎和平日里没啥差别。 方羽心中突然打起鼓，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下头，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影子上。 这一看让他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菠萝哥的影子，竟要比他的浅不少，而且边缘非常模糊，甚至可以说，这根本不是菠萝哥的影子，不管从体型、轮廓，都完全不像是菠萝哥。 “我过去看看。”方羽不露痕迹地撤回自己的胳膊，缓慢地朝着苍鸾那边走过去。 这个菠萝哥是假的？是副本创造出来迷惑他们的么？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方羽回忆着进来之后的一切，假的菠萝哥确实有一些反常的行为，但总体来说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方羽走近，先仔细观察了苍鸾的影子，还好，很正常，然后才去看他所指的石碑上的图案。 这次的图案竟然和刚才地上画的点位一模一样，但连线方式却完全不同。 方羽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转头问其他人：“还有其他手画的图案么？” 几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方羽陷入了沉思。这些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影子的提示、石碑上的点线、地上的手绘图案……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答案，但他却始终抓不住关键。 方羽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山壁上的那根棍子。 它的影子依旧指向东北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引导着他们。 方向……时间……图案…… “太晒了……”坤塘抬起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抱怨道。 阳光像一把无形的火钳，夹住了每个人的皮肤，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瞬间被蒸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就在这时，小杰突然指着远处的影子，语气急促地说道：“你看那个……是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但几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远处那个影子的动作，竟然和坤塘的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坤塘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抬起手挥了两下，试图验证影子的反应。远处的影子却并未跟随他的动作，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远方，顺着方向看去，指的正是插在山体上的那根刺。 这……不是他们现在的影子。 方羽眉头紧锁，仔细回忆了一下，坤塘刚才并没有指着山的动作，而影子却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意味着，这个影子并不是他们此刻的行为映射，也不是前一时间段的记录。 既然这是坤塘的影子，又不是他当下或者之前的动作，那会是什么时候的影子呢？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这片花海。花海中的花朵虽然品类繁多，五彩缤纷，但仔细一数，实际上仅有7种颜色，正好是红、橙、黄、绿、青、蓝、紫。 而此时此刻，他们手腕上戴着的花环是橙色的。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其实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石碑边上的图案，是上一次留下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方羽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根刺的影子指向东北方，或许也是在暗示。 “你是说那是两点？”苍鸾听完方羽的推测后，似懂非懂地问道，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在消化这个信息。 坤塘却摇了摇头，面露疑惑：“按你所说，花的颜色代表我们经历的轮次，影子也表示次数的话，有一点对不上。” “什么？”苍鸾追问道。 坤塘指了指远处的影子，解释道：“影子的方向计数，这是日晷的原理，可以看作一共有12个方向，对应12个小时。但花的颜色却只有7种，这怎么对应得上？” 确实，如果按照日晷的原理，影子的方向应该对应12个小时，而花的颜色却只有7种，这显然无法一一对应。 难道推测错了？这些只是巧合？ “再想想吧。”小杰看到方羽的表情有些动摇，也认为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开始思考起其他的可能性。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几条线，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线索。 方羽却没有立刻放弃。他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山壁上的那根刺。 阳光依旧炽烈，刺的影子依旧指向东北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引导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思路。 “或许，花的颜色和影子的方向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方羽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其他人解释，“花的颜色可能代表的是某种状态，而影子的方向则是时间的提示。我们需要将两者结合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线索。” 苍鸾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花的颜色告诉我们现在是第几轮，而影子的方向则告诉我们具体的时间点？” “有可能。”方羽点了点头，但心中依然有些不确定。 头顶的太阳仿佛被钉死在天幕上，炙热的光线直射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方羽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视线摇晃不定，耳边隐约传来一声闷响，“嗵。” “你没事吧？”小杰的声音传来。 方羽刚想回答“没事”，却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在问自己。 扭头望去，只见坤塘倒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沁满汗珠。小杰跪在一旁，满脸潮红，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滴落，后背的衣服湿透了一大片。苍鸾同样气息紊乱，似乎摇摇欲坠。 反观菠萝哥，仍然维持着面不改色的状态，彷佛不和他们在一个次元。 方羽这半天一直在小心观察他，好在除了有些划水，并未表现出其他。 方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不适，迈步走了过去。 “我有个想法。”小杰将坤塘小心地平放在地上，抬头看向方羽，“把所有石碑上的图案记下来，画在一起，也许能拼成什么线索。” “关键肯定还是这些图案。”苍鸾点头附和，“必须弄清它们，才能找到突破口。” 方羽摇了摇头，“我试过了，看不出来。” “你试过了？”苍鸾有些吃惊，“你怎么试的？” 方羽在地上蹲下，迅速用手指画出几个石碑上的图案，层层叠叠的线条交错，最终乱成一团，毫无章法可言。 “你能记得所有的图案？”小杰明显震惊。 “我擅长记这些。”方羽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些混乱的图形上，眉头微皱，思索片刻。 “会不会是没找齐？”苍鸾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站起身环顾四周，抬手指着每一块石碑的位置，“这里有五块石碑，也许还有更多，我们没发现的？”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可能，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顶着灼热的太阳继续搜寻，无疑是种煎熬。几人对视一眼，最后无奈散开。别无他法，只能各自继续寻找。 方羽边走边继续思考那些图案的含义，四周的声音逐渐模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的响动。 他回头望去，发现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身后是一条昏暗的街道，街道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气。远处传来隐约的炮火声，大地随之微微颤动。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方羽转身望去，心头骤然一紧—— 他拔腿狂奔，耳边的风声被追逐者的嚎叫掩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破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脚下一绊，方羽摔倒在地。他急忙回头，看到一条断裂的手臂横在地上，鲜血淋漓，仿佛刚被生生撕下。 还未来得及站起，他的视线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 那是一只两米高的怪物，狼头人身，尖牙外露，指甲闪着寒芒，眼睛中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狼人高高跃起，朝方羽直扑而下。 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第76章 幻花迷境－斗木獬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黄色花环，脑中一片混乱，仿佛上辈子的记忆涌现，既熟悉又陌生。那花环的颜色鲜艳得刺眼，像是某种标志，又像是某种束缚。 两个陌生面孔已经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一个叫小杰，另一个叫坤塘，就连菠萝哥都做了自我介绍。 不对，全都不对！ 方羽怔怔地望着山谷，看到远处的峭壁上插着一根棍子，像一根尖刺，直指苍穹。 “你们……”方羽讷讷开口，像是被这场景冲击到了似的，久久不能回神。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仿佛喉咙里堵着什么。 “你没事吧？”苍鸾问道，表情中带着些许的不解和关怀。他的目光在方羽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我……”方羽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三人显得并不太在意，稍作停留之后就各自开始进行搜索。苍鸾蹲下身，仔细查看脚下的花朵；小杰则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坤塘则站在原地，目光依旧紧锁在那根插在峭壁上的棍子上。 菠萝哥拧着眉，一副担心的模样看着他，半晌后才问：“你没事吧？” 方羽动作迟缓第抬起头看向他，心底漫起一阵极其违和的感觉。 突然，花海之中出现了几道人影，坤塘被吓一跳，可就在他准备躲开的时候，却看到其中一道影子做出一个拉弓射击的动作，他大喊：“快躲开！” 方羽迅速俯身躲避，菠萝哥也闪到一旁蹲下。 随即方羽看到了那个影子的姿势——拉弓，心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那是我们？！”他高声道。 几人齐齐回头观察，还真看出了每一道影子对应的是谁。那些影子的动作与他们如出一辙，仿佛是他们在这片花海中的倒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独立性。 “为什么会这样？”苍鸾自语般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他的目光在影子和自己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方羽快速思考一番，首先这影子很明显就是他们的，但又似乎并非受到他们控制，拥有独立的思维，自己行动，不知道是否会对他们构成威胁。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暗示他曾经来过这里。 那么会不会这影子就是他们，他们的确来过这里。 这个念头一出现，方羽的心中便涌起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想要和菠萝哥分享自己的想法，待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那股违和感却愈发强烈。 到底是为什么？ 方羽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从头到脚，头发丝到手指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哎……”方羽轻轻喊了他一声。 菠萝哥回头，略带几分好奇的看向他。 方羽内心瞬间发毛，眼前的菠萝哥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方式有任何的不悦，这不符合他对菠萝哥的认识。 他咽了下口水，极力保持着镇定，小声问：“你记得王霜不？” 菠萝哥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不记得。” 方羽不受控制地微微瞪大双眼，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坦然。 “咋了？”菠萝哥不解地看着他。 “那你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啥不？”方羽问。 “你好？请问你叫啥？差不多这种吧？”菠萝哥偏着头思考了一阵，“问这干嘛？” 方羽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失神般摇摇头，“没事。” 尽管他自己也不是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说了啥，但是菠萝哥，怎么会这么老老实实回答这种问题？ 花海依旧美丽，阳光依旧灿烂，但此刻的他们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这片山谷中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悄然逼近。 “这有东西！”小杰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花海中的宁静，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过去看看吧！”菠萝哥起身，捎带手拉了方羽一把。 方羽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手的温度，明显的低于自己的体温，并且在这大太阳的暴晒之下，他的脸色如常。 再一低头，看到他模糊不清、完全和体型对不上的影子，方羽如坠冰窟，后背一阵发寒。 这是假的菠萝哥。 方羽不敢声张，走在假菠萝哥的身后一点的位置，一起往小杰那边靠近。 花丛中矗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 石碑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上面刻着几个圆点，用细线连接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 而在石碑旁的地面上，还有几个用手画出来的图案，同样由点和线组成，线条略显凌乱，仿佛是在匆忙中留下的。 方羽的目光再次扫向那些影子，发现它们依旧在花海中四处游荡，时不时蹲下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些影子的行为与他们此刻的行动有着某种联系。 仔细观察了一阵，看起来这像是他们几人的复制体，但仔细辨认就能发现，这里面并没有菠萝哥的。 反倒是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这次进入副本的另一个人，王昊。 会不会他们那边也存在一个假的某人？ 方羽用余光观察着“菠萝哥”，见他只是淡然地站在一旁，既没在思考，也没想捣乱，全然置身事外。 这副本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要跟其他人挑明“菠萝哥”的身份？ 方羽避开菠萝哥，独自走到了一个石碑边上，蹲下身查看，地上几个像是用手画出来的图案，和石碑上的类似。 看着看着方羽心中突然明朗了，“我明白了，这些影子就是我们自己此前的行动轨迹。” “此前？”苍鸾疑惑地问道，目光中带着不解。 “对，这地上的图是我自己画的。”方羽指了指地上的图案，语气笃定，“我在画圆点的时候习惯先画个圈，再把中间的部分填上。你们来看，这些圆点的边缘有明显的圈痕。” 苍鸾低头仔细一看，果真如此。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就来过这里，留下了这些作为提示？” 方羽点点头，但心中依旧充满疑惑。这些符号和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那些图案，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你们看，那影子不对！”坤塘突然指着山上的那根尖刺般的棍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苍鸾也很快发现了异常，“对啊，那影子的方向是怎么回事？” 太阳此时正高悬在头顶，按理来说，影子应该位于物体的正下方。但是，那根棍子的影子却落在了正东方，与他们的影子方向完全不符。虽然这里的事物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但他们当下这一刻的影子确实符合常理，这就说明棍子的影子可能是一种提示。 “东方……”方羽低声喃喃，目光紧盯着那根棍子的影子。 “会不会是时间啊？”小杰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猜测，“你们知道日晷吧？日晷就是利用太阳的影子来指示时间的。” “但日晷的原理是太阳和影子的位置关系，现在这两者对不上，还能表示时间吗？”苍鸾质疑道，眉头紧锁。 方羽一心二用，一边观察着“菠萝哥”的反应，一边整理手头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将已经找到的图案一个一个拆解开，正看、反看，试图从不同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图案上，脑海中灵光一闪，“你们看，这个像不像北斗七星？” 几人迅速围了上来，仔细端详那个图案。 “还真是！”苍鸾惊呼道，“北斗七星是勺子的形状，这个图案确实有点像。” “不对吧，这只有六个点啊！”小杰指着图案，疑惑地说道。 “我知道了，”方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里的图案可能是星宿。简单来说，范围上会有差异，所以才是六个。” 虽然方羽对星宿的了解并不算深入，但他此前经历过八门副本，知道东崖古城的附属副本会涉及到一些中式元素。因此，他推测这些图案很可能与中国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宿有关。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不会是要找到北方啊？北斗七星不就是用来辨别方位的吗？”坤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有可能，”方羽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们先找石碑，看看能不能拼出完整的星图。” 说完，他迅速起身，开始在花海中寻找更多的石碑。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几人的身影在花海中穿梭，仿佛在与时间赛跑，试图解开这片神秘山谷的谜团。 太阳高悬，炽热的光芒洒在花海上，照得几人昏昏沉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甜腻得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在花海中寻找线索。 很快，找到了那块画有勺子图案的石碑。经过一番观察后，他们发现这些石碑所处的位置并不能明显表现出方位特征。 方羽站在石碑旁，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心中充满了疑惑。 花海中的花朵五彩缤纷，争相斗艳，仿佛每一朵都在极力展示自己的美丽。方羽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黄色花环，再对比花海中的花朵，发现花环上的花与花海中的某几朵花完全一致。他心中一动，走到一簇黄花前，俯身轻轻采下一朵。谁料那朵花在他手中迅速枯萎，化作一撮灰烬，随风飘散。 不能摘下来吗？ 方羽眉头紧锁，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花朵的分布，突然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 “这花的位置，刚好和石碑上的图案对应！”他略有些激动地朝着队友们高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苍鸾闻言，迅速回头查看，发现那些黄花的分布确实连成了一个图案，像是一个筐子。他立刻跑到对应的石碑前，仔细对比图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这个图案应该是第三个，我们要按照顺序来启动这些石碑。”苍鸾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为什么？”小杰疑惑地问道，“你咋知道是第三个？难道是因为日晷的时间？” “颜色。”菠萝哥平静地解答道，“这里的花只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黄色排在第三。” 方羽惊讶地看向他，但当他的视线转过来时，又立马别开脸。 “我们按照这些点的位置站好试试呢？”方羽稍微稳了一下心神提议道，随即走到石碑上标记的点的位置，找到黄花的对应点。另外三人也迅速跟上，各自站在对应的位置上。 这个图案只有四个点位，方羽稍微瞥一眼远处的“菠萝哥”，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于是走到了苍鸾身边和他一块。 所有人站定，阳光洒在头顶，空气中静谧一片，无任何事情发生。 小杰和坤塘刚要离开自己的位置，方羽却突然说：“稍等。”说着径直走向了“菠萝哥”身侧，和他站在同一个点位上。 就在这时谷中突然起了一阵微风，花瓣随风飘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咯啦一声轻响，石碑竟然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杰不解地看着方羽，等待一个解释。 方羽抬头和“菠萝哥”对视。 “菠萝哥”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是对他的欣赏。 “你到底是谁？”方羽问。 而他只是继续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小杰再次问。 方羽指着地上“菠萝哥”的影子，“你们看。” 三人看了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菠萝哥”的影子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你不是真人？”坤塘惊讶道，“你想干什么？” “他应该没有恶意。”方羽替他解释，“不然早就出手了。” “但……这是为什么啊？到底咋回事？”苍鸾一头雾水，看看“菠萝哥”，又看看方羽。 “我猜这是幻象，其他人的队伍中可能也有我们其中某个人的幻象。”方羽说。 “菠萝哥”终于开口了，“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方羽紧张问：“那会对真的菠萝有影响么？” “菠萝哥”轻笑一声，“可能会吧，我不清楚。” 苍鸾显得有些焦急，“那咋办？我们该咋办？” 方羽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菠萝哥”，“你为什么没有阻拦我们？” “菠萝哥”说：“按理来说是该这么做的……”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方羽的，但却又收了回去，“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一定更早就被识破了。” 方羽正想张嘴，被他抬手制止。 “你们走吧。”他说。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菠萝哥”似是犹豫了片刻，突然快步奔向方羽，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菠萝哥”的手臂已经完全透明，方羽感受不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但仍有一种耳边被风吹过的酥麻感。 人已经彻底消失，方羽忪怔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啥情况？”小杰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77章 幻花迷境－女土蝠 方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切断了电源，谷中的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一切。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便从黑暗中炸开，伴随着大地的剧烈震颤，仿佛整个山谷都在怒吼。 紧接着，山壁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漆黑的洞穴。 洞穴深处，幽绿色的光芒在石壁上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一只巨大的蝙蝠悬挂在洞顶，翅膀缓缓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它的身形庞大，翅膀展开时几乎遮蔽了整个洞穴的顶部，幽绿色的雾气从它的翅膀下源源不断地涌出，像是死亡的呼吸。 它的目光锁定了闯入者，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小心！”苍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 方羽迅速拉满弓弦，三支魔法箭矢在弦上闪烁着寒光。他低声对队友说道：“小心毒雾，别被包围了！” 苍鸾的魔法弹在空气中凝聚，脸色有些苍白，此前虽然也经历过几次战斗，但大哥们都不在，心里没底。 他慌乱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蝙蝠：“刚才的尖啸好像会扰乱我们的心神，必须在它发动之前打断！” 正说着，蝙蝠突然变换了招式，洞穴之中忽然飞出成片的小蝙蝠，密密麻麻地涌向他们。 方羽的箭矢不足以应对这么庞大的数量，小杰挥动匕首，却无法直接攻击到飞在空中的东西，而苍鸾的技能释放需要时间。蝙蝠群像黑色的潮水般将他们裹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方羽捂着手臂，鲜血从指缝之间涌出。下一刻，一道激流冲刷过他的伤口，痛感立即减轻，血也止住了。 坤塘挥舞着藤条，激流的力量在他手中涌动。他迅速为小杰和苍鸾也施加了持续治疗，沉声道：“我奶你们！” 蝙蝠猛然展开翅膀，毒雾迅速弥漫开来。 方羽迅速后撤，同时射出三支魔法箭矢。箭矢穿透毒雾，直击它的翅膀，但这玩意的防御极高，箭矢只造成了轻微的伤害。 苍鸾抓住机会，释放出魔法弹，试图打断尖啸。然而，蝙蝠的速度极快，尖啸声还是响彻山谷。 方羽和苍鸾顿时感到头痛欲裂，技能无法使用。 “坚持住！尖啸有cd，趁现在反击！”方羽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耳膜几乎被撕裂的疼痛，迅速拉满弓弦。他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弓弦绷紧到极限的瞬间，他猛然松开手指，箭矢带着斩杀效果，划破空气，直击蝙蝠的胸口。 “噗嗤——”箭矢深深插入蝙蝠的胸口，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蝙蝠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摇晃，翅膀拍打的速度明显减缓。这并没有让它退缩，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猛然转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方羽，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俯冲而下，直扑方羽。 与此同时，蝙蝠群再次出动，密密麻麻的小蝙蝠如同黑色的潮水，将苍鸾和坤塘团团围住。它们疯狂地扑向两人，尖锐的牙齿撕咬着他们的皮肤，试图将他们彻底吞噬。 苍鸾释放出一道道魔法弹，试图驱散这些烦人的小蝙蝠，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魔法弹只能勉强抵挡住一部分攻击。 坤塘的情况更加糟糕。他的藤条在空中挥舞，试图为队友提供支援，但大蝙蝠突然的转向让他措手不及。 蝙蝠巨大的翅膀猛然拍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击中坤塘的胸口。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方羽自顾不暇，蝙蝠的利爪几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道血痕。他快步后退，一边拉满弓弦，不断射出箭矢，试图击退这只疯狂的怪物。 然而，蝙蝠的速度太快，他的箭矢大多落空，只有少数几支勉强擦过它的翅膀，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旁传来。 方羽猛然转头，只见小杰被一群小蝙蝠团团围住，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噬得鲜血淋漓，衣服被撕成碎片，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的咬痕。 小杰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但他依然紧握着匕首，试图反击。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方羽的心猛然揪紧，想要冲过去救援，但蝙蝠的攻势让他根本无法分心，眼睁睁地看着小杰被那些小蝙蝠淹没，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坤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再次释放技能支援，但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藤条上的光芒几乎完全消失，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紊乱。 就在他勉强抬起手的瞬间，蝙蝠再次发动了攻击。 翅膀猛然拍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击中坤塘的身体。他再次被击飞，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小杰的身体猛然一僵，脖颈间突然飙起一道血瀑——一只小蝙蝠的利齿深深咬入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小杰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随即彻底失去了生命。 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依然紧握，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没有放弃战斗。 “小杰——！”坤塘的声音几乎撕裂。 方羽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这时，蝙蝠再次发出一声尖啸，声波如同无形的利刃，直刺三人的耳膜。 方羽、苍鸾和坤塘同时跌倒在地，整个脑袋都要炸开。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抵抗那几乎让人崩溃的头痛。 “站起来啊！”方羽嘶吼着，声音沙哑而破碎。 他强撑着身体，颤抖的手指紧攥着弓弦，再次拉满弓，瞄准那只在空中盘旋的巨大蝙蝠。箭矢破空而出，却在接近蝙蝠的瞬间被它灵活地闪避开来。 方羽的心沉了下去，但没有时间犹豫，再次搭箭，准备下一轮攻击。 坤塘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咬紧牙关，两道激流覆盖在方羽和苍鸾的身上。 清凉的水流缓解了他们身体的疼痛，但坤塘的状态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他呼吸急促而紊乱，身体微微摇晃，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苍鸾抓住这短暂的机会，迅速凝聚出一颗闪耀的魔法弹。眼神坚定而锐利，尽管头痛欲裂，但依然咬紧牙关，将魔法弹狠狠地砸向蝙蝠的头部。 魔法弹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精准地击中了蝙蝠的头部。 蝙蝠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空中剧烈摇晃，但并没有倒下，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蝙蝠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孤注一掷地发动了最后的技能。 它的翅膀猛然展开，黑色的能量从它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方羽和苍鸾的视野被彻底剥夺，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只能依靠直觉和听觉来判断蝙蝠的位置，战斗的难度陡然增加。 “在左边！”坤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尽管他自己也几乎看不见，但依然努力为队友提供指引。 方羽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转身，拉满弓弦，卡着技能的冷却时间，释放出精准狙击。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插进了蝙蝠的心脏。 蝙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颤抖，随后轰然倒地，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蝙蝠的死亡，笼罩山谷的黑暗也逐渐褪去，光线重新洒在三人身上。 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方羽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小杰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把匕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平静的决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苍鸾和坤塘缓缓地朝着小杰走去，脸上写满了悲痛和疲惫。 方羽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让他几乎无法支撑。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身体再也无法承受，不受控制地直直栽倒在地上。 结束了……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片刻后，他感到地面在摇晃，准确来说，不像是在地面，而是在海面上的感觉。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身下是木质的地板，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整个人晕得无法起身，仿佛置身于一艘摇晃的船上。 朦胧间，他看到边上还有一个人，曲着腿靠在墙壁上。 方羽试图抬起头看清那人的脸，却因为剧烈的摇晃无法聚焦视线，只能隐约看到那人腰后别着一把匕首，闪烁着寒光。 那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但由于海浪的声音过大，方羽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间，听到了“别怪我”“逼不得已”之类的字眼。 方羽努力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角，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方羽的动作，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下辈子哪怕当牛做马，我都还你！” 话音未落，方羽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方羽站在石台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呼吸都变得沉重。 石台表面粗糙却平整，没有任何装饰或痕迹，显得异常空旷。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像是某种低沉的叹息，让人心头莫名压抑。 “狼哥！”苍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快步走向对面站着的wolf、霜见和周贤，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wolf的神情依旧沉稳，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听完苍鸾的叙述，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苍鸾的肩膀，低声道：“辛苦了。” 石台上陆续出现了几道身影。菠萝哥、冰桦、霞晖和王昊从不同方向走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 经过简短的交流，大家发现彼此的经历惊人地相似：刻着星宿图案的石碑、倒计时的日晷装置，以及那些在每轮结束后被清除，但在此刻又突然恢复的记忆。 方羽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耳边回荡着霞晖的描述，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霞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忆：“我们遇到的‘wolf’，完全不像你们说的那样……相反，他对每个人都关怀备至，甚至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他耐心地开导，帮着分析局势，安抚每一个人的情绪。他的存在，就像是我们团队中的一根支柱，让人不由自主地依赖他。” 霞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可正是这种依赖，让我们在最后关头几乎无法对他下手。当我们意识到是假的时，他已经成了我们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亲手割断自己的手臂一样痛苦。” 大概也是因为霞晖本就和wolf是队友，才更加难以割舍。 方羽明白霞晖的感受，在这个世界里，信任是一种奢侈品，而“伪装者”正是利用这一点，将人性的弱点无限放大。他们不再是简单的敌人，而是化身为队友的模样，用温柔、关怀、甚至是牺牲来迷惑人心。 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真正的队友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徘徊，最终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们遇到的也不一样。”冰桦接过话头，声音冷峻而平静，“他表现得异常积极，甚至可以说是主导了整个团队的决策。他总是提出看似合理的建议，引导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起初，我们并没有怀疑他，因为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可靠。可后来，当我们发现他的计划总是让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时，才意识到他的真正目的。” 冰桦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可笑的是，即使到了最后，我们中仍有人不愿意相信他是假冒的。” 王昊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是，他表现得太热心了，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为了保护队友还差点儿受伤……这样一个人，谁会对他产生怀疑？” 方羽听着，余光瞥向菠萝哥，心中暗自思忖：那个幻象是否与本人有某种共性？“菠萝哥”的选择，是否也受到了他本性的影响？毕竟与其他人比起来，“菠萝哥”几乎是什么也没做，不影响、不阻止、不参与。 随着讨论的深入，规则逐渐清晰：手腕上的花环颜色对应石碑的顺序，正确的站位能开启试炼。而日晷的倒计时则意味着他们只有12个回合的时间。如果失败，他们将陷入无尽的轮回，永远无法逃脱。 方羽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除了小杰，还有一人永远留在了前一道关卡。曾经会因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彻夜难眠，可现在，竟然觉得这样的伤亡已是万幸。 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在这无尽的副本中沉浮太久，久到连生命的重量都开始模糊。 生与死的界限，在他们眼中竟变得如此稀松平常，仿佛只是游戏中的一个数字。 这种麻木，才是最可怕的。 霜见站到方羽和菠萝哥身边，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方羽听着，脑海中却不断闪回那些在失败后出现的画面。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也有闪回以前的经历吗？” 霜见皱了皱眉，显得有些迷茫：“什么闪回？” “就是在每一轮结束后，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方羽追问道，心中有些忐忑。 霜见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还以为那是我昏睡之后做的梦。” 方羽心中稍安，但疑惑未消。他低声说道：“不知道那些场景会不会和这次副本有关。” “和这次副本有关？”霜见摇头，“我看到的都是和我以前的朋友在一起的场景，应该不会有关系吧？” 方羽一愣，原本他以为那些闪回的画面是某种提示，但霜见的回答却让他感到意外。转而看向菠萝哥，问道：“你呢？你看到什么了？” 菠萝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脑海中闪过什么痛苦的画面。但这表情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他淡淡地回答：“不记得了。” 方羽心中怀疑更甚。 他不相信菠萝哥会真的不记得，但他为何不愿说？是因为那些画面与副本无关，还是因为它们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菠萝哥”消失前，跟他说了一个名字，【vivere】。 难道现在站在面前的菠萝哥，也知道【vivere】的消息，否则他的幻象如何会做出如此提示？ 菠萝哥和【vivere】，究竟会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按照他此前的分析，菠萝哥是属于某个神秘组织，来调查这里，知道的信息多无可厚非。但如果连【vivere】都有所了解，那就不一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第78章 幻花迷境－圆台 脚下的石台突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深处苏醒。 众人顿时警觉起来，或站或跑或蹲下身体，稳定自己。 紧接着，石台边缘缓缓升起了二十八根巨大的石柱。 方羽的目光迅速扫过这些石柱，心中一动，低声自语道：“二十八根……果然是星宿。” 他的话音刚落，石柱上的符号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被激活了一般。石台开始微微震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压抑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酝酿。 霞晖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到方羽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你刚才提到星宿，是不是知道怎么解这个谜题？” 方羽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整理着自己所知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这二十八根石柱应该是代表了二十八星宿，这上面的图案和前一关石碑上的一样。不过，我也分不清每一个星宿的具体样子是什么。” “应该是分四个方向吧？”王昊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我也稍微看过一点，二十八星宿刚好平均分在四象，也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方羽点点头，语气平静：“对，是这样的。” 王昊冲他咧着嘴笑了一下，伸出手：“你好啊，我叫王昊，可以叫我耗子。” “方羽，羽毛的羽。”方羽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会儿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有些突兀，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了。 就在这时，周贤突然叫了一声：“这能动！”众人转头看去，发现他正抱着一根柱子，使劲一转，柱子随着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先别转！”方羽立即出言阻止，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是啊，还不知道是不是要转那一根，也不知道要转成啥样，还是先别乱动了。”王昊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周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鲁莽，吓得不敢乱动，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有点急了。” 众人继续讨论起来。 霞晖问：“你们说的二十八星宿、四象的，具体该怎么用到现在的情况呢？这柱子要不要转？” 方羽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对星宿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四象每个有七个星宿，具体都是哪些，我也不清楚。” 王昊也颇显懊恼，叹了口气：“我只记得一部分，但也只是记得名字，对不上具体的图。” 霜见提议道：“不如先看看能想起哪些吧？不是说分四象么，看看目前这分的是不是正确的顺序？” 众人绕着石柱走起来，每一个图案都能和此前石碑的对上。王昊也稍微能叫出几个名字。找到了那个像是勺子的星宿，也能确定方向了。 方羽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低声自语：“属性？” 苍鸾仿佛被点亮了似的，眼睛一亮：“你知道了？！” wolf也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他的下文。 方羽抿了抿嘴，迟疑道：“我在想，会不会和五行有关。” “怎么说？”王昊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不管是四象还是二十八星宿，都有各自的五行属性，而五行又讲究相生相克，正好也能和圆契合上。”方羽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wolf突然开口，语气淡然：“你也懂风水？” 方羽解释：“上次回去之后恶补了一下，不过了解的也不多。” “你们是一起的？”王昊有些疑惑地问，目光在方羽和wolf之间来回扫视。 方羽看了看wolf，不知道该不该回答。wolf则如实点了下头。 王昊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羽，又问：“你是东崖古城的？不是说东崖古城都是穿他们那种衣服的么？”说着指向wolf、霞晖几人。 wolf语气平静：“他们不是，算是外援。” 王昊恍然，笑了笑：“难怪呢！” 回归正题，方羽继续说道：“四象按顺序，三八为木，二七为火，四九为金，一六为水。至于二十八星宿的属性，我也实在没记住。” 王昊补充道：“二十八星宿有七曜属性，也就是日、月、火、水、木、金、土。” 方羽点头：“七曜对应五行也好说，日为阳火，月为阴水，其余不变。” “你不是说相生相克么，这个我知道！”苍鸾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克制的话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方羽点点头。 “但是我不记得二十八星宿分别的属性啊……”王昊扶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记得多少？”wolf问，语气依旧淡然。 王昊掰着指头数：“东方角宿、亢宿属木，心宿、尾宿属火，南方……” 方羽见菠萝哥绕着石柱在低头观察什么，便走上前去。 菠萝哥指着石柱最下方一个非常细小的纹样，语气平淡：“这是对应的属性没错吧？” 方羽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纹样是三道波浪，很明显表示水。他有些激动地冲菠萝哥说：“还真是！我就说这玩意肯定不能靠我们硬想！” 菠萝哥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还当你就是想展示一下努力了三天的成果。” 方羽笑了笑，“大可不必。”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把二十八根石柱所表示的星宿的属性全部对应上了。 “然后呢？”霞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虽然知道了这些，但还是不能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转动石柱。”wolf淡然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仿佛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要怎么转？”周贤急切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目光在石柱间游移，对眼前的局面感到焦虑。 “这也是个问题，究竟是按照什么顺序转呢？”王昊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疑虑，“是二十八星宿的顺序，还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 圆台上的二十八根石柱排列的顺序正是二十八星宿的顺序，但这是否意味着需要依次转动？还是说，应该按照五行的属性，从木到水依次转动？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转错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气氛僵持了一阵，wolf站了出来，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来吧。” “狼哥！”苍鸾急切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想要阻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清楚，此时此刻，必须有人站出来打破僵局，wolf已经下定了决心。 扫了众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的坚定，令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他走到第一根石柱前，那是东方青龙的第一宿——角宿。石柱底部的纹样清晰地显示着“木”的属性。接着，他走到第二根石柱前，那是亢宿，同样也是木属性。 刚上来就遇到了难题。王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wolf立刻抬手制止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威严：“不确定的话就别说了。” 方羽明白wolf的意思。王昊此刻也无法确定究竟该怎么做，一切都是推测。在没有实际行动之前，没有人能百分百肯定自己的推测正确。 如果wolf听了王昊的建议，按照他的想法做了，结果却引发了错误，那么不仅会引发其他人的不满，王昊自己也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与其如此，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wolf沉默了片刻，双手扶住第二根石柱，缓缓地逆时针转动。石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仿佛在回应他的动作。 第三根石柱是氐宿，属土。按照五行的规律，木克土，因此wolf选择了这样的顺序。 当石柱转动一圈之后，无法再继续转动。 wolf后退几步，稍微和石柱拉开距离，站在圆形石台靠近中心点的位置。 众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下一刻，wolf突然发出一阵闷哼，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双脚离地，整个人凭空漂浮起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的脸色迅速涨红，嘴巴张大，似乎无法呼吸，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挠，却什么也抓不到。 “狼哥！”苍鸾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方羽伸手想要拦住，却抓了个空。 苍鸾冲到wolf身边，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扒开什么。 方羽也赶紧冲上前去，伸手触碰那无形的屏障，“这是……藤蔓！”他感觉到一种粗糙的触感，仿佛无数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牢笼。 wolf的身体被这些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尤其是脖子处，藤蔓越勒越紧。他的脸色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紫黑，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仿佛在挣扎着呼吸。 “快！扯开这些藤蔓！”方羽大喊一声，和菠萝哥一起拼命地拉扯那些看不见的藤蔓。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藤蔓似乎越扯越多，仿佛无穷无尽。 苍鸾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疯狂地撕扯看不见的藤蔓，声音中带着绝望：“狼哥！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 但是，wolf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仅仅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猛地一松，被藤蔓抛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圆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方羽惊恐地看着wolf的身体，他的脖子上留着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萍水】的几人都吓坏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直到苍鸾发出第一声凄厉的嚎哭，其他人才如梦初醒。 “狼哥……狼哥！”苍鸾扑到wolf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抚摸他的脸，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哭声在空旷的石台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方羽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脑海中一片混乱。 伴随着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被wolf转动的那根石柱缓缓自动转回了原位，仿佛从未被触碰过。与此同时，wolf的尸体也在众人眼前逐渐消散，化作一缕轻烟，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刚才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众人的情绪并没有而好转，相反，wolf的死亡如一片沉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恐惧和不安在空气中蔓延，没有人敢再贸然尝试转动石柱，生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浸在恐惧中的时候，必须找到解开谜题的方法。 他缓了缓神，目光在圆台上扫视，焦急地开始仔细寻找线索。 “你在找什么？”霜见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一定有线索指示我们正确的顺序是什么，再找找。”方羽头也不抬地回答，目光依旧在石台上游移，仿佛每一寸地面都隐藏着关键的提示。 听到他的话，王昊、霞晖和周贤也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在圆台上仔细搜寻。他们弯下腰，恨不得把每一道细微的擦痕、每一处凹凸不平的纹路都研究一遍。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圆台上仍没有任何明显的提示。 方羽的烦躁情绪逐渐加剧，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刺激，不住地走来走去。 最终，菠萝哥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住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行了，别转了，你不晕别人都晕了。” 王昊也盘着腿坐在圆台的正中央，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你歇会儿吧，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羽抿了抿嘴，停下了动作，走到众人附近，刚想坐下休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昊旁边的地面上。那里有四个凹下去的圆点，排列得十分规整，正好位于圆心的四周，分别指向正东、正南、正西和正北四个方向。 “你起来一下行么？”方羽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王昊不明所以，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让开了位置。 方羽迅速蹲下，用手细细摩挲那几个圆点，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么？”霜见赶忙凑过来，低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说不好，就是感觉这四个坑有点儿奇怪。”方羽低声回答，手指依旧在圆点上轻轻滑动，“为什么会刚好在圆心四周，而且正好就是正方向？” 第79章 幻花迷境－携手 方羽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尚未成型，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或者干脆自己冒险去测试一下。 毕竟，这个想法还未经证实，贸然行动可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话虽如此，内心深处又有一股冲动，想要亲自验证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感到一股力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沉稳而有力，仿佛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方羽心头一紧，抬头一看，果然是菠萝哥。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似乎早已看穿了方羽的心思。 方羽顿时有些心虚，自己刚刚萌生了冒险的念头，就被逮了个正着。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的那些对话，不由得感到一阵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方羽刚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解释，似乎都无法掩盖他想要独自承担风险的事实。这个想法不成熟，总不能让别人去冒这个险吧？ 菠萝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我来。” “不行！”方羽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了，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们。 菠萝哥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信你。” 这句话让方羽有些讶异。他自己都对这个猜测拿不准，菠萝哥凭什么如此信任他？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既感动又困惑。 这时，霞晖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主意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也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个冒险的尝试。 方羽抿着嘴，眉头紧锁，目光与菠萝哥对峙着，两人谁也不肯让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你先说说吧，要不？”王昊打破了沉默，提议道。 方羽看了菠萝哥一眼，心中依然有些纠结。担心自己一旦说出这个想法，菠萝哥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 于是，他伸出手，对菠萝哥说道：“你让我拉着你，我再说。” 菠萝哥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调侃的神色，似乎对方羽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 方羽微微尴尬，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怕你冲动……” 菠萝哥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与方羽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的手互相紧扣，仿佛在无声地达成某种默契——谁也无法单方面甩开对方，独自行动。 方羽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我的想法是从东方开始，按照五行属性依次转动石柱。比如东方青龙属木，那么就从木开始，然后是火、金、水，最后是土。因为土居中央，象征着万物之基，所以放在最后。” 王昊听了，似乎颇为赞同，点头道：“有道理。地上的四个点应该也对应着这四个方位的属性，这可能是关键。” 方羽继续说道：“但到了南方，就要以火为先，依次转动火、金、水、木，最后仍然是土。” “这是为什么？”王昊有些不解地问道。 方羽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思索：“说实话，这只是我的猜测。每个方向的属性应该代表着一个小循环的开始。”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的石柱，脑海中浮现出五行相生的规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不管是眼前的圆台，还是山谷的日晷，似乎也都暗示着这种无尽的循环与生生不息的力量。 方羽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这样，每个方向的七宿都能构成一个小循环，而四个方向的初始都是一个五行属性，中心为土，正好契合圆形周而复始的概念。” 他说完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但在没有结果之前，谁也无法确信。 “只能试了。”方羽低声说道，目光再次与菠萝哥交汇。两人依然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一起，这样总行了吧？”方羽最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提议。 菠萝哥依然不太赞同，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方羽笑了笑，调侃道：“虽然我们没结义，不过说不定还真能应了那句话……” 菠萝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搭话。 方羽拉了他一把，语气坚定：“走吧！”两人一起走向了东方青龙七宿的第一根石柱，准备开始这场充满未知的尝试。 两人并肩站在石柱前，各自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在石柱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握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信任与决心。 方羽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指尖微微发凉，嘴唇紧抿，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目光紧紧盯着石柱，似是在等待着某种未知的回应。 菠萝哥则显得从容许多，神情平静，眼前的冒险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 他的手稳稳地放在石柱一侧，与方羽一起，缓缓地顺时针转动石柱。随着他们的动作，石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转动一圈后，石柱停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息。 方羽略微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心跳如鼓，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菠萝哥握着他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才敢缓缓睁开眼。 “继续。”菠萝哥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方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与菠萝哥一起走向第二根石柱——亢宿。依旧是顺时针转动，石柱再次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转动完毕后，周围依然一片静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身后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声。显然，他们已经看到了某种希望的迹象。 但方羽知道，现在还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两人继续移动，直到来到第四根石柱——房宿，属火。 这一次，方羽的心情更加紧张，这里才是关键的位置。 如果这次转动正确，就能证明他猜测的木、火、金、水、土的顺序是对的；但如果失败，按照五行属性，他们很可能会陷入无形的火海之中。 方羽的手微微颤抖，短短的几十秒仿佛被拉长成了几个小时，甚至产生了一种烈火焚身的幻觉，仿佛火焰已经在他的皮肤上蔓延，带来一种灼热的痛感。 “下一个。”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从幻觉中拉回现实。 方羽急促地呼出一口气，额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菠萝哥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抬起，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帮他擦去汗水，语气依旧平静：“别紧张。” 方羽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菠萝哥用的是方羽自己的手背擦的汗，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瞥了菠萝哥一眼，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顺序对了。两人很快地转动了青龙七宿接下来的几根石柱。到了倒数第三根——尾宿，属火，方羽提醒道：“从这根开始，都是逆时针转动。” 这一根是箕宿，属水，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逆时针转动才是正确的选择。之后的几根石柱也都遵循了这一规律。 “好。”菠萝哥简短地回答，随后两人再次伸手扶住石柱，缓缓转动起来。 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落下，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七根石柱缓缓下沉，仿佛某种古老的机关被彻底激活。身后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 “对了！” “牛逼！” 方羽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菠萝哥，发现对方依旧神情淡然，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石柱转动，表面上看起来，事情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只要按照既定的规律继续进行下去，似乎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方羽的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每走一步，他的脸上虽然挂着轻松的神情，但心底的焦虑却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 这份焦虑并非来自于未知，而是来自于前一步的成功。每一步的成功都像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了他信心，也让他更加害怕下一步的失败。 他担心，如果下一步出了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那种感觉，就像辛辛苦苦画了一张图纸，反复计算验证之后，开始搭建，结果到了某一步时，整个架子突然塌掉了——可能是某一个数字计算错了，也可能是某一步时有一个零件没安好，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最害怕的，就是推倒重来。而在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有重来的机会。 两人走到南方七根石柱前，朱雀七宿之中，火属性的石柱有三个：星宿属日为阳火，以及张宿和翼宿。方羽的呼吸微微停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好么？”菠萝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声音低沉而温和。 方羽迟缓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空白，所有的焦虑情绪都消失了，甚至连内心都变得苍白无力。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找不到方向。 “要不算了？”菠萝哥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羽总算回神，随即白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继续吧。” 菠萝哥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对方羽的反应感到有趣。不再多说什么，手稳稳地扶住石柱，开始转动。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菠萝哥的动作果断而有力，几乎是他带着方羽在转动石柱。 直到转完，身后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方羽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稳了！”有人兴奋地喊道。 “醒了么？”菠萝哥晃了晃他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还蒙着呢？” 方羽微微颔首，想要说点什么，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最后，他只是朝着下一根石柱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随着石柱一根接一根地转动，后面的氛围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每转完一根，人群都会发出一声欢呼，每一次的成功都在为他们注入更多的信心。欢呼声越来越热烈，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终于，所有的石柱都被转动完毕。方羽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凉而沉重。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会跌倒。 菠萝哥的手缓缓放松，慢慢扶着他坐在地上。方羽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时，整个圆台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地面开始摇晃，石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大家都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羽一把拽住了菠萝哥的手腕，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只想抓住他。 突然，石台开始碎裂，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紧接着，所有人都失去了平衡，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方羽的身体在空中下坠，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而扭曲。他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坠落，他们的脸在黑暗中变得陌生而遥远。甚至看到了那些曾经死在副本中的人，他们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眼前闪现。 鲜血的场面不断回放，仿佛在提醒他过去的失败与痛苦。 方羽的身体冰凉，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包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的菠萝哥。 菠萝哥正奔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脚步坚定而有力，在追逐着什么。 方羽想要追上他，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停在原地。 突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还来不及回头，一股冰凉的锐器刺进了后腰。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僵住，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 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看到前方还有许多人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些人他并不认识，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个手持魔杖的牧师，一个拿着巨斧的野蛮人，还有术士、盗贼……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方羽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支离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醒来，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噩梦。 第80章 永恒之地往事－初入永恒 时过境迁，简阳依旧清晰记得那天。 “曙光家族是永恒大陆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他们拥有着高贵的灵魂和品格，时间不曾磨灭家族的荣耀与辉煌。如今家族的战士们正在遥远的战场与敌人们战斗，作为家族中年轻的战士，此刻你需要承担起保卫家园的重担！” 沉静的声音响起，简阳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体紧绷如弓，肌肉线条在衣料下隐约可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四周，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对任何陌生环境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请输入姓名】 一道光屏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简阳眉头微皱，没有轻举妄动，迅速往斜后方退了半步，又试探性地移动了几步。光屏依旧悬浮在视线中央，周围的浓雾凝固，无论他如何移动，都无法摆脱这种诡异的定格状态。 多年的服役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尽管心中警惕，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怎么输名字？”他开口问道，语气简短而直接。 光屏上随即显示【姓名：怎么输名字】。 简阳的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重新输入。”他冷冷说道，随后报出自己的名字，“简阳。” 随着他选择【确定】，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一片金黄色的世界展开——金碧辉煌的建筑，金灿灿的银杏树，甚至连草地都泛着刺眼的金色。 目光迅速扫视四周，身体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的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那人身着紫色长袍，体型精瘦，五官精致却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简阳没有犹豫，大步走到那人面前，语气冷硬而直接：“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劝你赶紧把我放出去！”他说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简阳眯起眼睛，迅速朝旁边移动了几步。 依旧没动。 身形一闪，迅速窜出数步，躲到一棵树后 那人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淡漠。 全息投影？还是什么高端科技？ 他不再浪费时间观察对方，拉开距离，远远地观察这片诡异的金色世界。他的目光如刀，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 层叠的哥特式建筑并不显得阴森，在金色的光芒下灿烂夺目。 城墙高达十来米，厚重而庄严，正如进来时听到的那样，曙光家族古老且高贵，与这座城市的风格相得益彰。 沿着城墙绕了半圈，突然注意到城墙下坐着一个人。那人的坐姿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盘腿坐在地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简阳心中暗想，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 那人也很快注意到了简阳的存在。他的眼神从茫然转为惊讶，随后闪过一丝欣喜。犹豫了两秒后，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冲着简阳大声喊道：“你也是吗！” 简阳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冷淡。 那人立刻跑到他面前，满脸兴奋地再次问道：“你也是被拉进来的，对吧？太好了！” “太好了？”简阳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人笑得合不拢嘴，语速飞快，“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简阳确实懂，但心里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我猜你也很纳闷这是咋回事吧？”那人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快，“哦对了，我是个搞网络安全的，你可以叫我phantom cat，中文是幻影猫！” 简阳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嗔怪，但没有打断他。 幻影猫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这行都是叫代号的，不然你也起个代号？” 简阳没心思搞这些，语气冷淡地回应：“我在一个搞新能源的公司上班，你看着叫吧，反正这儿也就我们俩人。” 幻影猫嘿嘿笑了一下，并不在意简阳的冷淡，继续说道：“我感觉我们好像是被拉进了一个mmorpg世界……” “啥pg？”简阳打断他，眉头皱得更紧。 “就是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嗯……怎么解释呢？”幻影猫挠了挠头，语速飞快，“反正意思就是我们在这里扮演曙光家族战士的角色，做任务提升自己，再去保卫家园什么的。” “那要怎么出去？我可不想玩这个游戏。”简阳直截了当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幻影猫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是一般来说，要通关游戏，或者……角色死亡。” “在这儿死了就能出去？”简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我也不是很确定，”幻影猫耸了耸肩，“刚才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选项，但我怂，不敢试。” 简阳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那就通关游戏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幻影猫犹豫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为难，“如你所见，我就是个细狗，以我对自己的判断，要通关游戏可能有点儿难。” 简阳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语气依旧简短：“那就组队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幻影猫就兴高采烈地咧开嘴，冲他伸出手，“哈哈哈，就等你这句呢！多多关照了，队友！” 简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两人达成一致后，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就在这时，又遇到了一个人。 女人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笔直如松。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幻影猫走上前，脸上挂着笑容，伸出手：“你好，我是幻影猫。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组队。” 女人没有立即回应他的握手，而是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简阳，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言。 简阳简短地说道：“他说这是个游戏，我们必须通关才能离开。” 女人的视线重新回到幻影猫身上，眼神中带着审视。 幻影猫无奈地摊了摊手：“不是哥们儿，你这么说好像我知道啥内幕似的！”他说着摊摊手显得颇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情况有点像是……算了，我也搞不清楚。这位女士，你有什么发现吗？” 女人稍微放松了神情：“叫我jane吧，我是个律师。刚才健身完回家，进了电梯后灯闪了一下，门再打开时，我就到了这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曙光家族的战士，要承担保家卫国的责任。输入名字后，我就到了这儿。” 幻影猫点点头：“我们俩的情况也一样。” jane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站立的紫衣男子：“那个人，一直没反应，但我感觉他可能会给我们一些线索。” 幻影猫解释道：“他应该是npc，负责发布任务或说明情况。不过现在他还没激活，可能是我们没找到触发条件，或者缺少关键物品。” “你是说，我们需要找到特定的东西，或者完成某些事，他才会告诉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jane若有所思。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幻影猫点头，“我们刚才转了一圈，这城不小，大门还没开。我猜下一步是让我们进城。” jane的目光落在简阳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简阳这才开口，微微点头：“你好，我叫简阳。” 幻影猫立刻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他：“老哥，你这区别对待啊，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名字？” 简阳有些尴尬，jane却轻轻笑了一声，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就在幻影猫准备研究如何打开大门时，突然又有两道身影出现。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出现在他们最初到来的位置。 两人显然互不相识，彼此对视，眼中满是惊讶，随后才注意到远处的简阳三人。 “请问，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矮个子女人问道，语气中更多的是疑惑而非恐惧。 高个男人则显得十分警惕。 幻影猫再次承担了介绍的角色，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一直静止的紫衣男子突然“活”了过来。 “太慢了！”他开口就是一句抱怨，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听说你们是今天新来的战士？”他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嫌弃，“我看你们还差得远。”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样吧，如果你们能从南部焦土带回我要的材料，我就承认你们的实力，让你们进入这座城市。”紫衣男子指向远方，正对大门的方向。 任务就此下达。 他没再补充任何信息，而是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 五人围拢在一起，幻影猫继续未完成的介绍：“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得去找他说的东西。” “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谁？”高个男皱眉，不满地质问。 幻影猫理所当然道：“没办法，看来遇上了超自然现象。不按他说的做，可能永远出不去。” 高个男眯起眼：“你们是谁？” “哦，对，该先自我介绍。”幻影猫说道，“我叫幻影猫，搞网络安全的。这位是jane，律师。那是简阳，上班族。” 简阳听着幻影猫帮自己做了自我介绍，也省事了，稍微冲新来的两人点了点头示意。 “我叫小仵作，是个法医。”矮个女孩说道。 高个男见只剩自己没报上名字，犹豫一下才开口：“我是攀岩教练，刚才起的名字是崖，悬崖的崖。” 幻影猫拍了拍手：“目前看来五个人就能成组，要不咱就这么定下来吧，在离开这里之前，咱们就是固定队友了，如何？” jane和小仵作没意见，简阳无所谓，只有崖显得不太情愿，思索片刻才点头。 接下来，他们得前往紫衣男子所说的地方寻找材料。 至于具体地点和任务的细节，对方什么都没说。 “算了，先去看看，去了就知道了。”幻影猫一挥手。 小仵作侧头看着他：“你倒是挺放松？” 幻影猫耸肩：“来都来了，我这人认命的！” 别无选择，几人沿着城门前的道路前行。路上，幻影猫不停分析，一会儿猜他们是否进入了平行宇宙，一会儿又说可能是外星人实验。 小仵作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追问几句。jane虽在听，却始终没开口。 简阳和崖走在最后，两人高大魁梧，活像两个保镖。 能感觉到崖的抗拒，但形势所迫，他别无选择。 简阳倒是乐意组队，不是因为觉得他们能帮上忙，恰恰相反，他觉得这几位——尤其是两个女孩和幻影猫——真遇到危险，自保能力堪忧，恐怕还得靠自己。 穿过一片金黄色的树林，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微风拂过，带着微凉。 踏出林子的边缘，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前方骤然昏暗，阳光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变得黯淡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腐朽交杂的恶臭，令人作呕。 原本茂密的树林仿佛被烈焰吞噬过，只剩下扭曲的焦木，如鬼爪般向天空伸展。 地面焦黑，裂隙密布，深不见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狱深处窥视着他们。 头顶的天空像是被厚重的乌云覆盖，灰暗而沉闷，乌鸦在头顶低低盘旋，发出沙哑的哀鸣。 “等等……” jane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天空中的黑影，语气微滞，“那些乌鸦……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 幻影猫打了个哆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那些鸟全都朝着他们的方向低飞盘旋。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漆黑空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就像是……一群被操控的死物。 裂隙间，白骨裸露，有的半埋在灰烬里，有的歪歪斜斜地堆叠着，骨缝间残留着烧焦的碎布与血迹，有些甚至还带着未完全风化的皮肉，仿佛死者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化作这片死寂荒原的一部分。 脚下传来“咔嚓”一声，简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碎了一根枯枝。碎片散开，像是嘲弄般弹跳了几下，又静静地躺在地面，隐入黑色的尘土之中。 几人屏住呼吸，浑身泛起寒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jane皱眉，声音微滞。 第81章 永恒之地往事－职业 小仵作率先踏上焦土，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畏惧。 幻影猫在后头竖起大拇指，小声嘀咕：“我去，这姑娘胆子是真大，吾辈典范啊！” 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探了探地面，焦黑的土地裂开一道细缝，浓烟从中弥漫而出，带着刺鼻的焦味。 “这地方……怎么感觉像是刚被烧过一样？”小仵作皱着眉，捂住口鼻。 “别直接踩上去。” 简阳低沉的声音传来，蹲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石块，放在掌心轻轻一碾——瞬间，那石块化作黑色的细粉，顺着风飘散在空气中。 “跟着我。” 小仵作点头，其余人也陆续踏上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像是被烧焦的皮肉，又像是腐朽的木头，令人作呕。 突然，jane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音在空旷的焦土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简阳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地面像脆弱的蛋壳般裂开，裂缝中伸出一只焦黑的手。那手指修长得诡异，几乎有成年人小臂长短，指尖扭曲如枯枝，皮肤焦黑干裂，像是被烈火焚烧过无数次。 那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了几下，仿佛在寻找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随后，它缓缓垂下，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搭在焦土上，手指微微颤动，仿佛还在挣扎。 众人僵在原地，呼吸几乎停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简阳却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猛地冲上前，一脚狠狠踩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只手瞬间崩碎，化作无数焦黑的粉末，洒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简阳低头看着脚下的焦土，眉头紧锁。 他的鞋底还沾着那只手的粉末，焦黑的碎屑在热浪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重新凝聚成形。 幻影猫愣了一瞬，随即爆了句粗口：“卧槽，哥们儿，你咋这么勇？！” 简阳没说话，只是抬脚将碎屑踢散。 jane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我们不能贸然闯进去，得先搞清楚要找什么。” 幻影猫思索片刻：“按理说，任务物品一般会有点提示，比如……发光之类的？” 几人四下环顾，四周一片焦黑，若真有什么发光物，理应一眼就能发现。 很显然，这里并没有。 忽然，天地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遮住了光芒。狂风呼啸而起，卷起焦土上的灰烬，形成一片混沌的漩涡。 大地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所有人下意识地半蹲下身子，试图稳住身形，但地面的震动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地裂间，缕缕青烟缓缓升起，像是从地狱深处吐出的幽魂，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青烟在空中扭曲、凝聚，渐渐形成模糊的人影，飘飘忽忽地朝他们逼近。 那些人影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轮廓，仿佛是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卧槽，这啥！”幻影猫怪叫一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jane紧紧抓住幻影猫的手臂，声音颤抖：“快跑！别愣着！” 几人几乎同时掉头就跑，脚步慌乱，呼吸急促。 焦土的边缘就在不远处，仿佛是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 然而，简阳却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某个方向，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他沉声道：“是那个？”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地底缓缓升起一座石碑，半隐在青烟之中。石碑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此时，众人已经撤到了焦土边缘，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那些青烟凝聚的影子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无法踏出这片焦土。它们齐齐调转方向，朝唯一留在原地的简阳逼去，动作缓慢却充满压迫感。 “回来！”jane大喊，声音中带着焦急和恐惧。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 简阳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座石碑上，脚下一转，语气冷静而坚定：“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动作矫健非凡，仿佛一只猎豹在丛林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精确无比，轻松躲过那些影子的抓挠。身形在青烟中若隐若现，动作流畅得令人目不暇接，仿佛与这片诡异的空间融为一体。 幻影猫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卧槽？超人？” jane的呼吸几乎停滞，目光紧紧追随着简阳的身影，心中既担忧又震撼。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表现得如此从容，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简阳在影子间穿梭，脚步轻盈如风，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座石碑，那是他唯一的目标。 猛地，他一个侧身，避开了两只影子的夹击，随后猛地一跃，跳到了石碑前。 地面上插着一根颜色和质地近似岩石的棍子。 他一把握住，用力拔起，整片大地仿佛被抽走生机，发出凄厉的哀嚎，回声在焦土间激荡。乌鸦惊飞乱叫，烟雾凝成的影子痛苦翻滚，扭曲挣扎，随后纷纷倒地。 他带着棍子返回众人身边。 “哥们儿，你胆子太大了吧！”幻影猫瞪大眼睛。 “你手没事吧？”小仵作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手心，像是被灼烧过一般。 简阳将棍子放下，摊开手掌，“没事，刚拔出来的时候太烫了。” 他语气平淡，几人却都愣住。 “你是真狠啊！”幻影猫忍不住感叹。 “得赶紧上药，否则会感染！”小仵作急切道。 简阳甩了甩手，毫不在意，“这地方哪来的药草？忍忍就行。” 小仵作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可用的药材，虽心有担忧，却也无计可施。 他们带着棍子回到城门前，紫衣男子接过，似乎不情不愿地说道：“行吧，你们可以进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无法通过接下来的试炼，仍旧得不到认可。” 话音未落，城门缓缓开启，紫衣男子率先迈步而入。 众人踏入城中，眼前景象让他们不禁屏住呼吸—— 金碧辉煌的建筑鳞次栉比，风格典雅精致，每一座都镶嵌着金色纹饰，屋顶泛着金属光泽，门窗嵌有各色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辉。 门前摆放着精雕细琢的黄金雕像，象征着城市的繁荣富足。阳台上悬挂着金色丝绸旗帜，上绣皇冠徽记，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街道两旁排列着整齐的金色路灯，灯身镶嵌宝石，光辉流转。 脚下的地砖交错铺陈着黄金与白色大理石，步履其上，仿佛踏入流光溢彩的圣境。 整个城市沐浴在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之中，宛若被阳光庇佑的神圣之地。 城市中偶有身披华丽长袍的居民或巡逻的守卫走过，他们衣袍边角滚着金丝，却未曾投来一丝目光给简阳他们，只是向紫衣男子微微点头示意。 紫衣男子带着众人穿过街道，来到一座庭院。 庭院中央，喷泉水流晶莹，映着金辉折射出耀眼的彩虹。 在庭院一栋建筑前，他停下脚步，沉声道：“从现在起，我将成为你们的职业导师，指导你们选择职业。听好了，一旦决定，无法更改。” “选这个干嘛？”崖突然开口。 四人齐齐回头，神色微僵，毕竟按照幻影猫的解释，这人应该不会和他们进行交流，只说出固定的语言。 没想到紫衣男子竟认真回答：“当然是为了战斗！难道你们打算以现在的状态去面对那些威胁家族安危的敌人？” 众人正要再问，他却直接摆手打断：“别废话了，快进去做选择！” 五人走进大厅，墙上悬挂着八幅人物画像。 “与其说是职业，不如说是兵种。”jane看完后总结道。 确实如此，画中的人物分别代表八种选择：野蛮人、法师、牧师、盗贼、猎魔人、圣骑士、萨满和术士。 幻影猫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依我看，咱们至少得有个野蛮人和牧师，剩下的从盗贼、猎魔人、法师、术士里选三个。” “这有啥说法么？”小仵作好奇。 “当然！”幻影猫解释道，“职业选择意味着之后必然会有战斗，阵容搭配得合理才行。得有个能抗伤害的，一个负责治疗，剩下三个负责输出。按我的经验，野蛮人的定位应该就是坦克，牧师是治疗。” 简阳虽然不完全理解，但听明白了野蛮人的作用——挡在队友前面。他干脆道：“我选野蛮人。” 幻影猫立刻双手抱拳：“大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真勇！” 崖的脸色微微一沉，看了眼简阳，却没说话。 小仵作转头问幻影猫：“那我选啥？” 幻影猫沉吟片刻：“你适合法师或者术士。” “可她是法医，懂医学，不该选牧师吗？”jane提出异议。 幻影猫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可不一样！别看牧师是奶妈，其实门道多着呢，高端奶能撑起一整个团队……” “行吧，那你来。”jane随口应道，“那我选法师好了，我是律师，和‘法’多少沾点边。” 幻影猫哈哈大笑：“jane姐，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 jane淡淡一笑，没接话。 最终，小仵作选择了术士，剩下的猎魔人理应由崖来选。但他却迟迟不动，目光在几幅画间游移。 “怎么？”小仵作问，“你想选别的？” 崖的视线停在圣骑士的画像上。画中的人身披银白盔甲，双手搭在巨剑剑柄上，目光锐利，气势非凡。 “我选圣骑士。”他说。 jane看了幻影猫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但幻影猫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表示那就尊重。 五人将手按在画像上，完成选择。 刹那间，金光洒落，他们各自获得了武器——野蛮人的战斧、法师的法典、术士的法杖、牧师的魔杖、圣骑士的巨剑。 不过，初学者的武器看上去都还十分粗糙，与画中展示的，天差地别。 紫衣男子走进厅中，扫视众人，满意地点头：“很好，既然都选好了职业，接下来学习技能。掌握之后，你们就要踏上挑战之路，希望你们不辜负家族的期待。” 话音落下，他手一挥，金光闪过。 简阳眼前浮现一行字：【战吼】——使用硬化皮肤，提高防御，持续5分钟，冷却时间10分钟。 紫衣男子继续道：“前往‘焦土之环’，清除游魂，为曙光而战！”说完，便转身离去。 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清除游魂？现在？”幻影猫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是早料到会有战斗吗？”小仵作笑道。 幻影猫抓着头发，一副要疯的样子：“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啊！这才刚学技能，感觉我们要完蛋！咋办？” 崖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jane点头：“我看技能挺强的。” 幻影猫一脸哀怨地望向简阳：“大哥，你可得罩着我啊！” 简阳问：“你们的技能是什么？我的能硬化皮肤，增加防御。” 小仵作答：“鬼魂，技能说明是说召唤一只鬼魂为我战斗。” jane：“魔法弹。” 幻影猫：“光盾，吸收伤害，治愈伤口。” 崖犹豫片刻，道：“我的是圣光护佑，也可以抵挡伤害。” 众人沉默了。崖没有按幻影猫的安排选择职业，导致队伍里出现了两个坦克，多了个能承伤的，却少了一个输出。 没人说话，但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队重新踏上前往“焦土之环”的路。 “焦土之环”的边界极为分明。一线之隔，一侧是凉爽的金黄大地，另一侧却是灼热的焦黑荒野。 第二次来，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谁料，这次跨过那道界限的瞬间，竟与上次不同—— 乌鸦盘旋，黑暗骤然降临。 当黑暗退去，五人已置身一片废墟。 残破的石柱倒塌，残存的屋舍像被巨兽撕咬过，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低语，一种若有若无的呢喃回荡在耳畔，像是黑暗中的低语，又像是风穿透废墟时的怪异共鸣。 第82章 永恒之地往事－初次团战 四周的残垣断壁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似扭曲的怪物蜷缩在黑暗中，冷冷地窥视着闯入者。 断裂的石柱静默地矗立，表面爬满黑色的焦痕，仿佛经历过炽热的焚烧，又在岁月的侵蚀下支离破碎。风穿过残缺的墙壁，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某种游荡的亡魂在耳畔呢喃一般。 空气沉闷，腐朽的气息厚重得几乎凝成实质，泥土与焦炭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脚下埋藏着不知多少被火焰吞噬的尸体。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吞咽死亡的余烬。 小仵作皱起眉，眼神在废墟间游移，喉咙被无形的手掐住，半晌才吐出一句：“这……哪儿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撞击着倒塌的墙体，层层叠叠地回响，一张张无形的嘴巴在模仿她的语调轻声重复。 “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庙。”jane冷静地分析道，用手轻轻拂过身边一块刻有古老纹路的石壁，眉头微蹙，“这些图案……似乎是某种记录。” 幻影猫搓了搓手臂，缩了缩脖子，“怪瘆人的……” 简阳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锐利，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警惕。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说道：“有动静。” “当心！”崖突然举起手中的剑，猛地劈向前方的空气。剑刃划破黑暗，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看向崖劈砍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有啥东西吗？”幻影猫咋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崖皱了皱眉，收回剑，僵硬道：“看错了……” jane斜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沿着焦土前行，每走一步，空气都变得更为沉闷。 “等等。”小仵作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一块残破的石碑，“这里有字。” 众人凑过去，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迹：“这里曾经有另一个家族，叫血棘的。” “这些石碑……记录了血棘家族的历史。”jane蹲下身，仔细辨认着石碑上的文字。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刻痕，语气凝重，“这里曾是他们的神庙，供奉着先祖之灵。他们相信先祖会赐予无上的力量，甚至不惜以残忍的方式完成仪式。” 小仵作凑过来，“这里还有一段……提到了另一伙人，穿着长袍……那就应该是曙光家族了。他们占领了血棘家族的北边领地，两边因此陷入了长年的争端，伤亡惨重。” “看来这就是血棘家族和曙光家族的恩怨了。”简阳沉声说道，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小仵作继续辨认着石碑上的字：“……夜晚降临时……” 突然，一阵凄厉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响起，像是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那声音若有若无，却直刺耳膜，无数的灵魂在耳边低语，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不对劲……”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剑锋微微抬起，反射出冷冽的寒光。目光扫视四周，每一寸阴影都不放过。 突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初只是轻微的颤动，像是远处传来的闷雷。紧接着，震动加剧，碎石从墙壁上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幻影猫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差点摔倒。他扶住一旁的断墙，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怎么回事？地震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废墟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影子，从地底爬出来的幽灵，时隐时现，漂浮在空中，轮廓模糊却充满威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些影子缓缓移动，无声无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它们的动作看似缓慢，却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人撕成碎片。 jane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影子，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幻影猫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怎么办？我们可没学咋驱鬼啊！” “准备战斗！” 简阳双手紧握战斧，抬至身前，目光冷峻，杀气凝聚。崖沉腰站定，巨剑横在身侧。 小仵作、jane和幻影猫见状，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风声呼啸，阴冷刺骨。 “来了！” 简阳一声低吼，战吼技能瞬间激活，血液翻腾，皮肤泛起一层硬质光泽。猛地挥动巨斧，破风声骤然响起，却斩了个空。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杀意，压迫感令人窒息。 危险再次逼近—— 简阳脚下一蹬，跃至半空，双手握紧斧柄，狠狠劈下。这一次，斧刃擦中了什么，一股阻滞感传来。 可敌人速度惊人，瞬间撤离攻击范围，幽影般滑退。 简阳目光一凛，猛追上去。 “快！支援！” 幻影猫急喊。 小仵作深吸一口气，挥舞法杖，凝聚出一团紫色幽影。jane翻开法典，低声吟诵，一道湛蓝的魔法弹在面前成形。 两道攻击几乎同时射出，精准击向简阳前方。 感受到身后能量涌来，简阳侧身闪开，让法术直冲目标——幽影顿时被困，身形扭曲变幻，终于显露真容。 那是一团套着破旧布袋的怪物，袋子内鼓胀起伏，似乎藏着什么扭曲的生物。 它被减速的瞬间，简阳已然杀至，一斧狠狠斩下！ 噗嗤！ 这一次，实实在在砍中了。斧刃破开袋布，劈裂内部的躯体，一直贯穿到地面，石屑四溅，回声震耳。 袋子从中裂开，两瓣张开。 露出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焦黑的四肢盘绕交错，肌肉僵硬，扭曲得不成形。几张模糊的人脸在裂口间露出，被死死焊进了这残破的躯壳里。 小仵作蹲下查看，语气冷肃：“死前被封进袋子，活活烧死，挣扎痕迹明显。” jane眼神发寒，拳头紧握：“这就是石碑所说的仪式？” 幻影猫试图安抚：“姐，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别太较真……” jane猛地瞪他一眼，怒道：“不是现实，就可以没有人性、胡作非为了？” 幻影猫被骂得一愣，连忙举手投降：“我没那意思，姐你冷静点！” jane闭眼，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有点儿没控制住情绪。” 幻影猫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没事的姐，完全理解！” “小心！”崖低喝一声，话音未落，巨剑已挥斩而出，直扑袭来的黑影。 几人回头，数个黑色袋状怪物疾速飞来，扭曲的轮廓在半空中翻滚，扑向他们。 简阳对他说：“你往左撤，我来挡住它！” 崖却置若罔闻，抢先迎击，剑锋撕裂空气，一剑将最前方的怪物劈成两半。 简阳只好紧随其后，巨斧猛砸，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远程支援，坦克拦截！”幻影猫高举魔杖喝道。 “别喊了，已经放技能了！”jane手中魔法弹早已破空而出，精准命中怪物的扭曲身躯，迸裂出暗蓝色的光芒。 幻影猫自知多余，吐了下舌头，迅速为简阳加持护盾。护盾浮现的瞬间，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两个坦克意味着护盾支援无法兼顾。 到现在想到已经晚了，下一秒，崖就被怪物撞飞，肩膀狠狠撞上断壁，痛哼一声。 幻影猫皱眉，无法顾及，立即给简阳补上护盾。 “哥们，你先歇会儿！”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专注维持战局。 崖咬牙坐起，一手紧扣肩膀，脸色苍白，但他并未退场，只是稍作调整，准备随时接应。 几轮激战，怪物悉数倒下，地面上残留着破裂的布袋和扭曲的焦黑残肢。 小仵作快步上前检查崖的伤势，“脱臼，没骨折，忍一下。” 崖一言不发，深吸口气，猛地一扭，将肩膀归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jane环视众人，沉声道：“我们得重新调整战术，护盾断档不是小问题。” 幻影猫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哥们要我说你下次就别去最前头了，就在侧边骚扰比较好，卡着cd，等我大哥的技能到时间了，你就放技能顶上，我护盾给了之后，大哥再接怪，你就拉出来，这样更稳！” 崖沉默片刻，低声道：“好。” jane看出了他的情绪，但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一旁继续查看石碑上的内容。 研究深入后，他们发现这片废墟的毁灭并非源自两族的战争。相反，某个特殊事件曾迫使他们短暂联手，共同迎战更可怕的敌人。 “能让这两族合作的，一定不是小问题。”jane沉声道，指尖在断裂的石柱上轻轻拂过，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一道被灼烧的裂痕。 小仵作蹲下，翻看地上的残骸，点头道：“从损毁程度来看，这里经历的战斗规模极大，甚至可能波及整片永恒之地。” 幻影猫望着四周焦黑的残垣，叹了口气，“可最后还是反目成仇……脆弱的同盟啊。” 简阳环视废墟，问道：“接下来呢？回去？” 幻影猫耸耸肩，四下张望，“没别的东西了，走呗。” 他话音未落，大地猛然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脚下苏醒。 碎石在地面上跳动，尘埃翻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地面骤然裂开，无数道狰狞的裂口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滚烫的热浪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是地狱的火焰在咆哮。 热浪所到之处，一切都在迅速熔化，石块化作流淌的岩浆，发出“嘶嘶”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仿佛连灵魂都能被炙烤成灰。 “跑啊！还看什么！”幻影猫猛然惊醒，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撒腿狂奔，脚步凌乱却拼命向前。 其他人几乎是本能地跟上，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冲。脚步声混杂着喘息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崖的伤势未愈，速度明显慢了一截。 简阳余光一瞥，发现他刚迈出几步便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没有丝毫犹豫，反身冲回，一把抓住崖的手臂，声音低沉而急促：“能跑吗？” 崖咬紧牙关，额角冷汗直冒，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能！” 他拼尽全力跟上，但伤势让步伐凌乱，不到几步，脚下一软，狠狠摔倒在地。 简阳没有丝毫停顿，蹲下身一把将崖背起，稳稳扛在肩上。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负重。 崖并不比简阳轻多少，负重狂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限挑战。但简阳面不改色，步伐依旧稳健如常，呼吸平稳，目光坚定，脚下发力，狂奔而去。 身后，岩浆沿着裂缝疯狂蔓延，像是无数条火蛇在追逐他们的脚步。整座废墟在烈焰中崩塌，石块从高处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焰吞噬一切，热浪几乎要将他们的后背烤焦。 他们死死咬住最后的生机，狂奔不止。脚步声、喘息声、岩浆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终于，在火焰吞噬一切之前，他们冲出了废墟，跌跌撞撞地冲入林边。 简阳的脚步终于放缓，将崖轻轻放下。 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弯下腰，双手撑膝，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 简阳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众人，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后背却依旧挺直，仿佛刚才的生死逃亡不过是日常的训练。 他立于所有人之前，背脊直挺，望着面前的废墟。火焰依旧在肆虐，废墟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仿佛一场噩梦的终结。 劫后余生，所有人都气喘吁吁。 幻影猫整个人瘫坐在地，手脚发软，连骂人都没力气，“卧、卧槽……八百年……没、这么跑过……” 小仵作扶着膝盖剧烈喘息，jane一手撑着树干，努力平复心跳。 而简阳，仍然站得笔直。即便是负重奔逃，甚至背着一个几乎等重的人，他的呼吸也仅仅是微微急促，汗水从额角滑落，浸湿鬓发，却不见一丝疲态。 幻影猫看着他，眼神复杂，断断续续地喘道：“哥、大哥……你到底、何方……” 简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歇会儿吧。” 幻影猫一屁股瘫倒，像条被晒干的鱼，双手摊开，彻底放弃挣扎。 第83章 永恒之地往事－日常任务 回到曙光城后，紫衣男子正站在城门内，神情倨傲地等待着他们。目光冷峻，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你们倒是有些本事，”他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但这并不意味着家族已经认可了你们。” 幻影猫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爽：“不是哥们儿，你还想咋地？” 紫衣男子并未回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穿过繁华的街道，四周的建筑金碧辉煌，彰显着曙光城的富庶与威严。他们来到了曙光城中心区域的塔楼前。塔身巍峨，仿佛直通天际，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听好了，”紫衣男子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语气依旧冷淡，“虽然你们还未得到家族的完全认可，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幻影猫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那倒是没这个必要……” 紫衣男子仿佛没听见，继续道：“前方的战士们正在浴血奋战，而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维持家园的秩序，还需要协助我们的盟友解决他们的困难。” 说完，他带着众人进入高塔，径直走上二层。二层空间宽敞，墙壁上镶嵌着五面闪烁着微光的镜子，镜面如水般流动。 “这些是通往盟友主城的传送门，”紫衣男子指了指那些镜子，“你们需要在城门的告示牌上领取盟友派发的任务，然后通过这里前往执行。” 幻影猫一听，嘴快道：“那你刚才在门口咋不直接让我们接了再来这啊？” 紫衣男子没有回答，一挥衣袖，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嘿我这暴脾气！”幻影猫双手插在腰间，满脸的不忿，“他绝逼是故意的！” 小仵作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办法，谁让人家说了算呢！” jane看了看众人，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去城门看看吧。” 告示牌前，几人仔细浏览着张贴的任务。大部分都是些琐碎的委托，比如清理林中的野兽、剿灭周边的盗贼，地点也各不相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与曙光城相关的任务。 “看来我们得去其他主城了。”jane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幻影猫眼疾手快，一把扯下了一张任务单：“就这个吧！扫清河道里的食人鱼，地点是东崖古城。” 他的动作太快，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浮现出一行字——【清扫河道】任务已成功领取，请尽快完成。 “这就接上了？”幻影猫盯着手中的任务单，有些不敢相信。 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你至少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吧？” 幻影猫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兄弟，手快了！” 简阳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没事，反正都一样。” jane也点了点头：“既然接了，那就走吧，去传送门。” 几人不再多言，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穿过传送门，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东崖古城的景色与曙光城截然不同。传送门位于一处高耸的山崖之上，崖边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云端。 “这地方……有点意思啊。”幻影猫站在崖边，探头往下看了看，随即缩回脖子，咂了咂嘴，“要是掉下去，估计连骨头都找不着。” 身后是一条蜿蜒的山路，石板铺就，两旁点缀着几株苍劲的古松。顺着路走了一段，眼前的景象逐渐开阔起来。一座座中式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间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仿佛连风都带着几分历史的厚重。 “不是吧？咱这是……回家了？”幻影猫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很明显不是。”jane略带疲惫的语气说道。 小仵作倒是显得颇为感慨，轻声说道：“倒是真有点儿亲切。” “别感慨了，先去完成任务吧。”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幻影猫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一番，挠了挠头：“这也没个地图，真不人性化啊！这么大的地方，上哪儿找河道去？” “在这儿你还指望能有人性？”jane反问。 幻影猫摆摆手，讪笑道：“哎呀，我就这么一说嘛！” “找人问问。”简阳简短地提议，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 小仵作点点头，走到路边一间铺子前。铺子门口挂着一块木制招牌，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罗裳坊”三个字。 一位身穿银灰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正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悠闲地扇着风。他的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麻烦问一下……”小仵作刚开口，便被那男子热情地打断。 “您看看想买点儿什么？咱们这儿款式多，您需要我给介绍介绍不？”男子笑容满面，语气热络。 小仵作愣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河道在哪儿？” 男子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哎哟，您打听这干嘛啊？那河道最近可不太平！听说啊，里面出了一种怪物，把鱼啊虾啊的全给祸祸了！” jane一听，立刻上前一步，追问道：“那您知道那怪物长什么样吗？” 男子皱了皱眉，下巴一缩，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我可不知道！咱小老百姓，听说这些怪事，都躲得远远的，谁敢靠近啊！” “那您方便给我们指条路吗？”jane继续问道。 “好说好说！”男子迈着四方步走出店门，伸手一指，“喏，您瞧见那栋楼了吧？从那儿边上下去，顺着路一直走，下了山就是了！” “多谢！”jane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您客气！”男子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看您几位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我们这儿的人少见外人，都认生！不如您几位买件我们这儿的衣服穿上，能省不少麻烦呢！” jane闻言，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似乎在征询意见。 “多少钱一件啊老哥？”幻影猫凑上前，笑嘻嘻地问道。 男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袍，笑道：“您看我身上这款，您可满意？不贵，80一套！” “我们有钱么？”小仵作低声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幻影猫将手伸进口袋，把内兜翻了出来，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穷逼一个。” “这肯定不是用我们所理解的钱来交易吧？”jane皱眉道。 “说的也是啊！”幻影猫一拍手，转头问那男子，“老板啊，你们这儿的通用货币是啥啊？”说着，他还用手指搓了两下，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男子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荷包里空空如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您几位一定是接到委托来的吧？委托完成了自然就有了！”男子笑眯眯地说道。 幻影猫双手抱拳，笑道：“得！多谢您嘞！我们完成了再来消费！” 男子也不为难他们，乐呵呵地送几人出了店门。 顺着老板指的路，几人沿着山间小径一路向下。 山风拂面，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脚下的石板路渐渐变得潮湿，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转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条宽窄不一的河道纵横交错横亘在眼前，波光粼粼，映照着天边的云霞，宛如一条银带蜿蜒向远方。 然而，走近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头一紧。河岸边，散落着大量鱼虾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河水虽然清澈，却透着一股死寂，水流都变得迟缓。 “这么下去，怕是得有瘟疫。”小仵作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这世界也未必有这个设定。”幻影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目光在河面上扫视着。 “找食人鱼吧。”简阳简短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 话虽如此，但怎么找却是个问题。 崖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如抓一条活鱼放血，吸引食人鱼过来。” 几人点头同意，随即开始行动。 血腥味很快在水中扩散开来。没过多久，河面开始泛起涟漪，水底隐约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突然，水面猛地炸开，一道黑影从水中跃出，直扑幻影猫的面门。 “小心！”简阳低喝一声，抬手一斧劈下，精准斩开那黑影头部。 黑影重重摔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它的模样——鱼头人腿，浑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双手如爪，满嘴尖牙，狰狞可怖。 “这玩意儿……是食人鱼？”幻影猫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说是食人鱼，不如说是鱼人。”小仵作低声说道，目光警惕地盯着水面。 话音刚落，更多的鱼人从水中跃出，它们的动作迅捷如电，双腿在水中蜷缩，靠着鳍飞速游动；上了岸后，却能用双腿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尖牙如鲨鱼般锋利，一口咬下，便能撕下一大块血肉。 “来了！”简阳低喝一声，双手握紧巨斧，猛然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鱼人。鱼人从水面跃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简阳的手臂上。 好在简阳的皮肤硬化，鱼人的尖牙只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按咱之前说好的，go！”幻影猫显得有些亢奋。 简阳作为主坦克，稳稳地挡在最前方，巨斧挥舞间，带起阵阵劲风。崖则灵活地绕到侧翼，手中的巨剑不断地来回劈斩，扰乱鱼人的进攻。 jane和小仵作是主力输出。幻影猫则在二人身后，卡着cd为简阳补上护盾。 战斗激烈而短暂。鱼人虽然凶猛，但在几人的默契配合下，很快便被逐一击溃。最后一只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重重摔倒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眼前浮现出一行字——【清扫河道】任务已完成，请前往东崖古城白虎院领取奖励。 白虎院并不难找，就在河道不远处。 那是一座宏伟的庙宇式建筑，红墙金瓦，飞檐翘角，显得庄严肃穆。 院中一座巨大的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神宁静。 几人走进院中，角落的一间小房间里，摆着一张古朴的案几。案几后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见他们进来，老者抬起头，笑眯眯地招呼道：“快来！等你们半天了！” 几人走近，老者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勾了几笔，满意地点点头：“好啊好啊！任务已完成！”说着，他从案几下摸出五个绣着金线的荷包，递了过来，“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幻影猫接过荷包，分给众人。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但眼前却浮现出一行提示——任务奖励：100积分。 “还挺智能！”小仵作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新奇。 幻影猫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这可不太行啊！要我设计，就应该省掉这步骤，直接把积分发到账户里多省事！” jane瞥了他一眼，淡淡吐槽道：“你以为你是来内测的？” 幻影猫哈哈一笑，挠了挠头：“哈哈哈……职业病犯了！” 在老头的指引下，几人走到院前的告示牌前，开始查看其他任务。 小仵作盯着告示牌，眉头微微皱起，忽然说道：“这里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别人！” “怎么说？”幻影猫凑过来，一脸好奇。 “我们在曙光城接任务的时候，可不止这些任务。”小仵作指了指告示牌，“我记得有几个任务，现在都已经不见了，说明肯定还有其他人也在接这些任务！” 几人闻言，立刻凑近告示牌仔细查看。 “确实是！”jane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来我们不是唯一被卷进来的。” “那我们想办法去找其他人汇合吧？”崖提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没人反对，但问题在于，怎么找？ 小仵作的办法是守在告示牌这里，守株待兔。但幻影猫立刻提出了质疑：“主城有好几个，万一别人都是在其他主城接任务，岂不是永远碰不到？” 简阳沉吟片刻，开口道：“直接去任务点。” “好主意！”幻影猫一拍手，兴奋地说道，“把现在的这些任务地点都记下来，一会儿看哪个任务被人接了，咱们就直接去！” “那我们还做任务么？”jane皱眉问道，“你们也看到了，只有做任务才能获得积分。按照刚才罗裳坊老板的意思，这里的东西都是用积分来兑换的。物价可不便宜，一套衣服就要80积分，一次任务才给100。一旦出现需要花费大量积分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确实是个问题。 简阳对找不找得到其他人，不是太有所谓。现在的队伍足以自保。 况且根据他们五人到达的时间来看，其他人说不定也是刚进来没多久，未必能带来更多信息。 “先找到他们吧，这个比较要紧。”崖坚持道。 jane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崖在这个团队中一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对其他人并不信任。与其强行绑在一起，不如早点找到其他人，重新分队。她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先找人吧。” 几人站在告示牌前，眼巴巴地盯着上面的任务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三小时，终于有一张任务单消失，任务地点显示在【遗忘林地】。 “走！”简阳简短地说道，几人立刻动身。 第84章 永恒之地往事－被困 遗忘林地的环境令人窒息。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枝叶交错间几乎透不进一丝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低矮的小屋散落在林间，像是被遗忘的废墟。 npc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早已失去了生机。 好不容易从一个npc口中打听到任务的具体位置，几人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林地之外的土地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了，空气中飘荡着诡异的绿色雾气，丝丝缕缕，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植物之间。 那些植物也发生了变异，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枝干扭曲如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爬满了变异的虫子，它们的甲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触须如针般尖锐。 jane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她低声说道。 “哎！那几个！”突然，一个粗犷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浑身脏污的人正从林间走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带头的男人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他身后的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矮的那个戴着一副破损的眼镜，神情阴郁。 简阳的目光在那带头的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人才会有的气场，像是同行。 “你们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被拉进这里的吧？”小仵作上前一步，语气不卑不亢。 “你们是新人？”那男人低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带着几分不屑。 “算是吧！”简阳上前，将小仵作拉到身后，与那男人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对方显然也感受到了简阳身上的同类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跟我们走吧！” “去哪？”简阳脚步不动，甚至连视线都不偏移半寸，冷声问道。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那男人语气冰冷，“如果不想去，自便。”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两人紧随其后。 等他们走出几步后，幻影猫凑到简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咋说？咱们去不去？” 简阳回头看向其他几人。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显然是想跟上去。jane和小仵作则显得有些犹豫，毕竟那男人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 “快走吧？”崖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简阳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要不就去看看呗！”幻影猫耸了耸肩，语气轻松。 jane叹了口气，最终点头道：“那去吧。” 跟着那三人，简阳一行人来到了遗忘林地深处的一间破旧小屋前。小屋被厚重的藤蔓缠绕，几乎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若不是有人带路，根本难以发现。 带头的男人走到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板，声音沉闷而短促。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屋内空间狭小，却挤满了近十个人。他们或站或坐，眼神中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仿佛一群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 门口的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简阳他们站在远处，听不清具体内容。 片刻后，那带头的男人朝他们走来，目光如刀般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简阳的脸上。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简阳毫不避让，眼神冷峻而坚定。 “听好了，”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既然进了我们的队伍，就必须遵守我们的规定。” “这位老哥，容我先问一句，你们啥规定啊？”幻影猫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我们这里只有一条铁则——服从。”男人冷冷地说。 几人面面相觑，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jane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幻影猫抢先一步：“老哥啊，咱有事好商量呗，你先别立规矩，好歹让我们理理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男人的眼神陡然一沉，目光如刀般刺向幻影猫。 幻影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脑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说了，在这里，要的是绝对的服从！”男人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们还没说加入你们呢！”jane终于忍不住，冷声反驳道。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如毒蛇般盯住jane：“不是我请你们来的！既然到了这里，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来之前你并没有清楚说明，跟过来就是同意了加入你们。所以我们并没有像你认为的，已经同意加入你们！”jane毫不退让，语气坚定。 “你在跟我讲道理？”男人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jane完全笼罩。目光中充满了杀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 jane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缩。 “那你们可以试试，还能不能走得掉！”男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崖见状，赶紧上前将jane拉开，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有话好说！那啥，我们怎么称呼你？” “长官。”男人吐出两个字，语气冰冷。 “好，长官，我们服从，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先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理解清楚这个地方的规则？”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jane有些生气地瞪了崖一眼，心中暗骂他的妥协。早就看出崖一直想离开队伍，但此前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不服的状态，这么快就甘愿屈居这伙人之下，令她十分意外。 “规则？”男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加入我的队伍，跟着我完成分配到的任务，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崖的笑容更加勉强，也不喜欢这种氛围，但还是点了点头：“成。” 男人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说道：“现在去我们队伍的据点。”说完，他抬脚就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崖立即跟上，还不忘回头给简阳和幻影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简阳几人站在原地，没有动。jane冷冷地看着崖的背影，低声说道：“怎么？他们还能把我们绑过去？” 男人听到了jane的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你们不是第一批反抗的人了。知道之前反抗的都是什么下场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这里杀人，可没人管！” 这话让几人后背一寒，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虽然他们心中仍抱有一丝怀疑，但也不敢拿生命去赌。眼前的这群人，显然不是善类，可能真的干得出这种事。 幻影猫扯了一下简阳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安排的住处是一间逼仄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遗忘林地的腐烂、发霉的气味。 屋内除了简阳五人，还有长官以及他身边的那两个队员。 小仵作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脸上写满了抗拒。“我俩也住这儿？”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我的队伍，没有性别之分！”长官冷冷地呵斥道，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一样。 小仵作和jane对视一眼。 jane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却坚定：“这地方连个隐私都没有，我们怎么住？” 长官的眼神陡然一沉，手一翻，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刀刃已经逼到了jane的脖颈前。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仿佛一条毒蛇突然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jane皮肤的瞬间，简阳的手如铁钳般攥住了长官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长官的匕首无法再前进半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药味瞬间迸发。 “你找死？”长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简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崖见状，赶紧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语气急促：“冷静点！都冷静点啊！”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死死拽着简阳的袖子，显然是在拉偏架。 屋内的另外两人也立刻抄起武器，目光如狼般盯着简阳，气氛一触即发。 jane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依然挺直了脊背，声音冰冷而清晰：“知道了，我们住！” 小仵作也赶紧拉了拉简阳的衣角，低声说道：“我们住就是了，别冲动。” 简阳的目光在长官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松开了手。 长官冷笑一声，极具挑衅意味地将匕首在简阳的袖子上抹了两下，然后才将匕首收回。 进了屋，几人被安排在最里面的角落，空间狭小得几乎无法转身。长官和他的两名队员占据了靠近门的位置，盯着他们，仿佛在监视一群囚犯。 幻影猫坐在角落里，眼神闪烁，趁着长官不注意，悄悄给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晚上再想办法溜出去商量对策。 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被彻底打乱。 夜幕降临，长官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直接将门锁死。锁链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分外刺耳。 “那我们撒尿咋办啊长官？”幻影猫故作轻松地问道，脸上堆着笑，试图缓和气氛。 “憋着。”长官冷冷地丢下两个字，随后躺在了靠近门的一张简易床铺上，背对着他们，将他们彻底无视。 幻影猫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脸哭丧地看着几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辙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长官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简阳靠在墙边，目光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jane和小仵作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对眼前的处境极为不满。崖则低着头，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长官便粗暴地将他们从睡梦中叫醒。屋内的空气依旧沉闷，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压抑。 任务地点仍在遗忘林地附近，内容是清理那些变异的虫子。这些虫子的巢穴散布在各处，长官决定将队伍分成小组行动。 “01、07、06一组，02、03二组，04、05跟我。”长官的声音冰冷而简短，仿佛在指挥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给每个人都编了号，简阳是03，崖是04，jane是05，幻影猫是06，小仵作是07。队伍编号是b，与其他队伍碰面时，需要在编号前加上队伍前缀。 简阳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用眼神提醒彼此小心。 02是个术士，身形单薄，看着不像是有实战经验的。昨晚匆匆一瞥未曾留意，此刻细看才发现，他昨日表现出的凶狠，不过是强装出的虚张声势。 简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各组分开行动后，简阳和02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四周的树木高大而阴森，枝叶间透下的光线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地面上偶尔能看到几只变异的虫子爬过，甲壳泛着诡异的绿色光泽。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简阳突然出手，一把将02扭住，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 02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开始剧烈挣扎，但简阳的力道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我问，你答。”简阳在他背后低声说道，声音冷得像冰。 02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是些什么人？”简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02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一个很完整的队伍了！我们哪敢反抗啊！” “他们真的杀了人？”简阳继续追问，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 02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声音几乎带着哭喊：“真的真的！就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原本的03就是被他们杀了！” “因为逃跑？”简阳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02点头如捣蒜，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简阳慢慢放开了他，但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02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兄弟，我劝你一句啊……”02的声音依旧颤抖，但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别想着逃跑了。虽然他们这里没人性，但离开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活多久。这地方……这地方随时可能丧命啊！” 简阳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般锐利。 “真的啊！你别不信！”02见他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急切，“现在这些任务都不算啥，之后要被抓去参加那些要命的任务。没有他们，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进去活不过一关的！” “你去过？”简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 “我只去过一次……”02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的双手紧紧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地狱……那里是地狱！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简阳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眼前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和平年代里的一个螺丝钉，见点儿血就要崩溃的懦弱之辈。他的认知和简阳完全不同，他口中的“地狱”，未必能吓到简阳。 “走吧，做任务。”简阳冷冷地说完，转身带头向前走去。 02愣了一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 任务并不复杂，清理虫子的过程虽然恶心，但对简阳来说并不算难。很快他们便完成了任务，回到集合点交差。长官收了积分，没有分给他们的意思。 “这是我们个人的奖励吧？”jane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长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个人？这里只有队伍，没有个人。” jane还想说什么，崖赶紧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多言。jane咬了咬牙，最终将话咽了回去，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消退。 简阳站在一旁，目光冷峻地看着长官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冷血和不近人情，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否则只会被彻底吞噬在这片黑暗之中。 第85章 永恒之地往事－先锋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简阳几人没有再表现出想要离开的心思，长官对他们的监视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正如02所说，这支队伍冷血无情，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保命才是第一位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暂时依附于这支名为【永恒之地先锋军】的队伍。 除了执行任务，他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积分虽然被长官牢牢掌控，没有分给他们，但日常的开销却是由队伍统一支付的。 几天下来，他们更新了一波装备，费用也是从队伍的公共账户中拨出的。这种看似慷慨的安排，实际上不过是【先锋军】控制他们的另一种手段——让他们依赖队伍，无法轻易离开。 在这段时间里，简阳逐渐摸清了【先锋军】的运作模式。 这支队伍共有四个小队，分别以s、a、b、c为代号。 每个小队的队长，也就是长官，几乎都是第一批来到永恒之地的人。他们组建了这支队伍，命名为【永恒之地先锋军】，采用了一种近乎泯灭人性的雇佣兵管理模式。队伍中的成员大多是被迫加入的，像简阳这样不认同他们管理方式的人不在少数，但在当前的形势下，只能选择顺从。 【先锋军】盘踞在【遗忘林地】，这里是流亡者的领地。与后来加入的人不同，长官们能够直接与流亡者中的高层对话，获取许多重要的情报和特殊的任务。但这种交流的具体方式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长官们是如何与流亡者高层建立联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这一发现也让幻影猫之前的“npc理论”彻底站不住脚了。他习惯用游戏里的用语来解释这里的一切，虽然形象，却也让其他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的生命、体力等都像游戏中的角色一样，可以无限重置。 这种想法无疑会让人放松警惕，而在这个世界中，放松警惕往往意味着死亡。 几天下来，简阳几人在任务途中也有过一些简单的交流。他们逐渐了解了彼此的心思。除了崖，其他人都仍然有脱离【先锋军】的想法，但迫于长官的威胁——离开队伍的人会被除掉——他们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jane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暂时忍耐，利用【先锋军】与永恒之地的紧密联系，获取更多情报。毕竟，这支队伍掌握着许多他们无法触及的资源，尤其是关于02提到的“要命的任务”。 “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小仵作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不清楚。”jane回答，眉头紧锁，“如果我们能提前知道更多信息，或许能避免一些危险。” “先按jane说的做吧。”简阳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我们得活下去，才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几人默默点头，眼前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但别无选择。 终于，在来到永恒之地的第十天，【先锋军】的所有人被集中到了一块空地上。 四个长官跨立着，双手背在腰后，站成一排，目光如刀般扫视着面前的队员。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只是几尊冰冷的雕像。 “到时候了。”s队的长官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队伍中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不少人低着头，不敢与长官对视，好像只要抬起头，就会被那冰冷的目光刺穿似的。 “点到名的，出列！”a队的长官高声喊道，声音像是铁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s01，s02，s03，s04，a01，a02……” 随着他一个一个喊着名字，被点到的人反应各异。有些人立即向前跨步出列，动作干脆利落，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自豪感，仿佛被选中是一种荣耀；而另一些人则脸色煞白，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在走向刑场。 简阳站在队伍中，目光冷峻地观察着这一切。他听到身旁的b02嘴里小声念叨着，声音颤抖：“不要点到我……不要点到我……” “b01，b03，b04，c01……” c01大声喊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愤怒和不甘：“为什么又是我？这不公平！我上次才刚去过！” c队的长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两步跨到c01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公平？”长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在跟我谈公平？这里只有服从！” c01的脸憋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我去死！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c队的长官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c01被打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长官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这是你的荣耀！”c队的长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而残酷，“在这里，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服从的义务。” c01躺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队伍中的其他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继续！”a队的长官高声命令道，当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被点到名的人陆续跨出队列，站成一排。 “立正！”a队长官猛然一声暴喝。 队伍的反应远称不上整齐划一。有人迟疑着才抬起下巴，有人站得歪歪扭扭，甚至还有人只是稍稍挺直了背，却连脚跟都没并拢。 s队长官目光骤冷，脸上怒意压抑不住地浮现。他缓步走到队列前方，眼神如刀，逐一扫视众人，最后才缓缓开口：“你们这是去拼命的，不是去度假！这副散漫样子，是打算拖整个队伍下水吗？” 队列中无人应声，空气沉闷的冻结。 “我只说一次，”s长官声音压低，如钢铁碾过地面，每个字都带着无法抗拒的重量，“进去之后，只有两个字：服从！” 他没有等待回应，直接与a队长官并肩走向队伍前方，厉声喝道：“向后转——” 队伍转得凌乱不齐，步伐零散，几人的迟疑更是格格不入。 b、c两队长官站到剩余队员的最前方，b队长官沉声命令：“鞠躬——” 他二人率先弯下腰，九十度，毫无犹豫，身后的人也陆续低下头，有的深深弯腰，有的只是轻轻点头示意。幻影猫三人慢了一拍，才匆忙跟上，动作略显僵硬。 简阳的余光扫向jane和小仵作，她们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担忧，紧盯着他和崖。他回以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s和a两长官带领队伍穿越林间小道，最终停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前。石旁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袖口绣着【流亡者】家族的印记。 不同于简阳等人过去见过的那些避世、冷漠的流亡者，这个人竟然主动开口，与s和a两位长官交谈，语气间甚至带着一丝关切，低声提醒他们务必小心，言辞间透着隐约的熟络，彼此早有交情。 交谈结束后，流亡者抬手一挥，虚空中扭曲出一道漆黑的裂缝，狂风自裂隙内呼啸而出，隐隐传来低沉的呢喃声。 s长官率先迈入，a长官则垫后压阵。 简阳深吸一口气，抬步跨入。 跨过传送门的刹那，只觉得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袭来，等他重新踩稳地面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站在一条阴暗的走廊内，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墙壁和地板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颜色已然发黑，呈现出斑驳的纹路，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走廊深处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简阳没有回头，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阴影，语气平静：“不知道。” 队伍里的人，各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人双拳紧握，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已经紧张到极致；有的人屏息凝神，保持着戒备姿态。 而s队的几名战士明显比其他人更镇定，眼神沉着，握紧了武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任务。 s队长官扫视众人，冷声下令：“拿好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队伍沿着昏暗的走廊前行，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这里没有窗户，空气污浊而沉闷，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地板都传来微弱的吱呀声，整座建筑都在呻吟。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手指抓挠过的痕迹，凹陷处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干涸血迹，像是曾有人在这里拼命挣扎过。 走在队伍前列的s队长官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咀嚼声，是某种生物在撕咬骨头，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气。队伍中有人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手掌微微发汗。 “准备战斗。”s队长官低声命令。 前方的阴影缓缓晃动，几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队伍的视线中。 那是几头体型堪比成年虎的黑色猛犬，皮毛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迹，犬齿间还残留着未吞咽干净的碎肉。它们的眼睛赤红如火，充满嗜血的狂暴。 此刻，它们缓缓抬头，盯着这群闯入者。 短暂的寂静后，猛犬们突然炸毛，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吠声，下一秒，数头猛犬猛然扑来！ 嗖！ 第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命中其中一头猛犬的脑门，然而，那只猛犬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未倒下，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缓，反而更加疯狂地冲向人群！ 战斗瞬间爆发。 s队的战士们反应迅速，挥动武器各自迎战。 猛犬的速度极快，扑倒了一名反应稍慢的队员，锋利的獠牙直接咬穿了他的喉咙，血液喷溅而出，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撕裂了气管。 简阳迅速后退，目光如电地扫视战局。他看到崖抡起巨剑，砸向扑来的猛犬，尽管动作生涩，但凭着求生的本能，竟然成功将猛犬逼退了一步。 一名队员用匕首疯狂刺向猛犬的腹部，然而它的皮毛坚硬如铁，短刀难以刺穿，下一秒，那人就被猛犬一爪拍翻，胸口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血口，惨叫声在走廊中回荡。 有人在抵抗，有人在逃跑。 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想要躲到后方，却被一只猛犬猛地扑倒，獠牙狠狠咬进他的肩膀，发出绝望的惨叫，鲜血狂喷，被猛犬活活撕裂成两半。 众人一边战斗，一边缓缓向走廊尽头的铁门靠近。s队的几名队员一马当先，用手中的武器短暂逼退猛犬，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其他的队员纷纷冲进铁门。 最后进来的人“嘭”一声甩上铁门，将几头猛犬隔绝在外。 它们在门外疯狂地嘶吼、撞击，直到数分钟后，才渐渐平静。 队伍喘息未定，视线迅速扫向四周。 铁门之后是一处宽阔的院落，中央摆满了刀剑、弓箭等训练器械，四周排列着无数木质假人靶，一看便知这里曾是某种军营或训练场。 训练场的另一端，整齐站立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铠甲士兵。 那些士兵……并非活人。 他们的盔甲布满锈迹，露出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灰白色，有些甚至已经腐烂，带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诡异的幽蓝色火焰。 空气骤然变冷。 “操……这群东西是……僵尸？”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简阳刚才并没有和猛犬拼杀，跟着众人瞅准空档直接挤过来的，不想显露过多。 不过这一回是没法藏锋了。 尸兵们缓缓抬起手中的武器，刀剑、长矛，锋利而沉重，透着死亡的寒意。 它们的动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原本以为腐烂的身躯会行动迟缓，但它们却极迅速冲入人群，战斗再度爆发！ 站在前排的一名法师才刚翻开法典准备念出咒语，就被对方用盾牌猛地一撞，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头撞在侧边的石柱上，血从口中狂喷而出，瞳孔在剧烈的抽搐中扩散。 简阳避开一柄劈来的长矛，顺势反击，斧刃划过尸兵的脖颈，却只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下一刻它手中的长矛就直直捅向简阳的胸口。 简阳立即使用技能，长矛只戳破衣服，有惊无险。 视野内，a长官手执匕首，闪身到一个尸兵身后，短刃狠狠刺进尸兵脖颈，动作未停，继续发力，手腕九十度前推，直接将尸兵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脓液喷溅，尸兵也终于无法再行动。 简阳有样学样，挥起斧子一个横劈，将尸兵的头颅干脆利落斩下。 尸兵无头的身躯晃了晃，终于倒下，不再动弹。 而身后，一个想要逃跑的猎魔人，却被尸兵长矛洞穿背部，钉在了地面上。 简阳意识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根本无法做到，将凶残的尸兵一击毙命。 回头看到崖仍在苦苦支撑，动作僵硬，没有任何章法，纯粹凭借本能躲避，好歹他的身体素质足够应付一阵。 而剩下的许多人连应付都做不到，甚至看到一名术士竟拿法杖当棍子使，对着尸兵胡乱挥着，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第86章 永恒之地往事－反心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尸兵的残骸散落一地，残破的盔甲、断裂的肢体、干涸的黑色血迹铺满训练场。 胜利并未带来丝毫轻松，个个都浑身浴血，喘息声混杂着痛苦的呻吟。 简阳缓缓直起身，握刀的虎口被震裂，渗出鲜血。崖则靠在一根被斩断的木桩旁，肩膀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还坚持着没有倒下。 队伍中仅存的两名治疗职业——两个萨满，这时才开始释放技能，为存活的人进行恢复。 任务还未结束，s长官并没有给他们过多休整的时间。 他望向前方，那里是一扇半开的大门，门后是一座看似幽静的花园，雾气缭绕，浓密的藤蔓攀附在石雕和围墙上，花坛中盛开着不应存在于这片死亡之地的鲜艳花朵，但那股甜腻的花香却令人感到一丝不安。 “继续！”他扬声喊道。 狼狈的队伍跨过训练场的血腥泥泞，踏入花园的刹那，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异常冰冷，仿佛有无形的阴影潜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简阳握紧手中的武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s长官微微皱眉，刚想下令，那些绽放的花朵忽然剧烈颤动，花瓣如血肉般蠕动，紧接着—— 地面裂开了。 无数漆黑的藤蔓像毒蛇般从土壤中疯长而出，迅猛地缠上最近的一名队员！ 他惊恐地尖叫，试图挣脱，藤蔓仿佛活物般，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和四肢，拖入地底。骨骼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血水顺着泥土渗入深处，地面迅速合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sxxx！”s长官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狠狠劈向藤蔓，接连几下斩断了不少，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卷向剩下的队员！ 团战再次打响，依然是没有人指挥，没有战术布置。 法师开始吟颂，魔法弹轰向花园深处，轰鸣声中，花坛炸裂，泥土翻飞。术士的鬼魂则在空中显现出混沌的紫色幽灵，和藤蔓纠缠，抽动的藤蔓很快就失去生机。 战斗陷入僵持。 简阳和崖背靠背作战，崖的伤势严重，拼死挥舞着长剑，一下砍断缠向简阳的藤蔓，自己却被另一根藤蔓击飞，狠狠撞在一座倒塌的石雕上，口中溢出鲜血。 s长官冷静而果断，他飞速穿过战场前段，一剑劈向花园中央，那里的最大一朵花正在蠕动，仿佛是这些藤蔓的源头。 简阳见状也咬牙冲上前，高高跃起，狠狠劈下，鲜红色的汁液喷涌而出，仿佛沸腾的血浆。 整个花园剧烈震动，所有的藤蔓在同一刻枯萎崩裂，地面再度恢复平静。 战斗结束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土的气息。鲜血浸透了泥土，将原本灰褐色的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仅剩不到一半的人还站着，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污垢，呼吸沉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麻木。 a队的长官站在高处，目光扫过剩余的队员，眼中闪过一抹赞赏。那是对战士的欣赏，对幸存者的认可。 这种赞赏在简阳看来，却显得无比讽刺和可悲。 简阳站在原地，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不是第一次经历队友死亡的场景，但这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力。 曾经的战斗，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援助他国，是为了守护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而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那些倒下的人，他们的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消逝了。没有荣誉，没有目标，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他们的死亡，不过是冷酷规则下的必然结果。 更让简阳感到可悲的是，这样的场景，在永恒之地可能会变成家常便饭。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一场生死赌局，而他们，不过是这场赌局中的筹码。 这就是永恒之地的规则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简阳在心中默默问道。目光扫过那些s队的队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他知道，这种习惯并不是真正的适应，而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就这样被同化，不能就这样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必须找到答案，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找到真正的目标。 穿过死亡花园，来到了最终的建筑。 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陈旧的灰烬，地面铺满了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而真正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整个大厅遍布的“尸体”。 那些尸体干瘪枯瘦，皮肤犹如褶皱的皮革紧贴在骨骼上，他们的衣物破烂，姿势扭曲，似乎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一动不动，仿佛只是普通的干尸。 但当队伍踏入大门的瞬间—— 所有的干尸同时睁开眼睛。 幽绿的光芒在它们深陷的眼窝中闪烁，下一秒，它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关节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动作僵硬却迅猛，如一群饥饿已久的野兽，向他们扑来！ “fxxx——”a长官猛地挥动匕首，砍翻一只干尸，可紧接着，又有数只扑上来。 s长官的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光弧，但敌人的数量太多，攻击几乎被尸潮吞没！ 简阳拼命格挡，不断被震得发麻，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崖更是撑不住了，肩膀上被干尸的利爪撕开一大片血肉，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队伍中的奶妈因为没有统一指挥，根本不知道该优先治疗谁，只能凭直觉释放技能，但治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 简阳看着崖的伤口，咬牙冲了过去，一脚踢开扑向崖的干尸，却被另一只干尸抓住手臂，技能进入cd，只能硬抗，锋利的指甲刺入血肉，他忍痛反手一刀砍断那只干尸的头，但自己的手臂也血流不止。 尸潮的最后一具干尸倒地，残存的火光映照着遍地横陈的尸骸。战斗结束了，但死亡的气息仍然笼罩在这座大厅之中。 能站着的，不足五人。 简阳跪在崖身旁，紧紧按住他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溢出。他的手已经被自己的血与崖的血染红，冰冷而黏稠。 太惨了。 如果有人现在踏进这里，恐怕会误以为这是屠宰场——断裂的肢体、被撕碎的内脏、黑红交错的血泊……这一切都像是在提醒着，这个世界究竟多么残酷。 s长官静静地站在一旁，擦去脸上的血渍，神色冷峻而镇定。a长官甩了甩手中的匕首，目光在余下的幸存者身上扫过，语气低沉：“还能走的，自己站起来。” 没人应声。 每个人都在喘息，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有人愤怒、有人恐惧、有人木然，更多的人则是单纯地疲惫。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s和a长官的眼神依然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局面。 习惯了这种毫无指挥的混乱战斗，习惯了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习惯了死者的脸连名字都不值得被记住。 【先锋军】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执行任务的？ 简阳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制定了清晰的战略，有明确的指挥，而不是让所有人各凭本事，这场战斗……是否会有更好的结果？ 有的人死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被藤蔓拖入泥土，被干尸撕碎，被战斗余波误伤。甚至有的人不是死于敌人，而是死于队友的“无能”—— ——法师没有掩护，被冲散；奶妈来不及救治，导致伤员成批倒下；最初没有构建明确的战术，导致开局就落入被动…… 死者，都是【先锋军】抛弃的“可替代资源”。 s和a确实很强，他们在尸潮中几乎顶住了半支队伍的战力，但这场战斗仍然是惨胜。 哪怕有这样强大的人带队，死亡率依然高得离谱。 跟着强者，真的就一定能活下来吗？ 简阳想起02说的话，人们需要强者，人们会下意识地依附强者。 哪怕他们知道【先锋军】的规则残酷无情，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只是炮灰，只要队伍里有s和a长官这样的存在，就依然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这支由强者带领的队伍，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在永恒之地活下去的能力 但这次任务的结果，却狠狠地戳破了这种幻象——跟着强者，并不意味着就能活下来。 这场战斗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先锋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军队”。 军队需要明确的战术、合理的分工、良好的后勤，而先锋军只是把一群人丢到战场上，各凭本事。 ——如果能活下来，就算任务成功。 ——如果死了，那也不过是“战损”。 这甚至不像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场冷血的筛选机制。 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用“任务”来筛选强者。 死人？无所谓。能活下来的，才是值得被认可的。 这或许正是s和a长官不会主动指挥的真正原因——他们不需要“弱者”活下来。 这一刻，简阳忽然明白了先锋军的本质——先锋军不是培养战士，而是淘汰废物。 如果这种特殊任务在未来无法避免，一定存在比跟随【先锋军】更优的执行方式。 s长官擦去脸上的血，神色冷峻，低声道：“收队。” “还能动的，跟上。”a长官补充道，冷漠而高效地继续向前走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地上的尸体。 简阳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崖，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扛在肩上。 他没说什么，沉默地迈步跟上。 简阳他们返回时，狼狈得几乎不成人形。 身上沾满了各种浑浊肮脏的不明液体，整张脸被污垢覆盖，几乎看不清五官。林地的昏暗中，他们比刚才遇到的那些尸兵更让人惊骇，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简阳半托着崖，跌跌撞撞地走着，脚步歪歪扭扭，几乎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地面搏斗。 就在他们一路艰难地回到小屋前时，突然一声尖叫猝不及防地穿透了耳膜。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划破了林地的寂静，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吓得停了下来，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简阳抬起头，努力地辨认前方的身影。那里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尖叫声正是那个女生发出来的。 她的这一嗓子，不仅让屋外的人停下了脚步，也将屋里休息的人都喊了出来。终于有了点亮光，能看清这三人的样貌了。 简阳的目光扫过那三人，最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站在最前方、背着法杖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发出尖叫的女生，而是站在俩人身后，只堪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 那人并不矮，但因为身材过于瘦削，显得并不高大。他的脸色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被镀上一层灰白色，鼻梁高挺却不突兀，线条柔和得像是被月光轻轻勾勒出来的。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嘴唇紧抿，颜色很淡，像是被水冲淡的樱花，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袖口卷起一截，露出的小臂没有多少锻炼过的痕迹，皮肉薄薄一层包裹着纤细的骨骼，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弓，隐约看得到鼓起的血管，仿佛那弓是他唯一的依靠。 简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想要更仔细地看清那张脸的细节，却被走上前的s长官挡住了视线。 “新来的？”s长官逼近三人，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在最前面的术士似乎被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和仍未消散的杀气震慑到，好半天才颤抖着回答：“是……” s长官不打算处理这些新人的事务，朝着旁边走出来的c长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手，然后绕过他们径直离去。a长官也跟着离开，走之前对c长官说了句：“便宜你了。” “都散了！”b长官冲着其他人吼了一嗓子，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众人也只能垂着头，纷纷回到了小屋。 简阳的目光却再次落到了那个人脸上。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表情，神色自然，显得有些冷峻。他的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清水里的墨玉，漆黑而温润，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也注意到了简阳的视线，带着一抹警惕地对视。 “哎！大哥！”幻影猫见简阳还呆在原地，压低声音喊了他一嗓子。 简阳这才回神，偏过头去，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瞥到那人嘴角轻微地挑了一下，似是被简阳的反应逗笑了。 那抹笑转瞬即逝，却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入了简阳的心底，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涟漪。 第87章 永恒之地往事－vincent 从特殊任务回来之后，简阳更加坚定了要脱离【先锋军】的想法。 尽管长官们盯得紧，他还是找到机会私下询问了幻影猫、jane和小仵作的看法。出乎意料的是，三人都认同，但他们却一致决定将崖排除在这个计划之外。 这并不是简阳单方面的决定。幻影猫、jane和小仵作都认为，崖的思维方式与他们截然不同，同意脱离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坏了他们的大事。因此，他们决定瞒着崖，独自行动。 幻影猫和jane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找机会通过传送门直接回到曙光城，想办法与那边的npc——不，现在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npc了——与曙光家族的人取得联系。既然【先锋军】背靠流亡者存在，那他们也完全可以建立一支与曙光家族绑定的队伍，以此获得足以与【先锋军】抗衡的力量。 小仵作却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他们无法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可能根本无法打动曙光家族。从之前与紫衣男子的交流中可以看出，曙光家族极为高傲，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难度不小。更何况，按照简阳参加过的特殊任务来看，曙光家族很可能也需要有人来完成同等难度的任务。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又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挑战？ 这几日，jane也搜集到了一些关于永恒之地的情报。虽然仍然无法完全弄清这个世界究竟存在于哪个时空、哪个星系，但大致了解到，这里的各个家族自古以来就纷争不断，时不时还会有来自其他未知世界的敌人侵扰，试图占领永恒之地。 连年不断的战争造成了无数遗留问题，比如简阳之前参加的那次任务，就是某次事故的后果。虽然那片区域被力量暂时封闭，但必须定期清剿，否则里面的东西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些复杂的情况，他们暂时决定观望。 简阳将战斧背在身后，随手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溅到的变异植物汁液。 “完成了。”小仵作收起法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这次的任务是他们两人一组完成的。自从特殊任务回来已经过去了七天，按照他们掌握的情报，这几天内，新的任务很可能会再次降临。这一次，任务可能会轮到幻影猫、jane或小仵作。如果他们被选中，可能真的就是永别了。 想到这里，简阳的焦虑愈发强烈。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拼一把，尽快离开【先锋军】。 “阳哥，”小仵作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声说道，“我打听过了，流亡者的先知者感应到了新的危险。最晚也不会超过后天，任务就要来了。” 简阳看向她，眼神坚定，“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了，必须得走了。” 小仵作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曙光家族那边能否接纳他们，总得去试了才知道。她点了点头，“我想办法通知幻影猫和jane，但是崖那边……” 简阳略一沉思，语气冷静而果断，“走之前再问他一次，跟他说清楚我们的想法。如果不想走，那就随便吧。” 小仵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救声：“救命——” 听声音，是那晚新来的三人中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花枝，是个萨满。 简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林间快速穿梭，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当简阳和小仵作赶到时，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心头一紧。他们本以为会看到花枝三人遭遇了变异植物或怪物的袭击，却没想到，真正的威胁竟来自自己人。 花枝的衣服被扯破，整个人趴在脏污的泥地上，狼狈不堪，显然经历了一番挣扎。 三人中的男术士头破血流，倒在一块石头边，看着不像再有反抗的能力。 而那个猎魔人，一手握着弓，正与同为c队的02和04对峙。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土中，已经浸湿了一小片。 他的脸上也有几处淤青，像是白璧上的瑕疵，显得格外刺眼。 02和04虽然不算强壮，但对付猎魔人绰绰有余。 他们一步一步将猎魔人逼退到泥滩边缘，再往后就是沼泽地。 猎魔人退无可退，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二人，狠狠咬着牙，侧颊因为用力微微鼓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小仵作正想开口，简阳却抬手拦住了她。她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了简阳的意图—— 就在这时，02猛地前扑，想要抓住猎魔人。 猎魔人一个侧身躲过，随即朝着02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啃泥。 04震惊地喊道：“你还有力气反抗？”说着，他抄起手中的武器，狠狠朝着猎魔人挥了过去。 猎魔人的胳膊受伤，抬得很费劲，只能堪堪用手中的弓挡下这一击，但自己也被震得倒在地上。04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朝着他的脸狠狠砸了几拳。 猎魔人避不开，被砸得偏过头，吐出一口血沫。接着又是几下重击，猎魔人被打得发懵，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的手指在地上胡乱抓过一把泥土，朝着04的脸上抹去，但这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04轻巧地躲过，正想再揍他，猎魔人却猛地一翻身，直接将04掀翻，随即用弓弦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04被勒得说不出话，青筋暴起，拼命挣扎。猎魔人的手不敢松懈，他的手臂已经彻底被血染透，但仍未松手。 他的力气有限，加上刚才被狠揍了几下，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开始摇晃。04趁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猎魔人被踹翻在地，感觉已经到了极限，再也起不来了。 02也爬了起来，抱起一块石头，准备砸下去。简阳正要出手，没想到猎魔人竟强撑着不适，翻身躲过了这一击。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翻身之后咳出一大口血，彻底动不了了。 简阳动作利落，飞快跑过去，一个顶膝就让02跪在地上无法动弹，接着一个手刀劈晕了04。 小仵作简单查看了术士的伤势，又把外套给了花枝。她走到猎魔人身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猎魔人的手艰难地抬起来，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声音嘶哑：“没事……”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你先别乱动了。”小仵作拦住了他。 简阳走近，冷冷地说道：“他们暂时起不来了。” 猎魔人咬着牙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他们……不能活……” 这句话让简阳和小仵作都有一瞬间的骇然。 猎魔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显然已经无法再做什么，身体摇摇欲坠。 简阳伸手挡在他身前，一方面是拦住他，另一方面也是怕他栽倒。 猎魔人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简阳的胳膊，以此借力站稳。他的呼吸牵动伤处，疼得脸色煞白，但仍不肯放弃。 “我帮你。”简阳只轻轻吐出三个字，随即利落地抽出身后的斧子，干净利落地劈向了地上的04。鲜血飞溅，在场所有人都在瞬间愣住。 小仵作第一个回神，立即死死捂住了花枝的嘴，不让她尖叫出来。 简阳单手挥起斧子，转身又朝着02劈了下去。 猎魔人身上溅满了滚烫的鲜血，但并未有任何恐惧，只是朝着简阳微微点头，道了句：“多谢……”随后，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简阳丢下斧子，接住了他的身体。 猎魔人剧烈咳嗽，呕出一大口血。 简阳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术士颤抖着看着简阳，抖得说不出话。小仵作心中也骇然，但还是极力控制着花枝。 猎魔人稍微缓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们活不了了……是上面的人要我们死……但死前，我要拉个垫背的。” 简阳明白了，这是c队长官故意安排的——02和04奉命杀死这三个新人，以为他们是软柿子，却没想到猎魔人竟会反抗至此。 “跟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就能活。”简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猎魔人惊讶地抬头，与简阳对视。片刻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问去哪儿，也没有问怎么走，更不知道简阳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是否靠谱。仅仅因为简阳的一句话，他便同意了。 简阳将人扶起来，又扫了一眼另外两人，“你们俩呢？” 术士惊恐地看着他，倒退了两步，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于是猛猛点头，“我跟你们走！” 花枝被小仵作捂着嘴，眼睛使劲眨了几下，表示同意。 简阳对小仵作交代：“你们先去曙光城，我去把其他人带过去。” 小仵作没想到计划了许久，最后竟是这样展开，有些担忧地说道：“万一你没……” “我们一定来！”简阳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拾起地上的斧子背好，临走前再次回头看向猎魔人，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vincent。”他回答，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 简阳嘴角稍微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地的昏暗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快得让简阳几乎忘记了所有的计划。他忘记了要先找流亡者的人探听一些曙光家族的事情，忘记了要想办法把崖从b长官身边支开，甚至忘记了他们原本精心策划的每一步。 他一路狂奔，直奔幻影猫执行任务的地方。那里除了幻影猫，还有另外两人——b01和02。三人见到简阳满身是血、神色冷峻的样子，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大哥，你这是咋弄的！？”幻影猫还以为简阳受了重伤，冲上去就抓着他的胳膊检查起来。 “听我说，”简阳没有理会幻影猫的关切，而是直接看向01和02，语气严肃而冰冷，“你们俩准备继续在【先锋军】待下去，等着送死吗？” 01和02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段日子，简阳早已看透，02虽然表面上服从，但内心并不完全认同【先锋军】的理念；而01则对【先锋军】有着某种依赖，似乎并不愿意轻易离开。 幻影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简阳突然不顾计划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第一时间还是选择站在简阳这边，帮着游说道：“对啊对啊，你俩准备在这等死吗？不如加入我们，我们重新创立一支队伍，在这里活下去，肯定比【先锋军】有人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在说什么！？”01一听就炸了毛，显然对幻影猫的话感到愤怒和不解。 “如果不，那就死在这吧。”简阳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 这句话一出，连幻影猫都惊呆了。他结结巴巴地试图缓和气氛：“那啥，他的意思是，你们不加入我们的话，下一次任务时，一定会被【先锋军】坑去送死……” “不，”简阳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现在就要走。你们不去，那我也不会给你们活着回去报信的机会。” 02见简阳满身是血，眼神冷厉，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加入！我跟着你们！”这段时间，他见识过简阳的本事，也知道这伙人与【先锋军】截然不同。跟着他们，或许并不是坏事。 01还在犹豫，思索着对策。简阳的手已经伸到背后，摸到了斧子的柄。他的动作虽然细微，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别！我跟你们去！”01立即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简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大哥，咱现在是个啥流程啊？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幻影猫连忙追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时间紧，回头再说。”简阳简短地回答，脚步不停，“现在我要去找jane。” “可她和那个疤脸在一块啊！”幻影猫提醒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简阳点了下头，语气冷静而坚定，“那就抢。” 他们偷偷摸到了jane执行任务的位置。为了防止01临时叛变，幻影猫让02用衣服把他捆了起来。 简阳则瞅准时机，压低身子，快速穿过荆棘，靠近了b长官。准备直接偷袭对方，一举将其制服。 b长官的反应快得惊人，简阳刚靠近，他便猛地侧身躲避，一拳直击简阳的侧腹。 砰！ 简阳闷哼一声，倒退一步，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强忍伤势，顺势反手扣住b长官的手腕，猛地发力，试图将对方掀翻。但b长官的脚步沉稳，瞬间借力回旋，一腿横扫！ 呼——！拳风扫过耳侧，简阳迅速低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崖皱眉看着混乱的战场，低声道：“这啥情况？” jane见状，立即意识到今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崖……”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们准备离开先锋军，你要不要跟我们？” 崖愣住了。 “什么？”他的声音干涩，仿佛一瞬间没听懂。 “今天我们必须走。”jane的语气急促，“如果你不走的话……以后再见，可能就是敌人了。” 崖盯着她，嘴唇微微颤抖，“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jane迎上他的目光，沉默了两秒，才缓缓点头。“是。” 这时，幻影猫也带着01和02赶了过来，问道：“怎么说？” “看来你也知道这个计划。”崖嘴角牵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像是在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不是这个意思啊哥们！”幻影猫迅速摆摆手试图给他解释，“我们本来就被盯得严……” “所以只瞒我？”崖打断她，声音微冷。 幻影猫皱起眉，有些焦躁地说：“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 “只是不信任我，对吧？”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告诉我，如果我说‘不’，你们是不是也会照样离开？” 没有否认。 崖的心彻底冷了。 “果然。”他低头轻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像是在嘲弄自己，“这感觉，真是熟悉啊……” 被队友抛弃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次攀岩——手指被冻得麻木，体力濒临极限，他拼命向上攀爬，等到他终于攀上那个平台，队友们早已全部离开。 “回头再说吧哥！先走，我们现在就去传送门，小仵作已经过去了。”幻影猫催促道，语气中带着焦急。 jane看了眼被捆着的01，皱了皱眉，“他俩也去？” “大哥威吓他俩的，”幻影猫小声对jane解释道，“不过这个01不是太情愿。” jane眼神冷静，果断地说道：“不是自愿的就别带了，把他绑在这。” 另一边，战斗进入白热化，b长官果然难缠。 不能拖了。 简阳眼神一冷，趁对方腾空之际猛然出手——刀光一闪，b长官的身影顿住。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削裂的护甲，脸色骤变。 机会来了！简阳不再犹豫，猛然扑上，一记重击砸在b长官的后颈！ 砰！ b长官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他走近众人，看了眼崖，又问jane：“走么？” “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走吧。”他侧过头，不再看他们，“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 简阳和jane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简阳拉了一把幻影猫，低声说道：“走。” 三人飞快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地的昏暗中。 第88章 永恒之地往事－vivere 重新回到曙光城，二层传送门外，奢华无比的装饰映入眼帘，之前还觉得过于悬浮，现在却让人感到一丝久违的熟悉和亲切。 幻影猫深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这儿的空气，比遗忘林地那腐烂的味道强多了。” 简阳大步走出高塔，目光一扫，看见小仵作四人站在街角。她身后三人身上还渗着血迹，但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简阳的目光在vincent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小仵作：“怎么样了？” 小仵作扯了扯嘴角，目光越过简阳的肩膀，并没有崖的身影，“他还是不肯来？” “人各有志。”简阳的声音很淡。 幻影猫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双手叉腰：“重新认识一下吧各位！我呢，在现实中是个黑客，代号幻影猫，给你们交底了。” 小仵作摸了摸鼻子：“我没啥可交的，本职工作就是法医，代号嘛，小仵作吧。” “jane，律所合伙人。”她言简意赅。 男术士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我就是个普通公务员，代号……呃……我来的时候取的名字叫’‘醉里挑灯看剑’，因为我比较喜欢这句诗，你们要是嫌拗口的话就叫我醉，就好了。” “我叫花枝，是做行政方面工作的。”女孩轻声说。 02挠了挠头：“我叫许言，工程师。之前被先锋军抓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幻影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别紧张兄弟，咱们都是老实人！” 说到这时，许言小心翼翼地瞥了简阳一眼。很明显，照他之前的行事作风，可不太符合“老实人”这三个字。 “简阳。”他的声音很稳，“简单的简，太阳的阳，以前是特种兵，现在是个普通上班族。” “卧槽！”幻影猫夸张地后退一步，“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就说你肯定不是凡人！” 简阳没接话，目光落在vincent身上。 “vincent，在物流公司上班，没什么特别的身份，普普通通。”他的声音很轻。 “你可不普通！”幻影猫夸张地摆手，“你是永恒之地最靓的仔！”他朝jane和小仵作挤眉弄眼，“对吧？” 俩人都是略显无语地白他一眼，不愿意搭茬。简阳却不露痕迹地稍微偏了下头，心虚似的避开视线。 jane抬手打断幻影猫的插科打诨，“说正事吧。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处境都不乐观。” 小仵作接过话头：“既然【先锋军】能和流亡者搭上线，我们也能借曙光家族的力量站稳脚跟。但有一点要明确——先锋军不是敌人。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回到现实的方法，不是在这里争权夺利。” “没错。”jane环视众人，“先锋军想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我们不一样。你们也不想永远困在这个地方吧？”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幻影猫猛地一拍手：“那还等什么？走！去找那个穿紫衣服的家伙！” 简阳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给他们疗伤。”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绷带，“我和jane带许言去就行。” 幻影猫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庭院里，紫衣男子依旧站在职业大厅前。看到三人走近，他挑了挑眉：“居然还活着？看来我小看你们了。” “之前一直没有问你的名字，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jane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有礼，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在里面，不卑不亢。 “我说过了，我是你们的职业导师，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吗？” “好吧，导师。”jane无奈一笑，上前一步，“我们希望能在曙光城安身立足，当然，不会无偿接受庇护。无论是贡献积分，还是出力完成任务，只要能换取一个立足之地，我们都愿意接受。” 紫衣男子抱着双臂，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曙光城不是慈善机构，你们的实力也还没有达到我的标准，不过......”他顿了顿，“毕竟也算我的学生，我可以考虑向官员引荐你们，不过能不能让他满意，我可不保证！” 简阳和jane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有消息了，再找你们。”导师说。 “那我们在哪里等你比较好呢？”jane问道。 “拿着这个。”紫衣男子递出一封信，“去找城门口的卫兵。” 当三人回去时，幻影猫已经治好了其他人的伤。 根据导师的安排，他们来到了一栋三层小楼前。 这里是一所学校宿舍楼，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里面倒还算干净，就是显得有些没人气。 不过这已经让他们非常满意了，总算是有了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住所，而且还是男女分开住的。 稍微休息一阵过后，众人围坐在一楼大厅。 “咱们给队伍想个名字吧？”幻影猫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jane皱眉：“咱们又不搞【先锋军】他们那一出，还取名干啥？” “我们这属于社团，就叫【永恒之地互助社】怎么样？”幻影猫说。 “你这名不跟他们【永恒之地先锋军】一个路子的么？”许言不喜欢这个名字。 幻影猫扶着下巴思索一下，“也是，这名不好，晦气！换一个换一个！” “社团听起来有点儿像大学的那种，感觉怪儿戏的，别叫社团了吧？”小仵作说。 “小组？小队？不不不，万一之后人多了就不小了，先往大了想。”幻影猫说，“公会，公会怎么样？咱们这种就是公会！” 这个词仿佛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这倒是可以，公会内可以平等交换资源，互惠互利，以后咱们自己挣了积分也可以由自己来掌控，定期交会费，用于公会发展。” “还可以建立咱们自己的公会仓库，把一些淘汰下来的武器放进去，等有了新人就可以直接在仓库中领取初期的武器。”醉也提出自己的建议。 “到时候咱跟曙光家族打个商量，直接把这里作为我们公会的据点，收拾收拾，以后咱们可以在这里生活！”小仵作也显得有些兴奋起来。 “名字呢？不是在想名字么？”幻影猫打断他们的头脑风暴。 “我有个提议，”vincent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vivere】，这是一个拉丁语词汇，简单表达‘生活’或‘活着’，在哲学层面有很多衍生含义，总而言之，我觉得可以表达咱们共同的思想，活着。” jane对这一词也有一些了解，“很适合，我们不是要苟且活下去，更要有生活，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某一天能够离开永恒之地，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 “卧槽？搞这么深奥？”幻影猫有些迷茫。 “我觉得挺好，感觉很有逼格！”许言赞叹。 “大哥你说呢？”幻影猫问简阳。 简阳听不懂这些，只说，“随便吧，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幻影猫猛地拍桌而起，“以后咱们就是【vivere】公会！呜呼！突然就觉得很爽怎么回事？哈哈哈哈……” 没有人欢呼，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火焰。窗外，曙光城的灯次第亮起，仿佛在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陌生人，而是一个整体。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等待导师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把曙光城的布局摸清楚了，并在门板上绘制了地图，方便大家查看。同时，他们还将目前掌握的所有已知信息整理后，写在了公共区域的墙上。 这些工作主要由花枝负责，她捡起一块石头，在墙上用力刻写着记录。写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有些迟疑地问：“咱们在别人家墙上这么乱写乱画的，不会被骂吧？” 幻影猫毫不在意地摊手：“骂就骂呗，随便骂，怎么难听怎么骂，我现在可不怕被骂！” jane则负责梳理大家的处境，她看着墙上的信息，开口道：“曙光家族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在这里。他们属于外来移民种族，占据了本地土地，建立了曙光城。至于这件事的对错，我们暂且不讨论，毕竟和我们关系不大。我们目前的情况可以简单概括为——不仅是曙光家族，这个世界的许多家族都因为缺乏战力，才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们抵御外敌。当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最多能帮他们清理一些周边的小型威胁。” “那特殊任务呢？”花枝问。 “所谓的特殊任务，原本是各家族自己负责的，但由于人手不足，这项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头上。”jane解释道。 幻影猫从椅子上站起身，环视众人：“咱们这里，真正参加过特殊任务的，也就大哥和许言。大哥之前也说过，【先锋军】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缺乏规划和分工。他们不懂，但我们懂啊！” “没错。”jane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幻影猫在我们刚选择职业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既然如此，你来说说战术吧。” 幻影猫拿起一块石头，在墙上找了个空白区域，一边画一边讲解：“首先，一支队伍的配置必须完整。需要一个能抗伤害的坦克，比如野蛮人或者圣骑士；还需要一个负责治疗的奶妈，比如萨满或者牧师；然后是dps，也就是伤害输出若干，就是剩下的其他职业，术士啊、法师啊这些。”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伤害类型也有不同的分类，比如盗贼和猎魔人属于物理伤害，而法师、术士属于魔法伤害。按照攻击距离划分，盗贼是近战，其他职业基本都是远程。” 醉听得有些迷糊，直接问：“要不你就说，咱们以后去做任务，该怎么安排？” “很简单。”幻影猫拍了拍胸口，骄傲地说道，“咱们需要一个指挥官，这个人必须熟悉所有职业的技能，在战斗时负责调度大家的行动，确保战术执行。” 许言若有所思地总结：“也就是说，打起来时，我们都听你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幻影猫笑得得意。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异议，一致同意了这个安排。 当天晚上，导师带着一名衣着华贵、气质威严的女人来到这里与他们会面。 导师介绍道，这位是曙光家族的顾问大臣，身份尊贵。 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背脊，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那位大臣环视众人，神情端庄，不疾不徐地开口：“前线战事紧迫，曙光家族无暇分心于琐事。但听闻你们能为家族分忧，我姑且期待你们不会令我们失望。家族的荣耀，不容玷污。” 她话语虽简练，却威仪尽显，说完后又与导师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导师导师，她的意思是，以后我们算是有靠山了？”幻影猫压低声音问道。 导师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别让我，也别让家族为你们丢脸。” 尽管导师的态度依旧不近人情，但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却隐约有些兴奋。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至少一切正按他们预想的方向展开，终于在迷雾中觅得一丝清晰的路径。或许，这条路真的能通向光明。 “那我们以后能不能把这里当成据点？”有人试探着问。 导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荒唐！当然不行！” “啊？那我们住哪儿啊？”花枝有些不甘心。 导师抱臂冷冷道：“【光之庭院】后院，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住处。这座房子已经售出，未来会改建成旅店。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离开。” 虽说有地方住已经不错，但看着墙上自己辛辛苦苦留下的记录，花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得重新写一遍了。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钟楼的回响。 新的篇章，就此展开。 第89章 幽冥重镇－潜流暗涌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门口的风铃轻轻作响，叮叮咚咚的声音将方羽从梦中唤醒。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人是醒了，思绪还沉在副本里。下坠时的走马灯像是几辈子的记忆轮番重演，恍惚间浮现出许多身影，以及他们头顶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名字。 “方羽？菠萝？醒了没？”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五八万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方羽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床。 菠萝哥半睁着眼，缓慢坐起，盯着门呆了一会儿，随后扭头道：“你去看看。” 门口不止二五八万一个人，莉姐和胧光也在。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莉姐打量着他们。 “昨晚。”方羽随口应道。 “副本不难吧？居然比我们还快！”二五八万抱臂，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 方羽沉默片刻，才开口：“wolf搭进去了。” 三人神色一变，胧光皱眉：“怎么会是wolf？” “他以身犯险，为我们试错。”方羽简短地说。 莉姐顿了顿，问：“林森那边，有说什么吗？” 方羽摇头，“还没见面。” 林森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种事怪不到他们头上，就怕对方心里难免会有些小疙瘩。 下午，林森的人到了，派来传话的是霞辉，邀请他们去【萍水】小院聊聊。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探听一下哪些公会难缠，万一副本里遇上，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可方羽临时改了主意，开口问：“你知道【vivere】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众人反应各异。莉姐他们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向这个，林森则是微微一愣，神色间透着几分警惕。 最意外的是菠萝哥，他像是没听见似的，靠在墙边，目光落在远方，神情飘忽。 林森挑眉，语气有些不善：“你们胃口不小，难不成是打这个主意？” 方羽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已经计划建立自己的公会了。”说着，干脆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林森神色稍缓，但还是带着些许不解，隐隐有些认同，又带点疑虑。沉吟片刻，才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打听【vivere】？” “他们太神秘了。”方羽笑了笑，“算是我的一点个人好奇心吧。” 林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哪些内容可以透露，哪些必须隐瞒。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行吧，按照约定，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霞晖先离开，这才继续道：“【vivere】是公会模式的开创者，换句话说，它是永恒之地的第一个公会。” 莉姐微微皱眉：“所以，公会管理协会是在【vivere】之后才成立的？那些公会制度，比如仓库设置、驻地申请之类的，莫非都是【vivere】提出的？” 林森点头：“不止这些。”他语气凝重地补充道，“这个世界的许多规则，都是由他们奠定的。比如我们现在使用的面板系统、任务结算方式，都是他们的手笔。”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霜见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们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林森缓缓说道：“据说，最早进入永恒之地的那批人，能够直接和家族高层联络。他们与我们不同，相当于半个npc。虽然不能直接制定规则，但可以通过家族高层，制定各种规则，影响和约束后续进入的外来者。” 胧光若有所思：“可他们既然也是外来者，又有这么大的权限，为什么不帮我们离开这里？”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森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能脱离，他们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至今仍被约束在这里？” 二五八万皱眉：“那至少能让我们不用一直去副本吧？” 林森叹了口气：“有传言说，最早期的副本模式和现在完全不同。当时根本没有普通、困难的区分，每次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后来经过多次调整，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方羽低声道：“这也是【vivere】推动的？” 林森摇头：“这倒未必。最早期的外来者组织不止【vivere】一家。” 莉姐敏锐地问：“可你刚才不是说【vivere】是第一个公会？” “没错，我说的是‘公会’。”林森强调，“早期的外来者组织，并不是以公会的形式存在的。但后来，几乎所有的组织都转向了公会模式。” 霜见皱眉：“那些组织，现在还存在吗？” 林森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永恒之地先锋军】？它的历史比【vivere】还早，不过存在的时间不长。先锋军解散后，里面的成员纷纷自立门户，【浪迹者】就是其中之一。” 莉姐和霜见相视一眼，眼神微变——她们可是在【浪迹者】手下差点丧命。 方羽盯着林森，语气认真：“【vivere】一直很神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林森微微一笑：“这个我不太方便透露，不过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公会和他们有些渊源。” “难不成你们和【互助会】一样？”霜见大胆猜测，“也是他们的崇拜者？” 林森笑道：“倒也不是崇拜者……不过要说现在永恒之地的这些公会，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vivere】，另一类就是【先锋军】，这么说你们可以理解吧？” 众人点头。 算不得崇拜者，但也确实是按照【vivere】的模式来的。 林森微笑道：“总之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些。” 方羽认真道：“谢谢。” 林森摆摆手：“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顿了顿，又提醒道，“你们要建立公会的话，我有个建议——公会的专业技师，最好先从采集类入手，否则很容易入不敷出。很多公会刚成立时都吃了这个亏。” 胧光疑惑：“专业技师？” 林森挑眉：“你们准备工作这么不充分？”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公会成立后，可以设立八种专业技师职位，分为五种技术类——采药、挖矿、炼金、锻造、附魔；以及三种生活类——烹饪、急救、考古。这些技师的产出物品归公会所有，可以选择内部分配，也可以在交易大厅售卖。” 莉姐恍然：“所以公会有自己的赚钱方式，并不完全依赖副本积分？” “可以这么理解，但公会技师的本质，还是为了提升公会整体战力。” 莉姐感慨道：“这个信息太重要了，真是帮大忙了。” 林森笑了笑：“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们建公会后迟早会接触到。” 莉姐郑重道：“不管怎样，【萍水】是我们进来后遇到的最靠谱的伙伴。等我们公会建立起来，希望能和你们继续合作，互惠互利。” 林森微微一笑：“这没问题，我们的合作伙伴不少，如果有想打听的消息，或者想合作副本，都可以找我们。” 他顿了顿，又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方羽毫不犹豫：“去困难本试试水。” 林森若有所思，点点头：“既然你们都通过了审核副本，去困难本确实没问题。我帮你们问问，看有没有其他队伍要去，或许能组队。” 方羽笑道：“那就多谢了。” 方羽原本打算自己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莉姐和霜见都有意愿一同前往。 “菠萝呢？”莉姐问。 菠萝哥曲着一条腿，懒散地坐在【四风】院的长凳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抬眼瞥着方羽，眼神沉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等他表态。 方羽被那目光一锁，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开口：“你想去么？” “你想我去么？”菠萝哥轻笑，语气带着点揶揄。 方羽一噎，避开他的目光：“这是困难本，咱们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最好还是自己决定。” “你就说，”菠萝哥眉间微蹙，执意道，“你想不想我去。” 方羽抿着嘴盯着他，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霜见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压低声音问胧光：“他俩这是啥情况？” 胧光瞥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可能……闹别扭了吧。” 方羽听到了，轻咳一声，掩饰莫名的尴尬，僵硬地转过脸：“那啥……你自己决定吧。” 菠萝哥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挑眉一笑，站起身来，语气轻快：“行，那就去。” 夜晚，方羽独自走到田埂边，看着梯田间纵横交错的溪流，心绪也像那些水流一样杂乱不清。 他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从在幻花迷境和那个“假”菠萝哥有了些交流后，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撩拨了一下，轻微，却挥之不去。 那个“假”菠萝哥看他的眼神，有那么几个瞬间，比山谷的太阳还要炽烈，烤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很难描述那种感觉，说不上是坏的，但每次回想起那个眼神，心口就像被什么攥了一下，连带着现在和真正的菠萝哥对视时，也会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说吧，咋了？” 怕啥来啥，菠萝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方羽心猛地一跳，回头看他，视线随着动作落下，索性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抬头看向星空，夜风裹着淡淡的檀香和青草气息，从白虎院的方向吹来。 “其实……”他低声道，“那个幻象最后给我留了一句话。” 菠萝哥站在他身侧，微风掀起他额前的发丝。他的肩膀看似放松，但颈侧的线条却微微绷紧，嘴角的弧度也僵了一瞬。 方羽停顿了一下，才说：“他说的是——【vivere】。” 菠萝哥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手臂从膝盖上滑下，撑在泥土上，仰起头，嘴唇微张，像是缓慢吐出一口气。 “我当时以为，他是让我去调查【vivere】，或者是加入，但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方羽侧头看他，目光带着些探究，“他是想对我说，‘活着’。” 菠萝哥怔了一瞬，终于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方羽轻笑，“这不是你经常对我说的么？要好好活着。” 菠萝哥盯着他，半晌，低声道：“是……”顿了一下，“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羽心里一跳，他终于要坦白自己的秘密了么？心里雀跃，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语气自然：“你说吧。” “曾经有一个外星人，生活在宇宙中的一个空间站里。有一天，领导派他去一个不知名的星球执行任务。” 菠萝哥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温度，低沉悠长。 “但当他到了那个星球后，却发现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他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就是这个改变，导致这个星球未来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不太平。” 故事停在这里。 方羽皱眉，这跟他有啥关系？菠萝哥想表达什么？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是外星人？ 菠萝哥看着他一头雾水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狡黠。 “听不懂吧？” 方羽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听不懂就对了。”菠萝哥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漫不经心地道，“你猜，上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是啥反应？” “啥反应？” 菠萝哥回忆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透着一抹淡淡的怀念，又像是……一丝缠绵的哀愁。 “他问——‘你是外星人么？’” 方羽猛地一怔，震惊地看着他。 因为他刚才，竟然也想问这个问题。 菠萝哥起身，扬了扬下巴，示意该走了。 方羽沉默几秒，忍不住开口：“那你是么？” 菠萝哥顿了一下，笑得意味不明：“我当然不是。” ——真不是吗？ 夜里，方羽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宇航服，在宇宙中漫步，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拼命追，却怎么都追不上。 他跑累了，停下来喘气，看着头盔的罩子上一层水雾，突然意识到——在宇宙里，为什么他会累？ 他愣了一下，正要迈步继续追，冷不防，后腰猛地一痛。 锐器刺穿了他的宇航服。 他惊醒了。 房间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沉静的气息。 方羽喘着气，缓慢地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到—— 菠萝哥坐在另一张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表情，眼神深不可测。 “我……”方羽开口，嗓音沙哑。 “做噩梦了。”菠萝哥替他说了出来。 方羽点点头，伸手揉着后腰，试图缓解梦里残留的刺痛感。 “我还真挺好奇你梦到啥了？”菠萝哥的语气平淡，然而那双眼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锋利，像是在审问。 方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后腰，低声道：“梦到……被人捅了一刀。” 菠萝哥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迅速抿起。 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一度。 方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莫名的沉。 这又是咋了？ 第90章 幽冥重镇－死城 holding room里，方羽他们四人和对面的人一对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顿时让人窒息。 “好久不见。”charles的笑容在空气中凝固，语气轻佻却又充满了深意。目光扫过方羽和菠萝哥，随后不急不缓地转向他们身后的莉姐和霜见，带着一丝挑衅，“又见面了。”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james的样子变化不大，可是当方羽的目光落到卢立峰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头发乱糟糟地垂着，彷佛几个月没有修剪过，遮住了几乎全部的眼睛，白衬衫上沾满了污渍，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清，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整个身形佝偻，侧身靠在墙壁上，时不时用肩膀撞上墙面，发出一声声闷响，“咚”、“咚”、“咚”。 “既然你们认识，想必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charles冷笑着对方羽说道，“一会儿进去了，可得小心这位！”他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卢立峰。 “咚”卢立峰撞了一下墙作为回应。 说话间，新一批人来了，先是进来两女一男。 和他们差不多前后脚进来的两人，像是一对情侣，挽着手进来的。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阵，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在了菠萝哥身上。 霜见小声对方羽说：“菠萝的名字应该蛮有威慑力的。” 方羽这才想起在灵花祭中，菠萝哥可是出尽了风头，如此看来，他们这支队伍势必会成为焦点。 要么吸引其他人来抱团，要么被其他人抱团排挤。 【浪迹者】三人自然不会与他们为伍，他们的目标恐怕是重创其他所有人。 新来的两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和他们抱团的样子。 那么就看之后来的，有没有拉拢的可能了……来了—— 方羽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心头一震。 “怎么？”莉姐不解地看向新进来的两个男人，视线迅速锁定了他俩手上的戒指。她小声问方羽：“是【骑士团】？” 方羽还未开口，眼前的一位男人却已经盯住了他，勾起一抹冷笑，“又见面了，真巧。” 眼前的男人，他认得——高越。 “当——”一声钟响，低沉悠长，仿佛撕裂了寂静，将场景缓缓揭开。 他们全员集中在一座古老的尖顶钟楼前的空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像是置身于屠宰场血腥的后巷，又似在沼气池的边缘，被窒息的气息包裹着喉咙。 周围的房屋倾斜破败，墙皮剥落，木窗歪斜，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里是一座被时间和死亡共同侵蚀的废弃城镇。 “呕……”几秒后，宇涵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呕了几声之后还是没忍住，径直跑到墙边哇地吐了出来。 “这味儿真是……”莉姐也将手轻轻扣在口鼻上，皱着眉头难以忍受。 宇涵一起进来的的队友，叫唐唐的女生，等声音停了，才慢慢走过去，问她如何了。 宇涵仍弓腰撑着墙，摇了摇头。 charles和james站的离卢立峰稍远，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对情侣依然牵着手，但也不是光顾着谈情说爱。 方羽着重观察了一下高越。灵花祭时，那个【骑士团】的人曾提醒，高越如今跟着的是个叫viper的危险人物，但这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叫强子。 空气中的紧张感像被拉满的弓弦，隐隐颤抖。 高越和上次开始时表现出的积极差不多，“分头找线索吧？你们觉得呢？” “你想怎么分？” “大家都是成群结伙来的，怎么分就不用讨论了吧？”高越说。 差不多就这样，可以散开了。 这时墙边俩姑娘却突然叫了起来，是那种，受到惊吓的尖叫。 她俩站的那位置刚好是一个巷口的拐角那边，挪了两步才看清楚状况。 巷子中蹒跚而出一个人型生物，走起来一瘸一拐，踉踉跄跄。 俩姑娘的队友，叫小郑的猎魔人迟疑了一阵，快步上前，拉弓，动作精准凌厉，箭矢连连刺入怪物的身体。 怪物被箭矢的冲击力射退好几步，但并未倒下，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骤然加快速度猛地冲锋。 一团绛紫色的混沌物从众人脑袋后面飞过去，裹挟着怪物，让它无法再进一步，嘴里的“嗬嗬”声愈发响亮。 “嗖！”一支蓄满了力的箭矢飞出，直中怪物脑门。 怪物在剧烈抽搐中倒下，溃烂的肢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倒地之后又抽动了几下，终于没了声响。 小郑转头朝着和他打配合莉姐点了下头，以示感谢，然后才去询问自己的俩队友是否受伤。 莉姐小声说：“像是丧尸，难怪这里是这味道……” 确实有点像，怪物皮肤腐烂溃散，渗着浓稠的黑绿色液体，残留的衣物碎片还贴在腐肉上，隐约能辨认出原本的人类特征。 由此看来，这个镇子应该是经历了丧尸围城，估计还有其他变异的镇民藏在各处，等待着外来者送上门。 “小心点，别被怪伤到，这情况可能会感染变异，不是闹着玩的。”莉姐对方羽他们低声嘱咐。 方羽下意识地瞥一眼菠萝哥，似是在提醒他，不要像上次那样，再被感染。 菠萝哥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儿想笑似的，压了压嘴角。 “这会不会是生存本？”霜见猜测，“我们可能要在这里找到生存物资，存活够一定的天数，就能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次副本，大家都对各种套路有一定的了解。 “或者是找到变异的根源。”高越突然加入了他们小队的交流。 方羽看他一眼，眼中的警惕明显。 “放心，这次我不是内鬼，哦不，上次我也不是。”高越笑着说，“上次是形势所迫，这次咱们可以好好合作了！” 他扭头冲自己的队友强子招了招手，把人叫过来，“这个是方羽，你知道的……”两人低声交流了两句。 强子说：“我知道你，赵颖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方羽有些无语，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我知道那是因为她蠢。”强子继续说。 高越站出来打了句圆场：“总之，这次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么看下来，他们四人组是这里面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又有最近名声鹊起的菠萝哥，是其他队伍的首要合作目标。 【骑士团】抛来橄榄枝无可厚非，可高越这人拿不准。 静观其变吧。 “先走吧。”charles发话，“找线索。” james的靴子踩进一洼污浊中，鞋底传来令人作呕的粘滞感，抬脚时，一颗眼球黏在鞋底，随着脚步的移动\"噗\"地爆开，粘稠的液体裹挟着破碎的晶状体溅在他的裤腿上。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突然变得具体起来——那是眼球破裂后溢出的玻璃体液混合着腐烂神经的腥臭。 “ohshxxx！”他大骂一声，走到墙边，试图把鞋底的东西蹭掉，手触碰到墙面，一阵滑腻的触感。 方羽别开眼的瞬间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喉咙泛起酸水。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有点儿调侃的意味。 方羽用手指在眼角按了两下，才用白眼回应菠萝哥的调侃。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方巷道深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声。 所有人同时停下脚步，握紧了武器，目光望向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黑影—— 战斗，再次拉开序幕。 接连遭遇几次怪物，好在都是落单的。大部队没有再提出分头行动，以多打少，处理起来非常快。 钟楼报时三声之后，他们到达了镇子的政务大厅。 由于门无法从里面锁上，留了小郑和那一对情侣守在门口望风，免得他们被怪物从外面围住，困在里面。 男的叫多多，女的叫mary，俩人从进来就粘一起，连体婴似的没分开过，恩爱得让人恶心。 还没听说过有谁是和现实中的朋友伴侣一块传进来的，他俩的这段恋情，估摸着也就局限在永恒之地。 这里的关系，靠不住，遇上事必是各自飞的结局。 方羽摇摇头，叹了口气。 却意外撞上了菠萝哥的视线，心里顿时打起鼓，莫名就害怕自己刚才这种想法被他看穿，立即收起表情，若无其事问：“你觉得是生存本么？” 菠萝哥指了指前面，高越他们正翻查散落在地的纸质资料，一人抱着厚厚一摞，仔细筛选有用的信息。 霜见和莉姐都在大厅里四处搜索，找到了一张镇子的地图。 方羽瞥到桌角下露出信封的一角，蹲下身抽了出来，是一封未开封的信件。 停顿了一下才拆开的，理由是还保存着那么一些属于现实世界的素质和道德吧。 信纸泛黄，上面印着“法伊特家族主城转寄”。内封是安宁镇发出的急函，通报镇上出现奇怪病症，请求重视。 但法伊特家族未曾拆阅，直接将其转寄给了幽冥镇。 这意味着——他们对领地内镇民的安危漠不关心，放任变异扩散，最终整座镇子沦为死城。 “这家族真够冷血。”强子低声咒骂，将信件揣进兜里，“变异从安宁镇开始，咱们在这儿估摸着是找不到源头了。” “不一定，那只是最早发出警告的地方。”莉姐纠正。 强子耸耸肩，不与争辩。 其余资料显示，这镇子隶属法伊特家族，人口、军力、经济均居前列。但这个家族此前从未听说过，应该并非曙光盟友，属于其他阵营。 “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建议是先找点物资，以及能够藏身的位置。”高越提议。 如果这里是考验生存能力，那这个提议非常合理。 在没有更多信息的前提下，大家决定先听从这个建议。 “当——”钟声再度响起，四声之后，刺耳的尖叫声随即响起。 循声望去，mary踉跄着倒退进了大厅之中，在她对面，多多捂着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向她。 “……救我.……”多多挣扎着向她伸出手。 他的左臂被怪物撕开，伤口深可见骨，周围肌肤迅速发黑，青黑色的纹路在袖子之下若隐若现。 mary惊恐地又后退两步，眼神突然变得决绝，举起手中的法典，在多多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念起咒语。 “对不起……我……”她颤抖着后退。 多多睁大眼，嘴唇无声翕动，轰然倒地，瞳孔渐渐涣散。 他都还没来得及彻底变异，就已经被杀死了，还是被自己的爱人杀死。 方羽目睹这一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果然如他所料，在这末日般的处境下，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无暇为这种虚无的感情伤感，门口早已被不知道从哪里聚集过来的怪物包围的水泄不通。 james挥动巨剑斩开一个豁口，还没来得及突围，又被逼退。 他不敢用身体去挡下怪物的袭击，哪怕只有一点伤口，都有可能会让他变异。 “里面没有出口，必须要冲出去！”高越喊道。 “那你冲啊！”james怒吼道。 强子一声大吼，硬化皮肤，“我来！”说着举起斧子不顾一切左右一通挥斩。 怪物身上飙出的液体飞溅，所有人不禁屏气。 法师术士站在最后引导技能，将被斧子砍伤的怪物再次重伤。 方羽退至后方，抬弓搭箭，捕捉怪物破绽。 前排斧刃撕裂出一个空隙，他立刻松手—— 弦鸣破空，箭矢精准贯穿怪物额心。 怪物惨嚎着倒下，其他怪物似被激怒，咆哮着扑来。 “别停！”莉姐自然接过指挥权，“远程输出别断！” 术士和法师后撤，绛紫幽蓝的术法齐发，砸向怪物群。 “走！” 强子以斧开路，菠萝哥协作掩护。 他们一路杀至街头。 可街巷两侧，怪物仍源源不断从阴影中涌出，扭曲的肢体摇摆，空洞的眼瞳齐刷刷望向他们。 喘息声与心跳声交织，仿佛死神低语。 “快！进楼躲！”混乱之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拉开一道门。 众人立刻冲进去，将门狠狠关上。 第91章 幽冥重镇－记忆保留 他们身上沾着黏稠的腐臭液体，房间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浓郁得仿佛能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层厚重的灰幕。 方羽心跳急促，喉咙干涩，每次呼吸都带着腐烂的恶臭直冲脑海。 “这有水！”唐唐惊喜的声音猛地划破死寂，拧开了水龙头。 伴随着哗哗水声，喷涌而出的液体却散发出比空气中更为刺鼻的恶臭，水面泛着诡异的黑绿，像是腐烂尸体浸泡后的残渣。她脸色惨白，干呕着踉跄后退。 方羽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栋三层楼的民居，墙壁斑驳，墙上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父母站在后面，哥哥怀抱木质火车，妹妹攥着歪歪扭扭的布娃娃。画面中笑容温暖，和周遭的死寂形成了刺目对比。 很快检查完了整栋房子，这里没有怪物，能作为暂时的根据地。 “擦擦吧。”菠萝哥递给方羽一块布子，像是从什么床单之类的上面撕下来的，还算干净。 方羽稍微清理了一下自己，“这里好像没有物资，还是得出去。” 一行人在这栋民居中各自翻找能用得上的，床单、窗帘，桌椅板凳的腿…… 高越见众人忙碌，悄咪咪凑过来，问起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加入哪个公会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方羽反问。 高越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吧？” 方羽瞥他一眼，不搭话。 “这样吧，为表现我合作的诚意，告诉你一个信息。”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有一行字——one&only。 唯一？独一无二？ 方羽又抬起头看着他，“我怎么知道这信息是真是假？” 高越先是惊讶，随即有些无语地苦笑一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哪来的？”方羽又问。 高越不露痕迹地给他打了个手势，指的是强子，然后微微摇了一下头。 意思是不能让强子知道这件事。 那就很明显了，这是公会的攻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将公会攻略拿到面上，虽然现在还无法判断真假。 方羽不完全相信，但也稍微缓和了态度，“怎么合作？这纸条的意思，万一是只有一人可以通关呢？” 高越说：“那不会，即使是地狱难度的副本，也不存在单人杀出来的情况。” 这时候莉姐和霜见来了。 虽然她俩知道灯塔的事情，但鉴于和【骑士团】有过还不错的合作经历，对高越和强子并没有太多敌意。 “天快黑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莉姐说。 高越瞥了眼卧室门外的走道，说：“你说我们被困在这里面，【浪迹者】会不会想办法把我们除了？” 方羽看向卢立峰他们。 charles和james似乎在讨论什么，卢立峰没参与，只是在他俩边上，靠着墙壁，一下一下地用肩膀撞着墙，频率比在holding room时快了很多。 “我们现在的处境，最大的威胁应该是他们。”高越又说，“咱们这团，可得抱紧了！” 高越这次的合作意向过于强了，总觉得有阴谋似的。 突然，james猛地抬头，四处望望，“啥味儿？” 方羽也嗅到了，一股焦糊味正悄然侵入，混杂着腐肉气息，令人心头发紧。 “这么大烟，不会是起火了吧？”莉姐惊讶地跑到窗前。 窗外，翻滚的黑烟、狂舞的火舌攀附着墙体，将他们所在的房屋包围其中。 由于腐烂臭味过于刺鼻，所以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所在的房子周围，不知何时竟起了浓浓大火。 charles飞奔下楼握住门把手，金属烫得发红，触碰瞬间，皮肤便被撕裂，血肉模糊。他痛叫一声，即刻松开手。 “后退！”高越挥动藤条术，绿色光芒涌动，为charles止住血。 james大吼着猛踹木门。 轰！轰！门板摇晃，却未撼动分毫，强子见状也冲上去，帮着踹。 大火使得门框变形，将门板牢牢卡住。 “上楼！”莉姐拔腿便跑。 “上面烟更大，会被呛死的！”强子低吼。 “看看能不能跳到旁边的屋顶！”莉姐不容置疑。 三楼窗户被猛力推开，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火焰像饥饿的猛兽瞬间窜入屋内，舔舐着木地板和墙壁。 莉姐惊呼一声退开，霜见抓起床单拼命扑打火苗。 其余人纷纷在房中四处寻找出路，不管是门或是窗，所有的出口都被火焰包围着。 显而易见，已是穷途末路。 方羽心跳急促，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喉咙干涩得像沙砾摩擦。脑中一片混沌，求生的本能疯狂敲击理智，却被绝望的阴影压制。 他向菠萝哥投去求助目光，仿佛在说：这次真完了。 菠萝哥正欲再次尝试踹门——轰！ 地面猛然颤抖，木梁崩裂，房屋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世界随之陷入无边的混沌。 心脏像从万米高空坠回胸口，砸进肋骨，带来一阵刺痛。 “当——”钟声在头顶响起。 方羽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捂起耳朵，被震得有点儿耳鸣。 钟声只响了这么一下。 怎么回事？ 方羽对上菠萝哥的视线，想确认目前的情况，就听到边上霜见发出一声疑问。 “这……重置了？” “你说什么？”莉姐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方羽微怔，不是所有人都记得前一次发生的事情么？ 再次看向菠萝哥。 他点了一下头，证实了方羽的猜想。 还有谁记得？ “你不记得了？”霜见问莉姐，接着目光转向方羽，试图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呕——”宇涵捂着嘴，快步避开众人走到一旁的小巷里，不多时，唐唐跟了上去，询问她的状况。 方羽的目光落在小情侣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上，接着是【浪迹者】的三人，再是【骑士团】…… 都不记得了么？ 尖叫声如约而至，方羽拉弓快步迎过去，一箭射穿怪物的身体，魔法弹紧随其后。 怪物倒地，抽搐。 俩女孩的队友小郑愣了片刻，才快步跑过去，脚踩进地上一洼污水中，发出“啪唧”一声，他勾起脚看了看，骂了句脏话，嫌恶地将鞋底的东西往墙上蹭着。 莉姐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霜见，没料到她反应这么迅速。 “反应挺快啊！”高越不知何时走到了方羽身边。 他这次的队友，强子，也紧随其后，打量了一阵方羽他们四人，“合作么？我们是【骑士团】的。” 他的声音不小，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这种行为简直像是故意要拉小团体，好让他们这4+2个人，成为其他人排挤的对象似的。 得益于aisha三人，莉姐和霜见对【骑士团】印象还不错，并不排斥与他俩合作。 方羽试探高越，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有攻略么？” 高越眼中有那么一丝惊讶，眼神偏了几分，看了眼强子，比划了个“稍等”的手势。 上次那个纸条，难不成真是【骑士团】的攻略？ “先找找有没有线索吧？”唐唐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了组，冲着人群喊道。 小情侣率先朝他们靠拢，charles略带深意地看了方羽他们一眼，也过去了。 “我们去别处找吧。”方羽没有动。 “别处？”莉姐对他的决定不是太理解。 霜见拉了一把莉姐的手臂，跟她使了个眼色。 人群向两侧分裂，像裂开的冰川。 莉姐还在等一个解释，霜见稍微瞥一眼高越二人，并未马上开口。 方羽看向菠萝哥，但并不像是要找要一个解释，反而是一种……像是安抚。 安抚什么呢？让他放心，已经有办法了？还是，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他自己也说不上这个眼神的含义是什么，就是下意识的。 很反常，很不合理，这不应该是菠萝哥对他的才对么？ 但菠萝哥更加反常地没有任何的疑惑，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受了。 “我们走这边。”方羽只短暂地跳出，又拉回正经事，“先找可用的物资。” “这地方真的还有可用的物资吗？”强子表示质疑。 “找找吧。”高越倒是挺听从方羽的决定，快步跟上，和他并肩而行。 袖子蹭到的一瞬间，一张纸条在视线中一晃而过。 还是那一张——one&only。 这下可以确定攻略的真实性了。 刚走两步，另一伙人的方向传来打斗声。 “要去看看不？”强子停下脚步问。 “没必要吧，他们那么多人！”高越收回纸条，双手插着兜随口答道。 几人走到一间小店前，推开门，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里头空无一物。 莉姐眉头紧锁：“大规模灾难发生时，通常会有避难所，那里可能有物资。” 这是狼人副本给的经验。 方羽点头：“先找避难所。” 众人加快脚步。 接连找了几间看上去像是商铺的，一无所获。 “万一避难所的位置要去政务大厅找咋办？”霜见凑近方羽压低声音问。 莉姐问：“政务大厅？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政务大厅？” 霜见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莉姐又盯着方羽。 方羽冲她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莉姐快速从他们的神情和欲言又止的反应中整理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再多问。 上一次被围是差不多4点。 方羽回忆了一下，再看向远处的钟楼，时间不多了，这会儿过去不是撞个正着？ 去还是不去？ “你们上次……没有发现避难所的信息？”方羽压低声音问霜见。 霜见摇摇头，“我记得这里的大致地图，有可能是避难所的……学校、教堂、医院，应该就这几个地方。” “有声音！”莉姐打断他们，猫着腰找地方躲。 边上能躲的位置也就是一条昏暗的巷子，莉姐二话不说窜了进去。 强子一言不发走到了最前头，伸着脖子看了看，“通的。” 两头都有路，不至于被怪物堵在里头。 方羽也探着头看了看巷子另一头的状况，这一看，突然愣住了。 “这不就是……”霜见低声道。 巷子外头正对的，一栋三层小楼。 没错，正是上一回他们的葬身之地。 方羽迅速打量四周，视线被楼下隐蔽处的一排木桶吸引。 “那些桶是什么？”霜见远远看到，心生警惕，“之前有么？” “那些桶没准儿有用。”强子已经快步走过去，俯身检查，随即揭开其中一个桶盖。 “这是啥？燃油么？”莉姐跟过去，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玩意能派上用场不？”强子转头问高越。 “也许能吧，万一怪怕火呢！”高越走过去挪了一下桶，有点太沉了。 俩人齐心协力之下搬下一桶，挪第二桶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这一吓，木桶脱手，“轰”地倒了，里面的油倒了一地。 “怎么了？”强子退了两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遇上怪了吧。”高越泼了一手的油，用力甩了甩。 顺着油点子望到墙上，手指沾着油写在墙上的字吸引了几人的注意——烧掉这里。 “这字是怎么回事？”霜见凑过来，脸色同样沉凝。 方羽心中一凛，这是他的笔迹。 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墙壁粗糙的纹理，怎么回事？上一次的时候并没有留下这些记号啊！ 记错了么？还是说，上一次并非第一次？再往前还有？ “要烧么？”高越征询道。 霜见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不行！” 反应有点儿激烈，她抿抿嘴，平静了一下，“万一是什么陷阱……” “那万一是线索呢？”强子反问。 霜见急切地看着方羽，指望他站出来阻止。 方羽明白霜见的意思，上一次他们是死于大火，所以她不愿意做这件事。 但是这一次和上次情况完全不同了，如今他们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进去，另一伙人也不在楼里，这只是一栋空房子，烧不烧的，问题不大。 这个提示才是最值得在意的。 不等他们做出决策，耳边突然响起遥远的喊声。 “有人来了！”高越低喝。 “会不会是【浪迹者】的那群人？”莉姐仍对卢立峰他们有阴影。 众人迅速撤退，躲对面的小巷中，随时准备撤离。 不多时，钟楼的钟声响起，连续五声。 方羽心头一震。 “怎么了？”霜见紧张地问。 “上次我们被围，跑到小楼，就是这个时间。”他低声说，呼吸逐渐急促，“会不会是……上次的我们？” 短暂的沉默后，霜见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我们能看到过去的自己？” 他们缩在阴影中，屏住呼吸，目光紧盯前方。 不多时，一支狼狈的队伍从街巷中冲出。 正是他们自己！ “快！进楼躲！”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羽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那声音来自楼后巷子，角度诡异，无法看清说话人的模样。 不是队伍里的任何人。 那一刻，他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接着，过去的他们遵循指令冲进了楼内。 几分钟后，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屋顶上跑过，速度还不慢，动作很麻利。 抬头望去，一只手将一团燃烧的东西从屋顶掷过去，火团划出橘红色的弧线，落在洒满燃油的地面。 “唰”地，烈焰瞬间腾起，吞噬了门前的木桶。 “劈劈啪啪”一阵响声，木桶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固定处断裂，火势瞬间失控。 跟随着他们来的那群怪物彷佛感受不到热浪，接二连三地扑向火焰之中，将房门堵的严严实实。 腐肉在火焰的炙烤中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在那群怪物之中，有几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多多，两个多多。 以及那一拨的所有人。 他们都变成了怪物，成了围攻上一次的自己的一员。 第92章 幽冥重镇－衔尾蛇 火焰像猛兽般迅速吞噬着木质结构，火光映红了夜空，带着灼热的气息爬上了三楼。 纵火者的脚步声在方羽他们头顶回荡，急促而轻盈，没有打算逗留太久，迅速远去，带着一丝决绝和冷酷。 “跟上他们！”方羽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冷光。 几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上屋顶的身影。在这个角度，根本无法看清来者的模样，只能依靠微弱的光亮和细微的声音捕捉对方的踪迹。 是谁？副本里的其他幸存者？隐藏的敌对阵营？还是……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纵火？ 在穿过几条小巷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略显开阔的区域，几人四下张望，对方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那边，教堂！”霜见指向被黑色铁栅栏围住的古老建筑。 铁栅栏上沾满了厚重而诡异的粘液，散发出腥臭的气味，但里面的花园却异常整洁，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嗬——嗬——”沙哑低沉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如同恶鬼在耳边低语。 “先进去！”莉姐低喝一声，迅速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几人迅速闪身而入，强子捡起一根木棍，将铁门卡死。铁栅栏外，数只扭曲的怪物正张牙舞爪地嘶吼着，锋利的利爪撕扯着铁栅栏，撞击声此起彼伏。 算是知道铁栅栏上这么多粘液是咋来的了。 “这里是避难处？”莉姐打量着教堂高耸的尖顶和破旧的雕花玻璃窗，谨慎地推测。 “当心点，说不定有埋伏。”强子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冷冽。 他们分散开来，沿着教堂外围小心地搜索。晚风拂过，吹动着干枯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绕到教堂后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怪物的低吼声和几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一大片荒芜的空地上，排列着整齐的深坑，应该是墓地的位置。但每个坑里都是空的，幽深的黑暗像是吞噬了一切。 不知道是还没来得及埋，还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在墓地一侧，矗立着一座斑驳的高塔，不高，外形古朴，貌似是用来广播紧急讯息的信号塔。 推开一层那扇沉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味道。室内灯光昏暗，整齐码放的粮食、洁净的水桶，以及整齐摆放的药品瓶，无不昭示着这里曾被精心布置为避难所。 方羽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是特意将他们引过来的？ 强子迅速啜了一口水，喝后不由得咂了咂嘴，“没啥问题，可以喝。” 莉姐皱着眉头，声音中带着担忧地问道：“你就不怕这水有毒吗？” 强子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轻蔑，“进来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进副本解毒剂是必带的么？” 高越说：“这就是没有公会的弊端了吧？这些基础的情报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该说你们牛逼，还是幸运，啥都不知道，还能活到现在。” “能解变异么？”莉姐问。 “应该能。”高越解答，“我们带的药剂，都是最顶级的。” 方羽想到上一次狼人副本，菠萝哥被狼人抓伤之后变异，当时他说是囚徒想到的办法，现在看来，也未必如他所说。 应该是存了解毒剂吧？ 菠萝哥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方羽的心思，耸了一下肩膀，不知道算不算是承认了这一点。 他们将物资搬到楼上，能看到整片教堂的情况。楼下的门可以反锁，顶层还有绳梯，如果有危险也能及时撤离。 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位置。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们终于缓口气，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一趟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都来不及解释。 就比如，为什么方羽执意要和他们分开走。 “你们难不成多点儿记忆？”莉姐斟酌了一番，还是问出口。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可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一切都显得要更熟悉，再加上霜见刚进来时的那句话，基本能够让她整理出这条线索。 “是。”方羽大方承认。 莉姐只稍微沉思，点了点头，接受度良好。 “你们都记得？”强子扫过他们。 霜见回答：“我记得。” 菠萝哥没回答，高越摇摇头。 “为什么？”强子问。 方羽不想让他追根究底，毕竟自己也不清楚真实的原因，要顺着理下去，可能涉及到很多秘密，包括他自己，也包括菠萝哥的。 “我现在有一个猜测，这个镇子上，存在不只是这一次的我们。”方羽转移话题。 “刚才不是看到了，躲进楼里的……”莉姐理所当然道。 “还不止他们。” “你意思是，引我们过来的，也是我们？”高越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完之后有些愣，不自觉地发笑，想到上一回在灯塔本中，方羽推出赵颖身份的事情，“你的脑洞，总是这么大么？” 方羽继续解释，“刚才那个墙上的字，是我的笔迹，但我上一回并没有写，那么，是什么时候写的？” 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要么是我还缺少了之前的记忆，要么，是下一次写的。”方羽说。 “为什么不是前者？”高越继续问。 “有人保留了多一次的记忆么？如果所有人都没有，那么我只能把这个可能性往后放，我更倾向于是下一次的我们，发现了些什么，就比如——通关的条件是唯一。” 高越的视线明显地晃了一下，这是攻略表达的真正意思？ “唯一是指？”莉姐问。 “在循环中会一次一次地产生‘我们’，要保证只有唯一的‘我们’，才能离开。”方羽回答。 “所以要烧楼！？”霜见有些不可置信。 方羽坚定地一点头，“没错，这一次，我们要亲手除掉的，正是我们自己。” 从普通副本到困难副本，难度增加在哪里，就是这里。 沉默片刻之后，莉姐突然笑了，说：“还真是……泯灭人性的设计啊……” “当——”钟声响了六声，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从高塔的窗子，能看到教堂有一间房子亮着昏暗的光。 “来。”菠萝哥朝方羽招招手，让他来看那间屋子。 教堂的彩色玻璃上，隐约可见一个图案，方羽扒着窗子，踮起脚使劲伸着脖子努力，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一半。 其余人也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有人？” “是‘我们’留下的提示吧？” “提示什么了呢？” “去看看吧。”菠萝哥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跟你一起。”方羽迅速跟上他。 “那我们……”霜见刚要起来，被高越阻止了。 “不用全员出动吧？”强子说，“等他们回来吧，你俩姑娘就别乱跑了。” 方羽看着高越，眼中有一丝不放心。 高越笑道：“放心，这次真的不是敌人，我们俩还指望抱你们大腿呢！” 莉姐也说：“放心吧！” 在夜色的掩护下，二人悄无声息地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从教堂那扇斑驳的后门缓缓潜入，四周只有风吹过破碎玻璃的微响。 走进教堂，只有尘埃在微弱的灯光中飘散，破旧的长椅静静地排列着，连一丝呼吸的动静也没有，一切生命都已消失。 方羽环视四周，声音低沉而疑惑地问道：“这里面……怎么一点打斗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怪进不来，不都卡在栅栏外头了么？” “那里面的幸存者呢？” “离开了吧，镇子都这样了，还待着等死么？” 方羽语塞，也有道理。为啥自己先入为主的是镇子上所有人都死完了呢？ 菠萝哥看着他，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了？” 方羽张了张嘴，想不到反驳的话。 “不管你现在多适应副本的规则，变得多有本事，都别忘了，你不属于这里。”菠萝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强调。 方羽有些微怔，说不上什么原因，就觉得眼眶胀胀的。 “那你属于这里么？”良久，他还是问了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问题。 “我也不。”菠萝哥回答的很利索，随即像是觉得不可理喻似的，“你不会觉得我是原住民吧？” 方羽抿了抿嘴，这算是他对菠萝哥的众多猜测之一吧，毕竟这人太过于神秘了。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是的话，你要咋地？”菠萝哥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调侃了一句。 方羽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情绪，扭过头往亮灯的房间走去，开门的时候，背后传来菠萝哥一声抑制不住的轻笑。 走到窗边，凝视着彩色玻璃上那条盘旋不息、咬着自己尾巴的蛇——那古老的象征无尽循环的图腾，正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方羽拿起桌上散落的资料翻阅，大多都是针对病情的研究报告。 报告上记录了镇子最早的发病者，并非是本镇的居民，而是逃亡来的。 由于战争延缓了信息传递，镇上的人并不知道外头已经有其他镇子因为这种病而成为人间炼狱。 逃亡来的人携带了疫病，很快，这里就出现了感染者。 感染的速度很快，医院不够用，有一部分病患被转移到了教堂里进行治疗。 报告显示，感染者最初能坚持半月以上的时间才会死亡，后来不知道是否存在交叉感染，患病者不出一个礼拜、三天就会死亡，且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药物可以治愈。 再往后，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死亡之后被埋葬在墓地的尸体，在某一天突然从墓穴中爬了出来，他们攻击力很强，见人就咬。被攻击到的人，伤口在极短时间内就会恶化，扩散到全身，被同化成怪物。 菠萝哥突然将一张纸递到了方羽面前。 “怎么……”方羽刚一开口，猛地看到纸上的内容，这是一封从外面寄来的，关于最初发现症状的报告，里面说，感染的源头是食物。 方羽大惊失色，他们刚才吃的那些…… “回去！”方羽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看完。”菠萝哥伸手拉回他，把纸张翻了过来。 背后有一些印子，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仔细分辨，看出来上面的内容：离开镇子。 离开？怎么离开？ 这是他自己留下的提示，可他却看不懂其中的含义。 方羽有些想骂“自己”，谜语人滚啊！ “先去找他们吧！”方羽暂时按下，觉得还是确认他们的安全比较重要。 俩人回到塔下，外面看着，一切风平浪静，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之中。 远处传来钟声，七点了。 方羽拉开门，还未看清，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扯回去。 面前伸出一只手，几乎擦着鼻尖挥了过去。 下一刻，莉姐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她的脸色变得灰白，眼珠子只剩白色，皮肤上布满怪异地痕迹，手臂上有几道已经发黑的抓痕。 菠萝哥拽起方羽就跑。 方羽边跑边回头，看到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其他三人，也都是相同的模样。 心一下沉了下去。 没别的地方可跑，他们只能回到教堂的办公室里。 空间不大，回荡着方羽的喘息。 哪怕只是短短几步，也让他们精疲力尽，仿佛每一步都在耗尽体内最后的力量。 方羽紧紧按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胸口，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道正是未来的我，引领我来到这里，让我吞下那致命的食物，最终变成了怪物？ 这是否就证明了猜测——一切都是为了保留one&only。也就是说，未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一个残酷的目的服务——彻底消灭曾经的自己。 方羽不停地大口吸气，胸膛剧烈起伏，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虚脱之中，力气渐渐流失，眼前开始模糊…… 菠萝哥靠在门上，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你知道我们为啥保有记忆的原因，是么？”方羽问他。 菠萝哥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么？”方羽呼吸越来越困难。 菠萝哥的目光深邃而沉默，久久没有回应。 “我未来……有机会知道么？”方羽语气中满是无奈。 菠萝哥舔了一下嘴唇，“也许吧……” 方羽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 菠萝哥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方羽看到他的手臂，皮肤下的血管扭曲、青黑交错，手指尖也已经完全变黑。 他愣了一下，再抬头，菠萝哥的侧脸上，缓慢地爬出一根根黑色的血管。 方羽也笑了，伸手，握住他的。 被狠狠拉进菠萝哥怀中，这一下相当用力，结结实实撞在菠萝哥的肩头，脑海一片空白，眼前霎时间闪过无数白光。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袭来——方羽感觉到脖子被狠狠咬住，牙齿仿佛刺入了他的灵魂。 变异的进程出乎意料地迅速，短短几秒钟，方羽感觉体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四肢如同冻结般僵硬，意识也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唯独脖颈处那处被咬的伤口，剧痛如影随形，每一秒都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仿佛无数针尖不断刺入…… 第93章 幽冥重镇－算计 “当——”钟声响起，所有人再一次站在街道中央。 宇涵忍不住呕吐、怪物来袭。 莉姐仍对情况一无所知，霜见显得有些疲惫。 方羽抬起手按在侧颈上，那里一片光洁，并没有任何伤口，可那种痛感彷佛还在拉扯着他，皮肤下的筋被扯得一下下跳动着。 菠萝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眼神暗了一下，大概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们去镇子边缘。”方羽环视了一圈，沉声对队友们说道。 “边缘？”莉姐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你是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从这个镇子逃出去过么？”霜见侧头揣测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 算是吧，也不完全是。 那个提示。 最初看到它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一种呼喊，劝说，或者说是某种呼吁……就像菠萝哥总是强调的那样——不要轻易放弃。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黑暗中伸出手，试图拉住那些濒临绝望的人，告诉他们：“别放弃，你还有希望。” 可问题是，他不是菠萝哥。 菠萝哥会一直坚持，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会死死抓住不放。可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留下这样的提示，究竟是提醒自己不要绝望，还是害怕自己提前放弃？这个逻辑听起来有些荒谬，但那个提示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那么，离开镇子，提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离开，镇子。 如果单纯从字面意思理解，那就意味着——尝试走出去。 他沉思片刻，目光微微闪动，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正当他们准备迈步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去哪儿？” charles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质疑，微微抬高了些许音量。显然，他已经注意到方羽一行人的异常，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仿佛想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什么端倪。 方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分头行动吧。” 他只留下这四个字，语气淡漠至极，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硬，无形之中划开了一道界限，与其他人彻底隔绝开来。 没有再解释，甚至连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迈步向前，义无反顾地走向镇子的边缘。 “那就分开吧，我们跟你。”高越仍然坚持不懈地追随。 这让方羽着实有些不理解，并没有保留之前记忆的情况下，连续三回都做出这个选择，到底是为了啥？ charles他们没有异议，小情侣低声交流了两句，跟着大部队走了。 方羽看着那俩人紧紧牵着的手，莫名笑了一下。 “怎么了？”霜见见他笑的古怪，问道。 “只是想起之前的事，再看到他俩，有点……”方羽没挑明。 霜见倒是马上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失去记忆对于他俩来说，算不算个好消息。” 算好消息么？ 被自己的爱人毫不犹豫抛弃，甚至亲手杀死，重来一次，或许还是同样的结果。 在此之前享受最后的温存么？ 方羽摇摇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已经确定one&only的含义，方羽没有再找高越要纸条看。但是对他此次副本的种种行为，仍存在疑问。 镇子的边缘，比想象中更加寂静。 怪物的数量骤减，空气里甚至嗅不到腐臭的气息，但这里却是整座镇子最惨烈的区域。 放眼望去，一整排的建筑倒塌成废墟，残破的墙壁上溅满干涸的血迹，那种喷溅式的痕迹昭示着曾经的惨烈。 这里，曾是一个战场，应该说，是一个行刑场 方羽环视了一圈，微微眯眼，扭头看向菠萝哥，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像是在说——“你看，我说啥来着？” 菠萝哥只是双手环胸，淡淡地回了他一眼，神情无奈。 确实，没什么好得意的。这反而更加说明了他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了。 高越在废墟间踢了踢，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口问道：“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么？” 方羽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有说是来找东西的么？”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冲，于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算是找到了吧。” 霜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焦躁不安，也不奇怪，毕竟像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心情。主动缓和气氛道：“之前有和你们【骑士团】的人接触过，aisha和lin，还有烈哥。” 高越听了，却并没有太惊讶，语气平静：“我们内部分支很多，彼此来往不多。他们队伍的情况，我不太了解。” 这句话让霜见微微一滞，说白了就是——除了菠萝哥和方羽，其他人他们根本不认识。 方羽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其实你们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过副本吧？”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许久才问出口。毕竟，【互助会】早就盯上了菠萝哥，加上灵花祭的事件，现在对他感兴趣的公会只会越来越多。 高越找了块尚算完整的台子坐下，声音懒洋洋的：“上面交代的任务，我们嘛，你懂的，违抗不了。” “viper？”方羽脱口而出。 高越嘴角微微上扬，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莉姐皱眉，不解地问道。 方羽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菠萝哥：“想挖墙脚呗。” 莉姐一听，脸色不太好看：“想挖人都不自己来？就这点诚意？” 强子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骄傲道：“你应该不知道viper是什么人吧？这么跟你说，她目前的等级是60，已经很久没再往上升了。” “你的意思是——已经达到等级上限了？”莉姐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 强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方羽沉默了片刻，思索后问道：“她进来多久了？” “不清楚。”高越摇了摇头，目光幽深，“我只知道，她来的时候，整个永恒之地只有两个公会通过了地狱本。” “【vivere】？”方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公会。 “还有【破誓者】。”高越补充道。 强子见他们神色微微一滞，像是预料到他们可能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便解释道：“对立阵营的第一公会，在这个地方，能和对立阵营见面的可没几个。” 他说这些的时候带着一股浓烈的优越感。 倒也无可厚非，这么牛逼的老大带着，自然是有资本炫耀的。 可方羽却觉得很可笑。想起了之前高越被赵颖控制，差点儿就成了牺牲品，都是棋子。还不如他们这些自己摸索的，好歹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死寂的镇子里骤然炸开，几人神经紧绷。四周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一瞬。 “乌鸦……”莉姐抬手指向前方，一座倒塌的房顶上，一只黑色的乌鸦静静地落在断裂的木梁上。它的羽毛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黑溜溜的眼珠不安地四下转动，仿佛在观察着他们。 这是他们自踏入镇子以来，见到的唯一活物。 “这里怎么会有乌鸦？”霜见皱着眉，语气里透着不解和一丝警惕。 就在他们望向它的同时，那乌鸦倏地张开翅膀，带起一阵扑腾的风声，毫不犹豫地朝镇子外飞去，羽翼拍打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清晰。 几人怔住了，目光紧随那黑影，直到它飞向镇子的边界—— “等等，它不会真的飞出去了吧？”莉姐下意识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高越不信邪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随即用力朝镇外掷去。 “啪！” 石头在空无一物的边界处猛然撞上某种无形屏障，随即掉落在地，沉闷的声响格外刺耳。 果然，依旧无法突破。 那么，乌鸦是怎么回事？ 方羽走向那栋倒塌的房屋，脚步踩过破碎的木梁和石板，稍一碰撞，就带起一阵连锁塌落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灰尘的味道。 当他的目光扫过一面残破的墙壁时，猛地停住了。 那里，半堵墙边，一幅彩色拼接的画作半埋在灰尘与碎石中。画上的颜色已经暗淡，沾满尘埃，模糊得看不清具体内容。但—— 这熟悉的画风……！ 方羽心头一震，猛地伸手扯起那幅画，抖落灰尘。 “这是什么？”莉姐走过来，帮忙拍掉上面的浮灰，眯着眼细看。 “像是……乌鸦吧？对吧！”霜见却从中辨认出了轮廓。 方羽的面板在此刻亮起，提示他得到了暮影之书的碎片。 这是严瑛所说的，隐藏的线索。 可这会儿还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就在这时—— “当——” 远处的钟声缓缓响起，悠长低沉，在死寂的镇子里显得尤为突兀。 三声。 方羽心中一震，思绪瞬间回溯—— 第一次，他们到达政务大厅的时间是三点左右，四点时遭遇围攻，五点前被困入小楼。 第二次，他们在小楼外发现燃油和自己留下的暗号。 那么现在——是他们留下暗号的时机！ “去镇子里。”方羽沉声道，随即迈步而去。 “等等，我们不再找找其他线索了吗？”莉姐疑惑地问。 “边走边解释。”方羽头也不回地说。 霜见见状，便在路上将情况解释给莉姐听，没有刻意避开高越和强子，于是很快，提问的人又多了两位，方羽索性不再多言，懒得一遍遍重复。 他们选了一条此前未曾走过的小路，沿街尽是破败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就在他们快步穿行时，方羽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落向一栋破旧的店铺。 “怎么了？”莉姐察觉到他的异样。 方羽抬手指了指店铺门口。 那扇半掩的木门后，隐约能看到一排整齐码放的木桶—— 和他们在小楼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答案已然明朗。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木桶搬过去，放在小楼边，留下暗号，等待第一次的他们进入小楼，点燃大火—— 然后，引导第二次的他们，前往教堂。 一切，都将回到正确的轨迹上。 “当——” 钟声低沉递动，整整五声。 强子倾身躲在小楼后方。 “快！进楼躲！” 他刻意掐着嗓子喊出的这一声，再加上场面混乱，无人发觉异常，就这样按照剧情被引进了小楼之中。 同时，小巷里的“第二次的他们”正追着楼顶的他们，一路向教堂远跑而去。 小巷里存留了视线追踪他们身影的几人不约而同透出一口长气，还没来得发表什么，就听到强子问：“没问题了吧？这次？” 按理来说……方羽皱着眉思考起来，还不对，没有完全对上。 教堂中的线索，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现在去吗？ 方羽沉声道：“还有些事没完成，我进去一趟。” “小心。”霜见嘱咐。 菠萝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走在前头，“跟着我。” 此刻，方羽才清楚，没有菠萝哥导路，一定会在高塔上的“他们”视野内曝光！ 他们走的这条路不是太明显，周遭杂草丛中丢弃着一些废弃的瓶瓶罐罐，不知用处。 二人透入黑暗的教堂，阴暗透涌在心脏里，像泥液般拦住步伐。 俩人躲进教堂之中，里面一片漆黑。 方羽被菠萝哥拽着，手腕麻酥酥的，一步一步走得像踩在泥里。 “疼么？”菠萝哥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啊？”方羽没反应过来。 “脖子。” 方羽抬起手下意识地按在脖子上，好一会儿才说：“不疼了……” 菠萝哥笑了一声。 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当然是不疼了啊！ “挺疼的。”方羽重新回答，“当时……” “那就好。” 好在哪儿？ 菠萝哥推开门进去，摸黑找到台灯开关，小房间内亮起昏黄色，照得俩人都有点儿朦胧。 方羽快速翻出那张纸，“啪”地翻面按在桌上，用指甲划上四个字：离开镇子。 等俩人原路返回的途中，方羽觉得奇怪。 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还有没做的么？ 他一项项梳理着，油桶、暗号、放火、引路、办公室的信息……应该都做完了，能够完美的形成闭环。 可是，他仍未知离开的办法是什么。 one&only？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他们还没有彻底变异，才没能结束？ 方羽喊住菠萝哥，“稍等，我们看看情况。” 第94章 幽冥重镇－闭环 俩人找了处隐蔽的位置躲好，不一会儿就听到上一轮的他俩从高塔出来，鬼鬼祟祟进了教堂里面。 方羽的目光落到高塔，这会儿，里面的莉姐他们应该也快要变异了。 “想看看自己变异之后的样子么？”菠萝哥小声问，有点儿调侃似的。 “我说句实话，你别揍我。”方羽道，“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 菠萝哥没啥反应，隔了一阵才说：“我揍过你么？” 方羽：“……” “闭环就要形成了，等等吧。”菠萝哥收起玩笑，认真的说了一句。 俩人就这么一直盯着，“方羽”和“菠萝哥”从教堂中冲了出来，脚步匆匆直奔高塔。 方羽看到“自己”被“菠萝哥”一把拉回，避开了“莉姐”攻击，当时没感受到，现在这个视角才看到菠萝哥的慌张。 原来他也有这么惊慌的时候啊！ “你没想到这些？”方羽低声问道。 “当我真能未卜先知呢？” 方羽不置可否，不瞒你说，还真是这么想的，而且此前不也都应证了么？现在咋失灵了？ 他没说。 看到“俩人”重新回到了教堂中，没有再出来。 然后呢？ 接下来呢？ 该怎么出去？ “莉姐”、“霜见”、“高越”和“强子”在高塔之下游荡着，口中不时发出“嗬嗬”声。 方羽嘴唇紧抿，该留的留了，该做的做了，该变异的也变异了，亲手把自己引入绝路，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不行么？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在纸背面留下的字，离开镇子。 这条线将他引到了镇子边缘，看到了那里的惨状。 幸存者在那里被抹杀，为了防止镇子中的病毒再扩散。 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那些？仅仅是想证明已经不是啥正常人了么？ “我明白了。”方羽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沉默片刻，“你有试过，杀掉自己么？” 菠萝哥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光是自己，还有同伴、队友、和……”方羽停了一下，“就是队友。” “已经不是了。”菠萝哥说道。 不知道是为了减轻方羽的心理负担，还是缓解负罪感。 事实也确实是，变异了的队友，是怪物了。 方羽拉开弓，对准了远处的“莉姐”，又换了目标，瞄准“高越”，手指被弓弦勒的有点疼，迟迟无法松手。 下不去手。 虽然体态已经完全是怪物，但那身打扮、那张脸，还是熟悉的。 菠萝哥抬手将他的胳膊按下，“我来吧。”说完就看见他迅速窜了出去，动作敏捷灵活。 借着夜色掩护，几下靠近那几个“人”，手起刀落，匕首的寒芒在黑暗中闪过，接二连三地倒下。 接下来就是教堂里的…… 方羽的手攥紧弓，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办公室的灯亮着，菠萝哥已经溜进去了，不知道躲在哪里，方羽在门口没看到。 “噗呲”一声。 匕首已经插在了“方羽”的侧颈上。 方羽抬头，看到菠萝哥肃杀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动作，匕首拔出，粘液溅在他半边脸上。 “方羽”软软倒下，眼珠灰白，没有瞳仁。 可方羽就是觉得“他”在盯着自己，死不瞑目似的。 抬起手虚虚地捂在脖子上，仿佛那份痛感也存在。 菠萝哥立即又挥动匕首迎上了“菠萝哥”，仍然是不带任何犹豫、不带任何感情的动作，手腕一压，“菠萝哥”就倒了下去。 变异之后没了技能，自然就是这么容易拿捏，甚至比在现实中的他们，更好对付。 是啊，他们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方羽咽了一下口水，久久无法回神。 菠萝哥的匕首收回到腰间，朝着方羽走过去。 方羽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似的，站不稳当，跟站在船上似的。 船上…… 方羽的脑袋一疼，像是有根针在里头乱窜。 “嗵”地一声，膝盖砸在了地上。 菠萝哥拽着胳膊把他捞起来，并没有问他怎么了。 方羽强撑着靠在墙上，大口吸着气。 好一阵才缓过来，“不是这一次。” “什……”菠萝哥刚一开口，突然一支箭擦着他的手臂射过，堪堪躲过，在胳膊上划破一道口子，血霎时间渗了出来。 菠萝哥没有看箭射过来的方向，反而看向方羽，眼中有一丝惊讶，不过马上就消失了。 方羽看着他的伤口，低声说了几个字：“魔法箭矢。” 这一箭，是他射的？！ 下一秒，箭矢“嗖”地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方羽闪身挡在了菠萝哥前面。 “你！——”菠萝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两臂往旁边一扭，躲开了这一箭。 方羽心脏像是要砸穿胸口，呼吸完全滞住。已经不是头一回与死亡面对面，但这次格外地窒息。 “我不……”他想解释一句啥，背后突然一阵疼痛，尖刀刺穿身体，没有任何阻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 方羽微微仰起头，后知后觉地想要转头看看。 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双眼。 这只手的力道和触感，他不可能忘得掉…… 为什么？ 方羽真的想问为什么？ “当——”钟声响起。 周围乱糟糟的，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夹杂着呕吐声、争吵声……嗡嗡嗡…… “方羽！”莉姐厉声喊了一声，才把他叫回神。 方羽脸色极差，神色有些恍惚，迟缓地扫过面前的人：莉姐、霜见、高越、强子和……菠萝哥。 其他人呢？ 怪物已经出来过了么？ 他们是不是去政务大厅了？ “你怎么了？”莉姐问他。 方羽半天才摇摇头，看到霜见他们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怎么了？” 霜见瞥了眼高越和强子。 “直接说了吧，正好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他像是逃避与菠萝哥的对视，直接走到了一旁，找了处稍微干净的台阶坐下。 霜见点点头，开始解释。 方羽用指关节抵着眼角，感觉身体都是麻的。 脑子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都是此前看到过的，他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更不知前因后果，但是那些痛感，彷佛烙印在灵魂里，那么真实。 菠萝哥朝他伸出手。 方羽顺着手望着，愣了会儿才说：“我没事……” “没事就起来。”菠萝哥说话像教官。 也不像，教官才不会拉他起来，可能还会踹他屁股。 “所以变异是食物引起的？”强子打断霜见的话，“不会吧？我们都带着解毒剂，怎么还会中招？” “那就是你们的解毒剂解不了吧。”莉姐虽然听得震惊，但还算冷静。 强子掏出三四瓶东西摆在地上，一瓶一瓶拿起来看，“咋可能？你们知不知道我这可都是顶级解毒剂，永恒之地就没有我这解毒剂解不了的毒！” 高越也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这种解毒剂确实能解掉超过90%，哦不，99%的毒素，是目前存在的最高级的解毒剂。” 莉姐仍抱有怀疑，“能有这么神？万一这就是副本的机制呢？” “那也能解！”强子坚定道，“这玩意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高越点点头，“确实是。” 霜见好奇地蹲下打量着瓶子，“这是从交易大厅买的么？我确实没见过这种的解毒剂。” 强子嘁了一声，“非卖品，这可是多少积分都买不到的！知道第一炼金师么？哪怕在我们内部，都不是人人能有的！” “viper？”方羽试探说出一个名字。 高越和强子都显得有些吃惊。 看来是了。 莉姐也明白了，小声跟霜见说：“之前林森说的，公会设立的专业技师，炼金就是其中一个。aisha他们说也说了，高越现在跟着一个叫viper的。” 方羽低头打量了几眼那几个瓶子，其中一个引起他的注意力，“这瓶也是解毒剂？”他指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问。 强子拿起来晃了两下，“这个不是，这是毒药。” “毒药？” “放心，不会给你们用的。”强子把药收起来。 “啥效果？”方羽连忙问。 “毒药能有啥效果？就毒死人的效果呗！” “不会变成怪物、变异之类的？”方羽追问。 强子皱了一下眉头，“不会，吃了就死了。一头牛都能给你当场放翻了！” 方羽急切说：“你拿出来我看看！” 强子似有犹豫，高越说：“给他看看吧！” 方羽接过小瓶子，仔细端详了一阵。 “咋了？有啥问题么？”莉姐问。 方羽眉头紧蹙，“我、我见过这个瓶子……” 多次循环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是这瓶子，他一定见过。 “教堂外。”菠萝哥开口提醒。 对！ 方羽想起来了，就是上一次，将第二次的他们引到教堂之后，跟着菠萝哥从另一条路偷摸溜进教堂的时候，就那么一晃眼，就在边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玻璃瓶，他当时压根没在意。 这里面是毒药，吃了一定会死的那种。 是谁吃了？ 第一次死于大火，第二次死于变异，第三次死于自己…… 还是说毒药不是他们吃的？给另一伙人吃了么？ 第一次除了多多，其他人都死在火里；第二次应该是在政务大厅就死了，之后围攻到小楼的时候看到过；第三次……难道是第三次的那伙人吃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没有任何理由啊！ “去找他们！”方羽想不出来，过去看看好了，说不定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那边的情况竟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根本没有给他们下毒的机会，【浪迹者】出手了。 政务大厅中一片血乎嘶啦，james手中的武器沾满血，还未来得及擦掉。 卢立峰看到方羽他们，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莉姐当即拉住方羽，后退几步，“他们上次……” 方羽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现在的处境是什么。 “嚯——你们下手挺快啊！”强子说着武器已经拿在手中。 “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james说话的同时已经冲上来。 巨剑和战斧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别愣着！”高越低喝一声，已经开始释放技能。 头一次与外来者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方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箭矢飞出的时候，他都没有回过神，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战斗。 技能在政务大厅中飞窜，方羽他们人数占优势，但【浪迹者】经验更充足，好几次抓住他们技能配合断档的时候进攻，方羽和高越都被技能打伤。 不过菠萝哥实在有点儿超模，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牵扯对面三个，他们配置不好，没有奶妈，最终还是倒在了方羽他们的手上。 杀人了…… 方羽有些恍惚，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这次是真的满怀杀意的杀死了和他们一样身份的、真真实实的人，不是npc，不是因为阵营不同，也不是因为任务，就是单纯的，杀死了他们。 “死了……”高越上前检查后说道。 霜见有些站不稳当，晃了两下，“嘭”地一声倒在地上。 不等他们忏悔和自责，地上躺着的、刚被高越确定死亡的卢立峰，嘴里发出两声低低的嘶吼 ：“嗬——嗬——” 几人同时瞪大双眼，看向卢立峰。 只见他手臂上骤然爬起一片青黑色，眼睛透着灰白，瞳仁消失，下一刻，手指扣了一下地面，挣扎着爬了两下。 “跑——”高越大喊一声。 几人跌跌撞撞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慌不择路，几人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惊动了街巷中的怪物，一边躲避一边跑。 “等等——”霜见突然喊道，“回来了！” 这一看，发现他们前面的路口，正是政务大厅的前方。 方羽猛地停下脚步，他看到政务大厅门口，站着俩人，他俩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男的叫多多，女的叫mary。 这是第一次的…… “这边！”方羽迅速转了方向，窜进一间房屋中，这间房有后门，他记得之前看到过。 他们躲进房中，追着他们的怪物被政务大厅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朝着那边过去了。 “是我们……”霜见看到这场景，瞬间明白了他们第一次为什么会被大批怪物围在政务大厅。 方羽脸色苍白，点了一下头。 不仅是这件事，他还发现了更要紧的事情。 “我知道那瓶毒药的用处了。”方羽说。 第95章 幽冥重镇－泯灭 “这里还有间办公室啊！”强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教堂内。 “听我说，在后边的高塔一层，里面有物资。”方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你得去把毒药下在水中。” 强子的表情僵住了，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高越却笑了一声，语调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你就按他说的做吧。” 强子虽然仍不明白为什么要下毒，但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些人并不简单。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他们几个人一直显得异常冷静，甚至还保留着此前的记忆。 教堂内的空气压抑沉闷，方羽的视线紧盯着办公室的门口，转而看向霜见：“你还记得你们第二次在高塔中的具体情况吗？” 霜见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你和菠萝离开之后，我们几个就在窗户那观察，没看到什么异常，但突然间就觉得呼吸困难，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吃解毒剂？”方羽问道。 霜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着高越，像是费力才想起来似的：“解毒剂……对！解毒剂好像不见了！” 高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神情陡然一变：“不见了？怎么可能？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啊！” 霜见点头确认：“当时我们几个都不太舒服，莉姐就怀疑是不是食物真的有毒，让你俩拿出解毒剂。但你俩都没拿出来。” “没拿出来？”高越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看你俩的反应就像是突然找不到了解毒剂，当时大家已经支撑不住了，也没时间细问。” 这时，强子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微妙的不安：“毒已经下好了。” 方羽伸出手：“把你们的解毒剂都给我，我先保管着。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等到离开副本之后，你们来东崖古城【四风】，如数奉还。” “你说什么？你知道……”强子刚想质问什么，却被高越一把拉住。 “好。”高越率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毫不犹豫地交到方羽手里。 强子满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咬牙把自己的解毒剂也掏了出来：“你最好别给我玩什么花招！如果你不还……” “我一定会还的。”方羽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准备就绪了。 方羽领着几人悄然来到教堂外一栋小楼的楼顶，伏在楼顶边缘，透过垂下的灰色帷幕偷摸观察。 夜色下的教堂广场上空荡无人，但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层看不见的危机。 方羽屏住呼吸，一切尽收眼底。 霜见小声问他：“上一次，是不是你……”她没有问完。 但方羽猜到了。 她是想问上一次杀掉他们的，是不是方羽。看来他们上一次躲好之后被人偷袭了，那人一定很清楚他们躲藏的位置，并且还能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应该就是，因为方羽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做这件事。 “我本来以为上一次我们已经完成了闭环，可我还是死了，死在了……我们自己手里。这次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原因，直到我看到卢立峰变成怪物。” “什么意思？”莉姐没明白。”按你的说法，你都已经杀死了变成怪物的、第二次的我们，已经达到了one&only这一条件，为什么没有结束？“ “因为那些食物，并不是变异的源头。” “可你不是说，有报告称……” “那只是他们所认为的。”方羽说，“你们想想卢立峰他们仨为什么会变异？他们没有被怪物攻击到，也没有吃任何食物，他们为什么变异了？” “你是想说，凡是死在这里的，都会变成怪物？” 方羽点了一下头，“我们之前去镇子边缘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可以证明有大批居民是在还未被感染的情况下被杀死的，那么他们的尸体呢？如果他们的尸体没有被完全毁掉，那么就说明他们也变异成为了镇子上的怪物中的一员。” “为什么会这样？”霜见有些不理解，“不是说是传染病么？” 方羽摇摇头，“照这个情况来看，一定没有简单。我觉得，更像是某种诅咒，不光是这个副本，一定还有其他许多关联的事情。”他没有说完，这或许就是严瑛他们所说的，永恒之地的秘密。 “来了！”强子低声道。 一队人偷摸溜进了他们这栋房子之前的屋子里，这是上一轮的他们。 接着就和他们经历过的一样，“方羽”和“菠萝哥”去往教堂之中留线索，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现在要做的，是偷袭留下的几人。 方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了这个决心，这一次要亲手杀掉的，是完全没有变异的队友。 没得选择，他必须要这么做。 自洽性时间循环，即未来的信息必须被制造，否则时间线就会崩溃。 “下不去手，就我来吧。” 菠萝哥像是在问，又像是陈述。 方羽手中的弓缓缓拉开，弓弦被拉至满月，冰冷的箭矢直指教堂门口的人。他的呼吸放缓，手微微一抖，那支箭带着冷冽的杀意直射向“菠萝哥”。 然而，“他”反应极快，几乎是箭矢脱弦的瞬间便侧身一闪，箭头擦着肩膀飞过，钉入门后的石壁，留下一道震耳的回响。 方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菠萝哥”缓缓转头，冷冷地看向自己。 方羽心中一震，上一轮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刷过来——原来上一次，菠萝哥看到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人已然跃出，双手一撑，从楼顶翻落，身影在黑暗中几下便掠至教堂门口。 方羽再次拉开弓弦，箭矢寒光一闪，又是一箭！ 那人脚下一错，躲闪的动作丝滑迅捷，但就在这时，方羽看到自己——不对，是另一个“方羽”猛然扑向那道身影，却被“菠萝哥”一把扯开！ 菠萝哥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方羽没能看清那个“自己”是如何被杀死的。 但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在身体里炸裂开来——极冷，极痛，从匕首尖刺入皮肤的刹那开始，像是一道寒潮顺着血液蔓延。每一滴血都仿佛在瞬间冻结，筋脉紧绷，手脚无法动弹，只有那刀刃在肉体中一点一点推进的触感，分毫毕现。 真的很疼。 这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方羽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个片段，一次、两次、三次……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在记忆中重播，画面交错着在雪山林地、在摇晃的船舱…… 是了。 这不是第一次。 这种熟悉的疼痛，早已经历过多次。 难怪。 方羽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后腰，感受着身体的微颤。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思绪在重叠的画面中浮沉。 “走。” 菠萝哥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将他从记忆的泥潭中拽回现实。 方羽抬头，看着菠萝哥擦掉匕首上的血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们要怎么离开？”方羽的嗓子有些发哑，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 “回到开始的位置。” 夜色已经完全漆黑。 他们踩着被夜风吹落的枯叶，镇子上静得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风夹杂着奇怪的“嗬嗬”声，从街巷的尽头传来，仿佛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潜行，时隐时现。 令人牙颤。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拉紧了衣领。 “当——”钟声响了一声。 周遭的一切变成一团混沌，像是被洗坏的磁带，发出呲呲啦啦的怪声。 混沌中出现一封信，掉落在地上。 他们都认出了那是安宁镇的求救信，被塞在印有法伊特家族的信封中转送过来的。 霜见捡起信封，刚要拆开，被方羽抬起手拦了下来。 “不能拆。”方羽说。 “为什么？我们不得让镇子上的人知道情况，提前撤离么？”莉姐问。 “我们不能改变现状，副本消失的后果是什么，我们能不能承担得了，都是未知数。“方羽说。 霜见重新将信放回地上，下一刻，他们面前出现了是否传送离开的选项，和之前一样，有两个选择。 方羽没有选择回到现实。 他是从东崖古城进来的，但回来之后的位置，是曙光城。 曙光城华贵依旧。 “咱们怎么回这儿了？”霜见略迷茫。 “坏了，你不是和【骑士团】那俩约了在【四风】见面的么？”莉姐急切催促，“咱现在快点回去！” 方羽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像是一切都漂浮着，不管是声音还是触感。 虚无缥缈的。 “等等。”经过小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是？”莉姐和霜见对他并没有印象。 菠萝哥也没有对小冰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不过小冰这一回也不是来找菠萝哥的。 他径直走到方羽面前，“帮我个忙。” 方羽看了他一阵，心里思忖是否有诈，但看到小冰眼神中隐隐暗藏的焦虑情绪，意识到他也许真的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跟我来。”他看到方羽的眼神从警惕到平静，明白这事有谱。 几人走到【真言】，床上躺着的人，是阿衡。 已经治疗完毕，人还没有醒，但看着好歹是完完整整的。 “他很快就会醒来，帮我看着他，行么？”小冰对方羽说。 “你要去哪？”方羽问。 小冰摇摇头，“你想的有点儿复杂，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去找死。” “我只能尽力，能不能看得住，我们保证不了。”方羽说道。 小冰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随后转身走到床边又看了眼阿衡，他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到外套口袋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了阿衡枕边。 又站了会儿，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们接下来会去东崖古城，之后你要找我们的话，就去那儿吧。”方羽说。 小冰对他说了声：“谢谢。”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菠萝哥身上，“你们的决定是对的，【互助会】，不是什么好去处。” “我们准备自己成立公会，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方羽冲他微笑道。 “你们想的未免太简单了，而且，我现在没法离开【互助会】。” “那好吧，不过，这个邀请可以给你留着。” “好。” 小冰离开后没多久，阿衡就醒了，看到方羽几人，先是惊讶和吃惊，又看到枕边小冰留给他的东西，是一枚戒指，黑色的，应该是外面带进来的。 他很快平静下来，甚至隐隐有些愤怒似的。 “我们准备去东崖古城，你要跟我们走么？”方羽站在床头问，“虽然小冰拜托我们看着你，但你要是执意不跟我们，也不勉强。” “跟呗，不然咋办？他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辜负他一片苦心吧？”阿衡阴阳怪气讽刺似的，脸上挂着笑，但手指却紧紧捏着戒指，要捏碎似的，看得出确实是很不爽。 方羽也没多问啥，“那就走吧。” 【四风】院中，一个单薄的背影，仰着头看着屋檐上悬挂的风铃，风吹过，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长发飞舞。 女人回头，如变异的怪物般青白的皮肤，几乎能看到薄薄一层皮肤之下的血管，眼皮像是睁不开，耷拉着，眼下的青黑色和相同色系的嘴唇映衬之下，更像怪物了。 高越看到几人都傻了眼，轻咳一声，“这位是……viper。” viper的眼睛中没有什么神采，十分空洞，眼珠子转了两下，从左到右扫过四个人，嘴唇动了一下。 她径直走到方羽面前，双眼依旧无神，整张脸凑上去。 方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 viper没有任何情绪，又走到了菠萝哥面前，仰起脸看着。 菠萝哥低头看着她，同样的没有任何情绪。 莉姐想问霜见两句什么，却发现霜见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异常僵硬的状态之中，双眼瞪得老大，嘴唇微微张着，被施加定身咒一般，直挺挺立在那里。 “你……”viper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竟然是真的……”她说着，伸手轻轻按在了菠萝哥的胸口。 菠萝哥退后一些避开她的手。 方羽想上前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菠萝哥转过头看着方羽，说：“把东西还他们。” 方羽回过神，这才赶紧把那些药剂拿出来，递给高越。 “你真的……真的是你！”viper的声音陡然提高，连同她死人一般的皮肤上都带上了一层血色。 菠萝哥直接拉着他转过头就要走。 方羽感觉到菠萝哥不是厌恶的情绪，反而是，有些惊慌，甚至是害怕似的。 “你要带他去哪？！”viper尖声冲着菠萝哥叫喊道，“你放开他！” 方羽停下脚步，手腕仍被菠萝哥拽着，要扯着他离开，但又不是特别用力。 viper猛地冲上前来，看得出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和几分钟前刚见面的时候，彷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死死拽着方羽另一只胳膊。 菠萝哥的手松开了。 方羽感觉自己的胳膊彷佛坠着重物，落了下来。 他看着菠萝哥的背影，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手紧紧攥着，小臂的肌肉明显地凸起。 霜见终于回了神似的，呓语般：“viper……” viper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很久才说：“霜见，好久不见了……” 霜见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身体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在摔倒前被莉姐扶住了。 方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的。 “你别跟他走。”viper执着地抓着方羽的胳膊，很用力，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似的。 “我们……认识么？”方羽喃喃开口，问的是viper，却偏过头看向菠萝哥。 viper坚定点头，回答：“认识，在你死之前。” 第96章 er 【四风】院内。 思绪被悬在铃铛之上，风卷起叮叮咚咚，一声连着一声。 周围的人目光纷纷聚焦于方羽，有的带着震惊，有的藏着惊惧，像是看见了一场无法理解的戏剧。 方羽只是微微颔首，眉头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眼神也跟着被剥开迷蒙，清明起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那一刻，他的沉静比风还冷。 菠萝哥站在他身旁，眉目间的情绪被一种晦暗不明的东西包裹着，像是被一层薄纱遮住，让人无法看透。眼神像沉在湖底的石头，没有波澜，沉甸甸的。 “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viper缓缓开口，声音冷淡如冰，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你想听么？”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不用你说。”菠萝哥下巴抬着，显得眼神中带着些不屑似的。 方羽怔住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他。 viper嘴角微微勾起，冷笑声像刀片划过玻璃，“怎么？怕他知道？” “那倒没有。”菠萝哥笑了，笑意轻飘飘的，仿佛真的毫不在意，“换个人来讲吧，你的表达能力，实在不适合讲故事。” viper眯起眼睛，脸上的冷意没有加重，反倒带上了几分嘲弄，“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到。居然还能听到你评价别人的故事讲得不好？” “彼此彼此。”菠萝哥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番对话毫不在乎，嘴角的笑意依旧，“反正不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很喜欢讲故事么？” viper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在菠萝哥脸上巡视，像是在检查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沈燃？” 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刻意压抑的情绪，“还真是久违了呢。” 方羽心头微震，下意识地问道：“沈燃是谁？” viper侧头看了方羽一眼，那目光很复杂，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装傻，还是确实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一个很……脑残的人。”viper最后给出这个评价。 菠萝哥倒是淡然地补充了一句：“和她一样，你的队友，【萍水】的会长，也是创始人之一。” 方羽的心跳重重一顿。 队友、会长、创始人……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他心底最幽深的湖泊里，激起层层波澜。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 狠角色，大人物。 他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众人踏上去【萍水】的路，一路沉默，没有人说话。 方羽盯着自己在石板路上拉长的影子，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对话。 他死过一次。 其实隐隐有预感。 当viper亲口证实后，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似乎都瞬间有了解释。 他id的秘密，菠萝哥“未卜先知”般的举动，以及对他的特别照顾…… 统统可以用三个字概括：老队友。 原来他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副本中经历过生死。 那种堆砌在尸骨和绝望之上的羁绊，自然比普通朋友更深一层。 就像他和霜见、莉姐、阿勇、胧光之间的感情。 如果重新来一次，他也一定会比其他人更信任他们。 但…… 胸腔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甘。 就仅此而已么？ 只是曾经的队友？ 那些隐藏在菠萝哥眼神里的东西，真的就只有战友之情吗？ 风声再起，铃铛依旧叮咚作响，回荡在这条沉默的路上。 他们打的是viper的名号才能见到沈燃的。 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身深蓝色中式立领小套装，布料隐隐泛着微光，看似素净却带着几分诡秘。脚下是一双千层底黑布鞋，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迈着八字步，步伐散漫又带着几分老江湖的气场。 他从院子里出来，远远的就盯上了viper，脸色铁青，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算账”的味道，气势汹汹地朝她走去。 等他穿过院墙，视野顿时开阔了，目光触及到站在viper身旁的方羽、菠萝哥和霜见时，脚步忽然一滞。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你、你、你……” 他的手指在空中乱点，一下指着方羽，一下又划向菠萝哥，再犹豫片刻，又指了霜见，像是惊讶到连顺序都理不清了。 viper抱着胳膊，语气平静地丢出一句：“他回来了。” “不是、不是……”沈燃张口结舌，整个人往前迈了一步，又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 viper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他没骗人，真的做到了。” 沈燃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却又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viper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我也是才刚找到他们。” 方羽看着他们俩这番无声的配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是心电感应吗？ 另外，这个沈燃，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能讲清楚事情的人。他话都说不清，真的能解释明白发生过什么事吗？ “你先别废话了，他现在啥也不清楚，你跟他说吧。”viper往旁边一靠，整个人斜斜地倚在院墙上。 沈燃盯着方羽，脸上复杂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口热粥，烫得不行又吐不出来，最后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不记得了啊？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方羽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指了指菠萝哥：“他说了，你是【萍水】的会长。”省去了其他多余的身份。 沈燃的脸瞬间变成了“你逗我玩呢”的表情，偏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菠萝哥：“啊？你就跟他这么介绍我的？你就算不说我和他并称‘萍水双子星’、‘副本推土机’、最强攻略king、永恒之地排行前五的萨满……好歹也要跟他说一下，我和他咋认识的吧！” 菠萝哥懒得理他，默默走到一边，坐在了一个台阶上。 “所以，咋认识的？”方羽问。 沈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终于找到了施展口才的舞台，立即双手一挥，手舞足蹈地讲起来：“这就说来话长了！想当初啊，我是真以为是误入啥整人游戏了呢！就那么五分钟，我跟你说我都把剧本给写好了，不能慌不能乱不能大喊大叫，得冷静、情绪稳定，最好还有点儿厌世，你懂吧，这种人设一定吸引人……” “啊——” viper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方羽吓了一跳。 沈燃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凑近方羽，小声地说：“看到了吧？像她这种的，播出来肯定要被喷的，不吸粉，甚至有点儿脑残！” viper停止了尖叫，狠狠地瞪着沈燃。 沈燃举起双手，一副“我错了”的表情：“好好好，我正经讲！” viper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一次靠回墙上。 沈燃这才收敛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反正就是，我们是在副本里认识的，一起出了筛选副本到了永恒之地，然后就一直在一块。” 他说着，手指轮流点了点viper和菠萝哥，“后来又认识一些别的人，霜见也是。” 方羽扭头看向霜见，她的脸上也满是迷茫。 “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么？”霜见试探性地问。 沈燃点点头，“是，那时候你们去参加一个困难副本，去了几个人都没有回来。” “困难副本……”方羽轻声重复，会是什么样的困难副本？比这次的幽冥镇更凶险？更泯灭人性？还是说，遇上了卢立峰他们那种人？ 沈燃立刻补了一句：“你不是啊，你是别的事死的。”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那会儿家族派下来一个重要的任务，贴了公告招募人员，你就去了。谁能想到那个任务竟然失败了，所有人都没回来，包括那些家族中派去的原住民！” 无人生还的任务？ “什么样的任务？”方羽问。 沈燃抿了抿唇，“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的，任务地点在迷雾之海的某处小岛，需要坐船过去。具体情况已经没人知道了，当时派过去的队伍无人生还。我只知道，队伍是上了岛的，但那个岛上似乎存在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你……他们，全部死在了那里。” 提到这里，他的语气终于稳重了几分，脸上的滑稽表情也收敛起来。 “这个世界的秘密？”方羽微微皱眉，“那之后没有再派人去？” 沈燃耸耸肩，“去了啊，后来……”他话说一半，眼神偷偷瞄向菠萝哥，“要不你让他说吧，他是第二批去的。因为当时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家族只好召集第二批成员前往……” 方羽的心一紧，视线猛地落在菠萝哥身上。 菠萝哥抬起头，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缓缓睁开：“你们坐的那艘船在岸边搁浅，船舱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人都死在岸边不远处的树林里，全都是死于队友的攻击。” 方羽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向自己后腰。 原来是这样。 反反复复在脑海中的场景，都是死亡回放。怪不得痛感那么真实，都是真的，能不真实么？ 沈燃猛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呵！”viper突然冷哼一声，“不说重点么？” 沈燃皱起眉，“这还不是重点啊？” “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个任务么？”viper紧紧盯着方羽。 “你别没事找事！”沈燃冲上去要拉住viper。“都这么久了，咋还这么没转过弯来？” viper一把推开他的手，冲着方羽大喊：“要不是他，你不会去那次任务，也不会死！”她指的是菠萝哥。 “你别胡说！”沈燃挡着她，“方羽你别听她乱说，都是误会！” 方羽怔怔地望着菠萝哥。 菠萝哥也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你听我说啊，我跟你讲这是咋回事！”沈燃又跑回方羽边上，“这事吧，当时是……你俩之间有点儿误会，然后你想自己冷静冷静，正好又出了那个任务，你就去了！就这事，只能说是运气实在太差了，这不能怪简哥，对吧！” 方羽看着他，“你叫他什么？” “啊？你不知道他叫啥啊？”沈燃转过头看着菠萝哥，“不是简哥，这也要保密的么？” “简阳，简单的简，太阳的阳。”他看着他的脸，轻声道。 方羽垂眸，低低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灵花祭上的纪录保持者。 “避重就轻！”viper仍不满足，“都不说是吧？那我来告诉你真相。” “你别闹了！”沈燃冲她吼道。 方羽只是望着简阳，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有去看viper和沈燃，好像不在乎究竟发生了什么似的。 “他吊着你，他不是啥好人！”viper喊道。 方羽的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又闭起来，他看到简阳笑了。 “也不是，哎呀！简哥你说句话啊！”沈燃一边拦着viper，一边又要给方羽解释，但实话说，他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viper也不知道，那件事只有俩当事人清楚。 viper冲到方羽面前，指着简阳，冷声说：“他利用你，欺骗你感情！” “不是，你别听她的！当时情况是我们都知道你对简哥有意思，就想帮你来着，然后你去跟简哥坦白，简哥……反正就是你俩单聊去了，没聊妥，你说你想自己待会儿，谁知道你突然就跑去任务了……”沈燃急切地跟他解释。 方羽看到简阳嘴角的笑更深了。 有那么点儿，尴尬。 “他对你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就是在吊着你！”viper气愤道。 “感情的事，我们掺和什么？我当时就跟你说别掺和了，你非不听，跟我翻脸，到了现在还这样？”沈燃拉着viper的手臂，也有点儿生气了。 “那啥，你俩是因为这个事，才闹掰的？”方羽不想再听他们说自己和简阳的粉红野史，赶紧把话题转到别处。 “也不完全是吧，她就是这个脾气，一言不合就要跑的，我可没那个兴致天天地哄着她，然后她就真的跑了。”沈燃摊摊手，“还欠了我一屁股债！” “我欠你？”viper听了这话立马没了此前平静如水的模样，瞬间炸了，“你在放什么屁？！” “难道不对？你私自离开公会加入【骑士团】，我同意了么？你退会费交了么？” “你是人吗？我为【萍水】做了多少？一仓库的药剂全是我留下的，我可一瓶没带走！”viper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那是你的工作，你第一炼金师是咋提上来的你不知道吗？公会给了你多少材料给你堆起来的？”沈燃反驳，“你看看还有哪个公会能让你这么想拿多少材料就拿多少的？你在【骑士团】有这待遇么？” “那是方羽采的材料，跟你有啥关系！” “我没采吗？你摸着良心说！他是采药，我是挖矿，你敢说你就没用我采的材料？” viper语塞，气势汹汹瞪着他。 沈燃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没事，你知道就好，咱俩谁跟谁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了！” “滚啊你！”viper狠狠一把推开他，扭头走到墙边靠着。 “那我之前也是【萍水】的？”方羽犹豫片刻才开口继续问，生怕又给这俩人问出新的矛盾。 “对啊，咱们一起创立的啊！名字还是你起的呢！”沈燃解释道，“你当时说，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就算离开这里后再也无法相见，也一定要走出去。听着是有点儿薄情，但其实是一种决绝的信念。” 这话真是自己说的么？那时候的自己居然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么？ 难道死过一次之后，连同这份坚决都被冲淡了？ 说起来，简阳倒是比自己坚定多了。 方羽偷摸瞄了一眼他，一直强调要出去，要活着，会不会其实是在用这话刺激自己？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想起点儿什么？ 简阳猛地对上视线，冲他笑了一下。 “那【vivere】，你知道具体的情况么？”方羽快速别过脸。 “你咋想着打听他们了？”沈燃蹙眉看了眼简阳，“这个事吧……要不你还是问简哥吧！” 方羽微微叹了口气，要面对了么？ “跟我来吧。”简阳起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viper想拦，沈燃给她使了个眼色，总算还是按住她了。 第1章 亡灵矿井 遮光帘“唰唰”地接二连三关上之后，机舱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旁边的乘客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方羽偏了偏头看到他的屏幕，正播着半年前上映的一部喜剧片。 他自己也没看过。 已经有挺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倒也不是多忙，就是没心看，一连串的事压在心头似的，让他很长一段时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hr约谈三次后给出建议，说让他休息一阵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知道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一下子就炸开了，接着就辞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办理完所有手续刚订了度假的机票，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父亲发来一条信息，爷爷过世了。 很突然，突然到他坐到回国的航班上才想起度假的机票还没退。 父母离婚的时候方羽还不记事，父亲工作忙带不了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全寄宿，周末也是去爷爷家。 他和爷爷算不得亲昵。好像他家的亲情都是这样，淡淡的，就连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在他的印象中都屈指可数。 但他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亲情也都是来自爷爷。 方羽鼻头突然有点儿酸，扭过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调整情绪。 真是压抑太久了么，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都很少这么难以控制情绪翻涌。 方羽按了几下太阳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野中的景物仿佛被旋涡所吞噬，扭曲成了一团混沌，似乎只是一瞬，他脚下的地面恢复了实感，眼前却已不是熟悉的场景，而是一个无窗无门的房间。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个盒子，他就站在盒子里。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平稳淡定的男声：“6个了。” 方羽微张着嘴，眼睛瞪大又闭上，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怎么俩个都是新人，烦死了！”略尖细女声抱怨。 方羽循着声音转过去看。 视线先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站着3男1女，最诡异的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竟然能看到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行字！ james【13】，charles【13】，佩姐【3】，卢立峰【3】。 这是什么？！ 方羽揉揉眼睛，定睛再看，还是如此。 还有，刚才那个女的说两个，方羽满怀期待再一扭头，眼中难掩失落。 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刚才飞机上坐旁边的人，而是一个陌生面孔。 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好，肩膀比方羽足足宽一拳，这样的身材却顶着一张非常违和的脸——一双圆猫儿眼，鼻梁挺翘，瞳孔颜色是琥珀色，唇珠饱满，唇角上翘，活像狡黠的猫科动物。 他头顶上的那行字也要比其他人特别——榴莲味菠萝【0】。 方羽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冲击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呆呆地盯着那行字，脑子里一片混沌。 突然间感受到周围气流有微妙的变化，俩大活人就这么倏然出现在眼前。 方羽避闪不开，身体条件反射猛地往后一仰，脚底仿佛粘在地上动不了。 身旁的人单手捏住肩膀，避免他摔个屁墩。 方羽感觉到他的手是有温度的，瞬间对他的警惕性降了一档。 新来的男生一脸困惑：“卧槽？这哪儿？” 他旁边的女生被衬得娇小，眼神惊恐无措地乱飘。 方羽同样也看到了他俩头上的字，小虎【0】，王霜【0】。 再迟钝也能判断出这是每个人的名字，或者说是昵称之类的，后面的数字也许代表经验值？ 方羽抬起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余光瞥到那个名字奇怪的男人，他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刚才……谢谢了。”方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声对他道谢，果然看到他满意地微微颔首，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王霜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方羽说话，才终于回过神，怯生生地开口，“我能问问这是哪里么？” 方羽自然是不知道的，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里是副本，准确来说是holding room。”佩姐发话，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 “什……”小虎没听懂，刚开口，屋中再次涌入一人。 名叫李哥的男人不是新人，从他头上的数字，以及没有波澜的表情都能看得出这一点。他环顾一圈，应该是在确定每个人的经验值，当看到佩姐的时候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调整了一下衣领，挤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哟，人来得不少啊！” 佩姐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眼皮一翻转向别处压根儿不搭理。 李哥不觉下面子反而难以掩藏地露出笑。 王霜被他不掩饰的猥琐劲儿吓到了似的稍微挪了半步，离方羽近了一些。 方羽正在思考刚才佩姐说的话，她说这里是副本，holding room，也就是说也许人还不够，又或许没到时间，等达到了开启的条件，他们就要去副本。 但副本是什么？是他理解的那种么？为什么要进副本？又为什么是他们？ 就在他思考之际，气流再次变化，又一批人涌入。 方羽心中一紧，望向新来的人，发现竟然一次来了4个。 “诸位已经都认识过了么？我姓费，看着是要比大家都年长一些，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老费。”一名成熟稳重的男人自信地介绍着，他的数字为全场最大，16。 而他身边的年轻人阿林【0】则显得有些扭捏。 另外俩人分别是黑瘦男小冰【13】和文谦【3】。 随着他的自我介绍结束，远处传来一声钟响，盒子应声淡去，场景转变，一排房屋出现在身后，共七间，从外面看并无区别。 “看样子要分房了。”老费作为老江湖率先开口。 同样有些经验的charles和james已经走到房前推开门看了，每间房中都有两张床。 他们一共13人，也就是说有一人要单独住。 接着老费安排道：“不如让两个女生先选吧，你们想住哪间？” “等等！”小虎打断，“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王霜自己不敢跳出来问，听到有人问出心中所想跟着连连点头。 老费被打断并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带着温和的笑容解释：“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完全超出认知。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可能都决定着你的生死。” 王霜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忍不住想再次确认，“你……你是说，真的会死吗？”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渴望得到否定的恳求。 佩姐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认清现实吧，就是这样。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什么活动，不当回事的话，真的会死哦！” 王霜捂住嘴，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跌进了一片寒冷的深渊。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空气仿佛也因她的恐惧变得沉重，方羽用力咽咽口水，消化这个有些离谱的消息。 “好了，继续分房吧。”老费把话题拉回正事，“俩女生住一间吧。” “两个女孩住在一起不太妥吧？”李哥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万一夜里出了什么事，你让她们两个该怎么应对？”说着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瞟向佩姐。 方羽微微皱眉，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不禁担忧会不会被他拖累。 没想到佩姐竟然点头赞同，“对啊，如果真发生什么，我俩可应付不过来！还是分开住比较好！”首先，她想和更有经验的队友在一起；其次，她确实担心夜里会出现意外，王霜这小姑娘一看就指望不上。 “要不……大家都住在一起吧？这样晚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互相照应……”王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眼神在所有人之间游移，渴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然而，她的话刚落，charles就摇了摇头，语气严厉地说道：“不行，大家不能都挤在一起。”他指了指房间，冷冷补充道，“每间房最多只能住两个人，超过人数就是违反规则，而规则一旦被触犯……后果比你想象的严重多了。” 王霜一愣，怔怔地看着，心中一阵不安。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真、真的会有事吗？” 佩姐的脸色阴沉，“在副本里别抱任何侥幸心理，更别做掩耳盗铃的事。”她看了众人一眼，眼神冰冷，“这也是我给你们这些新人的忠告！” 王霜不安地搓了搓手，低下头默不作声。 佩姐继续对charles说：“我和你。” 这个选择倒没有出乎意料。虽然交流的不多，但佩姐、charles、james和卢立峰这四个人明显已经抱团。 方羽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和自己一起进来的人，他依旧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旁观，就跟报了旅行团，其他人都去买纪念品了，就他在边上等着似的。 他太……淡定？超脱？置身事外？ 方羽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如果按照方羽的理解，数字表示经验，那他的表现和这个数字展现出的却是截然相反。 “xx哥，我能跟你一间么？”王霜突然凑近方羽小声问。 什么哥？ 方羽愣了片刻。 王霜的眼睛往他头顶瞟了一下，再次小声说：“我今年20，是该叫你哥吧……”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王霜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头上的名字才叫了这个称呼，但是他头上的名字是什么？难道不是自己的本名？ 方羽虽然不介意和她一间，但目前的情况是新人5个，老人7个，他认为最好是每个老人带一个新人一起住。一方面可以稍微传授一点儿经验，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新人不懂规矩乱来拖累大家。 他正想说自己的想法，突然一阵笑声由远及近。 “又来了！”话音落下同时一个身影“噌”地冲向人群，动作之迅速，让人避闪不及，一眨眼人已经立在方羽面前了。 方羽不由得浑身绷紧，钉在原地，睁大眼。 面前立着一个小老头，他只到方羽胸口的高度，头发干枯如杂草乱糟糟堆在头上，脸上的褶子里布满泥垢，眼睛浑浊无神，看了方羽足有一分钟，然后突然浑身一抖。 方羽直觉不妙，但身体却无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与此同时一个背影挡在了身前，隔断了小老头的视线。 这人比方羽高出大半个头，于是小老头的脑袋上了发条般一顿一顿地往上仰起，视线挪到了他脸上。 停顿了片刻之后蓦地捂住耳朵，大叫：“凭什么？” 这一吼吓其他人一哆嗦，胆子小点儿的“哎哟”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小老头怒瞪着地上的卢立峰：“是你么？都得死！你、你们全都得死！”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卢立峰吓得瑟瑟发抖，失声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你们想活着么？”小老头骤然变脸，嘴巴咧得老大，嘴角几乎扯到了下颌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卢立峰颤抖着狠狠点头。 小老头下一秒就“噌”地窜到了他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晃着，“神罚！是神罚！是不是！” 卢立峰本能地摇头，几欲痛哭，“我、我不知道！”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一阵低低的笑声，尖锐刺耳。 “这里有的是机会满足你们的渴望呢！要小心啊，小心那个隐藏在你们中间的——审判者！” 小老头的阴森笑声像是黑暗中低语的鬼魂，让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凉。 方羽咬紧牙关，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刚才被贴脸吓得几乎要骤停的心脏这会儿正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疑惑。 小老头见众人噤若寒蝉，狞笑着继续说道：“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的欲望都会被放大，每一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凑近李哥，阴冷地嗤笑，“审判者就在你们中间，他将决定你们的生死！” 卢立峰的脸色煞白，双眼惊恐地瞪着小老头，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不受控地喃喃自语：“审判、判者……生……死……” 小老头笑得愈发狂热，“不想死？那就得小心了！每一个夜晚，审判者都能选中一个人，如果他认为你有罪，神罚会降临——你知道吗？逃不了的，逃不掉的！” 众人面面相觑，带着不安和怀疑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同伴，仿佛想要一眼看穿谁是“审判者”。 种下怀疑的种子之后他一边大笑着一边朝黑暗中走去。 空气凝固在一片紧张之中，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王霜抱紧双臂，低声对方羽说：“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方羽皱眉，不知该如何回答，作为一个理性的、唯物主义成年人，接受过的教育、人生近30年的经历告诉他要否定这一切，可现在的情况，正如老费所说，超出了认知，他必须要抛弃掉自己所坚信的东西。 不过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几秒钟后他们所处的环境骤然黑暗。 “进屋！”老费大喊一声，同时已经有不少人朝着房间窜去。 方羽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撞，他没看清是谁冲到了前面，自己则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胳膊。 这力道……是那个和自己一起进来的男人无疑，捏得他胳膊肘发麻。 “进！” 方羽几乎是他被强行拖入最靠边的房间，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紧接着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没有找到房间。 方羽心中一紧，扒在门缝看了又看，犹豫要不要开门。 “你认识他吗？”身后的人低沉地问，声音中带着一些不满。 “我不……”方羽摇摇头，“好像是那个叫卢立峰的，是和佩姐他们一起的。” 外面，卢立峰充满绝望哀嚎：“让我进去！开门啊……让我进去！” 方羽的心瞬间被揪紧，虽然他不认识卢立峰，但在这一刻，他却能对那份孤独和恐惧感同身受。 “少管闲事，”他再次强调，“他有队友，况且房间是足够的。” “可是他在外面……” 卢立峰依旧在哀求。 忽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李哥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方羽松一口气，心中却依旧充满疑虑和无奈。 “哼……”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释，他现在必须要沉下心来，不能被情绪带着走。 第2章 第一晚 房中除了床别无其他家具，没有铺盖，只光秃秃一张床板。 方羽的视线跟随着他来到床边，然后大剌剌地枕着手臂躺了下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方羽问。 “你不识字么？”他理所当然回答。 方羽没想到连头都开不起来，噎了一下，“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躺着的人只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做回答。 方羽深感无语，他并不是真的想打听别人的真名，随他什么菠萝、榴莲、西瓜还是草莓，他只想知道自己头顶上显示的到底是什么，可他又不好直接问。因为从刚才其他人的表现来看，似乎都是知道自己头上名字的。 那就很奇怪了。 既然显示的不是真名，那要怎么知道具体是什么？ “你为什么叫这个？”方羽转换了一下方式，以闲聊的口吻状似随意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叫这个？” 这人简直油盐不进！ 方羽心中刚燃起一丝烦躁，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小老头说的话，难道他在怀疑自己？所以才不好好回答？ 不对，如果他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拉进来一起住？ 床上的人突然打了个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 方羽觉得这是不耐烦的表现，识趣地闭上嘴坐到另一张床板上，屁股挨到床板的瞬间听到“吱呀”一声。 是开门的声音，但是门没开！ 方羽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又一看，门确确实实关着。 眼珠子又转向窗户。 窗户不能开，是嵌在框里的一块玻璃。 他瞬间汗毛直立、后脊发凉，大气不敢出。 而另一张床上的人若无其事枕着手臂躺在床板上，似笑非笑瞅着他。 方羽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一下门。 菠萝哥冲他点了一下头，意思可以是【听到了】，也可以是别的。 方羽冷汗直流，不敢轻举妄动，思绪像狂风般涌动，试图从脑海中驱赶那些可怕的画面。 他眼睛不自觉地扫视着四周，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那种压抑感依旧如影随形，努力想要镇定，然而喉咙却干得像是被砂石填满，呼吸也变得急促。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放松，但这反而让他更紧张。他偷偷看向菠萝哥，发现他依然毫无波动，甚至已经闭上眼准备睡了。 他到底何方神圣？真的是新人么？如果数字不代表经验，又会代表什么？ 倏地，房间里的光线消失，方羽的心猛地一沉，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紧紧夹住双腿，手臂贴紧身体，耳边的声音逐渐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时，外面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方羽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冷静。 他在心中默念，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事情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静谧让他愈加焦虑。 他感觉到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逼近，攫取房中的空气，让他逐渐喘不过气来。 他不禁大口大口呼吸着…… “晚安。”菠萝哥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方羽顿时感到一丝清凉的风吹散凝固的空气，长长呼出一口气。 “早啊！” 方羽瞪着天花板反应了会儿，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身处副本内，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随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阴沉的灰白，仿佛天色在为某种不祥的事情预告着。 “几点了？”他“噌”地坐起来脱口而出，对上菠萝哥眼皮微微一沉的无语表情，立马改口，“我意思是……你起来多久了？其他人呢？也都起来了吗？” “睡挺香啊！”菠萝哥的声音轻松，然而这种轻松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对死亡的蔑视。 方羽尴尬地扒拉几下头发，睡得好像是还不错。 说起来也怪，他已经有将近两年睡不好觉了，入睡困难，夜里总醒，昨晚反而睡得挺好，一次没醒过…… 方羽的心中一阵不安，正当他思索着这个地方的诡异，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如雷霆般划破清晨的寂静，瞬间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那尖锐的叫声来自卢立峰，随着声音传来的，是深渊般的绝望感，难道出事了？ 方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急匆匆跳下床跑到隔壁门前，刚想推门，肩膀却被人撞开，瞬间被挤到了门口的边缘。 人影如潮水般涌来，将门口挤得严严实实。 透过缝隙，他看到的是一地猩红，混合着刺鼻的、骚臭的气味，直刺入鼻腔，几乎令他作呕，心中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口鼻，退后几步。 文谦鞋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冲了过来，伸长脖子挤在james和charles之间，偷看一眼，随即“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脸色惨白。 佩姐、王霜和阿林则是面色苍白，脸上满是恐惧，仿佛灵魂被死神紧紧攥住，无法动弹。 房间里面的人脸色不好看，老费沉沉说了句：“先出去吧……”然后让james将已经失禁的卢立峰架出了房间。 气氛如同凝固的空气，令人窒息。 “发生了什么？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么？”佩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带着指责的语气质问卢立峰，仿佛在审判他的罪行。 卢立峰双眼红肿，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不、不知道……” “你跟他一间你不知道？”佩姐的声音陡然提高，愤怒如火焰般窜升。 卢立峰抱头蹲在地上，惊恐地尖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像是撕裂的绝望，在众人心中回荡。 “你好好想想，他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charles语气急迫，似乎在渴求着一个真相。 卢立峰惊恐地摇头，脸上的绝望让人心痛。 “说啊！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佩姐气急，愤怒地踢了他一脚。 卢立峰惨叫着扑倒在地，痛苦的哭声如同死去的灵魂在嘶吼，让人毛骨悚然。charles试图安抚：“冷静点儿，你先冷静下来……” 卢立峰的哭声渐渐减弱，抬头四顾，似乎在寻找某种力量来支撑自己。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老费温和地问，然而他的目光透着深邃的担忧，“不管是多小的事都先说出来，大家一起判断。”他深深看了卢立峰一眼，仿佛要撬开他心中的秘密。 众人用紧张的目光注视着卢立峰，仿佛这一句话的答案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卢立峰的眼神逐渐空洞，最终轻轻合上，似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开口：“他、他好像被阉了……” 大家在一瞬间仿佛被震慑，久久没人发出声音。 这个消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佩姐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活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佩姐不为所动，扫过众人，“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他起歪心思，遭到神罚了呀！我也奉劝你们千万别有歹念，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刃，割裂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所以我们只要没有坏心思，就不会有事，是么？”阿林焦急地问。 老费愁眉不展，语气严肃：“理论上来说，是的。” “别忘了，他是被审判者发现了坏心思才遭到神罚的，也就是说，那个审判者才是关键。”文谦冷不丁的补了一句。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佩姐。 佩姐立刻炸出声：“怀疑我？你们有病吧！怎么可能是我啊？” 她声音尖细，语气笃定，可并未说出任何具有说服力的论据。 “也未必是佩佩，李哥昨天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charles帮队友说话，“况且我昨晚和佩佩一间，她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审判者是怎么进行审判的啊，万一只用在心里默念就行，那也没人能发现呀！”阿林依然怀疑佩姐。 佩姐闻言二话不说就要去揪阿林，好在james及时拦住了她。但她还是冲着阿林尖声叫：“你等着！我要是审判者第一个就审判你！” 阿林在佩姐伸手的瞬间就躲在了小虎身后，瑟缩着小声嘀咕：“我、我就合理猜测，有什么问题啊……” charles和james拉着佩姐离开，一边说：“我们分头去找找线索吧，没准有别的发现！”说着他们就往房屋西边那几棵稀稀拉拉的树走去了，并没有喊上和他们一直在一块儿的卢立峰。 “你不去吗？”文谦忽然弯下腰直盯着卢立峰，脸上有些嘲讽。 昨晚他被仨人抛弃在外，今天又是如此。 卢立峰突然颤抖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被恐惧彻底压垮。 文谦冷笑一声，转向昨晚和自己一间的小虎：“那就找吧！” 小虎默默点头，跟在他身后。 阿林想跟着去，但又犹豫着留了下来。“我们也去找吧？”他小声对菠萝哥提议，脸上写满了不安。 方羽紧盯着菠萝哥，心中突然一阵紧张。 不过菠萝哥并未回应，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不搭腔。 阿林有些尴尬，只好问方羽：“一起去吗？” “那就都去找找吧！”老费刚想分配任务，然而，走了没两分钟的小虎又乐呵呵地跑了回来，扬声叫道：“快来！这边有饭吃！” “要不先去看看吧？”老费提议，然而他的声音中也透着一丝犹豫。 阿林环顾四周，迟疑地点头：“也行……” 方羽下意识想询问菠萝哥的意见，他却已经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 看到他带头，众人纷纷跟了上去。 第3章 第一天 放饭的地方是屋后的篷子，摆着一条长桌，餐食已经分好放在餐盘里。 文谦站得离桌子老远，看起来是不想做第一个。 菠萝哥径直走到桌前，大剌剌地坐下，拿起一块面包就往嘴里塞，看得方羽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完全不害怕。 “应该没事。”老费等到菠萝哥吃了一口才说，但也没立刻坐下。 小虎倒是有点儿迫不及待，肚子已经叽里咕噜响了好几声，听到他这么说就拉开椅子坐下了。 “真能吃么？”阿林怀疑地看着老费。 “能吃！”小虎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说，“……好吃……” 老费又看了一眼菠萝哥。 菠萝哥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吃东西。 “先……坐吧。”老费招呼大家坐下，依旧没有吃。 方羽平时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再加上一醒来就看到那么有冲击力的画面，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但有的人是强忍着的，比如阿林，按着肚子眼巴巴看着小虎一口一口吃，感觉两眼都要放光了。 王霜坐在方羽对面，脸色却异常苍白，显然被吓坏了。 坐着坐着，突然一滴泪珠“啪唧”掉在桌上，接着“噼里啪啦”越掉越多，低声呜咽着，仿佛她的内心被恐怖撕扯得支离破碎。 “别哭了！烦不烦啊？”文谦吼了一嗓子，“号丧呢？” 王霜吓得一噎，哭声变了个调。 “喊什么啊？遇上这种事，哭也正常吧，你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子较什么劲啊！没一点儿风度！”阿林看不惯地说道。 文谦白他一眼，骂了句：“晦气！”然后丢下碗就要走。 小虎拉住他说好话，“别吵架了，咱们得团结起来才能早点出去啊！” 文谦板着脸又坐回椅子上，可能是因为小虎这次没打算跟他一起走的缘故。 小虎塞了一块面包给她。 王霜止住了哭泣抹着眼泪，“谢谢你，小虎哥。”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小虎憨憨地冲她笑了一下，“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力气找线索！” 王霜摇摇头，“我……我实在没胃口。” 小虎担忧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面前的餐盘，最后叹了口气，咕哝了句“别浪费”，把食物全都挪到了自己这边。 沉默了一阵，文谦又挑事问卢立峰：“他们仨咋没叫你一块儿？不是队友么？” 方羽有点儿烦文谦，觉得他唯恐天下不乱，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找茬，是想死还要拉别人垫背吗？ 卢立峰盯着碗里的东西，闻言顿了一下，嗫嚅道：“我想休息会儿……” 文谦讽刺地笑了一声，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方羽身上。 方羽接到了他的视线，抢先说：“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停止了动作。 阿林立马瞪大眼睛问：“什么声音？啥时候？” “是说开门的声音吧？”文谦倒是老实回了。 “开门声？”王霜惊讶，目光转向和她一间的老费询问。 老费颔首，“我也听到了。” 其他几人，除了睡着的王霜，都表示确实听到了。 “那又怎样？”文谦不以为意，“你想表达什么呢？” 方羽哑然。 文谦见状又是嘲讽一笑，“别大惊小怪的，没见识！” “话也不能这么说，多想想总归不是坏事！”老费打圆场。“大家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不管大小，都可以说说。” 文谦又说：“都还没开始找，能有什么发现？”然后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催促小虎，“你吃够了没？能走了么？” 小虎赶紧抹了一把嘴连连点头，刚要起身，忽然“叮——”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吓地一个激灵。 随着声音光线也同时发生变化，霎时间由灰白转为亮白，所有人如同镀上一层光似的，一片白花花的。 然后听到昨晚那个小老头的怒吼传来：“什么时候了还在磨蹭！赶紧给我上工去！” 所有人都来到了房前，这才发现在房间的正对面、原本被浓雾遮住的区域现在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仿佛盖着一层黑布，里面的景象一点儿都看不到。 洞口排着一条整齐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皆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手中握着一把铁镐。 而那个小老头就站在洞口。 这些人是哪来的？ 方羽四处张望，视线范围内没有多出其他的房子，难道这些人是凭空产生的？ “你们看这个！”阿林已经走到了前面，硬挤进charles三人中间招呼其他人来看。 佩姐避瘟疫似的赶紧闪身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挨到。她这一让也露出了被围着的告示牌。 charles也让开了位置，说：“这也许就是规则了。” 方羽将信将疑走上前一看，告示牌上就简简单单一行字——【上工守则：1. 按□□□ 2.□止□带 3. 切□□□】 文字残缺不全，根本无从确定守则究竟是什么。 “我们不会也要进去吧？”阿林不情愿地问。 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了，小老头手中挥舞着一根细细的藤条，指挥那些人挨个在洞口背上竹筐，进入洞中。 “看样子是得进去。”老费说，然后沉思了片刻，“我们的身份应该也是工人，和他们一样。” 也就是说进去之后必须遵守【上工守则】，但是，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队伍逐渐缩短，方羽焦虑起来。身后突然有人推了一下，将他推到队伍最后。 他吓一跳，一扭头对上菠萝哥依旧淡定的脸，心情也不自觉地平复一些。 怪事，他这种游离在外的状态真的能让人从焦虑中抽离出来。 转眼间已经轮到方羽，小老头的藤条点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指指地上的筐子。 方羽跑不掉了，赶紧拿起来背好，等待下一个指令。 藤条又点了点身后的箱子。 方羽按指令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把铁镐，跟刚才那些人的一样。 他拿起铁镐，笔直站在洞口。藤条软塌塌地在肩上戳了一下，方羽猝不及防地直接跌进了黑洞，不过一瞬就稳稳站在了里面。 洞内算不上漆黑，但也只能看到个大概。 面前有两条蜿蜒的通道，直行和右行。通道不规整，歪歪扭扭的，脚下也是坑坑洼洼。 身后突然有动静，方羽闪身躲开，看到模糊的人影，稍微松了口气，“你来了。” 菠萝哥轻轻应了一声，感觉还想说什么，发出一个音节，但没有说完。 “嗯？”方羽凑近了一步，没等到下文。 第三个进来的是小虎，文谦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进来了。 “看来是矿工。”charles说。 也不用他说，一进来就能听得到，从里面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叮叮当当金属敲击石头的声音，来回撞击石壁，回音不绝于耳，听得人头疼。 “都傻站着干啥？进去找线索啊！”佩姐进来后明显不满地埋怨一声。 “我们还不知道那三条规则是啥……”王霜的声音弱下去。 “所以才要去找啊！你站这儿规则能自动跑你面前啊？”佩姐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等等，”老费叫住她，“除了找线索我们还必须保证采集到足够的矿石。” 他这一说charles他们彷佛才意识到这一点，沉思片刻道：“你说得对，不如我们分组，留下几个在这附近挖矿，剩下的人分组进去找。” “新人留下吧，你们进去也未必能找到。”james应和。 “谁愿意进去找？”老费则很民主询问众人。 “随便。”文谦说。 “我力气大，找线索我也不会，我可以留下。”小虎说。 方羽有些犹豫，里面的情况不明，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找线索，但不进去就意味着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我、我也可以留下。”王霜怯生生说。 方羽突然想到什么，跟着说：“我也留下。” 佩姐突然冷笑起来，“一个个的都这么怕死，像你们这样，就算这次侥幸出去了，以后的副本也还是要送命。” 阿林刚想说自己要留下，她的话无疑是堵了自己的路，不满嘟囔：“怕死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道德绑架有意思么？” “我在这。”菠萝哥压根不管他们说什么。 “我也是！”阿林立即跟上。 这样一来就是新人全数留下。 文谦突然说：“小虎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不是征求。 小虎也没犹豫，没有自己的思考似的立马同意了。 “那就走吧！”佩姐急不可耐似的拉了一把charles，又对卢立峰喊了一声，“你也跟上！” 卢立峰勾着脖子赶紧走到她的身边，灰溜溜地跟着他们径直往里走去。 “哈巴狗！”文谦讽刺一句，又扫了一眼其他人，“那我们走右边？” 他们走后，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依旧在回荡，震得脑仁子嗡嗡的。 剩余的人互相看了看，菠萝哥率先抡起胳膊开始对着石壁一下一下砸起来，方羽照着他的动作也抡起铁镐，金属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整条胳膊一阵阵发麻。 顿时有些后悔这个选择了。 方羽稍微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往边上一看，菠萝哥已经砸下来不少碎石。 他是做啥工作的？不会刚好专业对口了吧？ 方羽不禁怀疑。 另外俩人，王霜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光听声音都知道她的效率其低；阿林稍微离他们远一点儿，没挖，蹲在地上摸索着捡点碎石块凑数。 方羽悄无声息凑近王霜，矿镐挥舞发出“呼”的一声。 王霜吓得叫了一声。 “是我。”方羽赶紧说道。 王霜抚下胸口，“25哥是你啊，吓我一跳。” 方羽终于听清了她的称呼，不动声色说：“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王霜果然没啥城府，一副好奇的口吻问：“那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1025是你生日么？还是你女朋友生日呢？” 原来是1025，方羽终于知道了自己头上的名字。 这串数字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是方羽手机号的后四位，他的所有四位密码也是这个。 可为什么会是这串数字？还有，她刚才说“取这个名字”，难道每个人头上显示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么？ 可他根本没有取过！ 方羽的心脏不禁发颤，恐惧袭来，他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代表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指甲紧紧扣在手心，极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王霜却并没有生疑，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八卦，“不是吧哥？你长这么帅没有女朋友？我可不信！” 方羽硬撑着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说，这种时候说多反而容易露馅。 “唉！你们觉得够不够啊？”阿林抱着筐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方羽目测了一下三人的量，又扭头去找菠萝哥，他脚边堆了不少。 阿林也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把菠萝哥挖的往自己筐里装，“应该是够了！” 菠萝哥停下动作，往前迈了一步，十分有压迫感地站在阿林面前。 阿林倒退了半步，没敢再拿，也不敢逼逼赖赖，一边说：“对了，你们觉得谁是那个审判者啊？”一边往方羽他们那边靠过去，远离这个不好惹的人。 王霜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才说出自己的怀疑：“昨晚单独住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 “你昨天和老费一间？”阿林问她。 “嗯。”王霜点头，“我本来跟着佩姐过去的，可她和charles没让我进，正好老费在旁边的房间就喊了我一声。” 阿林思考了一会儿说：“他们四个明明是一起的，为什么不刚好分两间？你们昨天都听到了吧？卢立峰在外头叫门，那个james是一个人住的，他为啥没让卢立峰一起？” james昨天是单独住的那个人么？那确实很可疑。 方羽发现自己掌握的情报真的太少了。 “还有件事，你们肯定都不知道！”阿林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那个小冰其实和老费是一伙的！” 方羽问：“你怎么知道？” 阿林神秘一笑，“昨晚我跑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他朝老费那边递了个眼神，他俩肯定有啥阴谋！” “啥、啥阴谋？”王霜跟老费一间，也没听到他说起这个，不禁害怕。 “那谁知道啊！不过我觉得他俩应该都不是审判者，除非有两个审判者。”阿林摊摊手，“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吧，谁知道他俩打的啥主意！” 方羽静静听着阿林的话，心里飞速思考着这些信息是否可信。 目前的情况非常复杂，藏在他们中间的审判者未知；charles4人抱团；原本作为主心骨的老费有自己的谋划；还有文谦，看似和小虎绑定，实际上他也不会拿小虎当同伴。 而他们几个新人，看似没有任何主见，实则各怀心思，甚至彼此之间也怀有戒心。 方羽沉默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主动出击，获取更多信息，不能想着随大流了。 忽然，一个人影倏地从昏暗的通道窜了出来，王霜被吓得踢到了筐子，里面的碎石骨碌碌滚落一地…… 第4章 亡灵 方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目光迅速锁定那个黑影。 昏暗的灯光下，影子的轮廓模糊不清，像是故意在掩藏什么。王霜倒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谁！”阿林下意识地喊出声，但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恐惧。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那个黑影，手里紧握着随手拿起的石块。 “自己人。”他开口，声音有点儿喑哑。 是卢立峰。 鉴于他此前的表现，方羽对他的警惕性并不如对其他几位那么高，虽然他和佩姐头上的数字一样，可不管怎么看，他都要弱于佩姐很多。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保险起见，方羽还是要先询问一番。 “我……”卢立峰似是为难，“他们让我先出来。” 阿林不禁嗤笑一声，“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组到一块的啊？完全没拿你当自己人嘛！” 王霜觉得他说话实在不好听，稍微碰了他一下做提醒。 卢立峰站在那没说话。 “那你也来一起挖吧？”方羽没落井下石。 卢立峰似乎习惯了被指挥，听到之后没有什么怨言，拿着铁镐走到了角落的位置一声不吭挖起来。 他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挥镐的砸向石块的时候很果断，一下一下地，金属碰撞时不时溅起几点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阿林就近凑到王霜耳边小声吐槽：“看到了吧，这就是跟对大哥的重要性！” 王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阿林讪讪地笑着往一旁走去，假装在认真捡石头，但一看就知道是在偷懒。 眼下每个人的性格都大致能体现出来。卢立峰不反驳也不争辩，谨小慎微，是他们团队的底层；王霜小女孩心性，心里想啥都在脸上；而阿林，总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观察倒是细致，但不善于思考。 另外还有…… 方羽用余光打量着菠萝哥。相比其他人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菠萝哥显得颇为从容，甚至带着一丝随意。 他靠着石壁一边活动手腕，仿佛对他们所处的危险环境毫不在意。这份冷静似乎不是无知的勇气。 菠萝哥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让方羽有些不安。 方羽有种奇妙的感觉，菠萝哥不是那个审判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 方羽低声问了一句：“累了？” 菠萝哥扭头，隔了一会儿才回：“有点儿。”他边说边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石屑，“太吵了。” 菠萝哥这句“太吵了”让方羽一瞬间疑惑。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在不断推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菠萝哥的话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仿佛隐含着某种暗示，又好像只是无意间的感叹。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周围的挖矿声此起彼伏，铁镐击打石壁的“叮叮当当”声不停回荡在空气中，确实令人烦躁。 洞内仿佛时间静止，只能感到体力一点点地消耗着。方羽的胃部微微抽痛，这才意识到早上没吃东西的决定多么不明智。 随着时间流逝，疲惫逐渐爬上每个人的脸庞。阿林早早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干脆坐在地上休息，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轻松无所谓的样子。王霜也没坚持多久便停了下来，喘着气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脸色有些苍白。 菠萝哥自从停下后便再没动手，依旧靠在墙上，似乎把挖矿这件事当作了别人的任务，悠然自得地保存着体力。 方羽的手也逐渐酸麻，但他看到卢立峰一直在埋头苦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再休息太久，勉强又挖了几下。 沉重的空气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住了每个人。除了早上吃了点干粮的菠萝哥和小虎，其他人都在空腹状态下勉力支撑，加上黑暗带来的压迫感和时间的消耗，所有人脸上都透着一股疲惫，眼神略显呆滞。包括返回的几人，也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们交换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老费沉声说道：“里面的路太深，越往里走越是看不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没法判断前方有多远，安全起见我们只能先回来了。” 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其他矿工的身影。文谦说：“先前进来的那些矿工，完全没碰上……” 另一边的charle他们也是同样的。 沉重的空气裹挟着疲惫，众人将最后一丝力气投入到分矿石的过程中。 老手们带回的“情报”令阿林颇为不满，嘀嘀咕咕抱怨着毫无收获，不禁觉得自己在外辛辛苦苦地挖矿真是白费了期待。 阿林的抱怨引来佩姐的不悦，一顿冷嘲热讽后，阿林终于闭上了嘴。james和charles看似也对他不满，冷眼旁观着这场小冲突，谁也没站出来调解。 方羽听着周围的纷争，心中一阵烦躁。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矿石，感觉到一阵疲惫和无力，仿佛这一整天的劳作没有带来任何实质进展。 分完矿石不久，一阵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矿洞。 方羽忍不住皱眉，起身和其他人一起拎着筐子缓缓走出矿洞。 洞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光线和他们昨日初来时相似。毫无疑问，光线是判断时间的方式。 他们看见昨日那个疯疯癫癫的矮小老头，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只大铁桶的边缘，半眯着眼，指挥他们将矿石倒进去。 工作时的他一改疯癫模样，神情中带着一丝平静和冷静，举手投足间甚至有种出人意料的威严，让人不禁怀疑眼前的老人和昨天的他是否是同一人。 方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毕竟这是唯一和他们有交互的npc，不知他身上是否有线索提示，或许他是通关的关键也说不定。 “你想啥呢赶紧走啊！”阿林从身后走上来撞了他一下，熟络地催促。 方羽没说话，跟他并排往前走了一截，再回头发现浓雾已经将矿洞完全遮盖住了，看来只有上工的时间才能进到里面寻找线索。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他们都没有办法再行动，反过来想，这段时间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放松一些？ 不，不能。 方羽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现在开始要密切关注每一个人，尽快找到审判者，否则今晚很有可能还会出现死亡。 他快速地观察了一圈，四人组依旧抱成一团，似乎关系紧密；文谦和小虎走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而王霜则显得有些疲惫，但始终走在老费身边，却又似乎有意保持距离；小冰依然独自一人，没有和任何人有交流；菠萝哥走在他和阿林后边一点，能听到他俩说话的范围。 走到房前的时候，老费想要召集众人一起商讨对策，佩姐以太累为由推脱，而她的队友却都留了下来。 “她一个人回去么？”老费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charles明白他不是担心佩姐一个人会出意外，而是怕她搞小动作，或者说她就是审判者。给卢立峰使了个眼色，“你也去吧，照看着点儿。” 卢立峰连连点头快步追了上去，佩姐烦躁地骂了一句，最后还是同意他跟着了。 “你想说什么？”charles问。 “我们今天的进度太慢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老费正色道。“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必须要共享情报，否则谁也别想出去了。” charles面色一沉，不应声。 “那我先说吧。”老费微微叹了口气，“那三条上工守则其中有一条是不能用火。” 方羽回忆了一下那三条残缺不全的文字，似乎是可以对应得上。再一想他们进去的两组都以太黑为理由不继续走，也没提出要找照明的东西，说明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一条。 果然charles轻蔑一笑，“你准备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来换取情报么？” 老费还未回应，就听阿林吐槽：“那你倒是说点儿有关紧要的啊！” charles并未理会阿林，目不转睛盯着老费。 “你们是哪个公会？”老费问出一句听不懂的话。 “【浪迹者】。”他回。 老费颔首，自报家门：“我是【互助会】的。” 从charles和james的反应能看出这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组织。 “你们也是来找那东西的吧？”charles毫不在意周围还有这么多听不懂他们对话内容的人，直接问老费。 老费没有否定，而是说：“首先要能活着出去。” 这么说起来，他们还是竞争者的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找的东西是什么。 而方羽他们，甚至被排除在外，只剩一脸迷茫。 尖利的笑声再度响起，小老头如约而至。 “久等了！”他叫喊着，从每个人身边掠过。 方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欢迎来到【亡灵矿井】……哈哈哈哈！”小老头停下了脚步，阴森地笑着，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句话，透露了新的情报——原来这里叫【亡灵矿井】。方羽心中猛地一震，思绪逐渐理清。难怪他们在矿井中没有见到其他先前进来的矿工，他们并不是人，而是亡灵！那么，昨晚那诡异的开门声……难道意味着—— “凡俗之欲，不过是卑贱的满足……”小老头缓缓、一字一顿地低声念道，“今夜，谁是罪人？” 话音刚落，他便将一众如遭雷击的众人丢在原地，身影隐没在浓雾之中。 有了昨夜的经验，所有人都抓紧这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匆匆赶回了各自的房间。 “我明白了！”方羽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对菠萝哥说道，脸上满是笃定。 菠萝哥却并未表现出惊讶或好奇，悠闲地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地朝他挑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这让方羽略感扫兴，但他还是认真地开口：“小老头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现，给出新的提示。所以我们越到后面，知道的信息就越多。” “你能确保活到后面去听他的提示吗？”菠萝哥冷笑道。 “就像他所说，决定我们的生死的实际上是审判者。也就是说，只要不被审判，就一定不会死——这就是副本的规则。”方羽坚定地回应。 “那你知道审判者是谁吗？”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已经弄清楚了他的审判规则。” 菠萝哥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七宗罪。”方羽说道，“昨夜的死者犯下的是【色欲之罪】。按照这个顺序，今天的审判将是【暴食之罪】。” 菠萝哥挑眉，指了指自己，暗示今天吃过东西的只有他和小虎。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的表情。 方羽则沉静地说：“我不认为你们触犯了这一项，【暴食之罪】是欲望驱使的贪婪，你早上吃的那点儿根本不足以触发审判。”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有人因为怕自己吃不饱从而去‘拼命囤积’……” 第5章 双死 “救命！——”一声尖叫在黑夜中撕裂了寂静，将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窗外依旧黑暗，天色未明。紧接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砰！砰！砰！”——一声声重击似乎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方羽惊得从床上弹起，四肢一阵麻木。过了片刻，他才听到外面的骚动逐渐加剧，其他房间的人纷纷出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情绪异常激动。 “没事吧？”难得听到菠萝哥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慌乱，甚至似乎还透出些许关切，让方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他呆坐了片刻，终于稍微缓过神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菠萝哥的手从他后背上收回，刚要回答，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是王霜。方羽心下一紧，忙不迭下床朝外走去。 黑暗中，菠萝哥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常，眼神微微一闭，再睁开时已带上惯有的懒散和冷静，似乎方才的慌乱不过一瞬的错觉。 方羽这回亲眼看到了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具骨架和一堆腐肉。 他不敢细看，视线匆匆掠过，只听文谦颤抖着描述：他被一股怪味惊醒，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味道愈发浓烈，刺鼻到令人作呕。他第一时间喊小虎起床，但连叫几声都没回应，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准备出去叫人。摸黑到了门口，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扑倒在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那团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散发出恶臭，他几乎要晕过去。 最先赶来的是james，他拍门大喊，惊醒了文谦的意识。文谦勉强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跑到外面，再也不敢回头。 james第一个进入房间，借着墙摸索到床边，结果触手所及只是一具骨架。最初大家以为地上的烂肉是小虎的，但点人数后发现阿林也不在。 有人迟疑地提出：“难道……门口的那滩才是阿林？” 天色渐渐发白，那团烂肉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方羽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哒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就在他几乎崩溃之际，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看了。”菠萝哥冷淡地说道，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得仿佛比方羽的血液还要刺骨。 这句话将方羽的颤抖一下子止住了。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衣摆，似乎要将周围的恐惧和寒意隔绝。过了很久，才感觉到一点迟缓的疼痛，像是血液终于恢复流动，身体开始暖和起来。 charles检查小虎的尸体后说，小虎似乎被某种东西啃噬，软组织几乎被蚕食殆尽，骨头是完整的但上面满是齿痕。众人闻言无不变色，头皮发麻，甚至连是否为野兽都已不再重要。 接着，地上那滩腐肉里也找到了几块骨头，这才确定了是属于阿林的。 方羽双手环抱着手臂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姿态，远远看着james他们将小虎和阿林拖到西边的那几棵树附近稍作掩埋。 昨天死的李哥并没有这个待遇，只是关上了房门眼不见为净，或许是因为不清理的话今天房间会不够用。 他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就雷霆万钧，不光是被场面冲击，还有判断错误带来的恐惧，那是一种非常抽象的感觉，就好像在沙漠中行走看到绿洲走近了却是海市蜃楼。 也许不准确，真的很难形容。 “多死了一个。”王霜有些神经质地碎碎念，“会越来越多么……今晚死三个、明天四个……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跑不掉了……” “闭上你的臭嘴行不行！”佩姐怒斥一声，“今天都去里面找线索，谁也别想偷奸耍滑！” “那谁来挖矿？”文谦问。 “边走边捡，没时间浪费了！”佩姐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还有，不允许有人单独行动，至少三人抱团走，密切关注周围人的行为举止，今天必须要把审判者揪出来！” “我有一个问题。”方羽轻声问。 “说！”佩姐没好气。 方羽：“你们觉得审判者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审判么？” 言外之意是，互相监督是否能奏效。 老费解答：“我不认为审判者能不露任何破绽，否则过于无解了。” “会不会其实有一些线索指向了审判者的身份，但我们都没有发现？”方羽继续问。 老费也说不上了，沉默片刻道：“或许吧……” 归根究底还是要进到矿洞深处找答案。 即使知道那些矿工进洞会化作亡灵，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身处其中依然无法克制的腿软。 方羽走在菠萝哥前面，再往前是王霜，老费打头，卢立峰也被分到了这一组，挂在最后一个。 感觉像是charles他们对老费不放心派来监视的，同样的，老费也安排了小冰去他们那边，不同的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方羽渐渐明白了这是他们所谓的公会之间的争斗，只不过还未能知道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竞争。 真的走进来，方羽才切身体会到为什么昨天大家都畏惧不前。越深入，越觉得窒息，视线逐渐被阴影遮蔽，通道像一条贪婪的蛇，时而狭窄得几乎要让人贴墙而行，时而突然开阔，四周依旧昏暗如迷。手指划过石壁的粗糙，触感冰冷，仿佛贴着一层生硬的死寂。 耳边是隐约的敲击声，不规律地响起，像有人不耐烦地打磨石块，偶尔还能听到亡灵矿工无意识的低吟，带着沉重的喘息声，擦身而过时那种森然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方羽无法确定，是昨天未知的恐惧更令人颤栗，还是此刻与亡灵们同处一地的压迫感更为可怕。 突然，一阵风从身旁掠过，“呼”地一声，像有人迅疾地奔跑，方羽条件反射地一躲，却踩到地上尖锐的碎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伸手一把撑住石壁，手掌被粗糙的岩石割裂，火辣辣地疼。 “怎么了？”老费听到动静，停下来问。 “25哥摔了！”王霜替他回答道。 “……没事。”方羽抹了抹掌心的血，强忍住痛意，“没站稳。” 他刚想直起身，忽然身后有人靠近，伸手把他搀起。那只手粗糙而坚硬，却带着意外的温暖。“小心点。”菠萝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谢谢。”方羽低声道谢，拍了拍背后的筐子，里面矿石不多。他怕装太多后面会更难走动，已经两天没进食了，体力逐渐衰退，心神也被这环境耗得几乎崩溃，方羽有种预感，如果再继续下去，不用等到审判，他可能自己就撑不住了。 “休息会儿。”菠萝哥说着，忽然拎起他的筐子，为他减轻负担。 “我们时间不多了。”老费皱眉反对。 菠萝哥并未理会，将筐子倚靠在石壁旁，淡淡地说：“你可以先走。” 方羽知道菠萝哥一向不易沟通，但这两天他表现得还算配合，此刻突然的任性让他有些惊讶。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沉默，几人僵持着，老费的脸色渐渐阴沉，但最终他妥协了，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王霜迫不及待地将筐子往地上一放，长舒一口气。 菠萝哥将方羽扶坐在石壁旁，他自己站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倾听通道更深处的动静。 方羽尽量把自己的呼吸声压到最低，闭上眼睛，周围的声音似乎愈加逼真了。 他可以清晰地想象出那些亡灵矿工就在他身边，挥舞着矿镐一下一下地砸向石壁，那种沉重的“砰砰”声仿佛带着韵律。随着每一次敲击，空气都像被撕裂了一层，又迅速合拢，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感——一种深埋于地底的生命在劳作的美感。 可是，忽然之间，他注意到了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声音。那种声音与敲击声截然不同，粗粝而细微，仿佛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急速划动的“刷刷”声。方羽微微皱眉，这声音绝不是在挖矿，是某种记录的动作——有人在快速地写下什么，又像是匆忙地勾画着某种轮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老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该走了。”话音刚落，那奇怪的“刷刷”声便突兀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方羽睁开眼，朝声音的来源望了一眼，洞穴依旧幽暗，什么也看不见。 正准备继续跟上老费的脚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矿石滚落的声音在静谧的洞穴中显得尤为刺耳。貌似是卢立峰不小心打翻了菠萝哥的筐子，里面的矿石散落了一地，滚得四处都是。 卢立峰神情慌乱，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菠萝哥平静地俯下身准备捡起来。然而，卢立峰却显得格外紧张，不等菠萝哥动手，他便急急地将矿石捧在手心，一个劲儿地道歉，似乎生怕自己惹怒了菠萝哥似的。 方羽见状，微微皱眉，随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卢立峰连连摆手，“我来就好，都是我不小心……” 老费站在不远处，语气中难得地出现一丝不耐烦：“那我们就慢慢走，你们快点儿，别耽误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显然不愿继续浪费时间。 方羽知道老费心急推进度，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和王霜一起默默跟上。毕竟刚才才休息过，若是再拖延时间，怕引起老费的更大不满。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和老费的距离逐渐拉开，身后卢立峰的低声道歉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显得越来越低沉压抑。 那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异常阴沉，像是被困在无形的压力中濒临崩溃，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 方羽忍不住皱眉，卢立峰微微颤抖的声音似乎隐藏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被charles、佩姐等人打压时积攒下的扭曲心理。 不过，方羽很快被王霜催促着继续往前，心中那一丝不安也逐渐被洞穴的压抑氛围所掩盖。 卢立峰的道歉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抓起一把碎石，任它们缓缓从指间滑落到筐子里，发出“唰啦啦”的轻响。他抬眼，目光冰冷而隐秘，语调却平稳得让人不寒而栗：“总觉得自己洞悉一切，终究也是一种罪孽，榴莲味菠萝，你是罪人。” 方羽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急促地追了上来，便停下来问：“都捡好了？” 黑暗中，只有卢立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歉意，略显局促：“抱歉，耽误时间了……我不是故意的。” 方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焦急，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压抑，但他没有多想，正要继续向前时，老费忽然发出一声低哼，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王霜急切地问，声音里透出一丝害怕，又有些期待。 老费摸索了一阵，才回答：“是……笔记本？！” 方羽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确定，老费却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只说：“回洞口，那里光亮些。”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想立即看清这个物件的内容。 几人的脚步声混杂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轻微的摩擦和碰撞声。他们的目标只剩下尽快回到光亮的地方，查清这笔记本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方羽听到卢立峰小声的祈祷：“千万不要有意外啊……” 第6章 审判者 遗憾的是，笔记本中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虽然看不懂其中的文字，但是能大致判断出，这是一本勘探记录，配有简单的手绘图，画的都是各种不同的石头，旁边的文字应该是分析成分。 老费来来回回翻看，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别的。方羽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内容或许不是关键。 他又想起自己听到的杂音，冥冥之中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这本子一定和刚才自己听到的那阵细微响声有关，或者说刚才就是在这个本子上记录的声音。 他们等了许久都不见另一边的人出来，老费起身往里望了望，似乎是有些焦虑。 方羽想到他们所说的，进来是寻找某样东西，猜测老费担忧的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样东西。 “老费，我能问问你关于公会的事情么？”方羽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他起初担心这样问会不会暴露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通过王霜侧面印证了新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这才放心开口。 老费回头看他一眼，又朝通道内望了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他叹了口气过来坐下，才开始了讲述：“你们肯定以为只要离开这个副本，就能回到现实去吧？但我要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方羽一瞬间没了理解能力。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开副本也回不去？那出去之后会是哪里？又要如何回到现实？ “这个副本只是为了筛选，只有通过副本的人才能进入那个世界。那是个千奇百怪的世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超出认知的地方，等你们到了那里就会发现，你们，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那……那我们是什么？”王霜颤抖着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或许是异能者，又或许是改造人……总之，不是普通的人类。”老费娓娓道来，语气非常平静，不像是在编瞎话，“而公会，就是由进入那里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一个的团队，每个公会都有不同的规矩，也有不同的目标。他们有的想要找到彻底脱离那个世界的办法，有的沉迷其中，幻想在那个世界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国度……总之，公会是可以庇护你的地方，也可能是囚禁你的灵魂的地方。”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老费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如果能活着离开副本，给你们一个忠告，一定要认真考虑，再选择想加入的公会，因为一旦进去了，就很难脱离。”他这番话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颇有种肺腑之言的感觉。 方羽不禁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等真的认认真真考虑了一番之后才发现，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无法回到现实这件事，这令他有一瞬的毛骨悚然。 他使劲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信息甩出脑袋，然后条件反射去看菠萝哥的反应。 菠萝哥依旧淡淡的，歪斜着身子靠在石壁上，垂着脑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又过了一阵，通道里终于有了另一组人的声音，他们出现的时候颇显狼狈，尤其是佩姐，头发散乱，脸上也脏脏的，衣服被撕破一道口子，挽成一个结在腰侧。 “你们没事吧？”王霜小心地关心。 佩姐没好气地回：“我是个藏不住事的，现在大家都在，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个人——”她指向小冰，“一定是审判者！”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王霜十分慌张地看向小冰，脚下还退了两步；charles、james和老费都没什么表情，俨然一副【随便你怎么说吧】的表情；文谦则嗤笑一声，十分不屑说：“你不能因为摔倒了人家没扶你，就泼脏水吧？” “放屁！我说了就是他故意的！”佩姐厉声反驳，“里面那么黑他为什么跟我那么紧？他就是想趁着没人看到对我做些什么！” “所以他除了不小心踩了下你的脚后跟，还做什么了？还是你想说，审判者是通过踩别人脚后跟进行审判的？”文谦阴阳怪气质问。 “他肯定想把什么东西放在我身上，或者从我身上拿点儿啥头发之类的！”佩姐不依不饶。 当事人小冰则反应不大，站得离她远远的，像是压根儿没听。 王霜听到这也觉得佩姐小题大做了，便没再那么紧张，低头扒拉着地上的碎石块，不想惹火上身。 方羽出言打断，“我们有发现。”暂时结束了纷争。 众人围在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提出个猜测一个接一个，都无法验证什么。 无人提起方羽听到的那种违和声响，让他不禁怀疑是否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他不敢说，只能默默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除了老费、charles和文谦，其他人并没有在认真思考笔记本的内容。 james承担的多是保护的责任，不善于动脑；佩姐颐指气使，似乎只在乎谁给自己添堵了；王霜则是始终处于紧张无措的状态；菠萝哥游离在外…… 至于卢立峰…… 方羽发现这个人也和他一样，在观察，或者说是看眼色。 在他的意识里，好像什么线索、指示都不是最要紧的，队友的情绪和脸色才是他需要关注的重点，而这个队友，不仅仅是charles、james和佩姐，也包括其他人。 这难道才是老费刚才那番要进对公会的话表达的重点么？如果进到一个像【浪迹者】这样的公会，有可能会变得和卢立峰一样，成天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过活？ 方羽不露痕迹地瞥着卢立峰，他的嘴角微微一动，幅度非常小，转瞬即逝，快到让方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个笑异常诡异，准确来说是出现在卢立峰这样的脸上，异常违和，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方羽循着他刚才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一愣。 昏暗的环境中，菠萝哥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视线没有焦点，仿佛是透过方羽看到了更远处的什么东西似的。 他的眼中有种微妙的情愫，说不清那是什么，是一种方羽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 方羽和他对视，他却并没有把视线的焦点收拢，始终这么遥望着，时间久了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叮——”铃声响起，即便听了好几回，还是被吓了一哆嗦。 今天的餐桌旁，全员到齐。 许是看到顿顿不落的菠萝哥没有一点儿事，又或许实在撑不住了，不愿做个饿死鬼，多多少少都吃了点儿东西。 小老头现身的时候大家都疲惫地坐在桌旁，没有前两天那么恐惧了。 “审判！继续审判！”小老头跳到了桌上大声叫喊着，带来新的提示，“他的话语有没有击中你的心？”他弯下腰直勾勾地看着佩姐。 佩姐嫌恶地往后仰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惧怕。 “纵情享乐远不及分享的恩典……真正的荣耀并非源于占有，尘世的责任亦不可逃避！”他继续嚷嚷着。 如方羽所判断的，每一条对应七宗罪的一项罪名。 另外方羽还在思考自己判断错误的部分，也许是“度”？是不是他没有掌握到这个触犯的程度？ 小虎死于【暴食之罪】，因为他吃了原本属于王霜的那份，还是说这是【贪婪之罪】？ 那阿林呢？【懒惰】？ “时间不多了，我的小垃圾们！你们还没有找到【引路人】，哈哈哈哈……”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种癫狂的愉悦，“你们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方羽听得出，这似乎是一种变相的暗示，仿佛越是绝望，那人越会故意漏出更多的信息。正如方羽所料，随着他们逐渐接近真相，提示也逐渐变得清晰。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没有多言，但从彼此的表情中能看出他们都捕捉到了些许信息。随后，他们陆陆续续起身，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方羽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心中暗自揣摩那人话中的含义。快到房门口时，他才忽然注意到，菠萝哥今天对回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反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菠萝哥从卢立峰身旁经过。 就在那一瞬间，卢立峰微微一怔，似乎愣住了片刻。 方羽眯了眯眼，卢立峰的表情只在一刹那间发生变化，又迅速恢复正常，转瞬即逝，像一道无法捕捉的阴影，快得让人怀疑是否看错了。 “进啊！”菠萝哥已走到门口，回头催促，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神色也没什么不同。 方羽的脚步一顿，内心翻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扭头望着菠萝哥，心情复杂得连自己都无法辨别。 恐惧、疑虑、惊讶……一种隐秘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层层叠叠地包围住他，仿佛黑暗本身正在缓缓收紧，将他裹入某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中。 他看到了！菠萝哥的嘴动了，说了什么！ 门关上的一刻，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房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紧盯着菠萝哥的一举一动。 “你想问我什么？”菠萝哥直截了当开口，“【引路人】？笔记本？”菠萝哥突然微微一笑，“还是……【审判者】？” 方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一瞬间收紧，缩成了团，控制不住地发抖，“我……”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这是恩赐么……” 菠萝哥垂眸，片刻后笑出了声，并不是高兴的笑，“不是我。”然后抬起头看着方羽，“你信么？” 方羽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说出口的一瞬间，那一团器官又散开了，腿跟着一软差点儿没站住。 他信，他真的信了。 “那是……卢立峰？”方羽没顾上庆幸，脑子快速转着，既然不是菠萝哥，那就只能是卢立峰了。 菠萝哥没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有一刻的惊讶，“你不怕我是骗你的？” 方羽先点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你，今晚要审判的一定是我了吧……你现在骗我没有意义。” 但如果不是，菠萝哥又如何能保证方羽明天出去不会把他看到的事说出去，引得所有人怀疑菠萝哥？ 唯一的解释，菠萝哥认定方羽不会这么做。 他们之间有建立这种信任么？ 方羽不知道，但他莫名其妙地竟信了。 “我刚跟他说，他的期望要落空了。”菠萝哥沉默了半晌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什么意思？卢立峰的期望是什么？为什么会落空？ 他是审判者，他期望的自然是审判每一个“犯罪”的人。落空是指审判失败么？为什么会失败？而菠萝哥又为什么会知道要失败？ 还有，菠萝哥是什么时候发现卢立峰的身份的？ 方羽脑中一团乱，唯一的他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是在矿洞里，卢立峰帮他捡掉落的矿石那会儿……这么说的话，卢立峰是故意弄翻菠萝哥的筐子？ “他、他要审判的人，是你？”方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菠萝哥微微点头，默认了。 “那、那、那你今晚……”方羽一时语无伦次，心中的紧张、恐惧、担忧，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悲伤，顿时涌上心头。 “我不是说了么，他今天不会成功。”菠萝哥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么？”方羽半信半疑地问。 “你害怕了？” “我、我……”方羽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与菠萝哥认识不过几十个小时，若表现得过于担心，岂不是显得虚假？但得知这个消息时，方羽心中那份真实的担忧，却无可否认地存在。 他微微阖眼，调整着情绪，“你就这么确定？” “要不要赌一把？”菠萝哥随意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得替我做件事。” “那如果我输了……”他顿了顿，转头望向方羽，忽然笑了起来，“就让你替我收尸吧，别让那几个家伙碰我。” 方羽心头微动，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又缓缓放下，别过脸皱着眉头小声嘟囔：“别胡说……” 他原本打算熬一晚，没想到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或许因为放不下心，梦境中菠萝哥的身影也不时浮现。 方羽猛然惊醒，清晰的梦境瞬间消散，竟无法回忆起丝毫。房间里一片漆黑，还未到起床的时间。 他感觉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口，比矿工的锤击更急促，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回响着“咚咚、咚咚”的声音。 没有异样的气味。 他用手轻抚着胸口，试探着低声呼喊，“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 没有回应。 “菠萝哥？”他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喊出这个称呼，喊出来竟然有些陌生。 一秒、两秒、三秒……他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心跳加速让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愈加难熬。 手指紧紧抓住裤边，一点点挪动自己，双脚缓缓踩到地面，刚一站起，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瘫软地倒在床边。 一声闷哼，他扶在床边的手突然被狠狠抓住。 那力量几乎要把他的手骨捏碎，疼得他一时说不出话。 眼角不由自主地流出温热的泪水，是被痛得生理性流泪。 然而，他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真的没事……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第7章 引路人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准时在夜色中响起，凄厉而悲怆。众人已然麻木，或是心里早有准备，再不像之前那般惊惶失措，这一次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推门走出。 死者，是佩姐。 方羽静静地站在暗处，注视着瘫倒在地、哭得几乎失声的卢立峰。那哀嚎声，如利刃般一刀刀割裂夜的静寂，也割进方羽的心里。他的眼里不带一丝波澜，只有寒意渐渐弥散。 卢立峰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一并涌出，仿佛要将心底最深的痛苦宣泄而出。身旁的charles和james也忍不住叹息，默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以此抚慰他扭曲的哀痛。 “啊——啊……”卢立峰喉咙沙哑地嘶喊着，那一声声悲鸣带着极度的绝望和悔恨，仿佛被命运撕碎的人偶。他的泪水一刻不停地滑落，湿透了脸颊，甚至无法站稳，只能瘫倒在地。 charles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神色复杂。 james也低叹一声，眼中浮现出一丝难掩的怜悯，“唉……”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更像是一把沉默的刀，刺在所有人心头，锋利而无声。众人早已知道卢立峰对佩姐的情感，而佩姐对他的态度却始终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几分利用的意味。 方羽微微蹙眉，内心被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搅动着。眼前的卢立峰哭得这般绝望，哭得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深深的痛苦，那破碎的呼喊听来竟是那样凄惨，仿佛命运对他的残酷并未有半分留情。 或许，卢立峰是真的喜欢佩姐。方羽心里泛起一丝悲凉，却随即被冷漠覆盖。无论那份感情多么深沉，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牺牲她。喜欢又如何？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情感不过是被抛弃的负累罢了。 他一定是在极度痛苦的抉择中走向了这个结果，方羽这样想着。在最后一刻，他才从菠萝哥口中得知了审判的失败，情急之下，别无他选，只能对同室之人下手，而偏偏那人竟是自己深藏在心的佩姐。 方羽无声地凝视着他，心底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样的悲哀，这样的选择，竟如此残酷而无情，撕碎着每个人的最后一点温情。 卢立峰拒绝了同伴的帮助，坚持要亲手埋葬佩姐。他跪在树下，一点一点地用双手挖开泥土。混杂着碎石的地面很快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沿着指缝流下，染红了干裂的土壤，给这个本已惨淡的画面平添一层令人难以言说的悲凉。 方羽沉默地站在浓雾边缘处等着进矿洞，余光时不时往那边瞥。 他在想要如何把审判者的身份告诉其他人，不能让卢立峰察觉，还要想一套合理的说辞，冒然说出真相反而会引起怀疑，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各自为营、人人自危的情况之下。 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藏着秘密，包括他自己。 也包括菠萝哥，比如，他是怎么逃过审判的？ 他与菠萝哥形成了一个看似脆弱却出奇稳固的联盟。 他有一瞬间怀疑过菠萝哥是否就是审判者，或许佩姐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他几乎是一秒就否定了这个念头。随后他才找到可以支撑这一点的证据——如果菠萝哥真的是审判者，卢立峰为什么没有揭发昨天菠萝哥与他擦肩而过时的那一声轻言？那一刻的对话本可以成为卢立峰的“证据”，却被他完全忽略。 王霜走到了方羽身边，她今天没有再哭哭啼啼，但看起来也并不好，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睛里布满血丝，视线无法集中，不断地左右乱瞟，脚下不停地踱步。 方羽轻声跟她说：“你要小心，别让别人靠近你，尤其是……精神状态不那么好的人。”他委婉地提示。 王霜不知道听到没有，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有几根手指的指甲边缘都被她抠出血了。 “王霜？”方羽压低声音急切地叫了一声，试图唤回她的一丝理智。 王霜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依然无法聚焦。 “怎么了？”老费不知道何时竟悄不作声地走近了。 方羽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卢立峰。 老费的语气似是有些激动地开口：“你发现什么了？” 听他这意思，难不成也知道？ 方羽小心试探：“我只是觉得他情绪太过于激动了……怕今天和他一块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 老费似懂非懂点点头，“也是……”又像是察觉到方羽言语中的深意，“你意思是，让他换一组？” 方羽稍微看了眼卢立峰的两个队友，然后才说：“或者干脆让他就在洞口等着，别进去了。看他这个状态，进去应该也很难有心找线索。” 老费的视线跟随着方羽绕了一圈又回来，最后不动声色看了眼远处的小冰，没有说什么，缓慢地点了下头。 进入矿洞之后老费主动提起让卢立峰留在洞口，charles和james似乎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指望，并未有反对意见。 卢立峰也维持着人设，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charles他们的心思全放在那个【引路人】身上，有个想法，“既然审判者在我们之间，引路人会不会也在？” 他们猜测引路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文谦则不同意，“你意思是我们中间有人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却一直冷眼旁观，从未提供任何正面帮助？”他“嘁”了一声，“如果真在我们中，那你不如说是早早领盒饭的那几个！对了，那老头不也说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死了我们肯定找不到，是不是很合理？” james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charles瞪了他一眼，“那就找吧，昨天不是找到笔记本了么，今天没准能找到更多东西，拼凑出引路人，或者审判者的完整形象。” 由于两边都少了人，就没有重分，维持了昨天的分组。 方羽刻意地想等到最后进，生怕卢立峰趁着这会儿跑谁边上进行审判。 “进。”菠萝哥伸手带了他一把，让他先进。 方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着那边组的人都进去了，才走进自己这边的通道中，菠萝哥紧随其后。 视线被剥夺后，听觉愈加敏锐。方羽揉了揉耳朵，稍稍缓解环绕在四周的“叮叮当当”声，又想起了昨天那个违和的声音。 找不到？再也找不到？死了？ 灵光乍现，他猛地意识到——亡灵，为什么不算是“找不到”呢？ “等等！”他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有个想法！” 老费已走出很远，听到方羽的喊声又慢慢摸索着回来，问道：“什么？” “笔记本给我，我想试试。” 老费稍显犹豫，但终究把笔记本递了过来。方羽摩挲着封皮，那旧旧的牛皮封面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他闭上眼，仿佛看见一个男人，专注地捧着笔记本，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字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响动，只有一下，却足够令他心跳加速。 方羽迅速往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你在干什么？”老费满腹疑惑。 方羽没有回答，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乎不易察觉的声音上。但那声音不再出现，几分钟后，老费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方羽有些沮丧，心里一阵失落，暗想：难道就这么消失了？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我真的听到了，有点儿像是写字的声音……不确定。”他带着一丝无奈，低声说道，“时有时无的，很难捕捉。” “声音？”老费若有所思地自语，“我明白了，引路人并不是真人，是亡灵，是隐藏在矿工中的勘探者，而这笔记本属于他。” 老费的猜测一语道破方羽的心思，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你也听到了？”方羽急切地问。 老费摇了摇头，自嘲般说道：“没有，可能年纪大了听力不如你们年轻人吧！”他继续说，“我们分散一些，不要互相打扰，专注点儿再找找！” 方羽深吸一口气，往里又走了几步，重新凝神竖起耳朵，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时间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流逝，焦虑感逐渐蔓延，心跳声变得清晰而急促，他走到了更深的位置，可那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就在他逐渐灰心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王霜的尖叫声。 方羽蹲得麻了的腿一时发软，站起时不小心绊倒在地，随即听到老费大声呵斥：“卢立峰？你、你冷静点！” 怎么会是他！他要干什么？！ 方羽心中骤然一紧，正欲起身时，迎面撞上一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菠萝哥一把抓住他，毫不犹豫地拖着他往深处跑去，老费也紧随其后。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方羽脑中一片空白，喘着气急问：“王霜呢？” 老费边跑边断断续续地说：“卢立峰……突然冲了进来……王霜……她恐怕……” 卢立峰似乎拿着什么锋利的武器，毫无章法地乱挥着，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追来。黑暗中视线受阻，三人一起拼命往深处逃去，暂时先拉开距离。 菠萝哥拽着方羽一路跌跌撞撞，不知何时老费也没有再跟在后面，而方羽体力几近耗尽，脚步越来越沉，胸口发闷，空气越往里越稀薄，他觉得口腔中满是血腥味，头晕目眩。 再这样跑下去，还没等卢立峰追上，自己就先要倒下了。 他挣扎着甩开菠萝哥的手，喘息着说道：“你……你先跑，我就在这儿藏一下，卢立峰也不一定找得到。” 菠萝哥没有跑，他也气喘吁吁累得不轻，索性拉着方羽一块藏进一处凹进去的隐蔽角落。 两人靠着冰冷的石壁屏住呼吸，血腥味弥漫在黑暗中，方羽用力抑制心跳的声音，生怕任何细小的响动都会把卢立峰引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羽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缺氧。 双腿沉重如灌了铅，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可卢立峰随时有可能从黑暗中反扑，他现在已经彻底发狂了，无差别残杀…… 方羽闭上眼咽了咽口水，冷不丁的轻笑了一声。 “老费说过，就算出了副本，也回不去……而且之后还会有更多、甚至更难应付的状况……我……”方羽的声音逐渐低沉，话语里透出一丝疲惫和绝望。他说着说着，突然被一阵窒息感呛住，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菠萝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方羽缓了缓，将他的手推开，顺势把笔记本塞进菠萝哥手里，低声说道：“卢立峰这么着急，说明我们已经很接近目标了……你还有体力，再往里找找吧。我就在这儿……歇一歇。” 菠萝哥没动，沉默地望着方羽，黑暗中仿佛能感觉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透着一丝愠怒。 方羽仰起头，靠着冰冷的石壁，眼神空洞地望着看不见的远方：“我……进来之前在回国的飞机上……赶着奔丧。快三十了，什么都没成，还没有对象，一冲动把工作辞了……我都不知道回去后还能干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算了，也许这是上天帮我做的选择吧。” 话音刚落，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浮现一抹苦笑，似乎准备就此停下。然而，下一秒，他猛地被人一把拽起，力道之大，几乎扯得他肩膀生疼，仿佛胳膊要被生生拽脱。 菠萝哥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甩到背上扛着他往里继续走。 方羽一下子头晕脑胀，颠簸间说：“别、我自己……我能走……” 菠萝哥没有把他放下来，只问了一句：“现在听得到么？” 方羽愣了一下，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么多条人命扛在肩上，不能摆烂。 他突然来了精神，往上窜了一截稳稳趴在菠萝哥背上，尽量把呼吸声压下来，侧耳倾听起来。 方羽屏住呼吸，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穿透这无边的黑暗去捕捉任何微小的声响。背上的颠簸感让他的心绪稍微平复下来，渐渐地，他仿佛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极轻，几乎难以察觉。 他微微睁开眼，轻声说：“有了！” 菠萝哥一边稳步前行，一边压低声音问：“能听出方向吗？” 方羽闭上眼，尽力辨认那微弱的声音来源，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好像……在左边。” 菠萝哥没有犹豫，稳步朝左边走去，步伐坚定又迅速。 方羽依然趴在他的背上，不敢有一丝松懈，继续捕捉那微弱的声音。随着他们走得更深，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然而，那“沙沙”声戛然而止，四周归于一片死寂，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他心中一紧，忍不住轻轻敲了敲菠萝哥的肩膀：“有东西！” 菠萝哥放缓了脚步，身形微微一滞。就在这一刻，寂静中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速地朝他们逼近。 方羽全身绷紧，屏息凝神，不禁攥紧了菠萝哥的肩膀，低声道：“是卢立峰吗？” 菠萝哥将方羽往上托了托，轻声道：“抓紧了。” 可就是这一动，他怀里的笔记本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清脆。 方羽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有东西朝着他俩这里扑了过来！ 第8章 未竟 黑暗中，扑向他们的不是卢立峰，而是一道朦胧的影子，像是亡灵，带着无声的低语和寒意掠过。 方羽下意识缩紧身体，然而那亡灵似乎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穿行而过，带上笔记本旋即朝深处漂移而去。 方羽一怔，随即脑中灵光一闪，低声对菠萝哥说：“跟上它！快！” 菠萝哥二话不说，背着方羽悄然起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方羽忽然察觉到，听觉似乎异常敏锐，甚至能“看”到亡灵移动的轨迹——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清晰得仿佛一道指引。他沉声指挥：“左边……再往右拐……往下。” 菠萝哥沉稳地跟着他的指示，沿着那亡灵的轨迹一步步深入黑暗。周围空气逐渐变得冰冷而压抑，但方羽专注于亡灵的动静，仿佛心无旁骛。 终于，亡灵在一扇陈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门板早已斑驳，腐旧的木头在黑暗中透出隐隐的纹理，微微晃动着。下一瞬，那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多年的禁忌正在被打破。 菠萝哥轻轻放下方羽，示意他跟紧。 方羽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跟进了那间房间。 门内，光线昏暗，隐约能辨出几张简陋的家具。墙角有张桌子，堆满了纸张和杂物，旁边靠着一张陈旧的小床，似乎有人曾长期在这里工作生活。方羽微微屏住呼吸，凝视着这间久无人迹的空间。 这地方……是“它”的办公室。 方羽缓缓点头，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纸张和笔记本上，心中隐隐觉得，这里或许藏着某些他们一直寻找的答案。 桌上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勘探洞穴的数据，用一种晦涩难懂的文字书写，旁边还配有简单的洞穴绘图，与笔记本中的内容大致相同。方羽正翻看着，思索这些记录背后的意义时，菠萝哥忽然低声唤他：“来看这个。” 方羽走过去，只见菠萝哥手中拿着一张有火漆印章的纸张，纸张边缘微微发黄，像是一种古老的证书，纸的质地厚实，隐隐透出一丝权威感。 旁边还放着一枚金属徽章，徽章表面已被磨损得难以辨认，模糊不清的纹路隐约透露出它曾经的光辉。 方羽伸手接过徽章，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敬畏。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方羽心头一紧，猛地转身，只见卢立峰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满身血迹，双眼猩红，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紧握着一柄带血的铁镐，微微颤抖着，显然杀意已然难掩。 方羽一时僵在原地，脑中闪过王霜的脸，那片刻的愕然转而成了深深的自责。他怎么没想到在进来时，把卢立峰的工具收了呢？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暗自后悔自己的疏忽。 就在卢立峰举起铁镐准备挥下的一瞬间，他忽然僵住，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方羽愣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着倒下的卢立峰，心中尚未平静的恐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诧异取代。 门口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抬头望去，是james。他神情复杂，显然刚才那一击是他出手的。james身后跟着一群人，他们那一队的成员全都来了，甚至连老费也在人群之中。 “真没想到，居然是卢立峰……”他们用外套简单地把卢立峰捆了起来，难掩不敢置信。 众人静默片刻，charles和james彼此交换了一下复杂的眼神。 一直以来，卢立峰在公会中都是那个胆小怕事、饱受欺负的人，性格软弱到人人都觉得他毫无威胁，甚至有些可怜。以至于老费找到他们说卢立峰杀了人的时候，他们都还认为老费在布什么迷魂阵。 “别浪费时间了，快找线索吧！”文谦催促。 众人默默地翻找起房间内散落的物件，逐渐勾勒出一幅诡谲的历史图景。 这间矿洞似乎埋藏着久远的秘密——这里曾发生过矿难，导致矿洞荒废多年，随后勘探队受命前来调查。然而，这群队员无一生还，他们全都成了亡灵，永远徘徊在这片黑暗之中，仿佛守护着什么未尽的遗愿。 方羽翻动着桌上的文件，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张和凌乱的笔记，洞穴勘探数据、矿石成分分析、岩壁结构图……这些记录曾寄托着队员们对考察成果的期望，然而，却被永远困在这里。 “难道我们要帮他们报仇？”charles猜测，“或者干脆把这里炸掉？” 就在这时，小冰已经将保险箱打开。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几乎不说话，不知道是否也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手艺”。 保险箱里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所有勘探成果。 每一张纸上都是细致的记录和描图，这些数据、图表——就像是一扇被尘封的窗口，透出考古队员们生前最后的努力与执念。 老费沉吟片刻，低声道：“或许……他们真正的心愿是让这些研究成果得以公之于众，完成这次勘探的使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深思。炸矿洞、复仇……这些都未必是队员们真正渴望的结果。他们一生所奉行的准则和使命，是探索和揭示历史，而非简单的复仇。 方羽的心里仿佛有一道微光闪过，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他们的心愿，或许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成果离开，把他们的发现公之于世。” 众人对视片刻，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眼神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他们将保险箱的成果小心地收集好，轻轻叠放在随身的包裹中。这些笔记、图纸，像是承载着勘探队最后的心愿，也许正是这段旅程的终点所在。 方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依然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charles还不忘让james带上卢立峰。 文谦不屑他们的虚伪。 方羽当下也是疑惑不解的，但想了想之后，猜测会不会是要带回公会解决？又或许他身上还有值得研究的东西，比如作为审判者的一切。 总之不会单纯是因为“善心”。 想到这儿方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菠萝哥跟他走得近。 方羽悄声说：“我只是觉得，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回去了，真的还能好好生活么？” 菠萝哥没说话，只是稍微走慢了一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单纯离他近点儿让他别胡思乱想了。 到了洞口时，看到地上倒着的筐子，里面的碎石散落在外，卢立峰在进去前竟还在老老实实挖矿？这令方羽倍感惊讶。 铃声还未响，他们不敢提前出去，在洞口休整了一会儿，沉默的气氛让人压抑。 “没想到只剩下两个新人了。”老费的声音充满疲惫。 charles也应和，“是啊，这次的本，未免有点儿太惨烈了……” 文谦问：“你们第一次的本都是啥？反正我第一次的没这么过分，规则卡得死，只有两个非要作死冒进的、还有一个实在蠢得没边的没能出去。” charles回忆一番，“我第一次……总之也没这么艰难，至少没有内鬼，大家都挺团结的。” 方羽脑中复盘了一遍，从李哥的死，到卢立峰的发狂，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直到现在，梦也还没醒。 “叮——”铃声刺耳。 然而铃声结束后，却是压抑的寂静，仿佛空气都在无声地质问着他们——真的能离开了么？ 他们心里依然不安，谁也无法百分之百确认走出矿洞就能离开这个诡谲的副本，更不知道他们拿着这些东西出去，会不会面临更加残忍的考验。 方羽突然轻咳了一声，缓缓站了出来。他轻轻一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我先走。” 菠萝哥没有犹豫，立即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到方羽身旁，“走吧。”他说。 方羽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但也知道菠萝哥应该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两人走向洞口，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坚定。 方羽深吸一口气，暗自平复下加速的心跳。他内心没有太多的挣扎，一步步迈向洞口时，心中浮现的是那个荒唐而令人怀念的“现实”——虽然毫无头绪的生活让他一度失去方向，就在不久前，他还觉得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想要放弃。但现在，他真真实实地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伸出手，触碰到了洞外的光亮，迈步而出。就在一瞬间，原本昏暗的矿洞、潮湿的气息都化为虚无。他只感到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光芒如潮水般漫过全身，片刻间夺走了他的视觉。 缓缓地，他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令他愣住——一种仿佛已经进入天堂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眼前的世界尽是金黄——金色的宫殿，金黄的枫叶，嫩黄的草地，连天空也笼罩在温暖的橙黄色光辉之中。 温暖的色彩并未带来一丝温馨的氛围，反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空洞感。渐渐地，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压迫着他，令他难以平静下来。 第9章 曙光 “没想到你俩也到这儿了啊！” 熟悉的声音将方羽强制性地拉回现实，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方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菠萝哥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模样。 老费和小冰朝他们走来，已不再伪装成陌生人。走到近前，小冰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绕过他们，径直步入金色的城中。 “这里是【曙光城】。”老费为他们解惑道，“通过筛选成功进入【永恒大陆】的居民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城邦，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方羽点点头，显得有些提不起精神。 老费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要问。” 方羽抿了抿嘴，他确实有一堆问题，却在此时提不起兴趣。似乎一切都没劲极了，什么城邦、副本，他都不想多问。 但他还是勉强振作精神，问道：“我们可以去哪儿休息一下？” “休息的地方很多，就看你想选哪种了。”老费的话中暗含深意。 “怎么说？” “城里有旅店，付钱就能住……哦，对了，这里的钱就是积分，通过副本之后会自动发到个人账户里。不想付钱的话，随便找个墙角、长椅都能凑合。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找个公会加入，公会不仅提供休息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好处。” 方羽微微讶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听上去像是在邀请他加入那个叫【互助会】的公会，似乎还是个挺有实力的公会。 他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身体素质也算不上优秀，为什么会收到邀请？ 老费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眉宇间舒展开来，“怎么样，心动了吗？” 方羽张了张嘴，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什么条件吗？” “只要有公会成员的引荐就行。” “我的意思是……”方羽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你引荐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老费摊开手，坦然道：“没有条件，我认可你们的实力。” “我拒绝。”菠萝哥冷不丁地说道。 “？” 方羽和老费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你确定？在这里想加入一个不错的公会，可不容易。”老费的语气依旧平稳，并没有那么迫切想邀请他们加入，似乎只是一个试探。 方羽意识到这里面可能还有内情，便压下了自己的激动。 菠萝哥点了点头，态度坚决。 老费转向方羽，“那你呢？” “他也不去。”菠萝哥抢先一步替方羽做了决定。 老费的脸色沉了些，再次认真地问方羽：“你自己的想法呢？”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我不想做这么大的决定。毕竟你说过，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了。”方羽依旧选择相信菠萝哥，但这也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而非盲从。 老费很快收敛表情，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不过同在一个城邦，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后会有期！”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城里的公告栏有很多情报，有疑问可以去那儿找找答案。” 方羽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菠萝哥也向老费点头示意。 就此告别。 目送老费进入城中之后，方羽问：“为什么不去他们公会？看charles他们的反应，那公会好像挺牛的！ ” 菠萝哥扭头瞥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去？” 方羽下意识点了下头，但想想自己也没很想去，毕竟是真的不知道状况，在这儿被骗了的话，可是要送命的。 “那你刚才咋不直接驳了我的话，答应了他？”菠萝哥似笑非笑，显得心情颇好。 方羽也说不上来，只是有种“他替我拒绝，肯定有他的道理”的感觉。 “那你到底为啥不去？”方羽再次问。 “他们什么垃圾公会，没兴趣！”菠萝哥一摆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跟上！” 方羽愣了一下，还是老实跟了上去。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信，那就不要中途游移不定了。 走过巨大的纯金镶嵌、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神秘的符文的城门，城内比想象中更加辉煌繁华。 街道的地砖由黄金和白色大理石相间铺设，踩在上面仿佛踏入了一个光芒流转的世界，道路两旁排列着整齐的金色路灯。 顺着街道望去，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塔身在阳光下如同巨大的光柱。塔的顶部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光球，是这里黄色滤镜的来源。 曙光城的建筑风格优雅华贵，嵌有金色的线条和装饰。屋顶是哥特式的尖塔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建筑物的阳台上垂下长长的金色丝绸旗帜，上面印有曙光城的象征图腾。 门前摆放着精致的黄金雕像，展示着城市的繁荣与富饶。 城中有身穿华丽长袍的人或全副武装的铠甲守卫穿行，衣袍的边角带有金丝滚边。在阳光下，整个城市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真不愧于【曙光】之名。 方羽惊讶地微张着嘴，有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菠萝哥倒比他自在，很快就锁定了老费所说的公告栏，喊他过去看。 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硕大的告示，大致意思是说，新来的成员请尽快前往【光之庭院】报到，并选择自己的职业。 方羽摸不着头脑，菠萝哥驾轻就熟地带着他穿过街道，来到一处庭院前。 庭院中央的喷泉折射出灿烂的彩虹，花园内种植的植物也都是金灿灿、黄澄澄一片，不似真实的植物，更像是用金子宝石雕塑出来似的。 庭院入口处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光之庭院】四个大字，居然还是中文！ “你……来过？”方羽不解。 “你不会看地图？”菠萝哥挑眉反问。 地图？方羽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图的影像装置。菠萝哥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显然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方羽一愣，心下觉得不对，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希望会有类似于投影的装置，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街道的简图，闪烁的红点就是他俩所站的位置。他刚觉得这图也太敷衍了，下一刻地图就变得精细，每条街道的名字，就连每栋建筑的名称都有标注。 原来是靠意念啊！ 庭院中一片静谧，只有喷泉潺潺的水流声在耳边萦绕，宁静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顺着象牙白的小路前行，一座宏伟的建筑渐渐显现眼前。 它的外观呈对称式的华丽结构，高耸的拱门饰有金色雕纹，门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宽敞而庄严，台阶两旁立着几根镀金柱子，柱身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走入建筑，正面墙壁上挂着八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人姿态各异，面容肃穆且充满力量，仿佛是来自远古的英雄正注视着来访者。 视线落到画上时，自动标示出每幅画像中人物的职业名称：野蛮人、法师、牧师、盗贼、猎魔人、圣骑士、萨满和术士。 “有想法么？”菠萝哥随口问道。 方羽收回视线，说实话，没有。 菠萝哥似乎早已预料到，直截了当说：“我会选盗贼。” 盗贼么……方羽有些难以理解，难道是遵纪守法惯了，到这儿想放飞自我？ 他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菠萝哥直接走到盗贼的画像前，抬手按在画作的右下角。就在他手掌触及画作的瞬间，一道金光从他头顶洒下，宛如金色的瀑流流转而下，炫目而灿烂。 当金光散去时，方羽注意到菠萝哥的腰间多出了一对匕首。那匕首显得有些破旧，与整个大厅的奢华风格格格不入，质朴得甚至有些简陋，然而却透出一种危险的锋芒。 方羽顿时心动起来，仿佛小时候幻想自己变成超级英雄的梦想即将成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走上前，将手按在猎魔人的画作上。 金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笼罩着他全身。 刹那间，他恍如隔世，又有种大梦初醒的奇异感觉。 等金光渐渐散去，他迫不及待地抚上背后新增的长弓。取下长弓握在手中慢慢摩挲着，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感动？或者说是悸动。 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选择猎魔人并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这手感是如此熟悉，仿佛他上辈子就是一名猎人，住在树林里，打了一辈子猎似的。 或许选择了职业的一瞬间，就获得了某种“职业本能”。 “把技能学了。”菠萝哥轻声说。 他的声音有点儿轻微的波动，大概是也和方羽一样，感受到了那种“本能”。 方羽按照他说的开启了自己的【技能面板】，学习了第一个技能【魔法箭矢】，就是对着目标拉开弓会自动填充一发魔法箭矢。 方羽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中却如风暴般翻腾。他紧闭的眼眸再次睁开，天花板的奢华装饰映入眼帘，却无法带来一丝安慰。 思绪不禁回到刚才登记入住时的面板上。 500积分看似不菲，但在这个世界却支撑不了多久。学技能、住宿，接下来还要吃饭…… 老费说过，积分要通过副本获得。 方羽心头一沉，回想起自己在【亡灵矿井】中经历的生死挣扎，每一秒都像是被阴影缠绕、窒息般的恐惧。即便有技能傍身，也无法削弱副本带来的心理重压。 他翻了个身，视线落在另一侧的床上。 菠萝哥斜靠在床头，表情淡然，察觉到了方羽的视线，转头看着他。 “你应该也没多少分了吧？”方羽问。 菠萝哥不置可否。 他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总是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冷静。很多时候，给人一种冷漠到近乎冷血的感觉，然而在关键时刻，却总能提供一些意料之外的帮助。 他身上太多秘密了，比如他为什么能够避开审判？ 方羽又问：“那时候在洞里，你真的没听到那个【引路人】的声音么？” “你觉得呢？”菠萝哥反问，答案不言而喻。 沉默片刻后，方羽开口问道：“那……下一次进副本，还是一起？” 菠萝哥沉默了许久，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思索什么。方羽等了片刻，却没有看到他直接拒绝的态度。可菠萝哥的犹豫，又让方羽不禁有些疑惑。 “三天后出发。”他说。 方羽点了点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第10章 吸纳 方羽是被吵醒的。 一大早走廊里响起尖利的女声，骂骂咧咧的，然后一个男声回嘴，最后还听到另一个哭泣的女声。 在一个如此魔幻的世界里，遇到如此魔幻的事情。 他拉了几次被子都没能将噪音隔绝在外，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 旁边床的菠萝哥正带着一副【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的笑容看着他。 “什么情况？”方羽抓了抓头发坐起来看着门问道。 “去看看？”菠萝哥问。 方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有分辨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喜欢装是吧？哼，当谁看不出来呢？！”稍年长的女人一字一句地朝偏年轻的女子吐出，眼神如刀般锐利，恨不得将她看穿。她的指责毫不掩饰，“你这些伎俩也就哄哄瞎眼男人，在我这儿你可少来这套！” 年轻女子微微垂下眼睛，表情带着几分委屈，“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咱们配合挺好的……” “配合挺好？”年长女人冷笑一声，讥讽之意毫不掩饰，“你有半点儿贡献么就配合？你是抱上大腿舍不得放手了吧？” 站在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试图打圆场，“行了，别这样……好歹也是一起出来的。” 话音刚落，年长女人怒火更盛，直直盯着男人，“你懂个屁！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就是利用你么？等她下次找到比我俩厉害的就会果断投入别人怀抱，一脚踹了你，你信不信！”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姐姐你信我好不好？”年轻女人泫然泪下，情真意切恳求道。 男人有些不忍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然后无奈地抬起手，示意年长女人冷静一点，“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闭嘴吧你！”四十岁女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几乎有些失控，“你想清楚，有她没我！” 走廊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方羽也从门缝里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三人都是“奇人”，眼看着命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吵这些？ “先暂停一下。”菠萝哥突然拉开了门，直接走了出去。 方羽猝不及防和三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三人很快都把目光移到了菠萝哥身上。 “你谁啊？”年长的女人皱眉，显然不爽地问道。 菠萝哥笑着一把将方羽拉过来，手一摊，介绍道：“我？不重要。但是这位——金牌调解员。有啥官司说出来，让他给你们断断！” 方羽：“？” 啊？ 菠萝哥和年长女人在走廊里聊，方羽硬着头皮和那个男人坐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男人还时不时瞟一眼另一边抹眼泪的年轻女人。 男人：“我和……呃，莉姐，是一进来就认识了的。看她一个女人，想着照应一下，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年长女人冷哼一声：“阿勇是我进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看着身强体壮的，就做了队友，我也没想太多，谁知道他这么‘上心’！” 阿勇挠了挠头：“她对我吧……也算是有点意思，唉，你懂的。我也不好意思太直接，就一直没明着拒绝。”\/莉姐冷笑道：“他一直挺听我的话，我也知道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刚开始我觉得不靠谱，但后面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里，过了今天没明天，及时行乐嘛。” 阿勇无奈地摇头：“可是莉姐这人吧，就是有点……心眼小，女人嘛，心思太重，你懂吧？”\/莉姐翻了个白眼：“结果那个绿茶看我们过得顺利，就贴上来！阿勇这蠢货，居然什么都告诉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让她入队，气死我了！男人啊，就是这副德性！” 阿勇摊开手，正义凛然道：“胧光一个小姑娘，我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也愿意加入我们，帮一把不行吗？”\/莉姐冷笑一声，手一挥：“那绿茶就跟牛皮糖似的，一沾就撕不开。哭哭啼啼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倒是娴熟，偏偏你们男人就吃这一套！” 阿勇叹了口气：“我就是搞不明白，都是天涯沦落人，怎么就不能互相帮助一下呢？”\/莉姐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们男人，没一个不犯贱的！” 方羽 \/ 菠萝哥：“……” 了解完“冤情”后，菠萝哥大手一挥让他们仨冰释前嫌，从此之后就是队友了。 阿勇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在俩女人之间做选择，怎么都好；胧光也没什么异议；可莉姐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问：“你俩，跟我们组队？还要带上这个绿茶？凭啥呀？” 菠萝哥跟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具体内容不知道，但莉姐听完总算是同意了。 之后菠萝哥给众人安排了任务，胧光去采买物资，阿勇去中心的光塔附近打听如何进入副本，莉姐去另一侧打听关于公会的事情。 而他自己和方羽都去城门口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副本的情报。 只有俩人的时候方羽忍不住问他：“你不觉得这仨人很……” 他没把话说明白，知道菠萝哥肯定懂他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这个决策特不靠谱么？”菠萝哥笑着问。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真没想明白。”方羽如实道，接着解释自己的看法，“第一，阿勇的体格确实强壮，能顶不少危险。第二，听他们的描述，好像莉姐思维很灵活，仗着她才过了第一个副本，算是个可靠的队友。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单论体格和头脑的话，你一个人也足够撑得住。” 菠萝哥听完低声笑了，显然对方羽的分析很受用，接着跟他解释道：“其实我真正想组的人，是那个胧光。” 胧光？方羽微微一怔。那个看起来年轻又有些柔弱的姑娘，方羽从没怎么留意，只觉得她和王霜半斤八两，可能容貌上稍占优势，但对于副本来说，这一点没什么实际意义。 菠萝哥青睐她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吧？ 方羽疑惑地瞥了菠萝哥一眼，脑中冒出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毕竟以菠萝哥的体格和头脑，也许确实是时候考虑下“精神方面的需求”了？ 菠萝哥捕捉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有些无语地在他脑门上一弹，“你这脑子里成天的装些啥玩意儿？” 方羽“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捂住额头，差点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她是牧师。”菠萝哥言简意赅解答。 方羽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牧师可是治疗职业，有了奶妈，小队的生存能力会大幅提升，难怪！ 他开始回想起队伍的职业分配——阿勇是野蛮人，莉姐是术士，而他和菠萝哥也都算是输出型的职业。再加上一个牧师胧光，五人队伍正好是1个坦克、1个奶妈和3个输出的配置，堪称完美。 菠萝哥这步棋确实深思熟虑，方羽心中暗暗佩服，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 隔着门缝悄悄观察那三人时，自己只顾着看热闹了。菠萝哥却早已看得更远，不仅推断出了他们的职业，还敏锐地考虑到了他们各自的职业和团队配置。眼光精准而冷静，显然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了一支配置完美的小队。 这样周密的思维完全符合这场游戏的生存法则，甚至比副本本身的规则更严谨。 方羽暗暗感到敬佩，同时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菠萝哥在现实中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才能在这种环境中迅速找出生存之道？ 再次集结后，他们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打听到的情报。 首先是副本方面的消息。阿勇了解到，进入副本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最常规的，自行步行过去，耗时费力，且这种方法仅限于城邦附近的副本，太远的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另一种则是直接在交易中心购买随机副本卡。 副本卡分为几个档次：地狱、困难和普通，以他们目前的等级，只能购买普通副本卡。使用卡片后可直接传送到副本，省时省力，但由于是随机传送，无法选择心仪的副本，一切随缘。 莉姐那边则带来了关于公会的消息。她去了公会管理协会，专门管理各个公会的资质与地位，那里设有公会排名。 想要加入一个公会，首先得拿到公会申请资格，而申请资格往往要由现有的公会成员发起邀请。加入公会的成员能够享受到公会福利，至于福利的具体内容，则完全由各个公会内部决定，有些公会甚至提供生存资源、道具和武器等。 阿勇提出：“你俩不是打听了副本情报么，咱先挑一个情报多的副本，稳妥一些。” 方羽思索片刻，他们刚才打听到的各种信息实在一言难尽。 “我俩问了几个人，即使对同一个副本，描述得都不完全一致，有的还完全相反。”方羽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 “啊？怎么会这样啊？”阿勇愁眉苦脸。 莉姐补充道：“要我说这人啊，才是最坏的！刚才我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盯着我看了半天，我以为怎么了呢，结果是卖情报的！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我花了积分，就100%能出来，你们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阿勇还纠结了一下，“那也没准儿啊，万一他们的情报是真的呢？” 莉姐嫌弃地瞥他一眼，“你有没有脑子？没进去前谁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进去了发现驴唇不对马嘴咋办？这种还好，你就当花钱买一教训。如果给的是假情报，你信了，给你坑死在副本里，你找谁说理去？” 阿勇大概是被说服了，没有再反驳。 方羽此时才深感莉姐这人有两把刷子，面对这些事很理智。可面对那点儿情情爱爱的，怎么又看不透了呢？ 最后菠萝哥一锤定音，买卡！ 于是一行人往交易大厅走去。 第11章 血色阴影－联邦 副本卡的使用方式很简单，只需要一起组队后即可同时传送至副本，虽然传送人数不限，但等级差不能超过10。 方羽不禁再次思考起他和菠萝哥的等级问题——他们的等级目前都是4，比其他人三人高一级。按理说，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应该是3级，这一点从上个副本中的佩姐、卢立峰等人身上就可以看得出。 所以到底是因为他们经历的副本更难，还是因为他们的表现更出色？ 亦或是其他原因？ 疑点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处于相当陌生的状态，根本无从探究。 或许菠萝哥知道。 这人太不寻常了。 好在能明确感受到菠萝哥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能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所以目前为止他对菠萝哥还是很信任，可以说有一定的依赖。 不过菠萝哥似乎并不愿意将自己摆在一个瞩目的位置，在和莉姐三人组队之后，他便逐渐将莉姐推到了主导位置上。 方羽猜测菠萝哥就是用这一点来说服莉姐的。 莉姐对副本没有过多的惧怕，甚至有点儿跃跃欲试。安排再休息一晚后就进本。 阿勇和胧光在这方面还是挺顺从她的。看来莉姐是用自己在第一个副本中的表现，彻底征服了俩人，也难怪这俩人在被她看不顺眼的情况下，还能始终跟着她。 莉姐也奇怪，都这么看不惯两人了，也没拒绝被他俩跟着。 这一次，传送过程比上次显得更为平静。方羽心态也更为镇定，甚至闭上眼睛感受着传送的奇异感觉——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消失，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他们已经来到副本的holding room。 房间与上次几乎如出一辙，依旧是封闭的空间。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五个人：四男一女，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领头的男人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哎，新来的！” 男人叫严，看上去三十出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傲气，目光锐利地扫过方羽他们，开口便问：“你们几个，哪个公会的？” 方羽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感到有些愕然。他还没反应过来，阿勇已经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们还没加公会。” 对方听完立刻露出轻蔑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没公会啊？”他冷笑了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人，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行吧，那正好，我们可以带你们，不过嘛——”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每人350积分，六人打包价2000积分。” 方羽他们这才注意到，那位唯一的女性，原来并不是和他们一组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阿勇脸上显露出一丝心动，但当他听到那个价格后，明显有些犹豫，试探着问：“也太贵了吧，能不能商量个优惠点的价？” 方羽他们在几人决定组队时已经统计过积分，买完物资之后，他们身上剩下的积分也不多，连一半都凑不出来。 严旁边名叫吴青的男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冷冷道：“当这菜市场呢？一口价，少一分都没得商量！拿不出就别想抱大腿，自生自灭去吧！” 这话惹恼了莉姐，她双手抱臂，冷笑着反击：“你们拿什么保证一定能过副本？万一坑了我们呢？” 严眼神一冷，淡淡地开口：“我们是【联邦】公会的，带新人这种事儿轻车熟路，愿不愿意随你们，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联邦】？”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没听说过！”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话语间带着明显的鄙夷，显然对他们的漫天要价嗤之以鼻。她可是之前也仔细查看过公会排行榜，至少在第一页上没有见过【联邦】公会的名字。 僵持不下时，又有三个人被传送进了holding room。这些新进来的人立刻同样被【联邦】的人索要的积分。 其中一位叫潇潇的姑娘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联邦】早就臭名昭着了。亏你们还有脸！” “你说什么？”【联邦】几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气氛有些紧张。 方羽又想起老费曾经说过的话，感觉他说的真是肺腑之言——这其中的门道确实不浅！再次感慨菠萝哥当初不随便加公会的明智。现在看来，这里面的门道，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副本开始，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广场，整个城市处于阴霾的天空下，周围的环境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吹来的一股腥咸味道。 四周的建筑风格古老而庄严。市政厅大门前的台阶上，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少年正高举着手中的长剑，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讲话。 “外敌将至，海上补给线已被断！我们无法再依靠外界的援助，存亡在此一刻！这座城市经历过入侵、叛乱……无论面对何种威胁，我们都没有失守！现在，大家必须团结一致，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决不退缩！”少年声音洪亮，带着无可比拟的决心与气势，仿佛整个广场都在他的号召下震动，激起了每个人的斗志。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和应和，少年挥剑指向远方，宣布了两项任务：“第一队，负责疏散群众，确保所有民众的安全，清点并整理城中的所有物资；第二队，前去找到守备军队长，共同布置城门的防守，确保防线稳固！” 随着他的命令发出，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士兵们开始快速行动，部分人向群众发出疏散指令，另一部分人则朝着城门方向迅速集结。 方羽和菠萝哥、阿勇、【联邦】公会的两人，以及最后进来的、叫做张丰的男人被要求组成了一队，前往寻找守备军队长。 士兵们整齐的小碎步如鼓点，一下一下敲打在方羽的心脏上。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未有过这种紧张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你紧张么？”阿勇的声音在方羽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我怎么觉得心里有些慌。” 方羽点了点头，稍微安抚了一句：“见机行事吧，不用太担心。” 阿勇瞥了一眼斜后方的【联邦】公会那两人，低声说道：“你说，我们得罪了他们，会不会……” 方羽愣了一下，原来阿勇担心的不是任务本身。 他悄悄观察了那两人一眼。俩人腰间别着厚厚的法典，可以断定是法师。 自从上次菠萝哥说了组胧光的理由之后，方羽也开始重视这方面的信息。 想要判断职业并不难，看武器就行。在【光之庭院】时看到的八幅画像上就很明确地展示了每一个职业的武器。就比如猎魔人的弓、野蛮人的斧子、盗贼的匕首、法师的法典等等。 这俩法师等级都在8级，显然是经历过至少两次副本的老手。 不过，他们的气质却和严截然不同——缩头缩脑、小心翼翼，完全没有自信。 方羽心中暗自推测，这四人中，或许只有严真正了解情况。他的等级是18，经验无疑更加丰富。或许他的任务就是带着公会新人来过副本、攒积分，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油水。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到达了城门处。 门口的卫兵看见他们，询问了一下来意后说道：“队长？他去巡逻了。你们可以去北门那边找找看。” 方羽抬眼望去，指示的方向一片被阴云笼罩的建筑，云层中偶尔闪过几道幽蓝色的闪电，空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阴森的氛围。 天色逐渐阴沉，像是某种预兆般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走着走着阿勇突然说：“你闻到没，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有么？方羽吸了吸鼻子，除了湿咸，没闻到其他。他摇摇头。 可张丰颇有找到知音的激动，大声说：“是吧！我也闻到了！” 【联邦】的两人皱着眉，只小声嘀咕一句：“有啥可大惊小怪的，谁没闻到似的！” 方羽微怔一下，又看了一眼阿勇，问：“我咋闻不到？” “你这样可不行啊，要提高警觉性！”阿勇一本正经教导他，还有点儿得瑟。 方羽默不作声走到菠萝哥身边，小声问：“你也闻到了？”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静默地向前走，似乎默认了其他人的说法。 方羽心里一沉，深觉自己可能真的太过于大条了。 北门前的小巷狭窄逼仄，潮湿的空气带着莫名的寒意，仿佛阴影深处隐藏着某种窥伺的目光。 他强忍着心头的紧张，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凝视着前方地面。 “那是什么……”有人低声惊呼。 方羽顺着目光望去，一具尸体赫然躺在不远处，浸在血泊中。四肢僵硬地扭曲着，面色苍白而带着死寂的青灰色，显然经历了痛苦的挣扎。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被那种诡异的静默吸引。身旁的同伴低声议论着，有人甚至走过去蹲下查看，似乎想从尸体的衣物和神情中找到些许线索。 方羽却不敢走得太近。他心里隐隐作呕，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担心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胆怯。于是故作镇定，抬起头四处张望，装作在警戒周围的动静，然而他的眼神中掩不住不安。 到了这里，他终于闻到了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种无形的提醒，提醒着死亡的靠近。 就在这时，方羽的余光掠过对面楼房的二楼窗户，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扬起。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异样，朦胧的月光透过薄纱，隐隐约约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方羽的心猛然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强迫自己定睛细看，窗帘依然在轻轻飘扬，而那个黑影，却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有痕迹，没有异动，就像是他的错觉。 方羽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不安，松了一口气，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是自己太紧张了吗？ 然而，他的念头尚未理清，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突然划破夜色。 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楼顶猛然坠下，仿佛是一块撕裂夜空的浓墨直扑而来！ 方羽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却发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竟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黑影的速度快得惊人，浓烈的压迫感如同一座大山瞬间笼罩了众人。 有人尖叫，有人哀嚎，混乱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一声沉闷的撞击打断了所有人的喘息，鲜血如喷泉般迸溅而出。 【联邦】的一名队友倒在地上，胸口被利爪撕裂，霎时间鲜血飞溅、喷涌而出，眼中仍残留着震惊与痛苦。 “坦克！扛住！” 菠萝哥的怒吼声如同惊雷在方羽耳边炸响。 他大步冲向人群，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阿勇，粗暴地将他扯了回来，狠狠一推，直接朝怪物的方向扔过去。“你跑什么！坦住啊！其他人跟上输出！” 这一幕混乱而可怖。所有人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开来，却被菠萝哥尖锐的怒吼声强行拉回。他那冰冷的命令不容抗拒，几句话就将四分五裂的局面扭转成初步的战斗阵型。 方羽的大脑却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晦暗而模糊。他的双手在颤抖，弓箭握在手中，冰冷得像铁块。 菠萝哥转头冲他吼道：“愣着干什么？输出啊！” 这声音像一记闷雷，炸醒了方羽。他猛然一颤，咬紧牙关，手指勾住弓弦，用力拉开。他瞄准了黑影的胸口，冷汗从额头滑落。箭矢在颤抖中飞射而出，带着破空的呼啸，直直刺向怪物的身躯。 箭矢仿佛在空气中撕开了一道裂缝，那一瞬间，方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急促，仿佛每一下都在为生命呐喊。 他深深吸气，意识到胸膛中的紧张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深埋于血液中的本能——生存的本能。 他再也无法逃避。 第12章 血色阴影－狼人 方羽凝视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怪物，那是一只巨大的狼人，比任何人类都要庞大，肌肉结实，力量感扑面而来。 它的全身覆盖着厚重而杂乱的深灰色毛发，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双眼在昏暗中泛着猩红的光芒，犹如灼烧的火焰，令人心头生寒。锋利的獠牙在嘴边微微露出，寒光凛凛，仿佛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一切。 最骇人的是它的利爪，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金属光泽，每一根指甲都如匕首般锋锐，仿佛能够轻易贯穿任何防御。 狼人站在小巷中央，微微弓身，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低沉而嘶哑的咆哮声从喉间滚出，声音中夹杂着野性与暴虐。 它猛然仰天长嚎，音浪如实质般扩散开来，小巷的石墙震颤，似乎连地面都微微颤抖。那声音刺耳得令人耳膜发疼，更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方羽的身体压得几乎难以动弹。 “输出！”菠萝哥的喊声打破了这股令人窒息震慑。 方羽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手中紧握的长弓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迅速拉开弓弦，将箭矢对准狼人。 阿勇则在菠萝哥的指挥下释放出【战吼】技能。一瞬间，他的身躯仿佛硬化，甚至能看到皮肤上裹着一层如岩石般厚重的“壳”。同时也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勇气，怒吼一声迎着狼人冲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力，地面似乎因他的力量而微微下陷。 方羽屏息凝神，箭矢从弦上破空而出，直射向狼人。 队友们纷纷施展各自的技能，法术的光芒和技能的鸣声此起彼伏。 狼人虽凶猛，却也难以完全抵挡几人的合力攻势。它的身上逐渐出现一道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厚实的毛发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声，与激烈的战斗声混杂在一起。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狼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占据上风，拖着受伤的躯体，狼狈地退入巷子的黑暗深处。 它的腥气与愤怒的咆哮声依然在空气中徘徊，仿佛一场噩梦留下的余音。 战斗结束，阿勇再也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冷汗涔涔。他眼中满是惊魂未定，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梦魇。 【联邦】受伤的那人伤势很重，但不至于立马就送命，急需治疗，奈何他们这支小队中并没有治疗职业。 这次副本的13人中只有胧光和严身边那个叫吴青的萨满是治疗。 经历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所有人都有些茫然。 有人小声问道：“我们……还要去找那啥队长吗？” 没人回应，大家都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 只有菠萝哥依然在周围探查什么。 “不用去了。”他说。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看到他站在那具尸体边上，举起了一枚小小的徽章，冷静地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队长，已经死透了。” 他语气平静而淡然，客观又残忍地揭示既定的事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心情复杂。 菠萝哥将徽章收起来，转身说道：“先回去吧，把情况报告上去，他也需要赶紧治疗，不然会死。” 他说的平静，其他人却都听得一阵战栗，这才刚进来，还没搞清楚这个副本到底怎么回事，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一行人回到广场，身上仍带着与狼人搏斗后的血腥气。经过战斗后的他们，脸上多了一层阴沉的疲惫和害怕，每一步都透出沉重。 然而，走到广场的瞬间，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前方——那位穿着铠甲的少年站在那里，如同一束亮光，将整个城市阴暗的氛围一扫而空。 少年不过二十岁上下，身形修长，轮廓坚毅中带着几分柔和，眉宇间的神采充满着意气风发的气息。他的铠甲随着微微转动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光，似乎是夜空中的星点。 他的脸庞带着坚定从容，指挥着士兵们整队换防。 面对民众又换上温和的笑脸，他的笑容如同清晨的阳光，为沉闷的空气注入了一丝暖意。 这少年是城主的儿子，也是这座城市的指挥官。他从小跟随父亲，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已有了一城之主的威严，却未失去那份属于少年的明朗。子民们对他的信任与尊敬几乎胜过一切。 在这满是死气的城市中，他的出现仿佛为这里注入了一线生机。 菠萝哥简单明了报告了刚才的情况。 指挥官注视着每一个人，眼中不带丝毫的责备，而是带着深深的鼓励，轻轻点了点头，“辛苦了，大家做得很好。”他的声音温暖而低沉，带着一丝温润的磁性，如同和煦的春风抚慰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面对血迹和伤痕，他的目光中带着隐约的骄傲与欣赏。 方羽在这一刻忍不住屏住呼吸，静静凝望着这个少年。 眼前的人并非传说中的英雄，却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方羽想到一段很矫情的话：他是光，是风，是这死寂世界中不可或缺的明亮存在。他那坚定又温柔的气质，为人们的内心注入了一股无言的力量，让人感受到希望与生机。 仿佛只要跟随这个少年，就能够看见光明的未来。 没有过多停顿，少年轻声安抚了大家情绪后，便当机立断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他眉头微蹙，目光深沉，显然对狼人突袭一事也并不十分了解，但他对局势的分析却极为清晰冷静。 他快速扫视众人，沉声道：“不能让民众各自在家中避难，太过分散，容易再次遭到狼人的袭击。你们负责通知另一支小队，必须集中所有人到避难所中进行保护。” 少年的语气坚定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另外，”他继续说道，语气中透着少年的果决，“城中的物资必须整合起来，避免不必要的浪费。物资集中后，必须要先保障避难所有足够的补给，防止长久避难时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 方羽听得一阵钦佩，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即使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这位年轻的指挥官依然镇定自若，心思缜密。眼前的少年像是一棵苍翠的树，屹立在暴风雨中，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这一刻，方羽心头涌起一股感慨——这样的少年，非凡的气质与沉稳的风度，不仅仅来自他的身份，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们领命出发，穿过巷道去和另一支小队汇合。 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方羽忍不住轻声感慨道：“那少年真是非同一般……”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叹。 菠萝哥听到他的感慨，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无奈和隐隐的冷漠，“副本里的事，除了自己的命，剩下的别太当真。” “？”方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带着疑惑看向他。 菠萝哥却没有再解释，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并不想多说。 方羽心头虽疑惑，但并未深究。没多久，他们便找到了另一支小队汇合。 他们分别和自己的队友讲述了刚才的遭遇，以及新的任务内容。随即就听见【联邦】小队的领头人严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指着鼻子大骂那两名队友，指责他们在战斗中负伤，丢了公会的脸。 方羽微微皱眉，默默看着那两人。 他们因为刚才的激战脸色苍白，眼中还留着一丝惊魂未定的神色。 吴青一边为队友治疗一边附和着，在俩人联合指责下，他们脸色逐渐绛红如猪肝。 看来眼前这个【联邦】，和charles他们公会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有分明的“阶级”。而老费他们公会应该是不一样的，但安排俩人装作陌生人一块进副本，到底是什么套路，现在依然不得而知。 巡逻士兵们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挨家挨户地敲门，将惊恐的民众一个接一个带到集合点，组成队伍往东边的地下避难所行进。 方羽走在队伍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一直紧紧抓着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经历过上一次的狼狈，他此刻的心态明显沉稳了许多，紧张中带着一丝冷静。 队伍走到半途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随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前方传来，令人作呕。 方羽心中一紧，立即抬眼望去，只见黑暗之中，那熟悉的巨大狼影猛然扑出，直奔队伍而来！ “准备战斗！千万不能让这些人死了！”这时，严一声怒吼，如猛虎般冲到了前方，双手握紧战斧，眼神锐利，仿佛要将狼人撕裂一般。 方羽心中一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勇猛的气魄，与方才冷漠讥讽的样子判若两人。 狼人低吼一声，浑身毛发立起，猩红的双眼锁定了严，毫不畏惧地俯身冲来，锋利的利爪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打他右腿！”严从容指挥道。 方羽不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迅速拉弓，瞄准狼人右腿，箭矢“嗖”地一声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入狼人的腿部关节！ 另外几名远程的技能也随即跟上，但由于他们并非瞬发型，技能来的要比方羽的箭矢慢一点儿。 狼人吃痛咆哮，速度稍稍缓下，但依然挥爪扑向严。 严的眼中战意迸发，身体微微侧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狼爪，随即抬起武器重重劈向狼人胸口，带起的劲风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狠狠地将狼人震退数步。 “射它的右臂！治疗跟上！” 方羽屏息凝神手中长弓再次张开，箭矢如疾风般射向狼人，穿透肌肉，血花四溅，狼人的吼叫声变得愈发疯狂。 队伍在严精确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步步紧逼，将狼人逼入了绝境。 这一次的团队配合显得更加顺畅，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个角色的定位与节奏，那种身处战斗中的默契与信任让方羽不禁心中振奋。 随着一声狂怒的怒吼，狼人终于因伤重倒地，挣扎了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队伍的成员们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滑落，但脸上都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 严的神色中透着一抹明显的骄傲，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带着鄙夷的冷光，冲着自己的队友毫不掩饰地指桑骂槐：“有什么好怕的？这不就解决了么！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弱的怪都能伤到你们，还要你们干什么用？” 他的语气刻薄，像一柄冰冷的刀刃，狠狠割在队友的自尊上。同时那位叫吴青的萨满也不断地帮腔指责。 几名队员低垂着头，神色复杂，有人羞愧，有人愤怒，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沉默地整理装备。 就在这时，菠萝哥不动声色地走到狼人尸体旁，微微蹲下，目光仔细扫过它的面部和爪痕。他眉头微皱，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异样，语气低沉却不容忽视地开口：“不是刚才那只。” 这句话如一块冰冷的石头，猛然砸进众人心底。一名队员难掩震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尸体的脖颈和胸口位置的伤痕。先前见过第一只狼人的几个人连忙围了过来，仔细对比之下，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确实，这具狼人尸体无论是毛发颜色、体型，还是身上的特征，都与之前那只完全不同。 方羽闻言心头一沉，如坠冰窟。他抬起眼，望向四周灰蒙蒙的街道，阴影中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见的威胁。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警铃大作：这意味着，城中不止一只狼人！ 方羽目光扫向其他人。他们的神情皆不轻松，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人偷偷向远处张望，似乎期待能提前看到下一个威胁。 “加快速度。”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虽不高亢，却充满压迫力。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冷静而果决。 队伍随即恢复了行动。没人再敢说话，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清晰。 方羽走在队伍中段，目光时不时扫向两旁的黑暗巷道。他的心脏仍然因刚刚的发现而狂跳不止，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狼人数量未知，敌暗我明，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13章 血色阴影－变故 在将民众安顿到避难所后，疲惫的队伍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严却丝毫不见倦意，依然自信满满。他环视众人，带着笃定的表情，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事了。这个副本不难——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平民，至于抵御外敌的事情，自然有卫兵去应对。只要护住这些人，挺过一场攻城战就能顺利过关。” 他神色从容，仿佛整个局面尽在掌控。居高临下地向其他人吩咐道：“别傻愣着了，都去清点一下人数，把人认清楚点儿。” 由于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出的神勇令人逐渐信服，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伙人中经验最丰富的，还有公会背书，于是大家也都按照他说的纷纷行动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后半夜，众人也显出疲态。 方羽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补给，边吃边稍事休息。 夜色静谧，却难掩几分紧张的气氛。胧光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城里的狼人早在一周前就开始出现了，伤人却并不致命，直到今晚才第一次有了死亡。” 既然如此，为何城中没有对此进行部署？难道是因为备战的缘故，没顾得上？ 阿勇听了，眼里露出几分欣赏，转头夸道：“真的吗？这信息可太关键了啊！要不是你这么细心，谁能发现这些细节啊？” 话音刚落，莉姐在旁边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对对对，就她最细心，别人都是废物，发现不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阿勇一听，不悦地皱起眉，语气也强硬了几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本来就很关键啊，而且除了她也没人提起这件事，自然是她心细如发，总比某些人光知道抱怨强吧？” 莉姐脸色一沉，明显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我抱怨啥了？你说我抱怨啥了！” 眼看气氛渐渐僵持，胧光连忙摆摆手，一脸无辜，声音软软地劝道：“莉姐，他没那个意思的……是我的错，惹你不高兴了。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那语气柔弱又体贴，眼神中透着委屈与无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依旧愿意忍让。 阿勇听了，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别胡想，你有啥错啊！” 莉姐见状，脸色愈发难看，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忍不住大声讽刺道：“呵……绿茶就是绿茶啊……” 胧光被骂得一愣，眼中泛起泪光，低着头小声抽泣起来，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肩膀微微颤抖着，模样显得无比委屈：“莉姐……我真没想要惹你不高兴的……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尽管说，我可以改的……只是……只是……” 阿勇见胧光泫然欲泣，顿时心生怜惜，连忙轻拍她的背，扭头对莉姐说：“你又闹什么啊！” …… 方羽在一旁看得无奈，忍不住按着太阳穴默默摇头。 不过，这三人虽然莫名其妙，却也意外地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下来。他心中暗自叹息，忽然觉得这些小小的争吵反倒给这压抑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活力，点燃了一丝“人情味”。 他敛起笑容，仔细琢磨了一下胧光刚才提到的消息，他们进了副本之后才出现第一个死者，那他们的任务会不会不是保护平民，而是调查这件事呢？ 刚想去找菠萝哥聊聊关于狼人的事，侧头却看到菠萝哥微垂着头，似在休息，眼神却不经意地瞥向不远处的人。 顺着他的视线，方羽才留意到一个陌生的身影——那名在最初的holding room中见过的女人。 这女子叫霜见，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总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神情，仿佛还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似的。 方羽回想起两队汇合时霜见和胧光不知怎么就凑到了一块儿，时不时低声嘀咕，看起来相当合拍，像是彼此一见如故，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 再加上莉姐处处看胧光不顺眼，这让胧光在她们那边的队伍里只能与霜见抱团。 方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霜见一会儿，只见她眼中透着一种无辜的茫然，还带着些稚气，偶尔流露出的懵懂茫然和不知所措。 菠萝哥看向霜见的目光有些古怪，像是夹杂着不满，可那不满又似乎并非因为她跟在他们周围，反倒像是…… 方羽形容不出来，总觉得菠萝哥似乎认识霜见，但霜见的反应却全然没有半分熟识的痕迹。 这场面透出一丝令人费解的不安。 避难所内，随着疲惫袭来，人群渐渐沉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方羽猛地睁开眼，菠萝哥已经跑过去了，他也赶紧起身循着骚动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作呕的场景—— 一只狼人出现在人群中央，双眼泛着猩红的光，粗暴地抓住身旁的一个平民，下一秒便将那人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血液四溅，肉块洒落，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那撕裂声、骨骼折断的咔嚓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作呕。 周围的平民惊恐万状，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几人吓得当场晕厥。 菠萝哥已经穿过人群，快速来到最中央，眼疾手快地将一个个离他最近的平民拉到后面，低声指挥道：“先保人！”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冷静，像是那一刻，只有他在掌控整个局面。 方羽猛地回神，瞬间感到一股紧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他迅速环视四周，锁定了另外几个队友，喊道：“走，大家一起把人送出去！” 他奋力拉着旁边的队友，一步步推挤着人群中的平民往外走。 “别跑得太远，就在门口待着！”菠萝哥一边嘱咐，一边在人群中穿行寻找阿勇的身影。 可混乱中，阿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菠萝哥紧皱的眉头。 人群里一片狼藉，压抑的空气和血腥味充斥其中，避难所空间狭小，平民们完全失去了理智，推搡间相互践踏，惊慌中谁也顾不上谁，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向门口挤去，只为逃离那致命的威胁。 不仅是平民，连一旁的几个队友也都吓得失魂落魄，有些甚至趁乱混在人群中，企图溜走。 菠萝哥看到这一幕顿时气急，毫不犹豫地拽住了严，怒喝道：“你来顶住！别想着逃！” 严脸色惨白，满脸是猩红的血点，不知道是不是亲眼目睹了狼人将边上的人撕成碎片的场面，显得格外惊恐。 幸好他很快调整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举起武器，冲着狼人扑去。与此同时，作为治疗的胧光也毫不犹豫地留在原地，加入战斗。 莉姐、方羽和霜见三人负责保护平民，确保他们安全撤离到门口相对安全的位置。 方羽和霜见一左一右，将平民夹在中间，确保他们不被挤散。而莉姐则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目光如刀，维持着撤离秩序，确保一个个平民能顺利通过。 霜见看似平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双手轻轻颤抖着，她紧跟在方羽身边，不时回头，警惕地观察着身后的狼人。每一次她的目光回转时，都带着深深的警觉。 就在他们紧张地撤离时，避难所内突然传来狼人嘶哑的咆哮声，它猛地扑向严，两者瞬间缠斗在一起。 那狼人浑身散发着恶臭，利爪挥舞，鲜血飞溅，严虽然竭力反抗，但身形渐渐不稳。 胧光在一旁迅速反应，她挥动手中的魔杖，一道金色的光柱瞬间亮起，准确地笼罩在严身上，但他依然气喘吁吁，显得疲累不堪。 大家奋力配合，将平民一个个送到门口的安全区域。方羽刚想交代一句，让莉姐帮忙看护好平民。 莉姐抢先一步，敏锐地读懂了他的意图，冲他点点头，说道：“我看着，你快去帮他们！” 方羽感激地回了个眼神，转身便朝着混乱的避难所内冲去。 刚一进入，方羽就看见奔逃的队员们，而菠萝哥正一人单枪匹马，死死拉住那扇临近的门，正欲将那发狂的狼人锁在里面。他猛地一拉门，关上了一部分，狼人尖锐的爪子从门缝中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嘶吼。 方羽透过门缝看到狼人那张满是血腥的面孔正对着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充满了敌意，锋利的爪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血痕，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羽内心一震，强压下心头的恐慌，急促地催促：“快走！” 胧光和严跌跌撞撞地冲上台阶，几乎是扑了出去。可菠萝哥仍未能将门完全合拢，方羽焦急地迅速往下跑，想去帮忙。 菠萝哥见他下来，一咬牙大喝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狠狠将门一拉，顺手拿起旁边一根散落的木棍卡住门，然后迅速三两步跨上台阶，猛地一把攥住方羽的手腕，低声喝：“走！” 方羽有片刻的失神，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别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菠萝哥拉出了避难所。 门外，所有人气喘吁吁，互相扶持着站稳。 空气中仍残留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令人心有余悸，余波未平。 在避难所附近的校舍中，昏暗的光线让恐惧显得愈发沉重。平民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魂未定，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神警觉，似乎随时准备逃离。 四周的寂静中，莉姐不慌不忙地做着安排，冷静地指挥大家安顿下来。 “暂且就这样了，你们也休息会儿，尤其是菠萝。我们其余人轮流值守。”莉姐安排得井井有条。 方羽深感疲惫，向她点头表示感激。 莉姐轻轻一笑回应，接着对其他人说：“现在，那些刚才只顾着逃命的，是时候出点力了。”她点了几个人，“你们去清点人数，顺便安抚一下他们，别让他们做出什么极端举动来。” 莉姐在说到“只顾着逃命”几个字的时候，目光在阿勇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含着几分不满和警示。 阿勇看着她，不敢怠慢，立刻表现得格外积极。 方羽坐在菠萝哥身边，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问：“还好吗？” 菠萝哥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怎么这么问？” “刚才……真的有点惊险。” 菠萝哥似乎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被吓到了？” 方羽想了想，说：“只是有点措手不及。”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带着疑惑又问道，“为什么是你留到最后关门？” 菠萝哥愣了一下：“什么？” “刚才，反锁门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后面关门？”方羽整理着心里的疑问，继续说道。 菠萝哥不是防御型的角色，身上也没有可以抵挡狼人攻击的技能。即便他体格健壮，也不过在普通人中算强而已，真遇上危险派不上太大用处。然而，他却选择了留在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反锁门，让坦克和治疗先撤离，这显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方羽能够感觉到菠萝哥身上那种深沉的自信，这种自信可能来源于他对形势的判断精准，也可能夹杂着某种隐藏的力量，比如上次副本中躲过审判者的能力。 但方羽担心这种自信会导致他无谓地冒险，想提醒菠萝哥这个决定的隐患。 然而，他又不确定如何表述才显得自然。 突然一阵骚乱打断了他，听起来像是平民们为了什么事争吵起来了。 “刚才有人受伤么？”听了一阵之后菠萝哥向方羽确认。 方羽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人身上带血，但当时他以为是溅到的，没太在意。 他们的争吵中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刚才变身狼人的那个，就是曾经遭到狼人攻击、受了伤的人。 但并非所有负伤者都变身了，也不能这么武断地将所有受伤的人都隔离出去。 人群炸开了锅，恐惧驱使下，许多人拒绝受伤者的靠近，生怕被狼人感染的可能性波及自身。 几位平民站在前排，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用激烈的语气叫喊着：“将受伤的人全部赶出去！别拖累我们！” “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一定会变成狼人！” “是啊！谁知道刚才变异的那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又不是所有受伤的人都变异了！” …… “听我说！”莉姐厉声打断了人群中愈演愈烈的争论，“被狼人所伤的人，全部到我这里来，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仓库接受治疗！”她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迅速让骚动的人群暂时安静下来，然后指了指身旁的治疗示意。 这短短的几句话既委婉又果断，逐渐安抚了人们的情绪，受伤者们排着队跟着张丰等人一起往校舍旁边的仓库缓慢移动着。 校舍中的平民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找到位置准备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人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质疑的声音：“你——你怎么流血了？”所有目光聚焦在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她的膝盖处确实渗出血迹。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怔住了，慌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摔了一跤，不小心擦破的，真的不是被狼人弄的！” 可她的辩解没能平息人们的怀疑。恐惧已经在他们的内心深深扎根，理智被击溃。人群中不安的低语此起彼伏：“要是她真的被狼人伤了呢？她会害了我们！” “赶她出去！别让她连累我们！”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哽咽道：“我真的不是……求求你们！”她无助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同情。 莉姐果断地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口。确实是一道擦伤，伤口上还沾着灰尘，显然不是被狼人所伤。 她用坚定的语气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摔伤，不是狼人造成的。” 随即叫来胧光帮小姑娘处理伤口，然而人们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任何解释。周围的人冷眼旁观，毫无同情，依旧要求把小姑娘赶出去，仿佛她是一个定时炸弹。 小姑娘咬着嘴唇，泪水不断滚落，而胧光愤然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她的伤口明显是摔伤的！” 一个平民不依不饶，冷冷地反驳：“你想包庇她是吗？你们这些陌生人，我从没见过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那些怪物一伙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信不过！” 平民的指责声越来越激烈，方羽见状，急忙挤上前去，轻轻拉住莉姐和胧光，低声劝道：“先别和他们起冲突。” 莉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然而就在此时，不知是谁朝方羽狠狠掷来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只觉得后脑勺一疼，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 “你没事吧！”胧光立刻上前扶住他。 莉姐怒不可遏，冲着那些平民厉声呵斥。 方羽感到头有些晕，但伤口不算太重。他轻轻拉住莉姐的手臂，低声说道：“我们先撤退吧，这里情况不对。” 最终，小姑娘在一片敌意的目光中被孤立，推离了人群。她无助地跟在胧光身边，时不时满怀抱歉地看向方羽。 “不碍事。”方羽冲她笑笑。 “啧，真是大义凛然啊，”严抱着手臂，眼中满是嘲讽，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在这时候还装好人？” 莉姐眉头微皱，眼神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示意带着小姑娘走出校舍。 最终由方羽他们5人，加上一个霜见，负责去看顾仓库那边受过伤的平民。 这仓库简单、狭窄，暗淡的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映照在个受了伤的平民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无助，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低头凝视地面，仿佛已被之前的恐怖事件消磨得毫无求生欲。 菠萝哥靠在仓库的墙边，脸色阴沉。方羽看了他一眼，猜测菠萝哥还在为严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气愤，于是低声劝慰道：“生气了？” 菠萝哥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他说话就那样，别理他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谁知菠萝哥闻言，脸色却更加难看，“得了，管好你自己的脑袋吧！” 方羽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菠萝哥咬着牙，似乎压抑着情绪，长叹一口气：“算了……”说罢转过头往门口走去。 第14章 血色阴影－恶果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微弱而冰冷。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未知的挑战也随之而来。 清晨的薄雾中，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匆匆巡逻而过，他们听闻了昨夜的袭击后，脸上带着隐隐的不安。最后转达了新的指令：“指挥官要见你们，跟我们来。” 方羽等人走进了城堡中央的一间书房，坐在书桌后的是城主的儿子，那位年轻的指挥官。 少年气质依旧温和而有礼，但可以看出他疲惫不堪，眼底微微泛着青色。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对方羽他们表示感谢。 “昨夜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狼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具威胁。”他沉吟片刻，“我查阅了所有相关资料，也已经向父亲禀告过了，他很希望亲自和你们聊聊。” 他们跟随指挥官来到了城堡的主厅，城主的身影立在窗边，与指挥官的英俊、意气风发完全相反，他看上去满脸沧桑，身形微微佝偻，眼神中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无奈。 “诸位，感谢你们在城内的付出。”城主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但……现在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沉重的钥匙。 “你们去地牢，那里有一个人，也许对你们会有所帮助。”城主顿了顿，叹息道：“至于是否将他放出来，这个决定交给你们。” 方羽能感觉到他做这个决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人知道地牢里关着的是怎样一个人物，但从城主那微微发抖的手可以看出，这个囚犯似乎涉及一个复杂、隐秘的往事。 也许是整个事情的转机，也许相反。 他们在士兵引领下，穿过蜿蜒幽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与潮湿的气味，寒气透过石砖渗入他们的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走过几间封闭的小牢房，他们在尽头的一间牢房前停下。 幽暗的光线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墙角，低垂着头，四肢消瘦得如同干枯的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几乎像一具被遗弃的枯骨。 他的头发稀疏凌乱干枯，仿佛已经许久未见光日，只有深陷的眼窝里隐约透出一丝浑浊的眼光，目光飘忽没有焦点，显得呆滞而空洞。 听到脚步声，那人微微抬起头，盯着铁栅栏前的方羽等人。 士兵低声告知了来意，那人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地凝视着虚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古怪的弧度，随即竟笑了起来——那笑声微弱，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与荒芜。 笑声在地牢的石壁间回荡，寒意渗透每个人的心底。 “种下的恶果终于开花结果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说不清的怨恨与悲哀。“你们看到了吧？欲望，对权力，对金钱，对一切……理智如此脆弱，就像荒野的枯草，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烧得干干净净……而果实的种子，正是城主亲手埋下的。” 阿勇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城主做了什么？” 那人抬头，眼神如枯井般深不见底。他似乎想笑，却更像是哭，声音微颤：“你以为你们看到的只是狼人吗？不……狼人只是枝叶罢了，真正吞噬人心的恶果，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为了权力、为了掩盖过去的罪行，不惜牺牲无辜之人，把仇恨的种子深埋在城中。可如今，这果子终于熟透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方羽低声问：“如果让你离开，你能阻止这一切吗？” 地牢里的囚徒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发迷离，仿佛回忆起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苍白的唇边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阻止？我不过是这恶果的见证者，是被城主抛弃的牺牲品之一……但或许，我能告诉你们一些秘密，至少让你们知道，这城中的黑暗究竟来自何处。” 他伸出瘦削的手，隔着栅栏指了指门上的锁，声音如同地底深处的呢喃：“放我出去，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方羽他们稍微退到一旁，围成一个小圈讨论着是否该放出这个地牢中的囚徒。 阿勇皱着眉头，显得很不安：“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万一放出来后闹事怎么办？” 莉姐则毫不犹豫地回怼：“不放？那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推进下去。要弄清楚狼人袭击的原因，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信息。” 这时，他们的讨论被后面赶来的人打断了。这群人刚赶到地牢，见到方羽等人已经先行行动，脸上显出明显的不满。 “你们在搞什么？擅自行动也不知会一声！”严冷笑着，语气中带着指责，“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 莉姐不耐烦地扫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昨晚不还说风凉话么？我们在仓库一夜没合过眼，你们倒是休息挺好啊！对了，不是号称自己能带我们过副本么？啥都要我们跟你们说，就这还好意思开那么高价？” 她的话顿时堵得对方哑口无言，脸上阴晴不定。 吴青稍微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也算暂且息事宁人，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大家一致同意投票。 最终多数人选择“放”——打开囚徒的牢门，让他出来说清一切。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那个瘦削的囚徒缓步走出，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像是许久未见过自由一般。他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用微弱的声音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我曾经是城主的得力官员，负责处理一些隐秘的事务。”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回忆像是把他重新带回了那些痛苦的过去。 “有一天，城主从某处获得了一个配方，那东西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将配方交给我，命令我进行研究。起初，我未发现任何益处，反而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险。我劝告城主不要继续，当时他身边的许多人也同样感到担忧。或许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劝阻让他感受到压力，他表面上暂时放弃了那东西。然而……他只是口头上答应，私下却强硬地命令我继续研究。” 他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城主甚至为此在城外安排了一个庄园，容许我将家人带过去，以确保研究的保密性。然而，最终的研究……彻底失败了。” “失败了……那之后呢？”方羽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隐约的不安。 囚徒的目光变得空洞，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颤：“那些研究员……发生了变异，逐渐变成了非人的模样。我赶回城中向城主禀报情况，希望能得到支援，想让他安排善后。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充满恨意，“城主当即下令将我关押在这里，并彻底将庄园封锁起来。” “你的家人……”胧光失声惊呼道。 囚徒悲哀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的家人都在庄园里，城主把他们一并抛弃了。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置之不理。我后来才明白，封锁庄园是为了掩盖一切罪行，为了避免麻烦，避免城中人知晓……他早就知道那玩意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失控，可他却不计后果地让我……” 他的话音在地牢中回荡，带着一种无力的绝望与深深的痛苦。所有人一时无言，沉默地感受着他的悲恨。 眼前的这个囚徒不仅是个疯癫的老者，更是被权力和背叛深深伤害的人。 “必须让城主面对他的恶果！”囚徒低声狠狠说道，“他的子民……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大家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气氛中充满着不安与焦虑的低语。 有人提议道：“没啥好说的，让城主站出来，当众忏悔自己的罪行，向囚徒道歉，或许能换来他的宽恕。” 这一提议立刻引发了争论。有人迅速反对道：“不能这么做！如果让城主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些事，城中的民众恐怕会更加恐慌甚至愤怒。平民已经够惶惶不安了，这么一来，情绪只会更加失控，甚至军心也会受到动摇。” “那不然怎么办？”有人反驳，“我们难道要助纣为虐，继续隐瞒这些事？狼人袭击持续发生，每晚受伤的人都会面临变异的风险。如果城主真的是一切罪行的根源……没准只要他站出来，平息众怒，异变就消失了呢？” “可问题是，他站出来真能让异变消失么？”莉姐低声说道，眉头紧锁，“你要知道，这座城现在不仅要面对狼人的袭击，还要提防敌军的进攻。如果军队的士气因此动摇，整个城就真的完了！” 方羽沉默地看着这些争论的面孔，内心思索着。 的确，异变带来的恐惧已经侵蚀了每个人的心，即便囚徒的痛苦有其道理，但一旦将这秘密公开，可能只会让城中的人陷入更深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当前最紧迫的问题不只是狼人袭击和城主的忏悔，还有这不知如何遏制的变异。如果不解决变异的扩散，夜晚的恐惧将永无休止。 莉姐继续说：“现在光是推卸责任或忏悔，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城主的罪行确实不可饶恕，但眼下，我们更需要找到直接的办法来阻止变异。” “可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变异啊！”有人皱眉道，“如果不能治愈，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狼人，让伤亡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城外的敌军还在伺机而动。”莉姐接话，“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但也不能毫无准备。应该让城主派人去找更多的资源和可能的线索，看是否有人知道破解异变的方法，或是能够找到什么能抑制变异的药物。” 方羽赞同，轻声道：“莉姐说的对。第一，尽可能控制住所有的伤员，防止异变发生时有不必要的伤亡。第二，让城主从外围寻找资源和破解诅咒的可能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城中协助维持秩序，避免城防松懈，你们觉得呢？” 众人听着，逐渐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需要的不是单一的解决方案，而是所有可能的尝试。他们一边要抑制变异，一边要控制情绪的扩散，并准备应对敌军的进攻。 城中的夜晚来得尤为漫长，人人都意识到，今晚的命运依旧难以预测。 不过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需要处理，他们走到囚徒面前，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他听到“城主”这个词时，神色变得复杂，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去见城主？”他低声喃喃，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他犹豫地环顾众人，像是在向他们寻求答案。 在短暂的挣扎之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吧，带我去见他。” 一路上，他步伐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没人知道他见到城主后说了些什么。 会面结束后，他独自从房间里走出来，神情显得比之前更加冷峻，但眼中多了一丝决然。 “这座城市需要帮助，”囚徒沉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方羽的眉头微微一动，显然对囚徒的转变感到惊讶。 囚徒说他曾在庄园附近的一处隐秘地存放了一大批军需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和一些补给品。这些资源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经过短暂的讨论，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联邦】一队将负责前往庄园取回物资；其余人则继续留在城中，完成后续任务。 留在城中的方羽一行人再次见到了指挥官。 此时的指挥官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他原本的从容和镇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苦恼。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语气低沉且带着一丝自责：“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 “我对不起我的子民……”指挥官喃喃道，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方羽微微一愣，看着指挥官那近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起了不忍之情，很想对他说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想到菠萝哥说的话，又忍住了。 好在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有一颗分外强大的心脏，他很快强打起精神，恢复了镇定，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不好了——”一个卫兵冲进来打断，指挥官只听了一句就快步跑了出去。 方羽他们也赶紧跟上。 广场上，混乱的声音宛如潮水般涌动。起初，是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但随着更多人听到“城主是灾难根源”的传闻，这片声音迅速汇聚成愤怒的浪潮。 人群逐渐聚集在广场上，高喊：“城主出来！” “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要真相！” 怒火仿佛在空气中燃烧，一些激进的人已经开始冲向市政厅的大门，用拳头砸着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卫兵们挡在门前，勉强维持秩序，但显然无法长久阻挡愤怒的民众。 指挥官带着几名手下走出，站在台阶上面对汹涌的人群。 他的面色苍白，但语气尽量保持镇定：“请冷静下来，大家！我知道你们有疑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城主……暂时不方便露面，但我会代表他回答你们的问题！” 但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不满的嘘声与嘲讽：“代表？我们要听的是城主的解释！” “别替他开脱！” 人群越发激动，甚至有人开始推搡周围的卫兵。 方羽站在人群外围，紧皱着眉头，隐隐感到事情已经超出了指挥官的控制范围。 第15章 血色阴影－失控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方羽焦急说道，“再这样下去……”说着他扭头征询菠萝哥的意见。 菠萝哥点了点头，示意大家一起行动。 莉姐立即招呼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先控制住局面，决不能发生暴乱！” 于是几人走进人群中，试图分散注意力，安抚情绪。但面对着愤怒和绝望交织的民众，他们的声音仿佛石沉大海，几乎没有人听他们的劝告。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直直砸在了指挥官的额头上。 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踉跄了一下，但努力站稳脚步。 “是谁干的？”卫兵们立刻冲入人群寻找肇事者，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混乱的推搡和叫喊声，广场的骚乱如海啸般失控。 方羽被人群推搡得东倒西歪，身形踉跄，眼前一片混乱——愤怒的民众高喊着，挥舞着手臂，情绪犹如点燃的火焰般熊熊燃烧。 他试图站稳脚步，但人潮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像是无数双无形的手将他往不同的方向拉扯。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双手不由自主地护住，试图在这混乱中保护自己。 在人群的另一边，隐约看到胧光和霜见被挤到了一起。霜见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死死抓着胧光的胳膊，而胧光则试图护着她往外挤，但每一步都显得艰难。 人群中有人用力拽住霜见的衣袖，似乎想把她往反方向拖去。霜见的尖叫声几乎淹没在喧嚣中，她的另一只手乱挥着，试图摆脱那只手的控制。 “放开她！”胧光怒吼一声，用力一扯，将霜见护在怀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试图靠近的人，但人群的冲撞让她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一边护着霜见，一边艰难地挤向外侧。 阿勇被人群狠狠地推倒在地，他笨拙地试图爬起来，但被一个男人踩到了手，疼得惨叫一声，连忙缩回手掌。更多的人从他身上跨过，根本没人在意他狼狈的样子。 “让我起来！”阿勇试图喊话，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怒吼和叫骂中。他最终放弃挣扎，护住脑袋，蜷缩在地，等待混乱过去。 与阿勇的无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莉姐的强硬态度。她被人群推搡得踉跄，一个壮汉企图用力挤开她，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拽住衣领，大声呵斥：“你想干什么！还要点脸吗？！” 壮汉显然没想到莉姐会反击，愣了一下，但很快怒火中烧，挥手想推开她。然而，莉姐手上的力气不减，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领，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再动试试？！”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虽然莉姐咬牙坚持，但显然在混乱的局势下，这种对峙只会让情况更加失控。 眼看局势越发混乱，方羽试图向队友们靠近，却被不断涌来的人群撞得跌跌撞撞。他伸出手想拉住什么，却只抓到空中挥舞的手臂，反倒被拉扯得更加狼狈。 他咬紧牙关，心中焦急万分，却无力改变眼前的一切。周围的声音、推搡、冲撞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忽然他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拉过去，严严实实护在臂弯中。他知道这是菠萝哥，想抬起头看看他，但脑袋被死死压着抬不起来，只能尽可能地抓紧菠萝哥的衣摆，跟着他快速往外走。 “听我说！——”指挥官忽然一声怒吼，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压过了嘈杂的人群。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震住，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指挥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民众。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无比的真诚：“我知道你们失望、愤怒，但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吗？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开脱，也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人。我只是想保护这座城，保护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眼前每一张愤怒的脸：“我父亲犯下的错，我愿意承担后果。我本该更早做好准备，本该更早发现问题——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失职。但如果今天这座城市毁于内乱，那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请相信我，我想让这座城有一个希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是争斗，不是暴力，而是团结！”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民众的心。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有人低下头，有人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最终，人群开始缓缓散去，广场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指挥官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方羽他们面前。他的脸色苍白，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只是简单地擦了擦，随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拜托你们一件事。” 一名卫兵队长见状连忙扶住他：“您需要治疗，这里交给我们吧。” 指挥官微微摇头，目光沉重：“城内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让民众的愤怒、恐惧和绝望再增加了。你们去物资供给点，负责分发食物和水，一定要确保秩序。如果出现任何抢夺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方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队友们。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阿勇、抱着肩膀冷静思考的莉姐、面色复杂的胧光，以及站在胧光身后沉默不语的霜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他们都点了点头。 下午时分，供给点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方羽他们赶到时，看到一些强壮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争抢。弱小的老者和妇女只能躲在人群后面，焦急地等待，却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分发点。 莉姐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喝止：“你们在干什么？排队！” 为首的壮汉冷笑了一声，语气嚣张：“能抢到就是我的！你们有本事就来抢！” “排队？你们说得轻松，万一不够分呢！”另一个年轻男人愤愤地喊道。 “你们这些人太自私了！”一名年长的妇女怒斥，“怎么能只顾自己呢？这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吵闹声混杂着叫喊，气氛逐渐失控。 阿勇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想劝又不敢开口。 莉姐咬牙上前，与壮汉们针锋相对，场面一触即发。 突然，一名年迈的老者被撞倒在地，额头磕出一道血口。围观的民众顿时怒火中烧，开始指责方羽他们：“你们这些人只知道看热闹，根本没能力管事！” 方羽握紧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座城市真的会崩溃。 他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没有看到他求助的眼神，但依然默契地沉声开口：“如果你们真打算抢，那就立刻停止分发物资，谁都别想拿到了！” 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低声抱怨，有人却冷静下来开始劝阻：“别闹了，真要断了物资，我们可都得饿死！” “大家别吵了！食物够分，但必须得按规矩来！我们不是敌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撑过这段时间！”胧光也站了出来，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难得地透出一丝坚定。 不光是方羽，莉姐和阿勇也都猛地看向她，心中微微震动。 最终，在一行人的努力下，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虽然过程艰难，但物资的分发终于在天黑前结束。 方羽疲惫地靠在墙上，听着民众渐渐散去的脚步声，心中却充满了不安。 【联邦】4人还未归，不知道这一晚，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难题。 黑夜笼罩着城市，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远处的呜咽。 方羽从梦中猛然惊醒，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平静。他发现菠萝哥和莉姐都没有在这里！ “怎么回事？”方羽迅速起身，警觉地四下张望，门被砸的嘭嘭响，力道之大，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胧光和霜见显然也被尖叫声惊动，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阿勇从角落里慢吞吞地爬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来了是吗？是狼人来了是不是！” 方羽的心脏也随着门板的震动一下一下跟着剧烈砸在胸腔，他连忙起来拉着还在发抖的阿勇，示意队友们跟上。 夜风携着淡淡血腥味，尖叫声和哀嚎撕裂了夜晚的宁静。校舍的门被巨大的力道砸得摇摇欲坠，平民们都争先恐后地往深处缩。 校舍不大，且只有一道门，如果狼人破门而入，那他们都会沦为瓮中之鳖。 方羽站在混乱的人群中，耳边尽是哭喊与嘈杂的脚步声。一道毛骨悚然的低吼从黑暗中传来，他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咔嚓”一声窗户被砸成碎片，只见狼人那狰狞的身影从窗户的阴影里逐渐浮现。 狼人不止一只，他们动作敏捷，浑身肌肉膨胀，爪子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它们瞪着赤红的双眼，宛如狩猎者俯视猎物般扫视着眼前慌乱的平民。 幸而窗户狭小，狼人那庞大的身躯无法从中挤进来，只能将硕大的前爪伸进来胡乱挥舞。 “不行，我们得出去，不然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方羽大声呼喊，试图维持秩序，但却没有人听他的。惊恐的民众四处乱窜，有人甚至为了争抢生路开始推搡他人。 方羽拉过阿勇：“听我说！我们要一口气冲出去，吸引狼人的注意力，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阿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别的办法了，一会门破了，它们冲进来我们更没法跑！”方羽大声喝道，试图让他认识到眼前的情况。 阿勇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咬着唇思考，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嘭——” 校舍的门被粗暴地撞开，门板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惨叫，几只狼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猛然扑入。它们的毛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红色的眼睛如火焰般炽烈，泛着冰冷的杀意。尖锐的爪子划过门框，带下一道刺耳的声音。 下一秒，尖叫声和哭喊声顿时充斥整个空间，仿佛恶鬼从地狱中倾巢而出，拖着无辜的灵魂奔赴深渊。 站在最前方试图保护平民的张丰因为人群的慌乱，被硬生生推向了狼人的利爪。他挣扎着试图后退，却毫无还手之力。 狼人那泛着寒光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胸膛，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在四周，染红了墙壁和地板。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带着震惊和痛苦，直到最后一丝生机消失。 方羽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冷得像冰，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有一种更深的绝望。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狼人比之前更加迅捷，它们的动作不再只是野兽的本能，而是带着一种可怕的目的性——它们开始有组织地分工。一些狼人守在门口和窗边，封锁了所有的出口，而另一些则如幽灵般扑入人群，精准地猎杀无助的平民。 它们进化了……方羽心中掠过这个念头，瞬间被恐惧淹没。 他手中的武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试图拉弓，可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无力，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武器试图阻挡狼人的进攻。 然而，狼人轻松地侧身躲避，他的攻击连狼人的皮毛都没有碰到。 而狼人却抓住他的破绽，一爪横扫而来，带起凌厉的风，将他逼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先出去！”方羽的声音因颤抖而破碎，几乎喊到沙哑，但他拼命地冲人群大吼。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叫喊刺入他的耳膜：“霜见——！” 胧光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方羽抬眼望去，心脏骤然一紧。他看到一个满脸狰狞的男人，竟然伸手将霜见用力推向了狼人！他的动作毫不犹豫，眼中透着疯狂的求生欲。他妄图用霜见拖延狼人，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跑。 “混蛋！”阿勇的怒吼震彻全场。他猛地冲上前，将霜见从狼人爪下拉了回来，用尽全力一脚将那个男人踹倒在地。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狼人扑到了阿勇的背后，利爪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几乎贴着他的背扫过，留下几缕衣料。 霜见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被胧光死死护在怀中。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怒，死死盯着那个推她的男人，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不是人！” 那男人却毫无悔意，甚至怒吼着反驳：“都要死了！谁让你挡道！别装伟大了，谁能管得了谁？”他的声音沙哑而疯狂，充满了绝望中自私的丑陋。 场面在一瞬间彻底失控。更多的人开始推搡他人，争抢出路。哭喊、咒骂、争执混杂成一片，整个校舍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方羽的目光扫过周围，他感到窒息。阿勇紧紧护着霜见和胧光，拼命想要挤出人群，可每一步都被慌乱的人群挡得举步维艰。 那些推搡、尖叫的人毫无秩序，只顾着争夺自己的生路，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鲜血四溅，一声声惨叫如锋利的刀刃刺入方羽的耳中，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让他的心如坠深渊。 狼人嚎叫着穿梭在人群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每一条无助的生命。而人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也被无限击碎。 第16章 血色阴影－规则 夜色浓重，寒冷的空气宛如无形的刀刃，割得方羽的脸颊生疼。 周围的惨叫声如同针扎一般刺入他的耳膜，久久挥之不去。每一步，他的腿都像灌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狼人的低吼混杂着人群的哭喊，像一首不详的交响曲，将整个校舍的废墟笼罩在绝望之中。 方羽喘着粗气，手指握着弓的关节早已泛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的目光随着声音四处游移，却无法聚焦。 每一次眨眼，眼前仿佛都会浮现出狼人的利爪撕裂平民的场景——那些尖牙啃噬肌肉的声音，那些鲜血喷溅的画面，无一不在摧毁他最后的理智。 他被慌乱的人群挤出校舍，脚步踉跄地退到门外。 回头望去，那些原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平民已被狼人逼入绝境。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在地上蜿蜒成溪，尖叫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嚎。 方羽像被抽去了灵魂般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武器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他的视线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队友的身影，可眼前的混乱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孤独像寒潮般迅速蔓延，吞噬了他的理智。 或许，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骤然浮现，让方羽的血液冰冷。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手中的弓箭似乎变得格外沉重，连抬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 “你发什么呆！”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方羽猛地拉开。他的身体失去平衡，随即被摁倒在地，和那人一同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利爪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寒意刮得他头皮发麻。 “你回来了！” 方羽抬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菠萝哥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怒瞪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艹！你是不是又想死了！” 方羽怔住，随即慌乱地摇头：“我……不是……” 哑口无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菠萝哥的目光已变得凌厉：“你要是敢死在这里……” 他的话没说完，那只被他们避开的狼人已再度扑来，带着嗜血的咆哮。 菠萝哥狠狠咬牙，挥起武器迎了上去。他的动作迅猛且精准，但每一次攻击，都只能勉强阻挡狼人的攻势，而无法真正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别愣着！帮忙！” 菠萝哥咬牙大吼。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弓箭射向狼人。箭矢扎入狼人的皮毛，却像刺进棉花，没起到多大作用。他的手微微颤抖，试图稳住自己的动作，但心底的慌乱让他难以集中。 眼角瞥见远处的景象，他的心再度沉入谷底——人群早已失去了理智。那些推搡他人的身影，那些绝望的哀嚎，那些倒下的尸体，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感到窒息。 “我们……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菠萝哥的声音却像一记闷雷般炸响：“闭嘴！跟紧我！” 他眼里的疲惫一闪而过，却迅速被倔强和愤怒取代，“有一天活一天，给我好好活着！” 方羽的眼神晃动，随即被菠萝哥的坚定目光逼得重新握紧了武器。两人趁乱躲到一片稍显安全的废墟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 “怎么办……” 方羽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要去找卫兵！他们……他们会帮我们控制局势！” 菠萝哥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带着几分无奈：“卫兵？你还没看明白副本的规则吗？这里的卫兵，只会在白天出现。” 方羽的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菠萝哥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副本的规则，就是让我们在一波又一波的危机中存活下来。npc只负责推进剧情，根本不会真正救我们，甚至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危机。” 这句话让方羽的心一沉，他回忆起之前的遭遇，逐渐意识到菠萝哥的话正是事实——平民只是副本的添头，而他们，才是与狼人厮杀的主角。 可……那些平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恐惧与绝望，让方羽感到窒息。 “不能放弃。” 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活下去。” 他走上前，双手用力抓住方羽的肩膀，眼中的焦急与愤怒交织：“听到了吗？活下去！” 方羽怔住了。他从菠萝哥的目光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坚决，那种信念仿佛化作炽热的烈焰，点燃了他内心被绝望浸透的空洞。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目光从惊惧转为坚定：“好，活下去。” 菠萝哥松开手，嘴角的线条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方羽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对前方的黑暗。 夜风呼啸，方羽默默跟上，似乎心中有一片空白，被一种全新的力量填满似的。 夜风如刀，裹挟着血腥的气息，在寂静的街道上肆虐。 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黑暗中到处是狼人的咆哮声与平民的惨叫声。 方羽和菠萝哥穿梭在破败的巷道中，不断地寻找幸存者，将他们带到附近还能暂时避难的民居中。 两人救下了一对母子和两个少年。每一次转移都惊险万分，几次差点被奔驰的狼人发现。他们最终找到一间还能落锁的小屋，急忙将几人安置进去。 菠萝哥动作麻利，和方羽一起将门窗用家具死死堵住，确保狼人难以破门而入。他回过头来，神色严肃地对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低声叮嘱：“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声，明白吗？” 看到众人点头，方羽才长舒一口气，坐在墙边稍作调整。 稍微放松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看向菠萝哥：“你刚才去哪儿了？还有莉姐，你俩怎么都不在？” 菠萝哥坐到他对面，神色凝重：“我们离开的时候交代了阿勇守夜，他没跟你们说？我们去了仓库那边查看情况，白天的时候卫兵把剩余的物资放在那里了，我俩觉得不保险。”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不过到的时候仓库已经空了，物资都被毁掉了。” 方羽眉头一皱，“阿勇……他睡着了。” 菠萝哥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意料之内的无语表情。 方羽也满腹无奈，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几名幸存者，眼神复杂地说道：“那物资都没了，校舍也沦陷了，还有莉姐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后面怎么办？” 菠萝哥只说：“得去找他们。”说完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方羽，没有说下去。 方羽听后眉头紧锁，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他看向菠萝哥，沉声说道：“别说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菠萝哥和他四目相对，片刻后说：“两个人目标太大了。”他说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挣扎。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平民，目光又回到方羽身上，嘴唇动了动，最终换了个说法：“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我立刻撤回来。” 方羽依然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我不是无理取闹……总之，我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的！” 两人僵持不下，菠萝哥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目光复杂地扫过方羽。 许久后，他终于妥协，点了点头：“好。” 方羽点点头，迅速环顾四周，查看门窗的封堵情况。他走到房间中央，对那几名幸存者说道：“记住，别发出声音，别开门。等天亮了会有卫兵来巡逻，向他们求助。” 平民们连连点头，眼中却难掩担忧。 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回头对菠萝哥说道：“走吧，别再耽搁了。” 菠萝哥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调整了手中的武器，推开被木板挡住的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夜风中传来狼人的低吼，远处隐约有火光在闪烁，像是警告，又像是召唤。 方羽和菠萝哥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朝着莉姐可能的方向疾行。 他们心里清楚，此刻每分每秒都关乎生死。 夜色如浓墨般笼罩，四周的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 方羽和菠萝哥尽量放轻脚步，避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狼人的低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时远时近，夹杂着阵阵惨叫声，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这是去哪儿？”方羽低声问，紧紧握住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菠萝哥低声回答：“她应该会在避难所附近，那里关的狼人白天就被卫兵带走了，现在是空的，我和她说过那里的墙壁和门都很结实。” 菠萝哥忽然抬起手示意停下，他指了指前方，低声道：“有动静。” 方羽屏住呼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避难所前方划过，动作迅疾而诡异，接着就听到了狼人的低吼声，还有撕扯肉块的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得绕开它们。”菠萝哥皱眉，小声说道，“不能硬碰。” 方羽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避开了避难所的正门。就在他们穿过一处狭窄的巷道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方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低喝：“躲开！”同时被一把推了出去，回头就看到菠萝哥用手中的匕首死死抵住了狼人尖利的爪子。 寒光一闪，菠萝哥脸上霎时间出现一道血口。 “！”方羽刚想上前，一道暗紫色的混沌物从身后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如同一只叫嚣的饿鬼直扑狼人。 是莉姐！ “别发呆！”莉姐喊道，同时阿勇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窜了出来，高高跃起用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砍向了狼人的后背。 狼人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声。 菠萝哥也顺势翻滚逃脱狼人的钳制。 胧光和霜见也都从阴影中放出技能，各司其职。 方羽则从另一侧绕过去，瞅准时机，一箭射向另一只狼人的侧颈，箭矢精准地刺入目标，发出闷响。 莉姐趁机后退几步，喘着气说道：“你们怎么还在外面乱跑？” “来找你们啊！”方羽回道。 菠萝哥打断他们，“快走，不能恋战！” 几人迅速调整队形，方羽手握长弓，警觉地守护侧翼，阿勇则挥舞着手中的巨斧断后，偶尔用力将逼近的狼人逼退。而胧光始终站在队伍中间，手中魔杖微微发光，为队伍提供必要的支援与保护。 夜风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仿佛在宣告死亡的逼近。狼人的追击像幽灵般阴魂不散，黑暗中猩红的目光时隐时现。然而，几人配合无间，步伐稳健。 方羽利用地形掩护，精准地射出几箭，将狼人迫退；阿勇则用坚实的防守挡住狼人的威胁。胧光的光芒虽不耀眼，却在黑暗中成为一份定心的力量。 撤退的路上危机四伏，但团队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渐渐显现出来。方羽虽然疲惫不堪，但每一次抬弓，每一次听到同伴的呼喊，内心都涌上一股力量。 莉姐低声说道：“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到避难所。” 阿勇咬着牙应了一声，回头猛地斩向靠近的狼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放心，我顶得住！” 胧光则快速挥动手中的魔杖，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阿勇身上，为他撑起一道保护罩。 方羽忽然感到一阵暖意——无论眼前的局势多么险恶，这支小小的队伍正在竭尽全力保护彼此。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中，他们的步伐坚定，带着生的希望。 几人加快脚步，最终成功踏入避难所的大门，紧随其后关上了厚重的门，将追击的狼人挡在外面。 喘息声在夜风中此起彼伏，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多了一份生还的庆幸和深深的信任。 第17章 血色阴影－异变 避难所中还有几个被莉姐他们救下的平民。 几人都疲惫极了，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方羽的目光落在菠萝哥脸颊上那道不算深但依旧在渗血的伤口，心中升起一阵担忧。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 然而，阿勇却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盯着菠萝哥的伤口，声音惊恐又压低了些：“这伤口……不会变异吧？” 空气瞬间凝滞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阿勇。一阵无言的尴尬在小队中弥漫开来。 “闭嘴吧你！”莉姐率先打破沉默，狠狠一巴掌拍在阿勇的后背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阿勇被拍得一个踉跄，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脸讪笑，但眼神里依然带着忐忑。 菠萝哥却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倒轻松地一挑眉，嘴角挂着一丝调侃：“我也不清楚呢。”他抬手故意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阿勇嘴唇动了动却没敢接话。 而莉姐坚定道：“会有办法的。”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时胧光站了出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阻止。” 莉姐听到这话，目光一沉，竟没想怼她，反而补充道：“对，我们绝不会让情况失控，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少，一起出去，听到没？” 阿勇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他说完，有些窘迫地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笑了笑，语气满是理解：“明白。” 阿勇的紧张稍微散去了一些，他点点头，低声道了歉。 方羽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受。 晨光熹微，狼人的嚎叫声终于消失，长夜的恐惧和绝望渐渐被稀薄的天光驱散。 耳边传来卫兵巡逻的脚步声，这原本该是安全的信号，但如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重感。 街道上已不复昨日，取而代之的是狼藉和血污。破碎的窗户悬挂着撕裂的布帘，路边放的一些杂物被践踏得不成样子，腥气混着腐败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喉咙里似乎都泛着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广场的中央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浓烟直冲云霄。那些散落在街道和小巷的残尸被卫兵拖拽而来，堆积在火堆旁，火舌舔舐着已经无法辨认的躯体，发出“噼啪”的声响。 指挥官站在广场边缘，背对着众人，盔甲在晨光中黯淡无光。他的双肩低垂，背影看上去格外沉重。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燃烧的火焰，眼中的悲伤和无力几乎化作实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卫兵试图上前劝慰，却在触及到指挥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话语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沉默片刻，只能退后几步，低下头，加入清理尸体的队伍中。 “昨晚的损失清点了吗？”终于，指挥官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石子刮过砂纸。他没有转身，眼睛依然盯着火焰。 “报告，已经统计过了。”一名副官快步走上前，脸色苍白，“平民伤亡七十三人，失踪十二人，还有五人重伤……估计撑不过今晚。” 指挥官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人站在远处的阴影中，静静注视着广场上的一切。他们的脚步迟迟没有迈出一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指挥官的身影笼罩在晨光与浓烟交织的迷雾中，仿佛一尊无声的雕像，令人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沉重。 狼人的嚎叫已经消失，白天它们不会现身，但这并不代表危险已经远去。相反，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短暂的喘息，夜幕再次降临时，那些野兽将卷土重来。 每到夜晚，会有更多人从伤者变成狼人，而狼人又继续袭击平民，形成一场无休止的噩梦——直到所有人都沦陷。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抛开那些可怕的念头，集中精力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太好了，你们也还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响起。 众人猛地回头，潇潇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还好么？”胧光几步上前扶住她，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其他人呢？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潇潇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摇了摇头，紧抿着嘴，仿佛竭力压抑着什么。然而，她的眼眶早已通红，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了……都……他们都死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抽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进方羽的心里。 方羽愣住了，半张着嘴。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他们七个人，再加上【联邦】小队那未归的四人。而【联邦】小队究竟是生是死，能否平安归来，仍然是未知数。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无比。方羽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沉默地低着头。 天空也似乎在映衬他们的心情，午后就已阴沉得如同黄昏，厚重的云层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忙碌的间隙，方羽隐隐察觉到菠萝哥身上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但方羽的直觉从不会轻易欺骗他。 细看之下，却又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思虑再三，他决定暂时不说出口，以免引发其他人的不安。 但这件事却一直压在他的心头，等到两人一块搬物资的时候，他终于趁着周围没人，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菠萝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既像是调侃，又像是默认了什么。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惊讶、担忧、甚至夹杂着些许愧疚在他胸口翻涌。他伸出手想抓住菠萝哥，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视线紧张地锁在他脸上。 菠萝哥见状，站直了身子，抬眼望向不远处忙碌的队友们。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方羽一下子慌了神，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急促而低哑：“你先答应我，不能单独行动！” 菠萝哥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似是轻松又带着一丝悲凉：“如果我变身了，咬你一口，让你陪我一起，怎么样？” 方羽怔住了，他知道这是玩笑，但内心却无法忽视那一瞬间的触动。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咬住嘴唇，死死盯着菠萝哥。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抗拒，而是隐隐觉得，或许这玩笑话里，藏着他能接受的答案。 物资整理得差不多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沉重的阴云压在头顶，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避难所内，平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降临的夜晚的恐惧。 方羽和队员们忙着将最后的防护措施做好，确认没有疏漏后，他们终于得以稍作喘息。然而，安置伤患的教堂却在避难所的另一端，那些重伤的人，尤其是感染者，始终是个隐患，也需要人去看护。 “我去教堂。”菠萝哥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其他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方羽却瞬间明白了。他猛地抬头，看向菠萝哥的侧脸，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淡定的脸，此刻却格外冷静。 “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方羽直接站了出来，语气坚定，“我跟你一起。” 菠萝哥微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许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他没拒绝，最后点了点头：“行吧。” 其他人没有多想，认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安排。伤患需要看护，两个人去更稳妥些。只有方羽心里明白，菠萝哥说要去教堂，或许根本不是为了伤患，而是因为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撑不过今晚。 两人沉默地走在通往教堂的路上，四周的街道笼罩在暮色和死寂中，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野兽低沉的喘息，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菠萝哥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万一我真要变身了，你打算怎么办？” 方羽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路面，沉默片刻才低声回答：“不知道。” 说实话，他现在的行为挺像是在作死，但细想这件事中又充满着不对劲。 之前他真想放弃的时候，菠萝哥明明要比他还着急，一看就是求生欲极强的人，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自己身上的异变，不会任由自己就这么变成狼人，在这里等死。 “你是不是根本没事？” 菠萝哥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方羽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点试探。 菠萝哥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语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感觉……血液在沸腾，嗅觉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能通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找到藏在暗处的敌人。” 他说得声情并茂，方羽越听越认真，甚至下意识地靠近了一点，想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然而，当他抬头对上菠萝哥那含着笑意的眼神时，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耍我呢？”方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菠萝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轻快。 方羽翻了个白眼，但心里的紧张却不知不觉散了几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而菠萝哥的笑声渐渐收敛，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但目光中似乎藏着什么方羽无法看透的东西。 教堂的门沉重而冰冷，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里面的气氛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让人一阵窒息。 伤患都已被安置妥当，每个人单独锁在小房间中，避免夜晚万一有人变异伤害到其他人。微弱的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映照出走廊尽头隐隐的阴影，仿佛整个建筑都笼罩在一层不祥的氛围中。 检查完门锁之后，方羽和菠萝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彼此沉默了一阵。 天边的乌云翻滚得越来越低，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倾泻而下。他们默默看着这阴沉的天空，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方羽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我说过自己的事，这次轮到你了吧？” “打听这个干嘛？”菠萝哥并没觉得冒犯，只显得有些无奈。 “好歹也算出生入死的同伴了，总得相互了解一下吧？”方羽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就是很好奇这人到底啥来头。 菠萝哥随意靠在石柱上，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认真思索该从哪里开始讲。他最终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没啥特别的。我就是个普通人，在能源公司上班，朝九晚五，没兴趣爱好，日子无聊得要死。” “普通人？”方羽侧过头，狐疑地盯着他，“你这身手、这块头！练过的吧？” 菠萝哥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方羽看得出他不想聊这个，喃喃自语道：“搞这么神秘……” 两人一时无话，天空渐渐变得更加阴暗，夜色终于彻底降临。 菠萝哥忽然站直了身子，看了方羽一眼，语气依旧轻松，“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好？自保要紧。” 方羽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此刻的菠萝哥，眼底似乎泛着微微的红光。他再仔细观察，发现他的手臂紧绷，似乎在克制着某种冲动。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阴影从教堂的屋顶猛然跃下，锋利的爪子撕裂了空气，伴随着刺耳的嚎叫声和扑面而来的腥臭风直冲二人。 菠萝哥反应极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肌肉绷紧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挥出，直击那只狼人。强大的力量将狼人直接砸飞，重重撞在教堂外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嘭”声。墙壁甚至裂开了几道细小的裂缝。 方羽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的大脑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目光在菠萝哥的身影和狼人之间游移，分不清自己是被突然袭击吓到了，还是被菠萝哥的举动震撼了。 他的力量明显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更让方羽震惊的是，菠萝哥虽然表现出了非人般的力量，但他显然还保持着自己的神智。这与那些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撕咬杀戮的变异者截然不同。 不过准确来说，他也还没有完全变异成狼人。 还没等方羽理清思绪，更多的狼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一只、两只……数不清的狼人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菠萝哥没有退缩， 他挺直了身躯，像一道孤独的屏障，将方羽护在身后。他低喝一声，冲进狼人的包围圈，拳脚如风般袭向每一只靠近的狼人。 狼人的尖牙和利爪几次扑向他，却被他凭借精准的动作躲开或格挡。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将那些高大的狼人像布偶一样砸向地面或撞向墙壁。 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击都带着压倒性的力量，似乎是印证了方羽对他“练过”这个提问的猜测。 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狼人的攻击逐渐变得疯狂，每一只都像是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悍不畏死地冲上前。 菠萝哥的衣服被抓破，皮肤下渗出鲜血，深深的抓痕和撕裂伤不断在他的身上累积。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喘息声变得粗重。 “嗖——”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地射进了一只狼人的侧腹。那狼人惨嚎一声，踉跄着倒下，但更多的狼人填补了它的位置。 方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可他根本无力扭转局势。每一箭都让他的手臂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发抖。 菠萝哥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狼人的利爪撕开了他的背部，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动作也显露出些许迟疑，甚至脚步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牙挡住了方羽身前的每一只狼人，没有让任何一只靠近。 他忽然回头看向方羽，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此刻，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闪着嗜血的光芒，牙齿也变得尖锐而狰狞。 方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想抬起手中的弓瞄准菠萝哥，但手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愿意。 菠萝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他看了方羽一眼，微微笑了笑，嘴角牵动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下一刻，他猛地朝方羽的方向扑来，那双猩红的眼睛成了方羽眼中最后的景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晕了，还是被什么击中了。 只感觉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意识也随之坠入深渊。 第18章 血色阴影－攻城 方羽醒来的时候，脖子后边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但手还没碰到，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他一愣，转头看去，只见菠萝哥坐在一旁，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异样，眼睛清澈，牙齿整齐，哪里还有半点狼化的迹象。 脑海里瞬间涌入昏迷前的记忆，菠萝哥完全变身狼人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迅速打量菠萝哥的状态，同时低声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菠萝哥靠在墙上，语气轻松：“囚徒，他找到了解决办法，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另外，【联邦】那三个人也回来了，带了不少东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方羽缓缓点了下头，对他的说法仍然有疑惑，就这么解决了这个副本中最棘手的变异问题么？接着他才突然意识到人数不对，又赶紧问：“三个？” 菠萝哥点了下头，“他们去取东西的路上遇到狼人袭击了。” 方羽哑然，人数越来越少了。他用余光瞥着菠萝哥，他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战斗留下的血迹，几乎布满全身，显得触目惊心。 他到底没伤自己。 菠萝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淡淡地说：“走吧，去找他们汇合。” 方羽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勉强站起身来，心想：他的秘密也太多了！ 然后便跟着菠萝哥朝教堂外走去。 广场上的场景令人震撼。尸体已经被清理，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焚烧残骸留下的焦臭仍未完全散去。伤者和幸存者忙碌地来回穿梭，场面混乱不堪。 方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人群中找到队友们。 “终于找到你们了！”方羽松了口气看向他们，却猛地发现【联邦】4人中缺少的那人，恰好就是头一天被狼人攻击受了伤的人！ 他不想以恶意忖度，但心中仍然布上一层阴霾。 莉姐一脸凝重地开口：“刚才有卫兵汇报，在远处的海边，有薄雾弥漫，一艘艘战船正停泊靠岸。敌人的舰队……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方羽的心头。他下意识地看向菠萝哥，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沉了几分。 这时，指挥官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大步走过来，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似乎是在确认他们这支队伍的人数，然后点点头，随即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没时间了！敌人逼近，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你们所有人，立刻去城墙，协助布置防御！如果敌人真要攻过来，不能让他们轻易踏进城内。” 众人齐声应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住慌张。战争的规模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经验，方羽感到手心开始冒汗。 在去城墙的路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远处风中的呜咽声陪伴着他们。方羽忍不住低声对菠萝哥说：“那个囚徒到底找到了什么办法？” 菠萝哥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脚步不停，语气却带着几分揶揄：“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 方羽被噎了一下，却也没再追问。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城墙上的敌人，才是他们最需要面对的威胁。 走到城墙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黑暗彻底笼罩了整座城市。远处薄雾的边缘，点点灯火正在接近，仿佛巨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即将迎来的战斗。 在指挥官高声一声令下后，城墙上的投石车轰然启动，巨大的石块呼啸着划过天空，砸向靠近的敌方战舰。第一块巨石精准地砸在打头的战舰前，溅起冲天水花，海浪如同爆炸一般向四周翻涌开来。 紧接着，更多的巨石从投石车上抛射而出，划出一道道弧线，接连落入敌舰队中。 敌舰虽然受到了影响，但推进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越逼越近。 投石车的石块逐渐失去了效果，水面上破碎的木板和漂浮的尸体丝毫无法阻挡庞大的战舰。很快，敌舰上的攻城武器开始反击，燃烧的炮弹拖着火光砸向城墙，一次次猛烈的撞击震得整座城池都在颤抖。 方羽和其他人站在城墙上，亲眼目睹巨石被炸裂、守城士兵被震飞的惨烈场景，心中满是无力感。 眼看着防御即将被攻破，指挥官果断下令：“撤离！去城中广场带领平民转移，快！” 方羽咬着牙点头，转身和队友们一起撤回城内。他们冲到广场，开始指挥惊慌失措的平民撤离。此时，地面突然剧烈晃动，方羽差点没站稳，扶着菠萝哥才稳住身体。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地震了？” “不是地震！”菠萝哥抬头扬了一下下巴指向远方，“是敌人的攻城武器。” “这力量也太悬殊了吧！”莉姐忍不住惊呼，语气中充满不甘，“这怎么可能守得住这座城市啊？” 方羽握紧拳头，脑海中同样浮现出“以卵击石”四个字。 “撤吧，先去囚徒的庄园暂避。那地方地势险峻，也许还能防住一阵。”指挥权再次落到了严手中，毕竟他们去过那地方，也了解情况。 于是组织好幸存的平民，一路沿着山路撤退。 山路崎岖陡峭，冷冽的海风从东边呼啸而来，冻雨如针般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透过雨幕，能隐约看到悬崖边尽是被淹没的建筑和残破的海军舰队，船体支离破碎，横七竖八地漂浮在海浪中，像是亡者的墓碑。 越靠近庄园，周围的气氛越发紧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果然，不到半个小时，狼人就突然出现了。 “准备战斗！”严喊了一声，所有人迅速拿出武器，排成防御阵型。 这一次，他们都有了充分的准备。 一瞬间技能齐飞将扑上来的狼人逼得节节后退，治疗召唤出光盾，挡住了狼人试图从侧面突破的攻势。 狼人数量虽多，但不如城中的那些，没有任何配合，力量和体型也都稍弱，在众人的合力之下，最终还是被击退。 庄园的大门在雨中显得阴森而诡异，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每个人都感到更加紧张，庄园内未知的危险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 推开了大门，这里的一切比他们预想中更加荒芜和令人作呕。 灰暗的天光洒进来，映照在遍地的杂草和斑驳的墙面上。曾经可能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破的框架和积满灰尘的地面。干涸的黑棕色血迹斑驳地覆盖在墙壁和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与铁锈交织的恶臭。 “这……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胧光捂着鼻子低声喃喃，眼睛死死盯着半开着的门，门缝中隐约能看到一只风干的断手，指甲变得青紫，似乎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他们继续前行，推开大厅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大厅中，破败的家具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墙壁上刻满了像是用利爪抓出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无法辨认的干尸残块，有些已经彻底风化，而有些则依稀还能看出是什么部位。 胧光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一旁弯下腰狠狠地呕吐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霜见一手撑着膝盖，脸色煞白，强忍住翻涌的胃液，却还是干呕了好几下。 莉姐用手紧紧捂住口鼻，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安。 其他几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极其难看，一看就是强行抑制自己想吐的冲动。 就在这时，严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氛围。他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这？你们也太娇气了吧。才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活下去？”他扬了扬下巴，语气中满是嘲弄，“我见过更夸张的，比这恶心十倍不止。你们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闭嘴吧你！”莉姐的声音冷得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她抬起头，盯着严的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凌厉，“你这么有见识不如你先把这里打扫干净我们再进？” 严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不再说话，但脸上的不屑却没有消散。 方羽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严和吴青倒是平常，就是显得疲惫。而另一个人则惴惴不安地不断地绞着手指，眼神涣散，几乎快要崩溃。 大厅虽不适合人类停留，但他们别无选择。外面的狼嚎声此起彼伏，远远传来，让人不寒而栗。为了保护平民，他们只能将这些无辜的人安置在大厅中，尽管空气中的恶臭让每个人都忍不住皱眉。 平民们的反应并不好。他们有人低声抱怨，有人摇头拒绝，还有几个甚至直接退到门边，表示无论如何都不愿踏入这座“死人窝”。他们的神情中既有恐惧，也有不信任。 “艹！”严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猛地转身，声音像刀一样斩向那些不情不愿的平民，“不进去就等着死在外面吧！你们以为自己还有选择？” 他的怒吼在大厅里回荡，震得那些平民纷纷噤声，有几个原本还站在门口的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往大厅里挪动脚步。 方羽站在大门口，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手搭在门框上，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 他抬头眺望着远处那片渐渐被夜色吞噬的战场，天边的云层厚重得像要坠下来，将整个世界压在一片昏暗之中。远处的城市轮廓隐隐约约，火光和浓烟交织着升腾，像濒死的烛火，摇曳不定，仿佛一幅末日画卷。 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指挥官至今未能与他们会合，是否安全，尚无音讯。战况如何？是否有其他幸存者？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座城市，是否已经彻底陷落？ “别看了。”菠萝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这里是个副本，所有的战斗和死亡，都是‘任务’的一部分，别让感情牵扯得太深。” 方羽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收回视线。他的手轻轻握紧，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仿佛还未完全从中抽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方羽回头，看到城主缓缓走到了人群中。他的步伐沉重，像是肩负着千斤重担。他身上的披风早已破损，脸上的皱纹深得仿佛刻在骨子里，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似懊悔，又似解脱。 “各位，”他停下脚步，低头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浓重的自责，“我反思了许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大家，是我的过失让我们陷入这般绝境。”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让他更加沉重。他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继续说道：“但我的儿子，他是个好领袖，他和我不一样。他有勇气，有智慧，也有力量。我希望你们能全心信任他，拥护他成为新的城主。而我……”城主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他垂下眼帘，双拳紧握，“我愿用我的生命，来偿还我所犯下的罪孽。” 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了。 方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城主那副饱受内心折磨的模样，心情复杂得如同搅乱的线团。他能感受到城主的真诚悔意，以命偿还一切，真能解决问题吗？又或者，这不过是一种逃避？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破败的庄园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危险而压抑。大厅里点起了几根蜡烛，但昏黄的光芒根本驱散不了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疲惫和恐惧。 方羽坐在墙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好几天，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但又不敢放松片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夜幕降临，新一轮的战斗必然会开始。 “今晚又要来了吧……”胧光疲惫地靠在墙边，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绝望和不安。 霜见低着头，双手抱膝，似乎在用这种姿势让自己感觉稍微安全一点。 莉姐看着众人低落的情绪，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别丧了！都别忘了，我们可不是平民，我们有武器，有技能！” 她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声音铿锵有力：“行了，歇够了就打起精神来，都别给我掉链子！” 在她的激励下，气氛稍稍缓和，他们眼中的疲惫和绝望稍有缓解。 方羽转头看了看菠萝哥，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挺得住！”他冲菠萝哥扬起一个笑。 菠萝哥似乎有些动容，稍微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随即转过脸不再看他。 第19章 血色阴影－责任 夜幕降临，黑暗仿佛一张无边的巨网，将整个庄园吞没。 庄园内，几根蜡烛燃烧着，微弱的光芒在冰冷的石墙上跳动，每一片阴影都像是在蠢蠢欲动。 方羽和队员们严阵以待，守在大厅的几个关键位置，耳边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蜡烛微弱的“噼啪”声响。 一小时过去了。 外面一片死寂，连平时偶尔会响起的狼嚎声都没有了。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弦一样紧。 两小时过去了。 没有动静，没有敌人，连风吹草动都显得诡异地平静。越是这样，越让人心中发毛。 方羽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长弓的弓柄。他感到后背一片湿冷，冷汗顺着脊椎滑下，被夜风一吹，更加阴寒。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攥紧了长弓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三小时过去了。 “怎么回事啊……”一个平民颤抖着问了一句，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声音不止一个人，杂乱而急促，像是一群人踏过湿滑的水洼向庄园逼近。脚步声随着夜风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方羽屏住了呼吸，身体绷得笔直。他感觉掌心满是冷汗，手中紧攥的长弓似乎要嵌入他的骨肉。他抬起头扫视四周，其他人也都脸色苍白，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即使是平时嘴硬的严，这时也一脸紧张，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多少人……”潇潇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感觉……好多……” 霜见颤抖着低声喃喃：“这么多人……我们……还能撑住么？” 大厅里的平民早已乱作一团，他们惊恐地在大厅中四处奔跑，试图寻找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些平时被他们嫌弃的脏乱角落，这时反倒成了他们拼命挤进去的庇护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低低地响起，却又被急促的脚步声盖住。 方羽死死盯着门口，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滴答——他感到一滴汗从下巴滑落，落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溅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声响。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父亲！你们在里面吗？” 声音嘹亮而急促，穿透了庄园厚重的大门，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紧张仿佛凝固。大厅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方羽一愣，转头看向城主。 门外，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焦急：“父亲！是我！您还好吗？” 城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但随即又带上一抹激动和复杂的神色。他猛地站起身，颤抖着往门口走去：“是……是我的儿子……”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兴奋和不安，像是喜悦与愧疚交织在一起。 莉姐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城主：“等等，别贸然出去！” 城主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他强压下情绪，站在门口不再动弹。 莉姐看了一眼离门口较近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勇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门边观察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了，但庄园内的气氛依旧如临大敌，压抑得令人窒息。 方羽屏息静待，心中暗暗祈祷，这一次，命运不要再开残酷的玩笑。 门口的阿勇突然惊喜地转过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没错！是那小子！他还活着！” 这一声喊叫像是平地一声雷，瞬间点燃了庄园内压抑的气氛。原本紧张到极点的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严和吴青也猛然反应过来，匆忙上前，合力将厚重的木门推开。门轴“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宣告着一道沉重的大门终于为希望敞开。 门外，一行人静静地站着，为首的正是年轻的指挥官，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尤为挺拔，身上布满血污，深色的斑块已经干涸，凝固在他的铠甲上。 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就像黑夜中的一颗明星，照亮了众人的希望。 看到儿子的瞬间，城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颤抖着大喊一声：“太好了！”随即冲上前去，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的儿子。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痛苦而不住地颤抖，喉咙里挤出令人动容的恸哭声：“你还活着……还活着……” 指挥官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左臂，用力回抱住自己的父亲。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强忍的疲惫：“父亲，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方羽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肩，眉头瞬间紧皱。 指挥官的右臂——从肩膀处已经完全断掉，铠甲和衣物的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显然是为了止血而做出的紧急处理。这个年轻的指挥官，曾经是这座城市最耀眼的少年，现在却失去了他的右臂。 庄园内静得出奇，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方羽的胸口猛然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但看到这个曾经充满朝气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命运的残酷让他难以接受。 胧光悄悄捂住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泪水却早已盈满了她的眼眶，顺着面颊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眼神里满是心疼。 眼泪滴落在地上，她轻声哽咽着：“他……”但却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打扰到这一刻的气氛。 菠萝哥走到方羽身边，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到他是担心方羽的情绪。 方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 菠萝哥是对的。 他闭上眼，握紧了长弓，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无论眼前的一切多么真实，它终究只是一个副本。 庄园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众人先帮助年轻的指挥官和他的卫兵们安顿下来。 吴青上前用治疗技能为他处理伤口，虽然伤口逐渐愈合，但那条失去的手臂却永远无法重生。整个过程静默无声，甚至连旁观者的呼吸都显得尤为沉重。 指挥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肩，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他轻轻说道：“失去这只手，我并不觉得遗憾，它是属于战场的勋章。我更遗憾的是，没能守住城池，没能保护大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他转过头，看向那些幸存的子民们，郑重地弯下腰，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但请相信，我会拼尽一切，夺回我们的家园！” 这番话让众人百感交集。一些人低下头，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也有人忍不住抽泣起来，却尽力压抑着声音，怕打破这庄严的氛围。 城主听到这番话，已经泣不成声。他颤抖着走向自己的儿子，声音沙哑：“我的孩子，是父亲的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的懦弱与过失，你就不会失去这么多……”他的话未尽，便跪倒在地，颤声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城主的位置由你来担任。虽然我知道，子民们早已认定了你是他们的领袖。” 指挥官微微一愣，随后缓缓跪下扶起自己的父亲。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轻声说道：“父亲，我接受这份责任。但我想告诉您，虽然您的过错无法被原谅，但作为我的父亲，您是非常合格的。”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带着一丝感慨，“还记得小时候，您教我骑马、射箭，教我如何面对困难，如何治理城市……如果不是您从小的教导，我今天也不可能有能力站在这里。” 老城主听到这番话，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他低声哽咽：“我真的……对不起……”他随即转身面对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囚徒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我愿意为我的罪行赎罪，甚至付出我的生命。” 大厅中，囚徒低头沉默。他的浑浊的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决定。 指挥官站起身，平静地对囚徒说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老城主缓缓跪下，将头深深低垂到地面，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方羽他们互相看了看，轻轻点头，默契地退到远处。他们明白，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插手的范畴。 就在此时，囚徒突然发出一声悲恸的嚎哭，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悔恨和痛苦。他捂着脸，跪倒在地，无助地哭喊着。 哭声回荡在大厅中，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悲伤和绝望。 然而，就在此刻，厅内的烛光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冷风吹灭。黑暗吞噬了整个空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狼嚎从大厅中传来，声音近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厅内瞬间大乱。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哭喊，四处乱跑寻找藏身之处。 方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急速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他被一只手抓住，是菠萝哥。他紧张地低声问：“怎么办？” 菠萝哥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一声凄厉又痛苦的惨叫响起，划破了混乱的嘈杂。 是老城主的声音。所有人顿时屏息，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混乱中终于有人点燃了一支蜡烛，微弱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黑暗，却带来了更令人震撼的画面—— 老城主跪坐在地，怀中紧紧抱着他儿子的身体。 年轻的指挥官胸前深深的抓痕几乎撕开了整个胸膛，脏器裸露在外，鲜血将他和老城主染成了一片刺眼的红。 他早已没有了气息。 老城主的脸上满是儿子的血与泪，他呆滞地看着怀中的尸体，嘴里反复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空洞无神，彻底崩溃。 厅中寂静无声，连狼人的身影都已消失，外面的嚎叫也逐渐远去。 平民们先是呆滞，接着开始低声啜泣，哭声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越来越响，最后几乎变成了哀嚎。 人们哭泣着，不仅为这位英勇的指挥官，也为他们自己那无望的未来。 方羽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一片，即使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要沉浸、不要沉浸”，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菠萝哥走上前，将方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多说一句话。黑暗中，安慰显得无比沉重。 天亮了，雨停了。 这是他们来到副本后第一次见到阳光，但它却无法驱散人们心中的阴霾。 人们自发地为指挥官举行了送别仪式，将他葬在了庄园后方的花园中。 那里早已没有任何鲜花、树木，一片荒芜，凄凉如他们的心境。 当最后一捧泥土盖上时，所有人低头默哀，没有人发出声音。 方羽站在远处，默默低着头。他知道，在这里经历过的悲痛，已经烙印在心里，恐怕永远不会消散了。 葬礼结束后，庄园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没有了指挥官的带领，所有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像一具具没有思想的干尸。他们机械地躲避着视线接触，没人愿意打破沉默，甚至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到了。 整个庄园，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老城主一直跪在墓前，满脸麻木地望着隆起的土，嘴里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他的背影显得单薄而孤独，像一棵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枯树。 莉姐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走上前，蹲在老城主身边，语气尽量柔和：“城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大家都需要一个主心骨。你得担起责任啊！” 老城主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的手无意识地捧着一把泥土，任由它从指缝间缓缓滑落。 莉姐咬了咬牙，声音加重了一些：“城主，你得站起来！现在没人能带领大家了，别让指挥官的牺牲白费了！” 然而，老城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壳。 莉姐的脸色僵了一下，她咬住下唇，最终站起身来，深深看了老城主一眼，转身离开。 她回到方羽他们所在的地方，神情疲惫又沮丧。众人围坐在大厅的一角，气氛低落得令人窒息。 莉姐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点办法，做点什么啊！” 严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耐：“那你说我们该做什么？” 莉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能从上面找出答案，但什么都没有。 大厅陷入一片沉默。 方羽看了看莉姐，又看了看周围无精打采的人们，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无力感，像一张厚重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20章 血色阴影－爆发 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庄园，令人窒息。 方羽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穿过一片刺满尖针的空气，疼痛且艰难。他的心跳在胸腔中如鼓雷般震动，冷汗顺着脖颈滑下。 终于，有人再也撑不住了。是【联邦】的人，他突然情绪崩溃，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出不去了！都出不去了！任务失败了！”他的声音刺耳而绝望，回荡在死寂的庄园中。他抓起身边的一切东西，用力地朝四周乱扔，像是要发泄内心的恐惧和绝望。他的眼神涣散，泪水混着汗水从脸上滑下，嘴里不停重复着含混不清的胡话。 严和吴青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按住了发狂的队友，一个把他的双臂反扣在背后，另一个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吴青冷着脸，不知道从哪里抓到一块脏兮兮的布，塞进了对方的嘴里，令他的声音瞬间被压制成呜咽。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拼命挣扎，双腿在地上蹬得乱响，可他显然无法抗衡严和吴青的力量，渐渐地只能无力地抽搐。 这时，潇潇站旁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大多数人被场面的混乱吸引，根本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只有离她最近的严脸色骤然一变。他转头狠狠瞪了潇潇一眼，眼中满是威胁，像是在警告她闭嘴。潇潇被那目光一逼，脸色发白，低下头不再出声。 然而，方羽却捕捉到了潇潇的只言片语。他只听清了几个字——“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几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针，刺入了他的脑海，令他无法忽视。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恐怖的猜测，此刻逐渐变得清晰和真实。 方羽僵硬地转过头，视线投向那个被按在地上的人。 他的喉咙发干，似乎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他缓慢地呼吸，试图平复胸口的那股翻腾的恶寒，却发现无济于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菠萝哥，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些许安慰。 然而，菠萝哥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他的眼中同样闪着愤怒，拳头紧握，指节微微发白，仿佛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瞬间，方羽的猜测被菠萝哥的反应进一步证实。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方羽的脊椎蔓延至全身。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双手握成拳，但掌心早已湿透。 他感觉自己的信念在这一刻被狠狠撕碎。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和他们一样的，被无端卷入这里，正拼命努力活下去的人！ 囚徒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笑了起来，“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现在站在这里的，都不具备这一点，也包括你们！” 严恶狠狠瞪着他，想上去阻止他的胡言乱语，却有疑虑似的没有动。 “唯一能称得上人的，只有他——”囚徒的手指向一边。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是蹲在指挥官坟前的老城主。 囚徒摇摇头，似乎很是落寞地继续说：“可惜了……他最终还是选择护住那个贪婪自私的懦夫！用他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是保住了一个懦夫……” 伴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弱，导火索一样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恐惧和绝望，平民们也渐渐失控了。 整个庄园瞬间陷入了混乱。 有人愤怒地踢翻了面前仅剩的食物，汤水洒了一地，冒着热气，但他丝毫不管，转头冲着其他人大吼大叫；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嚎啕，哭声中夹杂着绝望的呢喃。 最可怖的却是老城主。他的肩膀一抖一抖，起初像是低声啜泣，可很快，那声音变成了一阵阴森而古怪的笑声。 他越笑越大声，直至整个庄园中回荡着他的疯狂笑声，刺耳而瘆人。 那些笑声仿佛化成了看不见的触手，扼住每个人的喉咙，令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愈发沉重。 方羽的背后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莉姐试图镇压这场混乱。她举起双手高声喊道：“大家冷静点！别——”可话没说完，她就被一个愤怒的平民猛然推倒在地。 她的身体重重撞上了旁边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莉姐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神情震惊得近乎茫然，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过了几秒，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从不知道哪里摸到了一把匕首，脸上满是狰狞的疯狂表情。他突然抬手，将匕首狠狠刺向身旁的人！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受害者瞪大双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不起。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但紧接着，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更多人开始失控。 有人操起地上的石块，用力砸向身边的陌生人，有人拾起散落的树枝，将它当成武器对准最近的目标。 一场混乱而血腥的暴力迅速蔓延开来，像瘟疫般感染了每个人的理智。 胧光被猛然溅了一脸鲜血。那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映衬着她苍白的皮肤。 她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啊——！”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周围的吼叫声、哭喊声和打斗声淹没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汹涌的洪流，激不起任何涟漪。 阿勇冲过来，一把抓住胧光的手腕，低吼道：“冷静点！”他的话让胧光稍稍清醒了一些，但她的身体依然在颤抖，脸上的血混着汗水，浸透了她的衣领。 “快跑！”突然，严的声音在混乱中如雷贯耳地响起。他的表情严肃而焦急，目光扫过所有队友。他的喊声瞬间打破了队友们的僵硬状态。 方羽眼睁睁看着那个囚徒的身形发生了变化，他越来越高，越来越壮，身体被厚重的毛发覆盖——他竟然变成了狼人！ 原来在黑暗中杀死指挥官的人……不！是想杀死老城主，却没想到…… 队友们顾不上思考，像是被本能驱使一样，纷纷转身朝外跑去。 方羽也拔腿跟着跑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唯有脚步声和喘息声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仿佛只要稍作停顿，就会被身后混乱暴力的乱流卷入其中。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庄园的大门前。 铁门高大而冰冷，紧紧闭锁，任凭他们怎么用力推、拉、撞，都纹丝不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焦急和绝望，阿勇喘着粗气，愤怒地咆哮：“这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吗！” 方羽站在门前，冷汗从额头滑落，心中一阵发凉。他低头看着双手，这才意识到它们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开始颤抖。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突然明白了这场所谓的生存游戏的真相——要在这场暴乱中存活，难道真要和那些发狂的平民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吗？ 身后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他转头一看，那些浑身带血的平民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双眼猩红，面容扭曲，像一群丧失理智的野兽般向他们扑来。 “快进屋，把门顶住！”菠萝哥一声大喊让众人清醒过来。他们立刻冲进了大厅，将大门关上，几个人拼尽全力抵住门，试图阻挡外面的疯狂袭击。 平民们用石块、木棍甚至手脚猛击着大门，砸得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破裂。 “跟他们拼了！”严紧握着武器，咬牙说道，“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普通人，还能输给他们么？” 大厅里一片死寂。 严的话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可空气中的紧张却更加浓烈了。 方羽低着头，拳头紧握，却迟迟没动。 他杀过狼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射出箭矢，但现在，要对付这些平民，他却无法下手。即使他知道他们只是副本中的角色，心中的道德枷锁仍然牢牢束缚着他。 “他们可是平民啊！”莉姐坚决大喊，“我们怎么能杀人！” 严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几乎咆哮出声：“那又怎样？你不杀他们，他们可是要杀你啊！这种时候还装什么伟大？你想死吗！” 方羽咬紧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理智告诉他，严说得没错，但心底的挣扎却令他犹豫不决。 门外的平民毫不知疲倦地攻击着，重击声震得众人心跳加速，然而他们的体力却渐渐被消耗殆尽。 潇潇已经支撑不住，体力耗尽的她滑倒在地，脸色苍白。 胧光立刻将她拉起来，焦急地喊道：“撑住啊！别放弃！” 可潇潇却崩溃地哭了起来，声音中带着绝望：“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裂响，随后被猛然砸开了一条裂缝。 木屑和碎片四溅，菠萝哥大喊：“躲开！” 众人下意识地避开，但门的碎片还是砸中了好几个人。 就在门完全被破开的一瞬间，潇潇被一个搬着石头的平民一击砸中头部。 “潇潇！”莉姐尖叫了一声，冲过去想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 潇潇的头部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她无力地倒下，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方羽愣在原地，感觉到一股湿热黏糊的东西溅到了手臂上。他连看都不敢看，惊恐地甩着手臂，将那东西甩开。 “动手！”严大吼一声，抡起武器直接砍向冲向他的平民。他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对方人数太多，转眼间就将他淹没在混乱之中。 菠萝哥将方羽护在身后，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向敌人。他已经受了好几道伤，鲜血从衣服的裂口渗出，但他却毫不退缩。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逼方羽参与战斗，而是用尽全力护住了他。 方羽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的矛盾——无法突破心理的防线去攻击这些“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菠萝哥在他面前浴血奋战，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懦弱和自责如同利刃般割裂着他的内心。 周围的喊打喊杀声如海啸般汹涌，完全淹没了他们的意识。 方羽的耳中只有血液的轰鸣声，他的身体被求生的本能驱动着，跟着菠萝哥在人群中穿梭、躲闪，寻找着一丝突围的机会。 平民们如同失去理智的猛兽，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有人甚至直接用牙齿撕咬靠近的任何目标。 方羽的视线模糊，汗水混着血珠从额头滴下。 他的手臂隐隐作痛，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还是被划伤了。 他喘着粗气，余光瞥见菠萝哥挡下了一个挥来的棍子，那力道震得菠萝哥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方羽心头一紧，本能驱动着伸手拉住菠萝哥的衣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他拉着菠萝哥拼尽全力朝着门口方向移动，身后的混乱似乎与他们无关一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出口。 终于，他们到了门口，方羽看到了那扇门，犹如可以吞噬掉一切的血盆大口，又像是迎接他们去往新生的通道。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四周照得一片银白。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凉意，与庄园内的血腥味截然不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是夜晚了。 方羽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平民，转身抓住菠萝哥的衣服，不顾一切拖着他往外拔腿狂奔。 就在他的脚跨过门槛、落在门外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顿。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月光仿佛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而脑海中只剩下耳鸣和失重感。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扯出，又重重地砸回到身体中，那种冲击感让他忍不住伸手抓向周围。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块硬物，那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白炽灯和身旁窄小的座椅。他喘息着，发现手不小心碰亮了面前的小屏幕。他收回手抓住身旁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四周没有嘈杂的喊杀声，只有飞机发动机的低沉轰鸣。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耳边却响起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 “……”旁边的大哥皱着眉，不满地翻了个身，显然是被他的突然动作惊醒，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调整姿势继续睡了。 方羽呆愣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在熟悉的机舱内扫过，迅速拉起遮光板看了一眼，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他缓缓地低下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胸口依然压着沉重的恐惧。 是梦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一切都如此真实，身体的疲惫感，手臂上隐隐的疼痛，以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平民们的嘶喊声。 方羽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臂，却发现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和伤痕。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上方的阅读灯，灯光和刚才看到的皎洁月光逐渐重合起来，又分开，提醒他此刻的环境的真实性。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却发现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胸口那股未散的压迫感让他更加迷茫。 第21章 八门葬魂－过渡 方羽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但心底泛起的不是久别重逢的亲切，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与外貌无关，而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隔阂。 他父亲似乎变了很多，或者说，他不确定是父亲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彼此真实的情感。 父亲带着他到爷爷的坟前站了许久。 坟前的石碑崭新明亮，相片用的是爷爷的证件照，登记养老院时候的那一张。 父亲缓缓交代了爷爷走之前的话，说把房子和积蓄都留给了方羽。语气很平和，没有丝毫的不快，好像这个结果理所当然。甚至好像爷爷只是方羽的爷爷，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最后他说，声音低沉平静，仿佛在完成一件交代好的任务。 方羽站在一旁，嘴里应和着，却感到无话可说。 回程时，方羽自然地认为父亲会顺路送他一程。毕竟，父亲是开车来的，而他打车过来的。 可是，父亲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两人走到停车场，父亲在自己的车旁站定，转头看着方羽，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却始终没提送他的话。 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回去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怎么照顾？工作上有什么安排？你还回来吗？这些具体的话，父亲全都没有问，甚至连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都只字未提。 方羽心里微微一滞，笑容也僵在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提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站在停车场，看着父亲的车驶出视线，方羽低头掏出手机叫车。 也许是时间不太好，他等了很久才叫到一辆车。 坐进车里，视线透过车窗看向灰蒙蒙的天，他忽然意识到，心里竟然有些苦涩。 他笑了，是那种自嘲般的笑。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模糊，方羽靠在座椅上，耳边是司机随意播放的音乐。陌生的旋律让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一些片段。 他记得那时候父亲给他买了一个巨大的飞机玩具，有轮子，可以骑在上面滑的那种。 那玩意放哪儿了？ 他回想了很久却没想起来。 推开爷爷家的门，迎面扑来的不是熟悉或温馨，而是冰冷的陈旧感。 尽管这房子里承载了许多他儿时的回忆，但现在却像一座陌生的遗迹。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被白布罩住的家具、角落里积攒的灰尘和隐约带着霉味的空气，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在这里住时的感觉，却发现已经记不清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画面，像旧照片一样褪色模糊，让他越想越觉得疏远。 随手掀开一块布，灰尘顿时扬起，在夕阳的光线下跳跃。 他咳嗽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扫地、擦灰、整理杂物，方羽一头扎进了繁杂的家务中，仿佛试图用体力活掩盖内心的不安。 等到他终于将客厅和卧室收拾得勉强能住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疲惫得不想动弹，甚至连晚饭也懒得去吃，只是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倒在了刚铺好的床上。 刚躺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会不会这一闭上眼，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荒诞又危险的“梦境”。 这个念头让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莫名加快。他摸起手机，翻着通讯录，想找个人聊聊，哪怕是随便说点什么也好。 可翻了几圈，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联系谁。 这一刻，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下意识地想到了菠萝哥，那个在梦里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菠萝哥大概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还有许多疑问没有来得及问对方。 但下一秒，他又嘲笑起自己：怎么会把梦里的东西当真？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永恒之地】【亡灵矿井】。结果自然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不知不觉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窗外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肚子咕咕叫，他记得小区门口以前有一家米线馆子，味道不错，于是决定出去找找看。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绕了一圈，却发现店铺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普通的快餐店。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在那儿点了一份炒饭。 吃饭的时候，老板的目光似乎多次在他身上停留，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哪怕只是这种小事，也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回到家后，他坐在床边，又开始整理思绪。可刚开头就卡住了——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床单，他低头沉默了很久。心里似乎空了一块，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难道自己在期待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梦终究只是梦，脱离了现实，不正是件好事吗？ 他试图安慰自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躺下，望着天花板，思绪慢慢散开。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听不见。他渐渐合上了眼睛。 方羽突然感到腿一软，身体向前倾去，几乎要跪倒在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下时，一只有力的手从旁捞住了他，轻而易举地将他捞了起来。 那手的触感既熟悉又可靠，甚至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是谁。 方羽忍不住眉开眼笑，心头的紧张和不安瞬间被抚平了几分。 菠萝哥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微扬，挑了挑眉毛，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怎么，瞧你这表情，还挺乐意来这儿的？” 方羽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连忙低头收起表情，手指不自在地抠了抠衣角，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他的确不该对这种情况感到“开心”，毕竟这可不是啥好地方。可是，他心底某个角落，却真的掠过一丝小小的激动。 与其说他乐意来到这里，不如说，他喜欢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 他斟酌着开口，语气有些试探：“你……也是一样的情况么？” 菠萝哥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眼神中似乎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东西。还未等方羽追问，其他人也陆续出现了。 莉姐、阿勇、胧光，甚至霜见——所有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在视野里。 众人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人立刻开口，气氛有些微妙。 沉默片刻后，不知是谁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种释然和奇妙的默契，仿佛在笑自己，又仿佛在笑这个荒唐的境遇。 “看来我们这是锁死了？”莉姐双手抱胸，略带调侃地说道。 大家点点头，没再多说，沿着熟悉的路径朝城中走去。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聊，分享着自己过去几天的经历。 有人猛吃猛喝，试图在现实生活里抓住短暂的满足感；有人查阅了大量资料，试图找到这件事情的合理解释，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也有人平静地直接当这是一场普通的梦，继续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完全不去深究。 “不过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莉姐忽然开口，声音稍微低了一些。 “什么事？” 大家纷纷好奇地侧过头。 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试图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帮忙或者给点建议。刚开始，他们的反应和正常人一样，很震惊，还问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你们猜怎么着？结束谈话后，我发现他们完全不记得我们聊过这件事，就好像被抹掉了一样！”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甚至试过用文字、录音或者其他方式，结果都一样。无论是聊天记录还是文字，过不了多久就会神奇地消失。” 听到这里，几人纷纷皱起了眉，方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阿勇忍不住感慨：“那真的很神！” “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啥么？”莉姐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无法传播出去，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向外界求助，或者说，这地方的规则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她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色渐深，城中的灯光开始点亮，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可他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 方羽抬头望着天，心中百感交集。他既感到庆幸，身边有这么一群人同行；又感到压抑，仿佛被困在一张巨大的网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这一次他们加的等级都是5，现在7人中等级最高的依旧是方羽和菠萝哥，9级，其他人8级，他们去了【光之庭院】，但下一次学习、升级技能的等级是10级，于是又默默退了出来。 目前，方羽一行人的积分已经积累了不少，足够支撑他们在【炎】住上至少一个星期。尽管如此，大家都清楚积分是有限资源，不能轻易挥霍。 阿勇显然对公会的事情还念念不忘，提出：“要不我们找个公会加入吧？” 莉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此不太赞同，“我觉得没必要急着加入公会。那些大公会看似福利好，实际上未必真的在意我们这些新人。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被迫参与一些高风险的任务，甚至受到钳制。” 之前在狼人副本中遇到的【联邦】公会让她心生排斥。 胧光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也觉得。公会看起来就像传销组织，进去容易出来难。更别提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就会被当成牺牲品。” 方羽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在她们之间转了转，心中感慨。这两人好好说话的时候，也没那么剑拔弩张，那些吵架反倒显得像是调剂似的。 最终，大家一致决定暂时搁置加入公会的计划，选择继续观望。 “先住下吧，积分不能一下子全用光。”莉姐提议道，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他们在【炎】登记了两晚的房间，安顿下来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方羽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决定出去走走。 曙光城的布局以城中央的【辉光塔】为核心呈放射状，街道从塔的四面八方向外延伸。塔的周围是一圈被称为【光明回廊】的区域，这里集中了许多偏“政治”属性的机构，比如【公会管理协会】等。 第二圈则是功能性建筑的集中区，有交易大厅、各种商铺。 而他们住的旅店，则在最外圈的位置，靠近城墙附近，显得相对简陋但价格合理。 城中来往的不少是npc，也就是原住民。他们的穿着极为华贵，多以深紫或深蓝的丝绒制成，布料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显得高贵而神秘。 原住民中的那些功能性的npc，比如旅店老板和商贩都会称方羽他们为“冒险者”，而他们更愿意称自己为“外来者”。 街道上也有不少其他的外来者，但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每个人都显得警惕而冷漠，偶尔目光交汇，也只是匆匆一扫，随后便彼此无视。 这种气氛虽不至于让方羽不适，自己平日里也可以称得上是“冷漠”，或者说“人情淡漠”，而且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交朋友的地方，但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寂寞。 走在街上，他随手调出了自己的【个人面板】。面板上显示着许多信息，包括他的姓名、等级、职业、技能、当前积分、组队信息以及是否隶属某个公会等。 背包和装备信息。 另外还有地图、更确切来说是导航功能。 不过，在城中时只能查看自己的信息，并不能查看其他人的数据。而在副本中，则能看到外来者的姓名和等级。 方羽独自走在曙光城的街道上，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片热闹的区域，抬头一看，原来是交易大厅的附近。 这里人声鼎沸，来往的外来者和原住民穿梭不息，各类摊位和店铺琳琅满目，出售的物品五花八门，从吃喝到穿戴应有尽有。 他正准备随便转转，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菠萝哥和阿勇站在交易大厅门口，看起来正在商量着什么。 方羽驻足片刻，见菠萝哥对阿勇的说了几句后，阿勇便兴冲冲地走进了交易大厅。 没等太久，阿勇便出来了，手中多了一把崭新的战斧。这把斧子通体黝黑，斧刃边缘镶嵌着闪烁的银色符文，显得锋利又不失威严，与他之前那把老旧得像伐木工具的斧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阿勇看起来心情极好，举起新斧子挥了几下，显得兴奋不已，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方羽看到这一幕，不禁心生好奇。他走上前去，问菠萝哥：“他刚换了装备？” 菠萝哥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地回道：“嗯，刚才给他推荐了一个。” 方羽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长弓，问：“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换换装备？” 菠萝哥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弓，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我怎么知道？” 方羽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咋给阿勇推荐的？” 菠萝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回答：“刚进去瞄到的。”说完，他侧过头，似乎不想再多解释。 方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菠萝哥明显是在隐瞒什么，但又知道不好深究，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 两人并肩往旅店的方向走去，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菠萝哥显然也察觉到了方羽的情绪，走到房间后在床边坐下，问：“不开心？” 方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菠萝哥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就不告诉你，你接着气吧！” 方羽抬起头，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应。 菠萝哥笑得更大声了。 第22章 八门葬魂－卧房 两天后，方羽他们再次购买副本卡集体传送。 holding room中并无其他人，这一回他们是最先到的，彼此交换了略显紧张不安的眼神。 菠萝哥站在前头，眼神平静如水，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毫不在意。 阿勇则显得极为紧张，但又想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于是一边活动肩膀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莉姐听着烦躁拍了他一巴掌，让他安静。 方羽也很紧张，抱着长弓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四周。 很快，第二批人出现了。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和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出现在房间中。男生叫小白，女生简单干练地介绍自己：“我叫段。” 而小白似乎对她自我介绍的行为略感无语，毕竟名字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信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说明，稍微斜着眼瞥了她一下。 随后是六个陌生人齐齐出现在房间里。他们的穿着让在场众人都一愣——统一的中式小立领套装，深色布料上绣着暗纹。 要不是能看到他们头顶的名字和等级，方羽差点以为是副本里的npc。 他们出现后很快就切入了副本场景。 方羽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卧房里。 这间卧房让他感到一阵不适——房间布置古朴，但四周的摆设却流露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森然感。床上铺着大红缎面床单，边缘绣着复杂的花纹，房间一角放着一个巨大的衣柜，柜门微微敞开，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钻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偶尔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熏香气息，夹杂着一点令人头皮发麻的腥甜。 窗户被黑色的木条封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亮。 唯一的光源是桌上微弱的烛光，烛火摇曳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最糟糕的是，他身边只有一名队友——霜见。 “我们...被分开了？”霜见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她站在方羽身边，紧紧抓着衣角。 方羽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但手心里早已出了汗。 他无措地四处张望，然后抱着一丝侥幸走到门前推了一下，果然打不开。 这下糟了！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没事的，先找到线索想办法开门，然后就能和其他人汇合了，人多力量大，能出去的…… 找线索。 线索。 他环顾房间，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可四周的摆设似乎在嘲笑他的努力 他觉得哪哪都像是某种暗示，但又不知道在暗示什么，思绪越发混沌，心脏也越跳越快。 “我们先找找吧……”霜见的声音带着颤抖，看得出她也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方羽冲她点点头，开始翻找起来。 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试图打开衣柜，但柜门刚刚拉开一条缝，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吓得他“嘭”地一声甩上柜门，退后了好几步。 霜见也一个哆嗦，看着方羽的脸色，惊恐地问：“怎、怎么了？” 方羽摇了摇头，尽量平静地说：“没事。”然后他再次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像是放了太久，已经风化了，一提起来就碎成好几块。 他又走到床边，看着床铺上红色的床单，甚至能想象到一双苍白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过，依次将每一个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再将褶皱一下一下认真地抚平。 看得久了似乎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脂粉香气，钻入鼻腔，让人头皮发麻。 方羽快速地摇摇头将那画面甩出脑海，颤抖地伸出手放在床单上，缓缓地摸着，试探这下面是否藏有什么东西。 没有。 他收回手，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忽然，他余光中闪过一抹虚影。 他猛地回头望向窗户，那里是封住的，根本看不见窗外。 刚才是什么！错觉吗？ “你……”方羽赶忙问霜见，“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么？” 霜见一脸呆滞地摇摇头，“没有啊……”但她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惊恐地问，“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这里有别的东西么？” 方羽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我眼花了……没事。”接着他退后半步，目光落在床铺底下。 那里漆黑一片，像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方羽再次和霜见对视，随即意识到霜见不是菠萝哥，他无法指望霜见去探那下面有什么，只好认命地蹲下身子。 “等等！”霜见突然叫住他。 方羽抬头看她。 “要不……咱们找个啥工具再探吧？” 方羽赶紧点头，倏地站起来。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俩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恐怖的氛围稍微打破一些，他俩继续寻找。 方羽转身走向书桌，在桌上翻找起来。书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几本已经完全风化成碎片的书，上面的文字已经看不清了。 他拿起书页边上的笔看了看，笔尖的毛沾着干涸凝成碎块的墨，手指一碰，毛笔的头直接脱落掉了下来，砸在了桌上的砚台边上。 他又拿起砚台，这玩意一看就是用了好材料做的，足够坚硬。 或许可以拿来防身？ 他想。 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哪还需要这种东西防身啊！ 他有些懊恼地扶额，突然一只手伸向了墙角处的一根木棒。 “这个可以！”霜见有些激动地说。 方羽把木棒拿在手里，试探性地将它伸向床下。 然而，当他靠近床脚时，一股冷气突然扑面而来，让他身体一僵。那股冷气仿佛从床底的深处直接传递过来，带着湿冷的腐朽气息。 霜见紧张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你……你小心一点。” 方羽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情，紧握木棒的手逐渐放低，慢慢将木棒探入床底。 床底一片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木棒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仿佛在黑暗中某个未知的存在也在窥探他们的动作。 他心一横猛地一扫，有什么东西被他扫了出来。 那东西很轻，是被木棍带起的风一下子吹出来的，霜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那片东西稳稳地落在了她脚尖前。 两人定睛一看，是一片碎纸，黄色的。 方羽用木棍的尖戳了一下，然后慢慢凑过去看了看，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这是……”霜见眉间微蹙，似是认得。 “你知道这是啥么？”方羽略喜，不眨眼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证明什么。 她的五官都要皱起来了，似是在快速翻阅自己的记忆，以找到相关的线索。 然而她翻了许久之后嘴角微微朝下撇了一下，眼中充满苦恼，“我、我想不起来了……” 方羽很失望地闭上眼，接着又睁开，温声安慰道：“没事，我们再找找，边找边想。有时候就是这样，使劲想就是想不起来，然后突然一下就想起来了！” 房间中唯一没有找过的只剩书架了。 方羽先大致观察了一下，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了一层灰。 他把手伸向架子，指尖刚一碰到，突然—— “嘭”一声巨响。 架子塌了。 这时候任何的声音都能最大程度地挑起人的神经，方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停顿，接着剧烈地乱蹦。 他按在心口的位置，扭头对霜见说：“不好意思……” 霜见脸上的惊恐未消，双手也扶在胸口位置，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几个音节：“没、没关系……”接着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方羽身边，和他一起捡地上的书架残块，并一块一块检查。 木块并没有腐烂的痕迹，包括断裂的位置，也不像是因为腐朽或者虫蛀，而像是因为外力折断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裂口，像是被谁踩断的？”方羽问她。 霜见狠狠点头表示认同。 难道有人曾经在这里拿书架泄愤？ 会是什么场景呢？ 方羽思考了一阵，构建出的场面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你看这个！”霜见指着一块木板，那里赫然有半个脚印。 俩人二话不说赶紧将书架复原，那块板是第三层，不高不低，站在这里的话…… 方羽仰起头看向房顶——这种建筑的顶上是有横梁的！ 难道线索在横梁上？ “你骑我脖子上看看行么？”方羽征求她的意见。 霜见也仰起头看了看，没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还好房梁不高，不然他俩还真不知道咋办了。 方羽刚将霜见托上去时，便感觉腿都快支撑不住了，但他咬牙坚持，双手紧扣着霜见的腿，身体僵直得如一根钢筋。 霜见稳住身形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房梁，昏暗的光线让她几乎眯成了细缝。 “有没有发现什么？”方羽憋着气，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霜见在上面摸索了半天，终于低声说道：“这里……这里有两道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被绳子磨出来的。” 方羽愣了一下，脚下一晃差点失去平衡。他急忙调整站姿，但心脏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你确定吗？” “很确定！”霜见语气中透着震惊，“这痕迹很深，而且位置也正好在中间，很像……”她声音一顿，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不会是——” 她话还没说完方羽就已经觉得一记重锤砸在心头，腿一软，猛然间失去了支撑，俩人一起摔在地上。 “嘭！” “哎哟！”霜见捂着膝盖，蹲在地上，表情又痛又惊。 方羽嘴里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 霜见摆摆手，“我想起来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个，是符纸！” “符纸？”方羽一愣，随即皱起眉，“你确定么？” 霜见皱眉沉思，一只手下意识地拽着衣角，目光变得迷茫起来：“我……我也不记得是在哪见过了，但我觉得就是符纸！” 方羽听得脑袋发胀，但此刻他心思完全被“上吊事件”占据，无法分神去思考符纸的意义。 他快速将手头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被踹断的书架，上面的脚印，还有房梁上的绳索磨损…… 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里曾经死过人，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很有可能是被逼上吊的。那个书架不是自然倒塌，是被另一个人踹断。他被活活吊死在了这里。” 霜见听完瞪大了眼睛，声音发抖：“这……那我们现在……”她强迫自己停住，眼神里透着惶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帮他报仇？还是……” 方羽没有回答，她的话似乎没有传到他耳朵里。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抠着，指甲突然触碰到一些细碎的纹路。那触感让他猛然回过神来，他立刻趴下身子，手指轻轻抹去覆盖在上面的灰尘。 “这里有字！”他喊了一声。 霜见连忙凑了过来，看着方羽用手抹开灰尘，一行刻在地板上的字逐渐显露出来： “夜里来访，命悬一线，切记躲藏。” 这句话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掐住了两人的喉咙。 霜见下意识地捂住嘴，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来访？” 方羽坐回地上，抬头看了看依旧漆黑的横梁，目光复杂而凝重地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霜见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随时会有危险扑过来：“那我们快、快藏吧！”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张望了一下，伸手指着衣柜，“我们快躲进去！” 方羽赶紧起身扶起她往衣柜里藏。 可这衣柜位置实在太小，光是进去一个人都已经很勉强，更重要的是，这衣柜的门早已变形，根本合不上。 方羽使劲关了几下，柜门之间始终留着一道缝隙，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 这不行！ 方羽果断把霜见拉出来，“这里不行！” 霜见有些焦急，扯了一下床单，床单“唰”地被她拽下来，拖了一半在地上。“我们拿床单罩住躲桌子下面吧！” 方羽捡起拖在地上的另一半拉开看了看，摇摇头，“不够大，罩不住。” “我想起来了，床下！”霜见突然惊呼，“我们躲床底下！吊死鬼是飘着的，我们躲床下用床单挡住就行了！” 方羽脸上一喜，觉得这个提议可以。 第23章 八门葬魂－来访 俩人说干就干，将床单一半铺在床上，拿来砚台压住防止滑落，下半截调整到刚好能遮住床底的长度。 随即都爬进了床底下。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轻微回荡。空气似乎凝滞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方羽挪了挪位置，尽量靠近墙边，给自己和霜见留出更多空间，试图缓解紧张而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霜见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说……那符纸会不会就是提醒我们要躲在这里？” 方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清她隐约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认真的探寻。 “好像是哦！”方羽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轻松，仿佛试图将两人从那无形的压迫感中解脱出来。 霜见先是愣了愣，接着也忍不住笑了，两人低声笑起来，笑声虽短，却像是黑暗里的一点亮光，让他们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笑过之后，方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对了，你刚才说‘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曾经见过类似的……呃……剧情？是和符纸一块见过的？” 霜见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回忆。片刻后，她抬起头：“我刚才说了么？” “嗯，说了。”方羽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而笃定。 霜见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道：“我想不起来见过这个……可能是我刚才太激动了，说错了。我应该是想说‘想到了’。” 方羽歪了歪头，打量着她的表情。 霜见看上去有些不确定，眉宇间带着一丝困惑，但也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底气。 他沉吟片刻，低声问：“是这样么？” 霜见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抿了抿嘴，像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话。空气中的寂静又拉长了一分，但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笃定：“嗯，应该是这样。” 听到这个回答，方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却并未完全接受这个解释。 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也许真是他多想了。 “你说那个‘吊死鬼’什么时候会来呢？咱们在这里也不知道啥时候是夜里啊！”霜见似乎是窝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难受，忍不住问道。 “反正咱们就一直躲着吧，以防万一。”方羽虽然也不舒服，但这时候稍微难受点儿总要比送命好。 房间里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微微交错着。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黑暗中，他们屏气凝神，耳边是逐渐压下去的心跳声。 方羽趴在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暗，却已经有些涣散。 他试图保持清醒，可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漂浮，甚至隐隐开始幻听。 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一栽，差点磕到地面。 猛地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看到旁边的霜见已经完全靠在手臂上睡着了，呼吸轻缓，肩膀微微耸动。 “喂，霜见！”方羽低声唤她，声音不敢太大，但带着点急切。 霜见猛然惊醒，眼神还有些迷糊，但在看到方羽的表情后立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不起，我刚才没忍住……”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些歉意。 “没事，我也差点睡着。”方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提议，“要不……咱们聊会儿天吧？” 霜见点点头，“好啊。” 可话出口后，却没了下文。 两人对视着，一时之间却谁也没接话。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霜见轻轻的衣角摩擦声和方羽下意识敲打地面的手指声在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倒是说啊！”霜见用胳膊撑着头，微微偏过脸问，眼中带着些忍不住的笑。 “我……”方羽刚开口，突然—— “喵——” 一声清脆悠长的猫叫声，仿佛从某个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打破了他们短暂的轻松气氛。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了他们的神经。 两人瞬间僵住，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下一秒，他们几乎是同时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方羽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霜见下意识捂住了嘴，强行压住从喉咙里窜出的惊呼。 空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显得多余。 猫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几秒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可两人都清楚，这寂静并不意味着安全，而是风暴来临前的压抑预兆。 霜见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睛中溢满紧张和恐惧。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屏住，手指狠狠扣着手心，指节微微发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实施的举措会有效么？ 黑暗中仿佛有某种轻微的声音响起，“哒哒哒”的，像是猫的爪子——指甲很长，踩在地板上发出的。 接着节奏慢了下来，缓慢却令人毛骨悚然。 声音渐渐靠近，带着无形的压迫，彻底将两人的神经绷到极限。 要来了！ “吱呀——” 一声细微的响动划破死寂，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拂过他们的后背。 方羽的瞳孔一缩，霜见也猛地绷直了身体。 那是门打开的声音，可空气中静止的沉闷证明，门根本没开。 它……进来了！ 方羽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指尖抠紧了地板，几乎快掐出印子。他不知道“它”现在在哪，但四周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分，连呼吸都仿佛凝固在喉咙里。 他和霜见屏住了呼吸，连眼珠都不敢稍作转动，仿佛多一点动作都可能引来它的注意。 片刻后，一阵轻微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方羽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 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挪动的摩擦，听起来非常近，仿佛就在房间正中。他屏息倾听，努力分辨声源——是书架的位置！ “咔嗒……咔嗒……” 书架的碎裂木板被触碰到的声音清晰传来，然后是一阵细微的敲击声，像是毛笔杆撞在桌面上发出的脆响。 接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每一页都被缓慢地、带着某种诡异节奏地翻开，仿佛“它”在认真地“读书”。 方羽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霜见就在他旁边，他能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手臂，但此时，他无法分心安慰她。 他的脑海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砚台！ 砚台被他们压在床单上了！如果“它”翻书时需要用墨，那砚台被压在床上怎么办？他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可此刻他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 “咔哒。” 毛笔被放回桌上的声音清晰而突兀。 方羽屏息等待，但接下来没有再听到翻书的声音。 他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就在他试图分辨下一步的动静时，“呼啦——”——遮挡在眼前的床单被一把拉了起来！ 床单在空气中被用力甩动的声音骤然响起，那种柔软的布料在空气中挥舞的响动充满了阴森的力量。 方羽猛地一怔，就在床单被甩起的一瞬间，他瞥见了一双脚—— 那是一双绣花鞋！ 鞋子的颜色是暗沉的藏青色，边缘绣着精致的粉红色桃花，图案流畅而生动。 可是，那双脚并未踏在地上，而是微微踮着脚尖，足尖离地甚至还有几公分的距离，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方羽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脑海中回荡着霜见之前的话：“它是飘着的……” 他的注意力被那双鞋子牢牢吸引住，目光随着它轻轻地移动。 床单最终被“它”轻飘飘地铺回了床上，“它”的动作娴熟而自然，像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接着，房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绣花鞋停住不动了，就在俩人面前，距离鼻间不到半米的位置。 方羽和霜见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的脑海中都有同样的疑问：它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他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似乎有一丝风从他们身边划过，带着一种寒意，轻轻掠过他们的脖颈…… 菠萝哥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一个面容刚毅、穿着深灰色中式小立领套装的男人。他从男人背后背着的大剑判断出职业——圣骑士。 坦克，技能为【圣光护佑】。不同于野蛮人的【战吼】能直接硬化身体，而是给自己加上一个“保护罩”来抵挡伤害。 男人显然也在打量他，嘴角挂着浅笑，主动说道：“看来我们被分散了。”他的声音低沉但不失亲切，带着些豪爽，“你好，我叫明，来自东崖古城。” 菠萝哥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眼神像是随意掠过对方。 明看着他这副冷淡的模样，意外地笑了笑，又补充道：“我虽然没多少经验，但我会尽力，接下来的过程中，希望我们能有愉快的合作！” 这时，菠萝哥才淡淡开口：“名字瞎起的，你随便叫。” 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似乎觉得这个态度也不算太糟。 两人沉默片刻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是一座破旧的古宅正厅，四面墙体已显残败，屋顶残破不堪，几块瓦砾掉在地上，混着破碎的木梁和落叶。 阴云密布的天空透过屋顶的破洞露了出来，闪电撕裂长空的光芒将正厅瞬间照得雪亮，而紧随其后的雷声则震耳欲聋。 地面上散落着瓦砾和灰尘，脚步稍一移动便会扬起细细的灰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说不出的木香味。 厅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香炉，线条古朴，香炉上雕刻着复杂的纹饰，四周残存的香灰表明它曾经被使用过，但时间久远。 那沉沉的木香，似乎是从香炉中溢出的，让人分不清是清新还是压抑。 四周的椅子大多残破，有的椅腿歪斜，有的干脆倒在地上，布满灰尘和蛛网。 正对正厅入口的方桌还算完整，两侧摆着两把太师椅，椅子虽旧，但还能看出曾经的威严气派。 方桌后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行财运八方”，下联“招富贵千家”，中间的横批匾额只剩一边挂在墙上，斜斜歪歪，显得格外荒凉。 匾额上隐约可辨认三个大字：【震雷堂】。 匾额正下方长条案上摆放的花瓶早已碎裂成一地瓷片，旁边一面圆镜也被砸得粉碎，只剩几块镜片勉强反射着闪电的光芒，折射出几分阴冷的寒意。 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正厅后方的大门上，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能从这里出去么？”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给他演示般推了一下那扇门。 门纹丝不动。 明看着他，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看来必须要完成这里的任务才能离开了。” 菠萝哥环顾了一圈正厅，淡淡地说道：“先找找看吧，应该会有提示。” 明点头表示同意，随即走向香炉。他的动作十分谨慎，先四下打量，确定没有明显的机关后，回过头稍一寻找，看到损坏的椅子，然后拾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略微试探性地碰了碰香炉。 香炉并没有反应。 他松了口气，缓缓靠近，将香炉的盖子轻轻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随后，他用椅子腿扒拉着香炉内的香灰。 香灰被拨动，深沉的木香味骤然变得浓烈，呛得他皱眉后退了几步，抬手捂住口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而菠萝哥则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沿着正厅四周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目光划过倒塌的家具、碎裂的瓷片，最后停在了那副挂在厅内墙壁上的对联上。他站定片刻，默念了一遍对联的内容。 雷鸣声低低滚动，仿佛在为这对联平添几分庄重。 明的声音从香炉方向传来：“求财？”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联，又瞥了一眼那略显破败却曾气派的正厅，缓缓说道：“看来这宅子的主人是个生意人。” 菠萝哥转过头，目光在明身上停留了一瞬，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索。 明走过来，语气略显真诚：“或许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但咱俩目前是绑定的，你不妨试着相信我一些。我自认思维还算灵活，有什么想法不如一起琢磨琢磨，你觉得呢？” 菠萝哥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抱歉，单打独斗惯了。” 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没事，能理解。” 菠萝哥语气随意却透着深意：“我只是在想，这里的对联——一般挂在正厅的，求福求寿的常见，把求财这么直接的愿望明晃晃摆出来，还挺有意思。” 明抬眼看着对联，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虽说这宅子看起来破败了，但当年一定很气派。没准是哪个土财主的老宅？” 菠萝哥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我的意思是，这可能就是提示。” 明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菠萝哥的思路。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哥们说话也太委婉了，是我想浅了。” 菠萝哥轻笑，没再多说，继续盯着那副对联，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第24章 八门葬魂－八门 雷声逐渐减弱了一些，仿佛给了两人思考的时间，但天空中的乌云依然压得低沉，隐隐有电光在云层间涌动。 正厅里的空气愈发沉闷，连那浓郁的木香都显得有些刺鼻。 菠萝哥缓步走近匾额下的长条案，目光扫过上面散落的碎瓷片和厚厚的灰尘。他随手扫落那些碎片和尘土。随着动作的进行，案面露出了陈旧的木质纹路，但桌面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别之处。 明站在他身旁，像是被菠萝哥的举动所感染，也动手清理起长条案的另一侧。两人动作并不大，但长条案却发出了一丝轻微的晃动声。 “这桌子不稳。”明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按了按案面，果然感受到一丝摇晃。他疑惑地说道：“是地不平？”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仔细查看案脚的位置。他发现长条案的四条腿中有两条正好卡在方砖的砖缝间，而这两块砖的高度略有不同，显然就是导致晃动的原因。 “确实是地面的问题。”菠萝哥站起身，低头沉思片刻。 明也蹲下身观察，伸手用指腹抹了一下缝隙。他的指尖带出了一点缝隙中的泥土。 菠萝哥注意到明的动作，目光陡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环视了一圈地面，示意明看靠墙的一块砖：“那里。” 明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块砖的边缘被他们之前清理下来的灰尘覆盖，但砖缝之间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灰尘沿着砖缝直接落了进去，露出一道黑漆漆的细缝。 “空的？”明愣了一下，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菠萝哥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撬开。” 明捡回刚才用过的椅子腿，挑了较为锋利的一端递给菠萝哥：“这个够用吗？” 菠萝哥接过椅腿，瞥了一眼：“试试。”他蹲下身，将椅腿一端插入砖缝中，用力撬动几下，砖块纹丝不动。他挑了挑眉，将椅腿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转头对明说道：“来帮把手。” 明迅速蹲下，在菠萝哥的示意下握住了椅腿的一端。两人同时用力，砖块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明有些激动。 菠萝哥点头，继续撬动，最终将整块砖掀了起来。 砖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空间，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菠萝哥没有急着伸手，而是先用椅腿在洞口轻轻搅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里面有没有机关或陷阱。随后从洞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通体呈乌黑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雕刻纹路，像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 雕刻的是一幅山水图：崇山峻岭间，松树苍劲挺立，枝桠延伸至悬崖边缘。然而，不同寻常的是，天空中布满厚重的云层，云层之中隐约可见弯曲的闪电，像是随时会劈下般，给整幅画面增添了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菠萝哥翻来覆去地查看，确认没有上锁，随即轻轻掀开盖子。 盒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层金光灿灿的元宝。 明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拿起一个元宝放在手中掂量，感受着它的分量和触感。他仔细端详着元宝的表面，试探性地用指甲刮了刮，感觉不到任何镀层。 “这……是真金。”明语气中透着疑惑，又连续拿起几个查看，每一个都是纯金无疑。 菠萝哥并未对黄金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他蹲在地上，将盒中的元宝一股脑倒在地上，仔细查看起盒子的内部构造。手指沿着盒内壁细细触摸，想确认有没有隐藏的机关或者暗格。 然而，这盒子除了外观特殊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秘密。 明低头注视着散落一地的元宝，眼神飘忽了一会儿，随即抬头看向正厅的匾额和对联。他沉思了片刻，像是抓住了一丝灵感，开口道：“我有个想法，不成熟，你先听听看，咱俩一起分析一下。” 菠萝哥停止了动作，站直身子，示意明继续。 明指了指匾额，说：“你看，这个厅名叫【震雷堂】，盒子上的雕刻也是雷电的图案，对联上又直白地写着‘求财’，再加上这些金元宝……你不觉得这或许和风水有关系？” 菠萝哥挑眉，声音平淡却透着几分好奇：“你懂这个？” 明微微点头，露出一丝谦逊的笑容：“只能说是略知皮毛。风水讲究的是五行、八卦和方位，这种中式建筑里经常会有所体现。特别是像这种命名和布置都很讲究的正厅，八成和风水学脱不开关系。” “风水学中，建筑布局讲求天地人合一，通过调和五行和方位的关系，追求气场的流通与平衡。”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伸手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一张简单的坐标图。 “这是八卦图，”明解释道，手指逐一指向周围标注的八个方位：“乾、坤、离、震、兑、艮、坎、巽。”然后又补充道，“八卦各自对应五行中的一种属性和自然现象，比如乾是天，坤是地，离是火，震是雷，兑是泽，艮是山，坎是水，巽是风。” 接着，他在每个方位旁边继续标注：“八卦不仅与自然现象相关，还对应八门遁甲中的八门——景、休、伤、生、杜、开、惊、死。这些门分别代表吉凶，‘生门’、‘休门’和‘开门’是大吉之门，其余则多带凶意。” 明停顿了一下，指了指“震”字，说道：“震代表雷，按照八门遁甲的划分，这里或许就是生门。生门象征生机、财富，结合厅名和对联提到的‘求财’，这似乎也能对得上。” 菠萝哥低头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图示，指了指“生门”位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怀疑：“生门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出路？” 这显然过于简单了。 明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能说，生门是三个大吉门之一，很有可能是我们生存下来的关键。不过，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离开副本的方法，我还不好说。” 他用指关节抵着下巴，皱起眉头继续思考：“从布局上看，这个厅和我们看到的元宝位置，应该与生门相关。但风水布局常常需要天时地利相合，比如时辰、方位、甚至可能还需要特定的动作或供品，才能激活其真正的作用。” 明顿了顿，指了指地上标记的其他方位：“这也许不是单一的生门设置，而是一个完整的八门迷阵。我们可能被随机分散到不同的门里，只有找到其他人问清楚情况，才能确认哪里才是出口。” 菠萝哥微微点头，继续看着地上的图示：“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迷阵还得对上天时，才能有所突破？” “没错。”明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八门遁甲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遁甲’二字，意思是遁藏和变化。门的位置、作用，甚至吉凶，都可能因时辰变化而移动。这就需要我们留心观察细节，找到它们的规律。” 菠萝哥又张望了一圈整间正厅的布局和陈设，独自消化这些信息，同时又显得有些担忧，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攥着，指关节有些发白。 明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那高悬的匾额，目光中透着几分凝重，低声道：“还有一点，我目前只看得到这里，不清楚整座宅子的布局，很难说究竟是否正确……” 菠萝哥又看向明，语气淡然却带着深意地说道：“东崖古城不会冒然进本，你们能来这个本，想必是做足了功课。” 明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讶表情，像是没料到对方会知道这些事。 他顿了顿，随即长叹一口气，语气低落地说：“你了解的这些，都是早年间的事情了。”他的神色流露出一丝遗憾，眼神带着些许回忆，“我只能说，我们公会并没有太多情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离得近罢了。能不能活着离开，我也实在没有把握。” 菠萝哥沉默地注视着他，像是在仔细辨别他话语的真假。 明的神情很真挚，眉宇间流露的忧虑也不像装出来的。菠萝哥最终收回视线，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生门属雷，求财，看来我们得让这宅子的主人得偿所愿。”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将这些元宝“献”上，或许就能解开谜题。 菠萝哥对此领域知之甚少，只得点头同意。 依明的想法，将元宝一一拾起，整齐地码齐，摆放在正厅匾额下的长条桌上。放好后，他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番，却觉得这些元宝放在那里显得十分突兀，仿佛在打破这座古宅的陈旧氛围。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厅里依然平静，没有任何异动。 明显得有些不安，他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正厅走了一圈，步伐杂乱无章，像是在自言自语。 偶尔停下来，手指点点画画，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最终，他站在菠萝哥面前，露出尴尬且无奈的神色，低声说道：“看来我想错了，抱歉。” 菠萝哥摇了摇头，语气平和：“无妨，再想想吧。” 两人陷入了沉思。 明蹲在地上，盯着自己早先画在地上的坐标，手指不断地比划计算。他时而修改图案，时而将刚画好的擦去，显得极为专注。 菠萝哥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视线仍然停留在那些元宝上。他脑海中反复回忆明方才的推测，试图从中抓住一丝线索。 外头的雷声滚滚，不断在正厅上方回荡，打断了两人的思路，仿佛这片天空都不想让他们静下心来。 菠萝哥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屋顶，觉得那声音像是在刻意威慑。 像是呼应他所想，一道闪电炸裂般地划过天际，伴随着刺耳的雷鸣，穿透屋顶的破损处，直直劈进正厅中央！两人下意识地后退，所幸那闪电并未击中他们。 明惊魂未定地瞪着菠萝哥，脸色有些发白。他犹豫了一会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是时间不对？” 菠萝哥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还要对上时辰？”他隐约能猜到对方的思路，但这领域，实在不是他熟悉的。 明刚想解释，天空中又落下一道闪电。这次，闪电直接撕开了屋顶的另一处，一道细缝应声出现，年久失修的屋瓦哗啦啦地碎落一地。 菠萝哥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看来你这是参透天机了，老天都不让你说出来。” 明无奈，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对菠萝哥不合时宜的冷笑话无力吐槽。 菠萝哥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明似乎是有所察觉，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再次将他的言语逼回去。他抿了抿嘴，显得颇为无可奈何，索性用手比划了几下。 菠萝哥观察片刻，很快明白他比划的是时间区间：一点到五点之间。 可怎么分辨时间呢？ 菠萝哥抬头望向屋顶。这一看，他猛然怔住，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看这些洞……”他抬手指向屋顶。 明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也瞬间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那些散乱的破洞，布局竟和他画在地上的坐标一模一样，完美对应着八个方位。 很明显了。 两人迅速围绕正厅四处查探起来。明仔细比对地面和屋顶的方位，手指时而点指，时而停顿，仿佛在核对一个复杂的公式。 菠萝哥则绕到长条桌旁，拿起一个元宝，走到破洞下的位置，问：“这里？” 明谨慎地再三确认后，才点点头。 元宝被轻轻地放在地上，似乎仍然无事发生。 菠萝哥抬头看着明。 他的眼神异常地坚毅，像是已经完完全全认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人可以对他提出质疑。 菠萝哥又拿来其他的元宝，一个个摆放在那个位置，当放下三个之后，闪电再次降临。他迅速躲开。 明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表情。 菠萝哥却没说：“是这里，我感觉得到。” “感觉到什么了？”明急切地问。 菠萝哥皱起眉说：“有点儿难形容，我只能说，像是气流变了。” 这么说确实很难让人感同身受，但明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继续？”明试探问道。 菠萝哥索性将元宝全部都拿到了身边，伸长手一个个放过去，随机警惕闪电。有了预警，之后的几次都被他轻松躲过。 当最后一个元宝落下时，正厅中央的地面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道低沉的雷鸣从远处传来，不再是方才那般喧嚣，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力量。两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第25章 八门葬魂－天井 天井呈现出典型的四合院格局，一个规整的正方形开放空间，抬头便能看到一片阴沉的天空。 湿气充盈在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潮意，让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地面铺满了陈旧的石砖，斑驳的表面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石砖之间的缝隙里长出了几簇顽强的杂草，绿色的叶片上还沾着未散去的露珠。 边角处，湿滑的青苔大面积覆盖着石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稍不留神便可能滑倒。 天井中央，一张古老的石桌伫立其中。石桌表面凹凸不平，风化的痕迹斑斑驳驳，上面覆着一层青绿色的苔藓，隐约还能看到桌面边缘雕刻的繁复花纹，已被时间模糊了大半。 围绕着石桌的是四张石凳，它们和石桌一样满是青苔，破旧而滑腻，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莉姐和胧光站在天井的一角，彼此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中带着几分提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尴尬。 “无论如何，先过副本。”莉姐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你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这里可没人吃你那‘绿茶’那套了。” 胧光闻言，表情微僵，旋即无奈地耸耸肩：“知道了。” 莉姐懒得再争论，摆摆手示意她闭嘴，两人随即分开，各自朝天井的两侧走去，开始查看环境。 天井四周环绕着几扇木质房门，门板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痕，原本刷过的油漆几乎全都剥落，露出暗褐色的木纹，散发出一股霉味。 莉姐走到其中一扇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却纹丝不动。她皱着眉靠近窗户，试图透过木格细缝往里面看，却发现窗户被厚厚的木板钉死，完全无法窥探其中的景象。 胧光在另一侧尝试了几扇门，结果和莉姐一样，毫无进展。她抿了抿唇，低声嘀咕：“看来活动范围只限于这个天井了。” 两人无奈地重新回到天井的中央，石桌上散落着几个酒杯和一个酒壶，酒具表面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但细看之下，它们的造型却古朴精美，显然非寻常之物。 莉姐伸手拿起酒壶，轻轻拂去壶盖上的灰尘，然后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仿佛将这片阴冷潮湿的空气都撕裂了几分。她微微皱眉，将鼻子稍稍后缩，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冲的味儿？” 胧光闻言，顿时凑了过来，拿起一个酒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低头仔细端详着杯身上的花纹，神色中浮现一丝惊讶：“这材质不错，像是某种高价的物件，不像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 莉姐闻言，冷哼一声：“哟，你还真懂啊！” 胧光挑眉回视她，语气不急不缓：“那当然了，我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好这些金啊玉啊的，对这些可算略知一二。”说到这，她忽然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是不是上班族啊？平时挺忙的吧？” 莉姐被这一句显然挑起了情绪，眼神立刻凌厉起来，盯着胧光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胧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笑着说：“是谁说先好好过副本？现在又是谁在挑事啊？”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语气轻快，“行了，算我不对。好好找线索吧。” 天井内的气氛因两人的争执而显得更加压抑，阴沉的天空几乎压到房檐上，乌云像是凝固的墨块，低垂得让人喘不过气。时不时有冷风穿过破旧的房檐，带起一阵阵呜咽的声响，仿佛怨灵低声哀叹。 莉姐将酒壶稳稳放回石桌上，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行，那就好好找找吧。思维发散一点儿，有可能是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胧光点点头，顺手抹了抹石凳上的苔藓，随意地坐了下去。 刚一坐稳，她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对劲，眉头紧皱，目光涣散。她仿佛瞬间失去了平衡，头无力地向一侧歪倒。 “这是咋了？”莉姐反应迅速，一把拉住胧光的手臂，稳住了她。 胧光趁势用力站起来，扶着莉姐的胳膊，猛地吸了口气，冷风拂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抬起头，眼神充满警惕：“这凳子不对劲！刚才坐下去的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就像突然喝醉了一样。” 莉姐半信半疑，蹲下去仔细观察石凳。石凳表面只是普通的青石材质，除了一些苔藓，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回头看了眼胧光：“你确定？” 胧光摇头，把刚才的感受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莉姐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不信邪，也缓缓坐了下去。 一瞬间，她的世界开始晃动，眼前的景象像被扭曲了一般。石桌上的杯子开始“活”了起来，咕噜噜地滚动着，似乎随时会掉到地上。莉姐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拦，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 诡异的变化随即发生。 酒壶翻倒在桌面上，但酒液却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溢满了石桌的表面，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香。 莉姐用力抓住桌沿站起来，晕眩感渐渐消退，酒壶也恢复了原样，桌上的杯子散落得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情况？”胧光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充满探究的意味。 莉姐定了定神，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又看了一眼石桌，眉头微微皱起：“看来是这样，我们坐下后会陷入一种迷幻状态，或者说是‘醉酒’状态。幻觉会让我们看见一些异常的东西。” 说话间，莉姐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很，但她的表情却突然凝固了。 “怎么了？”胧光注意到她的异样，立刻问道。 莉姐微微抬起手，把指尖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随即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将手递到胧光面前，胧光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莉姐“啧”一声说：“又不是要打你，躲什么！”随后又说，“快闻闻！” 胧光这才不情不愿地凑近嗅了嗅，瞬间眼睛睁得溜圆。 莉姐放下手，看来她也能闻到自己手上的酒味，继而神色更加凝重：“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并不完全是幻觉，而是某种……进入了另一个状态或者空间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场景”是非进不可了。 莉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头扫了眼天井中灰暗的天空，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她侧身看向胧光，语气里透着一丝慎重：“为保险起见，我们轮流进。如果发现椅子上的人有异常，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拉起来脱离场景，明白吗？” 胧光轻轻挑了下眉毛：“嗯，明白。” 莉姐盯着她，目光格外严肃，声音低了几分：“这需要我们完全信任对方。你明白吗？” 胧光当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莉姐担心的是，如果她陷入迷幻状态，胧光袖手旁观，可能会让她深陷险境。 她心中有些无语，但面上还是尽量克制，只是轻声回道：“你还真是……我不至于这么不知道好歹吧？别这么防着我行不？” 莉姐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意：“你最好是！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乱来！” 胧光撇撇嘴，没再多说。 莉姐缓缓吐了口气，目光扫过石桌、石凳，像是要将周围的一切细节牢牢记在心里。她抬头看向胧光，眼神里多了几分嘱托的意味。 胧光点了点头：“放心吧！” 莉姐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迈步走向那张让人心生忌惮的石凳。她用手背轻轻抹去表面的残留湿气，随即一抬头，眼神不经意地瞥过胧光。 胧光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放心。 “行吧。”莉姐低声自语了一句，轻轻坐了下去。 一瞬间，她的世界变了。 头顶的天空似乎更加压抑，灰色的云层急剧翻涌，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倾泻而下。 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耳边传来了模糊的低语声，像有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又像是从她脑海深处传出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却发现眼前的石桌开始变形，酒壶和酒杯像是活了过来，微微晃动着，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她想站起来，但身体像是被牢牢钉在了石凳上，根本无法动弹。 视线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眼前的天井和石桌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灯火通明的豪华包厢。 包厢里灯光璀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菜香。 她眨了眨眼，眼皮很沉，隐约辨认出自己正坐在一张摆满佳肴的大圆桌旁，桌上的水晶灯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桌周围坐满了人，他们个个衣冠楚楚，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谄媚和讨好。 “莉姐，恭喜啊！升职真是大喜事！敬你一杯！”一个男人率先举起酒杯，脸上的笑意堆得像是要溢出来。 另一个人紧接着附和道：“对啊对啊！莉姐，以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啊，您可是我们的榜样！” 莉姐下意识地拿起面前的酒杯，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她想要拒绝，但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手腕轻轻一抬，那杯透明的液体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一阵火辣的热流直冲她的胃里，随后又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微微发热。 她放下酒杯，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又有人凑了过来，手里递上一杯新的酒：“莉姐，你真是我们公司的传奇！我要向你学习，争取早日追上你的脚步！” 酒杯又被送到了她手边，她看着那人殷勤的笑脸，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香充斥着鼻腔，烈酒的刺激让她胃里一阵翻腾，空腹饮酒更是难受，但身体仿佛脱离了意识的控制，一次又一次地配合着这些敬酒的人。 桌边的笑声越来越热闹，耳边充斥着拍马屁的声音，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恭维她，都在争相靠近她。 “别喝了！”她在内心里呐喊，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再次拿起了酒杯。这次，酒的味道比之前更浓烈，酒液滑入口中时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恶心感越发强烈，下意识地抓起旁边的一杯液体想压下这股不适，却发现杯子里仍旧是酒。 “为什么都是酒？”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的场景似乎扭曲了一下。那些人的笑容也开始变得模糊，嘴唇张合着，但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胃一阵痉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手里的酒杯微微颤抖。 “你还好吗？”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似乎不属于这场幻觉。 莉姐猛地睁大了眼，试图挣脱这诡异的环境。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牢牢钉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她已经被灌下了无数杯酒，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莉姐！”胧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恍惚。 莉姐努力集中精神，却无济于事。 倏地，莉姐的身体被猛地带离凳子，失重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耳边的低语戛然而止，压抑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怎么说？”胧光扶着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紧张，“你看到啥了？” 莉姐摆摆手，靠在石桌边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很快恢复了镇定：“那感觉太诡异了，这场景，感觉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差点儿喝大了……幸好你拉得快。” 胧光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扶着她站稳后退开一步：“轮到我了吧？” 莉姐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你小心点。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但如果你感觉撑不住，第一时间喊我。” 胧光半开玩笑道：“喝酒？那我还是挺在行的。” 莉姐轻轻一笑，但目光却格外冷静：“看你表演。” 第26章 八门葬魂－饮酒 胧光表现得分外轻松，缓缓坐了下去。 她闭着眼，试图抑制内心的不安，慢慢感受身体的晕眩感。等到这股不适逐渐减轻，她才缓缓睁开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微微一愣，仿佛一把无形的锤子砸在了她的心口。 随即，一种莫名的情绪如烈焰般从腹中燃起，瞬间直冲脑海，那是无法忽视的震怒，夹杂着复杂而沉重的情感，如同风暴般在她心中肆虐。悲伤、恐惧、委屈、绝望——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巨浪席卷，将她完全淹没。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些记忆封存深埋，任凭时光流逝也无法触及。 如今那道尘封的裂缝被猛然撕开，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细节清晰得刺目，如同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满怀憧憬的大学生，刚谈了两个月的男友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是主动追求她的，那段日子，她像生活在梦里，满心欢喜却又小心翼翼。 男友对她极为照顾，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给她，带她参加聚会，甚至说过“你就是我要带进未来的人”。 那天是圣诞节，寒风凛冽，她站在校门口，冻得跺脚，却满心期待。她手上的袋子中装着自己织的围巾，那是准备送给男友的礼物。 男友迟到了，一脸歉意地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昂贵的项链。她低头看了眼手中三块钱买的礼品袋，想到围巾上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线头，抿着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晚上，他们约了一群朋友去一个朋友的家里吃火锅，那是个她见过几次的朋友，家境显赫，住在校外的高级小区里。 地铁上人很多，男友贴心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低声笑着对她说：“他们都羡慕我，说我眼光好，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听着这些话，她的脸微微发烫，心里涌起一股甜蜜。 到了朋友家，屋子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桌上的锅已经沸腾，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朋友们热情地将她喜欢吃的腐竹放进锅里，递上酒杯，纷纷与她碰杯。 那是一瓶名贵的洋酒，据说是朋友的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喝了一口，感觉刺鼻且苦涩，不是她平时喜欢的口感。 男友笑着在旁边劝她多喝几杯，说这是难得的好酒。 她也笑着端起杯子，一杯接一杯地喝。她是第一次喝这种洋酒，但很快就感到酒意上涌，头开始晕，浑身无力。 那是一种陌生而无助的感觉，她想停下，却无法抗拒朋友们一轮接一轮的劝酒。 很快，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连站起来都费劲，但她并没有断片，因此对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回忆像利刃般刺入她的心，她努力想抹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杯中的洋酒散发着熟悉的气味，一如当年刺鼻又灼人的气息。 胧光的手不由得微微发抖，杯子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她闭上眼，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但那些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吞没…… 胧光忽然被猛地拉起，眼前一阵恍惚，她睁开眼，对上莉姐的视线。 莉姐的目光深沉，夹杂着不解，也透着关怀，像一根试图探入她心底的线。 胧光愣住了，她一向自认冷静，情绪藏得极好，刚想开口，嘴唇才微微动了动，却感觉脸上一热。 她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 她盯着莉姐的眼睛，手指顿在脸颊上，情绪瞬间混乱无措。 莉姐微微抬手，像是想替她擦掉眼泪，可还未触及，胧光就抢先一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像是要连同失控表现出来的脆弱一并擦去。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 莉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她转开视线，目光落在前方，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湖水：“目前我还是不明白关窍在哪里。我再试一次，看看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胧光的手猛地伸出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动作之快，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莉姐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又抬头望向胧光，眉头轻轻皱起：“怎么了？” 胧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莉姐沉默片刻，像是看透了她的犹豫，忽然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了几分：“我还行，这次应该能撑得久一些。”她顿了顿，目光坚定而从容，“争取这次就过了。” 胧光怔了一下，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争取不让胧光再进去了。心头似有一根紧绷的弦被触动，眼眶不由自主地发胀。 她勉强扬起一个微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好。” 莉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胧光抓着她的手。 胧光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松开，松松地滑下，最终还是放开了。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却带着无比的真诚。说完，她低下头，像是想掩饰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莉姐没有回应，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平静地再次坐在了石凳上。 思绪渐渐回溯到她刚步入职场的那段时光。 那时的她，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带着名校毕业生的光环，揣着奖学金得主的荣誉，进入了一家顶尖的大企业。 她以为，像读书时那样，通过勤奋和才智，她可以迅速站稳脚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现实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那些耀眼的光环在职场里并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日复一日，她的工作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打印文件、安排会议、整理前辈们的报表，甚至帮忙冲咖啡。初时她告诉自己要忍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琐事让她的意志一点点被消磨。 她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颗蒙着灰尘齿轮，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触及梦想中真正的舞台，只会永远困在看不到光的角落里，不断地转动，磨损消耗，最后被拆下来丢弃，由新的齿轮顶替。 莉姐意识到，单靠努力工作无法改变现状。她开始观察那些在公司里风生水起的前辈们，明白融入他们的圈子是打破局限的唯一途径。 于是，她开始学着化妆，学习时尚知识，用积攒的工资买下昂贵的衣服、包包和首饰。她咬牙加入前辈们的闲聊，讨论那些与工作和抱负无关的话题：最新的护肤品，哪个品牌的高跟鞋最舒适，周末去哪里喝下午茶。 每一次参与，她都感到疲惫，甚至比熬夜加班还要累，但她没有退路。 后来，她终于跟着前辈们一起参加应酬。 初次喝酒时，她的酒量显然不堪一击。一杯下肚，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秩序，灯光和人影交织成一团模糊，周围的笑声如潮水般涌来，她狼狈不堪。 那些笑声刺痛了她，也点燃了她的倔强。 从那以后，她暗自发誓，要学会控制自己，学会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不露声色地掌控局面。 于是，她开始观察，学习，模仿那些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前辈们，揣摩他们的语言和行为方式。每一次被迫举杯的场合，她都将不适和抗拒埋在心底，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连灌数杯也不见一丝狼狈。 渐渐地，她变得从容优雅，仿佛那些虚与委蛇和觥筹交错从来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信手拈来的能力。她在这些场合中散发出的淡定和自信，逐渐改变了旁人对她的看法。那些前辈们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从一句随意的“这新人挺能喝”到“这姑娘厉害，震得住场子”，她的努力和能力终于被更多人看见。 随着时间推移，工作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那些简单重复的琐事渐渐远离她，复杂的案子开始摆到她的桌上，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深远。 打印机卡纸的烦恼、茶水间糖果是否补充充足的纠结，早已成为过去式。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在会议后默默收拾文件的小透明，而是被众人尊称一声“莉姐”的存在。 “莉姐”这个称呼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分量。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中都会掠过一丝微妙的感慨——幸好，当初那个咬牙坚持的自己没有轻易放弃。 如今的她，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穿着得体却不张扬的裙装，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酒，对满桌人含笑说道：“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喝了。你们玩得尽兴，结束后我开车送你们。”她的语气自然轻松，脸上不见丝毫局促或勉强。一桌人随即笑着点头，气氛因她的从容而更加轻松愉快。 她明白，这种轻描淡写的拒绝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而是多年积累的底气。她依然不喜欢浮华的社交，也不热衷于高跟鞋和奢侈品包包，但她清楚，正是那些看似无关理想的妥协与随波逐流，层层叠加，将她托举到了今天这个高度。 她曾经渴望不被环境左右，保持独立和清醒，也曾在深夜里痛恨那个为了融入而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自己。然而，如今的她却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经历，塑造了她的现在。那些妥协、努力与挣扎，并非堕落，而是一种成长的必经之路。 “也许，我并不完美，”她心中默念，“但至少，我爱现在的自己。” 灯光与酒杯的影子在眼前一晃而过，宴会的喧嚣陡然消散，她的意识回归了现实。眼前是一片湿滑的苔藓地，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胧光。 胧光站在石桌旁，静静地注视着她。两人对视的片刻里，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波澜。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了嘴角，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在为她庆贺。 莉姐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份久违的轻松与笃定。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刻已经释然了所有过往。 两人没有再多言，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井上方的阴霾开始散去，一缕微弱的光线试图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分希望。空气中一股沉沉的熏香味，带着诡异的压迫感。 莉姐和胧光都站在天井中央，神色紧张不安。她们既担忧接下来的发展，也期待是否有机会与队友汇合。 然而，时间似乎凝滞在这一刻，答案迟迟未揭晓。 就在天光乍现的那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席卷而来。 天井上方的云层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地拉拢起来，那一丝微光瞬间被吞没。雷声炸裂开来，震耳欲聋，银色的闪电如游蛇般在云层中飞窜，仿佛在酝酿更大的威胁。 莉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胧光脸上写满了不安。 不等她们有所反应，大雨便倾盆而下，像是某种严厉的惩罚，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雨滴又冷又重，转瞬间二人已被淋透，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不停地滴落。 她们匆忙朝檐下躲去，但雨势太大，即使是檐下也难以完全避开。 莉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皱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确认道：“还好，不是酒，就是普通的雨水。” 雨水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夹杂着大地被浸透后的清冽，却因这异常的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大雨持续了许久，像是要将整个天井冲刷得干干净净。二人站在檐下，身体逐渐发冷，意识也开始模糊，四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愈发无力。 终于，雨势逐渐减弱，变成了细密的水珠洒落，但她们的身体却已被折磨得不堪重负。 莉姐和胧光都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双双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胧光喘着气，声音虚弱，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焦急和疑惑。 莉姐摇了摇头，努力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扶着墙环视四周。 她低声自语：“难道是我们的解法出了问题？” 雨后的天井一片湿漉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寒气，隐隐夹杂着刚才那股熏香的余韵。莉姐试探性地绕着天井走了一圈，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愈发浓烈。 四周的一切仿佛被重新洗牌：墙壁上的痕迹、地面上的积水，甚至连空气中的压抑感都像是回到了她们刚进入天井时的状态。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胧光，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疲惫：“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开始。” 第27章 八门葬魂－仓库 阿勇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他从进副本到现在，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孤立无援，连喘气都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他虽把自己练得身强体壮，但也清楚，不过是掩饰内心的虚弱罢了。 如果不是第一个副本时抱紧了莉姐的大腿，他估计早就成了尸体，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虽说第二个副本让他自觉进步不少，能出点力了，可到底也清楚，自己的贡献无非就是顶在怪物前面的沙包罢了。 而这些，全是拜他当初“英明”的职业选择所赐——野蛮人，坦克，一个团队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可这次呢？身边连个能依靠的队友都没有。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男生，小白，一个牧师。 阿勇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要选这种“软绵绵”的职业。他一向觉得，奶妈这种角色就该是胧光那种小姑娘来当，站在后头加加血就行了。 库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气，霉味夹杂着隐隐的血腥味，让人恶心得胃里直犯酸。 昏暗的空间里，墙上挂满锈迹斑斑的铁链和残破的器具，地上散落着破损的木箱、泛黄的纸张，还有些断掉的兵器，像是某种久远年代遗留下来的废墟。 阿勇闷不吭声地走到库房那扇唯一的门前，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不甘心，又抓着门使劲晃了几下，依旧毫无反应。 “哎！”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别白费劲儿了行不？你瞅着这像是能靠蛮力出去的地方吗？” 阿勇抿了抿嘴，知道小白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窝火，狠狠瞪了门一眼，这才悻悻地收回手。 小白这时开始翻找起来，但动作看着就让人头疼。他没有章法地踢开地上的破烂，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阿勇忍不住皱眉，心想这小子也太粗鲁了，可又琢磨了一下，还是没开口阻止。 算了，还是别惹麻烦了。他默默转身，自己低头翻找起来。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阿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小白正踢到墙角的一个木箱，箱子却纹丝不动，显然不是空的。 “哎，那谁！阿勇？你来看看这个！”小白站在箱子前，冲他招手。 阿勇不太情愿地走过去，和小白并肩站在箱子前。谁都没动手。 “开啊！”小白催促。 “你发现的，你咋不开？”阿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发现的，你不得开？”小白理直气壮。 “你发现就你开呗！” 两人一来一回，谁也不愿先动手，僵持了好一会儿。小白到底耐不住性子，捡起地上一根断木棍，不情不愿地撬开了箱子。 箱盖一开，俩人都吓了一跳。里面躺着一具完整的骨架，通体泛黄，看样子年代久远。好在不是人的，是一只羊的骨架。 “啥玩意儿啊！”小白皱着眉，用木棍戳了一下骨架，语气中透着一丝嫌弃。 “别乱动！”阿勇赶紧拽住他的手臂，警惕地四下张望，“万一有啥玄机呢？” 小白冷笑一声，不以为意：“能有啥玄机？”说着又用木棍戳了几下，“你看，这不啥事儿没有吗？” 阿勇伸长脖子瞅了瞅，确认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便摇了摇头，转身去找别的线索。 阿勇环顾这狭小的屋子，觉得真是窝火。 就这么点儿地方，他已经翻了个遍，找不到任何能指引他们出去的线索。他叉着腰四下打量了一圈，心里憋着一股气。 可转念一想，现在全指望自己，烦躁也没用。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耐烦。 看小白在那里乱踢乱丢，阿勇一时间很想学他，索性撒泼一番算了。 但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地方可不是普通世界，生死关头，一步都不能大意。 他只能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仔细检查。 屋里的摆设破破烂烂，怎么看都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东西。破木箱、残缺的家具、锈蚀的工具，还有些碎裂的摆件和发霉的书页……到处都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他机械地翻找着，直到手上拿起一件东西时，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损坏的座钟，外壳脱漆，表面布满裂纹，看样子早就停摆了。钟摆本该挂在底下，却不知去向。 阿勇漫不经心地用手拨了拨指针，却发现它卡住了，纹丝不动，时间停在7:36分。 “奇怪。”他皱眉，盯着这时间，越看越觉得有点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忽然心头一亮，觉得这东西一定有特别的含义。 他扬声喊道：“哎，你过来看这个！” 小白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挪到阿勇身边，扫了一眼钟：“咋了？有啥问题？” 阿勇用指头点了点指针：“你看，这时间卡在7:36分了，不能动。我觉得这肯定是个提示。” “提示什么？”小白一脸茫然。 “我哪知道！”阿勇有些气急败坏，“但你想想，为啥不是别的时间，偏偏停在这个点儿？” 小白站直身子，揉了揉下巴，像模像样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却耸耸肩：“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慢慢研究吧，我去找别的东西。” 阿勇气得翻了个白眼，只能继续盯着那破钟发呆。 他蹲在那里琢磨了半天，脑袋快转成浆糊了，依旧不得其解。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忽然瞥见小白也蹲在地上摆弄什么。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小白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你那是啥？”阿勇问。 “盒子。”小白头也没抬，继续鼓捣。 阿勇觉得自己白问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凑近看了看。那木盒四四方方，表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可看起来图案对不上，接缝处有些偏移了，小白正努力想把图案对齐。 “你有强迫症吗？”阿勇冷冷问了一句。 小白没理他，只是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手上还在用力。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把盒子往地上一摔。 “啪！”盒盖掉了下来，咣当一下躺在地上。 阿勇无语地看着小白，他拍拍手，转身去找别的东西了。 阿勇蹲下身，把木盒捡了起来。盒子里空空如也，但表面的图案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仔细端详，那图案是一片山林，树影婆娑，林间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隐约能辨认出像是什么人的墓，墓周围装饰得十分气派，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真晦气……”阿勇嘟囔了一句，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有点发毛，但又隐约觉得这东西似乎不简单。 小白弯下腰，从地上的一堆破碎纸张里抽出一张残页。他用手轻轻抚平皱巴巴的纸面，眯起眼端详起来，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的。 阿勇瞧见他的举动，立刻警觉地凑了过去：“你在看啥？”他低头一看，这些纸张分明他刚才翻过，上面写满了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奇怪文字。他有些惊讶：“你能看懂这些？” 小白得意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认得啊，这不巧了么，我学过书法。” “真的假的？”阿勇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当然！”小白伸手敲了敲纸页，开始炫耀，“哥可是学过篆书的，你看这上面写的——”小白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念出声：“以葬为猎，破局得生。” “啥意思？”阿勇挠了挠脑袋，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白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意思不就明摆着么？‘以葬为猎’说的是用死亡探寻。‘破局得生’就是告诉咱们，只要破了这局，就能活下去。” 阿勇皱着眉头听他解释，把小白的话在心里又咂摸了一遍。忽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一拍手：“对！那不就是得——” 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自己脑子里也没具体答案，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让他觉得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得啥啊？”小白双手抱胸，眯着眼看他，似乎在等着他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阿勇挠了挠头，有点憋屈地说：“得再想想……“ 小白不屑地冷哧一声，扭过头继续看其他残页。 嘴里念叨着刚才的文字：“以葬为猎，破局得生……这局到底该咋破呢？”他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铁链，忽然开玩笑似的说：“不会是要吊死自己才能破局吧？” “啊？你什么、什么意思？”阿勇心里顿时惴惴不安，噌地站起来摆出一副防御架势，“你不会想拿我来试验吧？” 小白立马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哥们儿你真逗，我开个玩笑而已！” 阿勇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笑出声。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害怕这人起什么歹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武器，又提高了几分警惕心。 “唉呀！”小白突然站起来，手往边上一指，“这不就有现成的死物么！” 阿勇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正是那口箱子，里面放着一具羊骨架。 二人一拍即合，立马将箱子抬到屋中央，又犯了难——接下来呢？ “这样，我们把这玩意给他拿出来。”小白说。 阿勇垂首看了看那骨架，心里有些犯怵，略显为难抬起头和小白对视。 小白也不像是能独立做这件事的人，咬着下嘴唇拧眉道：“那要不你说，咋办？” 阿勇认命点点头，“搬呗，还能咋办……” 他俩吭哧吭哧把羊骨架抬出来，小心翼翼放在一边，不约而同把脑袋伸向箱子看，果然发现点儿玄机——箱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正是刚才残页上的那句话“以葬为猎，破局得生。” 阿勇灵光乍现，“不会是要人进到箱子里吧？” 他说完之后和小白面面相觑，俩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很显然，小白也是这么想的，且二人明显都不想做这个尝试。 阿勇说：“算了，我来吧。” 小白似是惊讶，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 阿勇点头，摊手道：“那不然咋办？僵在这儿么？” 小白听了喜笑颜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绝对的这个！” 阿勇仰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满是无奈。硬着头皮将一条腿跨进了那古老的箱子里。等了片刻，四下静悄悄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缓缓将另一条腿也塞了进去，紧接着蹲下身子，整个人完全弯曲在箱子里。 “我帮你盖上？”小白见状，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询问。 阿勇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挣扎和不安，但仍旧咬紧牙关，沉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是要赴死一般。 随即，他尽量将下巴贴在膝盖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那一刻，心中的恐惧和焦虑化作了沉沉的气息，仿佛压迫在他的胸口。 小白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扶着箱盖落下，然而阿勇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盖子并没有完全合上。小白又看看他，又看看箱子，试探性地说道：“要不，你再低点儿？” “最低了！”阿勇恼怒地朝他吼了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压得更低，尽可能让箱子更紧闭些。 小白忍不住叹了口气，低下头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目光扫过阿勇，随即提议：“要不你干脆躺下试试？” 阿勇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情愿和愤懑，但他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用。 于是，他缓慢地侧身躺了下来，像虾一样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 “啪”一声，沉重的木盒盖被小白迅速合上，瞬间陷入了黑暗。 阿勇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沉默的箱子仿佛变成了一座牢笼，他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像一颗颗沉重的鼓点，在寂静中回响。每一次跳动都让他更加焦虑，几乎感觉自己会被这黑暗和寂静吞噬。 他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恐惧。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耐心时，箱子的盖子忽然被猛地拉开，光线冲进了他的眼睛，阿勇的眼前一亮，仿佛重获新生。 然而，小白却依然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丝毫的松懈，他喃喃自语：“难道不对么？” 阿勇跪坐在箱子里，浑身不自在地扭动着。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四处乱飘，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眼神无意中扫过了地上的羊骨架。那副骨架的姿势让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猜测——如果像羊一样半趴着呢？他心中一动，迅速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小白听到后立即蹲下身，盯着骨架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沉默，直到小白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兴奋：“对！羊是跪着的！” 人类赋予这种姿势许许多多的含义，但对于动物来说，这只是一种自然的休息姿势。 阿勇模仿着骨架的姿势，慢慢地跪了下来，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进入那个姿势。此刻，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但也只能依赖直觉。 他蹲着、跪着，感到箱子的空间更加压抑了。每一秒钟都像是度日如年，箱子里几乎没有一丝空气流动，阿勇感到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像是有一股阴风从脖颈处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股寒气让他的肌肉不禁一阵紧绷，脑袋猛然一阵清明。 突然，箱子被打开了！黑暗一瞬间被驱散，光线冲进了他的眼睛，他几乎有些无法适应，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他只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血管中涌动，终于可以呼吸了。 小白几乎是激动地扑过来，用力把他从箱子里拉了出来。“成了！哥们儿，成了！”他兴奋地喊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阿勇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了门那里，门开了，有一条缝隙，正在轻微的晃动。 他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交织着，让他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白二话不说走过去动作迅速而果断一把拉开门，发出“咦——”一声。 阿勇的心脏一紧，心里充满了期盼与疑虑。然而，当门被完全拉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那扇门竟然被一面黄铜镜子牢牢挡住了！ 镜子从上到下，几乎密封了整个门框，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反射出模糊扭曲的人像，显得格外诡异。 “艹！”小白骂了一句，猛地一脚踢向身边的破木头，木头发出沉闷的“啪”的一声，砸在箱子边上，随即弹起掉落。 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气愤地转过身，开始大步走回房间中央，不断地踢打地上散落的杂物，每一脚都带着愤怒的力量，好像这些杂物是他的敌人，得一脚踢散他们。 阿勇没有阻止小白，因为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心里满是烦躁和无助。他跟着小白走到房间中央，看到小白发泄之后的气氛似乎也有些松动，虽然并不完全赞同这种盲目的冲动，但也无法否认自己也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积压已久的情绪。 小白突然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那面镜子，接着他笑了出来，“我俩是猪吗？砸了这镜子不就出去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阿勇眉头紧皱，不太赞同小白的看法，觉得不能简单用暴力解决。 但小白已经按耐不住，直接抄起一条破凳子腿，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镜面。 “啪！”一声脆响，镜子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颤动，随即伴随着一阵犹如玻璃破碎的声音，镜面像雨滴一样碎裂开来，四周的镜片掉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小白和阿勇都愣住了，他们本能地想要迅速跑向门口，但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世界仿佛被颠倒了，空间开始剧烈扭曲，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两人几乎站不稳，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竭力保持平衡。 可当他们的目光再次集中时，眼前的一切竟然迅速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门依旧紧闭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房间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第28章 八门葬魂－高坠 方羽在一阵晕眩中缓过神来，视线逐渐清晰，发现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耳朵微动，确认了这种令人不安的安静，然后抬起头看向霜见。 霜见同样显得困惑，两人交换了一个带着疑惑的眼神后，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 房间的变化让方羽不禁皱起眉头——一切竟然和他们刚进入时一模一样。 原本倒塌的书架整整齐齐地立在墙边，砚台稳稳地摆在桌子上，就连之前掉落的毛笔头也完好无损地回到它的原位，仿佛时间倒流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方羽低声嘀咕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霜见也在房间内走动，查看一番后两人确认——这里确实恢复到了他们刚进入时的状态。 “难道是重新开始了一遍？”霜见显得有些迷惑，但她很快说道：“那我们赶紧再找地方躲好吧，说不定这是新的一天了。” 方羽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目光迟疑地转向左边，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愣了一下，又看向右边，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难以确定问题出在哪儿。 他走了几步，站在床边，依旧没有动作。 霜见走到床前，催促道：“快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方羽却停住脚步，盯着床底，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看看床下的符纸还在不在？” 霜见微微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接过方羽递来的木棍，俯身伸进床底，用棍子来回扫了几下，符纸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她直起身，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安。 方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多说，快步走到书架前，蹲下仔细查看原本位于第三层的脚印，却发现书架上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不是完全重置……”方羽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紧迫感。他立刻转身对霜见说：“我们再仔细找找，看还有什么不同。” 霜见点点头，和他分头行动，很快发现了几处明显的异常：书架上原本的脚印消失了，床底的符纸不见了，房梁上的磨损痕迹也平滑如新。 最后，他们注意到地板上的文字提示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夜里来访，命悬一线，切记躲藏。”变成了“凌空一跃，共赴黄泉”。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一次，床底可能不再是安全的藏身之处。 “有了！我们找符纸，符纸所在的位置就是藏身处啊！”霜见的话点醒了方羽。 他心中一动，觉得她的提议有理，赶紧配合着一起寻找符纸。 他们四处搜寻，这屋子的陈设意外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架书架和一个衣柜，看似平常无奇。书架还是那种一碰就倒的类型，摇摇欲坠。 霜见碰了一下，它应声倒地，这次二人虽没被吓到，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发现。 “啊！”霜见突然惊呼。 方羽连忙上前，“怎么了？” 霜见颤抖着指向书架倒下后露出的地板位置，声音微微发颤：“你看这个……不会是血吧？” 方羽低头一看，地板上确实有一片深褐色的印迹。颜色发暗，轮廓模糊，看上去像是陈年的血渍。但细看之下，却又不像是久经岁月浸染的痕迹，而像是新留下的。 “之前是没有的吗？”方羽皱起眉头问。 霜见仔细回忆后，点了点头：“没有，我整理碎木板的时候还用手抹了一下地上的灰，绝对没有！” 方羽陷入了沉思。这一片血迹突然出现，究竟是暗示什么？他环顾四周，思索片刻后将视线锁定在一旁的衣柜。 “把衣柜挪开看看？” 两人一起行动。衣柜是实木的，极其沉重，挪动起来颇为费力。两人合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衣柜一点点向外移动。 就在衣柜刚被挪开一个角度时，柜顶忽然飘下几片黄色的碎纸片，像羽毛般轻盈地落到地上。 “符纸！”两人异口同声喊出。 霜见弯腰捡起碎片，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方羽也低头细看，确认这些碎片确实是符纸的一部分。他抬头望了望柜顶，沉声道：“原来是藏在这里。可……这样真的安全么？即使我们站在柜顶，只要那东西稍微抬头，还是会看见我们。” 霜见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她环顾四周，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们把柜子拉出来点，躲到后面去？” 方羽紧贴着墙壁看了一眼柜子的后方，又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摇头否定：“不行，位置太明显了，侧面一眼就能看到。” 霜见有些焦急，目光扫到一旁的床铺，脱口而出：“用床单遮住呢？” 她快步上前拉开床单，没想到床上的情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床头的位置，赫然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色鲜红，仿佛还未干透。 这一次，连方羽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是……”霜见语气微颤。 然而方羽却眼前一亮，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指着书架下的血迹，兴奋又带着几分紧张地分析道：“血迹的位置在头部！你看，床上的血在床头，说明是头部受伤后留下的！”他比划着方才的观察：“是大头朝下从高处坠落而亡的！” 霜见听着，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发冷。尽管方羽的推测合情合理，可这个场景实在过于诡异和令人不安。 但似乎这样的想法又很符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所指，他总结道：“既然如此，我们躲在柜顶是最安全的！只要我们紧贴墙壁，蜡烛的光线不足以照亮上方，那东西进来就不会看到我们！” 霜见听后连连点头。虽然内心仍有些发怵，但方羽的分析确实是目前最靠谱的选择。 两人赶忙爬到衣柜顶上，尽可能挪动身体贴近墙壁，将自己藏在阴影中。 烛光微弱，跳动的火焰将室内映照得光影交错，而柜顶上的二人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霜见压低声音感叹：“幸好是和你一起……” 方羽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还担心失去了菠萝哥这个“靠山”，自己是否能顶住，可没想到此刻他竟能如此冷静、迅速地做出判断。 他心里不禁对自己感到些许惊讶，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心里盘算着其他人的情况：菠萝哥应该没事吧？莉姐他们呢？阿勇如果没和莉姐在一起，自己能应付得了么？还有胧光，她看起来柔弱，实则细腻冷静，但这环境下，谁也不好说…… 他闭了闭眼，暗暗祈祷其他人都能平安无事。 俩人贴在衣柜顶上，脚尖支撑着全身重量，腿肚子早已酸软得发抖。霜见忍不住悄悄吸了口气，小声说：“我撑不住了……” 方羽刚想回应，耳边忽然传来那熟悉又毛骨悚然的“喵——”一声猫叫，声音尖锐而拖长，如同在他们脑袋旁炸响。 两人浑身一紧，刚松弛了一点的神经立刻再次绷得死紧。 猫叫声后，响起了其他声音，一阵低沉闷重的“咚——咚——咚——”声从楼梯上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跳”下木质楼梯，每一下都让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声音异常沉闷，似乎比之前那阵声响更近了些。 两人屏息，凝神静听着动静，连心跳声都几乎能清晰听见。 “咚——咚——咚——” 声音逐渐靠近，分明已经到了这一层楼。那“跳”的节奏不快，却让人感到每一下都直击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最终，声音停在了他们的门外。 紧接着，门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响，仿佛有人轻轻推了一下门，却没有完全打开。 方羽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喉咙干涩，死死咬住嘴唇，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就在这时，门口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蓝白色秀禾服的女人，面容被乱糟糟盖着脸的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她的身形却无比诡异——她竟是倒着的！ 她的脚在上，头在下，以一种非人的姿态用头“跳”过门槛。 脚上穿着一只藏青粉花的绣花鞋，但另一只脚却是赤裸的。露出的那截脚腕，皮肤苍白到几近透明，筋骨突兀地显现。 她一步一步“跳”进屋，每次落地，地板上都会出现一个血迹斑驳的畸形印迹，正是他们之前在书架下发现的那种！ 霜见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因为恐惧而轻轻发抖。方羽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吓得满头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眼皮一动不动，生怕看见任何多余的画面。 而方羽自己呢？他觉得自己也同样想闭眼，可眼睛却像被施了咒一样，始终锁定那个倒着行走的女人。 她“跳”到了桌边，动作生硬而怪异，手臂以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骨骼的角度扭曲着搭在桌上。她似乎被桌上的书吸引，缓缓伸手将书拿了起来，然后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将书举到脑袋前“阅读”。 她的手僵硬地翻动着书页，每一次动作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真正沉浸在书中的内容里。 蜡烛的火光跳动着，将她诡异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那扭曲的影子像是某种怪物，时刻准备扑向他们。 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书翻到最后一页，她才缓缓将书合上，轻轻放回桌上，动作异常轻柔，像极了某种仪式感。随后，她又开始向床边“跳”去。 每跳一步，方羽的心跳便跟着重重落下一拍。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汗水沿着脖颈滑下，但他却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女人缓缓“跳”上床，动作慢得像是某种诡异的舞蹈。她最终平躺在床上，那一刻，烛火突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在无尽的黑暗中，方羽的额头沁满了汗珠，汗水滑落到脸颊，有些发痒，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四肢完全僵住，像是被禁锢了一般，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桌上的蜡烛突然倏地燃起。 跳跃的火光将整个房间重新笼罩在一层暗黄色的光晕中，四周的影子忽明忽暗，仿佛在扭动。 方羽的目光立刻扫向床铺，却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那个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而低沉：“结束了……” 霜见闻言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她的脸色依旧惨白，背后紧贴着墙壁，像是再不敢离开那微弱的支撑。 她缓缓滑坐下来，全身因为过度的恐惧而颤抖不止，双手不受控制地颤动，像是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方羽伸出手扶了她一把，两人相互搀扶着从衣柜上挪了下来。脚一落地，那种失重后回归真实的触感让两人觉得稍微安定了一点，但气氛依旧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发现那本书的书页上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血痕。 霜见用颤抖的声音说：“是真的……不是幻觉……”她的手指轻轻触碰那页纸，感受到上面隐约的粗糙感，仿佛那血迹刚刚被风干不久。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又发出一声“吱——”的响动。这一次，门真的动了，缓缓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仿佛是被一阵无形的风轻轻掀起。烛火随着这一阵微风轻轻摇曳，几乎要熄灭。 方羽和霜见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犹豫与无奈。最终，方羽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蜡烛，用一只手小心护住火苗，迈步走向门口。 霜见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跨过门槛后，面前是一道漆黑的走廊，狭长而幽深，仿佛无尽地延伸向未知的黑暗中。这里没有任何光源，只有他们手中那微弱的蜡烛光亮在黑暗中摇曳。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长年未见阳光的潮湿霉味，夹杂着腐烂与某种难以描述的阴寒气息。每一步落下，木质地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在抗议着这些入侵者的到来。 走了不远，他们果然找到了那道木质楼梯，正如方才所听到的声响一般，每一块台阶都古旧而破损，踩上去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生怕随时会塌陷下去。 两人屏住呼吸，扶着墙慢慢拾级而上，脚步轻得几乎无法听见。 到了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听到一声清晰的撕拉声，门是从外面用封条贴住的，上面的字迹早已看不清楚。 走到门外抬头再看，门框上挂着一块不大的匾额，陈旧得几乎掉了颜色，却还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着三个字【泽隐阁】。 第29章 八门葬魂－汇合 环顾四周，破败的院落中，草木肆意生长，几乎完全将这片地方笼罩，像是被遗弃已久。 断裂的屋檐垂下残破的瓦片，藤蔓攀附在腐朽的柱子上，杂草从砖缝间冒出，将原本的道路覆盖得几乎无迹可寻。 风吹过时，草叶轻轻摇晃，发出沙沙声，似乎在诉说这里的寂静与荒凉。 随着方羽和霜见的脚步，这片尘封的画卷仿佛被缓缓拉开，原本深藏的细节逐渐显露。 他们每走一步，脚下的枯叶和碎石发出细微的响动，打破了这片死寂。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两人的警惕与宁静。 “听到没有？”霜见立刻绷紧了神经，方羽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紧自己。 两人立刻向声音的方向小跑过去。尖叫声的来源似乎不远，但这片院落的布局错综复杂，穿过一段抄手游廊后，他们终于来到正厅前的院子。 这里比其他地方稍显开阔，但仍旧显得凌乱而荒芜。 一群人聚集在院中，其中一眼便能看到菠萝哥高大的身影。他正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扫视四周，像是在确认情况。 方羽的目光与他相交，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气，随后方羽快步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人群的焦点是一位叫寒霜降的女人。此刻的她显然经历了巨大的恐惧，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的衣服沾满泥土，裤腿撕裂，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擦伤和血迹，尤其是手掌和下巴，血痕触目惊心。 她缩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视线在众人之间游移，像是随时准备逃离。 她尖叫着，不断向后挪动，似乎想要逃离眼前的每一个人。然而，她被地上的凸起砖块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坐在地上，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哼。 明走上前，试图蹲下安抚她的情绪，语气尽量柔和：“别怕，已经没事了。”然而，这并未奏效。寒霜降的尖叫声反而更大，她下意识地挥手驱赶，甚至往后蹬了几步，仿佛明靠近会对她造成威胁。 方羽环顾四周，确认人数，莉姐、胧光，还有一位跟明和寒霜降一样穿着的男人——林森。 他走到菠萝哥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阿勇呢？” 菠萝哥侧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比我想的来得快。” 方羽心中一动，听出话中的两层含义。他知道菠萝哥对自己的表现有所肯定，但也意识到，这同时说明其他人还没通过自己的考验。 莉姐和胧光也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和霜见在一起吗？遇到的是什么场景？” 莉姐顺带解释：“我们每个人进入的地方都不一样。菠萝和明是在这间正厅，我和胧光在天井，林森在后院的湖。” 方羽的目光在她和胧光之间扫了一眼，心中略感惊讶：你俩居然被安排在一起了？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思绪，他答道：“我们两个在地下室，那地方叫【泽隐阁】，看起来像是某种密室。” 霜见看了一眼缩在墙边的寒霜降，忍不住问：“她是怎么回事？” 胧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两个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众人将视线转向菠萝哥。他的初始场景就在这里，理应知道更多情况。 菠萝哥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疯了。” 短短两个字，让周围人面露不解，但寒霜降的状态却似乎印证了他的判断。 她的尖叫渐渐小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体力耗尽，终于安静下来。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将脸深埋在膝间，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变得麻木。 林森和明试着继续安抚她，但她无动于衷。他们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方羽等人，加入了讨论。 院落中，气氛仍然凝重，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疑惑与不安。 明和林森脸上的表情阴沉复杂，显然不怎么好看。队友变成这副样子，任谁心里都不会轻松，更别提林森身为队长，责任感更让他的神色压抑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开始介绍他们队伍的情况。 “如大家所见，我叫林森，目前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他说，语气中透着疲惫但仍然保持冷静，“我们这次是公会任务，主要由我和milo带队，负责带低等级成员过副本。我们公会名叫【萍水】，位于东崖古城，那是【八百里】族的居住地。” 林森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补充道：“我们那边的人都穿这种服装，方便在副本中能第一时间找到同伴。” 方羽听着，眉头微皱，脑海中忽然浮现曙光城的记忆。 他想起自己曾在城中也见过服饰店，专门卖服装、饰品，都是和城中原住民相似的款式。当时他对这些装饰性质的物品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浪费积分，毫无意义。 然而，林森的解释却让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和见识还是太狭隘了。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方羽暗自感叹，目光不由得在林森的队服上多停留了几秒，心中思索着是否也该为自己的队伍考虑类似的装备。 一旁的明神情凝重，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不过在最终确认之前，还是想听听你们的经历，以佐证我们的猜测。” 方羽听罢，转头看向菠萝哥。他期待着对方能主动说些什么，毕竟菠萝哥总是显得比其他人更清楚规则和情况。 可让方羽失望的是，菠萝哥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在一根残破的柱子旁。他的神态懒散，目光悠远，似乎对眼前的讨论毫无兴趣。这份从容甚至让方羽隐隐感到一丝压迫。 明见状，轻咳了一声，将注意力拉回到众人中间：“那么，你先来说说吧。” 莉姐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她和胧光在天井中遇到的情况。她的声音不快不慢，条理清晰，将天井的布置、任务的内容以及他们的应对方式一一道来。 “天井的场景开始时相对简单，任务跟喝酒有关，不算太难，我们很快就完成了。”她将任务一笔带过，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但很奇怪的是，我们完成之后却没能离开。天突然变了，下起了大雨，把我们困在那里。随即，场景发生了重置。” 重置？方羽听到这里，眉头再次皱起，而其他人也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来大家都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莉姐观察到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重置后，任务有所变化。与其说是任务，更像是我们的角色发生了转变，从被动的一方变成了主动。”她指了指墙边的寒霜降，“出来的时候，我们有些迷路，然后听到了她的叫声，才一路赶来。” 明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这些信息，然后将视线转向方羽和霜见：“你们呢？” 霜见咬了咬唇，抬起头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中带着未消的颤抖，将他们在【泽隐阁】中经历的恐怖场景逐一描述出来。 尤其是提到那个“倒立着”的女人时，她的声音骤然一顿，目光无意识地闪躲，似乎还未从那段记忆中完全走出来。 胧光站在一旁，听到这个描述时，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臂，像是在驱散某种看不见的阴影。 “人没事就好。”胧光低声轻叹，往霜见身边靠近半步，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微微倾身，低声补充道：“已经过去了，别太放在心上。” 霜见闻言微微颔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虽然依旧显得有些勉强，但目光似乎变得稍微坚定了一些。 方羽听她讲述完，觉得没有任何需要特意补充的内容，便随意看了看其他人，发现菠萝哥正望着霜见。和上次副本时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看一个老相识，但又不是太友善。 林森听完其他人的讲述，眉头越皱越紧。他低头沉默了一阵，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缓缓开口。 “我和安安被传送到了一座湖心小亭。”他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疲惫，却也透着慎重，仿佛每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重量。 “亭子破败不堪，似乎经过了无数岁月的侵蚀。亭中央是一张陈旧的石桌，桌面上刻着一副残破的棋盘图案，棋子散落在地。石桌周围布满了藤蔓，显得阴森而荒凉。” 随着林森的描述，众人仿佛身临其境。清冷的湖面、斑驳的亭柱、破碎的棋盘……这些画面逐渐在脑海中成形，带来一种不安的压迫感。 “湖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林森继续说道，“清晰地倒映着我俩的身影，甚至连五官和衣角的细节都分毫毕现。这种精致的倒影，让我有一种强烈的错觉——这湖水或许根本不是水，而是一面通向异界的镜子。” 他顿了顿，脸色微微发白，似乎不愿回忆起接下来的事情。“安安胆子很大，我早就见识过她的无所畏惧。她蹲在水边，把手直接伸进湖水里搅动，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浮上来。” 林森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压低，“然而，随着她的手搅动湖水，一阵低沉的、难以形容的声响骤然响起。那声音不像是来自湖面，更像是从湖底传来，像无数幽灵在哀嚎。那些声音交杂在一起，有质问，有哭诉，有咆哮，犹如利刃刺入耳膜。我的头疼得像要裂开，耳朵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仿佛那种耳膜撕裂的疼痛感就在自己耳边徘徊。 “可安安……”林森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没事人一样地开始捡起那些棋子，对我说：‘会不会是要下棋？’” 听到这里，明忍不住插话问道：“下棋？” “时。”林森回答，“当她拿起棋子时，我也捡起了一枚，正准备摆上棋盘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否曾见死不救？’” 林森说到这里，声音明显压低。“那声音太真实了，像直接钻进我的脑子里。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棋子差点掉落。我转头问安安有没有听到，她却一脸茫然，说什么也没听见。” “我只能尝试回答。”林森眉头紧锁，声音变得更低，“我回答：‘不曾。’结果，我的手像被什么力量操控一样，自动将棋子落在棋盘的一角。紧接着，棋盘发出一阵微弱的荧光，似乎认可了我的回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然后轮到安安，她拿起一枚棋子，停了一下，笑着说：‘还好不是让我真下棋，我可不会这些东西。’但她的神情并不轻松。” “每拿起一枚棋子，脑海中就会响起一个问题，比如‘你是否撒谎掩盖真相？’‘你是否欺瞒过他人？’‘你是否动过害人的念头？’等等。”林森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随着棋子的减少，安安越来越焦急。她怕棋局分不出胜负，会导致任务失败。” “当我的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时，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林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裤缝，语气中透出一丝压抑，“可四周却毫无动静。就在我疑惑时，突然感到脚边传来一阵湿冷的触感。”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湖水不知何时已经漫上了湖心亭的地板。它悄无声息地蔓延，将整个亭子缓缓吞噬。” “我用肩膀顶起安安，费力地将她推了上了亭子的顶，而后才自己艰难地爬了上去。站稳后，我再次看向湖面，这才发现水下的湖底透出一种诡异的清澈，湖底影影绰绰跪着许多人影。那些人皆衣冠整齐，双手合十，低头跪拜！“ “我吓得差点儿一头栽进湖里，幸好安安拉住了我，她说那都是假人，让我别慌。我这才看清楚，那些都是石头雕成的。” “湖水依旧在不断上涨，几乎没过了亭子的顶端。我俩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安安问我会游泳吗？说要试试游过去。我虽然会，但那个时候还是有点儿犹豫。不过也没办法了，我俩一起跳进水中，拼命往湖边游，可任凭我们多努力，都无法靠近岸边一点，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在了湖心亭，永远也无法离开……” “就在我体力耗尽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湖心亭中，而四周的场景一如初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0章 八门葬魂－明辨 林森的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隐隐的交谈和喘息声，几个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内。 为首的是阿勇。他身上的衣服沾了灰尘，神色显得有些癫狂，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冒险。 他一眼瞥见方羽、莉姐和胧光，情绪彻底失控似的冲了过来，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踉跄。他的声音嘹亮且带着一丝颤抖：“苍了天了啊！终于见到你们了！”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方羽、莉姐和胧光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猝不及防，几人被撞得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方羽瞪大了眼睛，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样的“热情”有些无措。 莉姐脚下微微一顿，随即狠狠地一脚踩在了阿勇的脚上。 “嗷！”阿勇痛得蹦了起来，捂着脚直吸冷气，但随即又笑得满脸灿烂，仿佛痛感只是暂时的，无法抵挡他内心的喜悦。 菠萝哥在阿勇冲过来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场混乱。 霜见站得稍远，看到这个场景也不自觉地微笑。 跟在阿勇身后的是小白、林森的搭档milo，以及同样属于【萍水】的wolf，一个盗贼。 wolf轻轻冲林森点了点头，目光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安全性。 milo见到林森后，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感。当视线落到寒霜降身上时，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小白则显得有些焦躁。他环顾四周，目光不断搜寻，语气急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和我一块儿的那个姑娘，就叫段的那个？” “没有。”林森摇了摇头，“别急，没准一会儿就来了。” “是啊，”莉姐也安慰道，“我们也都是分批来的，她可能离得远。” 尽管如此，小白的神情依旧显得惊慌无措。他在院内踱来踱去，不时看向门口，像是生怕漏掉什么。 阿勇依然兴奋地挤在方羽和莉姐身边，嘴里絮絮叨叨：“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些啥！我的亲娘哎！那个地方——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莉姐瞪了他一眼：“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安静点！” 阿勇顿时收声。 milo看了看阿勇他们的团队，他们之间的氛围融洽，让人感到一丝轻松。他微微松了口气，对林森说道：“现在就差安安和那个叫段的女孩了。” 林森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低沉地吐出几个字：“安安没了。” milo一愣，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 林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像是在整理情绪，随后开口讲述了他和安安的遭遇。随着他的讲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们场景重置之后，又一次面对那副棋局。”林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次，我和安安都冷静了许多，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下棋。” “棋盘上问题一个接一个，和上一次的内容差别不大，直到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时，问题骤然变得尖锐而致命。”他抬起头扫过众人，然后才说，“问题是：‘若只有一人能够离开，你希望是自己吗？’” 林森的声音略微颤抖，但仍努力平稳。 大家屏息凝神地盯着他，没有人插话。这个问题，残酷而直接。 说实话，这问题很难回答。现场的人谁能无私到甘愿牺牲自己，让另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离开？ 林森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我回答了‘是’。” 房间里一片寂静。有人微微皱眉，有人目光复杂，甚至有人低头，不知是理解还是失望。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次棋局竟然分出了胜负，我胜了。”林森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愕的神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安安似乎并不在意，她甚至有些激动，指着湖面喊：‘你看，这次水面没有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湖水确实没有如上一次般吞噬地面。就在这时，水底突然冒出一些石墩，逐渐升起，形成一条通向岸边的路。那些石墩是原本沉在湖底的人俑，它们全都浮了上来，搭成了一条路。”林森回忆着，“我试探着踩了一下，发现竟然能稳稳地站住，不会下沉。” “安安催促我快点走。我便率先踩着石俑到了岸边。然后喊她快过来。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安安踩上第一个石俑，可她刚想将重心放上去，那石俑竟然缓缓沉了下去。我急忙大喊让她快速跑过来。” “我看到安安愣了一下，她就这么呆呆地抬头看着面前不断沉下去的人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然后她对我说：‘老林，我出不去了。’” “我当时根本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可安安的笑容却带着释然与遗憾，然后我听到她说：‘刚才下棋时，我说谎了。’” 大家都是一怔，惊讶地看着林森。 林森继续讲述：“她话音未落，周围的石俑接二连三地沉了下去，连湖心亭也开始缓缓下沉。我当时很急，在岸边试图寻找可以解救她的东西，催促她爬上亭子。但安安摇头，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她说：‘不用了，老林。刚才最后一个问题问我，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离开，我会不会选择自己。’ “安安说她答了‘不会’。”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林森，就像林森震惊地看着安安。 “湖心亭下沉得很快，安安紧紧攀着一根柱子，湖水已经淹到她的肩膀。她提高声音，用尽全力喊：‘我说谎了！老林，我内心是希望自己活下来的，可……我觉得对不起你……’” “我拼命喊着她的名字，可安安的声音已经被湖水淹没……” 林森讲到这里，停下了。他低着头，用力握紧了拳，指节微微泛白。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milo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口。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气息，让人心头更加压抑。 就在此时，明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闷闷地说道：“好像要下雨了，大家进厅内说吧。” 众人点了点头，陆续走向正厅。厅顶有几处明显的破损，露出几缕暗灰色的天光。 刚踏入厅内，雨点便如珠帘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敲打在屋顶上。虽然厅内能遮挡大部分雨水，但从屋顶破漏处渗下的雨滴仍然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积成了几个水洼。 众人散开，各自寻找能遮蔽的地方躲雨。 方羽四处打量着这间厅堂。匾额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古文【震雷堂】。两侧挂着对联。厅中央摆着一座香炉，样式古朴，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但却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不协调感。 方羽盯着那香炉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皱了皱眉，低声问站在身边的菠萝哥：“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明。显然，他觉得由明来解释更合适，或者说，他懒得讲这么一大堆话。 方羽顺着菠萝哥的示意看去，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将目光转向明。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只有屋外的雨声和屋顶的滴水声还在持续。 明站在那里，目光深沉。他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其实情况大致都能确定了。” 他的语气虽平静，却透出一股让人心安的笃定。 milo最先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找到解法了？” 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目前看来，这个副本的设置是按照风水上的奇门遁甲规则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比如刚才老林提到的湖心亭，它对应‘水’，在八卦里是坎卦，位置属于‘惊门’。而惊门，主官司争讼，讲是非对错。还有你所说的棋局——棋子也是黑白分明，某种层面也有此象征意义。” 方羽看向明，沉声问道：“那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对应着某种门？” 明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八门包括休、死、伤、杜、景、惊、生、开，各有不同的场景。湖心亭是‘惊门’，而像莉姐所说的天井应该是‘景门’，主酒宴娱乐。至于你们所在的【泽隐阁】应该就是‘杜门’所在，主隐藏躲避。”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匾额上，“而这里应该对应‘生门’，卦位为震，雷属性，主财利。” 正说着，一声更响的雷鸣骤然从天际传来，震得正厅的窗框都微微颤动。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外看了一眼，雨势似乎愈加猛烈，笼罩着整个场景，让人更觉压抑。 milo知道明这人平日里喜欢研究风水，别人都说他迷信，还说这些玩意在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让他别总把这些挂嘴边。 没成想还真有用武之地。 他点头道：“我们遇到的是抓捕，那些鬼影很怕人，一直在躲避，我们要拿一个火幡去扑它们。按理来说应该是火属性吧。”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与自己同行的wolf，确认道：“对吧？” wolf轻轻颔首，神情略带几分凝重：“但有一点很奇怪，我们抓到鬼影之后，突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点刚才大家也都说了，发生重置似乎是某种机制，都有遇到过。” 明解答道。 “重置？”wolf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语气坚定：“与其说重置，我更倾向于认为我们进入了‘第二层’。” “第二层是什么意思？” 明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milo接过话头，解释道：“第一次，我们很容易就用火幡把鬼影全部都扑到了。但扑完之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不过，这一次鬼影活动的范围扩大了，它们像是引导着我们，到了后山。起初我们还以为它们是在带我们出去，但到了后山之后便开始攻击我们。为求自保我们不得不再次用火幡扑它们。” 听到这里，明的表情愈发疑惑，低声自语道：“也就是说你们两次经历的场景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倒是和我们遇到的不同。”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阿勇和小白身上，向他们确认，“你们呢？你们遇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在光线昏暗的正厅中，沉重的气氛因为阿勇和小白的冗长讲述逐渐变得松散，却又透着一丝焦躁。 两人一唱一和地回忆着，时而夸张，时而争执，像是在比谁的细节更有价值。 “你们不知道当时多压抑，他就找到那个箱子，还不敢开，就让我开！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完整的骨头架子。”阿勇描述时，语气忽高忽低，显得颇为激动，“那个骨头跪趴着，我当时就觉得这姿势一定有暗示！” “你瞎咧咧吧你！羊本来就是跪着的，能有个毛暗示！”小白不给他面子。“重点是在纸上。” “就你那么到处乱翻乱丢，线索没被你弄毁都算我们命大！”阿勇轻蔑地嘁声道。 小白忍不住怒吼：“你咋不说那个纸上的字！要不是我，你都不认识好么！” “那还不是我最后进了箱子，不然都开不了门！”阿勇涨红着脸反驳，“你们都不知道，那箱子里多恐怖，我在那里头，简直生不如死啊……”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表情各异。 莉姐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冷冷开口：“重点！讲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能直接说明那里的属性？” 小白双手环胸，一副分析专家的模样：“我觉得吧，得是土属性。你想啊，又是骨头架子，又是葬的，可不得是土嘛！‘入土为安’嘛！” 阿勇立刻反驳：“不对！我觉得是金！你把那铜镜打破了，我们才重置的，镜，金嘛！” 小白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不屑：“拉倒吧！这也太牵强了，谐音梗能用来定属性吗？” 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现场的气氛被搅得更加混乱。 明沉不住气了，冷静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你们第二次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铜镜还拦着你们吗？” 小白摇头：“没有，第二次直接就出来了。” 明继续追问：“那两次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阿勇抢先回答：“有！第二次我发现钟表的时间变了，从最开始的7:36变成了2:09！” 小白愣了一下：“你还看了那破表上的时间？” 阿勇得意地挑眉：“那当然！我找东西可是很仔细的！” 莉姐无奈扶额：“所以你们的顺序是，先看到钟表，再发现盒子和纸条，对吧？” 小白点头附和：“是这样没错。” “不是！”阿勇反对，“应该是我先看到的纸，但我没认出来！再是钟表，然后盒子。” 莉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当机立断：“你们还记得来的路吗？我们直接去看看吧！” 林森和milo赞同地点点头，其他人也起了身准备行动。 第31章 八门葬魂－变化 众人刚准备行动，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阴云，直劈屋外的一棵大树，雷声震耳欲聋。惊雷的光亮映得正厅明暗交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那棵树已然焦黑，浓烟滚滚。 林森目光凝重，低声说道：“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莉姐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死死盯住阿勇：“现在，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要漏，重新回忆！” 阿勇紧张得手心冒汗，磕磕巴巴地开始补充：“我俩一开始搜东西，翻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个骨头架子，然后小白发现了纸上的字……我俩就觉得可能要用‘死物’供奉神明才能得到启示。于是……我就钻进箱子，假装‘死物’……” 明接着发问：“那盒子长什么样？能具体描述一下吗？因为我们这边也有个盒子，上面的图案是有提示性的。” 小白回答：“就一个木头盒子，上面雕了一幅画，花草树木啥的……哦！那会不会是木啊？” 阿勇却摇头反驳：“不对，雕的是树林里的一座坟，可惜墓碑上的字看不清楚。当时我还觉得晦气来着！” 明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那钟呢？具体什么样子？” 阿勇想了想：“就是那种老式的座钟，木头的，指针是金属的，看着挺精致，就是下面的钟摆没了。指针动不了，固定在一个时间，7:36，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 明继续追问：“那个骨架呢？什么样的？” 小白答道：“就是个完整的羊骨架，跪趴着的姿势。” 明皱起眉：“骨架上有什么别的特征吗？比如文字或者花纹？” 小白摇头：“没有啊！” 明表情逐渐凝重，沉思片刻：“按照你们的描述，我猜测这应该是‘巽卦’，也就是死门，象征死亡、猎杀和绝境，风属。但……我没有听到明确的属性元素，其他的场景几乎都有明显的属性展现。” 阿勇突然一拍脑袋：“有！我在箱子里的时候，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的，有风！” 小白惊讶：“真的假的？不会是你自己吓唬自己吧？” 阿勇坚定地点头：“绝对有！我当时都被吹得哆嗦了一下！” 然而，众人此刻的目光充满怀疑，显然无法全然相信阿勇的说辞。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中，莉姐面色阴沉，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她质问阿勇：“你可别信口开河啊，这可关乎我们的生死！” 昏暗的正厅中，气氛沉闷而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蹲在地上，用木棍在地面粗糙地画出一个八卦图，将当前的场景分布简要标注。他指着每个方位，语气平稳但透着几分凝重：“已知这里是震卦，生门；湖心亭坎卦，惊门；天井乾卦，景门；泽隐阁兑卦，杜门；后院离卦，伤门；库房巽卦，死门。只剩下休门和开门还没有明确位置。” 随着他的讲述，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靠拢过来，目光聚焦在那图案上。 明抬头解释：“在风水学中，八卦象征自然界的八种现象：乾代表天，坤代表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每个卦象都有其独特的属性和象征意义。所谓‘生、伤、杜、景、死、惊、开、休’八门，则是在奇门遁甲中对应不同的能量状态。比如生门，象征生机与希望；而死门则与绝境和死亡相关。”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以方位论，风水讲究‘坐北朝南’，也就是房屋的后方为北，正门朝向南方。这种布局通常以北方艮卦为起点，逐一排列八卦的位置。而在这里，我们可以尝试以震卦为基准，推测出口可能位于南方。” 他说着望向被他们强行拉进厅中、此刻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寒霜降。 她的状态显然还无法清晰地表述自己的遭遇，而另一位叫段的女孩也依旧未现身。所以其实并不能完全还原所有的方位。 二选一，要不要赌一把？ 明的猜测甫一说出，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显得兴奋，觉得似乎离找到出口更近了一步；有人则神色凝重，担忧这个结论的正确性，生怕误导大家走上死路。 霜见的表现却最为引人注意，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目光游离，似乎在思索，又像在回忆什么。 胧光察觉到霜见的异常，低声问：“你怎么了？” 霜见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莉姐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你是指什么？是明的结论，还是之前的线索？” 霜见抿紧嘴唇，垂下眼眸，仿佛在竭力捕捉某个模糊的念头：“我想不起来了……” 这一回答让方羽瞬间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之前霜见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提出了“符纸”和“吊死鬼”的说法，且这些也都得到了印证。 第六感也好，无意中了解过也罢，现在重要的是，她得把那些“想不起来”的事给想起来。 他试探地问：“你慢慢想，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管多小都可以先说出来，咱们一起分析。” 霜见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莉姐和胧光也显得略微紧张，盯着她，期待她能说出更多。 另一边，【萍水】公会的几人却互相对视，流露出不解之情。 milo忍不住开口：“这位姑娘对风水有研究吗？” 霜见连忙摆手，急切地否认：“没……我没有。” milo的脸色微变，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对？是基于什么得出的呢？” 霜见一时语塞，莉姐立刻插话护住她：“有不同的看法很正常吧！我们现在也没确定哪条路才是出口，多一个想法就多一分可能。她的感觉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些其他的启发。” milo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森用眼神制止，只好闭上嘴，不再继续追问。 明则蹲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画出的布局图，陷入沉思。他手中的木棍在地面上点点划划，偶尔皱眉，似乎在验证什么。 方羽见霜见陷入回忆，继续引导她：“还记得在那间卧房里的时候吗？你不是也说想不起来符纸，后来突然就想起来了，对吧？这次可能也一样，再想想看，慢慢来。” 霜见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莉姐接着引导：“你觉得哪里不对劲？是门所在的位置？场景布置，还是某些细节？” 霜见眉头紧锁，咬住嘴唇，似乎想要说出点什么，却又卡在某个关键点上。 就在这时，菠萝哥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思：“重置。” 他语气低沉而平静，众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他。他没有抬头，视线仿佛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上，声音低缓却清晰：“不是重置，是第二层。”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菠萝哥抬眼看向milo，慢慢说道：“你不是说了么？第二次不一样了。如果细究下去，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如此。” 确实是这样，因为他们的场景都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比如地下室的卧房，仓库，亦或者是湖心亭，所以即使有变化，但大体上还是处于相同的空间内，很容易让人觉得是重置了。但实际上，场景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就比如方羽和霜见的场景内，原本书架上的脚印、房梁上的磨痕消失，提示性的文字也变了，都能说明这并非完全重置，而是如wolf所说的，进入了“第二层”更为贴切。 但这“第二层”又代表了什么？对整体局势的影响究竟在哪方面？难道会对他们找到最后的出路产生误导么？ 菠萝哥的话让众人沉浸在深思中，氛围紧绷而沉重。每个人都开始回忆两次经历中的细节，试图找出关键的不同点。 林森率先开口，他低头盯着地面，“第一次，棋局一直没有分出胜负，直到最后依然是僵持状态。而第二次，棋局却有了胜负。”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其他人，补充道：“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不同点。如果没有分出胜负，也不会触发后续那些事情。”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似乎这确实是一个关键变化。 milo紧接着说：“我们的情况之前说过了——第一次我们是在院子里，而第二次直接去了后山。”他说得简短。 方羽接过话头，目光微沉，语气低缓：“第一次，我们要躲避的是一个吊死鬼。第二次……却变成了高坠而亡。同时变化的还有提示我们那个人死因的相关线索，比如脚印、磨痕、文字、血迹。” 莉姐也开口了，她皱眉回忆着自己的场景：“第一次，是‘不能喝酒’，但第二次，却是‘让别人喝酒’。” 阿勇迫不及待地插嘴，声音比平时更高：“我们那边也很多，箱子里的字，第二次的是——‘死路为局，破局得生’！还有那个时间从7:36变成了2:09！” 这时，众人将目光投向明。他一直在记录大家的场景，却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经历。 明沉默了片刻，随后走到匾额下，从方案上拿起一个木盒。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大家：“第一次这里装的都是金元宝，现在，如你们所见，都变成了纸的。” 这个发现让众人哗然。纸元宝在传统文化中有着明确的含义——它象征着祭祀和死亡，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阿勇忍不住皱眉，嘀咕道：“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就在大家消化这些信息时，一声轻微的惊呼打破了沉寂。 霜见微微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随即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啊！” 众人立刻将视线聚焦到她身上，眼中充满期待和疑问。 “怎么了？”莉姐焦急地问。 霜见愣了片刻，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清晰。她呼吸急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我……我想起来了！” 她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涟漪。方羽立刻追问：“你想起了什么？” 霜见抿了抿嘴唇，目光直视方羽，语速略显急促：“是布局！”她说着指向地上、明画出来的图，“谁家宅子会在进门的位置上安排天井啊！天井一般都在比较靠里的位置上，用来增强采光性和透气性的。” 众人都瞬间围在那幅图周围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按照明的说法，门如果在这边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一进门就是天井、地下密室或者仓库吗？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但……这里的一切真的能用常理来解释吗？ 明沉思片刻：“按你所说，门安排庭在院这面更合适，但坐南朝北……” 他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风水好嘛！ 阿勇说：“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们想，如果这宅子不是风水不好，也不会衰败成这个德性了呀！” 大家若有所思，似是有那么些道理。 明重新陷入深思，面色凝重。这关系到生死，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方羽问菠萝哥：“你们这边的场景到底是啥？” 菠萝哥沉吟片刻，刚准备开口，明似乎也终于想起自己要跟众人交代清楚：“那我也来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吧。”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示意大家靠近些，随即开始讲述。 众人围上来，屏息倾听。 “‘第二层’，唯一明显的变化就是元宝的材质变了。”明说着，拿起手中的木盒，晃了晃里面的纸元宝。他语气坚定，似乎认为这已经是所有的不同之处。 可菠萝哥突然插了一句：“还有。” 明愣住了，目光狐疑地转向菠萝哥：“还有？什么？”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疑问，甚至显得有些惊讶。他环顾四周，似乎完全想不起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菠萝哥缓缓指向两侧的椅子：“位置变了。” “椅子？”明皱起眉头，目光落到菠萝哥所指的椅子上。这些椅子大多破破烂烂，表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他脸上的困惑更深了：“这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吧？” 菠萝哥摇了摇头，耐心地补充：“原本，这些椅子是另一边的。” 明挠了挠头，低声喃喃：“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菠萝哥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走到其中一张破损的椅子旁，指着其中一条断裂的椅子腿，说道：“还记得吗，第一回你拿了一条椅子腿，是哪一边的？第二回呢？” 明猛地一怔，随即皱眉回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画面：“第一回……对，我记得，我拿了一条破损的椅子腿，探了探那个香炉……”他边想边说，凭着记忆走到一开始进来时的位置上。 他站在香炉左侧，在说了要搜查之后，他不想直接去碰香炉，于是回过头刚好看到自己左后方的椅子是坏的，断了一条腿，于是他顺手捡起来拿来用了……记得好像是——左前腿吧？ “第二回……”他猛然睁开眼睛，语气中透着一丝震惊：“对！第二回我们已经知道要去撬砖，于是我直接拿了地上破损的椅子腿，我拿的是左边第二个座椅的腿！因为第一个椅子已经完全坏掉了，腿都断成了好几节！” 众人听后，立即扭过头看椅子的断腿情况。 左侧第二个椅子，只断了一条腿，是后方的腿。 再转向另一边——右侧第一个椅子，断的却刚好是左前腿！ 所以说—— 方羽猛然回想起此前在房间中感到的怪异之处。他眯起眼睛，试图理清记忆中的细节。 第二回，当霜见说要快躲到床下时，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左边——因为第一回进入房间时，床是在左侧的！但那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床却出现在了右侧。 整间屋子的布局，竟然完全对调了！ 林森目光一闪，略显疑惑地问：“这会不会是提示我们要反过来思考？就如小姑娘刚才说的，门真的在北方？” 明闻言，也立刻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局图，目光变得愈发明亮。“如果门在北方，就说得通了！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生门的位置！在风水学中生门在东北，这里就是出口！” 林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在这里找到门，就可以出去了吗？” 明虽然心中有些不确定，但还是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很大可能！” milo此时也显得有些急切：“那就赶紧找吧！” 第32章 八门葬魂－地陷 众人被milo的话唤醒，不约而同地开始在这个空间内仔细搜寻起来。 milo自己率先走到北方墙壁前，伸手轻轻敲打着墙面，试图寻找隐藏的机关或暗门。他的动作稳重而小心，显得颇有章法。 霜见也跟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角，指尖扫过每一寸凹槽和缝隙，眼神中透着期待与一丝不安。 林森则一边找一边提醒道：“要注意墙面，或者是砖块的排列……” 全场喧闹的脚步声和翻动声不断，每个人都在焦急地寻找着可能的线索，唯有两个人显得格外不同寻常——寒霜降抱着膝头似乎睡着了。 而另一人，则是菠萝哥。他站在香炉旁，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垂着头，神情专注而平静，像是在对某个深奥的问题进行推演。 方羽一边四处查看，一边不时瞟向菠萝哥。 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在之前的几个副本中，菠萝哥的表现几乎完美：初次副本时的淡定从容，像是早已熟知一切；第二次虽在战斗过程中偶显狼狈，但仍然拿捏得当。 然而这一次，方羽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同。 菠萝哥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自信似乎不再牢不可破，仿佛某种他所倚仗的“能力”在这个副本中被压制住了，或者说，这里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的表情不再如以往那般从容，而是多了一丝紧迫感。 “你想到什么了？”方羽趁没人注意，悄悄走到菠萝哥身边问。 菠萝哥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简洁地说：“我想去库房看看。” 此话一出，原本忙碌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纷纷愣住了。不少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明白菠萝哥的意思。 阿勇皱着眉头说：“啊？为什么还要去看啊？” 菠萝哥目光微微一沉，语气毫不犹豫：“因为只有你们那边的情况还不完全清楚。” 阿勇的脸色登时红了几分，显得有些难堪。他似乎觉得自己被质疑了，连忙争辩：“怎么不清楚啊？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站在一旁的小白也急急插话：“对啊，我俩都说那么清楚了！” 然而，菠萝哥没有理会他们的反驳。 明试探着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菠萝哥回答得简单而直白：“时间。” 这个答案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的确，那个破损的钟的时间改变一直未得到解答，甚至小白都不知道这件事，唯有阿勇一面之词。 而副本中，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变化，一定有某种意义或线索隐藏其中。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显得清晰，菠萝哥忽然转身走向院门。他将手伸到雨中，瞬间湿了半截袖子。 方羽一看，立刻跟了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菠萝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淡淡地说：“不用，我自己过去。” 林森听了，也赶紧凑过来说：“要是一定要去的话，别一个人行动，两人还能有个照应。” 然而，菠萝哥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方羽望着他，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他非要自己去？这太不合常理了。 林森也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密集的雨幕，皱眉说：“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话未说完，菠萝哥竟然已经迈出了门槛，直接走进了雨中。他的背影在大雨中显得模糊而决绝，仿佛没有任何犹豫。 “哎，你……”方羽张嘴想喊，却被菠萝哥一句“别跟来！”打断了。随后，他便消失在院子的另一端，只留下一片水声和逐渐淡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雷击大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保证外面是安全的。然而菠萝哥却毫无迟疑，仿佛胸有成竹。 “别担心，”霜见走到方羽身边，轻声说道，“他不是会胡来的人。” 方羽抬眼看向她，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复杂。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你之前……你认识菠萝哥么？” 霜见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没听清：“谁？菠萝吗？不认识啊……怎么了？” 方羽摇摇头：“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而另一边，milo似乎对菠萝哥的行动颇为不满，低声嘟囔：“这人真任性啊……” 明却替他辩解了一句：“他挺有想法的。我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很多重要线索都是他找出来的，说不定他这次真有别的发现。” 林森闻言，神色微变：“很多线索是他找到的？” “对，”明点头，“像这副对联，就是他最早注意到的。他说这里可能是提示，我才想到和‘生门求财’有关。”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转向那副对联。明忽然低呼一声：“咦？” “怎么了？”林森问。 明靠近对联仔细端详，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我怎么觉得这对联上的字变浅了？第一次看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模糊。” “会不会是下雨的缘故？”milo随口猜测。 明摇了摇头，显然也无法确定原因。 方羽重新将视线转向院外，雨幕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他心中暗暗祈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wolf突然一声激动的喊叫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找到了！”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正中央，只见wolf挪开了香炉。那香炉看起来厚重无比，表面铜绿斑驳，沉重得不像能随意移动的东西，但wolf竟然凭着一股蛮劲硬生生将它移开。 露出的地面上，一块砖赫然不同寻常，与周围的砖块色泽略有差异，显得格外醒目。 “这里！”wolf指着那块砖，兴奋地喊道。 林森和明立刻冲上前去，围住了香炉移开的空隙，milo也不甘落后地挤了进去。他们几人几乎把头凑在了一块，生怕漏掉任何细节，将那一小块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外围的阿勇和小白探着头，从空隙中努力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相比之下，莉姐、胧光和霜见显得淡然许多，站在一旁没有跟着围过去。 方羽仍然站在门口，只是回头朝他们扫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门外的大雨，焦急地等待着菠萝哥归来。 莉姐悄然走到方羽身边，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等菠萝回来一起走。” 方羽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与此同时，林森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撬那块砖头，发出一阵金属与石头摩擦的刺耳声音。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轰然倒塌，震得地面都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方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菠萝哥不会出事了吧？ 还没等他冲出去，莉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却冷静：“别急，先搞清楚！” 这时，milo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我们触发了什么机关吗？” 方羽看向他们，注意到那块砖已经被撬开了。他心里一松：应该不是菠萝哥那边…… “听声音，好像是正厅后边。”林森皱眉说道。 他提议去查看，几人立刻找来破旧的椅子当做挡雨工具，顶着雨幕向正厅后方走去。 方羽开口说：“那我在这等他。” 林森点点头，临走时嘱咐他：“顺便看着点寒霜降。” 方羽留在了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刚过几分钟，院前模糊的雨帘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欣喜：“你回来了！” 菠萝哥顶着瓢泼大雨快步跑进了大厅，浑身湿透，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挑起半边眉毛，略带玩味地扫了方羽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地上被撬开的砖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们人呢？” “刚才你听到了么？就是很响的那一声，他们去看了。”方羽解释道。 菠萝哥眉头紧蹙，只说了一个字：“走。”然后二话不说拉起方羽的手就往外跑。 两人绕过正厅，穿过垂花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刚跨过门槛，便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喊，那声音尖锐而撕心裂肺——是小白！ 菠萝哥和方羽的脚步陡然加快，当他们冲到后院时，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都停了下来。 后院的地面塌陷了一大块，露出一个深坑，坑中摆放着两副棺材。 雨水顺着塌陷的边缘流入坑内，将棺材表面冲刷得湿漉漉的。棺材盖已经被打开，其中一副棺材里躺着安安，另一副则是那个名叫段的女孩。两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仿佛安静地睡去一般，却没有一丝生机。 小白整个人扑在女孩的棺材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沙哑而痛苦：“段！醒醒啊！求求你……” milo和林森分别拉住他，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却无济于事。 方羽怔在原地，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脸上。他早已隐隐觉得段可能回不来了，但真正看到这情景时，心中仍旧一阵酸涩。 菠萝哥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衣角不断滴落。他的表情冷峻，目光深沉，似乎在思索着更深层的问题。 暴雨拍打着屋顶和窗棂，众人狼狈地回到大厅中，衣服还滴着水，地面很快被踩得湿滑一片。人群刚聚拢，milo环顾四周，眉头骤然皱起，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与急切：“寒霜降呢？” 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这会儿竟不见了踪影。 空气瞬间凝固，方羽心里一紧，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慌涌上心头。他脑中闪过刚才的情景：出去的时候太急了，完全忘了寒霜降的状况！此刻，他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果然，milo愤怒的质问声接踵而至：“不是让你看着她么？她人呢？” 方羽被这话问得无言以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解释。那种自责和懊悔几乎将他压垮。 菠萝哥轻轻拍了一下方羽的肩，将他拉到身后，冷静地对milo说道：“去找。” “怎么找？”milo的语气陡然拔高，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外面雨这么大，这地方又这么大！而且我们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们出去找，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林森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了milo的肩膀，语气安抚：“冷静点，寒霜降那个状态，估计走不远。我们分开找，一定能找回来的。” 明也附和着说道：“对对，我们都去找找，别急。” 方羽低下头，神色沮丧，向众人道歉：“是我大意了，刚才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 菠萝哥却打断他：“我拉你去的，怪我。” 方羽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菠萝哥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仓库了，那个钟的时间，确实如阿勇所说的。” 一听这话，阿勇立刻挺直了背，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我就说了吧！” 菠萝哥完全没搭理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先找人，回来后我再说我的发现。” 众人迅速分组行动。方羽、菠萝哥和霜见分为一组，冒着雨刚走出大厅没多久，就听见阿勇的喊声：“回来！找到人了！” 霜见怔住了，不敢置信地问：“找到了？” 阿勇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对啊，小白说他刚才想再去看看段，结果一进院子就发现那里多了一副棺材。” 方羽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自责感再次将他笼罩。 霜见赶紧问道：“人没事吧？” 阿勇点点头：“好像没啥事……他们把她抱回来了。” 方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旧有种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们赶紧跟着阿勇跑回大厅。 大厅里，寒霜降正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湿透，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众人围在她身边，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方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这才确认她还活着。他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菠萝哥及时扶住了他。 霜见安慰道：“没事，吉人自有天相。” “她是怎么回事？”林森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战栗。 小白情绪不高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把自己关棺材里了，差点窒息。” 这话让众人毛骨悚然，谁都不敢细想寒霜降是如何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多出一副棺材。 这地方的诡异和压抑感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漏进来，将他们湿透的衣服沾得更冷。 林森沉声道：“得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第33章 八门葬魂－破局 暴雨仍在倾泻，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潮湿气息。 菠萝哥脱下湿透的外套，稍微拧了拧，水滴顺着地板滑落。他语气低沉，却格外笃定地说了一句：“我不认为这间正厅是出口，仓库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为什么？”明皱起眉，率先发问，“按照我的分析，仓库所在的位置是死门，正厅才是生门啊。” 菠萝哥抬起头，目光深沉：“我看了仓库里你们说的那个箱子，里面的字是‘死路为局，破局得生’。你们怎么理解这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立刻回答。 菠萝哥继续说：“另外，你也说了，生门在东北。” 明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是啊，这正厅不就在东北吗？生门对应震卦，属雷，我们之前看到的种种线索也都指向这一点。” 菠萝哥却摇了摇头：“那是第一层的时候。” 这句话像是投下一颗石子，打破了众人心中的平静。 明愣住了：“什么意思？” 菠萝哥耐心解释：“那个钟的时间，按照阿勇所说，第一层时是7:36，指向的是西南方。而后来的时间变成了2:09，指向的正是东北。” 听到这里，阿勇的眼睛突然亮了：“对！没错，2：09就是东北！” 这句话刚说出口，周围一片安静。阿勇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明却没有理会阿勇，而是紧接着问：“但这不正好说明生门才是出路吗？” 菠萝哥缓缓吐出两个字：“镜子。”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他。 菠萝哥继续说道：“第二层是镜像的，上下左右颠倒。原本的生门，现在到了西南。” “如果是镜像，那应该是西北吧？”林森有些迟疑地问。 菠萝哥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这就是我对‘死路为局，破局得生’这句话的理解。” 众人一下陷入了沉默，谁都说不出话来。 明皱着眉头，在地上画着粗糙的示意图，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思考菠萝哥的逻辑。 而milo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菠萝哥一行人，显然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信任。 林森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尽量不让气氛太难堪。 这时，方羽突然开口问：“你是觉得那句话的意思是——死门就是生路？” 菠萝哥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羽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是不是只要能证明，现在的生门已经不是生门了，就可以了？” 胧光立刻问：“那怎么证明？” 方羽思索了一下，说：“明之前不是说，生门是求财，死门象征死亡吗？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他顿了顿，目光瞟向小白，接着说道：“撬开砖之后，棺材就出现了，这是不是能说明这里其实是死门？” 阿勇猛地“哦——”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啊！不然怎么会有纸元宝？这玩意可是烧给死人的啊！” 他的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众人的思绪。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终于在这复杂的谜题中找到了一丝头绪。 然而，milo却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怀疑：“那要是错了呢？” 莉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我们先试试，成功了你们再走。” milo立刻反驳：“你们走了，万一我们过不去了怎么办？” 莉姐：“你——”。 林森喝止了milo：“别感情用事！” milo不情愿地闭上了嘴，但脸上的不满依旧清晰可见。 明抬起头，问菠萝哥：“你刚才去仓库，有发现可以出去的地方吗？” 菠萝哥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出口应该在最顶上。” “为何？”明追问道。 菠萝哥简短地答道：“你说的，雷属，避雷针就在顶上。” 阿勇却疑惑地插嘴：“可那仓库不就一层？还需要避雷针？” 菠萝哥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声音却平静：“不，我去的时候，那里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名为【猎风楼】。” “怎么可能！”阿勇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白：“小白，你说，那里是不是就是一平房？” 小白愣了愣，似乎也被问住了，茫然地点了点头。 菠萝哥眉头微展，微笑道：“看来没错了。” 雨越下越大，冷风夹杂着雨丝刺得人脸生疼。 众人站在【猎风楼】的匾额下，仰着头眯起眼打量着这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三层小楼。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每个人的衣襟。 阿勇和小白站在队伍中，表情里充满震惊和疑惑。他们从这里离开时，这分明还是一座破旧的小平房，可现在却变成了气派的三层小楼。 “这……”阿勇嘴巴张了张，话没出口。 小白跟着摇了摇头，显然也解释不了。 猎风楼的外墙斑驳，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雨，透着一股诡异的沧桑感。奇怪的是，这栋三层的小楼没有任何可以通往顶部的楼梯或攀爬装置。 “这么高的地方，靠蛮力爬上去谁能做得到？”阿勇皱着眉，环顾四周后提议，“要不……我们找找梯子？” 莉姐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有什么梯子能爬到这么高？云梯吗？” 阿勇被怼得一时语塞，只好挠挠头，讪讪闭上嘴。 林森则语气温和地说：“也未必没有梯子。我们可以去四周找找，说不定……” 霜见轻声打断他：“可能……我们只需要触发什么机关，就会有路了呢？” 林森听了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一笑：“你说得对，是我犯蠢了。” 霜见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低头不语。 方羽此时开口问：“不是说生门求财吗？那是不是我们要找到这里的‘财’？” 明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阿勇却忍不住插嘴：“这里我们都翻遍了，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莉姐抱着双臂，扫了他一眼：“你们翻的是一楼，楼上呢？说不定有值钱的东西。” 阿勇挠了挠头，不甘心地说道：“问题是——上不去啊！” 话音未落，菠萝哥突然站了出来，语气简洁：“我试试。” 众人都看向他，眼里带着些许期待，也有些怀疑。然而菠萝哥没有多说，径直走出门外。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猛然起跳，双手稳稳抓住了二层的屋檐。众人只听见衣料和肌肉的摩擦声，他竟硬生生用臂力将自己拉了上去，接着身形一翻，轻松落在二层的平台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阿勇惊得嘴巴半天合不上：“这、这是啥人啊！” 菠萝哥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消失在二层后，很快探出头来说：“这里有很多箱子。” 明立刻问：“箱子里有什么？” 菠萝哥边翻边答：“古玩珍宝。” 这句话让众人眼睛一亮，心情陡然振奋，看样子他们的方向没错！ “有金元宝吗？”明大声问。 菠萝哥继续翻着箱子，却摇了摇头：“没有，全是瓷器、摆件之类的东西。” 阿勇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有没有钟表？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座钟！” 菠萝哥停顿了一下，埋头翻找了一阵后，终于找到了一座小型座钟。他拿着座钟走到二层的窗边，将它举到门口给他们看：“有。” 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立刻说道：“能调时间吗？调到2：09试试！” 菠萝哥依言操作，手指拨动座钟的指针，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一阵低沉的轰鸣从楼体内部传来，像是机关被触动了。 “快进去看看！”明喊了一声，众人迅速冲回猎风楼。只见墙壁的一侧露出一架木制梯子，从一楼直通二楼。 这时，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胜利在望的喜悦。尽管兴奋，他们依旧强迫自己冷静，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景象让人惊叹不已。数不清的古玩摆件堆满了房间，有精致的瓷瓶，有雕花的玉器，琳琅满目，随便拿一件都看着价值不菲。 林森环顾四周，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都别乱动这些东西，万一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就麻烦了。” 众人纷纷点头，尽量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敢轻易触碰这些珍宝。 菠萝哥站在房间中间，目光扫视四周，冷静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上到三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每个人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明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的线索。他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这里就是一个标准的风水局！”话音未落，他快步跑向一樽摆件，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摆件是一棵精致的玉石雕刻树，晶莹剔透的叶片和果实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若蕴藏着某种奥秘。 他指着摆件，语速飞快：“你们看！这些树象征木，杜门和伤门属木。”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明又小跑到另一边，一樽铜镜正端端正正地放在矮柜上，镜面反射出模糊的影像，像是透着一层冷冰冰的雾气。“这铜镜就代表金！惊门和开门属金。” 林森皱起眉头，忍不住插嘴：“你之前不是说惊门属水吗？” 明摆摆手解释道：“我现在所说的是五行属性，就是金木水火土，和我之前说的八卦代表的元素不是一码事。” 林森没再多说什么。 明则继续兴致勃勃地指向摆在墙角的一座石山摆件。灰白色的石质山峰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一片微缩的山峦在屋中沉寂伫立。“生门和死门属土。”他严肃地环视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快检查一下，这个摆件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站在一旁的方羽犹豫了一下，抬手靠近摆件，指尖轻轻滑过冰冷的石面。他仔细绕着石山查看，终于在底部发现一个小小的雕刻图案，像是某种标记。“有……一个图案。”他的声音略带不确定。 霜见也凑了过来，低头打量了一眼，面露惊讶：“这是卦象吧？” 明一听立刻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住那个细小的标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又兴奋：“果然是巽卦！”说罢，他伸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卦象，动作行云流水。 “我们需要找到震卦！震卦是生门！”他提高音量，语速急促，“震卦的图案是三道杠，第一道是实线，下面两道是虚线。快找找，房间里应该还有！” 众人立刻四散开来，在摆件之间搜寻。片刻后，胧光高举起一个小型假山摆件：“是不是这个？” 明快步冲过去，一眼扫到底部的卦象，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对！就是它！”他一把接过摆件，手指轻轻拂过卦象。然而，就在触碰的刹那，整栋楼开始剧烈晃动！ “地震了？”milo惊叫出声。 “不是！”林森的脸色骤变，“楼要塌了！” 众人慌乱地扶住周围的家具和墙壁，试图保持平衡。明也惊愕不已：“不可能！这就是震卦，震卦对应生门，不可能有错啊！”他的声音在楼体的震颤中断断续续。 milo扶着墙大声质问：“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困死吧！” “是死门！”方羽的脑中灵光一闪，急促地喊道：“镜像了！要找死门！”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先前的摆件位置，将手放在卦象上。这一次，楼体晃动得更为剧烈，但随之响起“咔咔”的机械声，一扇隐秘的天花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三楼的楼梯。 “快！”林森一挥手，率先冲向楼梯。瓦砾从头顶砸落，扬起一阵灰尘。 三楼的空间昏暗而诡异，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座衣架，架子上挂着一套完整的红色喜服，连同头冠一并整齐陈列。 喜服的鲜艳红色在此刻显得尤为刺眼。 方羽瞳孔微缩，脑中闪过那个穿着秀禾服的女鬼的影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但来不及多想，整个楼体已经摇摇欲坠。 雨水从塌陷的房顶倾泻而下，打湿了喜服，染得胸前一片深暗，仿佛是泪水在衣料上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猛然劈下，直直击中那套喜服！头冠上的珠子被震飞，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地方根本没有避雷针！”milo的声音中满是绝望。 wolf自顾不暇，寒霜降从他背上滑落直至坠了下去，掉落到二层，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大家都站立不稳，不断地跌倒。 方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某种直觉，曾经指尖触碰过的文字清晰地显现在脑中：“西南！我们要找到西南角！” 菠萝哥闻言稍作停顿，立刻拉着方羽奔向房间的一角。 方羽喘息着说：“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按你想的做。”菠萝哥果断打断他，眼神坚定。 方羽看着他那双沉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睛，猛地鼓起勇气。他指着窗外，果断喊道：“跳！” 菠萝哥没有犹豫，宛如一道利箭跃出窗外，消失在滂沱的雨幕中。 方羽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紧随其后，纵身一跃—— 第34章 【孤岛之塔－分组】 方羽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隐约渗着些许汗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房间，一种微妙的恍惚感笼罩着他。 床正对的架子上静静地摆着一个拼好的飞机模型。他皱起眉头，试图回忆起模型的来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 这是什么时候拼的？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画面闪过，像是某个闲暇时光的碎片，但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长叹一声，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几分。 方羽靠在床头，脑中一团乱麻。 刚刚结束的副本、下一次再进入永恒之地怎么办、还有那些队友们……杂乱无章地堆积在脑中，理不顺、清不掉。 但很快，浓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按回了床铺。 他闭上眼睛，身体重重地陷入被褥，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明亮。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去了那家快餐店，点了份盖浇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油腻的香气混合着食材的味道扑面而来，刺激着他的胃口。 他慢吞吞地吃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一些关于八门遁甲、五行八卦的资料。 屏幕上跳出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欲求财利往生方，葬猎须知死路强。 征战远行开门古，休门见贵最为良。 惊门官讼是非多，杜门无事好躲藏。 伤门搏斗能捉贼，景门饮酒好思量。” 他低声念着这些文字，那些画面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竟是那么的契合。 方羽几乎整整两天没离开电脑，埋头钻研风水学相关的资料。本就对这些毫无基础，现在更是深感无力。 临时抱佛脚的试图从网络中汲取知识，却像是个被海浪拍晕的溺水者，越挣扎越觉得无助。 疲惫感袭来，他伸了个懒腰，干脆一头倒在床上，放空大脑。 随即，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直到脑海里浮现出菠萝哥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菠萝哥好像说过他是在能源公司上班，这说法显然不是真的。 脑海中逐渐成型的是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菠萝哥其实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掌握着与那个超现实世界相关的部分情报，但并不全面，为弄清其中的秘密，派遣成员进入，以获取更多的信息和情报。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菠萝哥在第一个副本时表现得游刃有余，像是事先了解规则一般，行动精准而果断，甚至能提前避险。而到了第三个副本，虽然已经超出了情报储备，但凭借组织提供的基础信息，和他自身的能力，依然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再加上他那身手…… 方羽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菠萝哥的行动敏捷、反应迅速，远超普通人，必然经过了长期的训练。 想到这里，方羽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身边的队友。 莉姐，雷厉风行和过硬的组织能力，高低得是当过领导的。 阿勇，虽然时常显得懦弱胆小，但光是体格这一项，就让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 胧光，心理素质强大，且观察细致，甚至还有点儿玩弄人心的本事。 至于霜见……这姑娘更是个迷。 表面上看懵懵懂懂，时常流露出害怕和无措的表情，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提醒。 有几次，她的直觉简直像是开了天眼一般精准。 但她的害怕和无措又真实得令人动容。若说是演的，那她的演技就算不能拿奥斯卡，也得是个当红实力派。 最后，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苦笑。 这么看下来，他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啊！ 论身体素质，高中体测都差点儿要命的程度。 论知识面，看的东西倒是不少，但说句不好听的，“样样通，样样松”。 论经验……那更是没有。 他盯着天花板，感到一阵迷茫。 唯独算得上特殊的就是id之谜了吧？ 这件事始终让他难以放下。或许可以找机会和菠萝哥聊聊，毕竟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 他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 要不下次见到了，问问他在哪里生活？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不过分吧？ 这一回进入前，方羽特意留意了一下，在现实世界停留的时间为整整三天，几乎分毫不差。 他心里咂舌，这个世界的时间规则精密得像某种机械，而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被机械齿轮碾压的尘埃。 几位队友到齐，笑着打了招呼。那种轻松的氛围让方羽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某个普通的聚会，难以言说的违和。 莉姐目光一转，看到胧光的指甲上多了几分亮闪闪的光泽，不由得皱眉：“你居然还有心情做美甲？” 胧光抬起手，随意地展示了一下手指，笑容浅浅，“小区门口新开的店，做活动来着。” 莉姐无语地摆了摆手：“你当咱们是来干啥的？选美么！” 胧光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笑笑。 莉姐只翻了个白眼，也没再说啥。 方羽看得出，上一次她们在副本里搭档过了景门，关系似乎亲密了不少。 几人简单统计了一下积分，每人依旧增加了固定的800点，等级提升了5级。方羽和菠萝哥都达到了14级，其他人则是13，可以去升级技能。 每一次统计积分的时候，大家免不了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庆幸自己还活着，又隐隐对下一个未知的挑战心生忐忑。 从【光之庭院】出来后，他们意外地遇上了老费。 老费看到他们这支6人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们还真是……人不少啊！”老费的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也带着些微的试探。 方羽简单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老费的身份：“老费，我和菠萝哥第一个副本时认识的，是【互助会】的成员。” 听到“互助会”三个字，莉姐抬起了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费也没有再提邀请他们加入公会的事，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然而，当他听说他们几个一直组队下副本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给你们一个忠告吧，”老费看了看几人，“最好不要一直这样下去。” 阿勇疑惑地问：“这是为啥啊？人多不是方便有个照应么？” 老费摇了摇头，语气郑重：“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遇到阵营本。如果你们进了副本，发现目标不一样，甚至需要互相对立、杀掉对方才能通关呢？”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脸上的表情一怔。 “当然，我只是个建议，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老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身离去。 老费走后，莉姐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永恒大陆互助会】是当前排名前十的公会，如果你们觉得他可信的话，那我们确实需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晚上回到房间后，方羽仍在为老费的话纠结不已。 菠萝哥枕着胳膊漫不经心地问：“你害怕一个人过副本吗？” 方羽脱口而出：“当然啊！” 菠萝哥嗤笑一声：“之前不也过了？” 方羽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那是因为霜见。” 听到这话，菠萝哥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里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警惕：“她知道怎么过？” 方羽连忙解释：“她第六感好像有点儿准……”他注意到菠萝哥的表情，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便试探，“你不也是，知道很多奇怪的东西。” 菠萝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想一个人，我俩下次还是一起。” 方羽闻言，脸上一喜，但心头又掠过一个念头，不由得问：“万一我们不是一个阵营呢？” 菠萝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各凭本事呗。” 方羽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那要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菠萝哥显然懂了。他静静看了方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要是只能活一个，你想活么？” 方羽愣住了。他当然想活，可面对菠萝哥，他一时语塞，没办法把这个答案直接说出口。 菠萝哥语气轻松却透着一丝苦涩：“你要知道在这里，不，不仅是这里，人这一辈子，只有自己是最值得依靠的。” 方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独自生活这么多年，这个道理可太能理解了。 针对老费提出的问题，莉姐提出了一个暂时的方案：“我们现在有六个人，先分成两组，抽签决定。毕竟目前看上去大家能力还有限，有同伴的话，生存率确实会高一些。等后面经验多了、能力强了，再变成两人一组。万一遇到阵营本……”她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不过有一点，咱们六个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遇到啥事，还是尽量互保一下吧！”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 “行，那咱们现在分组抽签吧。”莉姐不知道从哪掏出六块石头，分成三块深色和三块浅色，然后随手把石头全塞进被子。拍了拍被子，看向众人：“来吧，谁第一个？”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动作。这可不是简单的选择，而是决定接下来生死的分组。 菠萝哥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有什么好谦让的？”说着，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摸了一块石头出来。 胧光急忙出声阻止：“你先别亮！等大家都拿了再一起亮出来。” 菠萝哥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收回捏着石头的手，靠到一旁等待其他人。 接着，大家依次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出了一块石头，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拿出来的是定时炸弹，而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息，连呼吸声都变得刻意轻缓。 等所有人都拿好后，莉姐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果断说道：“3，2，1！” 所有人同时摊开手掌，露出了各自的石头。结果出来——方羽、菠萝哥和胧光一组；莉姐、阿勇和霜见一组。 方羽在看到结果的瞬间，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菠萝哥，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迅速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抱大腿的心态也许不太光彩，但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无可厚非，没必要矫情太多。 不过，被菠萝哥看穿小心思，还是让他有些尴尬。 两组分别在交易中心购买了普通副本卡，计划两天后出发。 抽签分组后，气氛虽然缓和了一些，但在这样的未知之地，没人能真正放松下来。 胧光提议：“要不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菠萝哥却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反问：“开什么会？我们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讨论么？” 胧光脸色微微一僵，抿了抿嘴没有回话。 方羽见状，用眼神安慰她，示意别往心里去。 但菠萝哥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点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信息，没有任何准备工作可以做，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夜风吹过窗台，掀起一角帘布。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未知的副本之中。 见菠萝哥走了过来，便随意地跟他聊起，说自己这几天在家里查了很多资料，奇门遁甲、风水学那些的。 菠萝哥轻笑了一声：“你不如多去跑跑步。” 跑步？ 方羽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第一次副本时的画面——他因为体力不支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最后还是菠萝哥背着他跑出了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他脸上泛起了一丝局促。生硬转移话题：“对了，你是哪个城市的？” 菠萝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测他的意图，半晌才缓缓开口：“怎么？想来请我吃饭？” 方羽笑着回道：“看情况呗，我看了，咱们回去待的时间是三天，只要不出国，也未尝不可啊。” 菠萝哥却没像平常那样接话，反倒是沉默了一瞬，才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违背常理，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方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菠萝哥：“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不要把副本里的东西太当真，还记得吧？”菠萝哥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这里呢？” “这里？”方羽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无法理解菠萝哥的话。 菠萝哥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回到现实就别想这里的事情了，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也都是假的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方羽心中炸开。他怔怔地望着菠萝哥，所有的疑问和恐惧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团雾气，笼罩了他的思维。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菠萝哥似乎并不打算再解释，只是转身走向窗边，淡淡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晚安。” 夜风依旧拂过，带着几分寒意。 方羽呆坐在原地，心底的紧张与困惑交织成一团，难以平复。 第35章 【孤岛之塔－考核】 传送后的瞬间，方羽感觉自己仿佛从热带被猛然推入了极地风暴中。 甚至来不及稳住脚步，刺骨的寒意如无形的利刃般，割裂了他全身的防御。 那种冷，不仅仅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如潮水般侵入骨髓，让人几乎无法动弹。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小腿，湿冷的空气渗透衣服、鞋袜，冰凉得像是无数细小的蛇滑进他的脚底，紧紧缠绕着每一根骨头。 而寒风则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的脸。风中夹杂的雪粒像无数锋利的针尖，无情地扎入裸露的肌肤，片刻间，他的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发麻，连表情都难以做出。 他努力让牙关停止颤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一次并不同于此前，似乎跳过了holding room环节，直接将他们传送到了副本之中。 他无法看到其他人的名字和等级，只能通过每个人身上携带的武器来猜测职业。 这次副本的参与者共十二人，包括他、菠萝哥和胧光。 他们此时站在一座并不高的山坡上，面前一座陈旧而破败的灯塔格外显眼，白色的塔身仿佛积满了岁月的尘埃，顶部的红色塔帽如同一顶瓜皮帽，鲜艳却古怪。 灯塔旁边立着一间破旧的红色电话亭，早已被风雪侵蚀得斑驳不堪，却仍然直挺挺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守望什么。 就在方羽还在观察周围时，灯塔的大门上方传来刺耳的机械广播声，冷冰冰的金属质感中夹杂着呲呲啦啦的杂音： “由于检测到冒险者平均等级超过普通副本标准，此副本升级为‘审核副本’。所有职业技能已被禁用，请利用有限资源完成任务。” 机械音稍作停顿，随后继续发布详细规则： “通关模式如下： 幸存者模式一。条件：修复灯塔，指引搜救队船只成功抵达。注意：灯塔在六天内被修复，破坏者被视为任务失败。奖励：精良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幸存者模式二。条件：通过电话亭检举，准确一次性指出所有隐藏在其中的破坏者，检举错误视为失败，破坏者若被所有存活幸存者成功检举，视为任务失败。奖励：普通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破坏者模式。条件：阻止幸存者在六天内完成修复灯塔任务。注意：灯塔无法按时修复，幸存者被视为任务失败。奖励：精良武器及困难副本参与资格。 保底模式。触发条件：剩余存活人数低于5人。所有存活者将被强制传送离开，未达成通关目标，不获得奖励及困难副本资格。” 声音骤然拔高，像是在警告般强调： “冒险者身份已分配。当前幸存者数量为10，破坏者数量为2。破坏者拥有特殊能力，但无法识别同伴身份。” 广播继续传出一阵尖锐的杂音，随后传来更新的补充规则： “注意事项： 已死亡冒险者的具体位置，将在次日清晨通过广播通报。 第五日，将公布破坏者技能信息。 夜间存在高风险区域，建议避免外出。” 最后，机械音以冷漠的祝福结尾： “审核副本正式开启，祝各位冒险者好运！”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广播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杂音和冷风呼啸。 方羽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气氛紧张到极点。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份规则，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彼此。 复杂的目光在寒冷的空气中交汇，怀疑、试探、防备，无声地渗透到每一个人的神经深处。 一阵寒风吹过，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孩不耐烦地抱着肩膀，低声抱怨：“冷死了！你们站着干嘛？不进去？”说完，她抬脚朝灯塔大门走去。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陆续跟上。 灯塔内部的景象与外表一样荒废，地面铺满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带起细小的尘埃颗粒，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墙壁上爬满了青灰色的霉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灯塔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物资，有一些勉强还能使用。 菠萝哥捡起地上的一把铲子，随手挥舞了两圈，铲头带起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下变得惨白，穿过灯塔脏兮兮的窗，勾勒出一圈圈细碎的光线。 方羽皱了皱眉，抬手扇了两下，挡住飘到面前的尘土。他瞄了一眼菠萝哥，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这个……能用得上吗？” 菠萝哥只是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方羽没搞懂他到底是说“用不上”，还是干脆也不知道答案。 “有吃的！”一声略带兴奋的喊叫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方羽回头，只见两个女生费劲地搬下一个木条箱，木头咯吱作响，像是随时可能散架似的。 箱子落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箱罐头，有十来个，但表面布满灰尘，看不清标签文字。 也不知道被丢在这儿多久了。 “这还能吃吗？”时髦女孩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皱着鼻子看向箱子，语气满是嫌弃。 话音刚落，一个高个男人从后面走过来，语调低沉，带着明显的不爽：“你要觉得不能吃就别吃。” 时髦女孩白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轻蔑的“嘁”，扭头甩起披散的长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穿着一双皮靴，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整个破旧的灯塔格格不入。始终用手捂着鼻子，似乎生怕吸进一丝灰尘，眼神满是嫌弃地四处打量着，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声粗鲁的低吼传来：“拿来！” 众人齐齐望向声音来源。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单手握着一把猎枪，猛地将一个瘦弱的男人推开。 被推的男人一个踉跄，撞到墙上，发出闷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无助地捂着肩膀，抬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那魁梧男人浓密的大胡子几乎盖住了半张脸，黄牙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他的指节粗短，满是疤痕，手指轻轻抚过猎枪枪管，像是在抚摸某种珍宝。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阴沉地说道：“看什么？你们会用？” 两名找到罐头的女生赶紧过去扶起被推倒的男人，一边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那男人低着头，声音微弱：“没事。”他斜眼瞄了一眼那魁梧的家伙，眼中有怒火，但最终没有发作，吞下了这口气。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直到胧光提议：“我们是不是该先看看灯塔怎么修？” 没人反对，大家顺着梯子爬上了灯塔顶部的操作间。 这是一座老式灯塔。 操作间里布满灰尘和锈迹，透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墙角丢着一本说明书，纸页发黄，边缘破损，但还能看出内容。 根据说明书，这种老旧的灯塔是使用煤油灯作为光源，通过手动发条装置，转动集中光线的透镜系统来运作。透镜漂浮在水银中，减少摩擦。 “得先找到这些零件。”方羽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自语般说着。以他做模型、拼乐高的经验来看，如果能找齐零件，想复原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人都看得一知半解，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墙上挂着一幅粗糙的地图，标注了灯塔、电话亭以及一些附近的区域。不过地图上没什么细节，甚至有些地方干脆就是空白。 大家再次聚集到灯塔底层，开始商量如何寻找零件。 那个拿枪的男人从墙上扯下地图带了下来，铺在地上，用手指随意在上面画了几个圈，语气粗暴：“分头找，我去这里。”他选了地图西边一个完全没有标注的区域，看起来是一片空白地带。 “抽签吧。”菠萝哥懒懒地开口。 男人停住动作，抬头打量了菠萝哥几眼，像是没料到有人敢反对他。 菠萝哥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其他人。 “行！”方羽率先表示同意。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菠萝哥随手捡了几根树枝，熟练地掰成12段，长短不一，然后抓在手里，只露出尖端：“抽吧。” 方羽第一个，抽了一根长度偏长的树枝，应该算靠前的位置。 其他人陆续抽完，最后只剩下那个拿猎枪的男人。他冷笑两声，看着菠萝哥，显然不愿意妥协。 菠萝哥却不紧不慢地直接展开手掌，露出最后两根树枝。两根都不长，都是靠后的位置。“我无所谓，你先？” 猎枪男人冷哼一声，眼神狠戾地盯着他。 菠萝哥嘴角同样凝出一个冷冷地浅笑回应。 众人沉默地盯着这两人，气氛压抑得像是一触即发的火药。 “我第一个是吧？”一直站在旁边的时髦女孩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我选这儿，海滩！” 她选的这一片是最靠近灯塔的，出了门从后边的山路下去就能到达，想法很明确——不想走太远。 其他人也按顺序选择自己的区域。 方羽选了东边，那里靠近海岸线，地图上标注着礁石。 临走前，高个男人叮嘱大家：“看到能生火的东西就顺便带回来吧。” 雪地里的每一步都像是迈入一片深陷的泥沼，厚厚的积雪咯吱作响，几乎没过小腿，让方羽走得气喘吁吁。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菠萝哥，对方却显得轻松许多，尽管脚下的动作同样吃力，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波动。 “扶着。”菠萝哥将一只胳膊伸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方羽愣了一下，没矫情地拒绝，直接搭上他的胳膊借力。 空气中透着雪地特有的寒意，冻得人耳朵生疼。他缩紧脖子试图暖和一些，随口问：“你觉得破坏者是谁？” 菠萝哥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道。” 方羽一愣，侧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菠萝哥的脸上平静得令人捉摸不透。他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是么？” 这次菠萝哥停下了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 方羽看了他很久才点点头，说实话，虽然没看出什么，但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偏向。 一路上，雪越积越深，两人不再多话，专心应付着艰难的下坡路。等走到山坡底部时，两人需要分头行动。 “注意安全。”方羽停下来，看着菠萝哥，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心。 “你也是。”菠萝哥轻轻点头，转身消失在另一条路径里。 方羽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不禁琢磨起来。 破坏者到底是谁？ 说实话，单凭现在掌握的情况，很难判断。 毫无疑问，那个拿枪的男人最为显眼，他的行为举止几乎把“嚣张”二字印在脸上。不过他若真是破坏者，这样的做法未免过于刻意。但万一他思考的更深，拿准了别人的心思，利用这种心理来排除自己的嫌疑也未可知。 还有一个人同样令人怀疑，那个时髦的女孩。 广播说过，审核副本的开启原因是他们的平均等级超出，所以这里面定不会有新人。依他推测，每人少说也有至少两次副本经历。 经历过残酷的副本之后，真的会有人还能像她一样，娇气造作？方羽觉得她更像是故意这样表现，以减少别人的怀疑。 至于其他人……方羽仔细思考了一下。要说表现突出，其实还有一个，那便是菠萝哥了。 菠萝哥应该不是破坏者。他既然会提出抽签，这种较为公平的方式分配搜索区域，说明是不存在私心。而且他在回答“不是”的时候，表情很真挚…… 想到这方羽突然苦笑一下，他真的有自信能看透菠萝哥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自己要前往的方向——东边的礁石区。 雪地渐渐被裸露的岩石取代，脚下变得凹凸不平。越靠近海边，浪声越大，仿佛一首低沉而震撼的自然交响曲在耳边轰鸣。 方羽站在礁石边缘，海风夹杂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刺得他脸颊生疼。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浪花拍打着礁石，甚至带来了轻微的震动感，像是脚底悬空了一般。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视线一偏时头晕目眩，整个人忍不住蹲了下来。 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苦笑着抹了一把脸，心道：不会吧，我该不会有隐藏的恐高症吧？ 休息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些，才开始捡拾起散落在礁石间的燃料——树皮、海草、一些不知名的碎片堆了一堆，估摸着差不多够用了。 至于灯塔缺失的东西，没有发现。 既然广播都已经说了，在第五天的时候会增加信息，也就是说，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找齐零件。 但真的拖到那个时候，物资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必然会增加内部矛盾。 方羽抱着东西艰难往回走着，灯塔红色的瓜皮帽在风雪中显得尤其明显。若放在现实中，必会是一个充满童话感的打卡圣地，但在这样的情境下，反倒有种诡谲的气息。 他停在一棵枯树下休息，心想：现在回去，会不会被人怀疑偷懒？万一因此被认为有破坏者的嫌疑怎么办？ 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附近只有几棵黑色的、光秃秃的树，于是只能再往山坡后绕绕。 山坡后的海滩区域是那个时髦女孩负责搜索的。看她的表现，说不定会故意偷懒不搜。 于是方羽朝着山坡后侧走去，准备捡漏，没准能找到点儿有用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灯塔里出来一个人影，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 那人穿着深色衣服，动作鬼鬼祟祟，出来后就特意压低了身子。 方羽心里一紧，刚想上去，又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未免过于危险，万一那人起什么歹心，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他尝试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对象——这一行人中穿深色的人数未免有些多。 除去时髦女穿的浅卡其色，胧光穿米白色，还有一个穿浅蓝色牛仔衣的男人，剩下的人几乎都是黑或深棕，一时无法确认到底是谁。 但是这人，在这个时间回到灯塔，目的是什么？ 把搜集到的东西放回来？还是拿走了什么？罐头？工具？ 方羽不得其解，最后选择绕着山坡继续往海滩走。 走了没多久，竟发现了一处隐藏的山洞。 山洞的位置几乎就在灯塔正下方，洞口不算隐蔽，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方羽左右看了看，从山坡后边陡峭的山路下来，径直往前走就是海滩，时髦女孩应该是没发现这里。 里面很开阔，地上零散丢弃着几只铁皮桶，最深处摆着一台奇怪的装置。 那东西至少有两人高，外形像一只工业用的水泥搅拌桶。锈迹斑驳的表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旁边连着一根金属管道。 似乎已经废弃了多年。 方羽走近打量了一番，发现管口残留着油状物质，因为温度过低而凝固，泛着浑浊的黄色。 他皱着眉仰起头观察了一下，以他这两下，很难爬上去。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那几只桶。桶内沾着相同的物质，油腻腻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选择将桶带回，只捡了几条散落的木条。 离开的时候还是未看到那个时髦女孩的身影。 第36章 【孤岛之塔－未归】 方羽推开灯塔的门时，一股潮湿的冷风从门缝中灌了进来，里面的温度也不比外面好多少，而且还因为常年不见光，透着一股荒废已久的腐朽气息，混杂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死寂。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空间，看到三个人正蜷缩在墙角，一脸的疲惫与无助。 胧光抱着腿蹲在地上，她将头发披散下来了，随意地垂在肩膀上，沾了风雪有点儿潮湿。 她一抬眼看到方羽，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你知道咋点火么？” 方羽被问住了，站在门口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勉强挤出一句：“钻木取火吧？” 此话一出，三人脸上的希望瞬间破灭。 方羽对此情此景也颇感无可奈何，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一些干树枝，甚至还有一点儿破棉絮，像是从什么毯子上撕下来的。 马尾女孩低头摆弄着几罐罐头，手指冻得有些僵硬，罐头在她手里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她皱着眉，语气沉重地说道：“罐头都冻住了，没有火，都没法解冻了。” 方羽走过去，摸了摸罐头，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罐头表面光滑坚硬，简直像一块可以用来砸人的石块。 他起身看了看，低声说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回来。”说完，他转身走出灯塔，留下屋内几人继续发呆。 刚一出门，方羽便看到山坡下，菠萝哥正扛着一大捆树枝走过来。他的步伐稳健，脸上有一丝置身事外的淡漠感。 “你终于回来了！”方羽赶紧迎上去，伸手接过部分树枝，同时急忙问道：“你会点火吧？我们都没辙，就看你的了！” 菠萝哥闻言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觉得我会么？”他淡淡吐槽一句，随即道，“先进去吧。”声音很轻，但却令人很安心。 他把树枝放下，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材料，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对高个男说道：“把你鞋带拆下来。” “啊？”高个男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鞋带。”菠萝哥再次强调，指了指他的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高个男愣了一下，“你们不都有么？” “你的结实。”菠萝哥解释一句，又再次指了指他的鞋子催促。 高个男低下头看了看，唯独自己是登山鞋，有些不情愿地蹲下身，一边拆一边嘟囔：“要鞋带干嘛啊……”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不满，但也没多问。 菠萝哥接过鞋带，挑出一根较为结实的木棍，将鞋带紧紧地绑在两端，迅速制作出一个简易的弓。 再用尖锐的石头在木板上凿了一个小坑，又找出一些松软干燥的引火物垫在小坑里。接着，将一根细木棒头磨尖，绕在弓弦上，垫了块石头压住木棒的顶端，开始来回拉扯。 木棒与木板摩擦的刺耳声响起，几人围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终于，细木棒的尖端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有了唉！牛哇！”胧光激动地叫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菠萝哥却神色如常，依旧不慌不忙地继续拉扯，直到小坑里燃起了微弱的火苗，他才停下。随后，他冷静地指挥道：“搭个火堆，用石头围住。”几人连忙动手，找石头、捡树枝，忙活起来。 简易的火堆很快成型，温暖的火光驱散了灯塔内的寒意，几人脸上的表情也终于轻松了一些。 菠萝哥从罐头堆里挑出几个，放在火边慢慢加热。 “我们不等其他人回来一起么？”马尾女孩蹲在火堆旁，抬头问道，眼中带着些许犹豫和不安。 “先热着吧，”方羽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但坚定，“一时半会儿也解冻不了。” 女孩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瞟向门口，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暗，风雪越发急促，灯塔外的世界逐渐被黑暗吞没。 突然，“砰”的一声，灯塔的门被用力推开，时髦女孩踉跄着闯了进来。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披散的长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 “冷死了冷死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一边搓着手，直接挤到火堆旁，就蹲在方羽身边。 方羽微微侧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时髦女孩空手而归，顺手从一旁抓了几根树枝，说着：“哎，加大点儿吧，别小里小气的，这点儿火哪够！”随即将树枝往火堆里添。 可她拿的树枝大多还带着湿气，火堆立刻冒出呛人的白烟，呛得几人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扇风。 灯塔内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木香，方羽觉得这味道似乎有点儿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原因，盯着那几根树枝看了会儿，也没找到答案。 赵颖不以为意，继续抱怨：“不是有罐头吗？拿出来吃啊，等什么呢？” 高个男坐在另一旁，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冷冷地回道：“等大家都回来，一起。” 毕竟他清楚记得，时髦女孩几小时前，还嫌弃这些罐头。 她撇撇嘴，鼓起腮帮子没再反驳，只是瞪了一眼高个男。随后，她单手支着下巴，盯着火苗出神。 随着天色变暗，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到了外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唯独缺马尾女孩的朋友，也就是一开始跟她一起找到食物的、短头发的女孩。 马尾女孩坐立不安，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手指攥着衣角，略显焦虑。 胧光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慰：“别急，你不是说了么，她有夜盲症，可能走得慢了点。” “可大家都回来了……”朋友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带着些焦急。“要不我们去找找她吧？”她终于忍不住征求众人的意见。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变得僵硬。风雪呼啸，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难看。 “天黑了，别乱跑。不是说了么，晚上不安全。”一个男人率先开口，语气不算太诚恳。 方羽思忖片刻，试探着提议：“不如在门口喊喊，看她能不能听到？” 女孩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门口，刚拉开门，一阵刺骨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灯塔，吹得火堆摇曳不定。 “关门！”时髦女孩立即高声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 方羽连忙护住火堆，回头说道：“先把门掩上，别让风进来。” 女孩一咬牙，索性闪身出去，之后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晓筱！晓筱！你能听见吗？晓筱——” 外面只有风的怒号，没人回应。灯塔内的人大多神情复杂，彼此交换着目光，已然对晓筱的晚归，有了定性。 女孩很快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已经冻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发青。 “她可能……走得远了，找到别的地方落脚了吧。”胧光试图缓解她的焦虑。 时髦女孩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对有人失踪的事情上心，漫不经心地说道：“哎，那谁，帮我拿个罐头过来。” 她指向的是角落里那个瘦弱的男人。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我叫tony。” “okok。”女孩毫不在意地敷衍道。 tony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拿，但罐头早已被烤得滚烫，他一碰立刻缩回手，低呼了一声。 时髦女孩冷不丁地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tony的狼狈逗笑。 “自己没手啊？”高个男不满地嘟囔，用一根树枝拨了拨罐头，把它推到离火稍远的地方晾着。 时髦女孩刚想发作，方羽赶紧出声打岔：“对了，咱们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吧？” 高个男知道方羽是在缓和气氛，便接过话茬，似乎也不想让气氛继续僵硬，“我叫高越。” “我是方羽，羽毛的羽。”方羽点头示意。 “胧光，叫我胧光就行。”胧光温声说道。 “许岚。”马尾女孩声音低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叫leo，这次是第4次参加副本。”她身边的男人接下去。 “还要说这个吗？”后一位的女生有些错愕，“我叫无双，这也是我第4个副本。” “陈辰，第5次副本。”穿牛仔外套的男人说。 “我啊，我这是……我想想，第6个还是第7个，我记不清了，反正我现在23级，肯定比你们都高！”拿枪的男人说，“我名字是约瑟夫，都记住了！” 接下来就剩菠萝哥和时髦女孩还没自我介绍，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俩。 时髦女孩语气里带着点俏皮：“我叫赵颖，聪颖的颖，今年26，单身未婚哦。” 大家纷纷低下头避免和她对视，似乎对她的自我介绍内容有些无语。 她却毫不在乎地看着菠萝哥：“该你了！” 菠萝哥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口丢下一句：“我名字是瞎起的，你们随便叫吧。” “瞎起的也得有个名字吧？”赵颖不满意地挑着下巴，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态度逼问。 “你们可以叫他菠萝。”胧光替他解围。 “菠萝？为什么？”赵颖挑了挑眉，“为啥要起这个？你喜欢吃菠萝么？” 菠萝哥自然是没有回答她。 约瑟夫直接粗暴打断，“行了废什么话啊！爱啥啥！现在都说说有啥发现才是正经事！” 火光摇曳下，众人开始讲述各自的收获，气氛依旧被紧张和寒意笼罩着。 赵颖率先开口：“我去逛了一圈，啥也没找到就回来待了一会，看没人回来，就又出去接着找了。” 她的话意外得到了高越的证明。 高越挑眉一笑：“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说实话，没想到你还挺诚实。没错，我中途回来时看到她了，那会儿距离我们出去也就半小时左右。你不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不像是好人么？” 这套说辞立即引起赵颖的不满，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我不像好人？我找的地方是后面海滩，一眼就能看到头，找完了回来有什么问题？非得在外面磨蹭到天黑才算尽力？况且你不也回来过？你回来就行，我回来就是偷懒？” 高越慢条斯理地回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惜啊，我回来是因为发现雪地下好像埋着东西，回来拿铲子的。” “这雪很难挖么？还用得着铲子？”赵颖反斥道。 “有铲子我为啥要用手挖？”高越理所当然回答。 “那你挖到啥了？”赵颖冷笑反问。 高越语气低沉：“尸体。” 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惊愕地看向他。 高越赶忙补充：“不是人，是动物，看骨架像是狼。” 听完这话，许岚脸色煞白，声音都变得颤抖：“这里有狼？！那晓筱一个人在外面……”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晓筱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数。 方羽微微蹙眉，这会儿的心思全在【找出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这件事上。 这俩人回来过，但时间对不上。自己回来的时候，少说也已经在外头待了一两个小时了。 这时，约瑟夫咳嗽一声，插话道：“确实有狼。我下午还看到了两只，想着能打回来烤着吃，但没打着！” 听到这话，无双狐疑地盯着他：“我怎么没听见枪响？” 约瑟夫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两只畜生而已，还用得着枪？就三发子弹，不得留着关键时候用啊！” 无双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追问。 tony紧接着发言：“我一直在外面找，天快黑了才回来。” leo也附和：“我也是。” 方羽扫了他们一眼，细细观察。tony说话时，目光始终低垂，像在掩饰什么；而leo虽然抬头看着大家，但言辞过于简短，似乎刻意避开细节。 无双看向方羽他们这边，静待开口。 胧光沉稳地说：“我也回来过，见没人，准备再出去找找。不过刚走到山坡，就看见了许岚，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许岚点头，补充：“我是想着回来看看晓筱有没有回来，要是没回来就打算出去找她。但实在是太冷了，我就没出去……再之后高越就回来了。” 方羽沉吟片刻，说：“我去的东边，没找到零件。回来的时候天还早，我绕着山坡去了后面的海滩，在山坡下面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个水泥搅拌机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高越立刻盯着他问：“你说你去了海滩？她不是也在那边吗？你们没碰到？” 赵颖也盯着方羽，目光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方羽解释：“我是贴着山坡走的，只看得到一半海滩，没看到她。” 赵颖冷笑：“你为什么要去我搜索的区域？” 方羽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听着分明是在暗示什么。他勉强镇定地回答：“时间还早，我想随便转转。”他顿了顿，继续补充，“不信你们可以天亮后去看山洞，看了就能证明我的话了。”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他的解释并未完全相信。 无双思索了一阵后开口：“我也回来过，放下东西就又出去了，没碰见其他人。” 陈辰接过话：“我去的那片乱石区，没啥发现。不过看到狼的脚印了，捡了好多石头防身。”他说着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一堆石块，以示证明。 菠萝哥最后一个发言，语出惊人：“我找到零件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盯向他。 菠萝哥掏出一个东西在众人面前很快一晃，随即又迅速收回兜里。 赵颖忍不住追问：“啥呀？” “一个齿轮。”菠萝哥冷冷地回应。 赵颖显得极为不满：“至于么？神神秘秘的！” 菠萝哥轻笑一声，话语中带刺：“我们中间有破坏者，你说至不至于？” 赵颖别过脸，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随着每个人的行程陈述完毕，方羽心里反倒更加混乱。太多人提前回来过，甚至回来的人也未必就做了坏事，况且灯塔内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这让他一时间断了思路，无从分析。 夜已深，有些人靠着墙开始打盹，剩下的围坐在火堆旁，气氛冷清而压抑。 赵颖抱着膝盖，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头发垂在火光中摇曳。 胧光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开：“小心别烧着了！” 赵颖一惊，赶紧抓起发梢检查，确定没事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胧光把手腕上的一根皮筋递给她。 赵颖道了谢，利索地把头发绑了起来，接着打了个哈欠，拉着胧光到墙边靠着准备睡了。 火堆边只剩菠萝哥和方羽。 方羽低声问：“你不睡？” “都睡了，谁守夜？”菠萝哥反问，语气淡淡的。 方羽一时语塞，随后道：“那我陪你。” “不用，你睡吧。” “还是一起吧……相互监督，不然一个人守夜，万一有个啥事，就说不清了。”方羽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说完后却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好有道理，看着菠萝哥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坚定和冷静。 菠萝哥看着他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羽扭头去找找了点比较干枯的树枝添柴，火中劈劈啪啪爆了几下，他双手撑在身侧仰身躲了一下，突然觉得手心一刺。 低头看了看，稍微拨了两下扎着他的东西，不是什么特别的。 然后又对着火光看了会儿手掌，好在没扎进皮肤里，简单搓了几下，又继续发呆。 第37章 【孤岛之塔－错综】 呲呲啦啦—— 广播的杂音划破清晨的寂静，刺耳得令人心慌。 “冒险者晓筱确认死亡，位置：松树林。”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像冰锥狠狠刺入胸口。 许岚怔怔地站了一瞬，随即捂着嘴抽泣起来。 也大致能猜测到这个结果，但仍然心存那么一丝幻想，直到现在，绷了一夜的那根弦最终还是断掉了。她蹲下身子，泪水奔涌，肩膀因抽泣而剧烈起伏。 广播的宣告让众人从半梦半醒的迷茫中彻底清醒过来，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毫不迟疑地冲出灯塔，向着松树林的方向奔去。 约瑟夫和菠萝哥在最前头，其余几个男的紧随其后。 赵颖满脸焦急，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嘴里不停催促着落在后面的许岚和胧光：“快点！”她的声音夹杂在凛冽寒风中，显得尤为刺耳。 松树林是晓筱昨日负责搜索的区域，在地图上仅用两棵松树标注，实则范围辽阔。枝桠上的厚雪层层堆积，遮蔽了视线，气温低得令人呼吸都结了冰霜。 为节省时间，他们分散开搜索。顶着刺骨寒风和厚厚积雪，终于在一处隐蔽的低洼地发现了晓筱的尸体。 “在这儿！”无双第一个发现。 接着其他人循声陆续赶了过来。看到尸体的瞬间，都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惨白。 晓筱躺在积雪中，衣物散落四周，身上仅剩凌乱的内衣，被积雪覆盖着。四肢自然地舒展开来，皮肤大片发紫，露出的皮肤上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紫红色。 她的短发凌乱地散开，发梢被冻在雪地里，睫毛上挂满了白霜，苍白的唇边似乎还凝结着最后一口气。周围的雪地并不平整，但因为下了一夜的雪，并未留下脚印。 方羽下意识别开脸，视线避开尸体的惨状，轻轻推了胧光一把。 胧光立即意会点头，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仔细将晓筱的身体盖住。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似乎是怕惊动这片宁静的雪地。 许岚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久久没有上前，手指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克制，却未能如愿，从指缝间泄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们将晓筱的尸体埋在旁边松树下的雪地里，返回灯塔。 赵颖来回踱步，满脸写满了暴躁和不安。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终于开口骂道：“畜生！畜生不如！这里可是副本，谁还有这种心思！到底是谁？！” 她的愤怒让人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敌意。 胧光刚想劝她冷静点，却被赵颖的一声怒吼打断。 “是不是你？！”赵颖忽然冲到方羽面前，几乎将手指戳到他的鼻尖，“昨天你离她最近！是不是你？！你昨天还想对我动手，是不是？！” 方羽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赶紧否认：“我都说了，我去了山洞！现在就去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颖一愣，回过头又将矛头对准了leo：“那就是你！你离她也不远，是不是你！” leo皱起眉头，明显有些不耐烦：“有病啊，我有女朋友，有必要对她……她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颖不依不饶：“那谁知道……” 这时菠萝哥开口了，语气冷静得令人意外：“她是冻死的。” 赵颖转头，似乎没听清，愣了一下：“什么？” “尸体四肢自然舒展，出现反常脱衣现象和死亡微笑状况，尸斑呈鲜红色，裸露的地方冻伤发紫……这些都是典型的冻死症状。”菠萝哥条理清晰地解释，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颖愣了几秒，咬着下唇，眼珠子转着似乎在思考他的话，马上又气愤道：“那不就更证明她是被人……她应该被人强迫失去了反抗能力，又没了衣服，才冻死在雪地里的！” 高越皱眉纠正：“你听不懂人话么？他的意思是，脱衣服本来就是冻死的表现。” 赵颖像是被噎住了，瞪着菠萝哥：“你怎么知道？” “刚好了解。”菠萝哥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再多言。 无双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被人害死，而是意外？” 菠萝哥：“我可没这么说。” 众人沉默下来。 许岚终于缓过劲来，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晓筱她有夜盲症，如果是天黑了迷路的话，确实有可能……” 这一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开了众人的心，既对晓筱的死感到惋惜和无奈，又觉得一种无以言表的情绪在蔓延。 她的死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如果真是意外，更无从寻找破坏者的线索了。 不知道是不是晓筱的死让大家心有余悸，好几个人都对单独行动露出抗拒的情绪，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高越皱着眉，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还要分组？效率高点的办法就是分散行动，快点找到零件通关才是正事！” 赵颖立刻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居心叵测！谁不知道单独行动可能会遭遇危险，你还怂恿大家分散？是不是想趁机对落单的人下手？”她说着，视线偏向方羽的方向，指桑骂槐似的。 高越挑了挑眉，并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嘴角扬起一抹讥讽：“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是刚好和破坏者一组呢？岂不是直接送到嘴里？” 赵颖气得直瞪他，脸涨得通红：“可以三个人一起啊！” “那要是刚好两个破坏者和一个幸存者呢？”高越冷冷地甩出一句，眼神中透着得意，“不是更好办了？” “你！”赵颖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浓。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那这样吧。”无双站了出来，挥了挥手，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不想分组的就自己去，想分组的就分组，自己选人，觉得谁靠谱就跟谁呗，出了问题也怨不得别人！” “这么草率？”陈辰皱了皱眉，明显对这个建议不满。 “那不然咋办？”无双摊了摊手。 “就这样吧！”约瑟夫懒得听下去，直接站起身，“废话这么多，哪有时间？我一个人走，谁敢靠近我，别怪我子弹不长眼睛！”他说着转身甩着膀子大步离开。 高越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停在了leo身上。他走了过去，语气多了几分诚恳：“我俩？” leo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邀请，犹豫地指了指自己：“我？” 高越点了点头，“嗯。你信我吗？” leo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了，跟在他身后离开。 赵颖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他自己不还是找人组队了？” 方羽下意识看向菠萝哥，发现后者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胧光，似乎有所犹豫。 方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默认一定和菠萝哥一起，忘记了还有一个胧光。顿时觉得有点儿惭愧。 斟酌了一下之后，方羽问：“胧光，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胧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点了点头：“好啊。” 但她边上的许岚对此似乎深感不妥似的，拼命向她使眼色。 方羽也明白，自己现在是被列入危险人物的行列了，不免觉得烦心，担心这会为以后埋下什么伏笔。 胧光却只是看向菠萝哥，语气里带着些担忧：“那你呢？要不我们仨？” “我自己。”菠萝哥回答得很干脆。 胧光蹙了蹙眉，但还是点头，毕竟知道菠萝哥的实力不弱，“好，那你注意安全。” 方羽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和疑惑。 菠萝哥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剩下的几人俩俩组了队，陈辰和tony，赵颖拉了许岚一起，挽着她的胳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原本还想叫上无双，但被拒绝了。 无双更倾向单独行动。 三人一块出发，一路朝山坡下走去，途中，方羽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冻死那些的？” 菠萝哥停了停脚步，目光望向远处，好像在回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听朋友说的。” “朋友？你朋友还懂这些？”胧光好奇地问。 “嗯，法医。”菠萝哥语气平淡，却让胧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眼睛几乎要放光。 菠萝哥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不用这么看我，又不是我。” 胧光却依然好奇不已：“真不是你？一般说‘我有个朋友怎么怎么’，其实都在说自己的。” “真不是……”菠萝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谈话间，三人来到了分散的地方，互相叮嘱了一句便各自行动起来。 方羽和胧光结伴前行，风雪暂时停了下来，四周寂静得只剩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 天空灰暗得像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铅墨，太阳挂在云间，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视着大地。 整个世界在这种光影下显得死寂而绝望，周围的树木枯瘦嶙峋，像是无数扭曲的手臂，欲将天空撕裂。 两人低头走着，雪反射着微弱的光线，让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没走多久，方羽和胧光便感到体力急速下滑。 自从昨天进入这个冰天雪地的环境，他们只吃了半个罐头充饥，方羽更是一夜未眠，此刻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胧光察觉到了方羽的状态，轻声建议：“休息一会儿吧？” 方羽喘着粗气点了点头，俩人靠在一棵树下。他抓了一点雪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寒气瞬间侵入体内，他被呛得干咳，嗓子像被血糊满了一般，又干又涩，火辣辣地疼。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精力下降得特别快？而且好像比之前更容易饿。”胧光的话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方羽沙哑地回应，声音中透着疲惫，“感觉熬了一夜，比平时熬三天都要难受。”他停了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来能不能熬到第五天都是未知数，得抓紧时间修复灯塔。” 胧光抬头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问：“你对破坏者，有想法吗？” 方羽摇摇头，反问：“你呢？” 胧光抿唇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能排除你和菠萝。” 方羽闻言有些诧异，毕竟他们进副本之后接触的时间其实很少，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笃定。 胧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是破坏者，不会选择跟我组队。” “为什么？”方羽脱口而出，但下一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胧光是觉得，方羽如果是破坏者，一定会选择除了她和菠萝哥的其他人下手，毕竟有一层队友身份，而且进来前也都说好了要互相照顾。 这让方羽不免升起一种很复杂的感受。被信任的感觉是好，但面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就能付出这么多的信任，这姑娘，实在有点儿…… 他默默点头，低声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说。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人从灯塔里出来，不过那人出来后立刻蹲下，所以我没看清是谁，只看到穿着深色的衣服。” 胧光闻言皱起眉头：“你回来的时候……哦，我记得你说你先回来了一趟，又去了海滩那边对吧？那会儿我应该还没回来，也就是说，是在我之前回过灯塔的人……无双、高越或者赵颖？” 方羽缓缓摇头，“高越和赵颖不太可能，他们回来的时间太早。如果其他人都没撒谎，那就只有无双了。” 胧光点头表示赞同，但又轻声说：“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方羽苦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才没有说出来，可能引发大家相互猜忌。” 胧光赞同地点了点头，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沿着雪地缓慢前行。 今天他们负责探索南方的区域。 这里的地形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山坡陡峭得令人心惊，积雪掩盖了许多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足滚落。两人走得格外小心，但饥饿与疲惫让每一步都变得沉重而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找到一处平坦地带，坐下来休息。此刻的体力消耗已经到达极限，连喘息声都显得无力。 就在他们闭目调息时，远处传来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雪地中奔跑。 方羽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坡上。只见一个黑影从山坡上飞速掠下，幽绿色的眼睛在雪地中格外醒目。他瞬间反应过来—— “跑！”他大喊着，一把拉起胧光。 胧光也反应过来，但两人腿上早已没有力气，刚站起来便摔倒在雪地里。那头狼已经逼近到能看清它锋利獠牙的距离，逃跑已然来不及。 方羽慌张地四下张望，只看到几块散落的石头，便立刻抓起来朝着狼狠狠砸去。石头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却只是擦着狼的毛发掠过！ 糟了！ 方羽心中大骇，接连丢出手中所有的石头，但无一命中。 狼猛然跃起，直扑向他。 胧光情急之下脱下鞋子用力砸向狼的脑袋，终于砸中，却未对狼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成功吸引了狼的注意，转向胧光。 方羽见状，不假思索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胧光，同时狠狠踹向狼。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力度也不够大，反被狼一口咬住小腿。 “啊！”撕裂般的疼痛让方羽惨叫出声，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他能感觉到狼的牙齿刺穿了皮肉，似乎连骨头都要咬碎。 胧光在旁边尖叫着求救，试图吸引在附近的人过来帮忙。 就在方羽快要疼昏过去时，忽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远处的坡顶，约瑟夫举着猎枪，枪口还冒着白烟。 接着约瑟夫顺着山坡连跑带滑地冲了下来。 而方羽眼前渐渐发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胧光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随后便陷入了昏迷。 第38章 【孤岛之塔－雪上加霜】 灯塔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墙壁上凝结的冰霜愈发显眼，空气中混杂着潮湿和寒冷的气息。 方羽动了动，尝试支撑着坐起来，却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脸色一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胧光立即将空罐头里盛着的热水递给他，热气袅袅升起，在冷空气中化为白雾。 “还行，骨头没事。”菠萝哥蹲在一旁，语气如常，但眉头紧皱。 方羽看了看自己被简单包扎的腿，用的是菠萝哥的外套。 “你不冷吗？”他下意识问道。 菠萝哥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看来是不疼啊！” 方羽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关心方向有些奇怪，干笑两声，“挺疼的……” 胧光靠在一旁，目光从方羽的腿上掠过，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血是止住了，就怕感染。” 方羽隐约猜到菠萝哥的止血手段可能不太寻常，但也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尽量保持一个还算乐观的心态，“还好温度低，没那么容易感染。” 他抬眼环视四周。灯塔内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仨，就只有赵颖和许岚坐在火堆边。 赵颖双手伸向火焰，神情呆滞，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许岚倒是很关心方羽的状态。 方羽眉头微皱，目光在灯塔内扫了一圈后问道：“其他人呢？还没回来？” 胧光解释道：“无双回来过，说好像找到了啥东西，但她自己拿不到，就喊约瑟夫一块去拿了。剩下的人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灯塔的门突然被推开，寒风裹挟着冰雪灌了进来，冻得方羽打了个寒战。 进来的人是高越，脚步有些沉重，脸颊冻得发红。 “你不是跟leo一起的么？”胧光问。 “哦，他马上就来。那个……解决一下个人问题。”高越随口答道，语气漫不经心。 胧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赵颖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凑到许岚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许岚微微一怔，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赵颖见状有些不高兴，于是又问胧光，“你去不去……” 胧光看了她一阵，像是在纠结，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们马上回来。”赵颖冲几人撂下一句，便拉着胧光往外走。 方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头看向菠萝哥，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菠萝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高越语气带着些揶揄：“她俩也去……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吧？”说完目光落到方羽的腿上，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你这是怎么回事？” 方羽简短地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 “约瑟夫？”高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方羽摇了摇头，但还是稍微为约瑟夫辩解了一下：“他有枪，如果真有心，大可把我们俩一块儿解决掉。” 高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完全接受，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没过多久，胧光和赵颖回来了，俩人挽着胳膊，关系突飞猛进的样子。 紧接着leo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再过了一会儿，其他几拨人陆续归来。 无双带回来一盏煤油灯，但只有锈迹斑斑的框架，灯芯等关键部件都已经缺失。 众人围着煤油灯研究了好一会儿，期间，回来的几拨人纷纷向方羽询问他的伤势，方羽也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经历，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无双提议菠萝哥拿出找到的东西，看看能否和煤油灯拼凑在一起，但菠萝哥却直接拒绝：“不能。” 无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碍于菠萝哥的威势，也不好发作，只能将怒气撒向其他人：“两天了，为什么你们其他人什么都找不到，是故意的么？”无双冷眼扫过每一个人，“你们也都感觉到了吧，咱们的体力流失越来越快，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耗死！” 高越冷笑了一声，语气讽刺：“这么大的区域找那么小的零件，无异于大海捞针，找不到也很正常。” 无双咄咄逼人：“那就这样，明天要是谁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别吃饭了！省的有些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根本不用心找，稍微晃两圈做做样子就回来。” 赵颖听出了话里的针对，低声嘟囔了一句：“吓唬谁呢！”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火堆噼啪作响，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出不同的表情，有的愤怒，有的疲惫，有的无奈。 风声透过门缝呼啸而入，让这个原本就冰冷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清晨的寒意刺骨，灯塔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方羽醒来的时候，腿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也有可能是冻得失去知觉，不过目前看来暂时没有感染的迹象。 环顾四周，大多数人还没醒。 菠萝哥靠墙闭目养神，双眉微蹙，呼吸平稳。看来即使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难以熬得住。不过他也只是稍微打盹，感受到方羽的目光后，立马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方羽刚想和他打个招呼，突然，一阵刺耳的刺啦刺啦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接着广播响起—— “冒险者tony确认死亡，位置：灯塔。” 那声音宛如利刃划破寂静，将每个人从梦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方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随即四周的人也惊醒过来，满眼茫然和惊恐。 赵颖尖叫一声，声音刺耳：“灯塔？！谁死了？！” 菠萝哥站起身，径直走向最里边，翻过躺在地上的tony。 他的表情极其扭曲，脸色青紫，手指僵硬地攥紧，似乎临死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像是窒息……”菠萝哥低声道，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不太确定自己的答案，“你们可以当我乱说，这里不具备验尸条件，我也没那个本事。” 许岚捂住嘴，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趁我们睡着……” “一定是！” leo突然喊道，语气又急又愤，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被人捂死了！一定是力气很大的人！” 空气顿时变得紧张，所有人都看着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俩人——菠萝哥和约瑟夫。 方羽感到后背一凉，昨晚他因为伤势和疲惫，睡得很沉，这样一来就没法替菠萝哥作证。 约瑟夫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不可能，我昨晚没睡死，一直听着动静，没人起来过！” “那不就是你干的！”陈辰指着他叫道，但对上视线，又有些害怕地收回手，瑟缩了一下。 方羽听到这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刚抬头，就看到菠萝哥盯着他，挑起了半边眉。似乎对方羽这样明显的态度，有点儿啼笑皆非。 就在这时，赵颖忽然冲到门口，用力拉开门，冷风灌入，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她尖着嗓子喊道：“谁杀人会自己承认啊！争着个，还不如想办法赶紧离开，别被人杀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动作之果断令人难以置信。 “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无双嘟囔了一句，表情复杂。 其余的人也意识到，这样生问，是没有结果的。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像一锅快要沸腾的水。 几个人最终决定将tony的尸体抬出去，埋在灯塔后方的雪地里。尸体在阳光下更加显得可怖，那狰狞的面孔仿佛凝固了生前的痛苦，连高越搬运尸体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回到灯塔，高越的目光再次落在方羽的伤腿上，皱着眉头问：“你今天还能出去吗？” 方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点点头：“我就在附近，不走太远就行，顺便还能盯着点儿提前回来的人。” 他的语气平淡，但心里隐隐感觉到了压力，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未完全洗清，这时候不能搞特殊，增加自己的嫌疑。 “附近没准也有零件，”高越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我们都还没找过这里。” 言外之意，方羽若是没找到什么，要么是他偷懒，要么他就是破坏者。 方羽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寒意，但比寒意更刺骨的，是众人之间逐渐累积的猜忌与敌意。 灯塔内寒风透过缝隙渗入，带着雪地特有的潮湿气息，似乎要将每个人的体温夺走。 方羽看了看胧光，她的眉头微蹙，眼中带着担忧。 “你自己小心，别跑太远，”胧光低声叮嘱，语气中隐隐透着不安。 方羽倒是担心胧光，因为她昨天就和许岚约好了要一起。 “没事，放心吧！”胧光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许岚一起离开了。 灯塔内一时沉寂，剩下菠萝哥、方羽、高越、陈辰和leo5人。 菠萝哥走过来，蹲在方羽身旁，解开了他腿上缠着的衣服，低头检查伤口。 方羽低下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伤口。皮肉焦黑，边缘呈现出难以忽视的烧伤痕迹，显然是用火草率地止血，但此刻已经有鲜红的血丝再次渗出。 “伤口又在渗血了，”菠萝哥皱着眉，语气有些不悦，“最好别乱动了。” 方羽抿了抿唇，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高越和leo。他们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眼神中夹杂着审视、怀疑，甚至有些许隐隐的不安。 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众矢之的。 菠萝哥站起身，玩笑道：“我找到算你的！” 方羽感到一阵窘迫，连忙开口：“我在附近找找，没准真有！” 这话他是说给高越和leo听的，试图安抚他们的疑虑。 这种情况下，被打上嫌疑人的标签，不被相信，是极度令人窒息的，就好像是被暴风雪吹得乱飞，找不到可以借力的支点让自己能立足。 菠萝哥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瞥了眼边上的几人：“那走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灯塔内再次陷入寂静，方羽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刺痛，在灯塔内缓缓移动，目光被地上的痕迹吸引，那是tony留下的几点血沫，以及因痛苦而扭曲带出的痕迹。 打了个冷颤，赶紧挪到灯塔外透透气。 外面风雪呼啸，他步履蹒跚地在附近搜索，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tony那扭曲的死状。 怎么会是被人捂死？那人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不是约瑟夫么？ 昨晚菠萝哥到底有没有睡着？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皱着眉仔细思考着。 一边缓慢地沿着绕着灯塔挪动，突然，被地上残留的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斑驳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留下的印子，还挺新的，在很低的位置，几乎被积雪挡住。 方羽用手拨开雪，发现底层的雪像是被人特意扒拉过来，堆在这个位置，就为了挡住墙上的印记，明显比自然堆积的要更密实一些。 在雪下，还有一些墙灰，是划出这些印子时落下的。 难道昨天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故意躲避视线蹲下，而是在做这些？ 但划出这些印子，是为了什么？做记号？还是留下信息？ 难不成这是破坏者相互确认身份的方式？ 正当他陷入思索时，突然有人从山坡下面走了上来，他转头一看，是赵颖。 她脸色不是太好，见到方羽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问：“你、你在干嘛？” 方羽指了指受伤的腿，说道：“我只能负责搜这一片了。” 赵颖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似的，直接走进了灯塔。 方羽知道她对自己的怀疑应该是最重的，此时此刻应该避免过多和她接触，但还是选择跟了进去。 见她走到火堆边坐下，开始若无其事地烤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赵颖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太舒服，头晕、恶心……” 方羽心里撇了撇嘴，觉得这借口实在太过敷衍，但鉴于赵颖此前的表现也是如此，便没多言语。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赵颖突然主动搭话：“你有怀疑的人么？” 方羽侧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没。” 赵颖却神秘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我知道是谁了。” 方羽顿时一愣，脱口而出：“谁？” 赵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故弄玄虚地说道：“反正我知道你不是。” 方羽看着她眼中的得意，已经明白她没准儿是在试探自己，便说：“你不用试探，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信不信随你。” 赵颖咯咯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我都说了你不是，你听不懂人话么？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去看过了，你说的那个洞，是真的。” 方羽斜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煞有介事的样子。 “怎么？还不信？”赵颖反而急了，“我那天一个人在海滩，离其他人又远，要你真有心，我只能跳海了。而且没人看到，你完全没必要说这些，可见你心里没鬼！“ 方羽觉得跟她属实是不太聊得下去，便决定再去查看一遍那个山洞。 “你干嘛去？”赵颖问。 “我去山洞看看。”方羽简单回答。 赵颖皱了皱眉：“你这腿，还是别瞎折腾了吧？那洞里没零件，我都看过了！” 方羽没有回应，只是低声说道：“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坚持离开了灯塔。临出门时，他听到赵颖在背后嘀咕了一句：“有病。”一边随手把头发散开，重新梳理了一番，再度挽起。 完事后又用指尖拈起一些掉落在衣领和袖子上的细小东西，好像是一些碎草叶，指尖一抬，丢进了火中。 方羽看到她的动作，顿时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赵颖扭过脸狐疑地看着他。 方羽拉开门出去了。 第39章 【孤岛之塔－进展】 方羽没想到山洞里还有别人，第一反应是僵住。 似乎每次遇到这种令人意外的状况，他的身体都会条件反射地一片僵硬。这种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很快，他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松了口气——是菠萝哥。 对方显然比他更早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一双眼睛在幽暗的山洞中冷静而锐利，像是等着方羽主动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方羽打破了沉默，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菠萝哥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悦，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不是让你别乱走了吗？” 方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语气中带着点心虚，“我觉得还行……对了，赵颖回去了。” 菠萝哥闻言，目光扫了他一眼，“知道，刚遇到了。” 没想到赵颖说的竟然是真的，她真来看了这个山洞。 菠萝哥转而挑了挑下巴。 方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接着就听到菠萝哥淡淡开口，声音低沉，“里面都是尸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在方羽脑海中。他浑身僵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尸、尸体？” 菠萝哥点了点头，神情冷峻，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实，“有动物，也有人。” 方羽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罐子，脚下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这……这地方不会是什么实验基地吧？” 菠萝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模棱两可，不知道他是觉得不清楚，还是完全否定了方羽的猜测。 随后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单手抓住方羽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走吧，回去。” “回么……”方羽皱起眉头，迟疑着开口，“我们不用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菠萝哥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冷硬，“搞得清吗？” 方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菠萝哥已经扶着他一步步往外走。态度很坚决，根本不给他留下半点说服的余地。 由于方羽的伤腿行动不便，两人没走原本陡峭的山路，而是绕了一圈，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 没想到这一绕，竟有了新的发现。 “看。”菠萝哥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定在前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地，那里有一个微微鼓起的雪包。 方羽一怔，也顺着看过去，心头隐隐觉得不妙，“那是什么？” 菠萝哥努努下巴示意他过去看看。 方羽将信将疑地小心翼翼靠近，伸手拨开覆盖的积雪，露出一角被冻得僵硬的布料。 他继续挖了几下，竟发现是一个背包。包上的拉链已经被冻得紧紧合住，无法轻易打开。 他将包递给菠萝哥。 菠萝哥没接，“你拿着吧。”话音刚落，也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竟直接蹲下身子，把方羽整个人背了起来。 方羽一愣，“我能走——” “你省省吧！”菠萝哥头也不回地打断。 方羽低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他的腿已经被血浸透，几滴鲜血顺着布料滴在雪地上，留下一路显眼的痕迹。 方羽和菠萝哥回到灯塔时，寒风呼啸，冻得人骨头发疼。灯塔内火光摇曳，映出众人疲惫却带着几分兴奋的脸。 除了高越、leo和约瑟夫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回到灯塔，围坐在火堆旁，地上堆着不少零件，看来今天都收获颇丰。 “不错嘛，看来人就得逼啊！”无双看到方羽身上多出来的背包，扬了扬眉，略带嘲弄地笑着点评。 胧光从人群中起身，快步走到方羽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方羽被菠萝哥放在墙边，缓缓坐到地上，呼吸微微急促，但勉强笑了笑：“还好。” 胧光蹙眉，低声道：“要不你别乱跑了？”语气里满是担忧。 方羽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你们这边怎么样？” 胧光回头看了眼围坐着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今天找到了不少东西，已经能拼出一部分形了。” 方羽抬起眼皮，看了看火堆旁那些零件，随后将背包递给胧光：“这个，我们刚发现的，就埋在雪里。” 胧光接过背包，发现冻得僵硬，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里面是一块冻硬了的绒布，包裹着几个零件和一小罐水银。 “这玩意得小心点，别弄洒了。”许岚蹲在旁边，神情凝重地叮嘱道。 胧光点头，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墙角较高的位置。 方羽盯着那些零件，眉头不自觉皱起。今天的进展比预想中顺利得多，就好像此前这些都没有在这里，一直等到今天才刷新出来似的。 这份顺利让他感到不安，仿佛某种巨大的阴谋正在逼近。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塔内的气氛也随着外界的黑暗变得凝重起来。三人迟迟未归，篝火的噼啪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许岚忍不住打破沉默，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他们仨会不会遇上啥事了？” “大胡子不是有枪么？他还怕遇上事？”赵颖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无双站起来，走到门前稍微打开了一条缝，寒风瞬间灌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关上门：“不好说，我倒是觉得高越有问题，你们觉得呢？” 她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众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思考。 “他？”赵颖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中看不中用！到目前为止，他有做过一件有用的事吗？”话说的不中听，丝毫没有任何顾忌似的。 许岚眉头微皱，虽然没开口，但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你不也一样！ 无双耸了耸肩，轻飘飘毫不走心地说：“希望他们仨没事吧。” 赵颖白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各异的表情。 就在此时，“嘭！”地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所有人如同被电击般一震，猛然抬起头。 “是枪响！”方羽第一个反应过来，心脏骤然一紧，耳边仿佛再次回响起上次的枪声。 菠萝哥立即站起，眉头紧锁，正准备去查看，门突然被撞开，高越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喊道：“救命！” “什么情况！？” “出啥事了？” 许岚和胧光同时开口问。 高越双手颤抖着指向外面：“他、他……约瑟夫突然开枪了！” “冲你？”无双皱眉问道。 “不、不是我！我都快到门口了，听到枪响就赶紧跑回来了！” “他是不看到狼了？”方羽没起身，伸着脖子问。 高越愣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惊魂未定，说不清楚任何有用的信息。 菠萝哥不等他理清思路，直接说：“我去看看。”说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灯塔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追问情况。 “你和leo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他人呢？”无双问。 “他上厕所去了，我就先回来了。”高越回答。 “你没等他？”无双又问。 “我等他干嘛？就在山坡下，他又不是不认路。”高越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约瑟夫？”胧光问。 “没啊，外面都黑了，看得到啥呀！”高越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走到火堆边，一边对答如流。 “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么？”方羽添了一嘴。 高越想到什么，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懊悔：“我们俩找到透镜了，不过在leo那……” 就在混乱中，门再次被推开，菠萝哥和约瑟夫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leo呢？”高越的声音因为激动变了调，有些破音。 菠萝哥神色冷峻地说：“死了。” 灯塔内骤然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死了？”赵颖愣住了，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菠萝哥点点头，目光转向约瑟夫。 后者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误伤。” “误伤？！”赵颖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约瑟夫摊开双手，满不在乎道：“眼花了，看到树后面有头熊，我就一枪打死了。” 大家都张大嘴错愕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杀了人还能这么淡定，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离谱的理由来给自己开脱。 “你！”赵颖跳起来指着他，却没了下文。 约瑟夫冷漠地转身离开，脚步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自信。他随口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看到一头熊。杀都杀了，也没啥好说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就像在说：你们根本奈何不了我。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此。 即使现在知道他杀了人，能确认他是破坏者，也无法进行检举，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另一个破坏者是谁。私下审判，对他进行处决，更是不可能。 这种无力感让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但又无处发泄。 约瑟夫显然也不在乎大家对他的敌意，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就始终独来独往，丝毫不在意被大家孤立。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冰冷而嘲弄，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优越地位。 “你们就这么看着？让他这么猖狂？”赵颖气得脸都红了，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急躁，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似乎期待有人站出来反驳约瑟夫。 然而，四周一片沉默，没人吭声。 赵颖的情绪压抑不住，她一指菠萝哥，“那谁！好歹把他控制住吧！不能让他这样威胁我们！” 菠萝哥抬眼瞥了她一下，没搭腔，继续安静地烤着火。 赵颖更加恼火，目光转向高越，“他和我们在一起太危险了！谁知道昨天捂死tony的是不是他！万一他今天再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你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我说了，我没杀他。”约瑟夫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我只杀了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倒霉鬼，没必要骗你们！” 赵颖被他的冷嘲热讽气得脸色涨红，怒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和杀人犯待在一起！” “杀人犯？”约瑟夫嘴角一扬，几乎笑出了声，“这儿有哪条法律规定杀人有罪？没有罪，哪来的‘犯’？”他的言辞尖锐得像刀子，一针见血地刺进每个人的内心。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无人反驳。 约瑟夫慢悠悠地走到墙边，坐了下来，怀抱着枪，姿态放松却不容忽视。他坐得笔直，眼神冷漠，分明是在宣告：谁敢动我？ 胧光小声靠近菠萝哥，“高越说leo身上有今天找到的东西……” 菠萝哥掏出一个透镜和两个零件递给她。 胧光拿着零件和许岚坐在角落，默默拼接起来。 篝火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复杂表情。高越、陈辰沉默地烤火，无双四下张望一圈后，最终也无奈地坐下。赵颖则不甘地来回踱步，发泄情绪般用脚踢翻小石子或踹向干枯的柴堆，但依旧无人理会她。 到了深夜，疲惫最终击溃了每个人的神经。 几人纷纷陷入睡眠。胧光小心翼翼地将零件收进背包，抱在怀中，慢慢挪到方羽和菠萝哥身边坐下。 “我们得尽快离开，”胧光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焦虑，“我说真的，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方羽点点头，神情也带着几分沉重，“我也是。” 难得菠萝哥也开口附和，“确实得早点离开。”他扫了一眼方羽的腿，语气多了一丝担忧，“不然你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胧光看了看方羽的伤，目光满是关切，“等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去医院。医生问起来，就说是去爬山遇到了野兽。”还贴心地想好了说辞。 方羽点了点头，“嗯，我就说是爬野山遇险了。” 胧光又随口问：“对了，你在哪个城市？” 方羽回答：“l市。你呢？” “s市。”胧光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离得有点儿远。”然后她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淡淡地说道：“你俩睡吧！”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胧光瞥了一眼方羽，方羽也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在一片沉寂中，篝火微微跳动，投射出人影绰绰。 第40章 【孤岛之塔－盗窃】 早上广播响起，播报了leo死亡的消息。 整间灯塔里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所有人默默地将视线投向了约瑟夫。 他依旧那副不在乎的模样，背上猎枪，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任何人，径直迈开步子走出门去，背影冷酷而孤傲。 “畜生！”赵颖在他消失后狠狠地啐了一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没办法，他现在明牌打了，吃准我们拿他没辙。”陈辰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压抑。“除非能知道另一个破坏者是谁，直接检举了。” “检举？”高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诧，“你想走第二种方式？我们零件都找得差不多了，肯定要走第一种啊！” 陈辰顿时炸了毛似的冲他吼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你要选第一种你就自己去找，管我选哪种！” “你不怕猜错？”无双问道，显得很急切。 陈辰稍微收敛一下情绪，“我又没说现在就检举，肯定要确认了是谁再去啊！” 无双扫了众人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争吵持续了几分钟后，陈辰带着不满甩手离开。 赵颖转向方羽，语气不善：“你今天是不是又要留下了？”话里满是指责，像是认定了方羽就是在偷懒似的。 方羽张口欲辩，却被菠萝哥抢先开口：“走吧，我背你。” 他语气平淡，似乎根本没把赵颖的质问放在心上，蹲下身子等着方羽。 许岚出言缓和，问：“赵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赵颖点点头，“好多了，应该没事了。” 看来她和别人也是用的那个借口，为自己偷懒开脱。 “你咋了？”高越不明，问道。 “哦，昨天赵颖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休息了。”无双解释一句。 “不舒服？”高越显然对她这个理由并不相信。 赵颖理直气壮，“我昨天头晕还恶心、想吐，怎么了，不行吗？” 高越冷哼两声，“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像是怕赵颖继续纠缠似的，赶紧说：“你们谁要跟我一起？” 见没人回应，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自己离开了。 胧光本想继续和许岚一起。许岚和赵颖合不来，无双又更喜欢单独行动。 方羽开口：“胧光，一起吧？” “你们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么？”赵颖立即反对。 胧光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拉了许岚，说：“我们到地方就分散了，只是顺路一起走过去。” 赵颖还想阻拦，无双说：“随便吧，你管那么多，找得到东西就行了！” 言下之意，一是要求他们要带回东西，二也是在警告赵颖，毕竟这么多天她可以说是毫无贡献。 赵颖瞬间哑口，瞪了胧光一眼，却无话可说。 四人一行缓缓走进松树林，脚下的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试图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松针被厚厚的雪覆盖，远看像一层白色的软毯，交错的枝干仿佛织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视线隔绝成无尽的未知。 风从树梢间穿过，带着微冷的湿意和不易察觉的低语声，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走在最前方的胧光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略微偏头思考了片刻，随即开口：“我们在这儿分开吧？我和许岚去那边。”她抬手指向另一侧，没打算要靠近松树林。 方羽闻言抬起头，目光扫过许岚。 对方低垂着眼眸，表情僵硬，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微微发白，她的心绪不宁。 没人说话，但都清楚她在想什么——晓筱的身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那你们去吧……但别走太远。”方羽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有事随时喊我们。” 许岚抬起头，眼眶微红，显然在强忍情绪：“我……我想去看看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同在寒冷的空气中裂开的细冰。 一时之间，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去劝阻，也没有人试图开解。 许岚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其实，我和晓筱……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她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她有很多毛病。恐高、恐水、幽闭恐惧症……还有夜盲。”她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她说她在这里可能活不了多久，可我没想到……” 声音戛然而止，她低下头，用力地咬住嘴唇，像是要将眼眶中即将滑落的泪水硬生生逼回去。可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滑下，轻轻滴落在白雪上，瞬间消失不见。 胧光走近一步，伸出手轻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却不失力量：“别想了，好好活着，带着她的那份一起走下去。” 许岚抬起手胡乱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没事了，我们干活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却多了一分决心。 方羽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片刻后才开口：“你们注意安全，最好在我们能看得到的范围内。” 胧光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松树林里，风起雪落，幽静中透着几分寒意。 方羽倚着树干，感受松树散发出的清香和风中夹杂的雪意，他的脑子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眼前的这片林子幽深而神秘，每一棵树都仿佛是巨大的哨兵，冷眼旁观着人类在其中的忙碌与猜忌。 “我就近搜吧！”方羽指了指身旁的树。 菠萝哥点点头，将方羽小心地放在树根边，自己朝前走了几步，两人始终保持在彼此视线范围内。 远处，胧光和许岚的身影若隐若现。 方羽一边盯着她们的动作，一边和菠萝哥对话，打破周围令人压抑的寂静。 “你还记得晓筱的位置吗？”方羽问。 “记不清了。”菠萝哥略带敷衍地回道，“大概还要往里走。” 方羽环顾四周，松树林中地形复杂，树木错综盘根，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忆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她那晚在这里无助地四处寻找出路的时候，该多绝望…… 风穿梭在枝叶间，带起阵阵沙沙声，伴随着雪落在树枝上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夹杂雪意与松香的气味再次涌入鼻端。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哎！”他朝菠萝哥喊了一声，声音在林中回荡。 菠萝哥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方羽，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称呼不太高兴，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愉悦的神色。 “我想起一件事……”方羽匆匆解释，脸上带着一种刚刚解开谜题的兴奋，“晓筱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这句话让菠萝哥的表情微微变了些，眼神中多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方羽顿了顿，努力回忆那天的细节：“我记得，那天我回到灯塔后，好像闻到过这味道，就是现在这种混着雪和树林的味道，很独特。” 菠萝哥仰起头，像是仔细嗅了嗅空气，“松香？” “对，就是这种味道。”方羽点头，“晓筱有夜盲症，如果有人故意带她进林子深处，再借机逃开，把她独自丢在里面……” “因为夜盲症，更找不到路，然后就被困死在这里了。”菠萝哥接过话，语气低沉而冷静。 “没错！”方羽激动地一拍手，尝试打响指却没成功。他讪讪地收回手，继续说道：“会不会是许岚？” 菠萝哥若有所思，片刻后说：“你想检举么？” 方羽一愣，“我……我还不确定是不是。” “所以，你也考虑想走检举模式？”菠萝哥意义不明地问道。 方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照理来说修复灯塔是最佳的方式，而且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但……”他犹豫片刻，“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菠萝哥笑笑：“真能完成么？” “你意思是东西找不齐？”方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如果破坏者把找到的东西直接丢进海里，那岂不是永远也无法修复灯塔了？他伸长脖子看向胧光的方向，突然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胧光并没有把那包找到的东西带在身边。 他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菠萝哥赶紧上前扶住他。 “我们得回去！”方羽神色严肃。 菠萝哥也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点点头，将他背起来。 灯塔里空无一人，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不祥的预感。 “还在！”许岚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胧光快步上前拿起包仔细翻找了一阵，丢下一个不好的信息：“零件被偷了，少了两个！” 方羽看着胧光的表情，一丝怀疑漫起，问道：“你确定是我们离开后丢的？” “我确定。”胧光笃定地点头，“早上离开前我还看过，不会错的。” “那就是有人回来过！”许岚义愤填膺道，“或者是在我们之后走的人！” 在他们之后，只有赵颖和无双俩人。但之前走掉的人，包括约瑟夫，都不能排除嫌疑。 “现在怎么办？我们去找他们么？”许岚问。 方羽考虑了一下，“太浪费时间了，不如等晚上他们都回来再问，如果真有人拿了，一定会露出破绽。” 胧光点点头表示赞同，继而说：“那我们继续去找吧？” 菠萝哥按了一下方羽的肩膀：“你别去了。” 胧光也说：“是啊，你待着吧！”随后将背包留下，“正好看着点儿，这包背着也不方便行动。” 方羽犹豫片刻，“这样吧，现在把剩余的东西清点清楚，晚上你们回来再清点一遍。” 许岚有些惊讶他的话，“不用了吧？我们都信你的！” 胧光却同意了，“这样也好。” 傍晚时分，众人带着收获回到灯塔。可是直到夜幕降临，仍然有两人未归。 约瑟夫和无双。 胧光将零件丢失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同时也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惊讶，还有微微震怒，甚至有人表现出对胧光的责怪。 不过很快几人的反应就有了区分。 陈辰之前就说过，自己更想选择检举模式通关，所以对零件的事情并不太上心，一心分析到底是谁偷走了零件。 赵颖惊讶过后，一直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似乎也在寻找谁是那个小偷。 高越则愈发气愤，“一定是约瑟夫！” “未必。”胧光有不同见解，“要是他，估计会直接把包拿走。” 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难道是无双？”高越又猜测，“你们记得么？她之前和约瑟夫单独相处过，他俩肯定在那个时候趁机对了身份！” “有可能！”陈辰立马附和，“他俩今晚肯定在一块商量怎么对付我们！” “你们难道没想过，万一约瑟夫已经把无双给杀了……”许岚担忧地问。 “是不是的，明早听了广播不就知道了！”高越打断他们，“现在要紧的是，零件丢了，我们该怎么找回来？” “肯定找不回来了啊！他们怎么可能还留着，一定扔到我们再也拿不到的地方了！”陈辰怨怼道。 “没有零件，我们就没法修复灯塔了！”高越气急，“这不是逼我们走检举模式吗？！” 陈辰：“那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么着了。” 高越狠狠瞪他一眼，气愤地走到了一旁生闷气。 赵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也起身挪到了角落里准备休息。 方羽看着胧光，她眉头拧起，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直在看他们的反应，最后也没有任何收获，显得十分苦恼。 “不能再让东西放在这里没人管了，” 方羽开口，“必须有人看着，防止再被偷。” 高越冷笑一声：“谁看？在座的有谁是大家都信得过的？” 陈辰立刻表明立场：“反正我不看！拿着东西就等于活靶子，破坏者肯定先对他下手。” 方羽提议道：“分成两到三份，轮流保管。我们抽签，按照顺序，123号第一天保管，234号接上，每次交接时必须要所有人都在场，一起清点数量，这样行么？” 赵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把事情复杂化，你不会是在啥部门工作的吧？” 陈辰抗拒地摇头，表示自己不参与。许岚虽然觉得方案合理，但陈辰的话也提醒了她，担心拿了东西会成为破坏者的目标，默默低下头不吭声。 高越看大家都不想参与，“算了吧，我感觉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还是赶紧找到破坏者吧！” 方羽无可奈何地微微叹了口气。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灯塔内只剩下微弱的风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仿佛黑暗中的一场无声博弈。 第41章 【孤岛之塔－验尸】 清晨，广播的回音穿透清冷的空气。 “冒险者无双确认死亡，位置：南坡。” 消息传来的瞬间，灯塔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没有人表现出意外，反倒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但接下来，广播并没有停，呲啦呲啦的噪音下，继续讲述着：“破坏者技能——致幻。发动条件：需身处灯塔内，且每次仅可对一个目标发动，使其陷入幻觉。使用后技能进入冷却时间，时长为12小时。”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约瑟夫竟没有说谎？ 那无双是怎么死的？ 方羽抬起头对身旁的菠萝哥说道：“去看看吧！” 胧光正把包背上准备出门，方羽注意到了，开口说道：“我来背吧。” 胧光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事，又不重。”随后看了一眼方羽的腿，“你腿怎么样？” 方羽试探着走了两步，瘸得明显，“还行，能走。” 许岚看着他那勉强的动作，忍不住劝道：“你还是别乱走了，看着就疼。” 这时，菠萝哥从后面走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背，示意他上来。 方羽也没客气，轻轻俯身趴到菠萝哥的背上，像是理所当然的信任。 许岚看着这一幕，目光里多了几分羡慕：“真好啊，你们是一起进来的吧？” 方羽和胧光相视一眼，并不打算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是一个公会的？” 许岚试探性地问。 胧光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没有公会，就是在城里认识的。” 许岚低声征询道：“如果我们能一起出去，能不能也加入你们？对了，你们在哪个主城？” “曙光城。” 胧光回答得干脆。 许岚的目光一黯，语气带着几分失望：“那可惜了，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我在刺棘。” “刺棘？” 方羽低声重复着，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地方，这世界到底有多少主城？ 菠萝哥背着方羽，脚步沉稳，几人沿着山坡下去后向南坡出发。那个地方，正是方羽和胧光上次遭遇狼的位置。 到达南坡时，无双的尸体几乎立刻映入眼帘。 她倒在一块岩石旁，双手扭曲，脖子上清晰的指印昭示着她的死因。那是一场残忍的掐杀，她死状极其可怖，睁大的双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不甘。 几人沉默了片刻，没人问“是谁干的”，因为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 “埋了吧。”高越淡淡地说了一句。 方羽说：“先看看怎么回事。” “还看啥？这不很明显了么？”陈辰有些不解，又有些紧张似的。说完后大家都看向他，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赌气般说了句，“那你们慢慢看吧。”然后自顾自离开了现场。 菠萝哥将方羽轻轻放下，蹲下检查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她的耳朵。 方羽凑近观察了片刻，疑惑地问：“耳朵？怎么了么？” 菠萝哥指了指无双空空的耳垂，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古怪：“她之前戴着耳环的。” 许岚顿时反应过来：“对！她戴着耳环，那个耳环很特别，我还多看了几眼！” 方羽蹙眉，难掩心中的不解：“为什么要拿走耳环？” 菠萝哥深深看了他一眼，彷佛对他这个问题很无语似的。 方羽恍然大悟：“是她自己取下来的！如果是约瑟夫要拿走她的耳环，肯定不会这么有耐心慢慢取下来。” 菠萝哥又稍微看了看无双的手、头还有脖子上的淤痕，没有其他异常，便和高越一起，动手将她埋在附近的雪地里。随后就看到方羽原地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方羽看向他。 “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之前我们处理尸体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其实尸体上能看出不少信息，之前都没好好看过。” “要去看么？”菠萝哥问他。 方羽显得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本来就不懂这些，再者，把埋好的尸体挖出来这种事吧…… 他看了看其他人，小声说：“晚一点去，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许岚和胧光挽着胳膊站在稍远的位置，俩人表情都显得有些伤感。 赵颖走过去和她俩说了些啥，许岚朝方羽这个方向望过来，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行了，抓紧去找吧各位！”高越招呼了一声，“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就留这儿找吧。”赵颖说，“懒得再往别处跑了。” 高越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独自离开了。 许岚和胧光说去海滩找，方羽还有些担心她俩单独去安不安全。胧光只说让他放心。 方羽正好和菠萝哥再度返回松树林，找到了埋晓筱的位置。 看着隆起的雪包，方羽心中又打起鼓来，有点儿犹豫。 “后悔了？”菠萝哥问。 方羽看了看他，然后深吸一口气，动手挖起来。 尸体埋的不深，没几下就刨出来了，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但真的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方羽还是生理性地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呼吸急促。 菠萝哥就站在边上看着，没有上前帮忙。 方羽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去认真检查尸体。 正如此前菠萝哥形容的，带有似笑非笑的表情，裸露在外的皮肤冻成了紫红色，靠下的位置生出红色尸斑。方羽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从首饰到衣着。 突然，他从晓筱外套袖子上的拉链有了些发现。“你来看！” 菠萝哥走到身边蹲下。 方羽手中捻着一根细长的头发。 “这会不会是带她到这里的人留下的？”方羽问道，“缠在袖子的拉链上，是女生的。”方羽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俩女生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走的画面。 菠萝哥点点头，“有可能。” “但这也不能作为证据……”方羽刚说了一半，突然又意识到，这能不能作为证据根本不重要，没人在乎有没有实证。 “你还是想修复灯塔？”菠萝哥以为他是在担心检举错怎么办。 “我想到一个办法……”方羽突然一笑。 俩人一边往埋tony的地方走，方羽一边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菠萝哥听了只是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你觉得行么？”方羽有些担忧地问。 “试试呗。” 这一次方羽挖尸体时没那么害怕了。 tony的尸体之前是看过的，不过没有仔细检查。 都是男的，方羽少了些心理负担，检查起来更细致了，最后还真有了新的发现——后背上的一个细小孔洞，像是被啥细小尖利的物品扎的。 “这是什么？”方羽问。 “这里是肺，如果引发肺出血，会死。”菠萝哥解释，“我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方羽思索了一番，尝试着还原，“会不会是有人趁tony睡着扎的？但约瑟夫不是说那晚没人靠近过他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的人说的都是实话？”菠萝哥哭笑不得问他。 方羽愣了一下，这倒也是个问题。 “那约瑟夫为什么包庇凶手？今早你也听到了，他说的看到熊的事情，应该是真的，那他就有很大可能性不是破坏者。” 菠萝哥微微一笑，“你还记得第一天到的时候，广播的内容么？” 规则？ 对啊，还有保底模式！ 方羽恍然大悟，“你意思是说，约瑟夫是想走保底模式，破坏者只要不杀他，随便杀谁都可以，他都乐见其成？只要他能保证自己活到最后，就可以通关！” 菠萝哥扯了扯嘴角表示没错。 方羽顿时觉得心跳加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种方式他自己几乎没有考虑过，他相信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没有。 目前存活的还有8人：菠萝哥、胧光、许岚、赵颖、高越、陈辰、约瑟夫以及自己。保底模式，还多出4人。 方羽缓步走到小路边上远远眺望着下面的海滩，看到俩女生分别处于海滩的两侧，正在努力搜索着。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修复灯塔的希望渺茫，如果再不找出破坏者，那……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现在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审核副本，又是在审核什么了么？”菠萝哥淡淡地问。 方羽回过头看着菠萝哥，眼中有一抹浓烈的恐惧和绝望。最后紧紧闭上眼，将情绪全部压下，说：“还剩leo没看。” 菠萝哥略显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腿。 “还行，不太疼。”方羽扯了个笑。 菠萝哥依然蹲下，背起他往埋leo的地方走。 leo的死因再明显不过，一枪毙命。 方羽缓缓将雪再次覆盖，起身叹了口气，觉得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推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破坏者。 “那个方法，我们今天必须得试了。”方羽沉重地说。 “隐蔽！”菠萝哥的声音像利刃划破夜空。 几乎同时，一声枪响撕裂了宁静，紧接着传来菠萝哥一声闷哼。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但动作毫不迟缓，一把将方羽按倒在地，飞速带着他们往旁边闪避。 这里是通往灯塔的山坡，一片开阔，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 方羽腿上的伤口猝不及防地再次撕开，他咬紧牙关，忽然感觉到菠萝哥按在他手臂上的手开始发热，那是鲜血渗透衣袖的温度。 他紧张地看向菠萝哥。 菠萝哥的脸上依旧冷峻，那是一种近乎超然的冷静，仿佛伤痛与他无关。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扫向枪声的来源，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的手臂上，鲜血顺着衣袖淌下来，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滴成一串刺目的红。 “别乱动。”菠萝哥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一把积雪按在伤口上，短暂止住了血，随后身体一弓，像一只灵敏的豹子借着厚厚的积雪迅速滚向反坡，避开了敌人的视线。 方羽躲在掩体后屏息看着，直到确定约瑟夫已经离开，才一路跪爬着靠近菠萝哥，声音压低但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菠萝哥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动作干脆利落。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绳子，熟练地缠绕在手臂上，鲜血在雪地中已染成一片暗红。他不看方羽，只简单说道：“先回灯塔。” 两人一路奔跑回到灯塔，推开门的一瞬间，温暖的火光迎面扑来，然而空气中的紧张却让人感到窒息。 赵颖、高越和陈辰都已经回来了，三人挤在门口，脸上挂满焦虑。 “是约瑟夫么？”赵颖最先开口，声音带着愤愤，“他又想干什么？” “是不是没子弹了？”高越紧接着问。 菠萝哥没有理会这些问题，他径直走到火堆旁坐下，将伤口展露在火光中。额头上的汗珠滴落，顺着脸颊滑进他的衣领。 没人敢打扰他，只看着他找了些工具，迅速展开处理。 方羽想上前帮忙，但赵颖拦住了他，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大胡子不会进来杀了我们吧？” 方羽眉头一皱，冷冷地回道：“不知道。”他推开赵颖，走到菠萝哥身边。就在这时，他看到菠萝哥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子，猛地刺进自己的伤口，硬生生将嵌入肉中的子弹挑了出来。 尽管嘴唇紧抿，菠萝哥依旧闷哼一声。汗水沿着鬓角流淌，嘴唇因用力咬紧已经渗出血丝。 方羽下意识地想阻止，但又被他眼中的倔强震住，什么都没说出来。 简单包扎后，菠萝哥倚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呼吸仍有些急促。他沉默地靠在那里，像一座默默承受风雨的雕像。 不久后，门再次被推开，许岚和胧光匆匆进来。 “怎么回事？”胧光扫了一眼，立刻注意到菠萝哥的伤。 “是约瑟夫！”许岚的声音略带惊慌。 方羽点头示意她们小声些，几人围坐在火堆边，气氛一时间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约瑟夫之前说过，枪里只有三颗子弹，现在都用完了吧？”陈辰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他没有枪，我们就能对付他了？”高越冷笑着反问。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投射出深深的阴影。 “我们必须检举破坏者。”陈辰忽然开口，语气坚定，“我们没食物了，约瑟夫也不像是打算放过我们，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的没错，时间也所剩无几，必须要抓紧时间。 但…… 方羽看向靠在一边的菠萝哥，深吸一口气，“不用。”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有力。伸手直接从胧光手中接过背包，“我们今天已经把修复灯塔的零件找齐了。” “不是说丢了么？”高越惊讶地问道。 方羽笑了笑，带着几分莫测，“你们没发现吗？这些零件寻找的难度，在随时间降低。” “真的唉！”许岚欣喜地瞪大了眼。 “可是零件丢了难道还能凭空冒出来？”陈辰半信半疑地问。 “就是这么回事。”方羽看着背包，语气笃定。 “我今晚就去修复灯塔。”他看了眼菠萝哥，目光里掠过一丝担忧，“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他伤口感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胧光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最终也点点头，“好。” 方羽也看向她，点点头。 第42章 【孤岛之道－设计】 火光映照着菠萝哥虚弱的脸庞，他的神情更加憔悴，额头布满冷汗，微张的嘴唇轻轻颤动。 胧光很担忧，“得抓紧，他撑不住了。” 方羽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手，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坚定异常，“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今晚一定弄好！” “你腿能行么？”高越问，“我扶你上去吧？” 方羽冲他点头致意。高越一手搀着他，一手抓着梯子，俩人好不容易才爬上去。 一大堆用途不明的零件散落在地上，让人毫无头绪。 方羽却像是已经在脑中构建好了图纸，手指在零件间灵活穿梭，但没过多久，他抿了抿唇，额上逐渐布满细汗，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微微发颤。 高越在一旁坐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轻松渐渐变得凝重，不时抬头看着方羽，又低头盯着那些复杂的机械零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随手拿起零件看了看，“你手挺巧的，这玩意我是一窍不通。” 方羽一边忙活一边说：“还行吧，我喜欢做模型。” “我听赵颖说，你们这几天都没好好找，还以为这些东西不可能找得全了。”高越语气轻松说道。 方羽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赵颖说的？” 高越笑笑，“她应该也没少在你们面前说我坏话吧？她这人……”说着看似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方羽垂着头沉思了片刻，刚想说啥，突然看到他拿着零件的那只手，手指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不在无名指，应该不是婚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高越见他不搭话，又继续说：“这个要多久能弄好？” 方羽头都没抬，“没有详细的图纸，我只能看着简图多尝试，得费点儿功夫，我争取今晚熬夜拼好吧！”然后又说，“你不用陪我，累了就去休息吧。”说着还往下看了看，“他们怎么没声了？都睡了？” 高越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梯子边，往下看了一眼，“胧光没睡吧？不是在照顾伤员么！”说着像是又忿忿道，“我倒是真想看看等我们成功后，这些破坏者的下场！” 方羽没接茬，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我忘了样东西！”说着就要起身下去。 “你别去了，啥东西啊？”高越连忙走向梯子。 “水银，你问问胧光，她放起来了。” 高越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方羽低着头蹲在地上，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高越很快拿了那一小罐水银上来，随手放在边上，然后继续看方羽摆弄那些零件。 他一会儿拼，一会又拆开，时常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一阵又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夜深了，灯塔下层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唯有火光微弱地闪烁着，将每个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菠萝哥靠在墙角，他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汗珠密布的额头仿佛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虚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停地颤动，似乎正陷入某种痛苦的梦境，咬破的嘴唇上殷红的血迹更加刺眼。 上层操作间内，气氛也同样沉重。 煤油灯摇曳的火光在机械零件上投下复杂的阴影，方羽的手指在那些零件间迟疑地游走，指尖发麻，动作比往常迟缓。他抓起一个零件仔细端详，又放下，轻微的撞击声在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靠墙闭目养神的高越被这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目光在方羽身上停留片刻，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方羽猛地回过头，似乎被吓了一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有点儿难……” 高越的语气柔和了些，像是在劝慰：“这么晚了，要不你休息一会儿？也不急这一时。” 方羽扭动着僵硬的脊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他揉了揉后脖颈，勉强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后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好，我缓缓。” 操作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煤油灯燃烧的微弱声音和方羽的呼吸交替回荡。火光映在方羽的眼皮上，像是在演奏着某种诡秘的暗示。 寂静得令人窒息，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那阴影像极了一头从黑暗中缓缓探出的野兽。 方羽没有睁开眼，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模样。 那阴影悄无声息地接近，手指灵巧地勾住了一枚零件，正准备将其收入掌心。 “原来是你。”方羽的声音陡然响起，低沉而冰冷。 零件从手指间滑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 高越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转头看向方羽，见他已经直直地盯着自己，目光如刀，仿佛能剖开他的每一层伪装。 “你故意的？”高越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表情迅速恢复成一贯的轻松模样，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懊恼和杀机。 方羽靠着墙缓缓起身，眼神毫不避让：“你的同伴是谁？” 高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着讥讽：“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是无双，对么？”方羽继续追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目光紧紧锁住对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漏洞。 但高越几乎没有动作，冷静得仿佛一座冰山，唯独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显然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可以告诉你我查到的。”方羽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压迫感，“tony的尸体，后背有针孔，导致肺出血死亡。无双的耳环消失了，而她那耳环是一根细长的针——刚好和凶器形状吻合。” 高越的眼神微微闪动，转瞬又恢复平静。他的目光从方羽的脸上慢慢移向他的腿，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下一秒，他猛地扑上来，双手狠狠捂住方羽的口鼻。 方羽猝不及防，身体被狠狠压向墙面。 他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扳开高越的手，但他的力气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 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到一丝空气，脑袋像要炸开一般，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眼前的光景变得扭曲，直到一声急促的喊声炸响：“没事吧？”随之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入，胸腔因窒息后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菠萝哥正压制着高越，尽管体力已经明显透支，但他依旧死死地扣住高越的肩膀，将他牢牢按在地上。 高越在地上拼命挣扎，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双腿胡乱蹬着，但菠萝哥的体重和力量让他无从翻身。 方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片刻，随即扶着墙慢慢站起，眼神中透着后怕。 菠萝哥喘着粗气，双眼却依旧坚定地盯着方羽，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蜡纸，汗水从鬓角滑下，与血水交融。他的手死死压制着高越，胳膊上的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对方的衣服。 他的声音沙哑，几近力竭：“怎么样？” 方羽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质问，“你伤成这样怎么还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明白，若不是菠萝哥赶来，自己怕是已经跪在阎王殿了。 他又有些后悔，这个计划是自己想出来的，就想逼破坏者自己现身。不过原本计划是要和菠萝哥一起，谁料会遇到约瑟夫放黑枪。 方羽曾犹豫是否继续行动。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只能硬着头皮赌这一局。 高越主动跳出来说要陪着一起上去，方羽就有所警觉了，几乎可以认定就是他，光想着要抓个正着，根本没想到后面会有这一出。 到底还是方羽依旧没能认识到副本世界的残酷。 “没想到会是你！”陈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些许愤怒。 许岚蹙眉看向方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检举了？” 方羽从自责中回神，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所有人。我怀疑的是无双。”他缓缓将自己的推论一一道来，言辞有条不紊，却藏不住声音中的疲惫。 赵颖听罢，几乎没有思考就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检举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胧光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方羽，似乎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方羽正欲追问，见到站在角落的菠萝哥忽然靠着墙滑坐下去，快步走到他身边察看。 “别……大惊小怪……”菠萝哥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极其微弱。然而，话未说完，他便彻底昏迷过去。 “他没事吧？”赵颖皱着眉头问，“他这样还能自己去检举么？别人能帮忙检举不？他是不是撑不住了啊？” 方羽咬着牙，没有应声。他的手颤抖着撕开菠萝哥衣袖，却发现整条手臂已然被血染透，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25。”胧光突然开口，语气低沉而郑重。 方羽抬起头，看着她略带警惕的目光。“什么事？” “跟我上去说。”胧光看了一眼周围，显然不愿在众人面前透露更多。 两人来到灯塔的上层，能清楚看到下方的情景。 胧光先是关心了一下方羽的腿伤。 “我没事，能坚持。”方羽淡淡道。 她这才开始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吧，零件是我藏起来的。” 方羽借着昏暗的火光打量她的表情。他的目光平静，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有预料。 “你不怀疑我是破坏者？”胧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和探询。 方羽缓缓开口：“说实话，有怀疑过。” 胧光抬眼，眼中透出一丝意外：“是因为什么？” “你不是粗心的人，不可能会把包留在灯塔不带走，除非你是故意为之。”方羽目光深邃，直视她的眼睛。 胧光愣了一瞬，旋即露出一抹苦笑：“居然是这样么？” “也不完全是。”方羽解释，“当时只觉得你这样有点儿反常，让我确定零件就在你这里，是因为无双。” “无双？” “对。”方羽说，“你对零件丢失明明很在意，但是我们找到无双尸体的时候，你却没有提出要搜搜看是不是在无双身上，因为你知道一定不会搜到，再加上无双已死，你不想再搜身。”方羽的声音温和而笃定，眼神中带着温柔的弧光。 胧光听到最后，眼神中出现一些动容，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印象竟还不算坏，接着便从兜里掏出零件递给方羽：“那为什么最后不怀疑我了？” “你发现我在撒谎，却没有拆穿，反而配合我演戏，引出了高越。”方羽收下零件，声音淡然，“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破坏者。” 胧光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可惜我的想法还是过于幼稚了，还是你的方案更周全。” 方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周全么？我可是差点儿送命。” 听到这话，胧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你难道没和菠萝约好就行动了？” 方羽说：“原本是计划和他一起执行这个计划，但你也看到了，他受伤了。我也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但考虑到实在没时间了，才冒险进行。” “你！你这也太冒险了！要不是菠萝中途醒来……”胧光不禁捂住嘴，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后怕。 方羽示意她冷静：“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 “晓筱的死。”方羽说，“首先，我可以确定tony是被无双杀死的，用的就是她的耳环，我和菠萝哥看过尸体。第二，约瑟夫，我不认为他是破坏者，他第一次杀人是受到破坏者技能的影响。第二次杀的是无双，我猜测无双认为他也是破坏者，想去找他确认身份被反杀。如果这样看下来，那破坏者就是无双和高越。但晓筱的死，并不是意外。” 胧光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不解与惊讶：“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意外？” 方羽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说道：“晓筱是被人故意带去松树林深处，就是利用了她的夜盲症这一点。之后我们又去看了尸体，她的袖子拉链上缠着一根长头发。” “其实还有很多可以佐证的信息，但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留下什么有效的证据。比如那天我回到灯塔后，闻到了属于松树林的味道；晚上还在火堆边捡到了松针，都可以证明那天下午有人去过松树林。”他将线索一一剖析，条理分明，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胧光听完，目光沉凝，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明白了——” 第43章 【孤岛之塔－现身】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冷风瞬间灌入灯塔。 许岚脸色苍白却带着坚定，毫不犹豫地迈出了门。 “你别！”胧光急忙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慌乱。 然而，许岚像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胧光愣了一秒，随后猛地转身对方羽说：“她要去检举！我们得拦住她！”话音未落，她就已经朝梯子跑去，手忙脚乱地往下爬。 下层的赵颖和陈辰，还有被五花大绑的高越都朝门的方向望去。没有人试图阻拦，反而都露出一种期待的神情，显然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胧光一边慌张地爬下梯子，一边怒声质问。 赵颖不以为然地耸肩：“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为啥要拦？” 胧光咬牙，脚步不停地追了出去。然而，当她打开门，广播声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冒险者许岚检举失败。”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不、不会吧？不可能啊！”赵颖失声惊叫，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和恐惧。她连连后退两步，身体贴在墙上。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像只是片刻，灯塔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是约瑟夫，他回来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双手随意插在兜里，目光不屑地扫视着屋内的众人，“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是破坏者？”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其实我不是！” 陈辰皱眉，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问：“你要不是破坏者，为什么要跑？” 约瑟夫耸了耸肩，语气轻飘飘地回答：“我不离开，怎么把真正的破坏者引出来？”他说着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那个无双，她也以为我是破坏者，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你的意思是，无双和高越才是破坏者？”陈辰狐疑地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高越，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儿什么。 高越早已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像死鱼，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赵颖问：“你说的是真的？无双告诉你，她是破坏者？” 约瑟夫冷笑一声：“我没那个闲心骗你们这群傻子。” 赵颖不甘心，继续追问：“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检举？” 约瑟夫的笑意更深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为什么要去检举？我想要的可是更好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满是算计和自得，显然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但正如他所说，如果想要的是能得到更好奖励的通关模式，为什么又要引出破坏者？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过眼前的两人显然没有发现他话中的破绽，又或者碍于别的原因不好直接挑明。 约瑟夫看了一圈众人，忽然目光落在胧光身上，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的命令：“那谁！你们赶紧把这破灯塔给修好了！没时间了！”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几个零件。 胧光接过零件，与方羽对视一眼后确认，这些零件正好可以补齐。但他也察觉到约瑟夫别有用心，用眼神示意方羽。 方羽简单交代：“你留下照顾菠萝哥，我上去修复。” 灯塔底层的几人各怀心思。约瑟夫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等待；陈辰不安地站在梯子旁，不时朝上张望，恨不得催促方羽快点；赵颖坐在火堆边摆弄着手指，偶尔扫一眼被绑着的高越，似乎在盘算什么。 “哎，他是不是不行了？“约瑟夫看着菠萝哥，毫无愧疚的问。 胧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会，等出去马上就能治好！“ 约瑟夫冷笑一声。 赵颖：“真能修好么？都这么久了，他行不行啊？” 时间确实很久了，胧光也微微有点儿焦急地望向梯子。 呲呲啦啦，广播声意外地响起：“剩余时间，5小时，请尽快完成任务！” 赵颖腾地站起来，脸色骤变：“5小时？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好6天的吗？” “应该是按照天黑的时间算的吧……”陈辰焦虑地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要不还是去检举吧？” 这时方羽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从梯子上爬下来，神色有些不好。 “怎么说？修好了么？”胧光赶紧问。 方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很久才说：“不行，转不动，而且……” 他的话没说完，陈辰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去检查了，很快就惊慌失措下来，“要、要润滑剂……” “什么润滑剂？”约瑟夫问。 “就是……齿轮间涂的那种，不然转不动。”陈辰回答道。 “又要找？”约瑟夫很不耐烦。 “不是……”陈辰说，“润滑剂是尸油……” “！”其他几人都大惊失色，胧光看向方羽寻求答案，方羽沉默着点了下头。 赵颖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要把尸体扔进之前他说的那个山洞里的罐子里榨油！对吧？” 大家的目光再次转向方羽，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抿着嘴，看着分外积极的赵颖。 约瑟夫说：“那好办，死了那么多人，尸体不多的是！”说着他就直接出了门，去找尸体了。 方羽和胧光对视，俩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约瑟夫回来后果然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怪事！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尸体怎么会不见！”赵颖尖声问。 约瑟夫不快道：“你不信就自己去找！” 赵颖闭上嘴。 约瑟夫看了看灯塔里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菠萝哥身上，“他半死不活的，救不了了，给他个痛快得了！” 方羽立即站在菠萝哥前面，“不行！你别打这种主意！” 胧光也站出来反对。 约瑟夫又看向高越，意思显而易见，那就杀掉破坏者。 陈辰显得很为难，看得出他对于杀人这种事心里压力也很大。“实在不行就检举吧？”他再次提议。 赵颖眼睛一亮：“我觉得行啊！”然后她看了一眼陈辰，像是在等待他先去打个样。 陈辰不乐意先去，没有动作。 约瑟夫看着他俩在这玩弄小心思，不满地用枪指着陈辰：“你！赶紧去！” 陈辰吓一跳，但很快想到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结结巴巴地反抗：“凭、凭啥我先去？让她先去啊！” 赵颖：“我？”她像是觉得好笑似的，“我不去！”眼珠子一转，有了新的办法，“要我说，抽签吧，谁倒霉谁去检举。而且现在答案这么明显了，检举失败的概率本来就低。” 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赵颖利落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费了半天劲才掰好，她一只手拿不住，得用两只手才能将树枝全部攥在手中。 陈辰犹豫片刻，还是率先抽了一根，没给任何人看，藏在手心里。 约瑟夫犹豫了一下，也抽了一根。 胧光眼神询问方羽要不要去抽。 方羽说：“你帮我俩都抽了吧，如果抽中，我去。” 胧光想说什么，但对上方羽的视线，还是没有说。 她上前抽出三根，拿给方羽看。 然后所有人将树枝都放在一起对比，果然最短的就在胧光抽出的三根之中。 陈辰松了一大口气，坐在地上；赵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方羽轻笑一声，“如你所愿了。” 赵颖：“什么？” “不是么？不管怎么抽，你反正不会是最短的。”方羽噙着笑看她。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作弊？”赵颖不爽地质问。 方羽拿起一根树枝，攥在手中，然后双手合十作出一副祈祷的姿态，等手再打开，里面的那根短树枝已经变成一根很长的。 “这小把戏，你使得倒是挺娴熟，至少比我认识的人都要熟练。”方羽淡淡地说，语气略带嘲讽。 赵颖翻了个白眼，只说：“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方羽又笑了，带着几分从容的笃定，“我当然会去，并且，我还会成功检举破坏者。”语气虽轻，却如同一道雷霆，直击每个人的神经。 赵颖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那你去呗！费这么多话干嘛！” 方羽不紧不慢地接道：“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谁去检举，反正只要不是你就行，对吧？”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但话语如同直指人心的箭，让赵颖微微一怔。 赵颖眉头一挑，冷冷地答：“那不是废话吗？你看看在场的，有谁愿意去？”她环视一圈，用眼神试探着其他人的态度。 “不，你和其他人的理由不一样。”方羽站直了身体，目光锁定在赵颖的脸上，“别人是不想去，而你，是不能去，对吧，破坏者！” 他的声音清晰得像是宣判，将众人的注意力一瞬间拉回到了赵颖身上。 赵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触动了。她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破坏者的话，那你就去检举我啊！”她双臂环胸，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姿态。 方羽依然神色平静，眼底却隐隐透着锐利，“我只是提醒其他人，别找错人了。”他的这句话像是一枚炸弹。 陈辰抬起头，看着方羽，犹豫地问：“你能确定吗？是赵颖……还有无双？那高越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似乎希望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 方羽点点头，神色间透着坚定：“高越不是破坏者。还记得约瑟夫杀死 leo 那天吗？高越人根本不在灯塔里，所以发动技能的只能是留在灯塔里的人，不可能是高越。” 陈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不对，又问：“可是那天很多人都在，没准是另一个破坏者发动技能的……无双！对啊，那天无双不是也在么？没准是她发动的！” 方羽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却有力，“你要问我要确切的证据，确实没有，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单凭这一件事怀疑她。”他顿了一下，“晓筱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他说这话时，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赵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没有开口打断。 方羽继续说道：“有人知道晓筱的夜盲症，故意把她引进了松树林深处，然后找机会脱身，导致她最后因为迷路死在了松树林里。” 约瑟夫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审视，眼神在赵颖和方羽之间来回扫视。 “晓筱外套袖子的拉链上缠着一根长发。”方羽的话音略微低了些，但每个字都如同敲打在众人心头的重锤，“晓筱是短头发，只有和长头发的人靠近，才能把头发无意间缠在衣服上。” 赵颖轻哼一声，语气讽刺：“那又怎样？无双、许岚，还有她，哪个不是长头发？你这推测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紧张，尽管隐藏得很好。 胧光却突然开口，嗓音清亮而坚定：“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她转头直视赵颖，目光锐利得像刀，“我第一天是扎着头发的，回到灯塔之后才把头发放下，许岚和高越都看到了。而许岚一直扎着头发。所以，那根头发，不可能是我们的。还有，那天许岚说晓筱有夜盲症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我听到了，你不会想说自己没听到吧？” 方羽接过话头，语调中带着几分冷冽，“而且，那天我回到灯塔后，闻到了一股松树林的味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味道，就是你带来的。”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松针，“这是那天晚上在火堆旁捡到的。你那天坐在我边上，晚上的时候胧光借了皮筋给你，这便是你整理头发的时候掉落下来的。你把晓筱丢在松树林里脱身后，应该藏在树后偷偷观察了许久吧？所以头发里才会落了松针。” 赵颖依然不屑，冷笑着反驳：“你别忘了，我那天下午就回过灯塔了，高越还看到了！”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被捆绑的高越身上，“对吧？” 高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他在说谎。”方羽说，“他是回来过，但并不是他说的那个时间，而是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回到灯塔，在外围留下一些印记，是在和你传递消息，你俩是认识的，一直在假装互不认识，还不断吵架来迷惑我们。” 可这也是方羽一直不解的。在这里，谁会帮助一个不是和自己同一阵营的人来脱去嫌疑，甚至不惜让自己置于险境。 但他能确定，高越就是在墙上留下信息的人。 方羽走近高越，将他翻过去，露出身后的手指，摘下他手上的戒指，展示给其他人。 戒指边缘的镀层有一些轻微的磨损脱落，内部的刻字上还残留一些白色的粉末，那是灯塔外墙上的白灰。 第44章 【孤岛之塔－回城】 面对铁证，赵颖依然没多少害怕的神情，反倒更来劲似的，气冲冲道：“你说是就是啊？他不是破坏者凭啥要帮我？” 方羽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赵颖冷漠地笑着，“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说完又对陈辰说：“你相信么？你不是一直叫着要去检举，他不去，你可以去啊！你试试按照他说的，会不会成功？” 陈辰被她说的有些犹豫。 胧光急忙拦住：“你别听她的，她在骗你！” “到底是谁在骗啊！”赵颖尖声反斥，“他要是真的确定，早就去了，用得着在这里跟你们掰扯？他无非就是想骗你们去检举错误的人，好让人员减少，这样他的如意算盘就有着落了。” “什么如意算盘？”陈辰不解问道。 “那当然是保底模式啊！你想啊，咱们现在就剩7个人了，存活人数不足5人时，就可以直接通关了不是么？”赵颖噙着笑说道。 陈辰的表情很诧异，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个情况。 而约瑟夫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我明白了，你应该是用了这一点，让高越帮你作掩护吧？”方羽顿时想通了，他俩本就认识，进来后跟高越说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出，如果要俩人都能通关，就只有保底模式这一条路。“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从许岚走进电话亭开始，就只剩检举这一条路能走了。” “什么？”陈辰惊慌失措。 就连一直沉默的高越都挣扎了一下试图坐起来。 “你怎么知道？”约瑟夫问。 “因为……”方羽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罐子。 “这不装水银的罐子么？”胧光说。 “是啊，”方羽苦笑一下，“但我并没有倒水银，这瓶子已经空了。” 也就是说，修复灯塔的必须道具凭空不见了。 陈辰立马就要跑出去检举，却被赵颖拦下：“你傻缺啊！他这是蛊惑你们！你现在去了，正中他的圈套，你没了，再随便杀两个……”她说的时候看向地上的高越，暗示他就是第二个，也算是隐隐的威胁。 方羽不再理会她，走到菠萝哥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费劲地将人架起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自己决定吧！”说着便和胧光一起扶着菠萝哥离开。 走到电话亭前，方羽等待了片刻，里面的人没有跟出来，这让他有些低落，但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实在没必要再为此伤神。 他将菠萝哥轻轻靠在电话亭外的墙上，低声问道：“你都听到了没？” 菠萝哥闭着眼，显得极为虚弱，但他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算是回应。然而，他很快又闭上了，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方羽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转向胧光，语气变得更加沉稳：“我会检举无双和赵颖。如果失败的话，你就检举赵颖和高越。” 胧光的眉梢微挑，随即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有自信呢！” 方羽也跟着笑了笑，但笑容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忐忑：“其实是有的，但我总觉得可能会有意外，况且，还有一些事……我现在还是没完全搞清楚。” 胧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自信一点！” 方羽点点头，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进去。 电话亭的门关上后，世界似乎一下子与方羽隔绝了。 外面的人声、风声甚至海浪声全都消失了，这里像一个真空环境，静得让人窒息。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拿起话筒，那头传来微弱的电流声，仿佛在等待着他开口。 “我检举，破坏者为无双、赵颖。” 话音刚落，没有任何回音，只有沉寂。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从话筒中涌出，像巨大的漩涡一样将方羽整个人吸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飘向高空。 他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又清晰。 他能看到整座岛屿，灯塔那顶红色的尖顶在一片白茫茫中尤为醒目，就像一滴鲜红的血迹。 视野不断拔高，岛屿变成了一块浮在虚空中的碎片，四周黑暗无边。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坠落，等他反应过来时，金色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曙光从城门后洒下，将他全身笼罩。他用手遮了遮光线，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还没等他完全稳住心神，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出现。 是菠萝哥。 他的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刚一落地就险些摔倒。 方羽赶忙上前，用肩膀撑住了他，“你还好吗？” 菠萝哥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虚弱极了，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胧光也从不远处出现，她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的惨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的，我带你们去治疗！” “去哪儿？”方羽扶着菠萝哥问。 “有个急救点，我之前路过看到过。”胧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住菠萝哥的另一侧，三人踉踉跄跄地朝城内走去。 急救点就在曙光城外围的一环，名为【真言】，在靠近【炎】的一片狭小建筑中。这座房子与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相比起来显得有些寒酸。 门口挂着一面旗子，上面画着一个双手交叠护在胸前的女人轮廓。方羽认出这女人是在【光之庭院】看到的牧师画像上的人。 推开门，一个穿着银色丝绒长袍的原住民，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后，吓得惊呼了一声：“快进来，快进来！” 两人被安排在病床上，原住民熟练地开始操作各种药剂。 方羽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方羽睁开眼，看到菠萝哥正坐在窗边，暖黄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担忧，又透着一丝欣慰。 “你没事了？”方羽挣扎着坐起身问。 菠萝哥没有回答，而是努了努嘴，示意方羽低头看自己的腿。 方羽低头一看，自己的腿伤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神？” “神吧？”菠萝哥嗤笑了一声，“1000。” “1000积分？”方羽一听，急忙调出自己的积分界面。果然，这次副本给的积分都填进去，还都不够一次治疗费。他顿时泄了气，但又觉得这笔开销无可奈何。 “对了！”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阿勇他们呢？回来了没有？” 菠萝哥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方羽身后。 这时，胧光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你们俩没事了吧？” 方羽点了点头，但他的心里依然充满疑问：“阿勇他们呢？你找到他们了吗？” 胧光神情一黯，轻轻摇头：“我去找过，但没找到。他们……可能还没回来。” 方羽眉头紧皱，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不安：阿勇他们是否也经历了类似的考验？如果是，他们又是否能安全归来？ 三人离开了【真言】，走在街道上。 胧光走在中间，略微思索后开口：“无双真的是以为约瑟夫是自己的同伴，去找他反而被杀么？” 方羽微微摇了摇头，表情中透出几分冷静的推测：“我还是更倾向于，他只是想造成减员，碰巧杀的是破坏者。”他稍稍停顿，似乎在回忆，“当时提到保底模式的时候，他的表情，你注意到了么？” 胧光皱起眉，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没注意。他如果真是想走保底模式，为什么又要回来？而且还把零件带回来了！” “或许他在观察局势吧，”方羽猜测，“他说自己是等级最高的，经历过六、七次副本，一定比咱们更早想清楚了所有的路子。能修复灯塔就修复，但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解释让胧光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认同。于是，她又抛出了另一个疑问：“还有高越，他到底为什么会帮破坏者？就算他俩认识，也没必要为她当替死鬼吧？” 方羽略微沉吟，声音低沉却清晰：“我觉得是赵颖承诺了会和他一起走保底模式，这才让高越必须阻止修复灯塔，同时出来混淆视听，不让幸存者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第一天高越帮她伪造时间线，后来又做了那些事。” 胧光眨了眨眼，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晓筱是被赵颖害死的？” “我本来怀疑无双，但后来看到晓筱身上的头发，又和你聊的时候注意到你拢头发的动作，突然想起来那晚坐在我旁边的赵颖。她离开后，我被地上的松针扎了一下，就推测是她。” 胧光满脸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眼神往上羞怯地瞄了一眼方羽，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要是我早点告诉你，赵颖也知道晓筱夜盲症的事，或许能早点结束，都怪我……” “……”方羽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这是出了副本放松下来，就又开始了么？ 胧光尴尬地拢了下头发，轻咳一声，回归正常，“那啥……额……对了，我们这水平，真能参加困难副本么？” 方羽也思考起这件事来。 “要不还是继续在普通副本积累经验吧？”她继续说，“还有一点，这次运气好，没有分在不同阵营。下一次再遇到阵营本，可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方羽没有反驳，只是看向沉默许久的菠萝哥。菠萝哥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看我干嘛？我没什么好说的。” 方羽沉吟片刻，这一次菠萝哥确实比以往掌握的信息更少。 不过破坏者的随机分配规则，确实只能随机应变。 而通过菠萝哥的行为模式，方羽也大致能猜到他的思路——优先修复，顺便寻找破坏者，形势严峻之后考虑保底模式。 这思维模式竟和约瑟夫有些相似，莫非他俩有过什么类似的经历才造就了这种思维？约瑟夫可是会用猎枪的，那菠萝哥没准也有这种技能呢？ “你们的奖励是什么？”胧光突然问。 方羽打开背包，发现里面多了一柄长弓。他取出来观察，弓柄仿佛树枝，有着细腻的纹路，但摸起来却有石头般冰冷的触感。他掂了掂，重量适中，自己能驾驭。 “很帅啊！”胧光由衷地夸赞。 方羽笑了笑：“还可以啊，手感不错！” 一旁的菠萝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不再看。 “我想去公会管理协会那边看看。”方羽没再纠结，接连几天的高度紧张，让他很难集中精神再去考虑副本里的事情，想做点别的调剂一下。 胧光似乎也有想法，狠狠点点头，“一起去吧！” 【光明回廊】在【辉光塔】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惊叹的光芒。塔身折射的光线宛如繁星洒落，将整条回廊映衬得璀璨夺目，贵气十足。 方羽抬头看了一眼辉光塔高耸的轮廓，心中涌起几分敬畏。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公会管理协会，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秩序井然截然不同。 大厅内人流熙攘，气氛略显嘈杂。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一片庄严肃穆的场景，如今却因为大量的外来者涌入而显得有些凌乱。 各种装束的人聚集在大厅内，或三五成群低声讨论，或站在显眼的位置招揽新人。 每隔几步便能看到举着招募牌的冒险者，大声宣传着自己的公会，语气中带着迫切，但这些公会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 倒是有一些初来乍到的外来者，似乎对这样的热闹颇感兴趣，偶尔停下来询问几句，但眼中也多是警惕的神色。 大厅中央，一面巨大的水晶镜格外引人注目。水晶镜表面泛着柔和的光辉，像是电子屏幕，但更加精致和奇异。 镜面上显示着前二十名公会的排名，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彰显其在永恒之地的地位和荣耀。【永恒之地互助会】的名字位列其中，稳居第九的位置。 不远处的菠萝哥则盯着排名榜，神情专注，像是若有所思。 方羽想问他是不是考虑加入某个公会，却被胧光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还能自己创立新的公会唉！”胧光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明显已经被某些想法点燃。 方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大厅一侧的一个不起眼窗口处，站着一位穿着华贵衣袍的女性原住民。她的姿态傲慢，下巴微扬，眉头紧蹙，似乎对面前的人群抱有几分不耐。 此刻，她正用冷淡的语气向几个外来者解释创立公会的具体条款。 “创立公会的门槛其实不高，”胧光将自己听到的规则低声向两人转述，“只需要凑够十个人签订契约，再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公会名称，就可以了！等有了公会就可以申请属于公会的聚集点，不用住在【炎】了！不过需要协会审核资质……”她抬手指了指窗边的公告，“还有公会公共仓库，权限由会长设置！” 方羽仔细听着，目光落在原住民的身上。虽然规则听起来不复杂，但对他们这种新手来说，却充满了挑战。 胧光却显得信心满满，她掰着指头清点：“我们仨，再加上他们仨，还差四个人就能凑齐了！” 方羽闻言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眉头微皱。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最近几次副本中的经历，人性的不可控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之前，他还能对队友保持百分百的信任，但这一次，他自己的信念也出现了动摇的瞬间。 更何况还要再找四个新成员，这无疑是引入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更何况，一群菜鸟抱团，真的能够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危机的世界里立足吗？ 第45章 迷雾丛林－入林 莉姐微挑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三人，似是在评估。 她的目光似利刃般扫过，却被对方轻蔑不屑的眼神迎回，仿佛两股无形的针锋在空气中交织。 这三人的气场很强大，尤其是站在中间的lin——一个身形壮硕的女骑士。她的战锤足有身长的三分之二，牢牢固定在背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lin的身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曲线玲珑，而是那种肌肉分明、充满野性之美的健硕。她站得笔直，仿佛一座随时准备爆发的堡垒，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威慑力。 莉姐稍稍蹙眉，眼神微微转开，不再看她，却又时不时回瞥。 对方的等级整整比莉姐他们高了10级，这也许就是他们这份高傲轻蔑态度的根源。 holding room中的气氛一时僵持，沉默像厚重的幕布覆盖了所有人。 阿勇在一旁显得格外“积极”，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落在lin那边。双手不住地搓着，脸上的笑容僵硬而讨好，显然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莉姐冷着脸，对阿勇这种时时想抱大腿的态度反感至极。 过了不久，第三批人到了。 这次进来的是四个人，等级倒是没那么高，和莉姐他们差不多，都在13级。 这群人显然随和得多。刚进来，一个名叫王菡的姑娘便开朗地打招呼：“大家好啊！”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这个，多多关照啦！” 她的声音清爽明媚，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亲切感，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可惜，对面的lin三人仍旧冷若冰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再无回应。 莉姐倒是稍稍收敛了戾气，和霜见一起对王菡点了点头，算是友好地回应了一下。 王菡身边的三名同伴显得拘谨得多，他们的目光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过，最终也只是略带防备地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久后，第四批人进来了，准确来说不是一批，而是前后脚来的。 共有五人，等级从16到18不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叫“二五八万”的术士。 他看起来四十来岁，面带笑容，显得格外友好。 这个名字让王菡眼前一亮，忍不住调侃道：“大哥，你是不是特别爱打麻将啊？” 二五八万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啊，我叫这个，是因为我很拽！”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让人觉得很亲切。 王菡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忍不住和他多聊了两句。 而莉姐则站在一旁，冷冷地斜了一眼，对二五八万这种油腔滑调的人没什么好感。 阿勇趁着人多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向lin三人那边挪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走钢丝一般，目光始终锁定在lin身上，试图开口搭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已经被传送到了副本之中。 浓雾弥漫的丛林宛如一片与世隔绝的异界，头顶是交错纠缠的树冠，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仅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缝隙洒在地面上。 空气中夹杂着潮湿泥土和腐叶的气味，浓重而令人压抑。 脚下是一片湿滑的泥泞，每一步都像是踩进了一滩软糯的浆糊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噗嗤”声。 耳边的风吹过树叶，带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而远处的低沉咆哮隐隐传来，像某种大型生物在丛林深处窥伺。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环顾四周，观察着这陌生且危机四伏的环境。 lin三人站在稍远处，正低声交流着什么。他们似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迈步就要往丛林深处走去。 “等等！”莉姐喊住了他们。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她。 “有事？”lin转过头，语气冷淡，眼神中透着不耐。 莉姐略微皱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不一起么？” 站在lin身边的烈哥挑了挑眉，他是一个猎魔人，身后背着一柄黝黑发亮的长弓，轻哼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要一起？” 莉姐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片刻，才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是一起进来的，那就是队友啊！” 烈哥闻言，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的同伴aisha也笑了起来，“没这个规定吧？” 站在莉姐旁边的jason忍不住开口：“你们执意要单独行动，如果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们出事？”aisha轻轻地扬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讥讽，“你们自己别出事就行！” lin终于发话了，她的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自己会负责，走。”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迈入了丛林深处。 阿勇张了张嘴，还没打消抱大腿的念头，却被莉姐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他不敢再多说，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lin离去的方向，满脸写着不甘心。 “那我们怎么办？”名为kevin的盗贼四处张望，语气中带着焦虑。 王菡走上前来，提议道：“要不我们分组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效率太低了！” 她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反对声。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她的几个同伴也没表示赞同。 “可以啊！”二五八万却选择了支持这个提议。他懒洋洋地笑了笑，语气中透着几分随意，“林子这么大，分头找路不挺好吗？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 争执声渐渐响了起来，众人一言一语，各执己见。 莉姐皱着眉头，觉得分组确实可行，但不能分得太散，至少得保证五人以上一组。 而二五八万却不以为然：“三个人就够了，lin他们不就是三个人？谁不如谁啊，对吧？” 阿勇站在一旁无所适从，目光再次偷偷瞄向lin三人消失的方向。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莉姐提高了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吵，“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她扫了一圈众人，说道：“同意分小组的站到王菡那儿，同意分两大组的站到我这儿，不同意分组的站到jason那儿。” 所有人按照莉姐的指示迅速站好了队。然而，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15人中，扣除已经离开的lin三人，还剩12人，竟然平均分成了三拨，每组都是四人。 “那就这么着吧，就这么分，这是天意啊！”二五八万咧嘴一笑，一副不着调的口吻。 “不是说少数服从多数吗？这算什么？”jason满脸不乐意。 “是啊，这不还是分了小组？我们的意见是不分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终有人说道：“要不就这样吧？那三个人估计都走远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是啊，赶紧行动吧！” 莉姐见状，只能无奈点头，三拨人就此决定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前进，逐渐消失在浓雾笼罩的丛林中。 浓雾愈发浓稠，弥漫在奇异丛林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为这片未知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 莉姐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林中穿行，湿滑的泥土偶尔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伴随着远处偶尔传来的低沉咆哮，令四人的神经紧绷如弦。 脚下没有任何明确的路径，仿佛这片森林生来就是为了迷惑闯入者。 远处不时传来奇怪的摩擦声，像是衣服碰到植物，不知道是否来自于别的队伍。 “啊——”娜娜猛地停住脚步，发出一声短促尖叫。 “怎么了！”莉姐立刻警觉，转头问道。 娜娜的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的一棵树。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根异常鲜艳的、荧光绿色藤蔓悬挂在树枝上，在浓雾中显得尤为刺目。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蛇……”娜娜捂着心口，后怕地解释。 莉姐眯起眼，走上前仔细观察那根藤蔓，喃喃道：“这颜色……” kevin摊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的东西，不符合常理才是正常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根藤蔓竟微微一颤，仿佛活过来一般。 几人顿时屏住呼吸，娜娜瞪大眼睛，尖叫未出口便瘫坐在地上。 “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阿勇激动地指着那根藤蔓。 莉姐瞪他一眼，“闭嘴！喊什么啊，又不瞎！” kevin却充满好奇心，竟大胆地伸手去拨弄藤蔓。 下一秒，藤蔓倏然弹起，如同捕猎的毒蛇般缠上了他的手臂，并迅速向上攀爬，将他的脖子牢牢束缚住，最后缠满全身！ “呃啊——”kevin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双手拼命抓挠藤蔓，却无济于事。 莉姐反应迅速，朝阿勇一巴掌拍过去，“救人！” 两人一左一右开始拽藤蔓。然而，这根藤蔓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他们越是用力，藤蔓勒得越紧。 kevin的意识逐渐模糊，娜娜吓得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快救人啊！”莉姐冲她厉声喊道。 娜娜慢半拍站起来帮忙扯那根藤，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与之对抗，反而让kevin被勒得更加紧。 眼看他脸色发紫，口中不断地流出口水。 “躲开！”阿勇大喝一声，抽出斧子就对着藤蔓砍下去。 娜娜尖叫一声，但没想到kevin竟被藤蔓松开了，“咚”一声掉在地上。 kevin摔倒在地，狼狈地大口喘气，缓了半晌，终于艰难地坐起身，喘着粗气，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他的手摸着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藤蔓的压迫感。 莉姐颇惊讶地看着阿勇，没想到他能急中生智做出这么正确的判断。 “你、你怎么……”娜娜花容失色颤颤巍巍指着阿勇，想指责他做出这么惊险的动作，但又确实没有立场，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莉姐沉声道：“继续走吧，天黑前得找到可以休整的地方，这样暴露在丛林里，夜晚可能会遇到更可怕的东西。” kevin用沙哑的声音接道：“说的对，我们赶紧走吧。” 娜娜见此情况也只得悻悻地跟随他们。 四人稍作整理后，继续朝着雾气深处前行。 随着他们一步步向前，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潮湿的感觉让每个人都感到不适，汗水夹杂着树叶和泥土的气味黏在衣服上，贴在皮肤上，令人烦躁不安。 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水汽吸进了肺里，四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丛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休……休息一下吧……”娜娜拖着脚步，语气哀求，声音里透着无力和疲惫。 阿勇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莉姐，眼神中带着期待，等待她的指令。 莉姐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脸色苍白的娜娜和还在喘气的kevin，知道他们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崩溃，于是点了点头。 还未等到她开口，阿勇已经迫不及待地靠着一棵树一屁股坐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他的衣服湿透，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突然，阿勇猛地抬头，伸手指向前方，眼中透着惊喜：“有光！” 几人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浓雾中隐隐约约有一团幽蓝色的光芒在闪烁，像是某种神秘的信号，在灰白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下几人也顾不上休息了，顺着蓝光的方向走去。 雾气浓厚，仿佛每一步都在拨开云纱，而蓝光在雾中忽明忽暗，像是在引导他们进入未知的深处。 终于，他们穿过一片潮湿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洞穴出现在浓雾中。 洞穴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入口略显狭窄，两边布满了锋利的岩壁。 蓝光的源头显然来自洞内，一种奇特的发光菌类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洞壁的下方。 这些菌子形状各异，有的像小伞，有的像细长的火柴头，散发出柔和而幽暗的光芒，仿佛为洞穴铺设了一条天然的光路。 光路蜿蜒向深处，洞内的轮廓也因此显得神秘而深邃。 然而，几人站在洞口迟疑不前。 娜娜向后退了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还是别进去了吧？这地方看着不对劲。” 莉姐没急着表态，蹲下仔细观察洞穴周围。可无论怎么看，她都没发现异常。 天色渐暗，时间不多了。 她站起身，眉头微微蹙起，“天快黑了，再走可能不太安全，就在这里休息吧。” 第46章 迷雾丛林－猎杀 暮色沉沉，迷雾中的丛林配上这里一片幽蓝色，显得格外幽森。 kevin抬头看了看洞内，问道：“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娜娜显然还没放下心，目光紧盯着洞穴深处，语气中透着不安：“不会有啥别的东西吧？” 几人不约而同朝洞内望去。 菌子的光线大约能照亮十米左右，再远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洞穴蜿蜒曲折的轮廓。 岩壁上覆盖着一层湿滑的苔藓，地面上有些地方积了水，散发出潮湿而冷冽的气息。石缝间偶尔有些小虫子爬出，在光影中快速移动。 莉姐盯着那些虫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一个细节，“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些虫子似乎很刻意地绕开了发光的菌子。” 大家循着她的指引靠近洞口，果然发现这些虫子无一例外地避开了菌子，就像对其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这种菌子难道能驱虫？”kevin面露思索。 “会不会是因为菌子有毒？”娜娜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猜测，“毒性大到连虫子都怕。” 莉姐没被吓到，她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这样吧，我们把菌子摘下来，丢到那棵树下，看看会不会对植物有影响。” 阿勇听完脸色微变，立刻戒备地看向莉姐，生怕她说让自己去做这件事情，问道：“怎么摘？” 莉姐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怂成这样？”她随手折了两根树枝，像筷子一样夹起一颗菌子，小心地丢到了那棵树下。 几人屏息凝视着菌子，只见那光团安静地躺在树根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时间一秒秒过去，菌子的光芒并没有减弱，树木的表面也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没什么事。”kevin耸了耸肩，松了口气。 娜娜却不太赞同：“这只能说明对植物可能没什么影响，可万一对人体有问题呢？” “别想太多了。”阿勇摆了摆手，靠在石头上打了个哈欠，“趁现在没事，好好休息吧，天亮再说吧要不？” 莉姐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索性背靠着洞口坐下，像是要证明她的判断无误。身后就是一堆发光的菌子，蓝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冷峻又从容。 夜间的丛林，仿佛一场诡异的交响乐正在上演。 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小鼓在黑暗中敲响。 草叶随着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远处，一声低沉的野兽吼叫破开夜的宁静，仿佛在警告闯入者这里不属于他们。 “听、听到了么？”娜娜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已经握得发白。 “怕什么？我们不是有技能么？”莉姐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今天一整天，娜娜的惊慌失措、咋咋呼呼已经让她心烦意乱。 娜娜咬了咬牙，闭上嘴讪讪地看了一眼莉姐。 丛林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闷热又压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周围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水，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划破沉寂。 远处，什么东西正在草丛间急速奔跑，草叶被蹭得刷刷作响，声音由远及近。 “什么东西？”阿勇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紧绷。 “准备好技能！”莉姐低喝一声，迅速起身，手中握紧了她的法杖。这法杖几乎与她等高，前端镶嵌着一颗雕刻成骷髅头的石头，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森可怖。 听到她的命令，其余三人也慌忙将自己的武器拿到手中。娜娜翻开法师法典，手却有些不稳；kevin握着一把匕首；阿勇则提起了他那把沉重的战斧，站在最前方。 “我们没有治疗职业，可别受伤了！”kevin低声提醒道，语气里透着隐隐的焦虑。 声音越来越近，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那未知的存在像是躲进了黑暗中，屏息静气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分别盯住一个方向，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啊——！”娜娜突然尖叫一声，声音中带着恐惧，几乎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朝她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通体幽黑的豹子从黑暗中猛地扑了出来。它的动作快如闪电，锋利的利爪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直冲娜娜而去。 “别让它近身！”莉姐大喝一声。 阿勇反应最快，猛地冲到娜娜面前，释放技能，举起战斧与之硬碰硬地抵挡住了它的攻击。 金属与爪子的碰撞声在夜空中刺耳地炸开，火花四溅。 莉姐抓住时机，法杖高高挥起，一团紫色的混沌能量迅速成形，朝豹子的脑袋疾射而去。 豹子灵敏得惊人，它尾巴一甩，身体轻巧地扭动，竟然避开了莉姐的攻击。 “太快了！”kevin低声咒骂，同时迅速跳过去挥动匕首，但这一下只在豹子的皮毛上擦过，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豹子落地后回头盯着几人，眼神里带着野兽的凶狠和狡黠，仿佛在嘲弄这些手忙脚乱的猎物。它低伏着身子，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阿勇一声怒吼，用身体挡在豹子面前，挥动战斧迫使它后退几步。他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充满了力量，每一下攻击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然而，豹子显然非常灵活，每次阿勇挥下战斧，它总能以极快的速度后退或闪避，甚至在某次躲开攻击后，迅速侧身冲向娜娜。 “别让它过来！”娜娜惊叫着往后退，手中捧着厚厚的法典，咒语却因为慌乱而念得磕磕绊绊。 “小心！”kevin眼看豹子压低身体，是要朝着娜娜扑的姿态，立即出言提醒。接着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接从侧面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飞快，匕首精准地刺向豹子的腰侧，但豹子警觉性极高，腰部一扭，硬是让这一刺只擦破了皮毛。 豹子转头看向kevin，低吼一声，挥起前爪猛然拍下。 kevin见势不妙，迅速一个翻滚，堪堪躲过那一击，爪风带起的劲气几乎擦着他的脸划过。 “挡住它！”莉姐高声喊道，同时快速移动位置，法杖举起，另一只手引导术法，一道紫光射向豹子的后腿，企图限制它的行动。 然而豹子一跃而起，轻松躲开了这一击，甚至还趁着落地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阿勇。 阿勇深吸一口气，用战斧横劈，强行将豹子拦截下来。他的额头已布满汗水，动作也开始显得迟缓。 豹子见缝插针，前爪猛地挥下，划过阿勇的胸口。 “啊！”阿勇闷哼一声，肩膀被划破一条口子，血迹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咬紧牙关，没有后退，反而举起战斧再次砸向豹子，“我扛得住！” “你扛个鬼啊！”莉姐厉声喝道，“听我的指挥！围成半圆，限制住它的行动范围！”她迅速发号施令，“娜娜，往后退到远点，用技能压制它；kevin，后方骚扰；阿勇，保持正面牵制，不要主动进攻！”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按照莉姐的安排开始形成阵型。 娜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开法典，迅速念起咒语。蓝白色的魔法弹在空中成形，伴随着清脆的破空声射向豹子。 豹子被阿勇和kevin前后夹击，这一击堪堪擦过豹子的后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道伤口迅速蔓延开，让豹子的动作略显迟缓。 kevin抓住机会，贴身上前，匕首连续刺向豹子的后腿。他的动作灵活且迅捷，即使豹子尝试用尾巴攻击他，也被他灵巧地躲开。 可是豹子的耐力似乎无穷无尽，它转身时猛地一跃，差点扑倒正在念咒的娜娜。 莉姐果断挥动法杖，一团紫黑色的混沌能量射向豹子的头部。这一次，豹子没能完全避开，混沌能量击中它的额头，让它踉跄了一下，发出低沉的怒吼。 “它撑不住了！继续保持阵型！”莉姐大喊，同时再次释放技能，混沌能量如同一道锁链般缠住豹子的身体，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为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上！”阿勇吼了一声，最后用尽全力挥出一记重击，战斧砸在豹子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它逼退到kevin的攻击范围。 kevin毫不犹豫地跳起，匕首精准地刺入豹子的后脊。 豹子的动作瞬间停滞，咆哮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几人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汗水与血迹混杂在一起，满身狼狈。 “死、死了吧？”娜娜小声问，仍然紧紧握着法典，眼神里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莉姐用法杖戳了戳豹子的尸体，确认它再无动静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死了。” “我……我不行了……”阿勇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没有治疗，我不会死吧？” 莉姐走上前，蹲下查看阿勇的伤口。 尽管皮肉下浮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她冷眼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至于。” 不等阿勇反应，她直接伸手撕开他破损的衣服，露出伤口，然后迅速把衣服的布料撕成条状，熟练地缠在他的肩膀处。 “疼、疼啊！”阿勇皱着眉，身体往后缩，试图躲开莉姐的动作。 “别动！”莉姐低喝一声，动作更快更狠，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将布条牢牢绑紧，确保包扎妥当。她随手将手上沾了血的布料抹在旁边的草叶上，拍了拍手站起来，“行了，休息吧，别装模作样了。” 阿勇摸了摸肩膀上的简单包扎，苦着脸嘟囔：“这也太粗暴了吧，没点温柔劲儿。” “闭嘴吧你！就你废话多！”莉姐冷冷回了一句，没再理会他。 娜娜和kevin此时也坐在一旁，大口喘气，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疲惫和紧张。经历了这场恶战，他们都累得不轻。 一阵寂静后，kevin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俩是哪个公会的？” 莉姐头也不抬，淡淡道：“没有公会。” kevin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也是，公会也不一定是个好去处。” “怎么说？”阿勇忍不住插嘴，显然对公会的事情很感兴趣。 kevin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之前听人说过，有的公会压根不把成员当人看，进去后连骨头渣都不剩。尤其那些大公会，内部斗争比副本还要可怕。” “真的假的？”阿勇半信半疑地问，“公会不是会提供很多便利么？” “信不信随你。”kevin耸了耸肩，但神情却显得十分认真，“最早的时候，有个叫【先锋军】的公会，就出过这样的事儿。据说他们铁腕管理，逼成员拿命去找情报，任务失败了下场特别惨。” “【先锋军】？”莉姐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没听过。”kevin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笑，“这公会早就解散了，内讧，最后分崩离析。后来很多成员另起炉灶，成立了新的公会。” “解散了？”莉姐追问，眼神里多了一丝兴趣。 kevin抬头看着远处的林子，缓缓说道：“据我所知，有个叫【浪迹者】的公会，就是原【先锋军】的一些成员创立的。我可是听说啊，他们手段也不干净！” 阿勇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那你呢，kevin？你是哪个公会的？” kevin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模棱两可地答道：“我？暂时没有归属，不过这次能顺利离开的话，就能加入一个还不错的公会了！” 莉姐没有再追问他未来的去处，毕竟这个前提能不能做到，还是未知数。 第47章 迷雾丛林－网 霜见和王菡、二五八万，以及一个牧师——方霖组队。 莉姐在看到她竟然没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时，眼神中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但很快也就释怀了一般，没多说什么。 一路上，二五八万嘴皮子飞快，话题从当下的天气聊到外太空，从人情世故聊到奇闻异事，仿佛永远都不缺话题。 王菡一开始还挺捧场，“是啊是啊！”“对对对我也觉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霜见也耐心听着，还时不时提出点小问题，方霖则偶尔插两句点评。 可这股热络劲儿只维持了大约一个小时。随着体力逐渐耗尽，三人的回应也越来越敷衍，到后来连“嗯嗯啊啊”都懒得说了。 “哎哟，这地方是真闷啊！”二五八万倒是越说越起劲，对冷场一点儿没在意，一边用手扯着领口扇风，一边扯开了新话题，“前几年我跑了一趟s市，还是最热的那会儿，正是三伏天！你知道那叫个热，我当时——” “等、等等……”霜见突然抬手打断，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额头满是汗，“这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周围浓雾弥漫，阳光被层层雾气和浓密的树冠遮得严严实实，辨不清方向。而那些树长得一个模样，完全没有参照物可用。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人看到一根挂在树枝上的藤蔓，颜色独特得很，就像小时候玩过的荧光棒，所以大家印象都还挺深的。 王菡咽了咽口水，“咱……还真是绕回来了。” 藤蔓的荧光黄在迷雾中透着诡异的光，让人心头一紧。 “迷路了啊！”方霖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显然已经走不动了。 王菡扭头看向二五八万，眼里透着几分期待：“万哥，咱现在咋办？” 二五八万倒是丝毫不见慌乱，豪气万丈地一摆手，“这好办！做个标记，下次就不迷路了！”说着，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身旁的树干一通猛划，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成了！下次看到这个，就知道该咋走了！” 王菡、霜见和方霖看着他这股不知疲倦的劲头，心里真是又佩服又无奈。 “要不歇会儿吧？”方霖提议，声音里满是疲惫。 二五八万一屁股坐下，显得轻松自在，“行啊！不过啊，你们这些小年轻，体力竟还不如我啊！” “万哥，你练过的吧？体力真是好啊！”王菡竖起大拇指，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那当然！”二五八万显得颇为得意，“我这行儿，没点意志力可真干不下来。” “啥工作啊？”方霖随口问了一句。 “保险！”他说得颇为豪迈。 三人顿时无语。 他倒好，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跑客户的种种辛苦事迹，“你想我们平日里啊，客户得自己上门去跑吧？去了得提点儿礼吧？有的客户家里没人照顾，我们得帮把手打扫个卫生吧？”最后还总结道：“所以啊，这体力得好，不然真熬不住！” 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人勉强打起精神，继续上路。然而没走多久，方霖指着前方一棵树，声音透着一丝绝望：“又回来了……” 众人走近一看，正是之前二五八万做标记的那棵树。 “对，对！没问题，就是这儿！”二五八万信心十足地拍拍树干，“看我这法子还是靠谱的吧？咱换个方向走就是了！” 剩下三人看着他仍然生龙活虎的样子，实在无话可说，心里却满是疲惫。 “要不咱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方霖提议。 霜见和王菡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声地看向二五八万。 “那就歇着吧！”他大手一挥，爽快地坐下，“没事儿！” 三人无奈，只能随他一起靠着树歇息，心里却不禁琢磨起明天能不能顺利找到路。 林中雾气愈发浓重，四人围坐在原地，心情随着夜色沉淀下来。 方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咱们这一路啥提示都没遇上过，这副本不会就是让我们走出这林子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王菡盘腿坐着，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圈圈，“咱们现在这状态，光是走出这林子都够呛了。” 霜见撑着下巴，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深思些什么。 二五八万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咋想的？别光发呆啊，说说呗！” “我？”霜见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嘴，“我在想，会不会是我们被困在啥迷魂阵里了？要解开谜题才能出去？” 她的话一出口，三人纷纷对视一眼，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可能性。 “有点意思！”二五八万率先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没准儿真让你给说中了！” 王菡也连连点头，“有可能，不然咱怎么就一直在这片地方绕圈圈？” “谜题会不会就在这周围？”方霖眼睛一亮，语气里透着兴奋。 王菡行动力一向很强，说干就干，直接站起身来开始四下翻找。 二五八万见状也不含糊，立马跟上。 方霖和霜见则稍稍留在原地，继续思索可能的谜题线索。 “会不会是这个？”王菡突然停在那根荧光黄的藤蔓前，伸手指了指它。 那藤蔓在薄雾里闪着微光，颜色独特得不像自然生长的东西。 二五八万也凑过来，眯起眼看了看，“你别说，这玩意儿确实怪异！我还真没见过。”说着，他直接伸手抓住藤蔓，用力一扯。 随着藤蔓被扯下，周围的雾气突然卷动起来，像是被藤蔓引动的巨浪。伴随着“沙沙”的轻响，树木间竟接连冒出无数一模一样的荧光藤蔓，密密麻麻地从树冠垂下，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四人围困其中。 “还真是有问题！”王菡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咱果然找到关键了！” “可我们也被困住了啊！”方霖不由皱起眉头，语气里透着无奈。 二五八万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两声：“我就随手一扯……” 王菡眼神里透出一股兴奋的斗志，“没事儿，至少我们现在有目标了啊！说不定这其中有个空档，就是我们要走的方向！” 二五八万也摩拳擦掌，“说得对！走吧，咱就看看这破网到底想让我们去哪儿！” 迷雾渐渐加深，四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脚下落叶的“沙沙”声似乎能盖过所有的心跳声。四周的藤蔓在薄雾的衬托下闪着荧光，仿佛有生命般静静观察着他们。 方霖朝前走了两步，刚靠近一根藤蔓，竟发现那藤蔓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本以为是错觉，可下一秒，那根藤蔓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化般，倏地“刷”一声裂成两根，就像在他眼前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复制粘贴。 他愣了一下，连忙揉揉眼睛，确认不是眼花后，急忙朝身后喊道：“这玩意能分裂！” “真的假的？”二五八万听到后，立刻走向自己面前的一根藤蔓。他伸出手刚想触碰，那藤蔓却好像预感到了危险，猛地一抖，“刷”地变成了两根，一左一右，将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隙分割。 二五八万退后两步，盯着那些藤蔓，咋舌道：“嘿！还真是！我看八成是能感受到人的温度，就是不让咱走啊！” 方霖皱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急促：“那咋办？” 二五八万摸了摸后脑勺，环顾四周后踱步回到原地，像个老大哥似的挥挥手：“先别乱动了！咱一动，这网子只会越织越密，到时候真就没法整了。” “这边能走！”霜见激动地喊道，声音在幽深的丛林中回荡。 三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犹豫不前。 眼看着霜见顺利通过一个空档，身体轻盈地越过，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快步跟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走过空档，眼前的景象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原以为的出口只是冰山一角，前方的“网子”层层叠叠，像是无尽的牢笼，将他们团团围住。每一层藤蔓都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闯入者的一举一动。 “这好像是个迷宫啊！”二五八万眯着眼使劲看了半天，下了判断。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没办法了，接着找吧！”方霖无奈地摊开双手，虽然疲惫不堪，却还是强打精神往前走。 就在他走到一个稍大的空隙时—— “唰——” 藤蔓骤然活了过来，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周围的树干上飞速涌出更多藤蔓，这次它们不再是之前的荧光黄，而是耀眼的荧光粉色，如同无数条张牙舞爪的触须。它们在空中翻涌、挥舞，迅速填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四人全都愣住了，一时间竟无一人开口。那藤蔓的荧光将昏暗的丛林点缀得如梦似幻，可这梦境却充满了诡谲与压迫，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吞噬。 “这阵仗……”二五八万苦笑着扶额，叹了口气，“好家伙，我怎么觉得不能这么莽走啊！” “这也不能怪我吧……”方霖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脸上满是委屈。 “不怪你，老弟。”二五八万拍拍胸口，主动走到了最前头，“这样吧，我走第一个！” 荧光藤蔓依旧在他们周围舞动，宛如死亡的序曲在耳边低吟。 二五八万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向前。他的步伐很慢，生怕触碰到什么机关。 三人紧随其后，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听说这种迷宫，只要一直贴着一侧走，就不会迷路了。”霜见回忆着，但不明来源的说法，缓缓开口道。 “那就试试吧！”二五八万点头，举起一只手一挥，“跟我来！” 三人跟着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顺着藤蔓边缘前行。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空隙。 二五八万率先穿过，三人脸上顿时漫起一丝喜色。但就在他穿过的那一瞬间，空隙被新生的藤蔓堵得严严实实。 “啊？”方霖紧随其后，目睹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 更糟糕的是，二五八万就这样凭空消失在网子的后面。他的声音、气息，像被这丛林彻底吞噬，杳无踪迹。 三人慌忙继续沿着网子寻找第二个空档。没过多久，他们又发现了一个，但谁也不敢率先进去。 “那我……”方霖看了看两个姑娘，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如果又出现那种情况，你俩就……算了，我也没招，你俩自己决定吧！” 他硬着头皮钻了过去。果不其然，空隙再次被藤蔓堵住，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霜见低声说道：“没准儿过去能遇到他们，别担心。” “你心态咋比我还好啊？”王菡苦笑着吐槽，语气里却藏不住紧张。 两人继续顺着网子向前寻找。 走了许久，俩人都已经走得气喘吁吁，才总算又看到一个空档。王菡紧张地问：“你先还是我先？” “石头剪刀布吧。”霜见想了想，提议道。 王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点点头。两人伸手比划，霜见赢了。 “那我先？”她确认了一下。 王菡点头，但还是嘱咐道：“小心点，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你就先等等，没准儿我能找到路回来跟你汇合。” 霜见点点头，咬了咬牙，倏地钻了进去。 她转过头，发现王菡正站在口子外面，和自己面面相觑，而且，这次并没有生出新的藤蔓。 “这是正确的口子！”王菡惊喜地叫了起来，激动地迅速闪身钻进去拉住霜见的手。 俩人都分外惊喜，刚想继续说话，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卧槽！”方霖的声音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霜见和王菡对视一眼，飞快地朝声音来源跑去。 然而，当她们拨开草丛，眼前的景象令她们脸色骤变。 草叶间斑斑点点的鲜红刺目得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压抑得让人窒息。 第48章 迷雾丛林－迷宫 王菡看到那草叶上的鲜红痕迹，惊慌地喊了一声“万哥！”便朝着血迹方向跑去。 霜见和方霖对视了一眼，感到不安，连忙紧随其后。 血迹蜿蜒，像是一条狰狞的红色丝带指引着他们前行。越往前走，气氛越发压抑，丛林中寂静得可怕，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这儿！”王菡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里透着一股颤抖。 远远的，他们看到一棵树后倒着一个人。血迹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将周围的泥土染成深红色。 王菡飞快跑过去，突然叫道：“jason？” jason的双眼睁得大大，眼神空洞，早已没有了生机。 霜见慢慢走近，也认出了他。jason是王菡一同进入这里的猎魔人，一开始不赞同分组的人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死？ 而且还死在了这个迷宫里。 这迷宫是在他们碰到那根藤蔓之后才有的，难道他原本就在其中？ 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过……莫非是因为不在同一层？ 王菡沉默着，伸手轻轻将jason睁开的眼睛合上。她的动作很缓慢，仿佛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霜见走到她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试图给予些许安慰。 王菡站起身，眼圈微红，“走吗？” 方霖站在一旁，四下张望了一番，咽了咽喉咙：“走吧……” 三人继续前进。 这一圈要比开始的那圈更大，空隙也更多，三人这一次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准备绕着网子走一圈，再判断要进哪个位置。 失去了二五八万的喋喋不休，这一路显得格外沉闷。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铁块，空气中闷热得几乎让人窒息。 这条路彷佛没有尽头，三人走到快要晕倒，都还没有结束一圈。 “不、不对吧？”方霖停下脚步，“不可能这么大啊！” “我也觉得……”霜见用袖子擦着汗。 方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这地方太邪性了……” “不然就下一个，下一个就进！”王菡也已经蔫蔫的，累到直不起腰。 三人一拍即合，很快到达一个空隙。 “公平起见，石头剪刀布吧！”王菡提议。 谁料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方霖。 “天意如此了……”方霖苦笑，“你俩保重吧，后会有期！” 说完他一副英勇的模样钻了进去。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这一回俩人都挺平静，或者是累到没有情绪了。 俩人沉默地坐在原地，谁也不愿再动。疲惫、炎热和压抑感像无形的锁链，将她俩牢牢束缚在地面上。 树叶间传来微弱的沙沙声，却没有丝毫风。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森林中似乎凝滞了，唯有偶尔从树叶间滴落的水珠轻轻敲打地面，仿佛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过了许久，霜见试探着提议：“走吧？” 王菡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 霜见和王菡刚刚起身，腿上的酸痛还未散去，耳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沉闷且凌乱。 霜见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同伴，也许是万哥找来了。她心头一阵轻松，满怀期待地站起身，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然而，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时，霜见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那是什么？”王菡颤声问，脸色惨白。 从浓雾中冲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怪物。它的身体呈半透明状态，能清晰地看到内部塞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那些石头随着它奔跑的动作，在它体内来回滚动，发出清脆的“咣当当”声。这声音混杂在它沉重的脚步中，仿佛敲击着两人的心脏。 怪物的外形像是一头巨大的四足兽，关节扭曲得不自然，奔跑时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漆黑的空洞，不断向外喷涌出浓重的白雾，笼罩住它经过的所有地方。 霜见咽了咽口水，瞬间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跑！”她猛地一把拉起王菡，撒腿就往前冲。 两人拼命地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咣当当”声。霜见不禁回头一瞥，只见那怪物所经过的地方，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竟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毫无生机。 “它……它在抹除这里！”王菡惊恐地喊道，声音都在颤抖。 霜见心脏狂跳，她意识到如果再不找到出口，这片区域的一切，包括她们自己，都会被怪物释放的白雾抹杀。 “快点！”霜见咬牙吼道，一边拉着王菡，双腿几乎用尽全力。 迷雾越来越浓，脚下的地面变得湿滑而不平，两人几次差点摔倒。 她们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直到看见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空缺的口子。 “那里！”霜见喊道，指着前方的口，“快进去！” 王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跟着霜见冲进去。刚一进入，身后的追击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霜见缓缓回头，看向那层网子外，怪物的身影已然不见，但它身体中石头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依然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消。 王菡喉咙沙哑，开口问道：“我们怎么办？” 霜见抬头看向头顶浓雾笼罩的树冠，周围荧光色的网子，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你没事吧？”王菡连忙扶住她，眼中透着担忧。 霜见摇了摇头，但虚弱感让她无力起身。她蹲了下来，声音微弱：“我感觉……有点儿不太行了……” 王菡没有再多言，坚定地扶起她，咬牙说道：“我扶着你走，咱们不能停在这里。” 两人相互搀扶着，踏上了未知的前路，周围的树影仿佛无声的巨兽，窥探着他们每一步的挣扎。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很久，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但响起的声音却让她们心头一沉——那东西又来了！ 王菡双手捂住脸，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我们得跑，你还跑得动么？” 霜见累得几乎无法动弹，她极力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可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呼吸越发困难，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你没事吧？”王菡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霜见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王菡看着霜见越来越苍白的脸，心头一阵发紧。四周的空气仿佛越发闷热，树上的叶子无风自摇，仿佛在嘲弄着她们的无助。 霜见觉得这一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变得模糊，脚步几乎拖不动，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呼吸紊乱，视线晃动，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遥远而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像是被岁月揉皱的老照片，一幅幅铺展开来。 那时候，她身边有很多朋友。虽然她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没什么特长，学习成绩平平，体育也不行。外貌更是毫无亮点，站在人群中总像是透明的影子，连说话都经常被忽略，没人真的在意她的意见。 可尽管如此，每次朋友们要去哪里，总会叫上她。 总有一个人会回头冲她招手：“霜见，快点儿！” 当时的她，总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她并没有特别之处，大家还是愿意带着她。那些笑声、那些携手的瞬间，曾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的存在。 可是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印象中，朋友们渐渐结交了新的朋友。起初她还在那些新的圈子里，默默站在角落，听着那些熟悉却逐渐疏远的声音。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那些新朋友笑得很灿烂，笑容却不再对她。 一次、两次……慢慢地，朋友们变得越来越忙，聚会的时间越来越少，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被更有趣、更有吸引力的人替代。 再后来，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联系。 最后只剩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还维持着最初的习惯——一个人去曾经大家常去的店，一个人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发呆，一个人回忆着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场景，却渐渐地记不清参与者的名字和样貌。 “你们都在哪儿啊？”这句话在她心里无数次酝酿，却找不到可以问的对象。 霜见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混着汗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她闭上眼，感受着那种刺痛般的怀念。 “好想你们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那些曾经的日子，就像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带着暖意却又令人心酸。她好想那些朋友，那些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时光。 可是，无论她多么怀念，都无法改变现在的现实——现在的她，依然一个人，孤身陷入困境，身边没有谁可以依靠，没有谁可以再一次回头冲她招手，笑着说：“霜见，快点儿！” “你们听到了么？”唐雪猛地收回手，眼神里满是紧张与不安。 她身边的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连气息都放轻了几分。 走在最前面的野蛮人eric回头看了她一眼，竖起耳朵静静聆听，眉头紧蹙，显然在试图捕捉唐雪所说的声音。 “什么？”他低声问，声音沉稳而带着些许压迫感。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救。”唐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我咋没听到？”月白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怀疑，“你太紧张了吧？” jason也摇了摇头，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随即轻声说道：“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唐雪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可能是我幻听了吧。” 月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脸这么红！” 唐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但还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满是汗水，滚烫的热气蒸腾而起。“太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你自己脸也红啊！” 月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伸手扇着风抱怨道：“是哦！这里也太闷了，我们这才走了多久啊，我都已经快没力气了！” eric看着她们，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汗水，低声问：“你们想休息会儿么？” 唐雪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心知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休息。 eric是临时加入他们的小队，和自己、月白以及jason并不算熟悉，一开始队伍形成的时候，他看起来就不怎么情愿。 如果这时候让eric觉得带着他们仨是累赘的话，没准会被抛下。 “再走会吧！”jason抢先说道，语气里透着些许勉强。 月白却挽住了唐雪的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要不你们先走，我和唐雪真有点儿走不动了，喘口气，马上追上！” 唐雪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坚持一下吧！” 月白无奈地撇了撇嘴，耸了耸肩，“那好吧……”虽然她嘴上答应了，但步伐明显变得拖沓了许多。 走了没几步，唐雪突然一个趔趄，脚下踩了个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你没事吧？”月白连忙伸手扶住她，语气里带着担忧。 唐雪咬着牙，强忍住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摇了摇头，“没事……”但她低头一看，脚踝处已经开始肿了起来，心中顿时一沉。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自己怕是很难走下去了。 “休息一下吧！”月白再一次提议，“别逞强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eric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自己也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就休息一下吧。” 几人随即靠在墙边歇息，唐雪揉着自己的脚腕，眼看着肿胀越来越明显，心头的焦虑越发浓烈。她环视四周，目光在月白、jason和eric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实力几分，也清楚自己这俩队友几斤几两，如果eric抛下他们走了，以他们仨的本事，很难保证找到生路。 “我陪你，他们要走就让他们先走吧！”月白见她神色不好，笑着安慰她。 唐雪心里说不出的无语，这个月白一向是这样，不知道是看不清局势，还是对自己自信过头。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思索着对策。 eric休息了大约五分钟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我先去前面看看，很快回来。” 唐雪一听，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喊住他：“等下！” “？”eric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要不让jason去看看吧？”唐雪急中生智，试探性地提议。 她的想法很简单：eric只是个陌生人，一旦离开，谁也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jason不会，他需要唐雪和月白一起行动，所以一定会回来。 eric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点了点头，“行，那jason去吧。” 第49章 迷雾丛林－遇险 莉姐醒来的时候，丛林里的闷热让她额头布满了细汗。 她擦了擦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却发现那片发光的菌子光线比昨晚暗淡了许多。 她站起身，四周的静谧让她感到些许不安。目光落在洞穴的入口上，她犹豫了一下，轻轻迈出几步走近。洞穴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响，像是水滴落在岩石上，又似乎混杂着某种难以分辨的低鸣。 莉姐握紧了拳头，回头望了眼熟睡的阿勇、娜娜和kevin。片刻的犹豫后，她选择退了回来。 不久后，阿勇和娜娜相继醒来，但kevin仍旧一动不动。昨晚的惊险似乎让他精疲力尽。 “你跟我进去看看。”莉姐直截了当地对阿勇说道，语气不容拒绝。看着阿勇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转向娜娜，“你就留在这里，等kevin醒来，告诉他我们不会进去太久。如果有异常，我们会马上出来。” 娜娜微微皱眉，想要劝阻，但看她态度很坚决，便放弃了阻拦。 阿勇本来想推脱，但莉姐已经直接揪住他的衣领，他只能无奈地站起身：“你别拉我啊，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洞内的光线昏暗，菌子微弱地散发着幽蓝的光，将狭窄的通道映衬得更加阴森。地面湿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摔倒或者触碰到什么未知的东西。 “我们到底为啥非得进来啊？”阿勇边走边抱怨，声音里透着怨气。 “这里不对劲。”莉姐冷冷地回应，目光扫视着两侧的石壁，试图捕捉到任何异样。 “不对劲咱还进来？不作死会死吗？”阿勇小声嘟囔着。 “闭嘴！”莉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这里是副本！你以为我们是在郊游吗？越是奇怪的地方越可能有信息不懂吗？！要是在现实里，我才不会往这种鬼地方钻！” 阿勇被怼得没了脾气，只能闷头继续跟着她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荡，与那种隐约的低鸣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两人走了一段，一路上除了湿滑的石壁和稀疏的菌子，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若有似无的声响始终围绕着他们，像是刻意躲避着，却又一直注视着。 “行了，回去吧。”莉姐突然停下，环顾四周后果断说道。 “终于！”阿勇松了口气，丝毫不在意毫无收获，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跑那么快干什么？”莉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我哪跑了！你松手！”阿勇挣扎着，脸上满是委屈。 莉姐“嘁”了一声，放开了他，而阿勇则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 两人回到洞穴口，却发现娜娜和kevin竟然不见了！ “他们人呢？”阿勇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他仔细检查了地面，试图寻找脚印或其他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跑掉了？”阿勇抓了抓头发，满脸不解。 “不对。”莉姐摇了摇头，脸色阴沉，“他们没理由跑，就算那个女的觉得我们不靠谱，kevin昨天可是被你救下来的，不会跟着她走，除非……”她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他们出事了！” 莉姐没有多说，迅速在周围寻找线索，同时提高声音呼喊：“娜娜！kevin！听得到的话就回应！” 丛林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一丝回应。 莉姐皱紧眉头，带着阿勇开始沿着林子更深处寻找。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地面，试图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线索。 然而，奇怪的是，地面上连脚印都没有，仿佛两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莉姐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般，每喊一声都如刀割般刺痛。她停下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手按着喉咙，试图缓解这份痛楚。 “你歇歇吧！”阿勇跟在她身后，语气中夹杂着担忧。 莉姐没有理会，只是靠着一棵树喘了几口粗气，目光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咳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咳……kevin和娜娜就算找不到，这么久其他人我们一个都没见着！” 阿勇挥着手里的树枝，随意拨开路边的草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这么大，大家肯定分开行动了，说不定人家都找到出路离开副本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整个人僵住了，目光定格在前方不远处。他的手一松，树枝啪地掉在地上。 阿勇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没能发出声音，转身想跑，却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根绊倒，一个趔趄摔倒在莉姐脚边。他抬头看向前方，声音颤抖：“那、那是什么……” 莉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也僵住了。 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人，被粗壮的树藤紧紧勒住脖子，双手垂下，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悬挂姿态。那人面色青紫，双眼大睁，嘴巴微张，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 “是……方霖？”莉姐的声音低得像耳语，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那人是霜见那支队伍中的一员，她甚至还记得他昨天还在说笑的样子。 阿勇从地上爬起来，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声音里透着颤抖：“他……他怎么会这样？那霜见……霜见她……” 莉姐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沉思片刻，低声说道：“看来，他们也遇到了这些会杀人的树藤。我们顺着这条路走，霜见他们肯定经过这里。” 说完，她径直从方霖的尸体旁走过，脸上带着一丝阴霾。 阿勇飞快地瞥一眼尸体，抖着肩膀快速跟了上去，经过时甚至绕了一个弯，尽量避开。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莉姐和阿勇加快了脚步，但一路走下去，他们没有发现霜见和其他队员留下的任何痕迹，就好像这些人从未经过这里。 “难道他们走了别的路？”莉姐开始怀疑，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用手链上的坠子在树干上做了些简单的标记，以防自己迷路。 丛林越走越深，闷热感愈发强烈，连空气都像黏稠的液体一样让人窒息。树上的昆虫和地上的蚂蚁躁动不安，不少飞虫不断地萦绕在脑袋周围，发出阵阵“嗡”声，带来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在莉姐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时，一阵刺痛突然从她的小腿传来。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蛇正快速钻入草丛，露出的蛇尾带着鲜明的红色斑纹。 “有蛇！”莉姐一声厉喝，立刻扯下皮带，将小腿从膝盖处紧紧绑住，试图阻止毒液扩散。 阿勇手忙脚乱地用树枝猛打草丛，生怕再钻出什么东西。他转头看了看莉姐的小腿，伤口处隐隐渗出血迹，他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莉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就闭嘴！” 她迅速取下胸前的一枚金属胸针，用力在伤口处划出一个十字，接着双手按住伤口两侧，用力将血挤了出来。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混着泥土显得格外刺目。 阿勇看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发出“嘶——”的声音。 莉姐抬起头，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苍白，一声暴喝：“闭嘴！” 阿勇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盯着莉姐的动作，心中暗暗佩服她的狠劲儿。 莉姐强忍着剧痛，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头有些发晕。就在这时，阿勇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猛地倒在地上，连树枝都扔了出去。 “你又咋了？！”莉姐怒吼，但她的话音未落，手腕处突然感到一阵冰冷湿滑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已经晚了，两点猩红的血珠浮现在她的手腕上。 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条暗绿色的蛇正缓缓从草丛中滑出，信子一吐一吐，带着致命的威胁。 “哎！阿勇！”莉姐压下心中的恐惧，伸手去推阿勇。可就在此时，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那蛇毒的侵袭比她想象的还要迅速…… 唐雪、月白和eric等了许久，jason都没有回来。 周围的环境依然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让人略感安慰。 “他不会出啥事吧？”月白低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唐雪下意识地拉了拉月白的胳膊，“呸呸呸！别乱说！”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张，“你别忘了，他可要比我们厉害多了！”话虽这么说，但内心的不安却在一点点积攒。 月白赶紧拍了一下嘴巴，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太吉利，“对对对，他那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eric则眯起眼，眉头微微蹙起，“我觉得有可能真出事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低沉。 唐雪顿时大惊失色，扶着月白的手臂，“不、不会吧？”她的心里瞬间翻腾起来，那可是她派jason去的，如果真出了事，她怕是要愧疚一辈子。 “我去找找。”eric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我们一起！”唐雪急忙叫住他，心中一阵焦虑。 eric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虽然我和你们完全不认识，但我也不会丢你们俩姑娘在这里不管，放心吧！” 唐雪听了这话，抿了抿嘴，磕巴道：“我、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eric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已然知晓她仍未信任自己，便走到她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那我背你吧！” 唐雪的脸瞬间变得微微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快速点了点头，“好吧。” 三人开始加速前行，但一路上并未见到任何jason的踪迹。 唐雪的心情愈发沉重，月白也开始显得有些迷惑。 “奇怪，他居然走了这么远么？”月白不解地低语道。 唐雪也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路，但人走过，怎么着也会留下脚印，或者踩过这些草的痕迹吧？可是我们一路走来，这里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安和疑问。 月白突然顿住了，疑惑地低头看着脚下，“啊？我没记错吧，jason不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么？” 唐雪也有些不确定，“会不会他转去了别的方向？” 就在这时，eric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开始在四周仔细观察，好像在辨别某种东西的方向。 唐雪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自己走一会儿吧？” “还好。”eric摇了摇头，随即他目光一转，似乎有些沉思。“那个jason，你们是一个公会的么？” 月白不假思索答道：“对啊！不过也不算，我们三个人，加上王菡，我们之前在副本里遇到一个大哥，他是【互助会】的。那个大哥说等我们等级高点会引荐我们加入公会，这也是迟早的事。” 唐雪心中微动，月白的话有些多了，毕竟他们还算是编外成员。她赶紧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eric微微点头，鼻间发出一声轻微的气声，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唐雪不确定他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刚想开口问，突然间，eric毫无预兆地将她丢在了地上，摔得她一声惊呼。 月白没有扶她，而是迅速拔出了武器，警觉地盯着前方。原来，远处正有一个身影迅速向他们冲来。 唐雪大吃一惊，顾不上脚上的疼痛，立即爬起身准备应战。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渐渐露出真面目。那竟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乱藤，它的动作完全依赖于藤蔓与周围物体的接触，能够迅速地在地面上移动、攀爬树木，甚至钻进地下。 eric手持巨斧冲了过去，猛力劈砍，但那藤蔓怪物的动作极为灵活，每一次攻击都被它巧妙地避开，eric的每一斧头都砸在空处，完全无法击中目标。 唐雪见状，迅速拿起法典，开始念起咒语，一颗颗魔法弹追着藤蔓怪物打了过去。她的法力迅速消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 终于，她将藤蔓怪物逼到了远处的树枝上，它挂在树上，藤蔓不停抖动，仿佛因愤怒而颤抖。 eric趁机快步上前，一斧子劈了下去。这一次，藤蔓怪物没有时间闪避，重重地被斧头砸中，奄奄一息地挂在树枝上，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藤蔓如同失去生命力般垂了下来，彻底安静下来。 月白扶着唐雪坐好，关切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唐雪喘着气，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肯定不能拿常理来看，没见过也正常。” 月白点点头，突然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也是，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发光藤蔓，你还记得吧？我说好看的那个！” 唐雪无力笑了笑，“记得，差点让你扯下来带走呢！” 月白笑着点点头，“我就喜欢这些荧光色的东西，你看我这衣服，是不是和那个藤蔓挺搭的？” eric走近，歉意地看了唐雪一眼，低声道：“抱歉，刚才不是故意的。” 唐雪赶紧摇了摇头，“没事，事出紧急嘛！” eric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背着她走。月白则插话道：“不用这么急吧？咱们稍微休息一下，说不定jason听到我们刚才的声音就会来找我们。” eric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走了几步。唐雪以为他要走，立刻站起来，“没事我可以走！” eric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慰地说：“我不走，就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指向挂在树上的藤蔓怪物尸体。 唐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坐了回去。 月白看了她一阵，俯身在耳边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唐雪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愣住了，她一脸茫然地白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他等级高，又是野蛮人，肯定比我俩强啊！” 月白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打量她，“你这么相信他，不怕他对我们俩有坏心思么？” “我觉得应该不会。”唐雪稍作沉思后答道，“你想想，他也不赞成分组行动。如果他真有恶意，应该会选择分小组行动才好下手吧？” 月白点点头，“有道理。”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当她们再次抬头时，发现eric已经不见了，而那团缠绕的怪物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0章 迷雾丛林－迷幻 霜见的头痛欲裂，意识逐渐恢复时，她突然觉得嘴里传来一股异样的味道，像是腐朽与泥土混合的香气，怪异而又强烈。 下意识地呸呸地吐了几下，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是那股味道让她从恍若昏睡的状态中猛然惊醒。 她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清醒了？”aisha那带有几分玩味的语气响起。 霜见抬头看去，aisha手中捧着一片大叶子，叶子里盛着一滩暗沉的泥状物，仿佛刚才那股怪异的东西正是从这叶子里喂到她嘴里的一部分。 霜见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适，“这是……”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议。 “哦这个……”aisha的话刚刚出口，立刻被lin打断了。 lin只是淡淡地看了霜见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解药。” 霜见愣了一下，脑海中一片混乱，“解药？”她低声重复着，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意思？我……我到底怎么了？” 她的话还没问完，突然心头一紧，猛然间，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切——刚才在那片密林中，她与王菡、方霖还有二五八万……她再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非她昏倒的地方。 她目光闪烁，没有看到熟悉的那根荧光色藤蔓，周围的环境也显得陌生得多。 “他们人呢？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霜见突然急促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aisha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知道，我们只见到你一个。” 霜见有些愣住，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们的背影转动，心中一片迷茫。 “你们说是解药，难道我中毒了么？”她低声问，内心对这一切仍有许多无法解开的疑问。 lin的声音平淡而简洁，“林子里有致幻的东西。”她不再多做解释，语气冷淡，仿佛她已经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 霜见的心中却仍是一片混乱，她还想追问更多的细节，可眼前的三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停留。他们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霜见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且感激，但她的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冷意升起，感觉自己正被一层无法解开的迷雾包围。 aisha似乎有些玩味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补充道：“时间不多了，记得抓紧哦，小姑娘。”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坚定。 霜见的目光停留在她们的背影上，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问。什么是“致幻的东西”？什么是“时间不多了”？她还来不及细想，这三人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站了起来，身体依然有些虚弱，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稳定自己摇晃的身体。肩膀一阵痛，她下意识地揉了揉。 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那片叶子上，观察着上面依然残留的泥糊状物。这泥看起来像是某种菌类植物被碾碎的样子。 她又在附近稍微搜索了一番，别说菌子，就连这片叶子，也不是生长在附近。 看来他们是路过这里，意外地救了自己。 霜见将东西收好，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只隐约觉得这三人一定掌握了什么线索，跟着他们一定不会错。 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三人就像是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她的视线一转，某个角落中一抹亮光闪现。她心跳加速，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迅速锁定在远处——那根藤蔓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弯曲的藤条在森林中若隐若现，如同无形的命运线索，将她再次紧紧抓住。 霜见快步后退，然后转身往远处跑去，不顾一切地飞奔逃离。 跑到嘴里充满血腥味，再一抬头—— 那抹黄色如约而至。 霜见的心一沉，仿佛跌入了深深的湖底，冰冷的水流无情地涌上，她不由自主地想笑，觉得自己似乎早已被命运所束缚，无法逃脱。而等待她的，或许只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死亡。 她缓缓蹲下，眼泪悄然滑落，滴落在她的嘴角，带着咸涩的味道。 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再次感觉到那股奇异的味道涌上舌尖，突然之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打开手中的叶子，快速用手指揪了一小块，迅速地把它塞进了嘴里，毫不犹豫地吞咽下去。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望向那处原本还在的藤蔓，然而——哪里还有那根藤蔓？一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位置都不是刚才蹲下时的地方，而是在第一次看到树藤的那里。不过这一回，那根树枝上并没有任何树藤。 霜见如梦初醒，脚步逐渐加快，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焦急。 突然，前方的地面上，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衣服透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她认得那衣服！ “万哥！”霜见急切地喊道，她加快了步伐，几乎是跑过去的。 那人听到声音，慢慢地动了一下，缓缓坐起，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责怪，“你跑哪儿去了？” “万哥你是不是也陷入幻觉了？”霜见急急问。 他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菌子，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微光，“我是发现了这个，才脱离的。但很奇怪，我清醒之后，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没再看到其他的菌子！” 看着他手中的菌子，霜见也拿出了叶子，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二五八万听得眉头紧蹙，时而紧张，时而瞪大眼睛，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忽然，草丛中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霜见瞬间僵住，身体几乎不敢动弹。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很快，一个虚弱的人影从不远处爬了过来。那人身上满是伤口，身体显得异常虚弱。霜见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她几乎是瞬间认出了那个人—— “阿勇！”她几乎是急促地冲过去，伸手扶住了他。 “万哥，快来帮我！”霜见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阿勇虚弱得几乎没有力气，艰难地开口，“有、有妖怪……”话音未落，他便昏了过去。 霜见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见二五八万迅速扑上前，掐住阿勇的脉搏，又开始按压他的胸口。 “万哥你等等……”霜见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低声道，“他这些伤口，怎么像是……” “是哎！”二五八万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对！没错，这伤就是法师的技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内鬼！”二五八万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夜的寂静，他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几乎是从喉咙中撕裂出来的。 霜见的心脏也随之猛跳了一下，脑中瞬间泛起了许多混乱的念头。 或许不是呢？ “万哥我有个想法，”霜见整理了一下头绪，“如果阿勇是被法师打伤，他为啥会说是妖怪？会不会是幻觉呢？” “你的意思是，阿勇是因为幻觉，把别人看成了妖怪？那……”他显得有些混乱，但很快又理清了思路，“我明白了，打伤他的人也是陷入幻觉把他当作怪物才攻击的，对吧！” 霜见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二五八万眼见这样是讨论不出所以然来，带着一丝无奈和责任感说道：“这样吧，我俩分头去找其他人，必须要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大家！”他立刻又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一个小姑娘去犯险的意思啊！我是……” 霜见微微点头，轻声回应：“我明白的！” 二五八万松了口气，对霜见的理解感到欣慰，他笑了笑，“你这姑娘真明事理！好！你这朋友我交了！” 虽然心情没有完全放松，但霜见还是和他道别，转身朝阿勇爬过来的方向走去。 渐渐地，她开始理解aisha之前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这片丛林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紧张，昆虫的躁动愈加明显。地面上成片的蚂蚁正在匆忙地逃离，而树枝上、草叶间也有不少其他虫子在迅速移动。 整个森林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来临的灾难。 随着她一路行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重的夜色将森林笼罩，树影绰绰，四周显得分外阴森。 霜见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突然，她注意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闪烁，她的心中一动，悄悄加快了步伐。 起初，她以为那光亮只是藤蔓反射的光辉，可当她靠近时，却猛然发现，那并不是藤蔓，而是她一直在寻找的——菌类！这些白色的菌子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静静地生长，发出幽幽的白光，仿佛是某种神秘的符号。 霜见心头一喜，连忙伸手采下几颗，打算迅速返回。 然而，正在她准备回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声。 霜见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向旁边扑去。她的动作已经快到了极限，却依然被锋利的刃狠狠擦过后背。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迅速渗透衣服，汩汩流淌，疼痛几乎让她失去了意识。 她忍不住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的人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紧握着一把斧子，再次朝她狠狠劈了下去。 霜见心中一急，拼尽全力向一侧滚去，勉强避开了斧头的锋利刃口。 她目光中透着痛苦与决然。眼前的人——她终于认出他来，是eric！她大声喊道：“eric！你醒醒！” 然而，eric却完全没有回应，眼神空洞而麻木，他的斧子再次挥下，朝着她猛砍而来——这次，霜见无法再躲避，恐惧与无力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下一刻，二五八万骂声冲天：“我操你大爷的！”他双手一把抓住头顶横伸的一根树枝，整个人腾空而起，借着惯性狠狠地一脚踹向eric的后背。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eric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干上，随即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晕了过去。 霜见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却依旧咬着牙从地上挣扎着坐起，将手中发着幽幽白光的菌子递给二五八万：“快，万哥，给他吃下去！” 二五八万一把扶起霜见，满手鲜血。他眉头紧皱，满脸不可置信：“你还有功夫关心他？你这伤……”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霜见后背流下的鲜血，声音陡然拔高，“你这、这也太严重了！” 霜见虚弱地摇摇头，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治疗。然而，这次副本中的治疗职业只有方霖、王菡和月白三人，可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立马到达现场。 她无力地盯着手中那颗微微发光的菌子，抓得太紧，菌子已经被她捏得有些碎裂。 二五八万看了看霜见，又瞟了一眼晕倒的eric，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他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办……我、我这也不会治伤啊……”说罢，他从霜见手中小心接过菌子，同时调整了一下位置，用胳膊勾住霜见的后颈，避免她的伤口接触地面。 当他的手指意外碰到霜见的后背时，她忽然一震，艰难地低声喊道：“等、等等！” 二五八万立刻停住动作，满脸紧张：“怎么了姑娘？疼是吗？” 霜见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开口：“这菌子……万哥你……你把菌子揉碎，敷在、我背上。” 二五八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两手用力捏碎了菌子，将碎屑小心翼翼地敷在霜见的伤口上。 片刻之后，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神了！长起来了！”他眼睁睁看着霜见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鲜血也逐渐止住，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狂喜。 霜见也能感受到，虽然她的伤势已经大大好转，但因为流了太多血，身体依旧虚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万哥你……”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二五八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抚道：“放心，我这就拿菌子去给阿勇治伤！”他快步走到eric身边，却又顿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这家伙怎么办？” 霜见靠着树，虚弱地说：“你把我口袋里的……喂他。” 二五八万从她口袋里翻出另一颗菌子，塞进了eric的嘴里。只是过了许久，eric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二五八万挠了挠头，随即眼睛一亮：“有了！” 他直接扒了eric的外衣，将他的双手和双脚用衣服牢牢绑住，满意地拍拍手，“这样他醒了也动不了！安了！” 霜见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虚弱地笑了一声。 二五八万匆匆带着菌子跑走了，步履飞快，仿佛生怕耽误了阿勇的治疗。 夜色渐深，树林中一片死寂，除了偶尔的虫鸣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eric依旧昏迷不醒，仿佛被撞击得太过严重，又或者是致幻后的后遗症，总之，他直到天亮都没能醒来。 阿勇的伤势在菌子的治疗下奇迹般地恢复了，但他依旧昏迷不醒。 二五八万不知疲倦地往返于树林间，将所有人逐一集中到了安全地带。他气喘如牛，直接瘫倒在地，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阵子。 霜见虽然伤势已愈，但大失血后的虚弱让她显得格外苍白。靠在树干上，看着二五八万累得瘫倒的模样，轻声说道：“万哥，谢谢你。”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二五八万摆摆手，咧嘴笑着：“谢啥，都应该的！” 第51章 迷雾丛林－残杀 二五八万和霜见简单整理了一下现有的信息，却发现越理越让人心里没底。 首先是关于致幻的来源——那种荧光色的藤蔓。 解除这种幻觉的方法是服用菌子，但具体要吃哪一种菌子却不得而知。霜见带回来的白光菌子已被证实可以治愈伤口，这为他们的处境增添了一丝希望，却无法完全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 霜见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菌子，将它们与aisha提供的、以及二五八万找到的仔细对比。这些菌子的口感有所不同。白色菌子触感偏脆，还有一种隐约带着颗粒感。 霜见又补充了昆虫躁动不安，像是预示着即将发生的灾难的信息。 “你觉得阿勇和eric会不会正是如我们猜测那样？”二五八万皱着眉头说，挠了挠头发，显得很不安，“中了幻觉之后，根本不分敌我，逮谁砍谁？” 霜见听着，脑中浮现出eric当时对自己下手的情景——那一斧子带着狠戾的力道，眼神冷漠，动作果断，完全没有丝毫迟疑，就像是在砍伐一棵无关紧要的木头。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待，无论她怎么喊他的名字，他的反应都是冷冰冰的。 他当时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幻觉影响下的结果。 霜见抿着嘴唇，低声说道：“eric当时可能以为我是怪物。” 二五八万神情沉重地点点头，声音低了下来：“所以，攻击阿勇的、所谓的妖怪也许就是其他人。还有更糟糕的——其他人会不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杀了自己人？” 空气中一阵沉默，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这种假设太过骇人，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霜见不禁想到在迷宫中看到的那个叫做jason的男人，那是幻觉还是真实已经死亡的？ 如果是真的已经死了，那他会不会也是被自己人误杀的？ 霜见仔细回忆起他的死状，身上有不少伤口，流了很多血，那些伤口中，有一些似乎是被匕首之类的锐器划伤的。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这支队伍中的某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帮其他陷入幻觉中的人解除这种六亲不认的状态。 霜见轻轻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捏着的菌子，“绿色菌子才能解除幻境，而且……”她顿了顿，“如果我们再遇到像eric这种的……” 二五八万攥紧拳头，咬牙说道：“别管幻觉还是啥，要是再遇到发疯的，必须要像我那样，给他直接打晕，总不能再让自己受伤吧！” 霜见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背，破裂的衣服，和上面仍然残留着血迹，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攀上心头。 二五八万突然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道：“会不会只有在幻觉中才能找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眼神却带着几分认真。 霜见微微蹙起眉头。这个想法听上去荒诞，但细想之下却有些道理。然而问题在于，进入幻境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控。 “我去吧！”二五八万忽然挺身站了起来。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霜见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一个小姑娘，战斗力有限，”二五八万转过身，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万一真遇上啥事，哥这辈子可都过不去了！”他说着，露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企图掩盖眼中的担忧。 霜见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 思虑再三，她最终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哥也不是吃素的。”二五八万拍了拍胸脯。 闷热感愈发难耐，天边隐隐传来隆隆的闷雷声，仿佛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低沉的雷鸣压迫着耳膜，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看来这场雨要比想象中的大啊！”二五八万听着雷声，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低声喃喃。 霜见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影中，内心涌起一阵说不出的不安。 耳边的雷声愈加沉闷，远处的天空似乎在积聚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霜见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风声掠过树林的沙沙声，心中的焦虑愈发难以压抑。二五八万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丛林深处，她忍不住想象着他可能面对的危险。 雷声更加密集了，仿佛提醒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空气中的闷热感夹杂着一种不安的躁动，仿佛整个森林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霜见缓缓靠在一棵树上，摸了摸自己背后的伤口。伤口虽然愈合，但虚弱感仍如潮水般将她笼罩。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阿勇和eric，脑海中闪过刚才二五八万提到的可能性——如果其他冒险者真的因为幻觉而杀死了同伴，那他们的情况会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她抬头扫视周围。尽管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警惕，以免有任何意外袭击。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霜见开始计算二五八万离开的时间，心跳随着每一声雷鸣而加快。 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万哥？”她试探着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 霜见的心猛地一沉，握紧手中的法典。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迅速蹲下身，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后，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影逐渐从浓雾中显现出来，动作轻缓却透着一股诡异的不协调感。那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逃亡，衣服上有明显地被树枝刮破的痕迹，沾满了泥污，眼神惊恐，手中提着一把沾满泥土的藤条——萨满的武器。 “王菡！”霜见立即朝她快步跑去。 王菡猛地抬起头，挥动着藤条胡乱地抽起来。 霜见急急停住，立即明白她仍在幻觉中。 王菡见她停住，下一刻却扭头就往后跑去。 “等等！”霜见刚追了几步，又突然意识到这里还躺着昏迷的人，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就在犹豫的功夫，王菡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霜见焦急如焚，既担心跑走的王菡会有危险，又担心这里还没醒来的俩人的安危。 她匆忙捡起几根树枝，将他俩稍微遮挡伪装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认王菡离开的方向后，还是决定追上去。 霜见一路小心翼翼地追赶，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提，急忙蹲下隐藏身形，拨开枝叶偷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唐雪和月白！ 唐雪眼神一凝，突然将法典翻开，快速念起咒语。 霜见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已经被她俩发现了！ 来不及思考，唐雪的魔法弹已然呼啸而至。 霜见自己也是法师，深知这种技能的缺陷，她迅速闪身躲到一棵很粗的树后，魔法弹擦着树干激起一阵木屑，并未能伤到她。 霜见一边喘息一边回想二五八万的话——遇到有人幻觉状态，首要是打晕对方，避免让自己受伤。 她紧咬牙关，环顾四周寻找机会。可是唐雪和月白两人同时出手，她一个人很难招架，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才能打晕两个人？ “姑娘！攻击啊！”身后突然传来二五八万的声音。霜见回头一看，发现二五八万已经举起法杖，一团紫色混沌呼啸着冲向唐雪。 霜见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到唐雪身上亮起了一层护盾，稳稳地挡住了攻击。 月白是牧师！ 不过现在有了帮手，情况不算太差，霜见迅速有了对策，翻开自己的法典，念起咒语，魔法弹直奔唐雪而去，同时高喊：“万哥，打牧师！” 二五八万立刻意会，转而挥动法杖，一道紫色混沌能量袭向月白。 果然，月白的护盾再次覆盖在唐雪身上，替她挡住了霜见的魔法弹，而月白自己则被二五八万的攻击打中。 紫色混沌能量瞬间将她包裹，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了地上。 唐雪惊呼一声，但并没想过去看同伴，而是一副要逃跑的架势。 二五八万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唐雪，将她牢牢制住。唐雪尖叫着挣扎，但显然敌不过二五八万的力气。 “快！”二五八万示意霜见掏出自己身上的菌子。 霜见立即照做，从他怀里掏出菌子，随便捏了两把，迅速塞进唐雪的嘴里。之后又给月白喂下。 看着两人逐渐安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等待着她们清醒。 “我去前面看看。”二五八万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树林深处探路。 霜见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了二五八万压低的咒骂声。 霜见心中一紧，扬声问道：“怎么了？” “你别过来！”二五八万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死人了。” 霜见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是谁？” 二五八万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王菡。” 霜见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她强撑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向二五八万的方向跑去。刚跑几步，腿一软摔倒在地，但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远远地，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菡，脸上残留着痛苦的神情。 而她身上的致命伤，和阿勇身上的一致，也和刚才打在树干上的一致。 难怪刚才就觉得唐雪的技能要弱很多，原来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还未完全恢复力量。 霜见跪倒在王菡身旁，眼前一阵模糊，喃喃自语：“是……唐雪和月白……是她们……” 二五八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上前，将王菡的身体稍微整理了一下，又摘下几片树叶盖在她的脸上。 霜见哽咽着问：“万哥，你说，这里有没有能起死回生的菌子？” 二五八万抬头望着幽暗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唐雪和月白的意识很快恢复过来，她们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刚才的经历一片茫然。 霜见看着她们的表情，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平静，但指尖微微发颤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挣扎。 二五八万则表现得极为镇定，主动上前讲述了刚才攻击她俩的事情，但并未提及王菡的死，最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住啊！” 唐雪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是为了救我们啊！” 月白也轻声说道：“对啊，我们才要谢谢你们呢！” 霜见听到她们的感谢，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点笑容，但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她默默转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典，将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在检查周围的动静。 二五八万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道：“成，那我们赶紧回去找阿勇和eric吧！” 几人快速整理了一下，匆匆赶路。 路上，二五八万向唐雪和月白解释了目前的状况，包括幻觉的起因、菌子的作用，以及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的原因。他的语气尽量保持着平和，仍未向二人透露半点儿王菡的事情。 霜见则始终保持着沉默，脚步机械地跟着队伍，目光游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王菡的模样，那些痛苦的痕迹，像一把利刃割裂着她的思绪。 她知道，王菡的死不能完全怪罪到唐雪和月白身上，那是因为幻觉的操控。但同时，她又无法完全释怀，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是她们的手，终结了王菡的生命。 唐雪偶尔回头看向霜见，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白低声问了一句：“霜见，你没事吧？” 霜见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答。 二五八万不动声色地看了霜见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多说什么。 阿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楚霜见时松了一口气：“是你啊！没事了吗？” 霜见点点头，跟他讲述了幻觉的事情，并提出分开行动。 二五八万知道她是不想和唐雪二人一起，心里仍然不能放下芥蒂，便替她打圆场，“她说的没错，咱们得赶紧把其他人找到，时间不多了，我怀疑接下来可能有场大暴雨，情况不乐观啊！” “下雨吗？我觉得太闷了，下场雨不是坏事吧？”月白没觉得这是啥大问题。 唐雪拉了她一下，“你别乱说话，咱们不懂，多听懂的人，总没错的。” 二五八万摆摆手，“我也没多懂，都是瞎猜！” eric神色复杂，不过并没有反驳，“那就按你们说的吧。” 二五八万将现有的菌子分成两份，交给唐雪、月白和eric，他们三人一组。 分开后走了一段，二五八万对霜见低声说道：“姑娘，别太纠结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总放不下这些事，没等死，你自己就得先疯了！” 霜见低垂着头，咬着下唇没有回答，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闷。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但心中的矛盾却如荆棘一般缠绕着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第52章 迷雾丛林－封印 霜见、阿勇和二五八万在林间的一个洼地找到了昏迷的莉姐。 她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有形状怪异的伤口，仍在渗血。 霜见连忙上前查看，发现这些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并不致命。 给她用了白色和绿色的菌子之后，阿勇迫不及待地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你醒醒，你还好吧？！” “你别这么急，不会这么快的！”霜见拦住他的动作。 阿勇不好意思地将莉姐轻轻放在树干上靠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过了一阵，莉姐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她神色恍惚，半晌才认出霜见等人，虚弱地说道：“我……” 她还没说出啥，阿勇就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啊！你知不知道我……” 莉姐艰难地坐起身，冲他吐出两个字：“闭嘴！”随即看着霜见。 霜见意会，详细地解释了所有事情，还包括王菡的死。 莉姐脸上的苍白逐渐退去一些，但又因为她的话，变得有些沉重。 她清清嗓子低声解释道：“刚才我在幻觉中，被蛇咬了，这些伤是我为了放毒，自己划的。” “嚯！你这女人可真能对自己下狠手啊！”二五八万语气中颇有些赞赏。 莉姐没接他的茬，靠在树干上，抬头看了看，“这里的海拔不低，如果按你们说的，暴雨来临之后，很可能会有大面积山体滑坡，必须在这之前离开。” 二五八万闻言愣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像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头晕恶心，呼吸也不太顺畅。原来是高原反应，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高反这回事了！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几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扶着莉姐上路。 走到一半，天空果然开始飘起细雨，片刻后就转为密集的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一会儿，雨水在地面汇聚成了一条条细流，将泥土冲刷得松软滑腻。 霜见提供了之前看到的虫子逃亡的路径，并推测应该反着它们的方向走，因为他们进入副本的位置像是丛林的最边缘，所以最中心很有可能就是目的地。 尽管这个推断的依据太过于薄弱，但几人都相信她的判断。 尤其是莉姐带头表示赞同，还说上一次副本中，就是霜见的第六感起到了重要作用，这次也相信她。 他们艰难地逆着虫子逃命的方向行进，雨水让脚下的泥土越发难以立足，但几人没有停下。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木稀疏的区域。这里的地势稍微平坦，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不少。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远处的三个人影——是lin他们。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神色从惊讶到意外。 “居然是你们先到？”aisha笑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 旁边的烈哥哈哈笑着，对她说：“愿赌服输，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冲着她晃了晃。 lin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淡淡地说了句：“先干正事。” 烈哥朝着几人走过去，开始解释：“离开的办法我们已经知道了。要找到五种不同的菌子，我们目前有蓝、白、绿三种，想必你们也拿到了绿和白了吧？” aisha补充道：“还差红色和黄色，不过我们没空去拿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们了！” “交给我们？我们都没见过什么红色和黄色的菌子，让我们去找吗？”阿勇有些怨怼地看着他们。 烈哥没太在意他的语气，只是对着二五八万说：“红色的在那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眼下这个情况，要去那边摘菌子的难度不小。我们也不勉强你们，去不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莉姐上前问：“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下雨前去摘？” aisha轻声一笑，“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红色和黄色是在下雨之后才出现的，而且这雨，也是我们弄来的。我们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去或者不去，你们要考虑清楚哦！” 莉姐仍然有许多疑问，但霜见说过，是被他们仨救了的，所以对他们所说的，还是挺相信的。 几人的目光在雨中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暴雨越下越大，远处的雷声低沉滚动，仿佛在宣告接下来的挑战将更加严酷。 “出发吧那就！”二五八万一招手，霜见和莉姐都立马和他一起出发。 阿勇愣了一下，似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暴雨如注，泥水汇聚成溪，地面变得滑不溜脚。四人在雨幕中艰难前行，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襟滴落，四周的景物因雨雾变得模糊不清，危险仿佛潜藏在每一处阴影中。 “要快点，”霜见喘着气，抬头看向前方，“雨越来越大了！” “别说菌子了，我们的脚下都站不稳！”阿勇苦笑着抹去脸上的雨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忽然，莉姐指着前方喊道：“那边有光！可能是红色菌子！”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片诡异的红光透过雨幕闪烁。 霜见心中一紧：“过去看看，要小心脚下！” 他们加快步伐，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红光。越靠近，地势越陡峭，雨水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卷走了泥土和碎石，形成一条狭窄的泥流。 光源的位置就在滑坡的边缘，一簇鲜红的菌子正生长在泥流旁。 “这难度确实不小啊！”二五八万盯着那个地方，语气没多严肃，“这地方摘菌子，稍不注意就得被冲走啊！” 莉姐提议：“我们一个拽一个，找棵树拉住！” 阿勇听了立即点点头：“对对对！我力气大，我拉着树吧！” 三人都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事上你脑子转得可真快啊！”莉姐翻着白眼毫不掩饰地讽刺道。 阿勇还想狡辩两句。 “那我来摘吧！”二五八万挺身而出，“他说的也有道理！” 阿勇立即重重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按照二五八万说的，阿勇找了棵较近的树死死抓住，扎着马步拉住莉姐的手腕。莉姐照着他的样子站好抓着霜见，然后是二五八万。 他的手刚伸到菌子边，菌子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香气。 二五八万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摇了摇头，显然有些晕眩。“不对劲，这东西有问题……”他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随即被泥水卷走。 “万哥！”霜见惊呼，立刻冲了过去，试图抓住他，但泥水流速太快，他已经滑下去一大截。 “别过去！”莉姐赶紧拉住霜见。 “可……”霜见焦急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侧边窜了出来，刚好截住了滑下去的二五八万。 “eric！”霜见惊喜地大声冲他叫道，“你抓紧了，这里太滑了！” eric紧咬牙关，泥泞的地面让他脚步踉跄，但他依然死死抓住二五八万的胳膊。他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泥污，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与雨水混在一起。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上的泥泞更让他的抓握变得艰难。 “别松手！”eric低吼着，声音掷地有声。 二五八万试图抬起头，混沌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但头部的晕眩感仍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地说道：“小心……这菌子有毒，会让人头晕。” “现在别管这些！”eric的目光死死盯着二五八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将对方拖向稍微平稳的地方。脚下的泥水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次次试图拉他们回到滑坡的边缘。 霜见和莉姐快速跑了过来，她们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到来会让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更加糟糕。 “坚持住，我们来了！”霜见急促地说道，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微弱但坚定。 阿勇依旧死死抓着一棵歪斜的树干，他的脸因为恐惧而苍白无血色。“需要我帮忙吗？”他颤抖地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 霜见头也不回地喊道：“再坚持一下！”她和莉姐联手抓住二五八万的另一只胳膊，最终将他从泥泞中完全拉回到安全地带。 二五八万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虚弱地摆了摆手，“好险啊，差点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eric没有回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山坡上那朵引发了这一切的菌子。它在雨中微微发光，仿佛嘲弄般地站在高处。 “我有办法。”他忽然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术士，你骑我肩膀上！” 二五八万愣了一下，但没有犹豫。他挣扎着站起身，双手搭在eric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莉姐和霜见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扶住eric的双腿，试图稳定他的身体。 “别乱动！脚下滑得很！”霜见喊道，眼中满是紧张。 阿勇终于鼓起勇气，他抓着一棵更粗的树干靠近，也加入了支撑的行列。 在几人的协助下，eric缓缓站稳，二五八万趴在他肩膀上，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朝那朵菌子靠近。 “快点……我快撑不住了！”eric咬牙说道，双腿因长时间的支撑而不断颤抖。 “再坚持一下——”二五八万用尽全力，手指终于触碰到那朵菌子。他闭上眼睛，用力将它从泥地中拔起，“拿——拿到了！”他虚弱地喊道，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胜利的兴奋。 eric缓缓蹲下，将二五八万放回地面。 几人松了一口气，纷纷坐倒在地，任由雨水冲刷着他们满是泥污的身体。 这时，一阵脚步声夹杂着雨水声传来，唐雪和月白冒雨跑了过来。两人浑身湿透，脸上满是喜悦。 “太好了赶上了！”唐雪的声音夹杂着风雨传来，带着明显的急促和欣喜。 几人转身望去，唐雪和月白顶着雨跑过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黄色的菌子。两人浑身湿透，脸上却透着兴奋的神色。 “eric说听到你们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听错了！”月白庆幸地拍拍胸口。 “你们找到黄色的菌子了？”霜见又惊又喜地问。 “对！”唐雪气喘吁吁地回答，“就在来的路上，但……这个有用么？我们采的时候还遇到怪事了呢！” 月白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明明看到了，可当我们靠近时，又看不到了！你说奇不奇怪？还是eric提议说站在远处记下位置，过去直接采，我们才能拿到！” 霜见仔细观察她们手中的黄色菌子。它外表明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格外神秘。 “既然齐了五种菌子，我们就赶紧回去找lin他们，边走边解释！”二五八万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坚定地说道。 一行人历经艰难，终于回到约定地点，见到了三人。 “你们动作还挺快啊！”烈哥微微挑眉，语气里有些意外，“不愧是被我认可的人！” “别废话了，赶紧告诉我们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吧！”二五八万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 烈哥笑了笑，他蹲下，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五芒星，“这棵树周围存在一个法阵，把五种菌子按照这个顺序放置在五芒星的顶点，这个地方的‘藤蔓封印’就会解开。” “藤蔓封印？”霜见疑惑地问，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确实看到了这棵参天巨树的树干上缠绕着藤蔓。 烈哥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只有找到三种菌子，带到法阵内，法阵才会显形，同时会降下大雨，剩余的两种也会出现。”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莉姐追问。 “那就不能告诉你们了啊！”aisha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对她挑着眉说道。 二五八万解释：“应该是公会内部信息吧，这个就没必要问了。” 莉姐仍然怀疑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几人按照烈哥的指示，将五种菌子依次摆放在烈哥所说的五芒星的五个顶点。 随着最后一朵菌子放置到位，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菌子发出强烈的光芒，五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天际。 紧接着，大地似乎在颤抖，远处的藤蔓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众人警惕地退后几步，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lin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光柱走去，aisha扭头看着霜见，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希望能有机会合作哟！ 烈哥也说：“记住你们了，下次再会啊！” 随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匆忙地朝着光柱跑去—— 第53章 暮影尖塔－老万 在等待莉姐他们的时间里，方羽准备去找老费，问一些关于公会的事情。 在公会管理协会打听【互助会】的聚集点，正经的都不搭理他，搭理他的都不说正经事。 “这种大公会，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人热情地拉着方羽答疑解惑，然后自然而然地宣传起自己的公会，“不如考虑我们这边，门槛更低！” 他无功而返，溜达到交易大厅附近时，在转角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冰。 小冰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正站在人群之后的一片阴影中，淡漠的表情与光明回廊的熙攘格格不入。 看这样子，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小冰随意地扫过方羽，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方羽见状，左右稍微看看，心道毕竟在主城也不会出事，埋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光明回廊，走过越来越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靠近外环的一片僻静区域。 小冰终于站住，转过身漠然地看着方羽，“你打听【互助会】是想干嘛？” “你知道老费在哪吗？”方羽直截了当地问道，没有浪费时间绕弯子。 小冰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淡又嘲弄的笑，“为什么要找他？” “想找他聊聊。”方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个行为不是太乐意，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小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还有一种淡淡的嘲讽，“你和他聊？怎么，还在惦记什么？” “我只是想问点事，”方羽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介意老费曾经邀请过自己进公会的事情。如实回答，“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 “信息？”小冰乜斜着眼，“比如呢？” “比如……”方羽脑海里涌现出无数问题——比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怎么才能彻底离开；又比如他们想要在副本中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再比如是否有可以提前得知副本信息的方法……但他知道，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想找到答案不可能。 他挑了一个相对简单的方向，“比如，你们公会有没有副本的攻略？” 小冰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冷笑一声，“我知道老费曾经邀请过你，但他现在说了不算，这个邀请已经作废了。” 方羽对邀请本就不心动，但……老费是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说了不算了？ “他人呢？”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小冰口气强硬说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我没想加入你们公会，”方羽无所谓道，“你至于这么大敌意么？我就是想找老费聊聊而已。” 小冰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方羽不知道他为啥对自己要找老费这件事这么抵触，就好像一旦和老费碰上面，就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似的。 “老费在副本里？” 小冰依旧保持沉默。 “谢谢。”方羽无心再与他纠缠，随意点点头，准备离开，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小冰突然开口，“明天。” 方羽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明天中午，城门口，新的副本，”小冰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挑战，“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副本？” 小冰拿出一张卡片，在方羽眼前晃了一下。卡片上的图案是一座哥特式城堡，与他们平时使用的普通副本卡明显不同。 “怕？”小冰冷笑。 方羽盯着那张卡片，心里微微一动，“我需要和队友商量。” “那个高个？”小冰了然于胸。 方羽点点头，没有否认。 “最多两人，不能再多。”小冰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方羽答应了下来。 方羽回到【炎】时，正准备去找菠萝哥商量与小冰一同下副本的事，却正巧碰上莉姐他们回来，一群人挤在自己和菠萝哥的房间门口的走廊处，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没有进审核副本，所以在副本结束后照例先回了现实世界，这才再次传送到永恒之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一个新面孔——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 这男人个头不高，站在阿勇和菠萝哥这两座“塔”旁边，更显得矮小。他的满脸笑容，和气热情，让人不由得生起一些亲切。 他的名字也和菠萝哥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二五八万。 “你回来了！”霜见见方羽走进来，正想开口引荐新伙伴，却被二五八万抢了先。 他快步走到方羽面前，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方羽的手，“你好你好！刚听他们介绍了，你叫方羽，对吧？羽毛的羽！” 方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们都叫万哥。”霜见在一旁补充道。 “万哥你好……”方羽顺势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自然地抽了回来。 气氛稍微缓和后，阿勇兴奋地想讲述他们这次的经历，但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莉姐三言两语带过。 她着重聊了副本中遇到的三人——lin、烈哥和aisha，提到他们掌握副本攻略之类的东西。 二五八万似乎对此早有了解，插嘴道：“他们仨啊，【骑士团】的，知道这些不稀奇！” “【骑士团】？”莉姐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骑士团】是目前排名第三的大型公会，方羽听到时，颇感意外。 “看戒指啊！”二五八万举起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烈哥手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你们没看到么？” 三人回想片刻，似乎确实有这个印象，但因为这种配饰不显眼，便未曾在意。 “你怎么确定那是【骑士团】的呢？”莉姐好奇地问。 “嗐，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二五八万摆摆手，语气随意中带着一些炫耀似的，“这【骑士团】啊，马上要被第四名的‘奶福利’超了，最近卯足了劲儿，频繁派成员下本，誓要保住前三的宝座！” 莉姐眉头皱了一下，纠正道：“是【nefelibata】。” 二五八万笑道：“对对对，是这个名，文化人啊！”他夸了一句，又继续说，“【骑士团】每个成员都会有一枚银色素戒，里面刻着名字，这种戒指是永恒之地的东西。像我们从外头带来的饰品，到了这儿都会变成纯黑，只有永恒之地的物品才有别的颜色！” 胧光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纯黑的链子，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 方羽低头想检查自己，却突然记起身上并没有任何饰品。 不过他立刻想到了无双的耳钉，不是纯黑色，看来也是永恒之地的物品，难怪造型奇特，可能这东西原本就不是单纯的装饰作用。 他还联想到另一个人——高越。 “万哥，这个公会怎么样？”方羽问。 “怎么，你想加入【骑士团】？”莉姐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方羽摇头，“那倒不是，我们这次也碰到了戴银色戒指的人，没准也是【骑士团】的。”顺势将自己对高越和赵颖关系的猜测说了一遍，“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某种等级制度，让高越不得不听命于赵颖？”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二五八万若有所思，“据说【骑士团】最初是仿照圆桌骑士，由12人组成，搞什么平等团结。后来人多了，发展壮大了，就分了派系，每派系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这种严苛的上下级制度也不奇怪，好多公会都有！” 胧光惊讶道：“万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多的地方嘴杂！”二五八万耸耸肩，一副啥都不在话下的表情，“这些消息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不算什么！” 方羽趁机问道：“那你了解【互助会】么？” 二五八万闻言大笑，“【互助会】啊！这公会的名字叫【永恒之地互助会】，最开始说什么同为天涯沦落人，要给外来者一个落脚的地方。结果呢？条条框框一堆，到现在直接干脆就不收新人了，你说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他侃侃而谈，看来真的对这些事还真了解得不少。 “你之前不是认识一个【互助会】的成员么？”莉姐问道，“你想知道他们的事，直接问那人不就得了！” 说到这个……方羽正好把自己去找老费的经过讲了一遍。 从碰到小冰，再到小冰邀请他一起下副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说完后，他的目光落在菠萝哥身上。 本以为他会很反对。毕竟此前老费邀请时，他干脆利落就拒绝了，一副不想跟他们多纠缠的态度。 然而，菠萝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互助会】主动朝你抛橄榄枝，这可是稀罕事啊！”一旁的二五八万听得津津有味，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去啊，干嘛不去？” “去呗。”菠萝哥淡淡地说，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羽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完全猜不透他是什么态度。 “你不想去？”菠萝哥问。 方羽摇摇头，并不是不想去，毕竟副本是迟早要下的，逃是逃不掉。 只是小冰的态度，以及目的……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那好吧。”方羽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就不去了。”菠萝哥的下一句话让方羽顿时一阵没底。 “我自己去？”他皱起眉，声音里带着点儿不安。 “你不嫌弃的话，哥陪你去！”二五八万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方羽倒不是嫌弃二五八万，只是……这还是他头一次不和菠萝哥一起下副本，心里有种失重般的飘荡感，让他很不适应。 “出来后还是在这里集合。”菠萝哥叮嘱了一句，显得云淡风轻。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霜见显得很惆怅地问了一句：“你之后会不会加入【互助会】？” “不会。”方羽毫不犹豫地摇头。 “为什么？”霜见惊讶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开心。 “不知道。”他顿了顿，“就是觉得他们这种大公会，里头太复杂了……反正我不会加入。” 二五八万听着笑了笑，也没多说，随即和方羽简单约定了出发时间后就去休息了。 送走他们之后，方羽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光线柔和地铺在菠萝哥的侧脸上。 他正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缓缓转头，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不跟你一起去，不高兴啊？”他轻描淡写地问，声音懒懒的，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方羽愣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斟酌一阵才道：“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儿……心里没底吧。这还是头一次不跟你一块儿。” “嗯。”菠萝哥淡淡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慌什么，我看你也没多需要我啊！” 方羽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怎么不需要？太需要了好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出口。 他抬眼看向菠萝哥，那眼神复杂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低叹，“好吧，我懂你意思了。” 菠萝哥闻言，又显得不那么高兴，“你懂？你懂什么了？” 方羽低头摆弄着衣袖，声音里透着些低落，“自力更生嘛。” 菠萝哥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像是被他逗乐了，又像是在感慨什么。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那个小冰，实力不弱，关键时候有拿不准的，可以跟着他。” “跟着他？”方羽顿时抬起头，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嗯。”菠萝哥点点头，神色认真，“还记得在矿井副本时，那个审判者么？” “当然记得！卢立峰嘛！”方羽立刻答道。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避开审判的么？”菠萝哥的语气轻松，却在无意间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现在可以告诉你，是小冰帮的忙。” “他？”方羽眯了下眼睛，“你们认识？他为什么帮你？他是怎么帮的？”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片刻后，他轻声道：“他给了我一张卡，可以让审判失效。” 方羽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小冰有出手的迹象。疑惑和不解在他脑海里交织，但他看着菠萝哥坦然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 “总之，他不会害你。”菠萝哥停顿良久，似乎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继续说，“还有，别再干那种以身作饵的傻事。” 方羽抿着嘴没说话，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 菠萝哥没再说话，房间内变得寂静，莫名有种离别前的伤感氛围。 方羽不喜欢这种感觉，打破沉闷，“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菠萝哥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 “我的名字……就是id，不是我自己取的。”方羽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菠萝哥闻言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这并不是方羽坦白这件事的目的，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四周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到。”菠萝哥缓缓开口，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一边讲，“眼前会出现输入姓名的界面，就和个人面板一样的那种，会自动识别你脑海里的想法，然后确认。” 方羽闭上眼，在脑海中还原菠萝哥描述的画面。 浓雾、面板、自动识别……一幕幕模糊的场景浮现。 虽然菠萝哥只用了三言两语，但用词很精准，并不难在脑海中构建出对应的场景。 方羽张了张嘴，忍不住问出口：“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菠萝哥挑眉，轻嗤一声，“我问你，你知道么？” 方羽顿时噎住了，缩了缩脖子，有些窘迫地嘟囔：“还真不知道……” 菠萝哥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那你当时是咋想的，取这个名字？”方羽随口问。 “不知道，脑子一抽就想到了，我感觉挺有意思就确认了。” 菠萝哥的表情中有种抑制不住的笑意，看来他是真觉得这名字很有趣。 第54章 暮影尖塔－城堡 清晨，方羽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敲门声突然响起。 二五八万站在门口，揣着几个喷香的面包，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 “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二五八万随意地说道，“别客气！” 方羽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二五八万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这人不存积分，挣多少花多少。”他笑嘻嘻地说道，语气轻松，对生活的洒脱全写在了脸上，“不过，听霜见说了，你们几个积分都是共同用的，等这次回来之后，我的积分也由你们分配了！” 方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心里本就挺想他能加入这支队伍。但他等级高，还掌握不少信息，一看就是那种到哪儿都吃得开的人，所以也就没好意思提这件事。 二五八万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我挺喜欢你们这支队伍的。这次我和他们仨一块，看得出你们这支队伍藏龙卧虎，像那个莉姐，说一不二，果决刚毅；还有阿勇，光看体格就是一员猛将！霜见那丫头点子多，想法独特……”他掰着手指赞不绝口，“他们仨对你们也赞不绝口！我可是听他们说了的啊，你和这位也是深藏不露！” 方羽不好意思地客套笑笑，“那倒也没有……” “你可别谦虚了！”二五八万咧嘴一笑，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对副本的态度比较符合我的心意。很多新人都不愿意下副本，挣点积分就窝在主城里耗着，吃喝拉撒啥都不敢花，恨不得在主城里当乞丐！可你们不一样，有规划，有行动力，有魄力！” 他又说起从莉姐他们那边听到的，关于之前副本里的经历，竟对他们曾经的那些事如数家珍，最后还说：“对了，我还听说你们还想自己创立公会，这事我看有谱！” 方羽不得不佩服二五八万的社交能力。不过是一夜之间，竟已经把他们这个小团队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深入了。 他说的那句“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确实不含半点儿水分。 两人聊了一会儿，准备动身离开时，方羽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菠萝哥：“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看他们怎么说吧。”菠萝哥淡淡地答道，一如既往的随性。 “他们说分两组下副本。”二五八万在一旁插话，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菠萝哥微微点头，语气中没有太多情绪起伏，“那就这么着吧。” 方羽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别太拼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就菠萝哥的实力，根本没必要替他操心。 “你俩也是。”菠萝哥的目光扫过他们，眼神中有些担忧，又有些决绝，很是复杂。 但他很快就扭过头，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房间。 方羽和二五八万并肩通往城门的路上，一路上，二五八万滔滔不绝地和方羽聊着自己的副本经历。 “这些普通副本，说白了，大多都是主城的附属副本，难度不算高。”二五八万侃侃而谈，“附属副本的特点就是离主城近，走路最多也就一天。” 方羽点点头，忽然想起之前经历的八门副本，开口问：“那比如我们之前的八门副本，是东崖古城的附属副本吧？” “没错，像八门副本这种和主城风格契合的例子特别多。东崖古城类似中式风格，附属副本也就包含不少中式元素。”二五八万侃侃而谈。 方羽陷入思索，忽然问：“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吧？为什么会有现实中的中式元素？” 二五八万不假思索道：“谁说这世界不存在？这世界不存在，那我们是怎么来的？” 他的一句话让方羽愣住了。 菠萝哥之前说过，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当真。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完全不符合现实中的科学逻辑，它怎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但二五八万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方羽沉默了，试图梳理这些矛盾，却越理越乱。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方羽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冰，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和小冰差不多高，武器是一把带有复杂花纹装饰的巨剑——是圣骑士。 当方羽和二五八万靠近时，圣骑士偏过头凑近小冰，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自顾自放肆地笑了起来。 小冰看向二人，目光冷淡，显然没什么兴趣搭话，甚至还颇有怨气地白了方羽一眼，让人摸不着头脑。 二五八万完全不受影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叫我老万就行！这次一起行动，咱们互相照应着！” 圣骑士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笑得灿烂，伸出手和二五八万热情地握了又握，“成啊，叫我阿衡、小衡都行。这次就互相照应了！”说着，他忽然敛起笑容，神秘莫测道，“不过，是我们仨哟！” 这话让方羽一愣，急忙看向小冰，以为他不准备去了。 小冰却掏出了一张卡，语气冷冷，谁也没看，自语似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阿衡又大笑起来，直接走搭上二五八万的肩膀，下巴一抬，眼睛眯起，“你看看，他多吊啊，哪还需要咱们照顾呢！” 伴随着他的笑声，四人被传送到了holding room。 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看起来他们是最后一批。方羽还没来得及细看四周，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脚下是一条荒凉的小道，身后是漫无边际的灰蒙浓雾，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小道两侧是高耸的山峰，山体在阴云下显得冷峻且危险，嶙峋的岩石如同一排守卫般俯视着他们。 “不走吗？”有人低声问。 还未等人回答，天空中突然噼里啪啦地落下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阵阵泥水。 “快走啊！”队伍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就朝着前方跑起来。 大部队立刻加快脚步，踩着泥泞的小路向前奔跑。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方羽的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泥泞的小路变得愈发难走，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没过多久，前方隐约显现出一座古堡的轮廓，如同从深渊中浮现的幽灵，逐渐在雨幕中变得清晰。 在阴沉的天空下，古堡如同一块沉默的巨石屹立在远处，深灰色的石墙和尖塔刺破云层，仿佛一只沉睡的怪物，伫立于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风呼啸着掠过，裹挟着雨水的凉意，仿佛在众人耳边低语，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古堡的高塔如同巨人注视着来访者，冰冷而威严。 那条小路通向一扇不算宽的木门，门框上满是斑驳的漆痕，铁质的铆钉隐隐透着锈迹，但门上没有锁，看起来就像是等待着什么人推开它。 众人停在门口，彼此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时，一声惊呼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有人！” 顺着喊声望去，在古堡露台的边缘，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披着深色斗篷，兜帽低垂，完全遮住了脸庞，宛如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幽灵。 他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感。 即使隔着雨幕，方羽也能感觉到那目光穿透重重阴霾，直接落在他们身上。 然而，还未等人反应，那斗篷人忽然像雾气一样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所有人怔怔地站在原地，雨声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遥远。 “嘎吱——”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猛地回头，发现那扇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内的微光。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整齐管家服装的男人，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微微弯腰致意，“请进来避避雨吧。”他的声音温暖且礼貌，仿佛是在接待贵宾。 从木门进去，便是一条狭长的走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的气味。 管家轻声解释道：“抱歉，因为正厅正在为四天后的宴会作准备，所以暂时只能委屈各位从后门进入，旁边是马厩，气味有些不好，还请客人们见谅。” “宴会？”有人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 管家点点头，语气温和：“是的，主人很喜欢交朋友，每个月都会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附近的人前来参加。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暂住几天，与我们一起准备宴会。我相信主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阿衡忽然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突兀又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吓得走在前面的方羽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阿衡冲他眨了眨眼睛。 管家闻声微微一笑，“每次新来的朋友都会为主人准备一些节目。如果各位也愿意在这次宴会上表演，主人说不定会亲自邀请你们参加下个月的宴会。” 说话间，众人穿过了马厩的通道，来到了一间较小的餐厅。 这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四周的陈设简单却干净。 管家很快端来了几盘简单的餐食和温热的汤，他轻轻将托盘放在桌上，说道：“这里的空房间很多，都在二楼。房间钥匙在这里，各位可以自行挑选。” 他将一大把钥匙放在桌上，又补充道：“剧院可以用来排练节目，后台有很多剧本，都是主人亲自搜罗来的。不过大多数都已经表演过，请一定要选择新的剧目，主人对看过的演出可没兴致再看一遍。” “需要排练几场演出？”有人问道。 “宴会上还有许多其他活动，所以只需要两场就足够了。”管家微笑着回答，“另外，我最近要布置宴会厅。如果有人愿意的话，可以帮忙整理图书室。主人很喜欢看书，但总是把图书室弄得一团糟。我每天都要去收拾，但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没问题！”阿衡干脆地应下了。 管家微微鞠躬，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那就多谢各位了！主人平时都在顶层，他非常期待这次宴会的到来。但在此之前，还请各位不要去打扰他。” 众人点点头，默默记下了他的叮嘱。 管家离开后，餐厅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雨声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像一层背景音，将这座古堡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阿衡、方羽和二五八万坐在靠近门的一侧，而小冰则刻意拉开距离，选了最远的座位，一副与他们毫无关联的模样。 方羽的另一侧，则坐着一个冷冰冰的姑娘。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短发，脸型瘦削，英气的眉眼带着几分凌厉，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神情冷峻，似乎天生自带一种不容冒犯的气场。 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手柄处缠着粗粗的金线，刀刃被藏得严严实实，但那隐隐透露出的沉稳质感，让人一眼就知道绝非普通的武器。 她也是盗贼职业。 阿衡嘴角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打破沉默：“你好啊，我叫阿衡，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姑娘淡淡地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视线，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答道：“严瑛。” 阿衡丝毫不介意对方的冷漠态度，反而像更感兴趣似的，笑得更灿烂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呢？我们仨人。”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方羽和二五八万。 严瑛的目光缓缓转向他们，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权衡。 方羽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心里莫名有点发怵，尴尬地冲她点了点头。 而二五八万却轻松得很，热情地说道：“严姑娘你好，叫我老万就行！” 严瑛的视线在二五八万和方羽之间快速移动，随后目视前方，并未明确表示答应还是拒绝。 阿衡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忽然站起来，冲着桌上其他人扬声说道：“那我们四个先溜了！各位自便！”说完，他顺手摸走了桌上的四把钥匙。 方羽忍不住看向小冰，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一些指示。 但小冰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故意偏过头，不予理会。 二五八万站起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不用这么急吧，既然有缘凑在这儿，那就都是队友，先认识一下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目光和别过头去的动作，餐厅的气氛越发显得冷清和疏离。 阿衡的行为已经将四人放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上，至少现在看来，没人愿意和他们四个多有牵扯。 二五八万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一步，大家注意安全！”便跟着阿衡离开。 让人意外的是，严瑛居然没有多犹豫，直接站起来跟上了他们。 第55章 暮影尖塔－图书室 走出餐厅，几人沿着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缓缓前行。 一排排老旧的壁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映得走廊空旷且阴森。 路过正厅时，那扇双开门紧闭着，门上雕刻着精致的浮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古堡悠久的历史。 “那管家就在这里头做准备吧？”二五八万停下脚步，“咋没声音？” “要不要开门看看呢？”阿衡一手按在二五八万后背，作势要把他推进去，另一只手直接贴在了门上。 方羽太阳穴跟着他这冒险的动作跳了一下。 还好二五八万反应快，一把就把阿衡拉回去了。他的动作看着用的劲儿不小，脸上的表情倒是稀松平常，玩笑道：“你这小子好奇心真重啊！小心好奇害死猫！” 阿衡眸子中透着一股子恶作剧未得逞的失落，随即又是一副委屈口吻：“那就算咯！我还以为你特想看呢！” 门正对着一条宽阔的楼梯，阶梯用深棕色的实木打造，每一阶都经过岁月的磨砺，显得略微斑驳。 扶手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手指触碰时还能感受到那些细腻的雕刻线条。 楼梯延伸向上，带着一种压迫感。越往上走，越觉得周围的光线昏暗，眨眼间总觉得眼角余光仿佛有什么阴影在游走。 楼梯尽头是一条走廊，右手边错落着数间房间，每间房门上都挂着一个铜制的号码牌，古旧但清晰可辨。 阿衡掏出钥匙，不过并没有立刻将钥匙分给众人，而是每间房都打开，依次在门口探头查看了一番。 房间内部的布局基本一致：一张床摆在正中的位置，床侧有一个床头柜；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不算宽的书桌和一把椅子；墙角立着一面落地穿衣镜，镜框上还点缀着一些零星的花纹装饰。 除此之外，每个房间还有一样风格迥异的装饰物——有的摆着古典风的烛台，有的角落里放着一尊小型雕像，还有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这些物件与房间的整体氛围完全不搭，显得突兀又怪异，仿佛这些物品是被强行塞进来的。 阿衡环视一圈后，笑着说道：“我要这间。”他指着离楼梯最近的房间，然后他把剩下的三把钥匙递向严瑛，“女士优先，你第二个。” 方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五八万则笑着打趣道：“女士优先，那咋不让人家姑娘先选啊？” 阿衡笑得毫无羞愧：“我们阿瑛可是女中豪杰，绝对不会跟我这种废物草包计较的，对吧？”他说着挑眉看向严瑛，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方羽一怔，心道：原来他们俩是认识的？ 严瑛淡淡地瞥了阿衡一眼，并不打算接他的茬，随手拿了一把钥匙，正好在阿衡房间的斜对角。 最后，方羽和二五八万分别拿了剩下的钥匙，各自走进房间。 方羽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目光扫视四周。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气，似乎常年不见阳光。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视线落到外面。 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此刻笼罩在雨幕之中，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窗玻璃上，模糊了远方的景色。雨水滴落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什么隐秘。 方羽皱了皱眉，拉上窗帘，试图隔绝这让人不安的气息。 视线回到房中，这间房的装饰物是一架烛台。 仔细看才发现这烛台上的雕饰非常诡异，是无数的人层层叠得、争先恐后地想要抓住上方的什么东西。雕刻十分精细，甚至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 方羽猛地抬起头，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像是从烛台中传出来的。 “方羽啊！”门外响起了二五八万的叫门声。 方羽收回视线，往门口走去。 “咱们去四处看看吧？”二五八万探头进来，语气轻松。“不是说有剧院么？还有图书室，都先看看去吧？” 方羽回头瞥了一眼烛台，随即点点头。 二五八万又去敲阿衡的门。 阿衡似乎已经躺下了，方羽看到他的床铺乱糟糟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吧走吧。”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要不要叫上严姑娘？”二五八万问。 阿衡转头看了眼严瑛的房间，轻笑道：“她早就走了。” 几人下楼，顺着走廊一路往最深处走。 走廊的尽头也是同样厚重的双开门，此刻门半开着，透出里面温暖的光。 这里是城堡的剧院。 剧院面积适中，座位排列整齐，舞台正前方悬挂着一层厚重的天鹅绒幕布，颜色已稍显褪色，但依然显得庄重。 这座剧院虽然年代久远，但却被清扫得十分干净，符合管家所说，每个月都会有剧目上演的说法。 此时，其他人已经聚集在了剧院内，站在舞台下方小声交谈着。 方羽的目光扫过人群，小冰也在其中，但依然对他们视而不见。 阿衡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严瑛，招了招手直接走过去，语气带着一丝嗔怪：“阿瑛，走得这么快啊，也不等等我们！” 严瑛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径自看向舞台。 一个看起来精壮的男人从后台翻出了一叠剧本出来。 他粗略翻看了一下，然后又拿起旁边一张记录表，扫了一眼后说道：“这些是每次表演的剧目名称。还没演过的只剩四个：《小红帽》、《红舞鞋》、《绿野仙踪》和《皮诺曹》。” “这儿的人还看我们的童话故事啊？”有人揶揄道。 精壮男人扫视了一圈，拿起其中一本剧本扬声问：“有人想演吗？” 没有人回答，大家左右看着彼此的表情，试探、揣度，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不演的去收拾图书室。”他接着说道。 这话一出，好些人都开始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参与演出。 最终，选定了两出戏：《小红帽》和《红舞鞋》。每出戏需要四人。 方羽四人和小冰都不在其中，外加一个法师。 “那咱就走吧？”二五八万对没能参与演出毫不在意。 法师却不同。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些正在分着剧本的人，又很快低下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有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貌，身材瘦削，穿着随意，乍一看像个还未毕业的学生。目光总是不安地四处游移，从不敢直视他人。 刚才分配角色时，他被人轻轻一推便退到了最后，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却始终没有胆量抗议一句。这也导致他最终没能拿到角色，被迫和方羽他们成为一组，去收拾图书室。 这会儿站在边上，依然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挪着脚步靠近小冰。看来只要小冰不发话，他是不愿意跟着方羽他们走了。 阿衡见状，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勾住法师的脖子，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调侃：“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叫湛然。”湛然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仿佛要随时立正敬礼一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阿衡笑得更开怀了，“行，湛然兄弟，那就走着！” 湛然有些惊慌地挣扎了一下，扭过头又去看小冰，发现他们都默默跟上了，才由着阿衡勒着自己继续走。 一路上，阿衡都没有放开湛然，仿佛是在押送某个俘虏一般。他兴致勃勃地逗弄湛然，接连抛出一些无厘头的问题：“你多大了？”、“有女朋友没？”、“学什么的？” 湛然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挤出几个简短的回答。 阿衡又时不时假装神秘地低声吓唬：“你看，那是啥？”、“你有没有觉得风凉飕飕的？”、“嘘，听——那是什么声音？” 湛然脸色逐渐发白，脚步愈发僵硬，甚至几次差点被绊倒。 他们沿着二楼昏暗的走廊向尽头的楼梯走去，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墙上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不亮整个楼道，反而让气氛越发显得诡异。 不多时，他们抵达了图书室。 门被推开时，湛然紧贴在门框上不敢进，眼神闪烁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图书室出乎意料地宽敞，墙面从地板到天花板钉满了整面墙的书架，装满了书籍。 房间中央空出了一大片空间，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散落着几个靠垫，还有一些随意摊在地上的书。 阿衡毫不客气地进去，一屁股坐在正中间的靠垫上，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哎哟，挺会享受啊！”接着犹不满足地望了眼身后，又拉过几个靠垫叠好，干脆躺了下去，枕着手臂眯起了眼睛。 二五八万随手捡起一本书翻了几页，眉头皱得更紧：“这都写的啥啊！”他将书递给了方羽。 方羽接过一看，书上写满了陌生的文字，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将书翻了翻，没有找到任何有意义的线索。 严瑛和小冰一左一右，从大门两侧顺着书架，同时往中心点走动，俩人这探索的方式和思路如出一辙，有种意想不到的默契。 阿衡依然躺在房间正中的垫子上，微微抬了抬眼皮，扫过二人，随即又合上。 湛然只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细细打量这里。 方羽瞥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叫他进来，湛然却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僵硬地转头看向别处。 他摇了摇头，心中不禁苦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被人忌惮的对象？ 严瑛走了过来，看了看方羽手中的书，欲言又止。 “有发现什么吗？”方羽主动问她。 严瑛伸手指了指书脊上的标志：“这个，是星神家族的。” 他低头一看，书脊上有一个月亮标志。“你是星神家族？”他语气中透着疑惑。 严瑛道：“我不是，以前见过。”顿了顿，她接着说，“我是流亡者的。” “我是曙光家族的。”方羽没来由地接道。 严瑛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正躺在地毯上的阿衡，意思很明显——既然是和阿衡一起来的，那么属于哪个家族也就显而易见了。 方羽了然，冲她微笑一下，对方也同样回应。 这严瑛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肃冰冷，只是对阿衡没啥好脸色，难不成两人有过啥龃龉？ 不过就阿衡这种分分钟想搞事情的态度，也很难让人对他有啥好脸色吧？ 这时小冰也走到了他们这里，并没有搭理俩人，绕过继续往前走。 严瑛的视线跟着他走了一段，注意到方羽正在看着他，显得颇为无奈，道：“难为你了，跟着这俩一起下副本！” 看来她不光是认得阿衡，就连小冰也认识，而且很有可能还清楚这两人都是【互助会】的。 “还好。”方羽瞥一眼小冰的背影，随口答着。 小冰并没有理会俩人的吐槽，继续一步一步贴着书架走。方羽这才看出，他是在用脚丈量这间房的尺寸。 等到小冰完整地走完一圈之后，蹲在地上用手指比划着，像是在计算。 阿衡懒懒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小冰，继而转向门口的湛然，勾勾手，“进来啊！” 湛然犹豫了一下，目光躲闪着偏向一边，小冰的方向。 “啧——”阿衡不是很爽地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我说湛然小哥啊，你和这位很熟么？”他指着小冰。 湛然快速地摇头。 “那你总贴着他干嘛？就算你看我们几个不像好人，你就能肯定他不是坏人？”阿衡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但说话的语气分明带着明显的威胁。 “我、我不是……”湛然赶紧摆摆手想要解释，却口不择言。 阿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走过去亲热地搂着湛然的脖子把人带进来，视线一扫众人，“整理呗，愣着干嘛，不怕今天收不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 湛然挣脱他，转身正准备开始整理。 阿衡却又狡黠一笑，开口道：“哦不对，明天本来也没太阳，会是个大阴天呢！” 湛然被他说的一抖，低下头走到最里头，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往书架上摆放。 “这不能乱放吧？会不会要按照分类之类的？”方羽拿起手上的书看了看，但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不好确定分类。 或许这就是这次任务的规则？ 二五八万也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翻着，不过他没看里面的内容，只是看封面，试图寻找一些规律。 “看不出来啊！”他翻了一会，没任何头绪。 这些书封皮大多都是深棕、深蓝或者黑色，上面有烫金的书名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一些在书脊处有不同家族的标志。 阿衡终于开始动起来，但他看上去就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放在书架的空位上，根本不管什么规律、分类。 二五八万上去拦了一手，“你别冲动，这任务不会这么简单！” “没事啊，规则都是要试的，等放完就知道了！”阿衡勾着一抹笑。 “那哪成啊？这么试会死人的！” 他笑着看过所有人，“那没办法，看谁倒霉咯！” 第56章 暮影尖塔－书架 图书室静谧而幽深，灯光从天花板的圆形拼接画处投下，柔和地铺满整个房间，让每个细节都显得格外清晰。 房间整体呈不规则的五边形，大门的一侧略短，没有书架，空旷得有些违和；其余四面墙壁同样长度，被书架填满，书架宽窄、间隙都完全一样。 正中心铺着一块圆形地毯，图案复杂且不对称。 对应地毯的天花板上，一幅抽象的色块拼接画吸引着目光。 方羽站在阿衡刚才躺过的位置仰头看去，那幅画的内容模糊，色块间隐隐透出一个女人的轮廓，但再仔细看，却又觉得它可能只是画者随意的想象。 二五八万皱着眉头，在书架之间忙碌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手上也没停，快速抽出一本本书翻看，试图找到某种线索。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有些焦躁，但没人接他的茬。 小冰蹲在门口的位置低头在地上用手指不断地进行着计算，不知道究竟在算什么。 方羽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没说话，只是皱眉观察着那些书架和书籍。 “有没有可能规则就在某一本书里啊？”二五八万停下来，转身看向众人，试图引发讨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但却无人回应。 “别光自己想了，都张张嘴，聊着聊着没准就出来了！”然后直接把目光投向方羽，“你说呢？” 方羽把自己能想到的线索说出来：“一般图书馆是按照题材分类的吧。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人图书室，可能会按照主人的喜好。比如，有些人会按颜色、大小或者书的薄厚来摆放。” “如果是颜色、大小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很明显不是。”严瑛摇了摇头，“有没有可能是年份？或是首字母排序？” 方羽随手抽了两本书翻看，“没有找到书籍的年份，至于首字母……这些文字我都不认得。” 阿衡侧耳听着，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人家就不能是乱摆的么？” “那没道理啊，这任务不可能只是让我们把书捡起来放回去吧？”二五八万觉得他说话随心所欲，完全没谱，也就没跟他认真讨论，随口调侃一句。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们咋就这么爱多想呢？”阿衡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严瑛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阿衡对上她的目光，嬉皮笑脸地冲她眨眨眼，然后突然转向湛然，“你说呢，湛然小哥？” 湛然被冷不丁点到，有些慌张地抬起手，无措地摆了两下，“我、我不知道。” 阿衡笑嘻嘻地走过去，把手中的书塞到湛然怀里，“你们继续想吧，我脑细胞死光了。”说完，他转身回到地毯上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活动着脖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就在这时，小冰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左右对比着观察两侧的书架。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却引起了方羽的注意。 “有什么发现吗？”方羽低声询问，试图不打扰其他人。 小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皱眉，目光专注地在两侧书架间游走。 严瑛见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一起盯着那片书架。 “形状。”小冰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语气冷静而笃定。 方羽顺着小冰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从左手边第一个书架开始，依次扫视一圈，到右手边的第四个书架，目光渐渐停驻，微微眯起眼睛。 书架上的书经过刻意摆放，相近的颜色排列成了大面积的色块，形成了一种隐约的视觉图案。 第一个书架上的图案最为明显，周围一圈全是黑色的书脊，而中间深蓝色的书脊组成了一个圆形。 方羽皱眉思索，再将视线移到第三个书架。周围是深蓝，中间的圆形却不同，书脊上烫金的书名使得圆形看起来像是金色。 “这不就是两圆么！”二五八万突然兴奋地一拍手，声音打破了图书室里的沉寂。 严瑛站在一旁微微点头，目光也跟着转向第二和第四个书架，“另外这两，你们看得出来吗？” 第二和第四个书架的图案似乎没有那么清晰，色块之间的过渡显得有些模糊。 阿衡懒洋洋地歪着脖子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没看出什么端倪，还是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顺势又开始转动脖子放松。 方羽没有放弃，眯起眼睛，耐心地仔细观察着。 第二个书架的黑色部分集中在左侧，右侧则是烫金书脊的书，金色在黑色和深蓝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在其中还夹杂着几本棕色的。蓝色分布在中间，像是由深转亮的渐变过渡部分。 而第四个书架的布局正好与第二个书架相反，金色的书集中在左侧，黑色则在右侧。 方羽盯着这些色块，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月亮！”他脱口而出，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几人闻言齐齐看向他，又顺着他的指引将视线转回书架，开始细细对比。 “第一个书架是新月，”方羽解释道，伸手指向那块深蓝色，“黑色是夜空，深蓝是被新月光辉照亮形成的。”他又指向第二个书架，“这是上弦月，金色的半圆是月亮，那些棕色的色块像不像是月海？” “第三个书架是满月，”他说到这里，语速略微加快，指向第四个书架，“而这最后一个是下弦月，布局和第二个正好反过来。” 二五八万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嘿，还真是！这不就是月亮的变化过程嘛！叫啥来着……月相，对吧？” 阿衡听了，终于提起点兴趣，抬头认真看了一会儿，随后嘴角一勾，“哟，你这还挺有想象力的！”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似乎在夸赞，又带着点嘲弄。 湛然站在一旁默默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验证方羽的说法，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就动手吧。”严瑛果断开口，弯腰将地上的几本书捡起来，快速按照颜色分好，显然已经认可了这个猜测。 众人随即分工，严瑛负责第一个书架，方羽负责第二个，二五八万接手第三个，而湛然负责第四个书架。 阿衡坐在地上，懒懒散散地帮他们递书，不时还嘴里嘀嘀咕咕几句。小冰则将之前阿衡乱摆的那些书一本本取下来，重新归位。 方羽捡起一本书，书脊上镶着一个精致的皇冠标志。 这个标志他并不陌生，在曙光城的街头巷尾几乎随处可见，同时还出现在个人面板的家族一栏里。 翻开书页，书中大量不明意义的文字符号让他一瞬间有些眼晕，于是便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些夹杂在其中的插图上。 最先出现的一幅图中，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艘庞大的船只破浪而行，船上印着皇冠的纹样。 曙光家族是从海上来到如今这片大陆的，之后便在此建造了这座宏伟壮丽的曙光城。 在整座城市上方隐约有一层半球形罩子，半球的最高点就在辉光塔上方。 辉光塔是穹顶保护罩的能量来源，塔身散发着绚丽的光芒。而在曙光城外围的森林之中，还隐藏着几座小型尖塔，它们和辉光塔共同协作，构成了曙光城的防御系统，将外界的威胁隔绝开来。 而曙光城之所以如沐浴光辉一般，连空气都是淡淡的金色，就是因为有这层保护罩的缘故。 这么看来曙光家族的领地面积其实不只是曙光城，还有周边区域，这些地方方羽还未曾踏足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按照二五八万所说的，在城外某个地方，一定有曙光城的附属副本，或许那个副本中有更多关于曙光家族的秘密也说不定。 “咋还看起来了？”二五八万忽然从旁边冒出一句，把方羽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写的啥啊里面，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方羽随手将书塞回书架，平静地说道：“瞎翻的，也就看看图了。” 二五八万早已将自己的部分整理完，凑过来帮忙整理方羽负责的区域，一边随口闲聊：“我还以为你会去当演员呢！” 方羽笑着摇头：“我就算了，我怯场。” “哈哈！你怯场？上学的时候没少被小姑娘偷看吧？”二五八万夸张地大笑，拍了拍方羽的肩膀。 方羽略显尴尬地抿了抿嘴，含糊地敷衍过去，将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摆好。 等到所有书都整理完毕，几人站到门口重新打量书架。这次，月相的图案清晰地显露出来。 湛然将地上散落的靠垫也一一整理摆放好，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整齐有序。 阿衡倚着门框问：“弄好了，你们去不去看底下那帮人排练？” “去呗，反正也没别的事！”二五八万爽快地答应。 他们顺着楼梯下到二楼，舞台区的幕布已经被拉开，台上正在排练《小红帽》。 几人悄声走进剧院，在台下的座位上找了个角落坐下。小冰没有跟来，到了二楼之后就一声不吭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舞台上，小红帽、狼、外婆、猎人四个角色分别由樱落、言凯、朝花和许蕃扮演。 小红帽挎着篮子走到大灰狼假扮的外婆面前，声音清脆地问道：“外婆，您的耳朵怎么这么大？” “那是为了能更清楚听到你说的话啊！”狼外婆抬起双手，夸张地做了一个动作，语调带着几分滑稽的味道。 方羽听了一阵，台词和记忆中的《小红帽》没什么出入，不是他感兴趣的内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剧院本身。 这是一间老式剧院，台子不大，座位也不多，昏黄的灯光让整个空间透着些复古的味道。 他想起曾经在国外留学时，去过一个小镇，那里的剧院和这里有几分相似——陈旧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又待了会儿，实在对这种舞台剧没有什么兴趣，方羽低声对二五八万说：“万哥，我先回去了。” 二五八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回地答道：“行，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方羽点点头，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剧院。 他最后瞥了一眼舞台，台上的人正拿着剧本高声念着台词——外婆，是我啊，我是您的孙女，小红帽。 她的声音清脆嘹亮，甜美活泼。 方羽却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搓了搓手臂，快步离开剧院。 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地走，回到了之前用餐的餐厅。 桌椅排列得整齐，简单朴素，木质的餐桌上还能看到细微的刮痕。墙上挂着的画，展示的是城堡的全景。 方羽走近画，轻轻用手蹭了一下，上面的颜料看起来都已经很陈旧了，上面沾着一层污垢似的，是很久以前的画作。 画中天空阴沉，没有太阳，与外面目前的景象如出一辙，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压抑感。 他没有在餐厅久留，转身回到了二楼，走到小冰的房间前停下。 抬起手，敲了敲门，果然，没有回应。 二楼的其他房间都上了锁，走廊的尽头透着一丝不怎么令人舒服的气息。 他的手轻轻抚过墙面，一边缓步往前走着。 倏地，他感觉到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像是墙上有什么东西凸起。 方羽驻足，仔细地检查刚才碰到的位置，又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却没能再找到那块凸起，墙面光滑平整，找不到一点坑洼。 奇了怪了！ 他正纳闷，突然听到有人快步从楼下顺着楼梯跑上来的声音。 来的人是一个叫樱落的女生，正是小红帽的扮演者。 她看到方羽站在走廊里，似乎被吓一跳，手轻轻抚着胸口，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随便看看。”方羽回答。 樱落狐疑地盯着他打量了一阵，“你自己看？” “我没什么思路，瞎看看而已。”方羽解释道，但对方眉宇间依然充满了怀疑，好像他是多鬼鬼祟祟似的。 “你们排练完了？” “休息一下，换组排。”樱落依然紧盯着他，没松懈半分。 方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ok，你随意，我去楼上了。”说罢径直往楼上走去，走到转角的时候，看到樱落依然站在原地，十分警惕地盯着自己。 他没作停留，顺着楼梯往上走。 不至于吧？自己就这么像别有所图的么？ 她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不过在这里确实也该警惕性强点。 第57章 暮影尖塔－对峙 三楼除了图书室，还有另外一间房，按照整个城堡的结构来看，这间应当和图书室规模差不多。 但这里房门紧闭，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方羽小心凑近门缝，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把眼睛对到门缝上。 里面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但似乎有一股气流在里头涌动，眼珠子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清凉。 方羽退后两步，揉了揉眼睛，抬眼观察着这扇门。 门上雕刻的仿佛是一幅画，有些眼熟，但没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图书室里传来微弱的翻书声，小冰正在书架旁，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书籍。 方羽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惊讶，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回书本上。 “你一直在这儿？”方羽问道。 “没有。”小冰的回答简短而冷淡，像是在敷衍。 不过他这状态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等到方羽也好整以暇翻起书，他忍不住问道，“那个高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有别的事。”方羽回答，但隐隐觉得小冰的话中另有目的。 “你俩就是那次认识的吧？”小冰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这话什么意思？ 小冰所说的那次，指的肯定是亡灵矿井副本。那是他的第一个副本，菠萝哥也是一样。 所以这个答案绝不可能会有第二种。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小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委婉地说。 对于小冰对自己的轻视，方羽没什么不爽，毕竟有自知之明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真正在意的是——难道小冰喊自己来这个副本的真实意图，是想考察他？测评他是否有加入【互助会】的实力？ “你在对我进行评估？”方羽问道。 小冰回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看得出小冰对他的嫌弃不像假的，既然没有这个意图，那为什么要喊他来这个副本？难道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嘲讽？ 他应该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吧？ “你是不是想邀请菠萝进【互助会】？”方羽思索再三，试探问道。 毕竟对方话里话外总提及菠萝哥。 而且论实力，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头脑方面的，菠萝哥明显更加受到瞩目。 小冰微微扬起下巴，没有吱声，但态度显而易见。 方羽笑了一下，继续翻起书，毫不在意说：“那你为啥不直接找他说呢？” “找过了。”小冰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被他溜了。” 方羽顿了一下，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被溜了”？也就是说，菠萝哥可能答应了他什么，但没有实现。 答应他什么？加入【互助会】么？ 应该不是，可能有个什么先决条件之类的。 “是他让你来找我一起下副本的？”方羽猜测。 “看来他对你也没有知无不言嘛。”小冰冷笑一声，继续说，“你不知道吧，这次副本的卡，就是在【亡灵矿井】中得到的，而且，还是他找到的。” 方羽内心一惊，极力控制表情，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视线落回书页上，微微点了点头，“所以上次所说，要在副本中找的，也就是那张卡了吧？” “你难道不想问问，他一个头一次参加副本的新人，怎么会找到那张卡？” 方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眼神没有从书页上离开，嘴巴都动的不是太明显，轻飘飘说：“有什么好问的，运气好呗！” 小冰嗤笑一声：“他用副本卡跟我交换了一个重要的道具，可以帮助他解除审判者的审判。” 原来是这样。 方羽心下了然，微微颔首，不过，他也注意到小冰的话有一些漏洞。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么？” “比如？” “就算他找到副本卡，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有解除审判的道具，又怎么知道你有那个道具？”方羽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微挑着。 小冰没有丝毫地躲闪，更加强硬地再次反问：“那你不妨问问他，作为一个头一次参加副本的新人，怎么能找到这么稀有的副本卡？” 又绕回来了。 不过他这么顾左右言他，也能证明，方羽的猜测对了。 方羽笑了一下，“很明显啊，你看到他找到了卡，就主动提出用自己的道具跟他做交换。” 小冰抓着那点不放，“我还是那句话，他一个新人，怎么可能头一次参加副本就能找到隐藏副本的传送卡！” 方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意思。说白了，你就是想拉他进【互助会】，但被他拒绝了呗？” 小冰眼中有一丝不爽，转瞬即逝，无所谓地一句：“那是他不识好歹！”但明显心里是不服气的。 方羽耸了一下肩膀，无所谓道：“虽然【互助会】是大公会，但里面究竟情况如何，你肯定要比我更清楚，他自然也清楚。既然如此，你凭啥认为他会跳这个火坑？” “风险与收益并存，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就是拎得太清了，所以才拒绝你啊！” 小冰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他拒绝我的理由，是你。” 我？ 方羽愣了一下，菠萝哥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互助会】？ 所以才有了小冰找到自己下副本，想测评自己的实力，如果自己实力还行的话，勉为其难也一块邀请了。那么菠萝哥这次故意不来，就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不不不，不是这样。 菠萝哥根本不想进【互助会】，那次老费邀请的时候他拒绝的很利索。 而且在进来前，霜见问过自己会不会进【互助会】，菠萝哥明确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如果他真的有要和自己一起进【互助会】的想法，那会儿一定会有所暗示。 但是他并没有。 这就说明，他跟小冰说的，所谓的不能和自己分开，必须要两人都进，纯是胡诌的借口。 可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而是找了这么个借口？难道就是为了让小冰来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菠萝哥想要得到什么结果呢？ 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没有他的帮助下，通过副本么？ 如果自己有这个能力，他会不会就要把隐藏的秘密告诉自己了呢？ 方羽这么猜测，顿时有了精神，再看一旁正盯着自己的小冰，不免觉得有些同情起来。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况且我也压根不想加入你们【互助会】。”方羽颇无奈地说。 “你跟着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难道一点儿不介意？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小冰不知道怎的，突然转变了战术，想从他这儿把两人的结盟撬开了。 “他的目的跟我关系大么？说白了，他真想让我死，分分钟的事。既然我能活到现在，何必疑神疑鬼？在这儿活下去就够难了，少想这些没用的不好么？”方羽丝毫不受他的言语影响。 小冰盯着方羽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另一边的书架，丢下一句：“缺心眼……” 方羽听到这评价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翻看手里的书。 书中的图画并不多，后续的内容大概是描述了曙光家族遭遇的几次大战。 可以确认这是一本曙光家族的编年史。 放下书时，方羽的手指在书皮上轻轻滑动。他目光扫过小冰，还看到他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 像真能看得懂似的！ “你要不要走？”方羽问了一句，声音低沉，却足够让人听见。 “你走你的。”小冰语气冷淡，头也不抬。 方羽轻笑一声，心知对方是有意避开自己。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但在迈出一步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随意地问了一句：“和认识的人装陌生人，到底是你自己的习惯，还是你们【互助会】的规定啊？” 小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应，目光又回到了书页上。 方羽微微耸肩，抛出一个无所谓的眼神，转身离开房间。 当他的脚刚踏出门槛时，门边一抹阴影让他猛地一怔。 “你在这儿……偷听？”方羽皱了皱眉，看着门边倚墙而立的阿衡，语气里满是疑惑。 毕竟这俩人一个公会的，又是组队来的，想要知道自己和小冰的谈话，完全可以直接问。所以偷听的原因，只能是阿衡很清楚，小冰不会告诉他谈话的内容。 阿衡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双手插在兜里，姿态松散得像是在度假。对方羽的质问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一脸坦然。 方羽上下打量他，目光里夹杂着几分试探。 阿衡慢悠悠地拉了拉袖口，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啥也没听到，”他轻笑一声，语调里透着三分轻佻，“刚上来而已，你俩说啥呢？” 话音未落，小冰已经从图书室中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稳重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冰冷的目光像刀锋一般直直刺向阿衡，气氛瞬间凝固。 看来果然如此，这俩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难怪小冰会想从自己这里下手，原来他们自己松散，也觉得别人都和他们似的。 方羽绕过两人，径直往楼下走去。 余光瞥见小冰猛地一把揪住了阿衡的衣领，将他半拽半推地拖进了旁边的图书室。 两人迅速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方羽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虽然听不清里面的对话，但从小冰的怒气和阿衡微微垂下的脑袋来看…… 不知道算不算一场好戏。 图书室的门板微微震颤，似乎小冰在低声说着什么，而阿衡始终没发出任何反驳的声音。 方羽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下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 回到二楼，方羽正准备继续往下走时，迎面遇到了严瑛。 对上视线时笑盈盈地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很明显，严瑛正在找他。 “你怎么没回房？”她问，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藏着探究。 “去楼上检查了一下。”方羽答得简洁。 严瑛的目光朝楼梯上方扫了一眼，靠近些低声问道：“那个谁，也在楼上？” 方羽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认识他俩？” 严瑛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还以为这事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方羽试探道：“是在副本认识的么？我看你和阿衡似乎交情匪浅。” “他啊，算是吧……”严瑛笑着摆摆手，“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19级？” 方羽点点头，却在心中警觉起来。他的等级与别人并不完全一致，如果被察觉到差异，可能会暴露什么。他下意识握紧了手指，但表面依然镇定。 严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随口说道：“快了，等你20级，有些东西自然会知道的。” “怎么说？”方羽问。 “20级后可以去其他的主城，消息会更多。”严瑛答。 “所有主城么？” “当然不是。”严瑛摇摇头，“只有相同阵营的主城，战戈、八百里、曙光、刺棘、威尔士和流亡者。” 这些名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方羽努力记住，这些对未来的行动可能非常重要。 两人回到一楼时，正巧看到管家走到剧院门口，用温和的语气对众人宣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客人们。” 大家纷纷聚集到餐厅。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烤肉的香气与汤品的热气交织，勾起食欲。 一同排练的八人显得更为熟络，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剧本和台词，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二五八万因为是一直在看他们排练的缘故，坐在他们旁边，偶尔也能插上几句排练的话题。 相比之下，方羽他们则显得安静许多，没有多余的交谈。 小冰依旧是独来独往，快速吃完，然后率先站起身离开。 严瑛和方羽稍微比他慢一些。 湛然没吃几口，见俩人要走，大概是考虑到和其他人也不熟，索性跟着一同离席。 三人各自回屋后，走廊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方羽正准备关门，却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阿衡正沿着楼梯往上走。 阿衡注意到方羽的目光，顿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抬手指了指楼上的方向，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随后，他径直往三楼走去，看样子是还要去找小冰。 小冰在吃饭的时候脸色阴得滴水，俩人的问题大约是还未聊清楚。 方羽还注意到阿衡的脖子上有轻微的红印，像是扯住衣领时被勒出来的。 看来光用嘴聊，是很难化解了。 阿衡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方羽收回视线，稍作思索，转身走到严瑛的房门前敲了敲。 严瑛开门后，往后退了半步让开门，请他进去。 方羽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严瑛看懂了他的顾虑，忍不住笑着开口。 方羽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请进？”严瑛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方羽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58章 暮影尖塔－邀请函 严瑛靠在桌子边，双臂抱在胸前，语气直接：“想让我陪你上去偷听么？” 方羽愣了一下，原来她一直在盯着自己么？随即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对他俩的矛盾没啥兴趣。” 没想到严瑛却说：“我挺感兴趣的，但要被他俩知道我去偷听，可就麻烦了！” 方羽一脸意外，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你为啥好奇他俩的事？” “因为我和他俩是一个公会的。”严瑛语出惊人。 方羽微瞠。 严瑛挑了挑眉，“有这么意外么？” “所以这算是你们的规定？分开进来，还要假装不认识？”方羽好一会才消化这个消息。 “不完全是。”严瑛解释的很含糊，“这次，算是运气不好碰上的吧！” “运气是够差的……” 严瑛靠着桌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倒是想知道，你为啥会和他俩混在一起？” 方羽思索了一下，解释道：“阴差阳错吧，小冰想找的是我朋友，但我朋友把他溜了。” 严瑛闻言笑了，“难怪小冰一副你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 方羽也无奈笑笑。 “如果你无心和他们为伍，劝你早点远离，尤其是那个阿衡，他可不是善茬。”严瑛收起笑，严肃地说道。 方羽点点头。这次之后，他们这支队伍，大抵是不会再和【互助会】扯上关系了。 “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你也问我一个吧！”严瑛说。 方羽本想问关于老费的事情，转念一想，虽然严瑛对阿衡和小冰不算友善，但未能确定她的立场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贸然提问老费的事，万一给他惹上麻烦也不好。 遂问道：“我听说你们成立之初，和现在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他语气不轻不重，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严瑛的脸色，试图从中读出些许情绪的波动。 严瑛听罢，倒也没有露出太在意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这破事都传烂了吧！当时是想学【vivere】那套，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成笑话了！” 【vivere】这个名字让方羽心中一动，觉得有些熟悉。他皱眉回忆片刻，才想起来，那是目前位列排行榜第一的公会，其名字来源于拉丁语，意思是“活着”或者“生存”。 确实，从名字来看，两者是有某种程度的关联，一个是要活下去，一个是提供活下去的支持。 “我可以理解为【互助会】是【vivere】的崇拜者么？”方羽话里透着几分试探。如果答案真是如此，那也能大致猜到这个排名第一公会的成分如何。 严瑛闻言，笑容淡了几分，神色微敛，摇了摇头，语气多了几分自嘲，“崇拜者？说不上……其实就连【互助会】的创立者，可能都不清楚【vivere】的真正理念究竟是什么。” “别说理念了，”她顿了顿，语调轻缓，却透着一丝讥讽，“【vivere】里有哪些人、有什么计划……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方羽眉头微蹙，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反问，“【互助会】都不知道？” 不说别的，二五八万都能把那些公会的八卦打听个八九不离十，【互助会】这么一个榜上有名的大型公会，怎么会对【vivere】一无所知？ 还是说严瑛不愿告诉他，或是严瑛也并不清楚？ 严瑛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低头，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他们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可能关系到彻底脱离这里的办法……还有人说，他们知道如何毁灭这个世界。” 彻底脱离的办法？毁灭这个世界？ 到底是哪一种呢？ 方羽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喘不过气来，同时感到后背冒起一股凉意。 如果真的把这里彻底毁掉，就不会有新的人再被无端拉进来，也算是件好事。 可若是同时，他们这些原本就在这里的人也会伴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呢？ “也许是【vivere】真的太神秘了，才会有这么多传言吧！”她像是对自己刚才所说的内容，本就没有当回事，“你懂的，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喜欢脑洞大开，编造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测。” 在打马虎眼。 看得出严瑛并未如实相告，毕竟不过初见，有保留也无可厚非。 “那你来这个副本，也是有那张卡么？”方羽把话题转到眼下，准备套套话，看她是否有副本的攻略。 严瑛点头承认，“这个副本和你平时经历的那些不一样，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最重要的，并不是找到通关的办法。” 她说的这一点，方羽已经知道。就比如那件图书室中的那些有家族标志的书，一定也详细介绍了其他的家族。 但他对家族的了解实在过于浅薄，除了曙光家族，也就听过那么三四个。 现在就算看了那些内容，也不一定能有多少收获。 他再次微微抬起眼皮瞥向面前的女人，惊讶她竟愿意说这么多，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沉默了一会儿，换上一副笑脸道：“我以为你们公会有规定，不能对外人这么有问必答的！” 严瑛神色坦然，道：“可能你运气不好，没遇上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好像也是。 短暂的寒暄后，方羽告别了严瑛，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靠在门边，整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不过一时间也消化不过来。 夜渐深，走廊里传来其他队员们的交谈声，提到一些有关宴会的话题，气氛显得有些兴奋。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心里只顾得上宴会、演出。 就算这副本特殊，但总归还是要找到副本的规则，离开这里。 说起来也怪，这次副本的规则似乎很明显地摆在面上，但又像是完全没有被挖掘出来。 难道真的就是准备两场演出，等到宴会结束，就能离开了？ 方羽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凝。 夜幕完全笼罩了城堡，外头漆黑一片，仿佛深渊般吞噬了一切光芒。 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世界被抽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陷入真空般的沉寂。这种静谧过于异常，令人不安，似乎暗处潜伏着某种无法窥见的危险。 门缝透进走廊壁灯发出的昏黄光芒，仿佛是夜色中唯一的喘息，却又显得晦暗不明。 方羽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盯着门缝外那一道昏黄光影，心中却莫名涌动着一股不安。 他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窥探自己，隐匿在黑暗的深处。 这种看不见的注视感让人头皮发麻，即使经历过无数次诡异事件，他的后背依然冷汗涔涔，心跳难以平复。 方羽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夜色的沉寂犹如一张大网，无声无息地笼罩过来。 他靠在椅子上，握紧了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却依旧无法驱散袭来的倦意。 渐渐的，他的眼皮开始沉重，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他强撑着精神，却最终抵不过疲惫，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椅背上，头一歪睡着了。 方羽是被脖颈上的酸痛唤醒的。 他从椅子上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感觉浑身不适。 阿衡果然没说错，外头是个阴天。 灰蒙蒙的天色压得人透不过气，城堡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揉了揉僵硬的肩颈，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时，走廊上传来开门的声音，逐渐有人开始出现在走廊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寒暄声。 “早啊，昨晚怎么样？” “没啥动静。” “能有啥动静，这荒郊野岭的！” 二五八万来敲门叫他起床。 他打开门就问：“万哥，昨晚有啥情况么？” “没啊！”二五八万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疑惑，“啥事都没有，挺反常的！” “没事还不好啊？”阿衡也开了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看来嘴上说得无所谓，实际却谨慎得很，这明显是守了一夜，没怎么睡。 大家陆续来到餐厅，准备吃早饭。 方羽很快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湛然呢？”他皱眉问道。 二五八万也发现不对劲，“不会还在睡吧？我去叫他。”说着便站起身往二楼走。 “我陪你去。”方羽赶紧跟了上去，还有几人也纷纷起身同行。 来到湛然的房间门前，二五八万抬手敲了敲门，“湛然？起来了没？” 无人回应。 二五八万敲门的力道加重，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试探性地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直接踹门进去吧！”言凯有些不耐，抬脚便要踹门。 “别乱来！”二五八万一把拦住，瞪了言凯一眼，“我们可是来做客的，损坏了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惩罚！” 言凯听了冷静下来，提议道：“那去找管家，让他开门！”说完便转身跑向楼梯口。 他刚跑过去，就看到阿衡和管家一同上来了。 管家依旧保持着一贯从容得体的微笑，温声问道：“客人们是对餐食有什么不满吗？” “我们有位朋友贪睡，怎么叫都叫不醒呀！”阿衡的嘴唇天然有点儿翘，再配上独属他的那种不咋正经的语调，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既显调皮，又令人感到危险。 管家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钥匙。 “睡眠好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不过，确实不能错过早餐。”说着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房门在众人的注视下发出“喀啦”一声轻响，被一把推开。 几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目光在房间内急切地搜寻湛然的身影。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 床铺凌乱不堪，薄薄的被子歪斜地堆在一旁，枕头随意地斜放着，像是睡梦中被猛然唤醒，来不及整理就匆匆离开一般。 方羽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被子，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眉，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很明显，湛然早已离开多时。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将所有的光线隔绝在外，房间内的空气显得陈旧而沉闷。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中漂浮，犹如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整个房间死寂无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方羽站在原地，目光在房间内环顾，这里的一切看似寻常，却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突然，有人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 “嗯？这……”那人疑惑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一拥而上，挤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方羽踱步过去，探头望去，看到卫生间中摆放着一面穿衣镜。镜子的表面光滑无尘，倒映着众人疑惑的表情。 镜子？方羽心头一动，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异样感。 他记得很清楚，这面镜子原本应该是摆在外面的墙角处，而不是卫生间里。 为啥把镜子搬到这里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方便洗漱吧？ 这时，另一个人在床边翻找，随手掀开了被子和枕头。随着动作，一个精美的信封从枕头下滑落出来。 “这是什么？”那人弯腰捡起信封，举在手里细看。 信封的材质光滑而厚实，用红色的火漆封住，烙印着一枚繁复的印章，显得庄重而神秘。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拆开的痕迹。 那人好奇地抬手，正要撕开封口，却被二五八万快步上前拦住了。 “等一下。”二五八万语气冷厉，目光警觉。他从那人手中抽过信封，转身举给站在门口的管家，温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管家始终面带微笑，当他看到信封时，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恢复了那副得体的从容模样，语气轻快地说道：“这是一封宴会的邀请函！恭喜这位客人，主人一定是非常欣赏他，才会给予这份邀请。” “邀请函？”人群中有人低声重复，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管家微微颔首，“是的，邀请函代表主人希望这位客人能够在下个月继续参加宴会。这可是太难得了！看来，我需要为下次宴会多准备一把椅子了。”他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下个月？”有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语气里透着不安，“那他这个月的宴会怎么办？” 气氛顿时变得更冷了。 “还用问吗？”言凯沉着脸开口，语气如冰刃般锋利，“被邀请下个月参加宴会，说明他被留在这个副本里了！” 他的声音像一道雷鸣，炸在众人耳边。 房间里霎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感到背后冒起了寒意。 第59章 暮影尖塔－推测 食物仍然热气腾腾，摆盘精美得宛如艺术品，可每个人的神情都凝重无比。 所有人低头盯着自己的盘子，没有一个人真的动。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终于，有人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吃吧。刚才管家一直在提吃饭的事，不吃的话，没准下一个消失的就是咱们其中之一。” 这句话像是一记警钟，勉强敲醒了众人的理智。他们低头开始用勺子舀起食物，动作僵硬，仿佛在机械地完成某种必须执行的仪式。 言凯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二五八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 二五八万放下手中的勺子，眉头紧锁，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了整理图书室的任务细节，但还是不厌其烦又说了一遍。 “他有没有干啥和你们不一样的事？”朝花沉声问道。 二五八万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印象啊！” 听到这个答案，方羽也微微皱眉。回忆起湛然的表现，确实毫无特别之处。 湛然的存在感极低，全程几乎只有阿衡和他说过几句话，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异常的举动，都不一定能有人注意得到。 “那会不会是随机挑选的？”樱落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猜测，眼中写满了不安。 “不可能。”朝花摇头否定，语气坚定，“虽然有副本会出现无差别攻击的情况，但这次明显不是。一定是触犯了某种规则。” 她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桌上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有人怀疑问题出在分组上，认为演出剧目的人因为宴会需要，可能是安全的，而整理图书室的人则没那么必要。 也有人猜测，湛然是不是无意间触碰了城堡的某些禁忌，比如改变了镜子的位置之类的。 但不论怎么猜测，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管家推门而入，依旧是一副得体的微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早上好，各位客人。不知今日的早餐是否合胃口？” 阿衡笑着接话：“满意，满意！非常可口！” 其他人也立刻附和，连连点头。 管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颔首：“那就好。今晚的晚餐一定会更令您满意。”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桌边那张空着的椅子，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属于湛然的座位。 椅子上空无一人。 管家没有多停留，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的任务后便离开了。他的从容仿佛嘲弄一般，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肯定是他挑的人。”有人低声猜测，语气里透着怨恨，“他手里有房间钥匙，要弄走一个人还不容易？” “可他要想弄走人，又何必非要开门呢？”另一个人反驳道，“这里是副本，不是现实世界。” 确实如此，在这里，他们的命运就是如此的轻飘飘，能轻而易举就被彻底地抹除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分工没有变化，毕竟少的人是图书室组的，在没弄清楚规则前，排练组的人不可能愿意交换分工。 方羽、二五八万、严瑛、阿衡和小冰再次来到图书室。 昨天才整理过的书架，今天又是一片狼藉。书本被随意抛掷，散落满地，书页翻卷，书脊朝天，仿佛一场风暴刚刚离去。 阿衡走在最前，弯腰捡起一本掉落的书，随意翻了两页道：“这城堡的主人是昼伏夜出啊！大半夜的在这儿扔书玩？”说完，他把书抖落两下，摆回最近的书架上，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真会给我们找事啊！” “等等。”方羽喊住他，眼神扫向书架。 “咋了？”二五八万抬头，警惕地问道。 方羽指了指面前的第一个书架，“顺序变了。” 几人停下动作，纷纷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是，”严瑛走近了一步，冷静地说道，“一共四天，每天应该都会变一次顺序。刚好一个循环。”她的目光在书架间巡梭，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推测。 突然，二五八万一拍手，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兴奋：“昨天湛然是不是整理了靠垫？你们记得不？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主人觉得他贴心，对他有好感，所以特意留了他？” 方羽皱起眉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种可能确实无法完全排除。 除此之外，这人未免有点儿过于低调了，他与剧院的那些人毫无来往，与同组的、他们几个，也几乎没有过交流。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消失是因为他没朋友？”二五八万试图理解方羽的意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方羽点点头，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正当他们陷入推测时，严瑛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湛然昨天晚上离开过房间。他的房间在你们之后，你们可能没注意到。” “他大晚上的，干啥去了？”二五八万皱着眉头追问。 严瑛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只知道他出门后直接往楼梯方向走了。这里的地毯吸音，听不到脚步声，所以我也无法确认他最终去了哪里。不过时间很短，大概五分钟后他又回房了，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三楼是图书室，一楼是剧院和餐厅。他会去哪儿？”方羽若有所思，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地筛选着可能性，却始终得不出明确的答案。 他们还在琢磨，小冰和阿衡却仿佛事不关己般，自顾自地整理着书架。小冰迅速将第四个书架整理得七七八八，最后一本书被放回原位后，他正准备离开。 然而，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那本刚刚摆放好的书抽了出来。 小冰抬头，冷冷地看着阿衡。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隐隐的火药味。 其他几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人又在闹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这次的规则是怎么一回事呢！”阿衡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中的书，然后又随意地将书塞回到小冰怀里。 小冰一言不发地瞥了他一眼，将书重新放回架子上，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阿衡淡淡地说。 小冰的脚步一顿，竟然真的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方羽一眼，又瞥了瞥二五八万，冷冷吐出两个字：“快点。” 什么意思？这是想喊他们一起去干什么吗？ 方羽将目光投向阿衡，后者则朝他眨了眨眼，嘴巴一张一合，口型是：快点！ 几人加快手上的动作，很快整理完了书架，跟随小冰一起来到了湛然的房间前。 门已经锁上了，钥匙也随着湛然的失踪而消失，备用钥匙则在管家手中。 “咔哒”一声轻响，门竟然开了。 方羽目瞪口呆，这才想起小冰的这项特殊技能。 小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门锁，似乎有些疑虑，思考了一阵之后才说：“这锁，还有其他人开过，手法不咋样！” 听他这么说，几人全都蹲在门前，盯着那个小小的锁孔，能看得到锁孔周围确实有一些被锐器刮过的痕迹。 “有人偷偷进来过？”二五八万摸着下巴分析，“一定不是管家，也一定不是湛然本人。” 阿衡轻笑一声，“这不废话么大哥！”说着推开门。 几人走进房间，里面的摆设和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方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面放置于卫生间的镜子上——那是此房间最明显的异常之处。 他盯着镜子看了几秒—— 等等，这是什么？ 方羽蹲下身，手指伸向镜子下方，小心翼翼地从镜子边缘抠出一小片纸屑。 纸屑的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张完整的纸上撕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面镜子下方曾经卡着一张纸，然后有人将纸取下的时候不小心撕破了，才留下这一点纸屑在缝隙里。 二五八万对他的猜测深以为然。 “那张纸呢？”二五八万眼睛紧盯着那块小纸屑问道。 “找呗！”阿衡淡淡吐出两个字，率先翻找起来。 几人在房间里仔细找了一圈，却始终没能找到纸张的踪迹。 房间内的其他物品也没有异常。 为防止引起他人的怀疑，他们决定先返回剧院。 离开前，小冰和阿衡各自回了房间。 方羽下楼时特意多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问题，是否已经解决清楚。 剧院里热闹而又嘈杂，排练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红帽》的团队已经渐入佳境，毕竟台词和情节是早已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的，需要做的只是磨合一下细节，确保最终呈现时流畅自然。 另一边，《红舞鞋》的团队却显得忙乱许多。 krystal站在舞台中央，按照节拍尝试着舞蹈动作。 她的身材虽轻盈，但没有舞蹈基础，显得格外吃力。脚步的节奏时而慢半拍，时而快一步，甚至在旋转时有些失衡，险些摔倒。 “动作不要这么僵硬！”扮演刽子手的张天野在一旁喊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你手别老是抬得那么高，动作柔一点！” krystal微微喘息着点点头，重新调整姿势，却依然跳得并不顺利。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助。 二五八万压低声音对方羽和严瑛说道：“本来这角色是定给lily的，可他们说krystal形象更合适。” 方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舞台边的lily。确实，比起krystal，lily的身材显得稍微壮些，长相也不那么贴合女主角的设定。 张天野的声音再度响起：“注意位置！你跳偏了，快回到中心！” 他尖锐而挑剔的语气在剧院内回荡，不仅让台上的人如芒刺背，就连观众席上的几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神情间透着几分烦感。 二五八万小声嘟囔：“他是话剧社的，扣得就是细！可说实话，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啊？” 确实没意义，他们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更何况这是副本，都明白这不过是走过场的，哪能真评判演技啊？ 严瑛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不扣得这么细，他怎么显示自己的权威呢？” 都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方，竟还把满足个人无关紧要的权利渴求欲放在这么高的位置，显得既可悲又可笑。 方羽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这场排练，时间久了，一阵困意袭来。 他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阵低语，那声音似远似近，模模糊糊。本以为是二五八万在和严瑛说话，可其中一个声音忽然让他猛然睁开眼睛。 方羽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剧院的每个角落。 他的举动令二五八万十分疑惑不解，“你咋了？” 方羽沉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湛然的声音。” “你不会听错了吧？他都消失了，哪儿来的声音？”二五八万满脸狐疑。 严瑛却认真问道：“你确定听到的是他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方羽努力回忆，可最终只能摇摇头：“没听清楚，但真的像是他。” 严瑛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副本内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思考，哪怕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一定有迹可循。” 话是这么说，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湛然的声音——难道他没有彻底消失，只是无法被注意到？ 方羽缓缓起身，目光游移，扫视整个剧院。忽然，他与台上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女生，樱落。 她正坐在舞台一侧的一把椅子上，专注地观看《红舞鞋》组的排练。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悠然，甚至透着一种不符合副本紧张氛围的闲适。 大概是方羽站起的动作过于显眼，她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而无波澜。 方羽刚要坐下，忽然停住，眉头紧皱，盯着樱落坐着的那把椅子。 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在那椅子上停留了良久。 椅子极为精致，红丝绒的坐垫和靠背散发出暗淡的光泽，雕刻精美的扶手上有着复杂的藤蔓花纹，甚至隐隐能看到刻痕中的点点金粉。 “那椅子一直在么？” 严瑛皱眉回忆，摇了摇头：“没注意，也有可能是从后台拿出来的。” 后台？ 方羽仔细回忆，昨天拿剧本的时候自己压根没进去，还真不知道那把椅子原本的位置。 “怎么了？”严瑛问。 “就觉得那椅子挺……挺显眼的，如果之前就在这，应该能看到……”方羽淡笑一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第60章 暮影尖塔－补缺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我们排练呢！”张天野回头冲着台下喊了一嗓子。 方羽歉然点点头，坐回座位。 严瑛对他说：“线索太少了。” 确实如此，现在的情况很难看出什么。 但关系到性命，又不敢静观其变。 说到这个，方羽抬头看向严瑛，低声问道：“那些在副本中死去或消失的人，真的就彻底消失了吗？” “反正我是还没见到过有谁死在副本中，后来再出现过的。” “万一死在副本中的人，其实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呢？”方羽说。 严瑛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这个猜测，曾经也有人提过，但没人知道，而且也没人敢去尝试。就算死掉的人真的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也没法告诉我们真相。” 没法告诉么？ 方羽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问：“你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和永恒之地认识的人联系过吗？” 严瑛淡然一笑：“没有，这件事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方羽不解，上次问了胧光，说是s市，虽然距离确实不近，但也不过就是一张机票的事。 “那我问你，你的详细住址是哪？”严瑛嘴角一勾问道。 方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小区的名字，想扩大一点儿范围，却发现自己连区都说不出。 严瑛笑笑，“看到了吧，这就是原因。” 方羽急忙又说：“我住在l市，我们可以约在……”他再次顿住，竟然想不起来l市任何的地标建筑。 “别费神了，如你所见，我们是不能在现实中碰面的。”严瑛说。 方羽想起菠萝哥说的，或许这里根本不存在，所以才无法和这里人相约在现实中碰面么？ 他顿时有种被无形力量束缚的恐慌。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张天野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吼道。 无奈之下，方羽只得暂时起身离开剧院。 临走前，他看到樱落正在安抚张天野，两人靠得很近，眉眼之间的互动显得颇为亲密。 二五八万凑近方羽耳边，小声说道：“樱落说她也有话剧经验，俩人挺聊得来的……年轻人嘛，也没啥大不了的！” “你咋连这都知道！”严瑛惊讶地看着二五八万。 二五八万得意地挺起胸膛：“哥可是情报界的一把好手！” 方羽忍俊不禁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三人一路聊着走到餐厅，二五八万兴致勃勃地提起：“我们这支小队，早晚要成立自己的公会，对吧？” 方羽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事只是胧光的灵光一闪，连计划都谈不上。 严瑛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轻视之意，颇有些欣赏，“你们倒是挺有想法。” 二五八万听得更来劲了，拉着严瑛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和方羽他们如何相识，又如何决定组队的种种过往，一直聊到晚餐时间也没消停。 晚餐过后，方羽与二五八万并肩走在通往各自房间的走廊上。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投射下两人的影子，伴随着脚步声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诡异而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 就在即将到达房门时，忽然，从走廊墙后的深处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声音幽远、低沉，仿佛隔着厚厚的石墙，却又清晰地钻入耳中。 他猛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朝身后看去——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走廊尽头，灯光微微晃动。 “怎么了？”二五八万发现方羽的异样，停下来问道。 “我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了。”方羽低声回答，话语间透着一丝不确定。 二五八万皱着眉头，顺着走廊仔细检查了一圈，甚至还探头看了看楼梯口，但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难道是我年纪大了听力也不行了？”二五八万语气中透着一丝困惑。 方羽迟疑了一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能听到，是因为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看到二五八万那紧锁的眉头、担忧的眼神，最终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你不会是想说你能听到死亡的召唤这种鬼话吧？”二五八万试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缓解气氛。 方羽轻轻笑了一下，明白对方其实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他，于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然今晚咱俩一块？”二五八万提议道。 这显然行不通。 “没事，可能只是我一直在想，才感觉自己听到了。”他摇摇头，淡然地说道，随后告别二五八万，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方羽靠在床头，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声音，越想越觉得不安。 如果自己真的触犯了某种规则，成为了下一个目标，那就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自己得到的结论告诉其他人，至少可以为他们提供一点线索。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进入副本后的点点滴滴，将所有不寻常的细节尽数罗列。 首先，这个副本的重头戏显然是宴会，一切的行动都是为宴会服务。排两出要在宴会当天表演的舞台剧，和替忙碌于准备宴会的管家整理图书室。 在这个过程中，最先出事的是湛然。在第一天结束、第二天开始时，他无故消失了。 管家的解释是湛然被城堡主人选中，送上了邀请函。 湛然的房间里的异常之处便是那面被挪动过位置的镜子。镜子上原本夹着一张纸，但那张纸已经不翼而飞了，无人知道其意义或用途。 从纸消失后，留下的一片细小的碎屑能得出，纸并非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而是人为拿走的。 那么，这个拿走纸的人，必然就在他们这些外来者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不时传来的诡异声响，三楼那间还未来得及查看的房间，以及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神秘城堡主人…… 方羽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头上，试图理清这些线索。 所有线索交织成乱麻，愈想愈是混乱。最终，疲惫战胜了紧张，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第一刻，方羽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枕头下。 没有东西！ 他没立刻放松下来，坐起身将整个枕头掀开，甚至连床单都掀起来检查了一遍，确实什么也没有。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片刻的放松转瞬即逝。 太静了！ 不只是房间，连走廊外也寂静无声，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诡异的静谧让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下床走到房门口，贴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种不对劲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不会吧？ 他猛地拉开房门，直接冲到对面二五八万的房门前，急切地拍着门：“万哥！万哥你在吗？” 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心跳加速，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正当快要失去耐心时，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衡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双眼冒火，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当场砍死。 方羽一愣，立刻读懂了这个眼神——起床气。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揉着眼睛的几个人满脸不耐地看着他。 “干嘛一大早吵吵闹闹的？” “咋了？吵啥啊？”有人皱着眉头问道。 就在此时，二五八万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了，衣服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慌乱间随便套上的。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方羽：“咋了？出啥事了？” 方羽愣住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原来，是他醒得太早…… 其他人一片抱怨声，有人还骂骂咧咧地埋怨他：“大清早的折腾啥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方羽连连道歉，讪笑着退回房间。 窗外依然阴沉沉一片，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连阳光都被隔绝在外。 整理妥当后，方羽站在走廊中等二五八万出来，灯光跳跃间，墙上一道细长的阴影，像一条沉默却狡猾的蛇。 他盯着看了许久，眯了眯眼，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自己的影子，却充斥着一股违和感。 就在这时，房门倏地拉开，二五八万正低头整理着衣领，见方羽还站在原地，以为他还没缓过神，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方羽转头，再次看向墙壁，那道影子静静地贴在墙上，没有丝毫异常。 “没事，刚醒来有些吓懵了……”方羽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二五八万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这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人。他穿着皱巴巴的外套，打着哈欠，眼神有些困倦。 他叫寒夜，是《红舞鞋》中士兵的扮演者。 他看了方羽和二五八万一眼，随后径直走到另一扇门前，敲了几下：“天野，起了没？”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寒夜皱了皱眉，又加重了力度，“天野！天野！别睡了，该起来了！” 方羽和二五八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边靠近。 寒夜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他的声音也高了几分，“张天野，在不在？” 周围的房门被纷纷推开，其他人带着浓浓的不满走出房间。 有人不耐烦地抱怨：“又怎么了？大清早怎么这么多事啊？” 寒夜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没有理会，依旧用力拍着门，声音中透出隐隐的焦急：“天野！开门！” 走廊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紧绷，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安静下来。 言凯最先反应过来，“快叫管家！”说完，快步朝楼梯口跑去。 方羽站在原地，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走廊里一时间变得死寂，除了寒夜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什么也听不见。 不久，管家来了。他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步伐从容而优雅，“各位客人，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别废话，快开门！”寒夜猛地吼了一声，几乎要失控，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言凯上前一步，努力保持平静，“不好意思，我们的同伴可能还在睡觉，能帮我们打开门看看吗？” 管家依旧挂着那标准的笑容，“当然，乐意效劳。”他取出钥匙，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 门开了，里面如昨天的情景一般，空空如也。 张天野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信封静静躺在枕头下。 众人面面相觑，寒夜一把抓起信封，正要打开，却被言凯按住，“别乱动！这东西不是给你的，万一你打开了被选上怎么办？” 寒夜咬了咬牙，将信封狠狠甩在床上，脸上满是怒火和烦躁。 方羽注意到他房中的镜子倒是还在原位，不死心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又看了一眼，里面并无任何异常。 门边的krystal眉头紧锁，“他不见了，那我们的戏怎么办？” 张天野的消失意味着《红舞鞋》的演出少了一个重要角色。如果不能顺利完成，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了未知数。 阿衡靠在门框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他不是搞话剧的么，怎么没想着提前准备一个b角呢？” 楼下的餐厅气氛低沉。古老的吊灯投下昏黄的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晦暗不安。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奶油浓汤、金黄的烤面包、熏肉和各式甜点，但没有人动。 寒夜用手撑着额头，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泄气：“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少了个人啊！这戏要完不成，你们都清楚会有啥结果吧？” krystal轻声附和，眼神中带着焦虑：“是啊，时间本来就很紧，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死活的事！”寒夜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气，像是故意把事情夸大，好让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作为演员的重要性似的。 气氛凝滞了几秒，言凯叹了口气，看向收拾图书室的几人，沉声问道：“没办法了，得有人补上这个空缺。你们谁愿意加入？” “我不去。”小冰干脆利落地拒绝。 阿衡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容，双手一摊，“我也不参加。” 言凯皱了皱眉，目光停在方羽和二五八万身上。 二五八万刚抓了一块烤面包，抬头看了看言凯，又瞥了一眼方羽，没有急着表态。 而方羽则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思索着如何拒绝。 寒夜忽然开口，直截了当地点了他，“要不你来吧？” 方羽一怔，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寒夜：“我？” “哈哈，你们真会挑人呢！”阿衡适时插了一句，笑得幸灾乐祸。 方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老实回答：“我不会演戏。” krystal赶忙帮腔：“不用担心，那个角色没多少戏份。” 方羽还是觉得不合适：“但……” 二五八万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兄弟，你去吧！毕竟我这形象气质，谁愿意看啊！” “我……”方羽刚想拒绝，言凯便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言凯一锤定音，拍了拍桌子，似乎不想再多费口舌。 方羽张了张嘴，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好像他不接受，就是不顾大家死活似的。 “好吧。”他低声答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阿衡见状，又轻笑一声：“啧啧，那我等着看呢！” 第61章 暮影尖塔－下一个 排练的紧张氛围便弥漫开来。 方羽拿到剧本，站在剧院的一角，低头仔细翻阅着。 他并不是对演戏特别抵触，只是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舞台，有点儿怯场，一时间手足无措。 视线扫过几页，刽子手的戏份确实很少，仅仅只有一场——穿着红舞鞋的女主角因无法停止跳舞，崩溃地哀求刽子手砍掉她的双脚，而刽子手冷漠地照做。 张天野作为这组人中唯一有演戏经验的，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戏份如此少的角色？ 难道只是为了腾出时间“调教”其他人？ 不过这出戏几乎是女主的独角戏，其他三个角色都不过寥寥几句台词，选哪个似乎还真没多少差别。 把剧本翻回到台词部分，默默念了几遍。语句虽短，却隐隐带着某种肃杀与无情，让他难以完全代入。 “别光在心里念，试着大声说出来！”krystal走过来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一点急切。 方羽抬起头，咳了咳，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站在讲台上背课文。尽管心里觉得有些尴尬，还是照着剧本念了出来：“来吧，我不会犹豫！” “声音再稳一点！别害羞！”krystal鼓励道。 方羽试着稳住语气，反复念了几次台词，直到寒夜点头表示勉强合格。 接着，几人开始指导他的动作、走位。他照着寒夜示范的，用手中的道具——一根木棍，缓慢地举起、落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几乎将他的一举一动复制粘贴般表现了出来。 “好了，差不多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我们整个走一遍吧！”krystal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舞台上。 方羽退到角落，把剧本翻开又合上，反复默背。 他偶尔抬头，看到krystal正在表演，她前半部分的台词和表情都还算不错，但一到跳舞的部分，动作便显得僵硬，不够流畅。 lily站在一旁纠正她的姿势。 方羽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想着自己那场戏，下意识地靠近墙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把剧本合上，闭上眼睛默背台词。 椅子的扶手冰冷，他的双手搭在上面，忽然感到一阵细微的震动。 像是一阵脉搏，幽幽地从木头里传来，紧接着，靠背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挤出的哀求。 “救我……” 方羽瞬间睁开眼，身体猛地一弹而起，椅子随之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这巨响引得舞台上的人纷纷停下动作，疑惑地望向他。 “你咋了？”寒夜皱眉问道。 方羽惊恐地看着那把椅子，这才发现，正是昨天觉得突兀的那把！ “这椅子，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其他人都愣了愣，开始回忆。 “不是一直在吗？”有人不确定地说。 “昨天好像谁拿来的吧？”另一个人接话，但也不确定。 “没注意过啊！” …… 众人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言凯盯着方羽，眼中带着几分探寻：“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方羽把刚才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所有人或惊恐或怀疑地围过来看椅子。有人用手轻轻触摸扶手，但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朝花轻描淡写地吐槽了一句。 言凯蹲下身，把椅子扶起来，神色凝重问：“你的意思是，消失的人灵魂附在了椅子上？” “我觉得……”方羽顿了顿，低声说道，“会不会这椅子，其实就是消失了的人？” 这句话让整个剧院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你认真的吗？”krystal颤声问。 方羽不确定地看向她，又扫视其他人，他们对自己的话并非全然相信，甚至有人根本不以为然，带着一种轻蔑不屑地眼神看着。 “我们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多出来的！”方羽提议。 “不排练了么？”樱落有些不爽地问，“我们没时间了，宴会才是重点啊！” “要不还是找找吧？”言凯也觉得，确认消失的人是否真的变成了家具势在必行。 就在这时，图书室的几人刚好下来，见他们气氛焦灼，二五八万疑惑地问道：“你们在干啥呢？” 言凯把方羽的猜测简单说明，并提议：“要不你们帮忙找，我们继续排练，时间不多了。” 二五八万一拍胸脯：“交给我们吧！你就安心排练，别演砸了！” 方羽点了点头，虽然强行让自己回到舞台排练，但他的脑海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声低语和冰冷的触感。 好像抓到了什么关窍，必须要赶紧验证。 几人很快找来一堆小家具，小茶几、椅子、装饰架，方桌……零零总总在舞台上摆了一排。 二五八万说，他们也不知道哪些是多出来的，以防万一，将存疑的都拿来了。 每件家具看起来都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是已经在城堡中安安静静地沉寂了许多年。 方羽挨个上前，用手轻轻抚摸家具表面，一连试了几件，都毫无所获。 他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就在此时，寒夜突然指着角落失声喊道：“是这个！” 所有人循声转过头，视线集中在那个装饰架上——它由暗棕色木材制成，雕花精致。 方羽眯起眼睛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个架子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他记得曾在走廊的角落见过它，当时上面还摆着一个小型雕塑。 寒夜却激动地指着架子的一条腿，大声说道：“这个！你们看这个！这和张天野的纹身一模一样！” 众人纷纷凑过去，架子腿的下方，确实有一团黑漆漆的图案。 仔细一看，那是一只狗的模样，刻画得栩栩如生。 “张天野说过，他家狗去世了，为了纪念，就把狗子纹在了身上，我看过，绝不会有错的！”寒夜笃定地说。 “这么说，张天野真的变成了这个架子？”有人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隐隐的恐惧。 “等等！”krystal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意味，“我想起来了！昨天张天野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然后才消失的！”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方羽。 不对啊，方羽昨天看到的是樱落坐在椅子上啊！ “你也坐过了！”朝花转头捂着嘴看向身边的樱落。 樱落显得有些慌张，嘴唇蠕动了两下，随即冲着方羽失声叫道：“但我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你却听到了！目标肯定是你！” 一瞬间，方羽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意味，像是在看一个注定无法逃脱厄运的人。 他忍不住背后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krystal极力想要坐实自己的猜测似的，又急忙说：“张天野说不定也听到了声音呢！” “他有说过他听到了么？”严瑛眼神微寒，质问道。 krystal抿抿嘴，摇摇头。 “那就不要说这种会误导别人的话了。”严瑛冷漠地说。 方羽颇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严瑛微微颔首，又问：“张天野昨晚离开过房间吗？” “这个……不知道啊。”有人犹豫着回答。 “我们都是一人一间房，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离开过啊。”言凯补充道。 朝花摇摇头：“我反正是没听到过什么声音。” “他出去能干什么？”krystal疑惑地问。 严瑛审视般扫过众人，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难道严瑛不知道张天野是否离开过房间？ 按理来说，她知道湛然离开过房间，一定会着重观察还有谁会离开。 难道她昨晚熬不住睡了？ 正当这时，管家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剧院。 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堆在一起的家具，却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平静地招呼众人去用餐：“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餐厅。” 方羽问管家：“请问主人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我们希望能做得尽可能让他满意。” 管家微笑着回答：“主人对你们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 “主人看到了我们的排练么？”方羽继续追问。 “主人不会提前看，惊喜就是要留到最后一刻，不是吗？”管家沉稳回答。 方羽还想接着问，管家却已经不愿意再回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餐厅内，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几人并没有多少胃口。 “你刚才问那个，是要干啥？”二五八万问。 方羽正抓着勺子沉思，被打断，也只得如实回答：“我在想，会不会是主人看到了我们的所有行为，从中挑选了那俩人。” “你的意思是，他俩让主人格外满意？”二五八万皱着眉头，“可管家说，主人并没有看排练，那他是如何选中张天野的？” “我觉得他们还活着，说不定这是诅咒，需要我们想办法解除！”寒夜眼神带着一丝执拗和期待。 “我觉得有可能！”朝花立即附和，声音里透着几分坚信，“不然他怎么能听到那些声音！一定是他们在求救！” 方羽咽下一口饭，没有回应。他内心并不觉得解除诅咒这么简单，但看着他们眼里充满干劲，也不好在此时泼冷水，只好沉默以对。 用餐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重，大家都草草吃完了饭，寒夜率先起身，催促道：“去图书室！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二五八万看到他们匆匆离去，还不忘叮嘱：“别把书弄乱了！” 图书室内，众人分散在各个书架间，迅速翻找着关于诅咒的线索。 方羽也在书架间随手抽出几本书翻看，但心思早已不在字里行间。 余光瞥见阿衡站在门口，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小冰甚至连楼都没有上来。 “哎！”阿衡忽然朝他招手，低声喊道。 方羽走过去，只见阿衡斜倚在门边，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他朝里面努了努嘴，戏谑般问道：“你觉得这事靠谱么？” 方羽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 阿衡看出他的态度，轻笑一声，“你昨晚是不是睡挺香啊？” 这句话让方羽一愣。他转头盯着阿衡，不太理解他突然问这个的意图。 “那就没办法了，昨晚……”阿衡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我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呢！” 方羽警惕地问：“张天野？” 阿衡目光微微一闪，“不知道啊，我可听不出是谁！”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暗示，还是误导？ 还是…… 方羽冷漠地看着他，说：“你瞎扯吧？” 阿衡耸了耸肩，嘴角微微勾起：“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方羽瞥他一眼，不假思索点了下头。 阿衡反而笑得更欢了，“那就算咯！不跟你说了！”说罢直接转身下楼，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方羽勾勾手，示意他跟上。 回到了剧院内，小冰正站在装饰架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架子的表面。 “哎哟，真不巧啊！”阿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走了过来，夸张地捂着脸，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这难道就是冤家路窄？” 他不就是故意带方羽来找小冰的嘛，装什么？ 小冰连头都没抬，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方羽，用手指敲了敲那个架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似乎是让方羽过来看的意思。 “这个架子不是新出现的，”方羽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小冰探讨，“也就是说，人不是变成了家具，而是被封进了家具。” 话音未落，小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讥讽。他语气淡漠地反驳：“你的观察能力不太行啊，这个架子就是新出现的。” “新出现的？”方羽一愣，视线在架子上逡巡。他试图回忆细节，“不对吧，我记得之前在二楼的角落里见过。” 小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笃定：“那不是这个，被换掉了。” “换掉了？”方羽咀嚼着这个信息，心中的疑问层层叠加。他忍不住问道：“是被管家换掉的吗？” 小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方羽一眼，语气嘲讽：“你就这点能耐啊……” 方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阿衡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肆无忌惮，仿佛一柄尖锐的锥子刺入安静的空气：“你就这么讨厌他啊？不就是挖墙脚失败，至于么？” 小冰瞪了阿衡一眼，眼神冷得像一把刀。 “啧啧啧，恼羞成怒了？”阿衡毫不在意，随意地用胳膊肘搭在方羽的肩上，嘴角挂着恶作剧般的笑，“打个商量，要不你就跟你那朋友说说，让他从了我们吧？不然我这好队友可是吃不下睡不着呢！” “你闭嘴吧！”小冰低吼一声。 阿衡踱着步子绕了方羽一圈，又走近小冰，歪歪斜斜又靠在他身上，看向方羽说：“你朋友怎么就这么排斥我们呢？我们这儿多好啊！我可不信他能找到比我们更好的去处了！” 方羽摊摊手，“我做不了他的主，他不想加入你们，我也没辙！” “那你呢？”阿衡玩味地笑着问。 “我也不。”方羽微微一笑回答道。 阿衡还想继续说，小冰冷漠地拍了拍架子，直接打断他。 第62章 暮影尖塔－朋友 注意力重新回到架子上，它通体深棕色，木纹清晰，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古老而庄重。 这真的是被换掉的吗？那么之前看到过的架子去哪了？ 方羽的心中翻涌着疑问，思绪回到第一次听到奇怪声音的那一刻——那是在房间内，从一只烛台上传来的。 没准那些看起来风格迥异，与城堡格格不入的物件，都封印着某个人的灵魂，或者说，这些摆设，可能都是曾经来到这里的访客。 回忆起管家提到的一句话——主人喜欢交朋友。 如果真的喜欢交朋友，为何他们到达这里之后，主人始终不曾现身？ 他的目光微微下垂，隐隐透出一丝冷意——所谓的交朋友，就是将这些人变成城堡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这里？ 既然有了新的“朋友”，那一定会有不少多出来的家具。 方羽直接开口：“我们去三楼的另一间房看看吧？” 阿衡挑眉，脸上挂着一贯的轻佻笑意：“你啊，非得作死才开心是吧？不过看在咱俩认识两天的份上，我就站门口等着你吧！” 方羽没有理会，径直跑到楼上。推了推门，却纹丝不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衡，却发现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故意扭开头，吹了声口哨，摆明了不帮忙。 图书室内，众人还在翻查解除诅咒的方法。二五八万找的方式显然比较大条，机械般地将书哗哗翻过一遍，放回去，再拿下另一本，哗哗翻过，重复这个过程。 严瑛靠在一个书架边上，举着一本书，不像是在找线索，反倒是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了。她手中的书，正是方羽上次拿过的那本有星神家族标志的。 方羽没空细想这种小细节，喊了他俩一起去开旁边的房间。 “管家说不能去顶层，但没说不能进这间房，对吧？”方羽眼神中有些笃定。 严瑛点头：“既然没有明确禁止，那就打开看吧。” 三人合力推开门，沉重的木门终于缓缓开启。 房内一片昏暗，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的微光透进来。房间内堆满杂物，像是仓库，但又像收藏室。 方羽环视四周，注意到墙边靠放着许多画框。他翻开几幅，发现这些画描绘的场景，竟然全是宴会上剧目中角色死去的瞬间。 “啧啧啧，这主人什么恶趣味啊！”二五八万翻着画，语气中带着无法理解。 一个画架孤零零地立在房间角落，旁边放着颜料盒。颜料气味浓烈，显然是最近才用过的。 画架上的画未完成，只勾勒出舞台的轮廓，仿佛在等待这场宴会结束后再补全。 严瑛也走到画架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那幅画，随后偏过头看着边上的颜料出神。 方羽转而走向另一侧，看到一个熟悉的装饰架。他的目光一凝，立刻认出，这正是被换下来的架子。它和先前楼下的那个相似却又不同。 同时还发现了不少家具，风格统一和谐，这些才是原本属于城堡的东西。 他俯身观察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只见阿衡弄倒了一堆东西，露出了墙上的两幅画。 画布上覆满灰尘，似乎多年未曾触碰。 第一幅画描绘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显得有些拘谨、害羞。 第二幅画中，三个少年并肩而立，其中一个，看眉眼正是第一幅画中的小男孩。 方羽盯着画，心中隐隐生出推测：这小男孩……会不会就是城堡的主人？ “嘿，看什么呢？”阿衡凑过来，笑得轻浮，“这可是人家的秘密基地，搞这么乱，怕不是要闯大祸吧！” 二五八万一边将阿衡弄倒的架子扶回原位，一边低声说道：“你可别危言耸听了，我倒是觉得这没准就是突破口！” 方羽的目光再次落在画上，内心逐渐浮现出一个残酷的可能性：或许，这城堡主人正是因某种无法释怀的过往，才将人变成城堡的一部分，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留住他们——成为“朋友”。 这时，图书室的人也都陆续聚集到了门口，眼中带着浓厚的好奇心，四处打量这个新发现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旧气息，与之前图书室的严谨和静谧截然不同。 “你们看这个！” 突然，朝花兴奋地指向门上方的墙面。那里隐隐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隐藏在厚厚的灰尘之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这不就是刚才那本书里的图案嘛！” 方羽连忙问道：“哪一本书？” 朝花转身，领着他走回图书室，径直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这本书看上去已经被翻阅过无数次，书角微微卷起，封皮有些磨损。 她快速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页说：“就是这个，你看是不是和墙上的印记一样！” 方羽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她所说，书页上的标记与墙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他皱起眉头，将书侧过一看，书页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书的内页上怎么会有灰？ 方羽吹了一下，有轻烟被吹起。 如果这本书一直被摊开，那为什么没人注意到？ 管家曾明确表示，图书室每天都会整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合理。 难道这本书之前并不是在图书室中？是从隔壁的房间中拿过来的么？ 他拿着书走到隔壁，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印记，这印记上的灰十分突兀，彷佛就是为了掩盖这印记特意抹上的。 他灵机一动，举起翻开的书，将标记对准墙上的轻轻贴合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墙上的印记骤然亮起，一道柔和却诡异的紫色光芒顺着墙面流淌开来，仿佛点亮了某种古老的机关。而书页上的内容也在同时发生了变化，原本无法理解的文字迅速排列组合，化作清晰可见的记录。 “这是什么？” 朝花惊讶地探过头，方羽却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书页上。 这是一本城堡中日常事务的记录。 里面详细列出了每一次宴会的时间和参与者的名字，还有许多零星的生活琐事。 方羽飞速翻阅着，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起初的内容大多是城堡主人的日常活动，但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只有宴会的内容。 方羽的手指停在一页上，上面记录着某次宴会的细节，甚至连主人和宾客的闲聊都被详尽记载。 更像是一本监视记录。 难道是主人发现了自己被监视，所以才选择避而不出，只有在夜里和宴会时才露面？ 是谁在监视呢？管家？ 不对，如果是管家，那么无论主人何时活动，都会被记录下来才对。 但记录的内容恰恰说明，监视者无法在夜间行动，甚至只有宴会时才能见到主人。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在方羽的脑海中——那监视者，不就只有他们这些无端闯入的外来者么？ 他的后背顿时一阵发凉，目光扫过聚集在门口的人群。 他们中间是否有人肩负着隐藏任务？这个人又会是谁？ 时间临近晚餐，众人把书房和旁边的房间复原后，三三两两地离开，返回楼下的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管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恭敬的微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烛光跳动，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模糊又神秘。 桌上的人讨论着新的进展，猜测着真正的规则是什么，接下来会是谁将收到索命的邀请函。 方羽的心思却早就放在了别的地方。 他不露痕迹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作和表情，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言凯彷佛是暂时的领袖，他主导着众人的讨论，适时地打断不合理的猜测，提供新的思路。 krystal始终坚定地相信方羽就是那个倒霉鬼，言语间担心他消失后，又要更换新的人来扮演刽子手一角。 lily比较沉默，朝花活跃。 自从张天野消失后，樱落显得有些失神，不做声地伸手去够远处的一盘甜点。 方羽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忽然注意到她衣服摆上沾着一抹细小的颜料痕迹。那颜色像是刚沾上不久，应该是在三楼搜索的时候碰到的吧。 樱落似乎没有察觉，夹了一块点心放进盘子里。 坐在樱落身边的朝花也注意到了那块污渍，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低下了头，掩饰般地喝了一口汤。 方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她。 然而就在这时，朝花握着汤匙的手指尖上隐约覆着的一层薄薄灰尘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灰尘，他记得…… “吃饱了没？” 二五八万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羽点了点头，站起身，和二五八万一起离开了餐厅。餐厅的空气像一层厚重的幕布，被甩在了身后，但脑海中的疑虑却越发浓重。 在楼梯间昏暗的光影中，二五八万低声问：“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发呆，想着什么呢？” 方羽沉吟片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补充道：“我怀疑湛然和张天野是被这个人嫁祸了，才会消失。” 二五八万一听，眉头紧皱，显然深以为然：“这人肯定清楚，城堡主人发现有监视者混进来，就故意引导主人去制裁其他人，好保全自己完成任务！” 方羽点头，“湛然和张天野，八成就是被这个人用某种理由骗出去的，被主人误以为是监视者，直接动手除掉了。” “张天野也出去过？”二五八万问，“不是说没人知道他出没出去么？” 方羽抿了抿嘴，这一点他其实也不能确定，毕竟阿衡的话真实性存疑，只说：“我不确定，但目前看来，出了门的可能性很大。” “你还记得那张消失的纸么？会不会就是用那张纸把人喊出去的？”二五八万提出猜测。 方羽沉思一阵，“这个目前不得而知。主要这里不是现实，不能拿常理去思考，或许那人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将人骗出去呢？” 二五八万扶额笑笑，“那倒也是。不过这么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出去过的人会被夜间活动的主人逮住，变成那些东西。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想办法阻止大家在夜里出门就好了！” 方羽若有所思点点头，“怎么阻止？” 二五八万苦思冥想一阵，一拍手道：“我们也写纸条，塞到每个人的房门缝里，提醒他们别出门不就结了！” 方羽却摇了摇头：“问题是，我们还不确定那个监视者到底是谁。如果他看到这些纸条，说不定会引起反效果。” 二五八万沉默片刻后问：“你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有。” 方羽语气低沉，目光坚定，“我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小红帽》四人组中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 “灰。”方羽说，“那四个人的手上都沾了灰，他们一定都去翻过那本监视记录，而且看得还很认真。” 二五八万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观察得真细啊！” 方羽抿了下嘴，继续说：“想要避开这个人，就只能先将他们四个都排除在外。” 二五八万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了新的担忧：“万一今晚的目标正好就是那四个人其中之一呢？” 方羽抿着嘴，面色复杂。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却没有给出答案。 那就只有赌一把了！ 第四天清晨，消失的是扮演小红帽的樱落。 方羽站在大厅的长桌旁，目光越过桌面，落在剩余三人身上。 思绪如迷雾中的箭，来回盘旋——赌输了！ 究竟会是谁？ 言凯？许蕃？还是朝花？ 他仔细回忆着这三人的行为，要说最有可能的…… “没办法了，那就你来吧！”言凯对严瑛说。 女主角消失了，严瑛作为剩余人中唯一的女性，只能由她来填补这个空缺。 可严瑛明显和小红帽相性不合，光是看着她这严肃冷漠的外表，压根和这个角色半点不沾。 朝花带着几分为难，“要不你换个角色吧，我来演小红帽。” 严瑛低头翻看着剧本，仿佛没听见似的，半晌才开口：“不用了，我来。” 这回答让方羽微微皱眉。 “小红帽可是最重要的角色！”朝花提醒，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解，“台词多，动作多……” “我知道。”严瑛直接打断，语气平静得如一潭深水，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感觉不安。 朝花见她坚持，耸耸肩不再争辩。 排练中，严瑛动作拘谨，表情僵硬，哪怕台词一句不漏，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僵硬的木棍，无论如何都无法演绎出小红帽的天真活泼。 “换吧，”朝花再次提议，“我看你也不像是非主角不演的那种人啊？” 严瑛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我只演小红帽。” 朝花愣住了，其他人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但却没人能说服她改变主意。 午后，整理图书室的人回来，得知这一情况后，阿衡忍不住调侃：“没看出阿瑛也有少女心啊？” “别管她了，”朝花不耐烦地挥挥手，“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吧！反正也没谁是专业的，都半斤八两！” 这话让众人都有些沉默，唯二专业的俩人，都已经被抹去了。 第63章 暮影尖塔－抢杀 严瑛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手中紧握着剧本，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攥紧某种无形的支撑。 她低垂着头，头发垂下遮住半张脸，显得愈发孤僻。 那冷硬的轮廓，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周围的喧闹与争执彷佛与她无关，而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令人无从接近。 方羽站在远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即便隔着不短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透出的落寞和冷意。 她对角色强硬的态度几乎得罪了所有同组的人。连带着《红舞鞋》的几人，对她的态度也颇有微词。 没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孤立的气氛如同城堡外那沉重的阴云，笼罩着她。 犹豫片刻，方羽还是走了过去，慢慢坐到她身边。 沉默的距离似乎在空气中拉开了某种隐形的屏障，他斟酌着开口，却在刚要说话时被一股熟悉的气味打断了思绪——颜料的味道。 他迅速扫了一眼严瑛，目光定格在她握着剧本的手上。指甲缝里残留的深色颜料清晰可见，和昨晚樱落衣服上的完全一致。 这是怎么回事？ 方羽的脑中警铃大作，许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在瞬间被勾出。 那天，鬼鬼祟祟在走廊上的人，被撬开的门锁……看来是樱落做了局，引湛然半夜离开房间的。 而樱落衣服上的颜料，是严瑛抹上去的。 严瑛一定发现了远多于他的线索，才能比他更早一步锁定了樱落。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们中间……”他斟酌了一下，“存在一个有特殊任务的人？” 严瑛听后，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已经不存在了。” 方羽一愣，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某种不安击中。 他试探着问：“是樱落？” 严瑛点点头，笑容浅淡，答案不言自明。 “是你把她除掉的？”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目光紧紧盯着她。 严瑛微微侧过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是。” 那一刻，方羽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想继续追问：你怎么确定樱落是特殊任务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副本结束。如果昨晚没人出门，就不会再有人消失了。我们已经提醒所有人，绝对不能离开房间……” “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严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怎么保证他们都听你的？还有，万一这次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抓出那个监视者呢？宴会是最后期限，抓不出来她，我们全都得消失呢？” 方羽怔住了。 一时无言，只能望着严瑛。 “况且，我说过了，这次副本通关不是关键，而是要找到隐藏的内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这个任务。” “哪怕杀人？”方羽低声问，心中微微颤抖，觉得自己对她的回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不安。 “哪怕杀人。”严瑛毫不避讳地点头。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方羽心上，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震撼，以及某种隐约的认同。 “到了这一步，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把生命看得没那么重了。”严瑛低头苦笑，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比如我。我已经不记得为了达成目标，直接或间接害死过多少人了……” 她的话让方羽的思绪被瞬间拉回过去。 一张张面孔闪过他的脑海：精虫上脑的老李，颐指气使的佩姐，神经大条的小虎，王霜、阿林、潇潇、张丰，被同伴杀死的那个【联邦】的法师……包括许岚、无双、赵颖……所有人，他都清晰地记得。 但真要说，对每一个人都深怀愧疚和可惜，倒也没有。 甚至其中有些人的死，他都觉得活该。 直到这会儿去深究，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是被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努力挣扎着，即使违背自己意愿，也要活下去的人啊！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变成了对人命冷漠的一个……机器？空壳？随便什么，总之，应该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他能感觉到有种东西正在一点点地从身上流失，那不仅仅是所谓的同理心、善良……更是人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方羽开口，声音略显沙哑，“你为什么不换角色？” 严瑛抬头看着他，目光冷冽而平静，缓缓开口：“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角色不会有问题。” 看来她对这个副本掌握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此前的猜测。 严瑛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语气冷静却坚定：“我必须得到这个副本的最终线索，这可能关系着彻底离开永恒之地的秘密。” “是【vivere】公会说的？”方羽试探着问。 严瑛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又是他们。 那个稳居公会排行榜第一的【vivere】，真的知道离开永恒之地的方法吗？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是为了什么？名声？权力？亦或是其他无法言说的理由？ 方羽怀疑，这个所谓的第一公会，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是这个世界传递出各种各样的假消息，制定反人类的规则的一个傀儡？ 实际上是为了将他们这些人，牢牢地困在这里？永远也无法逃离？ “好了，我去背台词了。”严瑛已经完全收起了情绪，眼底带着一抹淡然，轻快地走远了。 方羽无所适从，心头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他在副本中所做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机械地在城堡中游荡，脚步不知不觉将他引向了三楼。 周围寂静得出奇，仿佛连城堡的呼吸都屏住了。 他伸手贴在那扇门，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一声尖锐的呻吟，这门没关？是有人来过么？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颜料味道，浓郁而沉闷。那气味似乎比之前更为刺鼻，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迈步走进房间，里面并未发现第二个人的气息，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墙角的颜料盘上，像是刻意提醒着——监视者，就该被抹除。 樱落算是罪有应得么？ 从副本的规则来看，的确如此。况且她还导致了两个人的消失。 可……如果让她选择，也不会愿意接受那个任务，成为一个监视者吧？ 他缓缓走向墙边，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站在那堆杂物之前，隔着木制支架打量着墙上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眉目间透着飞扬的神采，明亮的眼神中仿佛装着整片天空。 与头一天进来时，看到的那个露台上阴影笼罩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羽眯起眼睛，试图将画中的少年与那个阴郁身影重叠，但两者之间的差异让他无从下手。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或许是日复一日被窥视的折磨，将他一点点吞噬，最终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阴影中的幽灵。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幅画。指尖离画布不过寸许距离，却仿佛感受到了画中某种无声的抗拒，让他心头一紧。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微弱的气息波动。 有人靠近了。 “哟，你不去排练，跑这儿偷懒？”一个慵懒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方羽警觉地回头，只见阿衡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与房间氛围格格不入，还隐约透着一股压迫感。 方羽将手插入裤兜，语气平淡：“那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跟踪你啊！”阿衡迈步进来，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他走近方羽，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嘴角的弧度加深，“有线索藏着掖着，可不是个好搭档该有的行为哦！” 方羽兜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严瑛的行动阿衡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让阿衡知道，会不会给严瑛带来什么麻烦？ 旋即，平静地问：“什么？” “你演技可真不咋地！选上你来演这出戏，可真是没眼光啊！”阿衡摇摇头，一副嫌弃模样，“我可是知道的比你多呢！你想知道么？” “什么？”方羽问。 阿衡隐在昏暗中的脸微微倾向他，眼神透着危险的光。他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吐两个字：“算了——” 话音未落，阿衡的手中赫然出现一件尖锐的物件，直刺方羽的腹部！ 方羽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几乎停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后退。然而，一道凌厉的身影比他更快。 “你——” 阿衡的手腕被一只手牢牢扭住。 “小冰？”方羽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身影。 小冰目光狠厉，语气冷得让人发寒，“我说没说过，不要让我再逮到你无端杀人！”他用力一扭阿衡的手腕，顺势夺过武器，将他整个人甩向墙边。 阿衡的嘴唇微微上翘着，眉头紧蹙，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嘟囔道：“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不喜欢，但我更不喜欢你们这套行事作风。”小冰猛地将他按到墙上，整个人欺身上去牢牢将他锁在狭小的空档中，手中的尖针直抵他的喉咙。 “咋了？这次终于要杀我了？”阿衡偏头躲开针尖，语气依旧轻浮，没有半点儿害怕。 小冰没回答，而是垂着眸子，不知道是否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不过看得出，他并没有要下死手的打算。虽然针尖离阿衡的喉咙只有那么几毫米，但小冰的手指隔在中间，估计也怕阿衡挣扎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那啥，我能打断一下么？” 方羽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两人都没看他。 “你杀我干啥？”方羽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成为目标。 阿衡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他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看你不顺眼。”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是小冰替他回答的。 “我没得罪你吧？” 阿衡随意地摆摆手，带着几分不屑，“有啊，你太多管闲事了！”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阿衡指的，是那天自己和二五八万塞纸条的事。 可这关他啥事？难道他的任务是保护那个监视者？ 或许只是想看他们互相残杀。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方羽对他的这种态度很反感。 光是找到副本的规则，就已经让人分身乏术，如果还需要提防他的心血来潮，那真不用活了。 阿衡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方羽对他的猜测，随即抬起手，一把捏住小冰的手腕，力道狠得让人看着都觉得生疼。目光如刀般锋利，声音低沉而冷漠，几乎是咬着牙对小冰道：“既然你不弄死我，可就别怪我咯！” 小冰他只是微微一扭手腕，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阿衡的束缚，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针递回给阿衡，语气平淡，“我等着。” 说完，他转身下巴微微一扬，示意方羽跟上。 方羽怔了怔，跟在小冰身后，朝楼下走去。 当两人来到二楼的走廊时，小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方羽，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居然能发现有监视者的存在？” 方羽抿了抿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奖，看向他调侃道：“怎么，现在达到你的要求了？” 小冰白他一眼，并未搭茬，径自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你阻止他杀我，你们公会那边会找你麻烦吗？” 小冰的脚步一顿，回头扫了方羽一眼，看得出他对方羽的关心还挺受用，但语气依旧淡漠，“不至于。你也不用多想，他今天无论杀谁，我都会阻止。” 方羽点点头，还是认真地对他说：“谢谢。” 小冰淡淡发出一个鼻音，转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他没有追问关于那些消失的人的真相，也许是因为严瑛已经和他说过了。 又或许，他并不在乎。 第64章 暮影尖塔－演出 宴会日终于到来，城堡内弥漫着一股隐隐的不安气息，仿佛空气中都飘浮着无形的压力，让人感到莫名的沉重。 窗外的雨声像低语般回荡，为这场盛大的宴会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剧院的后台布置得井井有条，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挂满衣架的华丽服饰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气息，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表演做着最后的准备。 方羽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刽子手的砍刀。他试着挥了一下，刀身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砍刀比想象中沉重得多，仿佛并非普通的道具，而是真正的刑具。刀刃寒光凛冽，光是靠近就让人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仿佛它曾经染满了鲜血。 严瑛穿上了小红帽的服装，红色斗篷鲜艳得像血，白色裙摆衬得她愈发僵硬。她低头拉了拉裙子下摆，显然对这身装扮颇为不适应。 方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身装束与她平日冷清的性格实在不搭，格外别扭。 站在一旁的阿衡一看到严瑛的模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直喘气：“绝了！阿瑛，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哈哈哈……”他的笑声回荡在后台，瞬间冲散了一部分紧张的气氛。 严瑛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警告和威胁。 “你让25看看，对吧对吧？”阿衡将边上的方羽一把拉过来，指着严瑛的装扮笑着。 方羽余光扫过阿衡，昨天还要杀了自己，今儿又是这副姿态了，他才真该演个啥角色发挥发挥。 就在此时，二五八万推门而入，压低声音道：“正厅的门开了。”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纷纷离开后台，朝正厅方向赶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灯光如星辰般倾洒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为整场宴会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精致的银器折射出点点光辉，宛如无数颗星星跳跃在眼前。每一盘菜肴都经过精心装点，仿佛一件件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滋味。 大厅内多了许多侍者，他们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经过严格的训练。 每一个侍者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黑色的礼服衬托得他们面无表情，整个人宛如没有生命的傀儡。他们低着头，默默地穿梭在客人之间，为宴会增添了几分机械的寒意。 管家站在大厅中央，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严。他的语调不高，却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操控着整个场面，每一位仆人都在他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完成着任务。 外头的雨仍在下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与屋内的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客人们陆续到来，男士们衣着考究，女士们身着华丽礼服，佩戴着闪耀的珠宝。他们举止优雅，三三两两地寒暄着，仿佛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社交聚会。 不久后，城堡的主人终于现身。 他身着一套黑红相间的礼服，剪裁得体，将修长的身形衬托得格外完美。 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彷佛一尊石膏像。 他站在大厅一侧，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游离，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由管家代为发言，与客人们寒暄致意。 当管家邀请主人跳舞时，他似乎愣了一下，但还是牵起了一位身着金色礼服的女士的手，走向大厅中央。伴随着悠扬的乐声，两人翩翩起舞。 他的动作优雅却机械，仿佛身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但内心仍有着强烈的抗拒。 音乐声渐渐高昂，其他客人也被气氛感染，纷纷起身加入舞池。裙摆飞扬，舞步交错，整个大厅瞬间热闹了起来。 一曲结束后，管家站在高处，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清脆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逐渐压过了人群的喧嚣。 “尊贵的客人们，”他微微鞠躬，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剧院的表演已经准备就绪，请移步剧院，一同欣赏精彩的演出。” 大厅内的喧哗声顿时小了许多。客人们互相交换了几句低语，随即陆续向剧院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主人却没有同行，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厅。他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院内灯光昏暗，巨大的舞台笼罩在微微的光晕下。观众席虽然未坐满，但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却让人如芒在背。 台下的客人神情各异。有些目光游离，仿佛对接下来的表演毫无兴趣；有些则双眼炽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下一幕发生。 空气中弥漫着古旧木质的气息，偶尔有人低声交谈，却很快归于沉寂，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住了喉咙。 幕布缓缓拉开，表演即将开始。大厅外的雨声仿佛也安静下来，唯有剧院内的气氛，愈发诡谲难测。 《红舞鞋》的演出正式开始，舞台上灯光渐暗，聚光灯随即落在krystal身上。 她身着一袭鲜红的舞裙，裙摆如同火焰，在灯光下流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水般流畅，脚上的红舞鞋在地板上划过一道道优美的轨迹，仿佛为舞台镀上了一层鲜红的色彩。 随着背景音乐的变化，krystal的舞步也逐渐加快。 开始时，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动作轻盈而优雅，像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观众的目光被她吸引，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打破这梦幻般的画面。 然而，剧情的转折如骤然而来的冷风，伴随着乐声的低沉与阴郁，krystal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的动作变得僵硬，双脚似乎被红舞鞋牢牢控制，无法停下。 她开始拼命挣扎，脚步交错，动作从优雅变得慌乱。表情从幸福变成了恐惧，眼中充满了无助，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 “停！停下来！”她大喊，声音撕心裂肺，可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她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上的舞鞋像是带着诅咒，不断将她推向深渊。 音乐陡然一停，舞台上的灯光转为冰冷的蓝色，场景中增添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这时，轮到方羽登场。 他穿着裁剪简洁的黑袍，手中握着那把巨大的砍刀，刀刃在冷光下散发出逼人的寒意。他的表情僵硬，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尽管台下的观众看不到，他的额头早已渗出冷汗。 krystal跪倒在舞台中央，朝着方羽爬了过去。她的脸上布满泪痕，声音嘶哑地哭喊着：“求你……求你砍掉我的双腿！只有这样，我才能停下来！” 方羽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砍刀，又抬眼看向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观众。 他们的目光如刀般刺在他身上，带着期待和兴奋，仿佛在催促他赶快行动。 “我……”他试图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刀刃在空气中划过弧线，带起一阵冷冽的风声。 手起刀落。 一瞬间，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洒满了舞台，也溅在了方羽的脸上。他感到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他作呕。 krystal的尖叫声刺破了剧院的寂静，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微微颤抖，虚弱地挤出最后一句话：“谢谢……”随后，她闭上了眼睛，舞台灯光随之熄灭。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这掌声并没有丝毫温度。 方羽站在舞台上，呆若木鸡。 他望着那些人脸上扭曲的笑容，只觉得一阵反胃。他抬头看向剧院的天花板，耳边回响着krystal的尖叫和观众的欢呼交织的怪异声音。 当幕布缓缓拉上，他退回到后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他的双手还在发抖，掌心满是血迹，染红了黑袍的下摆。 方羽从震惊中勉强回神，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寒夜和lily站在他身旁，满脸的恐惧和排斥。 他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就像盯着一个随时会失控的危险疯子。 寒夜的声音带着颤抖，低声说道：“你……你刚才……” lily没有说话，但她一步步后退，似乎怕方羽突然暴起伤人。 方羽咬了咬牙，想要反驳，却无法否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提醒着，他方才的每一个动作。 “她人呢？只要出去……对，离开副本之后，不管什么样的伤势，都不过1000积分就能复原如初……”方羽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krystal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她没有从台侧退场吗？ 方羽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往外跑去。 “演出还未结束，所有人都必须留在剧院。客人们的兴致可不能被打扰。”管家挡在门口，他的笑容如同蒙上了一层面具，冷漠而生硬。 说完，两位侍者拦在门口，将他们的出路封锁。 方羽终于意识到，救不了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手上的血迹如此清晰，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他无法将视线从自己的双手上移开，那粘稠的触感像是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在恐惧的深渊中。 他猛地捂住脸，试图阻止脑海中涌现的画面——那把刀落下的瞬间，鲜血喷涌，她的尖叫刺入耳膜，她虚弱的“谢谢”仿佛幽灵般回荡。 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让他喘不过气。 方羽踉跄地退后，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骨骼一般瘫软。脑袋嗡嗡作响，耳边不断回荡着观众们的笑声，血腥味似乎渗入了空气，无论怎么呼吸都驱散不掉。 他的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逼迫他弯下腰，干呕不止。 压抑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拉越紧。 等到眼前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听到台下响起了掌声。 是《小红帽》开始了。 那也就是说—— 他踉跄着跑到台侧，看到严瑛身着红色斗篷，头顶的小帽微微倾斜，篮子里装满了鲜花和面包。 她轻快地在舞台上蹦跳，朝观众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宛若真正的小红帽。 她的表演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天真的语气和生动的动作，让她与现实中的冷静理智判若两人。 寒夜甚至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和角色融为一体了，这……” lily补充道：“像是被剧本操控了。” “难怪我刚才看krystal跳得那么……”寒夜的话戛然而止。 方羽别过脸不去看两人的表情。 剧情继续发展，小红帽步入森林，欢快地哼着歌，遇到了大灰狼假扮的猎人。经过一番问答和嬉闹，小红帽无忧无虑地告别狼，朝着外婆的房子走去。 画面一转，舞台布景变成了一间古朴的木屋，窗帘摇曳，床边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扮演外婆的朝花躺在床上，显得有些紧张。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啊？”朝花按照台词问道。 门外传来言凯的声音，他头戴狼面具，刻意掐着嗓子，用沙哑低沉的语气说：“外婆，是我啊，我是您的孙女，小红帽。” 外婆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依照剧情打开了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言凯猛扑过来，利爪般的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声惨叫在剧院中回荡，朝花挣扎着倒下，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方羽注视着言凯伏在朝花的身上，像一头野兽一样撕咬着外婆的血肉，鲜血喷溅在舞台地板上。 身旁的人不禁捂着嘴躲到了远处，发出一阵阵干呕。 幕布缓缓落下，再拉起时，床上的言凯已经换上了外婆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满脸的从容与冷静。 接下来的情节按剧本推进，严瑛扮演的小红帽蹦蹦跳跳地走进木屋。她向床上的“外婆”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外婆，为什么您的耳朵这么大？为什么您的牙齿这么锋利？” 然而，当小红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严瑛陡然换了一副表情，目光锐利地盯着床上的狼，“你知道我早就看穿你了吧？” 方羽微愣，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剧情啊？难道他们擅自修改了剧本？ 这是合理的吗？ 严瑛随即抡起手中的篮子，猛地扣在外婆的头上，转身便跑出木屋。她在路上遇到了猎人——由许蕃扮演的角色。她激动地描述狼的伪装，猎人点点头，背起猎枪大步走进了木屋。 台上响起一声枪响。 言凯胸口炸开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他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方羽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剧院里的灯光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拉成了刺眼的光线。 脑袋像被锤击般的刺痛，胸腔内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令他窒息，耳边似乎只有一阵阵空洞的轰鸣声。他僵硬地盯着舞台中央，那具倒下的身体——言凯的胸口鲜血淋漓，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朝后台冲去，步伐急促且杂乱，抽出那本剧本，翻到标注着《小红帽》的部分。 手指停在其中的某页，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猎人开枪射杀狼，小红帽逃过一劫。 是真的！剧本上写的，正是他们刚才表演的情节，分毫不差！ 这难道就是严瑛必须要演小红帽的原因么？ 方羽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仿佛压着巨石。他的手颤抖着合上剧本，头脑里涌动的思绪如洪水般混乱。 他用力揉着眉心，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却发现胸腔中的沉闷挥之不去。即使是再清晰的现实，此刻也仿佛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第65章 暮影尖塔－落幕 剧院里逐渐亮起灯光，舞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将血腥的一幕隔绝在视线之外。 随后，管家稳步走上舞台，他依旧那般从容优雅，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剧院中：“演出全部结束，宴会继续，请各位尽情地跳舞，尽情地玩乐吧！”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散去，掌声逐渐消失在剧院的角落。 方羽站在后台阴影里，眼神涣散地盯着舞台的方向，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被压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当剧院只剩下他们，气氛愈发凝滞。没人开口，没人交流，每个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有的站着，有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向空无一物的舞台。 这两场戏，是副本的终极考验，更是一场杀戮秀。 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寂静。许蕃坐在角落里，弯着腰，笑得全身颤抖。他的声音沙哑刺耳，笑容扭曲，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幸好不是我……”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我不是狼……” 方羽侧头看向他，许蕃眼中的庆幸那么真实，却让人觉得刺眼。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着杀戮的工具，如今还能为了活下来感到庆幸——这难道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在这个地方，谁也不想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甚至是他人生命的代价。 但……方羽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胸腔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 他的视线飘向剧院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血泊中的krystal、朝花、言凯……这一切交织成一片猩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副腥气弥漫的画面，怕是再也挥之不去了。 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长，又在一个恍惚间被压缩到一个瞬间。 剧院里弥漫的压抑气氛终于被打破，二五八万突然坐了起来，声音有些低哑：“是不是结束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他们茫然地互相对视片刻，才发现外面的嘈杂声早已消失。宴会的热闹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一场梦，整座城堡重归死寂，像是掩藏在浓雾中的古老幽灵。 剧院的大门在一阵轻响中被推开，门轴的声音划破寂静。管家迈着一贯从容优雅的步子走进来，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那种职业化的从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距离感。 方羽和其他人陆续起身，有的仍带着警惕的神情，有的则隐隐露出一丝期待。他们站得笔直，却全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呼吸，仿佛害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诸位，感谢你们的精彩演出。”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在场的人却感觉到一股无法名状的寒意。“主人看得非常尽兴，但很遗憾，他并没有邀请你们继续参加宴会。” 方羽听到这句话时，肩膀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心里竟生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管家依旧站在剧院中央，保持着他那令人无法挑剔的优雅姿态，继续说道：“尽管主人未能留下你们，但我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着跟在管家身后，朝餐厅走去。 方羽盯着盘中那块颜色苍白的肉块，用刀叉切开一角，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他机械地做着动作，眼神却游离在桌上的灯影之间。 周围的人也都保持着沉默，每一个人都低着头，仿佛深陷各自的思绪中。 站在一旁的管家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轻轻欠身，语气淡然地说道：“感谢你们这些天为宴会做出的努力，虽然不能继续相处，但主人依旧很开心能和你们相遇。”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摞厚重的书，封皮是深色的，字迹用金色描绘，看上去如同某种神秘的典籍。“这是主人在闲暇之余写的自传，送给各位作为礼物。尽管相遇短暂，主人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段时间的故事。”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落入了死水中，餐桌旁的人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方羽注意到严瑛、小冰，甚至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阿衡，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摞书。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赤裸的渴望，那种渴望仿佛能穿透空气，直指答案的核心。 这些书或许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甚至是彻底逃离的关键线索。 “虽然时间已经不算早，但还是要冒昧地请各位在今天之内务必离开，麻烦了。”管家深深鞠了一躬，将书整齐地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餐厅。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所有人的情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严瑛几乎在他离开的瞬间拿起了一本，飞快地翻阅起来，眼神专注得像一头捕猎的猛兽。 “出去看吧！”二五八万也拿过一本，迅速收进自己的怀里，“咱们现在得赶紧离开！”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拿起一本书。没有多余的交流，他们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快步离开了餐厅。 他们一路小跑，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的寒意愈发浓烈，像是死气沉沉的夜雾将整个城堡包裹起来。 当他们穿过城堡的门，回到来时的路时，前方是一片弥漫的浓雾，浓雾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城堡与外界隔离开来。 见严瑛丝毫没有犹豫地一头钻进浓雾中，方羽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上。 浓雾如同一堵冰冷而潮湿的屏障，方羽一脚踏进去，瞬间被笼罩得视线全无，耳边似乎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敲打着寂静。 雾中传来一种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碎片的声音在拼凑，又像是在拆解。 方羽的意识开始模糊，但随即，他的眼前突然亮起了光。 一块半透明的光幕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浮现出两个选项： 【回城】 【脱离】 方羽愣了一下，这是可以选择回到曙光城，还是回到现实世界吗？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脱离】。但就在他的选完的瞬间，光幕又弹出了一条新提示： 【是否花费1000积分？】 啊？为什么还要收费？以前不是只需要选择就直接回去了吗？ 他皱起眉头，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始盘算自己的积分。咬了咬牙，最终放弃了【脱离】，转而选择了【回城】。 选择的瞬间，四周的浓雾迅速褪去，眼前的场景骤然明亮。熟悉的光芒包裹住他，片刻之后，他站在了曙光城的城门前。 身边同时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嘿，都不想花积分啊！”二五八万看了一圈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衡嗤笑一声，“我回来可不是为了省钱，还有事没解决呢！”说着，他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小冰，眼神中透着冷意和隐隐的威胁。 小冰并没有被他的目光吓住，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只是将目光转向方羽，声音平静地说道：“以后不必再见了。”他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方羽看着阿衡跟了上去，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等待小冰的会是什么样的处罚或制裁，但他隐隐觉得，小冰那句“不必再见”，可能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糟糕后果的心理准备。 虽然小冰曾经说过，无论是谁，他都会阻止。但这一次，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方羽很难真的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彻底不去在意小冰的安危。 他微微握紧拳头，目送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眉头越皱越紧。 二五八万听他简单讲述了三人间的恩怨，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目前应该不会有事。” “怎么说？”方羽赶忙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二五八万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安抚：“这里可是主城。他们不可能在主城里对任何人动手，这是主城的保护机制。” 方羽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彻底放下心，二五八万却话锋一转：“不过……下一次副本，就不好说了。” 一句话，又让方羽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小冰冷静的背影不断浮现，那句“以后不必再见了”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方羽喘不过气。 他想帮忙，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阻止阿衡的行动。 他们下一次副本会是什么时候？会去哪里？自己又要怎么干预呢？ 对了，他不知道，但有人一定知道！ “万哥，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不和我们同一个主城的人吗？”方羽突然转向二五八万，语气中带着急迫。 二五八万摸了摸脑门，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办法是有的。如果知道那人在哪个主城，就能找到。不过……别的主城也不比这小，要在这么大的城中找人，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方羽记得严瑛说过，自己是流亡者的。 “那流亡者的主城，要怎么去？” “流亡者啊……”二五八万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但我也没去过……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走！” 说着，他拉着方羽直奔城中的辉光塔，一路上边走边科普：“辉光塔二层有各个主城的传送门，不过只能去友方家族的主城。” “友方？那就是说还有敌方么？”方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嗯。”二五八万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一些家族组成同盟，同盟之间资源共享，其中就包括主城之间的传送权限。但具体这个同盟是干啥的，我就不知道了。”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辉光塔外的光明回廊。 二五八万还没来得及继续讲解关于传送门的事情，方羽的脚步突然停下。 不远处，一个清瘦的身影刚从辉光塔中走出来——是严瑛！ 方羽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刚想开口说明来意，却被严瑛直接打断。 “我有事找你。”严瑛干脆利落说。 二五八万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抢先问：“你知道阿衡和小冰接下来会去哪个副本么？” “啊？”严瑛不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俩的事，你们可插不上手。” “这也得插了才能知道啊！”二五八万一脸的焦急。 严瑛却撇了下嘴，“我可没权限能知道他的行踪，而且你跟着他俩进副本，就能阻止了？况且，你觉得小冰自己难道不会反抗？” 方羽被她的话一针见血地点醒，是啊，小冰的身手也不差，并不会轻易被阿衡压制。 况且就自己这点儿本事，他俩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在边上就是纯添乱的。 见方羽冷静下来，严瑛也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现在我能说我的事了么？” “什么事？”方羽问。 “你们不是说想成立公会吗？我愿意加入。” 此话一出，方羽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张着嘴看着严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二五八万反应快，激动地喊了一声：“真的？那感情好啊！” 方羽却满脸疑惑：“可你不是【互助会】的吗？你还能退出？” 严瑛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现在不方便说，血色灵花祭，我们到时候详谈。” 方羽见她神情严肃，知道这件事牵扯颇多，便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严瑛并未多做停留，说完后又返回了辉光塔中。 二五八万按耐不住地兴奋：“这回成立公会的事稳了吧？严瑛都愿意加入了！” 方羽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情绪，只是说：“这件事得大家一起商量。” 二五八万一脸轻松，像是早已对其他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好啊！” 方羽听了哭笑不得。怎么这个最后才加入的人，反而把每个人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次，方羽对于成立属于自己的公会一事，确实没有了此前那种一笑了之、不当回事的态度，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不同于那些他已知的大型公会，冠冕堂皇地喊着“公平”、“团结”或者“庇护”的口号，目标宏大得仿佛要改天换地一样，他对公会的期待极其简单。 没有复杂的规章制度，也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是一个让他们能在副本后免费落脚的地方，仅此而已。 经过这几回，他深刻地意识到积分的重要。 若拥有公会的聚集点，就能省下住宿费，这才是最实在的好处。 第66章 血色灵花祭－管理协会 说起来，严瑛所说的“血色灵花祭”到底是个啥，方羽还没有头绪。 二五八万作为永恒之地的行走小百科，立刻给出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这血色灵花祭啊，顾名思义，是一项特殊的祭典活动，每到固定时间就会举办。只有通过了审核副本，拿到困难副本资格的人才有机会参加。” “去哪参加？”方羽询问道。 “这个嘛……”二五八万挠了挠头，露出些许尴尬，“你要说那地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等到开始之后，在各大主城都会开启一道传送门，直接就可以给你传过去。哦，对了！城门口的告示牌上应该有具体的，咱去看看！” 顺着他的提醒，俩人来到了告示牌。 果然，正中央贴着一份华丽而又引人注目的公告。 血色灵花祭公告 “五色元素是先祖的指引，继承者们是否忘记了天灾带来的绝望叹息。 鲜血的颜色染上冒险者的眼眸，炙热的呼吸只一瞬冷冻成冰。 来吧，循着先祖的脚步，感受元素的启迪。” 公会缴纳物资清单： 排名2～20公会：积分，补给品1000个，普通武器10件，优秀武器7件，精良武器3件。 排名21～50公会：积分，补给品500个，普通武器8件，优秀武器5件。 排名51～100公会：积分，补给品200个，普通武器5件。 开启时间：【3】天后！ 诚挚邀请各位冒险者参与！ 方羽仔细读完公告，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向二五八万，尴尬地问：“所以这到底是干啥的？” 二五八万也看的一头雾水，“我听人说，这是一个像那种嘉年华似的活动啊？” 正说着，旁边一个热心人插嘴道：“头一回参加吧？这灵花祭啊，是公会管理协会主办的，年度总结大会，让公会之间交流交流都有些啥进展，然后展望一下未来，顺便把该给协会交的费用交一下！”他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指搓了搓，比划出一个“钱”的手势。 二五八万立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看这收得也太多了吧？要是交不上咋办？” 那人嘿嘿一笑：“交不上？那就等着被除名吧！” “啧啧啧，这么狠？”二五八万不禁感慨，“收这么多东西，公会管理协会可真够黑的！” “不不不，那你可就说错了！”那人认真地解释道，“这些物资才不会落到管理协会的手里，是由他们做主，分给那些没排上号的小公会，就当是补贴了。” 方羽闻言一挑眉，来了兴趣：“还有这事？怎么个补贴法？” “具体怎么分我就不清楚了。”那人耸耸肩，“反正是能让那些撑不下去的小公会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的。” “是啊，发不出福利的公会就收不到人，收不到人就凑不出物资，凑不出物资就没东西能发给成员……恶性循环，长期如此的话，管理协会就要给除名了！”另一人也自然而然加入谈话。 “是这个流程，管理协会补贴个一次，要下次统计的时候还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德性，那就没办法了。” “这管理协会还挺有想法的嘛！我原以为它就是个登记处，没想到它还真管事啊！”二五八万恍然道。 “哪能啊！”那人说，“公会都得被管理协会制约，不听话分分钟给你除名咯！” 方羽听完，目光扫过告示牌上的那些内容，隐隐觉得，管理协会并不简单。利用这样的方式维持各个公会间的平衡，避免一家独大。 制衡的目的往往都不是真的为了公平，而是担心自身的权力受到威胁。 不过，为什么第一名的公会不用交？ 【virvere】。 真的有够特殊的。 “兄弟，你们都参加灵花祭吗？”二五八万继续问道。 “当然去啊！只要够资格，谁会不去？”那人哈哈笑道，“我可告诉你们，这活动对那些榜上有名的大公会来说，也许是件头疼的事，但对我们这些小卡拉米来说，包是福利！” 二五八万一听，立马来了兴趣，“都能有些啥福利啊？” “嘿嘿，这里头的活动没啥危险，赢了还有奖励，你说划不划算？到时候进去你们就知道了，这里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二五八万继续在告示牌旁，打听关于血色灵花祭的更多消息，而方羽则先行返回【炎】，等待其他队友回来。 方羽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在副本中获得的城堡主人的自传，坐在窗边轻轻翻动着书页。 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书页上，为那些略显陈旧的文字染上一层斑驳的光影。 翻开第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股隐约的书香与陈旧气息混合而来。 他的手指划过每一行文字，仿佛触碰到了城堡主人埋藏在过去深处的秘密。 书中开篇便描述了城堡主人的早年生活，那是一个充满严肃与孤寂的童年。 母亲的形象对于他而言如同晨雾般虚无缥缈，唯一真实且无法回避的存在，是他的父亲。 这位父亲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一位无情的导师，时刻督促他研习法典，掌握那些强大的法术，不仅要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更要成为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知道是否因为过度研习，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时常被幻觉侵扰，甚至一度难以入睡。 童年的灰暗岁月中，唯一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便是两位一起长大的好友。这两人都出身不凡，但并未有任何的架子，面对腼腆内敛的他，也都展现出极致的耐心和善意。 他们的存在为他孤单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带来了一丝光亮，仿佛是清晨第一缕洒落荒野的阳光。 殊不知，阳光终究被乌云笼罩。 当时，南方家族的入侵愈演愈烈，他们的家族却始终采取保守的防御策略。敌人的猖狂令百姓苦不堪言，城堡主人的两位好友，都对此表现出极度的愤怒。 尤其这俩人其中一位，还是他们家族掌权者的儿子——家族的继承人。他因自己的父亲面对张狂敌人一再的忍耐，心生不满。 朋友们决意不再坐以待毙，提出了一场大胆而危险的计划：趁着夜色潜入敌城，给对方一次深刻的教训。 三人当时年少轻狂，自信过了头，竟然真的实施了这项计划。 他们凭借精湛的身法，潜入敌方城中，暗杀了对方的一名高阶督军。 本以为这一行动可以振奋人心，但他们没有料到，这一举动像捅了马蜂窝，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反扑。 敌军迅速集结，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南部的防线。沿途的村庄与城镇被毁，数不清的百姓被残忍杀害。 战火迅速蔓延到主城下，毫无准备的守军仓促应战，终究难以阻挡这场灾难的洪流。 当三人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城堡主人的父亲在守城的战斗中壮烈牺牲，而家族的掌权者，也在掩护臣民撤退时以身殉城。 他们的行动不仅没有改变局势，反而加速了灾难的到来。 这场失败与死亡让城堡主人背负了沉重的罪恶感，而这种情绪也加剧了他原本时常出现的幻觉。 这些幻觉宛如噩梦一般纠缠着他，使他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摇摆，甚至在一次失控中，误伤了自己的朋友。 在短暂的清醒中，他选择离开家族，带着满身的愧疚，孤身前往一座，据说是母亲故居的城堡。 那座城堡坐落在群山之间，与世隔绝，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避世之所。 初到城堡时，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与管家两人。 日复一日的孤独让他愈发陷入自责与痛苦，逐渐变得阴沉而癫狂。 为了缓解他的精神状态，管家提出了一个建议：举办宴会，或许能让他重拾往日与朋友相处的那种片刻安宁。 这便是一月一次宴会的起源。 无奈，逐渐的，他发现了混在宴会宾客中的那些监视者。 起初他觉得恐惧，但随着深入调查，他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隶属于一个组织，是冲着他体内蕴藏的东西而来。 这也是他的幻觉与痛苦的根源…… 方羽合上书，缓缓揉了揉鼻梁，心中掠过几分疲惫。窗外的阳光已渐渐褪去，夜色悄然降临。 书中花了大量笔墨描写城堡主人如何被幻觉侵袭折磨，那些痛苦被文字刻画得淋漓尽致：从虚无中袭来的低语、破碎的景象到尖锐刺入脑海的幻象，仿佛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完全崩塌。 他的内心挣扎同样鲜活，字里行间满是对于自己失控行为的懊悔，对曾经挚友的愧疚，以及无法摆脱幻觉纠缠的无力感。 除此之外，书中也展现了他对家族间无休止战争的厌烦，那种厌恶深深渗透进每一个细节。从不愿辜负好友的请求参与其中，到目睹惨烈结局，再到最终彻底与世隔绝……城堡主人的经历无不在传递着他对权力争夺的疲倦与疏离。 然而，书中关于最为关键的问题却一笔带过——关于他体内的力量，以及那个神秘组织的真正意图。 这是否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城堡主人自己也从未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将书拿起，快速翻阅，眼神如鹰隼般扫过一页页文字，又反着翻看，甚至侧着书试图寻找隐藏的线索。 没有任何多余的暗示，没有加密的字迹，也没有隐藏的画符。 书中对于城堡主人的描述像是一幅被裁剪过的画，只展现出表面的痛苦，而将更深的秘密埋藏在画布之外。 这本书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理解城堡主人的过去吗？ 方羽心中生出疑惑，这些内容与永恒之地是否相关？或者，这只是某种误导，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表象，而忽略真正重要的东西？ 更奇怪的是，书中甚至没有明确提到城堡主人属于哪个家族，也没有提到他的家族究竟与谁交战——这些重要信息，竟被完全略去。 将书放回桌上，方羽疲惫地倒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他用手臂遮住眼睛，试图驱散思绪中缠绕的迷雾。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其他几位同伴的身影。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转了个身闭上眼，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浅眠，依旧带着那未解的谜题，与对同伴的担忧。 “方羽！方羽你在不？”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胧光的声音，显得格外紧张。 方羽从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胧光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焦虑。 “回来了？”方羽问。 话音刚落，胧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跑，“跟我去【真言】一趟！”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事态紧急。 听到【真言】，方羽顿时太阳穴突突跳，加快步伐随她往那边跑去。 “积分不够用了。”胧光边走边解释，“我一到城门口就看到莉姐和霜见倒在那里。” 虽然已经预想到了情况一定很不好，等到达【真言】时，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慑到一句话说不出来—— 莉姐和霜见浑身是血，血迹将她们的衣服浸透成深红色，伤口遍布全身，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脸上的五官因为肿胀和伤痕几乎认不出了原本模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副本？”方羽低声喃喃。 胧光没有回答，只是咬紧了牙，迅速用凑齐的积分支付了治疗费用。 等到治疗开始，胧光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方羽听。 “你走之后，我们分了队，”胧光开口，“菠萝、阿勇和我去了一个普通的副本，难度不算高，我们完成得还算顺利。莉姐和霜见一起。”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对那个副本发生了什么，同样也感到疑惑。 “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方羽问，“他俩人呢？” 胧光的表情有些无奈，“我离开副本的时候，让我选要不要直接回来。我选了回来，他们俩估计是没选回来。” “你是说，你们这次副本离开时也有选项？”方羽有些惊讶。 难道不是只有特殊副本才会有这个选择吗？ 胧光点了点头，“我也奇怪啊，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时多了一个选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好我没选另一个选项，那选项要1000积分，我要选了那个，积分肯定不够用了。” “你要是没选回来，就碰不上莉姐和霜见了。”方羽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胧光怔了一下，随后苦涩笑了笑，“说的也是啊……” 一阵沉默之后，方羽才想起将血色灵花祭的事情告诉了胧光，“目前能参加的只有你、我、菠萝和万哥。” 听到这里，胧光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担忧，“三天时间，阿勇和菠萝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第67章 血色灵花祭－开始 莉姐和霜见醒来后，仍是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几分未能散去的恐慌。 方羽和胧光坐在一旁，静静等待两人恢复些许精神后，才开始询问她们的经历。 “我们遇上的是审核副本。”莉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显然经历了极大的消耗。 “难怪！”胧光皱眉，“你们审核副本是不是也……” 莉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岔，继续说道：“副本规则我们倒是很快就摸清了，虽然也有人受伤，但总体还算顺利。可临到结束，有一队人突然出手，先是伤了和他们一起的人，被人察觉之后，竟要灭口！” “那队人是【浪迹者】的。”霜见补充一条信息。 “【浪迹者】？” “是。卢立峰、charles和james。”莉姐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他们的名字。 “卢立峰还活着？”方羽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认识？”莉姐目光透着几分惊讶。 方羽点点头，简单将自己和菠萝哥在第一个副本中与他们的交集讲述了一遍。 莉姐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虽然一闪即逝，但依旧被方羽捕捉到了。“就卢立峰最疯狂，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显然这个名字勾起了极为不愉快的回忆。 听着莉姐的描述，方羽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早就知道，卢立峰并非见面时表现出的那般唯唯诺诺，不过当时他是【审判者】，做出那些无可厚非。 但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彻彻底底陷入疯狂了，甚至超过当时。 “听他们的意思，这居然是公会的任务？”莉姐的声音颤抖着，猛地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愤慨，“他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就凭他们是公会？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跟杀人魔有什么区别！” 方羽低头不语，这些话勾起了他努力压下去的恐惧，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还能感受到krystal鲜血的温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法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胧光轻声叹息，语气带着复杂的意味，既有对无法和这些公会抗衡的无可奈何，也有隐隐的愤懑。 这时，二五八万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莉姐和霜见已经醒来，坐在病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你俩没事就好！我听人说……” “行了，已经没事了。”莉姐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不过越往后走，最危险的反而不是副本中的那些东西，而是我们的同类。” “也不一定，上次【骑士团】的那三个，还是挺友善的。”霜见低声反驳。 莉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清点了一番所剩无几的积分，脸上写满烦躁。“这次花了这么多积分，原本还想更新一下武器，看来得延后了。” 二五八万兴冲冲地说道：“灵花祭啊！灵花祭很多项目都能赚积分！” “灵花祭？”莉姐抬起头问。 “灵花祭是永恒之地一年一次的庆典，主办方是公会管理协会。原本是为了让各公会之间进行友好交流的一次盛会。”二五八万解释道，脸上带着些兴奋，“不过这些和咱没关系，咱去玩，顺便挣积分就行！” 方羽点了点头，补充道：“那些大公会需要在灵花祭上交规定数量的物资和积分，给公会管理协会，就像是交公会席位费一样。然后这些资源会由管理协会再分配，补贴给小公会。”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莉姐听完，似乎对这个制度产生了几分兴趣。 “重要的是，咱们去了可以参加不少项目。我听说有寻宝、竞赛、答题，还有……”二五八万比了个摇骰子的手势，笑得意味深长。 大家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通过审核副本啊？”二五八万问。 霜见点了点头，“通过了，我们这次遇到的就是审核副本。” “差点儿没出来！”莉姐冷哼一声，语气中仍然充满余怒。 二五八万皱着眉，“那岂不是只有阿勇不能参加了？我还想着让他和菠萝哥一起参加竞赛，肯定能碾压一群人呢！” 转眼间，灵花祭的日子到了。 阿勇按时归来，但他没有资格参加灵花祭，脸上写满了懊恼。 “真烦啊！”他烦躁地嘟囔着，“怎么偏偏就我没轮到审核副本？” 霜见好心宽慰：“其实也不是坏事，审核副本危险得很。” 听她这么一说，阿勇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但仍然不甘心地挥了挥手：“你们快去吧，反正我也没地儿去，就在这儿等菠萝。他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后悔！” “人家未必想来呢！”莉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故意气他。 阿勇抓了抓头发，懒得再回嘴，只是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问题是，菠萝哥始终不见踪影。 “你确定你们三个人是一起离开副本的？”方羽站在城门口不断地张望，忍不住转头问胧光，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 “副本通关时我们仨在一块，没道理不是一起出来的啊？他不可能还留在里面吧？”胧光也满脸困惑。 可眼下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通往血色灵花祭的传送门已经快要开启，大批外来者早已在辉光塔前排起了长队，场面一片热闹喧哗。 “别磨蹭了！”二五八万急得直跺脚，“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羽最后望了一眼城门外，依然未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也只好先跟随队伍前往辉光塔。 他们来到辉光塔二层，那里伫立着一道传送门。 与周围墙壁上那些隐约闪烁着光芒的传送门不同，这道门立于正中，显得格外醒目。 门框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不时闪动着血红色的光。 方羽环顾一圈，除了【东崖古城】的名字略熟悉外，其余传送门上的名字，如【遗忘林地】、【自由城】、【财富秘境】和【神庙都市】都完全陌生。 “别看了，快进吧！”二五八万催促着。 白光笼罩下，方羽眯起眼睛，等光芒散去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场景—— 天空中漂浮着无数如同蒲公英般的鲜红色絮状物，在微风中缓缓飘动，显得诡异而美丽。 脚下的土地呈暗红色，如干涸的血迹一般。 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场地交错分布，一片接一片，望不到尽头。 四周人声鼎沸，满是步履匆匆的人群，脸上带着急切与兴奋。他们毫不迟疑地涌向那些场地，似乎生怕错过什么。 “好多人啊！”霜见刚走出传送门，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可是盛会啊！”二五八万满脸兴奋，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方羽一行人随着人流往前，刚走出几步，脚下一阵微光亮起，面前浮现出一行字： “验证通过，欢迎来到血色灵花祭！” 随后，地图界面浮现在面前。 地图上标注了各个区域和活动场所，正如二五八万所说的，寻宝、竞赛、答题……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项目，每个都显得新奇有趣。 “要不先四处看看吧？”胧光提议，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 二五八万却摇摇头，“我的建议是咱们分头去找自己擅长的活动参加。这灵花祭可只有三天，一定要尽可能多参加，多挣点积分！” 这里的活动毕竟不涉及生死，几人很快达成一致，同意暂时分头行动。 方羽独自走在红土地上，目光不时在周围扫视。相比其他人，他对活动本身兴趣不大。 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见到严瑛。 他不明白严瑛为什么会选这里见面，血色灵花祭鱼龙混杂，各色人群出没。而且，这地方实在太大了，想要找到某个人并不容易。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方羽停下脚步，循声走近，发现两个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正将一个外来者从一顶小帐篷里拖出来，毫不留情地丢在了路中间。 那外来者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你等着，别让我再逮到你！”声音尖利，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议论声很快传入方羽耳中：“又有这种蠢货，还真以为在帐篷里就能胡作非为了？咱们是听不到看不到，可不代表主办方能由他胡来！” 方羽淡淡扫了一眼那个小帐篷，帘布掀起一角，隐约瞥见帐篷里有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进入帐篷后，外界既听不到任何动静，也看不到内部情形，又让他和严瑛能以游戏之名，行会面之实，可以巧妙避开有心人的注意。 问题在于，严瑛会在哪一顶帐篷里等他？ 方羽继续向前，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标注，忽然注意到这些密闭的帐篷，在地图上都有编号。 他嘴角微微上扬，已猜到答案。 很快，他来到了编号【25】的顶帐篷前。 刚想进去，就看到自己的面板提示：100积分兑换100精粹。 门槛并不低，但方羽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 帘布自动掀开，他踏步进入帐篷。 帐篷内的光线柔和，方桌旁已经坐了三人。 正对着他的短发女子微微一笑，率先开口：“挺上道啊！” 方羽目光转向左侧，一位国字脸大哥正襟危坐，面容敦厚，浑身散发着一股国泰民安的气场。 右侧的则是一个酷酷的女生，刘海边的一撮头发染成了黄绿渐变，鼻钉、唇钉、眉钉、耳钉几乎一个不落，钉了满脸，整个人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严瑛轻轻抬手示意：“介绍一下，这位是许将军，这位是第五。” 方羽冲两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随着他坐下，桌子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 方羽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紧接着，桌面上竟凭空浮现出一副麻将。 “这是？”方羽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右侧的女生，也就是被称为第五的那位，挑起眉，语气戏谑：“小哥，不会打么？” “会是会，可不是有事要跟我聊么？”方羽微微抬眼，看向严瑛。 严瑛已经随手抓起骰子，眼皮都没抬，直接甩了出去，“边打边说，你不会以为这里真是给我们开小会准备的吧！八点，该你了。” 旁边的第五笑嘻嘻地接过骰子，扔出十点，递给方羽，顺嘴问：“你叫方羽是吧？” “嗯。”方羽点头，轻轻摇了下骰子，停在十一。他将骰子递给许将军，目光扫过桌面，琢磨着对话的切入点。 许将军沉稳地摇了个四，声音低沉：“小，开吧。” 方羽最大，本轮庄家。 他重新摇骰，同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上次说的，是认真的？” 严瑛抓着牌边码边答，“是，实际上这【互助会】，我们早就想退了。只不过退出的代价不小，况且一直也没找好下家，才一直耗着。” “什么代价？”方羽继续问，眉头略微皱起。 “也就是扒层皮吧！”第五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打牌吧，快！” 方羽听得愣了一下，随手丢出一张九万，“扒层皮是什么意思？” “一饼。”严瑛见许将军打完，顺手出牌接着解释，“你不会以为是真·扒皮吧？说白了就是把积分、武器、道具……凡是你身上有点儿用的，悉数上缴公会，看他们心情，没准还得再补偿给公会一大笔积分。要是积分不够，就得去下副本挣，啥时候把这个数额补上了，啥时候才让你走。” “搞得跟青楼似的，对吧？八条。”第五吐槽道，手上打牌的动作却干净利落。 “碰！”许将军语气平淡，动作却极其迅速地接过牌，“五筒。” 严瑛玩笑般挑眉，“总之退出之后就是一穷二白，你们会收留我们吗？”她出了一张六筒。 “我们……”方羽稍显局促，语速慢了下来，“目前还没啥明确的计划。” “啥？”第五挑眉看向严瑛，“我咋感觉又被你坑了呢？” “我们确实在考虑成立公会。”方羽补充，赶紧丢出一张九筒。 严瑛只是挑了挑眉，冲第五一本正经道：“光有这个想法，就比绝大多数人走得远了。” 第五翻了个白眼，“七条！” 方羽笑得有些尴尬，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互助会】那么大的公会，多少人梦寐以求，你们为什么要退出？” “得了吧！那你咋不愿意加入？”第五一针见血，话语里带着点挖苦，“这种虚伪的问题就免了吧！” 方羽低头笑了笑，顺手丢牌。 看来严瑛也知道自己和小冰、阿衡的那些谈话，他们仨确实有在副本中秘密会面过。 “说实话，我们几个人对规则的了解太少了，副本没下几个，攻略也有限，真成立公会，也提供不了啥公会福利。” 第五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几分探究，“那你说说，为啥突然就想着创公会了？” “省积分。”方羽语出惊人，边说边丢出一张牌。 “啊？”第五愣住，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们几个从副本出来都住在曙光城的【炎】,每人每天100积分。虽然不算多,但现在副本难度越来越高,这几回都有人受重伤,医疗费就是一大笔开销。再加上学技能、更新装备...哪哪都要用积分。”方羽一项项细数着,无奈地摊了摊手,“要是有了自己的公会,至少能省下住宿费,把积分用在刀刃上。” 听他说完，三人全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第五顿了顿，看向严瑛，忽然笑了，“ok，我懂你了，我觉得挺好，那就按你说得来吧！”出了一张牌，“五条！” 方羽扫了一眼牌面，轻轻推牌，“胡了。” 第五闻言抬眼看他，翻了个白眼，“血流，懂不懂啥叫血流？” 方羽愣了一下，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牌扶了回去，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继续继续！” 第68章 血色灵花祭－互助会 “现在我说的，你记清楚，回去告诉你们的人。”严瑛放下手中的麻将牌，神情骤然严肃起来，眼神直视方羽。 方羽点头，身体微微前倾。 “尽快让你们的人全部通过审核副本，别拖时间。”严瑛语气不容置疑，“刷副本的时候，特别注意那些带有特殊标记的物品，没准拿到特殊副本卡。像我们上次那个副本，至关重要。” 方羽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问道：“是为了拿到那本自传？” 严瑛还未开口，第五抢答了：“当然，那本书可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什么程度？”方羽顺势追问。 “随着你们找到的线索增加，那本书中的内容会逐步丰富。”第五语气轻松，但语意深长。 还有这种事？方羽闻言，不禁一愣，心中微震，难怪看的时候觉得好像很多事都没有讲完。 严瑛继续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尽快进入困难副本。只有困难副本里，才会掉落能填充那本书内容的线索。” “这些线索，拼凑出来后，就能让我们彻底脱离这个世界？”方羽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这我不能保证。”严瑛摇头，但眼神依旧坚定，“只能说，线索能拼凑出这个世界的完整背景。” “完整背景……”方羽低声重复，思绪复杂。他抬头看向严瑛，眼中隐现疑惑，“这些不会也是从【vivere】传出来的消息吧？” 第五说：“怎么，你好像对【vivere】挺不屑啊？” 方羽摇摇头，冷静地答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个公会，究竟是否真的是公会。” “啥、意思？”许将军此时正自摸了一张牌，终于把注意力转向了他们的对话。 “我说不上来。”方羽语气里透着思考，“就比如这次灵花祭，为啥他们可以不用交东西？严姑娘不也说了，这公会很神秘，没人知道里面的具体信息……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你所说的那些，这世界为啥还留着他们？难道他们已经强大到足以和这世界的规则对抗？” 第五打量着方羽，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挺多啊！” “难道这一切都不值得怀疑么？”方羽继续问，“他们这么牛逼，怎么还没能彻底脱离？所以他们提供的这些信息，真的能信么？” “说白了，没人知道这些信息的真假，因为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公会能真的做到这一点。”严瑛皱了皱眉，“只看得到这一条路，难道你不试着走走？” 方羽闻言，轻叹一声，点点头：“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做。” 也许很久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是正确的，直到【vivere】点了一个方向，说：往那儿走，走到头，就能找到答案了！ 才终于能让众人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不至于永远踟蹰不前。 哪怕这条路不一定能走到头，走到头也未必就是答案，但有这么一个人指了，怎么着都得走走。 “自摸，海底捞月！”就在这时，方羽手指摸到了牌面，神情一亮，将牌推向桌面。 随着他推牌的动作，精粹数在他眼前飞速飙升，那种获取奖励的满足感让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对面的三人全都黑着脸看向他。 “那啥，承让了！”方羽挠挠后脑勺，腼腆地笑道。 四人继续打麻将，谈话逐渐放松。 桌上的牌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句调侃，方羽的注意力一分为二，一边留意着牌局，一边默默记下对话中的内容。 许将军在桌上依旧寡言少语，但随着谈话深入，才发现这位看似沉默的老大哥并非真的高冷。他之所以少说话，是因为结巴。 他那憨厚的笑容和偶尔露出的热心举动，让人感受到一种笃定的安全感。是个实诚人，牌桌上输了也不急不恼，总是乐呵呵地笑。 至于第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竟是一个姓氏。 方羽一开始以为是个代号，但第五用一种见怪不怪的表情道：“少见多怪！”她话语轻快，却透露出一丝藏不住的小得意。 谈话不知不觉间绕到了【互助会】。 听着他们的描述，逐渐拼凑出了这个公会的轮廓。 【互助会】一开始是真的想帮助那些没人要的外来者。无条件接纳新人、菜鸟或者运气不好的独行者。 创建者当时的初衷很单纯，就是想给这些人一个容身之地。 后来人越来越多，问题也就来了——有人躺平，就指望别人带着过副本；还有些人根本不去副本，干脆就赖在公会聚集点，领救济，白吃白喝。 “之后呢？”方羽问。 “就乱了呗！”第五随口应着，看得出也并未对自己的公会有太多感情，“那些真拼命的人看不下去了，提出每个人必须定期缴纳积分。可有些圣母心发作的人不同意，觉得这背离了互助的初衷。” “反正就这么来来回回的闹腾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怎么达成共识的，总之是制定了一堆繁杂的规定。”她接着说，“副本的攻略要用积分换，日常消耗也得花积分。” “那这不就失去了加入公会的意义？”方羽皱起眉头，“这些规定不是要把公会搞垮吗？” “你别说，还真不是！”第五耸耸肩，“实施了这一套之后，【互助会】的排名一路飙升，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新人加入。不过这些新加入的人，大多都是支持铁腕管理的人招进来的，当然，也包括我们仨！” 严瑛接道：“我可不是支持他们，当时不懂，以为公会能庇护我们，稀里糊涂就进来了。真了解了才知道这里面的剥削多严重！” 许将军点点头，“没、没错。” 第五却笑起来：“得了吧，大公会都这个德性！我倒不是觉得剥削怎么了，主要是这里面拉帮结伙的，一不留神就要被除掉。死于规则就算了，要死在这种破事上，我可接受不了！” 方羽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这些信息的意义。 “我觉得最奇葩的就是那个——”第五继续说道，“公会成员在副本里必须假装不认识，如果实在需要交流，也要避开其他人。”她冷笑一声，对这个规定无语至极，“这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说起来这一点也让方羽倍觉疑惑。 “那不是有人担心，进去后表现出是一个团队，会吸引那些想抱大腿的人靠过来。这些人可从来没有为【互助会】做过任何贡献，不配享受【互助会】的攻略嘛！”严瑛语气充满嘲讽，也对这个规定十分不屑。 方羽想到阿衡，他更极端。 对方羽想要提醒其他人的行为都不能接受。 而且不接受就要直接杀了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阿衡是这样的。”严瑛说道，神情微微复杂，“他把副本当成游戏，对死亡没一点惧怕的。如果让他发现有人在副本中接受了【互助会】的帮助，一定会出手，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怎么算是‘相应’，也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总之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别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 方羽不解：“可他这么做，不是坏了公会名声么？” 第五唇边凝出一个冷冷的笑：“他这种人，才是公会现在需要的，手够狠，心够硬！有的是需要他做的事呢！” 意思是公会需要处理掉谁的话，阿衡就派上用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冰…… “小冰啊！”第五语气轻松，“小冰从加入【互助会】开始，就一直和阿衡绑定在一起，这俩人谁也离不开谁，阿衡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一直绑定？”方羽有些疑惑，“我曾经和小冰在副本中遇到过，更早的时候，他是和一个叫老费的一起。” “老费这人也是搞不懂，他刚来的时候那副狗腿子劲……那些奇葩规定，他可是比谁都支持！后来不知道受了啥刺激，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故意要跟公会对着干！被警告了几次，现在也老实多了！”第五对老费也没啥好印象。 “你说的应该是老费还有选队友权力的时候那次，他不知为何指定小冰一起。不过之后就被夺了权，只有被挑选的份了。”严瑛解答。 “那是唯一一次小冰不和阿衡一起。”第五接着说。 “小冰说、说要盯、阿衡。”许将军结结巴巴道。 严瑛把他的话翻译一遍：“小冰曾亲眼见到阿衡在副本中杀人，而且不是规则迫使，单纯一己私欲。那次小冰没能阻止，后来放话要盯死阿衡。” “阿衡跟他杠上了，每次都指定要和他一起下副本，而且每次都要在他眼皮底下动手。”第五补充。 也是……挺让人无语。 最后，严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警告：“记住，不要主动去找我们三人。如果有事，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牌局终于结束，方羽的运气相当不错，赢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收拾好牌，向三人告别。 帐篷外，热闹非凡。 各种各样的外来者穿梭在人群中，兴奋地讨论着各自的计划和目标。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兴奋的气息，充满了欲望与挑战。 方羽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面巨大的显示屏，虽然被称为“屏幕”，但它并不是单纯的一面，而是在不同角度下，显示的都是屏幕的正面——每个方向的观众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方羽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下，视线却突然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榴莲味菠萝。 他心中一震，随即愣了一下，菠萝哥赶上了？ “这啥榴莲菠萝的是特么哪来的啊？不会是新人吧？”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不解。 “肯定是新人啊，这名字根本没听过。”另一个声音回应。 “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空降第四的啊！”一人发出一声惊叹。 “你要不要去押他？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另一个人显得有些急切。 “你特么不是答应了要支持自己人的，现在叛变了？你小心他出来给你好果子吃！”语气带着点挑衅和威胁。 “我怕他？我不管，我要去押这个新人！” 原来这屏幕显示的是当前正在进行的竞赛项目的排名，竞赛项目在灵花祭只开放这么一场。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为自己看好的选手押注。 方羽站在原地，凝视着屏幕上的名字。 就在他思索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 方羽转头看去，只见霜见从人群中挤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我发现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去不去？” 方羽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啥啊？” 霜见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答题。” 方羽顿时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答题？” 霜见笑了笑，眼中闪烁着一丝光彩，“那些题目全都是关于永恒之地的。” 方羽猛然反应过来，答不答得出来不重要，关键是通过这些问题收集到的信息。 但……他回头张望屏幕。 霜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没事，咱们去领了题目再来看菠萝，用不了多久的。反正这会他们也刚开没多久，不会那么快出结果的。”她说完便带着方羽向答题区走去。 答题区的场地被布置成一条类似文化节的街道，街边摆满了小摊，摊主们都戴着面具，看不出是外来者还是原住民。 街道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里面装满了无数的小球，每个小球里都有一道题目。 排队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向球体，从其中领取题目。 “只要排队就能领取，每次每人限领一个问题。如果想要更多，得重新排队。”霜见边走边解释。 方羽点了点头。 霜见已经领过一次题目，手里拿着一个纸条，题目为：东崖古城职业大厅位于哪个位置？ 等到拿到了自己的题目，方羽迫不及待打开，上面写着：曙光城中急救点名称是什么？ 这个简单。 “喏，去那边回答后，可以领取积分，每道题一分。”霜见看到他的问题，指了指前方的兑换台。 “才一分？”方羽有些哭笑不得。 霜见笑了笑，“白给的还嫌少啊！” 方羽无奈地撇撇嘴，拿着纸条走向兑换台，走了几步后，回头喊道：“霜见，快点儿！” 谁知，他这声喊叫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 霜见突然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一副异常惊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方羽有些疑惑，走回去问道：“咋了你？” 霜见愣了片刻，似乎在努力从她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我走神了。”说着快步往前跑去，“走吧！” 第69章 血色灵花祭－死亡赛道 等他们将积分兑换完毕再回到大屏幕前，菠萝哥的名字已经稳稳占据第一位，无论后方的名字如何变换翻腾，他始终纹丝不动，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高山。 “应该稳了吧！”霜见捏着拳头，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对方羽说道。 方羽却没有放松，环顾四周，皱眉问道：“他们这个竞赛，到底比的是什么啊？” 正当霜见准备回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你们俩一看就没参加过，这可是实打实的上刀山下火海啊！” 两人转头，看到了那身熟悉的中式立领套装。 “林森！”俩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林森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温和，“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一定会在这里盯着同伴的战况。” “刚才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是什么意思？”方羽迫不及待地问。 林森抱着手臂，略一思索后说道：“竞赛场被外来者称作‘死亡赛道’。那赛道上的障碍种类繁多，个个都能把人逼到极限。但这些还不是最难的，最要命的是——只要你上了赛道，除非身体到达极限，否则没办法离开。” 方羽和霜见都怔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满是骇然：“不是说这活动没有危险吗？” “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林森摇摇头，“那些撑不住倒下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被传送到主城的急救点。只是，被传送出去的同时，也就等于彻底退出了灵花祭。” “身体到达极限，指的是什么？体力吗？”霜见试探着问。 “当然不只是体力。”林森的声音低了些许，表情也变得严肃，“缺胳膊少腿，内脏破裂，甚至休克昏迷都有可能。倒下十秒内爬不起来，就会被判定为极限已达，没法再继续，直接淘汰。” 听到这里，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可以结束竞赛。”林森继续说道，“那就是当赛道上只剩下一个人时，这人会被判定为胜者，可以选择继续刷新纪录，或者退出。” 方羽闻言，目光重新投向大屏幕。 现在排名靠后的选手分数已经固定，说明那些人已经退出了赛道，但前十名依旧竞争激烈。 尽管菠萝哥领先第二名很大一截，但只要那些选手仍在继续挑战，就不能掉以轻心。 霜见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嘴里念念叨叨“阿弥陀佛”。 方羽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菠萝哥的名字。 他名字后的分数还在不断增加，较之前稍有下降，但频率稳定，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目前领先很大，一时半会不会被人超越，所以选择了保留体力。 他们无法知道赛道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菠萝哥的对手是否有反超的可能，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通过这块屏幕来推测。 每当屏幕上一个名字固定下来，分数不再变动，周围的观众都会发出一阵惋惜甚至失望的叹息。 但方羽的反应却完全相反。他每次看到一个对手被淘汰，都会轻轻抿一下嘴唇，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被紧张感取代，目光再一次锁定屏幕。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第七名的分数骤然定格，紧接着，名字像失重的物体一样快速滑落，跌到屏幕底部，淹没在那些早已黯淡的名字中。 “太可惜了！”人群中有人失声喊道。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有几名选手分数定格，排名快速下降。第十、第十三、第十九……接二连三地被淘汰！ 场面瞬间变得压抑而紧张，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看来，难度骤然提升了。”林森低声解释道。 方羽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看到菠萝哥的分数增长频率明显下降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关节因用力过大而泛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这种胶着的状态整整持续了近一小时，屏幕上的排名才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看到菠萝哥的速度逐渐恢复正常，霜见长舒了一口气，方羽也微不可察地松开了紧握的手，但眼神依旧凝重，似乎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更糟的准备。 “你们这位朋友平时做啥的？”林森语调轻快，像是在闲聊，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霜见瞥了方羽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于是自己接了话：“不是太清楚，我们很少聊这些。” 林森挑了挑眉，略显惊讶地问：“你们在一起组队挺久了吧？对彼此的了解这么少么？” 方羽语气平淡：“现实中总归是见不到的，聊这些也没啥意义。” 林森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忽然屏幕上的第三名分数猛地攀升了一大截，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紧接着，这分数迅速逼近了第二名，片刻后竟然反超成功。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呼喊和议论声，像海浪一般涌向四周。 “这人是谁啊？居然冲得这么猛！” “这人刚才都不在前二十吧？” “太夸张了！” 方羽盯着屏幕，直到此时才注意到第二名的名字——约瑟夫！他心中一震，瞳孔微微收缩。 竟然是他！ 看来，约瑟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检举了正确的人，离开了那个副本。 随着约瑟夫异军突起，周围的人群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着这个名字。 “约瑟夫？我听过这人！他从来都是单枪匹马，不和任何人组队。” “他不是被原公会开除，至今好像还没有解除限制，现在根本加入不了其他公会。” “他可不是啥好人，我听说他杀人不眨眼！” 林森眉头一皱，低声补充道：“我倒是稍微知道一点儿，这人确实危险。我们公会有人和他一起下过副本，回来之后，对他的那些行径颇有微词。” 方羽冷静地点了点头，“他做事确实有些极端。” 林森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方羽压低声音，小声道：“上次审核副本遇到的。不过幸好当时是同阵营，否则结果还真难说。” 林森眼睛微微瞪大，难以置信地说：“你和他一起进了审核副本？” 方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眉头微蹙：“有什么问题吗？” 林森压低声音，表情严肃：“我听说他的审核副本非常惨烈，据说队伍里死了一大半人。” 方羽闻言心头一凛，没想到这次副本的事竟然会传出去，还传得如此骇人听闻。 他回想起那次的经历：菠萝哥被约瑟夫偷袭受伤，leo被他毫不犹豫地开枪杀死，无双也被他活活掐死……可同样是约瑟夫，在面对狼的攻击时又果断出手，救下了自己和胧光。 仅用好坏，很难评价。 “那次确实很艰难，”方羽语气低沉，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应该是我经历过最难的副本了。” 林森听完，目光忽然亮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我还听说，那次副本里，有一个人能洞悉全局的人，精准指出内鬼，保全了队伍……” 方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森。他心中暗想：不会是指自己吧？外界到底流传了些什么？ 林森见他不语，笑意更浓，低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人。” 方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轻声说道：“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运气好罢了。” 正说着，屏幕上的分数又有了变化——约瑟夫的分数在迅速追赶，菠萝哥和他的差距正在缩小。 反观第三名，已然被远远甩开，几乎看不到追上这二人的希望。 赛场上弥漫的紧张气氛渗透到围观的人群中，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锁在那片光幕上。 “卧槽！” 一声惊呼打破了人群的喧闹，像是平地炸响了一颗闷雷。 “菠萝的分数停了！”霜见一把拽住方羽的衣角，失声惊呼。 方羽屏住了呼吸，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静谧，只剩下眼前屏幕上跃动的数字。可没过几分钟，约瑟夫的分数猛然蹿升，生生超过了菠萝哥！ 方羽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了一般。他的第一反应是——菠萝哥不会出事了吧！ 转身就要往外跑，可身旁的霜见一把拽住他：“你看！” 方羽匆匆回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魂。只见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发生变化，菠萝哥的分数重新开始上涨！ 此时人群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欢呼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两人的分数开始你追我赶，不断交替占据第一的位置，每一次更替都引得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给我冲啊菠萝！” “约瑟夫别怂！” 方羽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指尖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他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却全然未觉。 比赛僵持不下，观众的情绪也逐渐变化。有人因为自己下注的选手淘汰兴致渐失，离开去别的地方；也有人见形势胶着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索性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开始低声聊天。 方羽心神不宁地观察着屏幕，忽然，他注意到约瑟夫的分数变化出现了异样。 ——他的分数上涨频率变得不再稳定。虽然每次波动都迅速恢复，但却渐渐露出疲态。 反观菠萝哥的分数，自从追赶上来之后，虽然没有之前那般迅猛，却保持着稳定的上升速度。 一直追赶两人的第三名也终于定格在第三的位置，再无动静。 “拉开了！” “完了完了，我压错了，这波血亏啊！” 周围再次爆发出各种呐喊。 屏幕上的分数再次发生剧烈波动——菠萝哥的分数突然飞快拉开距离，像是一条脱缰的猛兽。 而约瑟夫也猛地追赶，分数紧咬不放！ 眼看两人的分数越逼越近，人群的情绪也达到顶点，欢呼与尖叫声几乎震耳欲聋。 “赢了——！” 一声高喊划破人群，屏幕上的数字终于定格下来——菠萝哥的名字稳稳占据第一，而约瑟夫的分数终于停止不前。 下一刻屏幕上变成了左右两个显示区域，左边是菠萝哥的名字和分数，右边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简阳。 菠萝哥与那人仅差不到10分。 “破纪录！破纪录！” 人群自发地喊着。 然而—— “他停了？”林森惊讶地看向屏幕，“这就结束了？” 周围的观众议论纷纷，不解菠萝哥为何不再继续。 “不是吧？就差几分了啊！” “这可是破纪录的好机会！” 当众人还在为菠萝哥的名次和是否破纪录争论不休时，方羽早已转身离去。他不在乎这些数字和成绩，只想在菠萝哥走下赛道的第一时间见到他——看看他是否受伤，是否需要人搀扶。他能想象菠萝哥此刻的状态，必定是筋疲力尽，必须尽快找到他。 霜见和林森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匆匆赶到比赛场地，可等他们到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要看看这个差点儿破了记录的人是何方神圣。 但显然，没人见到本尊。 “菠萝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霜见说，“没准儿直接从场内传送回去休息了，没事，咱们回去就能见到他。” 方羽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他一边想着菠萝哥的状态，一边留意着人群的议论声。 “这到底是什么人？” “能破纪录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本身就是练家子！” “没破纪录好吗？” “就差那么几分了，不是随便破？” “那不也没破么！” …… 林森走在方羽身边，忽然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答题。”方羽摸出霜见递给他的纸条。 却听林森笑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灵花祭之后，你们的队伍有什么计划？” 方羽一怔，是有不少计划，但这些事暂时还不好到处讲，也只是答道：“继续下副本呗。” “你们没考虑过加入公会吗？” 方羽现在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没有轻易回答，顾左右言他道：“加入公会无非也就是方便组队，我们现在已经是固定队伍了，就没必要进公会了吧？” “你对公会的理解太浅显了。”林森有些无奈地笑道。 方羽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林森却没有立刻回答，“这样吧，等到出去后，你可以来东崖古城找我，当然，你的那些同伴也都可以一起，到时候再详细跟你说。” 方羽点点头，心里其实并未特别在意。 但林森又说，“虽然副本的情报没法给你们，但【萍水】收集到的关于其他公会的资料还是不少的，这部分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聊聊，说不定能为你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这话点燃了方羽的兴趣，郑重地点头，答应：“好。” 接着林森瞥了眼方羽手中的纸条，随口答道：“苍龙岭，百业楼。” 方羽记下了答案，冲他道了声谢。 林森挥手和俩人告别：“我们那边风景很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看看，你会喜欢的。” 方羽闻言露出一些轻松的笑意，点了点头。 第70章 血色灵花祭－赌局 答题区的氛围意外地悠闲，与其他区域的紧张感格格不入。 各色小摊错落分布，贩售着吃喝小玩意儿，仿佛将各主城的小店都搬到了这里。 走在其中，让人不禁联想到文化节、美食节之类的热闹场景。 人群虽然不算拥挤，但一张张放松的脸让人几乎忘了这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 方羽和霜见领了新的问题，却对答案一头雾水。 两人便慢悠悠地四处逛着，试图在这惬意的氛围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知道答案的人。 霜见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摊子上整齐摆放的一排彩色绣花荷包上。 荷包小巧精致，绣着梅兰竹菊、飞鸟走兽，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古典的雅致。 摊主穿着与林森相似的中式立领小套装，一看就是东崖古城的物品。 “你喜欢？”方羽偏过头，试探着问。直觉告诉他，小姑娘大概会喜欢这种小东西，想着要不要买一个送给她。 霜见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可能是以前旅游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吧。” 她语气轻松地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方羽站在原地。 尽管和霜见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其实，不只是霜见，整个团队中，真正了解彼此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 “你经常出去旅游吗？”方羽斟酌了一下，顺着这话题问道。他不擅长和人聊天，尤其还是女孩子，更是不知道想要了解对方，该从何处聊起。 霜见摇摇头，轻笑着说：“也没有，我不太爱出门，比较懒。” “那咱俩倒挺像的，”方羽接话道，“我也不爱出门，不上班的时候绝不可能踏出家门一步那种。” 霜见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周末朋友聚会不断的人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方羽不解问。 “你认真的吗？”霜见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还是你只是想让我夸你帅啊？” 方羽听罢，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就在这一瞬间，霜见的表情突然僵住，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羽察觉不对，连忙问道。 霜见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怔然，许久才用微弱的声音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啊？” 方羽闻言一愣，并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不过霜见这人看着确实比较低调，没准确实有过交集，于是问：“你在哪个城市住过？” 霜见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却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方羽以为她和自己之前的情况一样，过于具体的细节难以说出来，便道：“你就说个大概范围就行。” 但霜见眉头紧蹙，像是陷入了某种困局，嘴唇微微颤动，犹豫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我不太记得了……” 方羽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她连住过的城市都记不起来了？ “那你副本结束后，没回家吗？”他试探着问。 霜见像是被这个问题刺痛了一般，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方羽连忙扶住她，将她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紧张地问，“没事吧？” 霜见低着头，像是在整理凌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方羽，说：“我想起来了，我是a市的。” 方羽见状，心中更生疑惑。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保护机制，导致她一瞬间连城市都忘记了？ 但是之前和胧光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那么是因为什么？ 霜见略尴尬地说：“我刚才感觉脑子一瞬间短路了似的。” 方羽只说：“没事，这里好像会存在这种情况，有时候会想不起来现实世界的住址。” “那你有在a市待过么？”霜见迫不及待问。 方羽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去过。” 霜见略微失望地垂下脑袋，“可能是刚才，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像我认识的人吧……” “你俩在这啊！”莉姐和胧光从人群中穿梭而来。 “万哥上了桌不下来了，我看他这次要出问题了。”胧光语气略带无奈地说道。 “怎么回事？”方羽问道，抬眼看向两人。 经过莉姐和胧光的解释，方羽和霜见才知道，二五八万一进来就被各种赌博游戏吸引住了。起初只说想试试手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他越玩越上头，整个人仿佛黏在了那个区域。 “我俩对赌博没啥兴趣，就想着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活动。”莉姐摆摆手，显得对二五八万的执着有些无奈。 霜见简单提起菠萝哥之前参与竞赛的事情，两人顿时来了兴致，眼中放光。 胧光连连感叹，“早知道我们就不在那看万哥了！” 四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转移话题，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先暂且不管二五八万，专注于收集答题区域的题目。几人排了几个回合，认真回答能够确定的题目，但到最后还是剩下了五道无人能答的问题。 方羽扫了一眼手中的题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去找万哥吧，这些问题他没准知道答案。”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便一同朝二五八万所在的赌博区走去。 二五八万坐在一张露天赌桌旁，神情专注。 这是一个公开游戏区，赌桌并不在帐篷内，而是直接摆在广场上。 参与者被规则限制，无法听到、看到桌外的人，似乎是为了防止作弊。 四人围在桌边观察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游戏规则。 赌桌上摆着一副特制的牌，牌面数字从1到20，还有一张国王牌和一张小丑牌。国王牌是最大的，小丑牌嘛，就是个负数符号。 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随机拿到一张牌，但只能看到别人的牌，自己的牌是啥，谁也不知道。桌上还翻着一张公牌，大家都能看见。 每轮开始，所有人都得先押个底注，然后轮流决定是跟注、加注还是干脆弃牌。弃牌的人就直接输掉底注，视为放弃本局。加注的人呢，就是把赌注往上抬，逼得其他人要么跟着加，要么就得放弃。 等到没人再加注了，大家就开牌。每个人的牌面数字加上公牌的点数，谁的总和最大，谁就赢了。 霜见听完规则，皱了皱眉，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纯靠运气吗？” 二五八万的运气看起来还不错。 他一边盯着桌上的公牌，一边偷偷观察其他玩家的表情，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果然，这局结束后，二五八万的手牌加上公牌，刚好比其他玩家多了一分。他得意地哼着小曲，完全沉浸在赢了的喜悦里。 “可不光是运气，还得靠演技。”方羽冷静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压低声说道，“你看那个大波浪女人，每次看到别人手里有大牌，就开始演起来了。” 霜见愣了一下，赶紧把目光转向那个大波浪女人，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还真是！她这是故意让拿到大牌的人觉得自己牌很烂，下注的时候就会犹豫不决。” 莉姐笑了笑，双臂抱在胸前，说：“这游戏看着是比运气，其实比的是谁能绷得住，玩的是心理战。” 胧光看了看，皱了皱眉：“不过她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你们看，已经有人起疑心了。”指了指桌上另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故意避开大波浪的脸，眼睛死死盯着桌面，生怕被她的表情影响。 这一局，男人的牌是14，二五八万抽到8，大波浪则是15，而公牌显示为3。 大波浪女人扫了一眼男人的牌，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她轻轻敲了敲桌面，似乎在等着看男人的反应。 男人却没看她，只是淡淡扫过牌，接着低下头，眼眸微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子边，像是在权衡什么。 二五八万看了看，眉头一皱，选择了弃牌。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对这局已经失去了兴趣。 大波浪见状，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加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男人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公牌看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最终选择了放弃。他的动作很轻，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大波浪妩媚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承让。”她的笑容像一把刀，划破了桌上的沉默。 接着，新一局开始。男人抽到7，二五八万是9，大波浪则是3，公牌显示为11。 大波浪看完牌后，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时，二五八万身体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神态悠闲得仿佛在喝茶。他的轻松姿态和其他人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波浪这次选择了弃牌，动作干脆得让人意外。 男人却咬了咬牙，眼神坚定地继续下注。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语气却异常冷静：“加。” 方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偏过头摇了摇，没说话。 二五八万面不改色，“跟。” 男人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是拿不准他的意图，对自己牌面的数字也产生了一些怀疑，犹豫一阵之后，没有再加。 但二五八万却再次加注。 男人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二五八万的牌面，明显地咬咬牙，“跟。” 二五八万见状，抬起眉头，又瞥了眼一旁看热闹的大波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开了吧。” 几人看到这里，莉姐忽然轻笑了一声，方羽也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 赌桌上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新的一局开始了。男人抽到了18，二五八万拿到了12，大波浪则是20，而公牌竟然翻出了一张小丑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丑牌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波浪看了一圈牌后，眉头微微抬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男人看了看二人的牌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眼神里透出一丝焦虑。 二五八万则是一副没绷住的样子，轻轻嗤笑了一声，往后一靠，神态悠闲得仿佛在享受这场心理博弈。 “加吗？”二五八万突然开口，眼神扫过男人和大波浪，等待他们的回应。 大波浪又看了看桌上的小丑牌，最终选择了弃牌。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甘和可惜似的。 男人则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眼神里透出一丝挣扎。 二五八万见状，微微一笑，再次加注。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男人脸色微变，低头在桌上用手指无意识地划拉了几下，像是在计算什么似的，最终他再次加注。 二五八万又和大波浪对视一眼，大波浪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加了。”男人最后做出选择。 开牌。 看到自己的牌之后，男人懊恼地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再次抽牌。男人抽到王牌，大波浪7，二五八万17，而公牌则是9。 大波浪纤长的嘴角撇下，夸张地叹了口气，仿佛对这轮已经不抱希望。她的表情做作得有些刻意，却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男人皱了皱眉，身体略微挪动了一下，低头盯着公牌，眼神里透出一丝焦虑。他的手指紧紧捏住牌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二五八万这时又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轻松姿态让桌上的气氛更加诡异。 “弃牌。”大波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讲天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男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二五八万这时选择加注，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加。”他的眼神扫过男人，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男人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上，但二五八万再次加注。这一次，男人的脸色微变，盯着桌上的牌面看了片刻，咬了咬牙，却还是选择了放弃。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万哥赢了！”霜见忍不住惊呼，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敢啊！这牌也敢加注？” 莉姐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这就是阅历，你还小着呢，慢慢学吧。” 男人掀开自己的牌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似乎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离开了赌桌。他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仿佛在逃离什么。 二五八万这时也站了起来，喜气洋洋地走向几人，边走边炫耀：“今天赢了不少啊，哈哈！”他的笑声在赌桌上回荡，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方羽嘴角一勾，“不跟人家打声招呼？” 二五八万露出一个【你小子有点眼光】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老相识了，不用了。” 胧光和霜见面面相觑，还没明白过来，等走出了一段路，莉姐才悠悠开口解释：“你们没发现吗？老万和那个大波浪女人在打暗号呢。” “出老千啊你俩！”胧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 二五八万只是嘿嘿一笑，脸上挂着一副得意模样。 霜见好奇地问方羽：“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羽笑着回答：“一开始我也以为她那些表情是故意蛊惑对手，可后来注意到，她无论什么时候做的动作其实就那么两种，挑眉和轻笑。太模式化了，不像是自然反应。” 二五八万也接话：“她啊，是我很早以前就见过的人了。刚看到她的时候还想打招呼，可她装作不认识。后来玩着玩着，我发现她那些表情似乎在提醒我点什么，然后就……嘿嘿，反正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事。” 莉姐无奈地摇头：“你俩胆子可真够大的，在这种地方玩这些，万一出事怎么办？” “放心吧，”二五八万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可观察了好几桌了，这种地方，只要没人举报，就绝对没问题！” 方羽失笑，“你还做了充分调研啊！” “那是当然！”二五八万得意地昂起头，“我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正聊着天，突然二五八万猛地抬起手冲着远处挥了挥，“哎！是你们啊！”语气带着惊喜和熟稔。 方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几个陌生的面孔。 最先看到他们的女人，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优雅的颈部。她穿着简洁干练，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尤为亮眼。 女人抬头露出一抹笑意，步伐轻快地向这边走来。 方羽的目光被她颈间的黑色绳子吸引住了，那绳子上挂着一枚银色戒指。再仔细观察，发现她身后的人也都戴着同样的银戒指。 他脑中一闪，立刻意识到——这是【骑士团】的人！ 女人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他们几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她语调轻快，带着一种熟络感，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重逢一般。 “aisha！”霜见兴奋地应道，语气带着些许亲切。 aisha将目光转向方羽和胧光，微微挑眉：“这两位是你们的队友？” 二五八万立刻上前一步，笑呵呵地介绍起来：“对，这个是方羽，还有胧光，都是我们队友！” aisha点点头，目光在方羽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若有所思，但并未多言。随后，她伸出手，友好地和胧光握了握。 与此同时，aisha的队友也走了过来。lin和烈哥领头，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也是【骑士团】的成员。他们站在aisha身后，神情淡然，虽然没有刻意展示什么，却自带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 烈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羽他们，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要不要和我们比一场？” “比啥？玩牌？”二五八万满脸兴致地问。 aisha侧身指向不远处一个古老的拱门，那拱门上爬满了藤蔓，但隐隐透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她开口道：“寻宝游戏，5v5，怎么样？” 二五八万立刻转头看向其他人：“怎么样？玩不玩？” 霜见和胧光交换了个眼神，反正是游戏，几人很快点头同意。 就在此时，aisha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光是里面给的积分不够过瘾。这样吧，输的一方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 这话让方羽他们瞬间停住了商量的动作，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会提过分要求的人。”aisha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羽眼神一转，直接问：“不然你们先说清楚，什么事？” 烈哥扶着下巴想了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吧，我们公会最近缺人手……” 听到这句话，方羽顿时觉得脑袋发涨，心里暗暗吐槽：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捅了公会窝了么？ 还没等他说话，二五八万倒是先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行！我们自己还准备成立公会呢！” 此话一出，方羽差点被呛住，不禁无语地看向二五八万，属实是没想到他逮谁跟谁说。 对面的人显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互相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却都没有评价。 aisha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加其他赌注了。咱们单纯比一场游戏，如何？”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第71章 血色灵花祭－寻宝 活动场地外面看起来只有一道古旧的铁门，锈迹斑驳，似乎连风吹草动都能让它嘎吱作响。 推门而入后，眼前却豁然开朗——一座灰暗的废弃小城映入眼帘。 小城像是被遗弃了数十年，到处是坍塌的墙壁和半截断垣，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低矮的建筑残骸如同一副破碎的骨架，随时可能倒塌。 每个参赛者需支付100积分作为门票，这些积分在比赛后将无法退还。 小城内散落着100个宝箱，打开后可获得几十到上千不等的积分，并使宝箱消失。场地内隐藏着陷阱，落入其中的参赛者将被直接取消资格，无法继续参与比赛。 积分决定胜负，胜方获得队伍总积分十倍的奖励。 两队分别被传送到小城的不同区域。蓝队和红队的开始地点被废墟隔开，彼此看不见对方。 红队的五人一边小心前行，一边细致搜索周围。脚下的地面碎石遍布，每踩一步都扬起一层细密的灰尘。莉姐边走边提醒：“大家保持队形，别分散了，尽量留在彼此视线范围内。” 方羽走在队伍中靠后的位置，警惕地打量四周。 不多时，天空中升起一簇明亮的蓝色烟花，随后一道光屏浮现，蓝色方积分 +200。 “他们找到宝箱了！”胧光有些紧张地说。 “快，加快进度！”莉姐催促，几人脚步变得更加匆忙。 可搜索了一段时间，他们一无所获。就在这时，天空中接连升起三簇蓝色烟花，屏幕上蓝队积分持续增加，压力陡然袭来。 “分头找吧！”莉姐果断下令，“注意安全，别轻易冒险，遇到不好拿的就放弃！” 二五八万点头附和：“对，是这个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方羽顺着一条偏僻的小路独自前行，小路两侧的建筑几乎完全坍塌，残砖碎瓦堆积如山。他踩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举目四望，忽然在一堆坍塌的架子下发现了一个木制宝箱的角。 他的心猛地一跳，小跑过去，到了近处却突然停下。 想起了陷阱的存在，连忙拾起一块石头和木棒，仔细地在宝箱周围试探。 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掀开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宝箱。下一秒，天空中升起一道鲜艳的红色烟花，光屏显示：红色方积分 +200。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又升起一簇红烟花。 方羽顿时意识到不好，这烟花，不是暴露了双方队员所处的位置么？ 他刚这么想着，天空中的光屏信息更新——红队的参赛人数从5变成了4。 看来对方出手了。 顾不上别人了，自己的位置也已经暴露，方羽咬了咬牙，迅速逃离这里，躲在一处矮墙后，隐蔽自己的身形。 不久后，方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蓝队的aisha快步跑向自己之前开启宝箱的位置。她似乎在检查红烟花的位置，确认队伍的目标。 方羽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隐藏在矮墙的阴影里。他盯着aisha的身影逐渐远去，内心暗暗盘算。原本以为比的是搜寻效率，但现在看来，能让对方无法继续收集积分，才是获胜的关键。 可是蓝队在等级和装备上明显优于红队，正面对抗显然不占优势。如果分散行动，虽然可以增加宝箱的搜索效率，但一旦落单，遇上对方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被拿下。 方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脑海中迅速整合各种信息。 不管是抱团还是单走，都不是最优解。 况且危险还不光是来自对手。 陷阱！ 对啊，规则说这里面有陷阱，但刚才拿宝箱的时候并没有。 要么陷阱不一定在宝箱附近，要么就是这所谓的陷阱，可能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得再去找到一个宝箱，才能知道究竟是哪种情况。 方羽重新开始移动，不久便发现了一只宝箱，摆在一个不是那么隐蔽的位置。 这里依旧没有陷阱，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猜测的那种情况。 那么—— 他走近宝箱，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附近的建筑残垣正好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环形包围，空地的边缘散落着几块断木和碎石，似乎还隐藏着深坑的迹象。 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简单的陷阱模型： 一个假象的平地，底下是掏空的空洞，只要有人接近宝箱，就会触发坍塌机制，将猎物困住。 刚想到这里，他的个人面板忽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上面浮现出与他刚刚构思一模一样的陷阱模型。 果然，这里的陷阱是交给他们自己设计的！ 方羽心中一喜，立刻将模型选择生成的位置，又增加了一些碎石在其中做简单的掩饰。 完成后，他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成果。 有些过于简易了，不过这次只是个试验，现下已经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测，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更复杂的设计了。 方羽正准备前往下一个目标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他立刻伏低身体，藏身在一面矮墙后，从缝隙中窥探过去——是对方队伍的烈哥！ 烈哥身形矫健，步伐沉稳，直奔方羽刚刚布置好的陷阱而去，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他的目光扫过宝箱四周，忽然停了下来，眼中透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发现了吗？ 方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烈哥的一举一动。 烈哥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地上的尘土，露出了遮挡底下深坑的木板的一角，低声笑了一下，随手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了过去—— “咔嚓！”木板瞬间碎裂，藏在下面的深坑显露无遗。烈哥站起身，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发现颇为得意。 方羽在暗处捏紧拳头，心中暗叫不好。如果烈哥意识到这陷阱是人为布置的，那对方的警惕性必然会大大提升，而己方的战术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就在此时，远处又升起一道红色的烟花。 这打破了原本的沉默局面，也意味着己方有人冒险开启了宝箱。 方羽眉头一皱，紧张地望着天空中的光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将近十分钟过去，队伍人数并没有减少。 看来他们也都知道开完不能逗留，必须要立即撤退，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位置，不被赶去的对方队员发现。 方羽松了口气。 然而好景不长，方羽又布置了两个陷阱之后，光屏上，队伍人数忽然再次减员，且局面直转而下，接连掉人，短短几分钟内，从4v4、3v4到2v4。 方羽感到手心微微冒汗，事情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方羽闭上眼，迅速整理思路。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都有明显优势，己方继续冒险单打独斗无疑是自寻死路。而即便陷阱有效，对方也逐渐变得小心谨慎，难以一击即中。 既然正面无法对抗，那就只能利用地形拖延。 方羽睁开眼，视线扫过四周的废墟。 他迅速起身，再次开始布置陷阱。但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单一的深坑，而是利用多种障碍和误导手段，在废墟间构筑了一个复杂的陷阱网络。他甚至故意留下了一些痕迹，引导对方朝错误的方向前进。 就算不能彻底击败对方，也要为队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战斗的关键，已经从单纯的力量对抗，转化为心理和策略的博弈。 方羽紧握拳头，心中慌乱，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情绪波动。脑中迅速理清局势：刚才队友的减员绝对不是因为开宝箱暴露了行踪。 要么是被对方偶然遇上，要么是不幸踩中了自己布下的陷阱。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队友离开前明确分好了方向，他们不会轻易走到自己的区域。 最坏的可能性浮现：对方也掌握了设置陷阱的能力。 方羽心底一沉，拖延战术不再是上策，他必须想办法迅速削弱对方人数，以求在人数对比上重新处于均势，甚至优势。 方羽开始在场地中探索，寻找灵感。但没等他找到突破口，个人面板上的队伍人数再次变更——仅剩他一人。 完蛋！ 方羽暗骂一声，感觉额头上汗涔涔的，这种紧迫感虽不比副本，但毕竟只剩自己单打独斗，不免压力重重。 他努力压制住恐慌，快速找到一个地势稍高的位置，观察全局。 看到了对方的四名成员正逐渐汇聚在一起，显然采取了稳妥的战术——集结力量，以多打少。 方羽压力倍增，小心翼翼离开高点。 刚走出去没多久，一个破旧矮墙的墙角下，一个宝箱映入眼帘。宝箱上方被简陋的木架遮挡，稍加观察，方羽便看出这是个陷阱——开箱会触发木架坍塌，将人砸中。 太粗糙了。 方羽嗤笑，正准备直接破除，突然灵机一动，转而动手加以改造。 他并没有破坏原本的陷阱，而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加大了范围的同时，还设置了连环陷阱，一旦这个陷阱被触发，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红色烟花腾空而起，方羽随即藏身于视野死角，静待猎物上钩。 对方很快赶到现场。 卷发小伙疑惑地挠头：“不是吧？箱子还在，陷阱也没触发。我们是不是搞错了？” aisha蹲下观察了一番，皱眉道：“小心点儿吧，这只老鼠肯定没跑远！”说完，她警惕地看向四周。 烈哥观察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绕道从另一条路去看自己设下的陷阱。 想要不触发陷阱拿到宝箱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那便是直接绕道矮墙之后，利用那边的木棍将架子先行支撑好，然后再去开宝箱就不会让架子塌下来。 可如今箱子还在，为什么会在这个位置出现烟花？ 他正往过走着，突然，一声沉闷的撞击传来。 烈哥的脚踢到了隐藏的触发机关，下一秒，二楼的几根原木滚落而下，直奔他的方向。他反应不及，被砸得当场出局。 “烈哥！”卷毛小伙失声喊道，刚要冲上前查看，却被lin一把拦住：“别急，有诈！” aisha立即意会，没有走烈哥走的路，而是绕了更大一圈，到达矮墙之后，看到那个架子处布置的陷阱还在。 “还在，看来是他倒霉，恰好踩到别的陷阱了。” lin四下张望，“被看穿了吧？” aisha也觉得是如此，低头再看此前烈哥设下的陷阱，吐槽道： “这陷阱有点儿太敷衍了，怕是没那么容易中招，不然我们直接开了吧？反正他们就剩一人了。” lin点头示意，卷毛壮着胆子走向宝箱。 谁料，就在走到距离宝箱不到两米的位置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掉入暗藏的深坑。 与此同时，矮墙失去地基支撑轰然坍塌，站在墙边的aisha顿时也失去平衡，紧跟着栽了进去！ 眼见机会到来，方羽立刻拉弓搭箭，一箭射向远处。 箭矢穿过空气，“嗖”地一声精准击中墙边的一根细线。细线断裂，发出“啪”的脆响，随即原木滚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lin眼见不妙，急忙后退几步，抬眼望去，发现那些原木本被地上的木板拦住。此刻，木板因细线断裂无法继续支撑，所有的原木顺着刚刚形成的斜坡滚入坑中。站在坑边试图攀爬的aisha被砸中，再次掉了下去。 至此对方仅剩一人。 1v1！ 方羽毫不犹豫地再次拉开长弓，箭头直指着lin的胸口，大喊：“来吧，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lin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冷冽的杀意。她从背后缓缓取下战锤，双手握住沉重的手柄，举到胸前，动作流畅而从容。锤子的金属表面泛着寒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方羽第一次见到使用战锤的圣骑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思绪，专注于眼前的战局。他知道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任何一丝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 两人对峙而立，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紧绷。 方羽的双眼如猎鹰般锐利，盯着lin的每一个动作。不断调整弓箭的瞄准方向，似乎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时机。 空气中仿佛能听到他紧张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方羽慢慢地向左移动，lin则不紧不慢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始终将自己置于最佳的防守状态。 她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方羽这一箭射出，她便能准确击落箭矢，趁着对方箭矢装载的空档，迅速拉近距离。 方羽作为猎魔人，优势在于远程消耗，最忌讳近身战。 “唰——”方羽骤然松开了手指，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奔lin而去。 lin目光一凝，手臂迅速挥动，战锤抡起一片寒光。岂料，她的动作刚刚启动，脸色却猛然一变。这一箭……竟然没有射向她，而是从她身侧擦过，直奔她身后而去。 “不好！” lin暗叫一声，猛然低头，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lin眼睁睁地看着裂缝不断扩大，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方羽引导到了一片隐藏的脆弱地带。 这里的地面看似坚固，其实只是薄薄的石膏板覆盖，一旦受到这种猝然的外力便会崩塌。 紧接着，两支箭几乎同时破空而来，一左一右精准地射中石膏板边缘。巨大的裂缝随之扩大，地面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轰隆”一声坍塌了下去。 lin竭力想要稳住身形，可惜这一片塌陷范围远比想象中大，她根本来不及跳到安全地带。 失重的感觉袭来，lin整个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洞穴。直到最后一刻，她的手还死死握着战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羽缓缓放下弓，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他转身走向宝箱，伸手打开——一发红色的烟花迅速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绚烂的光芒。 比赛结束，红队获胜。 第72章 血色灵花祭－久违 走出场地后，方羽看到其他队员已经等在那里。 aisha和烈哥虽然对lin会输给方羽感到意外，但毕竟只是一场游戏，他们的态度显得轻松自在，甚至还不忘打趣几句。 烈哥爽朗地说道：“虽然那个加注最后没用上，但你们赢得漂亮，也确实让我挺意外的。要不这样，我可以答应你们点什么。” 其他队友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并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方羽。 方羽思索片刻，最终开口：“我倒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不过有个问题想问清楚——高越和赵颖，是不是【骑士团】的人？” 这问题一出，aisha露出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方羽会问这个。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lin已经直接点头：“是的。” 烈哥则补充了一句：“赵颖原来是高越的直属上级，不过她已经不在了。现在高越的上级另有其人。” aisha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如果你们不幸遇到那位新上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提前写好遗书吧！” 霜见扬声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烈哥嘴角微扬，缓缓吐出两个字：“viper。” 经过这一番，灵花祭剩余时间也不过还有半天。 二五八万意犹未尽地继续寻找新的乐趣，莉姐、胧光和霜见则选择继续收集信息。 方羽却感到疲惫，低声说：“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二五八万对这种提前退场的行为颇为不解：“这活动难得，提前回去太亏了！” 胧光霜察觉到方羽的疲惫，温声说道：“他刚才参加寻宝，体力耗得差不多了，让他安心回去吧！” 方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传送点走去。 回到曙光城，灵花祭的热闹仿佛与这里隔绝开来。 辉光塔二层的传送门将他带回这片熟悉的城中，出塔时，扑面而来安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宽敞的街道上少有人影，大大小小的商铺全都关门歇业。原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城中，此刻只剩少量零散的原住民和未能通过审核副本的外来者，孤零零地在街道上晃荡。 方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余晖洒落，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这种感觉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那时候他还在读书，总有种和周围的人事物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时常一个人。 时间久了，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孤单、什么又叫寂寞。 永恒之地的这段时间算不上美好，更谈不上什么享受，一个接一个的生死时刻，没有机会给他去思考身边有同伴，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调整呼吸，向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炎】的楼道里，方羽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菠萝哥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那一刻，方羽有些发怔。像是很久没见过他似的，心脏轻轻一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菠萝哥挑了挑眉，看着呆站在那里的方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半调侃的笑容。 方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你回来了？”阿勇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羽，“你咋一个人回来的？灵花祭不还有半天么？” 方羽无奈地揉了揉鼻梁，解释道：“我太累了，先回来了。” 阿勇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啥？你提前出来了？不是说里面能赚好多奖励吗？你这不是亏大了！” 方羽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解释两句，却见菠萝哥径自绕过阿勇，走到自己面前，直接拉起胳膊，把他带进了屋里。 阿勇反应过来时，屋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门外传来阿勇的大喊：“喂喂喂！你俩啥意思？排挤我是吧！” 屋内，菠萝哥无奈地摇头。 方羽忍不住笑了，和菠萝哥四目相对，笑声中似乎压抑的疲惫和复杂的情绪都被一扫而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方羽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而此刻，在这静谧的房间里，看到菠萝哥的笑容，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久违的轻松。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菠萝哥语气平淡地说着，然后将窗帘拉起，屋中顿时暗了下来。 随着帘子落下，方羽低声发出一个鼻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他轻轻点头，闭上眼躺下，困意骤然袭来。 走廊上传来的嘈杂声像是一团闷在胸口的乱麻，夹杂着不知是谁的争吵和脚步声，混合着窗外此起彼伏的人声。 方羽微微抬起头，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仿佛刚从深夜滑进黎明。他眯起眼睛，看见菠萝哥站在门口，背影略显模糊，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稳重。 这场面让他不禁忆起头一次住在这里的那天清晨，也是这么乱糟糟的，将他从梦中唤醒。 方羽坐起来，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略带沙哑：“结束了？” 菠萝哥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头微微一偏，“嗯，要去看看不？” 方羽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凉意让他微微清醒，快速穿好鞋子走到了门口。 菠萝哥目光扫过他的脸，然后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方羽的脖子，微热的触感让方羽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方羽还没说什么，菠萝哥却像是触电般收回手，语速略快：“走吧。” 方羽抬眼看了他一眼，心底波澜微起，但很快调整了表情，尽量显得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门一打开，就见二五八万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正想敲门呢！”他带着一股亲近的热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阿勇迫不及待地向二五八万打听，“血色灵花祭怎么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二五八万一脸得意，眉飞色舞地讲述起自己的见闻，声音铿锵有力，手势频繁地比划着，仿佛在舞台上演讲。 讲到兴头时，他突然一拍脑门，冲着方羽问：“对了，你见到严姑娘了没？” 方羽难得摆出严肃的神情，开口道：“见到了。”接着详细转述了严瑛的话。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几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方羽。他的话像一枚石子投进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如果真要成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公会，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方羽的语气淡然，但透着一丝笃定。 二五八万第一个举手：“别如果了，我是支持的！”他的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别人抢先。 胧光也点头道：“我也赞成。” 阿勇迟疑地看了看莉姐，又扫了一眼方羽和菠萝哥，显然还在犹豫。 莉姐皱眉沉思，缓缓开口：“我在犹豫的点是，咱们几个没有攻略，加入别的公会还能寻求庇护，成立公会，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当然，我不是觉得靠自己不行，这么久了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你们也都清楚，有攻略确实是能大幅提升通过率。” 胧光提醒道：“那些有攻略的公会，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可不拿新人当人。” “对啊！”阿勇连忙附和，“而且加入别人公会，我们以后就没法组队了。” 莉姐白了阿勇一眼，觉得他还是那个毛病，胧光说啥他都觉得是好的，不免对这个提议带上几分抵触。 霜见在一旁插话：“我也觉得和别人组队风险太大，自己公会更可靠。” 莉姐转向方羽，“你怎么看？” 方羽沉稳地回答：“我的想法也说了，就是能省下不少积分，你也知道，咱们现在消耗巨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莉姐微微皱眉，似乎还有些顾虑。 方羽继续补充道：“无论是加入公会还是维持现状，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与其受到别人的限制，不如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莉姐听完神色一松，这番话显然打动了她。“好吧，我赞成。”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菠萝哥身上。他坐在窗台上，单腿曲起，漫不经心地抬眼扫过众人，随意地说道：“我无所谓。” 方羽盯着菠萝哥的脸，却没从他表情中看出什么异常。好像他真的对此事没有任何想要发表的意见。 二五八万拍了拍手，“那就这么定了！” 莉姐很快进入状态，开始列出需要准备的事项：阿勇尽快通过审核副本，其余人迅速进入困难副本练手。每个人的任务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他们已经是一个运转有序的团队了。 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前往【光之庭院】学习技能，同时更新一波装备。 其他人刚从灵花祭回来，身心俱疲，纷纷选择先去休息。而方羽、菠萝哥和阿勇则决定先行动起来，前往庭院。 如今已达到20级，可以解锁进阶技能。 猎魔人的进阶技能名为【精准狙击】——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远程释放致命一击的能力，威力远超【魔法箭矢】，且附带斩杀效果。但是，该技能有cd，无法频繁使用。 学完技能后，三人从庭院出来时，方羽无意间听到了小冰和阿衡的声音。他不想与这两人打照面，便拉着菠萝哥和阿勇躲进一处隐蔽的角落。 他们俩并不是来升级技能的，更像是因为这里僻静，比街道上更适合谈话。 “我管你乐不乐意，反正这事已经这么定了。”阿衡的语气轻松得过分，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小冰背影僵直，怒气从他的肩膀到每一根指节都显露无遗。他猛地揪住阿衡的衣领，将人推到一旁的长椅上，压低音量一字一顿到，“你去跟他们说，你不去！” 阿衡微微调整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为啥不去？再说了，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还能和他们讨价还价？”他嘴上挂着笑，但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小冰气得肩膀起伏不定，瞪着阿衡几秒，随即转身欲走。 “你不会真觉得你有那个面子吧？”阿衡的声音从后面飘来，语调懒散，却精准戳到了小冰的痛处。 小冰倏然停步，猛然回头，怒视着阿衡。他的目光如刀，但阿衡却笑了，唇角微翘，“你不是嫌我烦么？现在好了，烦不着你了，你还不乐意？你是不是……贱啊？” 小冰的眼神低垂，情绪掩藏得更深了一些，片刻后，他斜睨了阿衡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决，“我说了，我会看住你。” 阿衡低低笑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以后我可以毫无顾忌爽杀了！”他的话尾带着一种脱离束缚的快意，但短暂的欢愉之后，却转为压抑的苦涩。 小冰抿紧了唇，眼中的怒意仿佛被灌注了另一种复杂情绪。 “你适可而止吧，”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愤怒，“你现在树敌这么多，不怕被报复？你以为那些老手好对付？他们要弄死你，分分钟的事。” 阿衡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手背到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空，“死就死呗！到了这种地方，难道还有谁没做好死的准备？” 小冰不语，但眉头锁得更深。 阿衡继续说道：“别说在这里了，我可不信，你在现实里难道就没有这种觉悟？” 这话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刺进小冰的内心。他的拳头攥得更紧，隐忍的情绪在眼眸深处翻涌。 阿衡见状，却像是火上浇油般，语气越发轻佻，“真搞不懂你，藏着掖着有啥意义？你还真指望到了这儿，就能和那些上层社会的混成一团？” 他微微停顿，见小冰的眼神变得危险，又笑了笑，“咱们这些下九流的抱团取暖得了，生存能力上，他们可远不比我们！” “闭嘴！”小冰低吼，声音压得低沉，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真别惦记了，在这里，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他们知道你是干啥的之后都会嫌弃、鄙视你的，不然怎么连那个猎魔人都拒绝你？” 方羽心中一震，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 但他又觉得莫名其妙，且不说他此前还没往现实的职业那方面想，就算小冰真是做啥难以启齿的职业，那也不是自己拒绝他的原因。 小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猛地抬起拳头。 阿衡的上唇微微翘起，带着一点天生的倨傲，与他那双时常半眯的眼睛相得益彰。 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散漫，像是因为近视而养成的习惯，却意外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他整个人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尤其是当他说话时，那夹杂着调皮与嘲讽的语气，让人气得牙痒，却又因为他表情上的无辜和那不经意间扬起的唇角而不知如何反驳。 这一拳，最终也没有挥下。 他离开后，阿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边缘，肩膀高高耸起。 沉默良久，他吹了一声口哨，将头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73章 幻花迷境－东崖古城 稍作休整后，方羽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东崖古城的旅程。 穿过辉光塔二层墙上的传送门，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众人瞬间被传送到一处高耸的山崖之上。 胧光和霜见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这也太美了吧！” 站在山巅，俯瞰下方，成片的梯田如波浪般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山脚。山脚下是一片浅滩，细流如银丝般交错流淌，映照着天光，闪烁着微光。梯田边缘散布着许多小巧的房屋和院落，白墙黛瓦，素雅而宁静。 梯田的顶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树木繁茂却不显阴森，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间清幽而秀丽，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在轻轻呼吸。 与这座山隔梯田相望的，是一座宏伟的庭院，寺庙与白塔巍然矗立，隐约可见院内人影绰绰，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最令人惊叹的是，连接这四片区域的竟是一种类似缆车的设施，但并不像现实中缆车，架着钢索和高柱支撑，只看得到空置的座椅在空中匀速行驶，将这片美景串联在一起。 方羽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仿佛这里将现实世界中的某个国家级景区完美地复刻了过来。 东崖古城的氛围与曙光城截然不同，80%以上的人都穿着中式立领小套装，不论原住民或外来者，街道上的人们亲切热络，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谈论着吃喝玩乐的话题，已然不分彼此。 几人顺着道路来到了畅言堂，这里是八百里一族的议事大厅，也是整个东崖古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 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明。 “林森说你们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真来了！”明脸上洋溢着笑容，身后跟着两人，看着内向，但没有身处异世界的紧张与不安，彷佛两个跟着家里大人走远亲的少年。 莉姐玩笑道：“林森喊我们来白占便宜，能不来么？” 在明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梯田区域的一个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萍水】二字，这里是他们公会的聚集点。 明带着几人走进院中的一片阴凉处，这里种着一小片竹林，几张小板凳随意地摆放在竹台周围。 “里面是私人住所，就不带你们参观了。”明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事，我们就在这里聊就行。”莉姐爽快地回应，“林森呢？” 话音刚落，明带的俩少年已将林森叫了过来。 林森见到他们，脸上露出一副早已预料的神情。 “远来是客，我们这儿别的不说，就这风景和氛围，不敢说是最好的，但绝对是最让你们感到亲切的。”林森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假。 “东崖古城是八百里族的地盘，整体划分为五个区域：苍龙岭、朱雀林、白虎院、玄武滩，以及中心区域，就是这一层层的梯田，公会据点、旅店、原住民的住所都集中在这里。”林森详细介绍道。 二五八万率先夸赞道：“【萍水】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以说是八百里的第一公会了！” 林森微微一笑，谦逊地说道：“客气了，我们公会不争排名，比起活着，这都是虚的。” “是这个道理，都知道你们是最在乎成员性命的公会，光是这一点，在我心中你就已经是这个了！”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林森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终于切入正题：“要说这公会，各有各的志向。我说过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情报，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这边的情报是等价交换的。”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莉姐问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林森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们最近人手紧缺，你们也知道，我们这边每次下副本都得凑上5、6号人，保险起见嘛！如果你们愿意带上我们这边几个人一起下副本，那么你们需要的情报，我们自然会如数奉上。” 明补充道：“我们这边也会出一个有经验的，就是上次的wolf，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要带的就是他俩，还有一个，这会儿不在，也就是我们这边一共4人，你们出两三个就足够了。” 几人看向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叫冰桦，是个文文弱弱的男生；另一个叫苍鸾，看起来也挺腼腆。 林森似乎是为了让他们宽心，继续说道：“这次的副本就在东崖古城，名为【幻花迷境】，普通难度，非阵营本，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了。” 方羽听了他的话，意识到这副本应当是有攻略的，但显然不会轻易透露给他们这些外人。掌握攻略的，很可能就是带队的wolf。 “也不急，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我先带你们去登记住的地方吧！”明热情地带着几人离开了院子。 路上，明又介绍了一些情况。东崖古城周围的副本数量繁多，这边的外来者大多会优先参与附属副本。 怪不得方羽之前在其他副本中几乎没有遇到过八百里的人。 住宿的地方名为【四风】，位于梯田的第三层。 这是一个面积广阔的院子，四周环绕着低矮的石墙，墙上爬满了藤蔓，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院子里有数十间屋子，排列整齐，每间屋子都是双人间，古朴的木门上方挂着小小的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木床宽大结实，床上铺着藏蓝色百花的铺盖，素雅而干净，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窗边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罩上绘着细腻的花纹。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梯田和山峦，景色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明离开后，几人照例聚集在方羽和菠萝哥的房间里开会。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我觉得没啥问题，咱们也不是纯粹的新人了，普通副本拿下问题不大。”二五八万坐在床边，语气中带着自信。 莉姐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点了点头：“那还是抓阄吧，咱们出三人。” “阿勇得抓紧去审核副本，就咱们几个出吧！”方羽提议道，目光落在阿勇身上。 阿勇的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听他们几个说了不少关于审核副本的危险性，心中难免忐忑，但此刻也只能默默点头。 莉姐看了阿勇一眼，“那也成。”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光滑的小石头，“老规矩，抽吧。” 最终抽签结果是方羽、菠萝哥和霜见。 夜幕降临，明和林森再次来访，说是作为东道主，必须请他们吃顿饭。 wolf、苍鸾、冰桦，还有那位白天未露面的霞晖也一同前来。 霞晖是个皮肤黝黑的姑娘，身材挺拔，眼神中透着自信，看起来像是个运动员。她的到来让气氛活跃了不少，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晚餐摆在院子中央的一张长桌上，桌上摆满了东崖古城的特色美食。久违的中餐让几人胃口大开，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 “我们考虑好了，”酒足饭饱后，方羽放下筷子，语气坚定，“我们这边三个人，我、菠萝和霜见，跟你们的人一起去副本。” 林森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你们剩余的人如果也想参加副本，我们可以帮忙安排。” 明接过话头，语气热情：“是啊，这边的副本虽然难度大，但都知道我们公会下本生存率数一数二的。” “你这算盘打的！那不就等于我们全员都要给你们公会打工了么？”莉姐笑道。 林森和明抿起嘴，笑而不语。 阿勇听了，忍不住问道：“那你们这边也能去审核副本么？” “你也要准备过审核副本了么？”明转头看向阿勇，眼中带着笑意，“那我可以和你一起，正好我也还没过呢！”他说着，伸手拍了拍阿勇的手臂，“本来就计划着最近也该去了。” 阿勇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样，所有人的安排都敲定了。 夜色渐深，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暖黄色的光芒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一片温馨的氛围。 整个东崖古城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仿佛一片静谧的梦境。 回到房间，夜色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铃偶尔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屋内油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木地板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方羽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这段时间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从初入永恒之地的迷茫，到如今逐渐熟悉公会运作和这片世界的规则，方羽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随着了解的深入，他的疑虑也渐渐增多。尤其是关于菠萝哥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捉摸不透。 他侧过头，看向坐在桌边的菠萝哥，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方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了关于小冰的事情。 菠萝哥抬眼看向方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真不担心我坑你啊？”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坑我，你能得到啥好处呢？” 菠萝哥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损人必须要利己么？” 方羽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倒也不是不行。如果我俩有啥仇怨，损人不利己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我跟你……应该没啥仇吧？” 菠萝哥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方羽盯着菠萝哥的侧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菠萝哥话里有话，但又抓不住重点。 沉默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说实在的，我倒是觉得你对我的照顾蛮多的。我先承诺，以后你要是遇上啥，一定不要犹豫，立马跟我开口。我能发挥的作用可能也没多大，但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竭尽所能。” 菠萝哥抬起头，目光与方羽对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拉倒吧。你把你自己护好，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拿生命冒险，或者一副没求生欲的样子，就算是帮我忙了。” 方羽怔住了。菠萝哥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调侃，但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关切。这种关切带着一种克制，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你……”方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菠萝哥却已经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副本呢。” 方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啥……”方羽忍不住喊了一声。 菠萝哥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谢谢你。”方羽的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真诚。 菠萝哥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随意：“赶紧睡吧。”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方羽靠在床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思绪却无法像这夜色一样平静，反而像被风吹动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曾经的方羽，从不相信奇迹，也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在他的认知里，世界是残酷而现实的，实力决定一切。 如果一件事的成功率在他看来不足三分之一，甚至有时候仅不足一半，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而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赌不足一半的可能性。 不是不想活，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开始动摇了呢？是从第一次在副本中死里逃生，还是从菠萝哥一次次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又或者，是从他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弱者，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方羽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双手曾经只能握紧拳头，无力地面对强大的敌人，而现在，却能够挥动武器，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他的实力确实在增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心态的变化。 或许……真的开始在乎了吧。 在乎什么呢？在乎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在乎那些在危难时刻伸出援手的人，甚至在乎这个曾经让他感到陌生而危险的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方羽，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与许多人产生了联系。 如果现在倒下，他们会怎么样？ 菠萝哥那句“好好活着”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求生欲……原来真的会随着在乎的东西变多而增加啊。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窗外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方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却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迷茫和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坚定。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给了他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计算成功率的方羽了。 第74章 幻花迷境－花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方羽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副本。 不同于以往使用传送卡，这次是徒步前往。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梯田间的薄雾还未散去，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脚下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有些滑腻。 方羽走在队伍中间，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景色。梯田层层叠叠，宛如大地的阶梯，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从田间飞起，发出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山谷。入口矗立着一块造型奇特的巨石，石头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表面粗糙却带着一种古朴的美感。 石头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幻花秘境。 “到了。”wolf停下脚步，指了指那块石头。 几人围拢过去，方羽伸手摸了摸石头表面，触感冰凉而粗糙，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神秘力量。 “进去之前，我再提醒一句，”wolf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进去之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明白了。”方羽点了点头，涉及到攻略，便没有多问。 这次【萍水】来的几个人，除了霞晖，wolf、苍鸾、冰桦都显得有些沉闷。 方羽不禁在心里调侃：他们不会是按照性格分组的吧？ 当然，只是玩笑话。 “准备好了吗？”wolf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点头，率先将手放在了石头上。 方羽和其他人也纷纷将手按在石头上。 就在那一瞬间，石头表面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仿佛水面上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方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迅速模糊，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holding room。 wolf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依旧冷静：“副本马上开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很快又有人进来了，wolf收了声，不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人数达到12，副本正式开启。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我叫1025，也可以叫我方羽，羽毛的羽。” “我叫小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简短地说道。 “我叫坤塘。”另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跟着自我介绍。 “菠萝，或者榴莲，随便你们叫。”菠萝哥淡淡说道。 方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好像还是他头一次配合自我介绍环节。 菠萝哥也立马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和他对上，目光从头顶掠过，扫视整张脸，一顿一顿的，像是在仔细端详每一个五官。 喉结微微滑动，随即收回视线。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五人各自站在花海中，目光游离，都在试图从这片美景中找到一些线索。 方羽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色花环，又抬头望向花海，发现花海中也有同样的红花。 他正想走过去仔细看看，苍鸾却已经迈开步子，走到了那株红花附近，伸手将花摘了下来。 花朵被采下的瞬间，迅速枯萎，原本鲜艳的花瓣在几秒钟内变得焦黄干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苍鸾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几人，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羽摇摇头，语气平静：“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杰皱了皱眉，看向苍鸾：“你想到啥了么？” 苍鸾摇摇头，显得有些无辜：“没有，我就是看这花和手腕上的是同样的……” 坤塘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朵枯萎的花，神情若有所思。 又是一阵沉默。 太阳光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方羽伸手摸了摸头顶，发丝已经被晒得有些烫手，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 “既然这花不能采下来，那就站在红花的位置看看，会不会有啥暗示。”方羽提议道，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五人很快行动起来，各自站在了一簇红花旁边。可他们只有五个人，而目之所及的红花却远远不止这几簇。 小杰站在一簇红花旁，指着远处说道：“那边还有。” 方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远处还有一簇红花孤零零地立在花海中。他稍微记下了这些红花的位置，又往远处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这些红花所在的位置，心中试图构建出一个大致的坐标图。 但是无论他怎么排列组合，这些红花的位置既没有形成数字，也没有构成任何文字或图形。它们似乎只是随意地散布在花海中，毫无规律可言。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方羽低声自语，眉头微微皱起。 小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焦躁：“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方羽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的花海。 阳光依旧刺眼，花海依旧美丽，但又不是来郊游的。 “再仔细看看吧，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方羽说道，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迷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仿佛要将整片花海烤焦。 空气中弥漫的热气让人感到窒息，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脚步也变得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小杰继续往前走，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但他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时不时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坤塘则干脆原地蹲下，试图躲进花的阴影之中，争取片刻的阴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被这酷热折磨得不轻。 方羽也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土地上画下几个点，然后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连线，试图形成一个可以辨识的图形。但无论怎么连接，这些点都无法构成一个明确的图案。 菠萝哥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紧紧皱着。 方羽抬起头刚好看他十分纠结的表情，这情况还挺罕见的。 “在想什么？”方羽问他。 菠萝哥蹲下身，和他平视，眼睛中不平静，彷佛藏着惊涛骇浪，可表情却又波澜不惊，唯独轻抿了一下的嘴唇，昭示着他的内心。 这样的眼神让方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想挪开视线，又像是被紧紧攫住，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一味地呆呆望着他。 就在这时，苍鸾突然喊道：“这有东西！” 方羽抬起头，才发现苍鸾已经走到了很远的位置，几乎快要消失在花海的尽头。手在膝盖一撑迅速站起来，刚抬脚，又顿住步子，“过去看看吧？” 菠萝哥低头，再起来时，眼神中已然没了任何情绪。 一座古老的石碑矗立在花海中央。 石碑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但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那是由点和线组成的图案，虽然看不懂具体含义，但至少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找到相同颜色的花的位置，连接这些坐标，就能得出一个图案。”方羽低声说道，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他迅速将自己刚才得到的红花的点画在了石碑旁边的土地上，试图与石碑上的图案进行对比。当他画完后，坤塘却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吧？” 确实不对。 方羽得到的点与石碑上的图案截然不同，完全没有重合的部分。 为什么得到的点会如此不同？难道不是用红花的坐标？那么手腕上的花环又是否存在其他暗示？ 方羽心中充满了疑惑。 “会不会还有别的线索？我们再找找吧。”苍鸾提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于是，几人又分头开始寻找。很快，他们又找到了两座石碑，但上面的图案无一与方羽得到的相同。 太阳依旧高悬在头顶，没有丝毫偏移的迹象，仿佛被牢牢焊在了天空中，无情地炙烤着他们。 汗水顺着额边滑落，方羽觉得眼前一阵阵地眩晕，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好么？”菠萝哥抬手顶住他的后背，避免他摔倒。 方羽稍微稳住身形，摇摇头，“有点儿太热了。” 菠萝哥抹了一把脸，“确实，太晒了，这么下去都会脱水的。” 方羽有些忪怔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有种说不上哪里很怪异的感觉。 “那是什么？”坤塘突然开口，一手放在眼睛上挡着刺眼的阳光，一手指着远处的山体。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坚硬陡峭的岩壁上插着一根细长的棍子，就像扎在山上的一根刺似的，突兀且令人抓心挠肺，不拔下来就无法安心似的。 他们显然无法登上那里拔下来。 方羽调整着角度看了会儿，依然未能得出一个恰当的结论。 苍鸾突然说道：“这影子的方向不对吧？” 这才注意到，那根“刺”的影子落在东北方向，而他们脚下的影子却缩成一团，紧贴在脚边。 这种反常的现象明显在暗示什么。 “这是日晷么？”小杰试探性地猜测道。 如果是日晷，那么影子的方向应该与太阳的位置相对应，用来指示时间。现在的影子和太阳的位置完全不符，根本无法用常规的日晷原理来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方向？”坤塘猜测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影子指向东北方，或许是在提示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方羽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可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处于山谷之中，太阳的位置一直不变，要如何判断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东北？ 他假设面对山体，正面为北，然后朝着东北方走了一段。然而，遇到的石碑上的图案依然与他通过红花得到的坐标不符。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方羽心中充满了困惑和焦虑。 他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正想着，突然“嗵”地一声闷响，打破了花海中的沉寂。 坤塘直挺挺地栽倒在了花丛之中，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花瓣飞扬。 几人闻声赶忙跑过去察看，只见他面色绯红，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的嘴唇发白，呼吸急促，显然是中暑晕了过去。 “没事吧？你还好么？”小杰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但坤塘毫无反应。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长时间的暴晒和高温让他们的体力几乎耗尽，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阳光味道，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灼热，炙烤着每个人的皮肤。 “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被晒晕。”小杰仰头看了看头顶那轮刺眼的太阳，低声自语道。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花海中的花朵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开得灿烂，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力。 这些花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朝气蓬勃地绽放着，与他们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越是焦急，脑子越像被烤得焦糊糊的，根本无法冷静地理清思路。 苍鸾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处石碑前，半趴半跪在碑上，试图用最后一点儿精力去破解石碑上的秘密。他的手指颤抖着，不断地在石碑上描摹着那些复杂的图案，但只是徒劳。 “不然就休息会儿吧！”方羽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几乎被热风吞没。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相比较他们，菠萝哥的状态明显要好很多，虽然他也流了很多汗，但脸色正常，就连扶着方羽胳膊的手，也是干燥的，温度也并不算高。 小杰显得异常焦躁，他摇了摇头，汗珠随着他的动作甩落在地上，瞬间被炙热的地面蒸发。他执拗地说道：“不能休息，这一休息，谁知道还能不能醒得来！” 说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他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一会儿低头看石碑，试图从那些复杂的图案中找到线索；一会儿手指在空中比划，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一会儿又抬头看太阳，试图从它的位置中找到一丝启示。 无奈那根“刺”的影子始终没有变化，一直锁定在东北方向，头顶的太阳也依旧高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这样的环境让所有人都难以控制的焦躁。 方羽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无力感。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究竟是什么，也参不透石碑上那些无规律的图案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一阵阵地发白，又一阵阵地发黑。 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深渊。 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叮叮咚咚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 这里是…… 亡灵矿井？ 方羽微微一愣，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率先作出了反应。 下一刻，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狂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黑暗中，他看不到尽头，也不敢回头去看来时的路，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直到他的嘴巴里充满了血腥味，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75章 幻花迷境－假象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我叫1025，也可以叫我方羽，羽毛的羽。” “我叫小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简短地说道。 “我叫坤塘。”另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跟着自我介绍。 “菠萝，或者榴莲，随便你们叫。”菠萝哥淡淡说道。 方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像被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痛。 他皱了皱眉，抬手按在脑门上，试图缓解这种不适感。 “没事吧？”菠萝哥略显关切地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苍鸾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方羽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诡异，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又揉了两下太阳穴，才缓缓说道：“没事……” 另外两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方羽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先……四处找找吧，小心点儿。”说罢，他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花海之中。 其余几人也都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进行搜索。 方羽低头端详着一朵和手腕上花环颜色相同的橙色的花，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可就在他试图伸手触碰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他迅速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竟有几道诡异的影子在花海中蠢蠢欲动。 方羽大惊，迅速拉弓瞄准其中一道影子，弓弦紧绷，箭矢随时准备射出。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拿出武器，警惕地注视着那些影子。 不过，那影子似乎并未打算对他们进行攻击。它们只是缓缓移动，仿佛在花海中寻找什么。 很快，影子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小杰胆子较大，直接走向影子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就开始挖掘。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但挖了一阵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什么也没有。”小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方羽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它们在提示什么？如果提示的不是位置，那么会是什么？ 方羽百思不得其解，余光忽然瞥见菠萝哥，他双手环在胸前，恬淡地站在花丛之中，脸上带着一抹看不透的表情，像是在观察那些影子，又像只是在发呆。 很快，他的手紧紧攥了一下，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然后扭过头，正好撞上了方羽的，随即冲他露出一个笑。 他的嘴角本身就有点儿翘，笑起来更是像猫科动物，带点儿狡黠的感觉，又有些俏皮。 让方羽忍不住跟着咧了一下嘴角。 小杰已经跟着影子走到了远处，突然高声喊道：“这里！” 几人闻声跟了过去，花丛之中矗立着一座石碑。石碑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但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那是由点和线组成的，既不是数字，也不是文字，难以辨别其含义。 “你们认得这是啥么？”方羽盯着石碑上的图案，沉思片刻后问道。 小杰和苍鸾都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坤塘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图案有点儿像我小时候玩的连线游戏。” 方羽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种儿童益智游戏——在纸上画几个点，标注数字，然后按照数字顺序连线，最终形成一个图案。简单的可能是几何图形，复杂的则可能是动物、建筑之类的。 可这些图案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小杰摇摇头，转身走向别处，继续追随影子的踪迹而去。 很快又发现了另外几座石碑，上面的图案同样难以理解。 尤其是面前这一块，上面只有两个点，中间用一道竖线连接起来。要说含义，可能有数十种解释，根本无法判断。 方羽仰起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蒙。他眯了眯眼睛，突然注意到远处山壁上插着一根棍子，突兀得令人难以忽视。 “那是什么？”他指着山壁问道。 几人凑在一起，仔细观察那根棍子。 方羽越看越觉得心里刺挠得厉害，那根棍子就像插在岩壁上的一根刺，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拔下来。这种感觉，就像偶然间看到头上有根白头发，手贱得非要拔掉才舒服。 “这……”坤塘皱起眉头，指着棍子的影子说道，“影子不对劲！” 棍子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却与他们脚下的影子完全不同。它拉得长长的，尾巴甩向东北方向，明显不符合自然规律。 这种反常的现象显然是一种暗示。 “会不会指代的是方向？”方羽猜测道。 他们现在处于山谷之中，太阳的位置一直不变，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东北。方羽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周围除了花海和石碑，似乎别无他物。 他走了几步，突然在一处石碑旁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那是用手指在土地上画出来的图案，同样由点和线组成。 看得出，画图的人尝试了好几种连接方式，有擦拭的痕迹，但最终得出来的图案依然无法辨认是什么。 这图案…… 方羽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叫来其他几人，坤塘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图案，问道：“你画这个是啥意思？” 方羽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画的。” 小杰皱眉道：“那会不会是那些影子留下的？” 再抬头看，那些影子徘徊的位置附近都有石碑，很有可能确实是它们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些影子真的是在给他们提供线索？ 几人迅速分工，有的去别的石碑处寻找更多的线索，有的则继续思索这些图案的含义。太阳的炙烤让他们的体力迅速流失，每个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苍鸾突然喊道：“这里！” 方羽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倒。他这才意识到，在太阳无情的暴晒下，身体已经接近极限。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中暑。 “小心点。”菠萝哥适时扶住他的手臂。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道声谢，却猛然发现，菠萝哥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不仅没有出汗，甚至连温度都不算高。 他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着菠萝哥，虽然脸颊上也有汗，但脸色并不如他们几个那般潮红，几乎和平日里没啥差别。 方羽心中突然打起鼓，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下头，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影子上。 这一看让他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菠萝哥的影子，竟要比他的浅不少，而且边缘非常模糊，甚至可以说，这根本不是菠萝哥的影子，不管从体型、轮廓，都完全不像是菠萝哥。 “我过去看看。”方羽不露痕迹地撤回自己的胳膊，缓慢地朝着苍鸾那边走过去。 这个菠萝哥是假的？是副本创造出来迷惑他们的么？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方羽回忆着进来之后的一切，假的菠萝哥确实有一些反常的行为，但总体来说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方羽走近，先仔细观察了苍鸾的影子，还好，很正常，然后才去看他所指的石碑上的图案。 这次的图案竟然和刚才地上画的点位一模一样，但连线方式却完全不同。 方羽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转头问其他人：“还有其他手画的图案么？” 几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方羽陷入了沉思。这些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影子的提示、石碑上的点线、地上的手绘图案……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答案，但他却始终抓不住关键。 方羽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山壁上的那根棍子。 它的影子依旧指向东北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引导着他们。 方向……时间……图案…… “太晒了……”坤塘抬起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抱怨道。 阳光像一把无形的火钳，夹住了每个人的皮肤，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花瓣上，瞬间被蒸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就在这时，小杰突然指着远处的影子，语气急促地说道：“你看那个……是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但几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远处那个影子的动作，竟然和坤塘的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坤塘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抬起手挥了两下，试图验证影子的反应。远处的影子却并未跟随他的动作，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远方，顺着方向看去，指的正是插在山体上的那根刺。 这……不是他们现在的影子。 方羽眉头紧锁，仔细回忆了一下，坤塘刚才并没有指着山的动作，而影子却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意味着，这个影子并不是他们此刻的行为映射，也不是前一时间段的记录。 既然这是坤塘的影子，又不是他当下或者之前的动作，那会是什么时候的影子呢？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这片花海。花海中的花朵虽然品类繁多，五彩缤纷，但仔细一数，实际上仅有7种颜色，正好是红、橙、黄、绿、青、蓝、紫。 而此时此刻，他们手腕上戴着的花环是橙色的。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其实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石碑边上的图案，是上一次留下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方羽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根刺的影子指向东北方，或许也是在暗示。 “你是说那是两点？”苍鸾听完方羽的推测后，似懂非懂地问道，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在消化这个信息。 坤塘却摇了摇头，面露疑惑：“按你所说，花的颜色代表我们经历的轮次，影子也表示次数的话，有一点对不上。” “什么？”苍鸾追问道。 坤塘指了指远处的影子，解释道：“影子的方向计数，这是日晷的原理，可以看作一共有12个方向，对应12个小时。但花的颜色却只有7种，这怎么对应得上？” 确实，如果按照日晷的原理，影子的方向应该对应12个小时，而花的颜色却只有7种，这显然无法一一对应。 难道推测错了？这些只是巧合？ “再想想吧。”小杰看到方羽的表情有些动摇，也认为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开始思考起其他的可能性。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几条线，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线索。 方羽却没有立刻放弃。他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山壁上的那根刺。 阳光依旧炽烈，刺的影子依旧指向东北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引导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思路。 “或许，花的颜色和影子的方向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方羽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其他人解释，“花的颜色可能代表的是某种状态，而影子的方向则是时间的提示。我们需要将两者结合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线索。” 苍鸾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花的颜色告诉我们现在是第几轮，而影子的方向则告诉我们具体的时间点？” “有可能。”方羽点了点头，但心中依然有些不确定。 头顶的太阳仿佛被钉死在天幕上，炙热的光线直射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方羽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视线摇晃不定，耳边隐约传来一声闷响，“嗵。” “你没事吧？”小杰的声音传来。 方羽刚想回答“没事”，却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在问自己。 扭头望去，只见坤塘倒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沁满汗珠。小杰跪在一旁，满脸潮红，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滴落，后背的衣服湿透了一大片。苍鸾同样气息紊乱，似乎摇摇欲坠。 反观菠萝哥，仍然维持着面不改色的状态，彷佛不和他们在一个次元。 方羽这半天一直在小心观察他，好在除了有些划水，并未表现出其他。 方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不适，迈步走了过去。 “我有个想法。”小杰将坤塘小心地平放在地上，抬头看向方羽，“把所有石碑上的图案记下来，画在一起，也许能拼成什么线索。” “关键肯定还是这些图案。”苍鸾点头附和，“必须弄清它们，才能找到突破口。” 方羽摇了摇头，“我试过了，看不出来。” “你试过了？”苍鸾有些吃惊，“你怎么试的？” 方羽在地上蹲下，迅速用手指画出几个石碑上的图案，层层叠叠的线条交错，最终乱成一团，毫无章法可言。 “你能记得所有的图案？”小杰明显震惊。 “我擅长记这些。”方羽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些混乱的图形上，眉头微皱，思索片刻。 “会不会是没找齐？”苍鸾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站起身环顾四周，抬手指着每一块石碑的位置，“这里有五块石碑，也许还有更多，我们没发现的？”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可能，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顶着灼热的太阳继续搜寻，无疑是种煎熬。几人对视一眼，最后无奈散开。别无他法，只能各自继续寻找。 方羽边走边继续思考那些图案的含义，四周的声音逐渐模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的响动。 他回头望去，发现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身后是一条昏暗的街道，街道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气。远处传来隐约的炮火声，大地随之微微颤动。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方羽转身望去，心头骤然一紧—— 他拔腿狂奔，耳边的风声被追逐者的嚎叫掩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破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脚下一绊，方羽摔倒在地。他急忙回头，看到一条断裂的手臂横在地上，鲜血淋漓，仿佛刚被生生撕下。 还未来得及站起，他的视线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 那是一只两米高的怪物，狼头人身，尖牙外露，指甲闪着寒芒，眼睛中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狼人高高跃起，朝方羽直扑而下。 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第76章 幻花迷境－斗木獬 方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头顶的阳光刺眼而炽烈，洒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为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甜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算上自己，一共五人 菠萝哥也在。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还有一个苍鸾，从昨天的相处中能看出，很依赖公会的“老人”。 五人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交错后又迅速移开，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啥，刚才我没来得及看你们的名字……”苍鸾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叫苍鸾。” 方羽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黄色花环，脑中一片混乱，仿佛上辈子的记忆涌现，既熟悉又陌生。那花环的颜色鲜艳得刺眼，像是某种标志，又像是某种束缚。 两个陌生面孔已经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一个叫小杰，另一个叫坤塘，就连菠萝哥都做了自我介绍。 不对，全都不对！ 方羽怔怔地望着山谷，看到远处的峭壁上插着一根棍子，像一根尖刺，直指苍穹。 “你们……”方羽讷讷开口，像是被这场景冲击到了似的，久久不能回神。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仿佛喉咙里堵着什么。 “你没事吧？”苍鸾问道，表情中带着些许的不解和关怀。他的目光在方羽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我……”方羽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叫方羽，羽毛的羽。” 三人显得并不太在意，稍作停留之后就各自开始进行搜索。苍鸾蹲下身，仔细查看脚下的花朵；小杰则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坤塘则站在原地，目光依旧紧锁在那根插在峭壁上的棍子上。 菠萝哥拧着眉，一副担心的模样看着他，半晌后才问：“你没事吧？” 方羽动作迟缓第抬起头看向他，心底漫起一阵极其违和的感觉。 突然，花海之中出现了几道人影，坤塘被吓一跳，可就在他准备躲开的时候，却看到其中一道影子做出一个拉弓射击的动作，他大喊：“快躲开！” 方羽迅速俯身躲避，菠萝哥也闪到一旁蹲下。 随即方羽看到了那个影子的姿势——拉弓，心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那是我们？！”他高声道。 几人齐齐回头观察，还真看出了每一道影子对应的是谁。那些影子的动作与他们如出一辙，仿佛是他们在这片花海中的倒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独立性。 “为什么会这样？”苍鸾自语般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他的目光在影子和自己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方羽快速思考一番，首先这影子很明显就是他们的，但又似乎并非受到他们控制，拥有独立的思维，自己行动，不知道是否会对他们构成威胁。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暗示他曾经来过这里。 那么会不会这影子就是他们，他们的确来过这里。 这个念头一出现，方羽的心中便涌起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想要和菠萝哥分享自己的想法，待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那股违和感却愈发强烈。 到底是为什么？ 方羽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从头到脚，头发丝到手指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哎……”方羽轻轻喊了他一声。 菠萝哥回头，略带几分好奇的看向他。 方羽内心瞬间发毛，眼前的菠萝哥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方式有任何的不悦，这不符合他对菠萝哥的认识。 他咽了下口水，极力保持着镇定，小声问：“你记得王霜不？” 菠萝哥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不记得。” 方羽不受控制地微微瞪大双眼，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坦然。 “咋了？”菠萝哥不解地看着他。 “那你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啥不？”方羽问。 “你好？请问你叫啥？差不多这种吧？”菠萝哥偏着头思考了一阵，“问这干嘛？” 方羽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失神般摇摇头，“没事。” 尽管他自己也不是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说了啥，但是菠萝哥，怎么会这么老老实实回答这种问题？ 花海依旧美丽，阳光依旧灿烂，但此刻的他们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这片山谷中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悄然逼近。 “这有东西！”小杰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花海中的宁静，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过去看看吧！”菠萝哥起身，捎带手拉了方羽一把。 方羽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手的温度，明显的低于自己的体温，并且在这大太阳的暴晒之下，他的脸色如常。 再一低头，看到他模糊不清、完全和体型对不上的影子，方羽如坠冰窟，后背一阵发寒。 这是假的菠萝哥。 方羽不敢声张，走在假菠萝哥的身后一点的位置，一起往小杰那边靠近。 花丛中矗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 石碑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上面刻着几个圆点，用细线连接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 而在石碑旁的地面上，还有几个用手画出来的图案，同样由点和线组成，线条略显凌乱，仿佛是在匆忙中留下的。 方羽的目光再次扫向那些影子，发现它们依旧在花海中四处游荡，时不时蹲下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些影子的行为与他们此刻的行动有着某种联系。 仔细观察了一阵，看起来这像是他们几人的复制体，但仔细辨认就能发现，这里面并没有菠萝哥的。 反倒是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这次进入副本的另一个人，王昊。 会不会他们那边也存在一个假的某人？ 方羽用余光观察着“菠萝哥”，见他只是淡然地站在一旁，既没在思考，也没想捣乱，全然置身事外。 这副本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要跟其他人挑明“菠萝哥”的身份？ 方羽避开菠萝哥，独自走到了一个石碑边上，蹲下身查看，地上几个像是用手画出来的图案，和石碑上的类似。 看着看着方羽心中突然明朗了，“我明白了，这些影子就是我们自己此前的行动轨迹。” “此前？”苍鸾疑惑地问道，目光中带着不解。 “对，这地上的图是我自己画的。”方羽指了指地上的图案，语气笃定，“我在画圆点的时候习惯先画个圈，再把中间的部分填上。你们来看，这些圆点的边缘有明显的圈痕。” 苍鸾低头仔细一看，果真如此。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就来过这里，留下了这些作为提示？” 方羽点点头，但心中依旧充满疑惑。这些符号和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那些图案，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你们看，那影子不对！”坤塘突然指着山上的那根尖刺般的棍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苍鸾也很快发现了异常，“对啊，那影子的方向是怎么回事？” 太阳此时正高悬在头顶，按理来说，影子应该位于物体的正下方。但是，那根棍子的影子却落在了正东方，与他们的影子方向完全不符。虽然这里的事物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但他们当下这一刻的影子确实符合常理，这就说明棍子的影子可能是一种提示。 “东方……”方羽低声喃喃，目光紧盯着那根棍子的影子。 “会不会是时间啊？”小杰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猜测，“你们知道日晷吧？日晷就是利用太阳的影子来指示时间的。” “但日晷的原理是太阳和影子的位置关系，现在这两者对不上，还能表示时间吗？”苍鸾质疑道，眉头紧锁。 方羽一心二用，一边观察着“菠萝哥”的反应，一边整理手头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将已经找到的图案一个一个拆解开，正看、反看，试图从不同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图案上，脑海中灵光一闪，“你们看，这个像不像北斗七星？” 几人迅速围了上来，仔细端详那个图案。 “还真是！”苍鸾惊呼道，“北斗七星是勺子的形状，这个图案确实有点像。” “不对吧，这只有六个点啊！”小杰指着图案，疑惑地说道。 “我知道了，”方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里的图案可能是星宿。简单来说，范围上会有差异，所以才是六个。” 虽然方羽对星宿的了解并不算深入，但他此前经历过八门副本，知道东崖古城的附属副本会涉及到一些中式元素。因此，他推测这些图案很可能与中国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宿有关。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不会是要找到北方啊？北斗七星不就是用来辨别方位的吗？”坤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有可能，”方羽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们先找石碑，看看能不能拼出完整的星图。” 说完，他迅速起身，开始在花海中寻找更多的石碑。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几人的身影在花海中穿梭，仿佛在与时间赛跑，试图解开这片神秘山谷的谜团。 太阳高悬，炽热的光芒洒在花海上，照得几人昏昏沉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甜腻得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在花海中寻找线索。 很快，找到了那块画有勺子图案的石碑。经过一番观察后，他们发现这些石碑所处的位置并不能明显表现出方位特征。 方羽站在石碑旁，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心中充满了疑惑。 花海中的花朵五彩缤纷，争相斗艳，仿佛每一朵都在极力展示自己的美丽。方羽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黄色花环，再对比花海中的花朵，发现花环上的花与花海中的某几朵花完全一致。他心中一动，走到一簇黄花前，俯身轻轻采下一朵。谁料那朵花在他手中迅速枯萎，化作一撮灰烬，随风飘散。 不能摘下来吗？ 方羽眉头紧锁，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花朵的分布，突然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 “这花的位置，刚好和石碑上的图案对应！”他略有些激动地朝着队友们高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苍鸾闻言，迅速回头查看，发现那些黄花的分布确实连成了一个图案，像是一个筐子。他立刻跑到对应的石碑前，仔细对比图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这个图案应该是第三个，我们要按照顺序来启动这些石碑。”苍鸾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为什么？”小杰疑惑地问道，“你咋知道是第三个？难道是因为日晷的时间？” “颜色。”菠萝哥平静地解答道，“这里的花只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黄色排在第三。” 方羽惊讶地看向他，但当他的视线转过来时，又立马别开脸。 “我们按照这些点的位置站好试试呢？”方羽稍微稳了一下心神提议道，随即走到石碑上标记的点的位置，找到黄花的对应点。另外三人也迅速跟上，各自站在对应的位置上。 这个图案只有四个点位，方羽稍微瞥一眼远处的“菠萝哥”，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于是走到了苍鸾身边和他一块。 所有人站定，阳光洒在头顶，空气中静谧一片，无任何事情发生。 小杰和坤塘刚要离开自己的位置，方羽却突然说：“稍等。”说着径直走向了“菠萝哥”身侧，和他站在同一个点位上。 就在这时谷中突然起了一阵微风，花瓣随风飘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咯啦一声轻响，石碑竟然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杰不解地看着方羽，等待一个解释。 方羽抬头和“菠萝哥”对视。 “菠萝哥”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是对他的欣赏。 “你到底是谁？”方羽问。 而他只是继续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小杰再次问。 方羽指着地上“菠萝哥”的影子，“你们看。” 三人看了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菠萝哥”的影子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你不是真人？”坤塘惊讶道，“你想干什么？” “他应该没有恶意。”方羽替他解释，“不然早就出手了。” “但……这是为什么啊？到底咋回事？”苍鸾一头雾水，看看“菠萝哥”，又看看方羽。 “我猜这是幻象，其他人的队伍中可能也有我们其中某个人的幻象。”方羽说。 “菠萝哥”终于开口了，“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方羽紧张问：“那会对真的菠萝有影响么？” “菠萝哥”轻笑一声，“可能会吧，我不清楚。” 苍鸾显得有些焦急，“那咋办？我们该咋办？” 方羽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菠萝哥”，“你为什么没有阻拦我们？” “菠萝哥”说：“按理来说是该这么做的……”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方羽的，但却又收了回去，“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一定更早就被识破了。” 方羽正想张嘴，被他抬手制止。 “你们走吧。”他说。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菠萝哥”似是犹豫了片刻，突然快步奔向方羽，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菠萝哥”的手臂已经完全透明，方羽感受不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但仍有一种耳边被风吹过的酥麻感。 人已经彻底消失，方羽忪怔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啥情况？”小杰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77章 幻花迷境－女土蝠 方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切断了电源，谷中的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一切。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便从黑暗中炸开，伴随着大地的剧烈震颤，仿佛整个山谷都在怒吼。 紧接着，山壁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漆黑的洞穴。 洞穴深处，幽绿色的光芒在石壁上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一只巨大的蝙蝠悬挂在洞顶，翅膀缓缓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它的身形庞大，翅膀展开时几乎遮蔽了整个洞穴的顶部，幽绿色的雾气从它的翅膀下源源不断地涌出，像是死亡的呼吸。 它的目光锁定了闯入者，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小心！”苍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 方羽迅速拉满弓弦，三支魔法箭矢在弦上闪烁着寒光。他低声对队友说道：“小心毒雾，别被包围了！” 苍鸾的魔法弹在空气中凝聚，脸色有些苍白，此前虽然也经历过几次战斗，但大哥们都不在，心里没底。 他慌乱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蝙蝠：“刚才的尖啸好像会扰乱我们的心神，必须在它发动之前打断！” 正说着，蝙蝠突然变换了招式，洞穴之中忽然飞出成片的小蝙蝠，密密麻麻地涌向他们。 方羽的箭矢不足以应对这么庞大的数量，小杰挥动匕首，却无法直接攻击到飞在空中的东西，而苍鸾的技能释放需要时间。蝙蝠群像黑色的潮水般将他们裹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方羽捂着手臂，鲜血从指缝之间涌出。下一刻，一道激流冲刷过他的伤口，痛感立即减轻，血也止住了。 坤塘挥舞着藤条，激流的力量在他手中涌动。他迅速为小杰和苍鸾也施加了持续治疗，沉声道：“我奶你们！” 蝙蝠猛然展开翅膀，毒雾迅速弥漫开来。 方羽迅速后撤，同时射出三支魔法箭矢。箭矢穿透毒雾，直击它的翅膀，但这玩意的防御极高，箭矢只造成了轻微的伤害。 苍鸾抓住机会，释放出魔法弹，试图打断尖啸。然而，蝙蝠的速度极快，尖啸声还是响彻山谷。 方羽和苍鸾顿时感到头痛欲裂，技能无法使用。 “坚持住！尖啸有cd，趁现在反击！”方羽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耳膜几乎被撕裂的疼痛，迅速拉满弓弦。他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弓弦绷紧到极限的瞬间，他猛然松开手指，箭矢带着斩杀效果，划破空气，直击蝙蝠的胸口。 “噗嗤——”箭矢深深插入蝙蝠的胸口，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蝙蝠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摇晃，翅膀拍打的速度明显减缓。这并没有让它退缩，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猛然转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方羽，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俯冲而下，直扑方羽。 与此同时，蝙蝠群再次出动，密密麻麻的小蝙蝠如同黑色的潮水，将苍鸾和坤塘团团围住。它们疯狂地扑向两人，尖锐的牙齿撕咬着他们的皮肤，试图将他们彻底吞噬。 苍鸾释放出一道道魔法弹，试图驱散这些烦人的小蝙蝠，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魔法弹只能勉强抵挡住一部分攻击。 坤塘的情况更加糟糕。他的藤条在空中挥舞，试图为队友提供支援，但大蝙蝠突然的转向让他措手不及。 蝙蝠巨大的翅膀猛然拍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击中坤塘的胸口。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方羽自顾不暇，蝙蝠的利爪几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道血痕。他快步后退，一边拉满弓弦，不断射出箭矢，试图击退这只疯狂的怪物。 然而，蝙蝠的速度太快，他的箭矢大多落空，只有少数几支勉强擦过它的翅膀，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旁传来。 方羽猛然转头，只见小杰被一群小蝙蝠团团围住，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噬得鲜血淋漓，衣服被撕成碎片，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的咬痕。 小杰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但他依然紧握着匕首，试图反击。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方羽的心猛然揪紧，想要冲过去救援，但蝙蝠的攻势让他根本无法分心，眼睁睁地看着小杰被那些小蝙蝠淹没，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坤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再次释放技能支援，但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藤条上的光芒几乎完全消失，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紊乱。 就在他勉强抬起手的瞬间，蝙蝠再次发动了攻击。 翅膀猛然拍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击中坤塘的身体。他再次被击飞，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小杰的身体猛然一僵，脖颈间突然飙起一道血瀑——一只小蝙蝠的利齿深深咬入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小杰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随即彻底失去了生命。 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依然紧握，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没有放弃战斗。 “小杰——！”坤塘的声音几乎撕裂。 方羽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这时，蝙蝠再次发出一声尖啸，声波如同无形的利刃，直刺三人的耳膜。 方羽、苍鸾和坤塘同时跌倒在地，整个脑袋都要炸开。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抵抗那几乎让人崩溃的头痛。 “站起来啊！”方羽嘶吼着，声音沙哑而破碎。 他强撑着身体，颤抖的手指紧攥着弓弦，再次拉满弓，瞄准那只在空中盘旋的巨大蝙蝠。箭矢破空而出，却在接近蝙蝠的瞬间被它灵活地闪避开来。 方羽的心沉了下去，但没有时间犹豫，再次搭箭，准备下一轮攻击。 坤塘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咬紧牙关，两道激流覆盖在方羽和苍鸾的身上。 清凉的水流缓解了他们身体的疼痛，但坤塘的状态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他呼吸急促而紊乱，身体微微摇晃，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苍鸾抓住这短暂的机会，迅速凝聚出一颗闪耀的魔法弹。眼神坚定而锐利，尽管头痛欲裂，但依然咬紧牙关，将魔法弹狠狠地砸向蝙蝠的头部。 魔法弹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精准地击中了蝙蝠的头部。 蝙蝠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空中剧烈摇晃，但并没有倒下，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蝙蝠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孤注一掷地发动了最后的技能。 它的翅膀猛然展开，黑色的能量从它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方羽和苍鸾的视野被彻底剥夺，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只能依靠直觉和听觉来判断蝙蝠的位置，战斗的难度陡然增加。 “在左边！”坤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尽管他自己也几乎看不见，但依然努力为队友提供指引。 方羽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转身，拉满弓弦，卡着技能的冷却时间，释放出精准狙击。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插进了蝙蝠的心脏。 蝙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颤抖，随后轰然倒地，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蝙蝠的死亡，笼罩山谷的黑暗也逐渐褪去，光线重新洒在三人身上。 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方羽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小杰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把匕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平静的决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苍鸾和坤塘缓缓地朝着小杰走去，脸上写满了悲痛和疲惫。 方羽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让他几乎无法支撑。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身体再也无法承受，不受控制地直直栽倒在地上。 结束了……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片刻后，他感到地面在摇晃，准确来说，不像是在地面，而是在海面上的感觉。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身下是木质的地板，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整个人晕得无法起身，仿佛置身于一艘摇晃的船上。 朦胧间，他看到边上还有一个人，曲着腿靠在墙壁上。 方羽试图抬起头看清那人的脸，却因为剧烈的摇晃无法聚焦视线，只能隐约看到那人腰后别着一把匕首，闪烁着寒光。 那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但由于海浪的声音过大，方羽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间，听到了“别怪我”“逼不得已”之类的字眼。 方羽努力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角，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方羽的动作，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下辈子哪怕当牛做马，我都还你！” 话音未落，方羽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方羽站在石台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呼吸都变得沉重。 石台表面粗糙却平整，没有任何装饰或痕迹，显得异常空旷。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像是某种低沉的叹息，让人心头莫名压抑。 “狼哥！”苍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快步走向对面站着的wolf、霜见和周贤，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wolf的神情依旧沉稳，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听完苍鸾的叙述，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苍鸾的肩膀，低声道：“辛苦了。” 石台上陆续出现了几道身影。菠萝哥、冰桦、霞晖和王昊从不同方向走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 经过简短的交流，大家发现彼此的经历惊人地相似：刻着星宿图案的石碑、倒计时的日晷装置，以及那些在每轮结束后被清除，但在此刻又突然恢复的记忆。 方羽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耳边回荡着霞晖的描述，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霞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忆：“我们遇到的‘wolf’，完全不像你们说的那样……相反，他对每个人都关怀备至，甚至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他耐心地开导，帮着分析局势，安抚每一个人的情绪。他的存在，就像是我们团队中的一根支柱，让人不由自主地依赖他。” 霞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可正是这种依赖，让我们在最后关头几乎无法对他下手。当我们意识到是假的时，他已经成了我们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亲手割断自己的手臂一样痛苦。” 大概也是因为霞晖本就和wolf是队友，才更加难以割舍。 方羽明白霞晖的感受，在这个世界里，信任是一种奢侈品，而“伪装者”正是利用这一点，将人性的弱点无限放大。他们不再是简单的敌人，而是化身为队友的模样，用温柔、关怀、甚至是牺牲来迷惑人心。 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真正的队友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徘徊，最终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们遇到的也不一样。”冰桦接过话头，声音冷峻而平静，“他表现得异常积极，甚至可以说是主导了整个团队的决策。他总是提出看似合理的建议，引导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起初，我们并没有怀疑他，因为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可靠。可后来，当我们发现他的计划总是让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时，才意识到他的真正目的。” 冰桦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可笑的是，即使到了最后，我们中仍有人不愿意相信他是假冒的。” 王昊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是，他表现得太热心了，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为了保护队友还差点儿受伤……这样一个人，谁会对他产生怀疑？” 方羽听着，余光瞥向菠萝哥，心中暗自思忖：那个幻象是否与本人有某种共性？“菠萝哥”的选择，是否也受到了他本性的影响？毕竟与其他人比起来，“菠萝哥”几乎是什么也没做，不影响、不阻止、不参与。 随着讨论的深入，规则逐渐清晰：手腕上的花环颜色对应石碑的顺序，正确的站位能开启试炼。而日晷的倒计时则意味着他们只有12个回合的时间。如果失败，他们将陷入无尽的轮回，永远无法逃脱。 方羽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除了小杰，还有一人永远留在了前一道关卡。曾经会因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彻夜难眠，可现在，竟然觉得这样的伤亡已是万幸。 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在这无尽的副本中沉浮太久，久到连生命的重量都开始模糊。 生与死的界限，在他们眼中竟变得如此稀松平常，仿佛只是游戏中的一个数字。 这种麻木，才是最可怕的。 霜见站到方羽和菠萝哥身边，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方羽听着，脑海中却不断闪回那些在失败后出现的画面。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也有闪回以前的经历吗？” 霜见皱了皱眉，显得有些迷茫：“什么闪回？” “就是在每一轮结束后，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方羽追问道，心中有些忐忑。 霜见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还以为那是我昏睡之后做的梦。” 方羽心中稍安，但疑惑未消。他低声说道：“不知道那些场景会不会和这次副本有关。” “和这次副本有关？”霜见摇头，“我看到的都是和我以前的朋友在一起的场景，应该不会有关系吧？” 方羽一愣，原本他以为那些闪回的画面是某种提示，但霜见的回答却让他感到意外。转而看向菠萝哥，问道：“你呢？你看到什么了？” 菠萝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脑海中闪过什么痛苦的画面。但这表情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他淡淡地回答：“不记得了。” 方羽心中怀疑更甚。 他不相信菠萝哥会真的不记得，但他为何不愿说？是因为那些画面与副本无关，还是因为它们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菠萝哥”消失前，跟他说了一个名字，【vivere】。 难道现在站在面前的菠萝哥，也知道【vivere】的消息，否则他的幻象如何会做出如此提示？ 菠萝哥和【vivere】，究竟会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按照他此前的分析，菠萝哥是属于某个神秘组织，来调查这里，知道的信息多无可厚非。但如果连【vivere】都有所了解，那就不一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第78章 幻花迷境－圆台 脚下的石台突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深处苏醒。 众人顿时警觉起来，或站或跑或蹲下身体，稳定自己。 紧接着，石台边缘缓缓升起了二十八根巨大的石柱。 方羽的目光迅速扫过这些石柱，心中一动，低声自语道：“二十八根……果然是星宿。” 他的话音刚落，石柱上的符号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被激活了一般。石台开始微微震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压抑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酝酿。 霞晖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到方羽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你刚才提到星宿，是不是知道怎么解这个谜题？” 方羽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整理着自己所知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这二十八根石柱应该是代表了二十八星宿，这上面的图案和前一关石碑上的一样。不过，我也分不清每一个星宿的具体样子是什么。” “应该是分四个方向吧？”王昊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我也稍微看过一点，二十八星宿刚好平均分在四象，也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方羽点点头，语气平静：“对，是这样的。” 王昊冲他咧着嘴笑了一下，伸出手：“你好啊，我叫王昊，可以叫我耗子。” “方羽，羽毛的羽。”方羽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会儿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有些突兀，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了。 就在这时，周贤突然叫了一声：“这能动！”众人转头看去，发现他正抱着一根柱子，使劲一转，柱子随着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先别转！”方羽立即出言阻止，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是啊，还不知道是不是要转那一根，也不知道要转成啥样，还是先别乱动了。”王昊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周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鲁莽，吓得不敢乱动，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有点急了。” 众人继续讨论起来。 霞晖问：“你们说的二十八星宿、四象的，具体该怎么用到现在的情况呢？这柱子要不要转？” 方羽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对星宿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四象每个有七个星宿，具体都是哪些，我也不清楚。” 王昊也颇显懊恼，叹了口气：“我只记得一部分，但也只是记得名字，对不上具体的图。” 霜见提议道：“不如先看看能想起哪些吧？不是说分四象么，看看目前这分的是不是正确的顺序？” 众人绕着石柱走起来，每一个图案都能和此前石碑的对上。王昊也稍微能叫出几个名字。找到了那个像是勺子的星宿，也能确定方向了。 方羽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低声自语：“属性？” 苍鸾仿佛被点亮了似的，眼睛一亮：“你知道了？！” wolf也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他的下文。 方羽抿了抿嘴，迟疑道：“我在想，会不会和五行有关。” “怎么说？”王昊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不管是四象还是二十八星宿，都有各自的五行属性，而五行又讲究相生相克，正好也能和圆契合上。”方羽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wolf突然开口，语气淡然：“你也懂风水？” 方羽解释：“上次回去之后恶补了一下，不过了解的也不多。” “你们是一起的？”王昊有些疑惑地问，目光在方羽和wolf之间来回扫视。 方羽看了看wolf，不知道该不该回答。wolf则如实点了下头。 王昊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羽，又问：“你是东崖古城的？不是说东崖古城都是穿他们那种衣服的么？”说着指向wolf、霞晖几人。 wolf语气平静：“他们不是，算是外援。” 王昊恍然，笑了笑：“难怪呢！” 回归正题，方羽继续说道：“四象按顺序，三八为木，二七为火，四九为金，一六为水。至于二十八星宿的属性，我也实在没记住。” 王昊补充道：“二十八星宿有七曜属性，也就是日、月、火、水、木、金、土。” 方羽点头：“七曜对应五行也好说，日为阳火，月为阴水，其余不变。” “你不是说相生相克么，这个我知道！”苍鸾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克制的话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方羽点点头。 “但是我不记得二十八星宿分别的属性啊……”王昊扶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记得多少？”wolf问，语气依旧淡然。 王昊掰着指头数：“东方角宿、亢宿属木，心宿、尾宿属火，南方……” 方羽见菠萝哥绕着石柱在低头观察什么，便走上前去。 菠萝哥指着石柱最下方一个非常细小的纹样，语气平淡：“这是对应的属性没错吧？” 方羽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纹样是三道波浪，很明显表示水。他有些激动地冲菠萝哥说：“还真是！我就说这玩意肯定不能靠我们硬想！” 菠萝哥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还当你就是想展示一下努力了三天的成果。” 方羽笑了笑，“大可不必。”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把二十八根石柱所表示的星宿的属性全部对应上了。 “然后呢？”霞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虽然知道了这些，但还是不能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转动石柱。”wolf淡然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仿佛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要怎么转？”周贤急切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目光在石柱间游移，对眼前的局面感到焦虑。 “这也是个问题，究竟是按照什么顺序转呢？”王昊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疑虑，“是二十八星宿的顺序，还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 圆台上的二十八根石柱排列的顺序正是二十八星宿的顺序，但这是否意味着需要依次转动？还是说，应该按照五行的属性，从木到水依次转动？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转错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气氛僵持了一阵，wolf站了出来，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来吧。” “狼哥！”苍鸾急切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想要阻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清楚，此时此刻，必须有人站出来打破僵局，wolf已经下定了决心。 扫了众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的坚定，令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他走到第一根石柱前，那是东方青龙的第一宿——角宿。石柱底部的纹样清晰地显示着“木”的属性。接着，他走到第二根石柱前，那是亢宿，同样也是木属性。 刚上来就遇到了难题。王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wolf立刻抬手制止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威严：“不确定的话就别说了。” 方羽明白wolf的意思。王昊此刻也无法确定究竟该怎么做，一切都是推测。在没有实际行动之前，没有人能百分百肯定自己的推测正确。 如果wolf听了王昊的建议，按照他的想法做了，结果却引发了错误，那么不仅会引发其他人的不满，王昊自己也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与其如此，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wolf沉默了片刻，双手扶住第二根石柱，缓缓地逆时针转动。石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仿佛在回应他的动作。 第三根石柱是氐宿，属土。按照五行的规律，木克土，因此wolf选择了这样的顺序。 当石柱转动一圈之后，无法再继续转动。 wolf后退几步，稍微和石柱拉开距离，站在圆形石台靠近中心点的位置。 众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下一刻，wolf突然发出一阵闷哼，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双脚离地，整个人凭空漂浮起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的脸色迅速涨红，嘴巴张大，似乎无法呼吸，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挠，却什么也抓不到。 “狼哥！”苍鸾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方羽伸手想要拦住，却抓了个空。 苍鸾冲到wolf身边，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扒开什么。 方羽也赶紧冲上前去，伸手触碰那无形的屏障，“这是……藤蔓！”他感觉到一种粗糙的触感，仿佛无数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牢笼。 wolf的身体被这些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尤其是脖子处，藤蔓越勒越紧。他的脸色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紫黑，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仿佛在挣扎着呼吸。 “快！扯开这些藤蔓！”方羽大喊一声，和菠萝哥一起拼命地拉扯那些看不见的藤蔓。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藤蔓似乎越扯越多，仿佛无穷无尽。 苍鸾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疯狂地撕扯看不见的藤蔓，声音中带着绝望：“狼哥！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 但是，wolf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仅仅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猛地一松，被藤蔓抛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圆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方羽惊恐地看着wolf的身体，他的脖子上留着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萍水】的几人都吓坏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直到苍鸾发出第一声凄厉的嚎哭，其他人才如梦初醒。 “狼哥……狼哥！”苍鸾扑到wolf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抚摸他的脸，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哭声在空旷的石台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方羽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脑海中一片混乱。 伴随着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被wolf转动的那根石柱缓缓自动转回了原位，仿佛从未被触碰过。与此同时，wolf的尸体也在众人眼前逐渐消散，化作一缕轻烟，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刚才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众人的情绪并没有而好转，相反，wolf的死亡如一片沉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恐惧和不安在空气中蔓延，没有人敢再贸然尝试转动石柱，生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浸在恐惧中的时候，必须找到解开谜题的方法。 他缓了缓神，目光在圆台上扫视，焦急地开始仔细寻找线索。 “你在找什么？”霜见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一定有线索指示我们正确的顺序是什么，再找找。”方羽头也不抬地回答，目光依旧在石台上游移，仿佛每一寸地面都隐藏着关键的提示。 听到他的话，王昊、霞晖和周贤也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在圆台上仔细搜寻。他们弯下腰，恨不得把每一道细微的擦痕、每一处凹凸不平的纹路都研究一遍。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圆台上仍没有任何明显的提示。 方羽的烦躁情绪逐渐加剧，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刺激，不住地走来走去。 最终，菠萝哥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住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行了，别转了，你不晕别人都晕了。” 王昊也盘着腿坐在圆台的正中央，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你歇会儿吧，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羽抿了抿嘴，停下了动作，走到众人附近，刚想坐下休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昊旁边的地面上。那里有四个凹下去的圆点，排列得十分规整，正好位于圆心的四周，分别指向正东、正南、正西和正北四个方向。 “你起来一下行么？”方羽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王昊不明所以，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让开了位置。 方羽迅速蹲下，用手细细摩挲那几个圆点，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么？”霜见赶忙凑过来，低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说不好，就是感觉这四个坑有点儿奇怪。”方羽低声回答，手指依旧在圆点上轻轻滑动，“为什么会刚好在圆心四周，而且正好就是正方向？” 第79章 幻花迷境－携手 方羽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尚未成型，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或者干脆自己冒险去测试一下。 毕竟，这个想法还未经证实，贸然行动可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话虽如此，内心深处又有一股冲动，想要亲自验证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感到一股力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沉稳而有力，仿佛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方羽心头一紧，抬头一看，果然是菠萝哥。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似乎早已看穿了方羽的心思。 方羽顿时有些心虚，自己刚刚萌生了冒险的念头，就被逮了个正着。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的那些对话，不由得感到一阵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方羽刚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解释，似乎都无法掩盖他想要独自承担风险的事实。这个想法不成熟，总不能让别人去冒这个险吧？ 菠萝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我来。” “不行！”方羽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了，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们。 菠萝哥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信你。” 这句话让方羽有些讶异。他自己都对这个猜测拿不准，菠萝哥凭什么如此信任他？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既感动又困惑。 这时，霞晖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主意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也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个冒险的尝试。 方羽抿着嘴，眉头紧锁，目光与菠萝哥对峙着，两人谁也不肯让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你先说说吧，要不？”王昊打破了沉默，提议道。 方羽看了菠萝哥一眼，心中依然有些纠结。担心自己一旦说出这个想法，菠萝哥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 于是，他伸出手，对菠萝哥说道：“你让我拉着你，我再说。” 菠萝哥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调侃的神色，似乎对方羽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 方羽微微尴尬，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怕你冲动……” 菠萝哥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与方羽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的手互相紧扣，仿佛在无声地达成某种默契——谁也无法单方面甩开对方，独自行动。 方羽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我的想法是从东方开始，按照五行属性依次转动石柱。比如东方青龙属木，那么就从木开始，然后是火、金、水，最后是土。因为土居中央，象征着万物之基，所以放在最后。” 王昊听了，似乎颇为赞同，点头道：“有道理。地上的四个点应该也对应着这四个方位的属性，这可能是关键。” 方羽继续说道：“但到了南方，就要以火为先，依次转动火、金、水、木，最后仍然是土。” “这是为什么？”王昊有些不解地问道。 方羽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思索：“说实话，这只是我的猜测。每个方向的属性应该代表着一个小循环的开始。”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的石柱，脑海中浮现出五行相生的规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不管是眼前的圆台，还是山谷的日晷，似乎也都暗示着这种无尽的循环与生生不息的力量。 方羽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这样，每个方向的七宿都能构成一个小循环，而四个方向的初始都是一个五行属性，中心为土，正好契合圆形周而复始的概念。” 他说完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但在没有结果之前，谁也无法确信。 “只能试了。”方羽低声说道，目光再次与菠萝哥交汇。两人依然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一起，这样总行了吧？”方羽最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提议。 菠萝哥依然不太赞同，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方羽笑了笑，调侃道：“虽然我们没结义，不过说不定还真能应了那句话……” 菠萝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搭话。 方羽拉了他一把，语气坚定：“走吧！”两人一起走向了东方青龙七宿的第一根石柱，准备开始这场充满未知的尝试。 两人并肩站在石柱前，各自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在石柱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握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信任与决心。 方羽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指尖微微发凉，嘴唇紧抿，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目光紧紧盯着石柱，似是在等待着某种未知的回应。 菠萝哥则显得从容许多，神情平静，眼前的冒险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 他的手稳稳地放在石柱一侧，与方羽一起，缓缓地顺时针转动石柱。随着他们的动作，石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转动一圈后，石柱停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息。 方羽略微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心跳如鼓，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菠萝哥握着他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才敢缓缓睁开眼。 “继续。”菠萝哥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方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与菠萝哥一起走向第二根石柱——亢宿。依旧是顺时针转动，石柱再次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转动完毕后，周围依然一片静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身后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声。显然，他们已经看到了某种希望的迹象。 但方羽知道，现在还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两人继续移动，直到来到第四根石柱——房宿，属火。 这一次，方羽的心情更加紧张，这里才是关键的位置。 如果这次转动正确，就能证明他猜测的木、火、金、水、土的顺序是对的；但如果失败，按照五行属性，他们很可能会陷入无形的火海之中。 方羽的手微微颤抖，短短的几十秒仿佛被拉长成了几个小时，甚至产生了一种烈火焚身的幻觉，仿佛火焰已经在他的皮肤上蔓延，带来一种灼热的痛感。 “下一个。”菠萝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从幻觉中拉回现实。 方羽急促地呼出一口气，额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菠萝哥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抬起，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帮他擦去汗水，语气依旧平静：“别紧张。” 方羽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菠萝哥用的是方羽自己的手背擦的汗，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瞥了菠萝哥一眼，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顺序对了。两人很快地转动了青龙七宿接下来的几根石柱。到了倒数第三根——尾宿，属火，方羽提醒道：“从这根开始，都是逆时针转动。” 这一根是箕宿，属水，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逆时针转动才是正确的选择。之后的几根石柱也都遵循了这一规律。 “好。”菠萝哥简短地回答，随后两人再次伸手扶住石柱，缓缓转动起来。 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落下，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七根石柱缓缓下沉，仿佛某种古老的机关被彻底激活。身后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 “对了！” “牛逼！” 方羽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菠萝哥，发现对方依旧神情淡然，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石柱转动，表面上看起来，事情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只要按照既定的规律继续进行下去，似乎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方羽的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每走一步，他的脸上虽然挂着轻松的神情，但心底的焦虑却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 这份焦虑并非来自于未知，而是来自于前一步的成功。每一步的成功都像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了他信心，也让他更加害怕下一步的失败。 他担心，如果下一步出了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那种感觉，就像辛辛苦苦画了一张图纸，反复计算验证之后，开始搭建，结果到了某一步时，整个架子突然塌掉了——可能是某一个数字计算错了，也可能是某一步时有一个零件没安好，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最害怕的，就是推倒重来。而在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有重来的机会。 两人走到南方七根石柱前，朱雀七宿之中，火属性的石柱有三个：星宿属日为阳火，以及张宿和翼宿。方羽的呼吸微微停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好么？”菠萝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声音低沉而温和。 方羽迟缓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空白，所有的焦虑情绪都消失了，甚至连内心都变得苍白无力。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找不到方向。 “要不算了？”菠萝哥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羽总算回神，随即白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继续吧。” 菠萝哥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对方羽的反应感到有趣。不再多说什么，手稳稳地扶住石柱，开始转动。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菠萝哥的动作果断而有力，几乎是他带着方羽在转动石柱。 直到转完，身后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方羽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稳了！”有人兴奋地喊道。 “醒了么？”菠萝哥晃了晃他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还蒙着呢？” 方羽微微颔首，想要说点什么，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最后，他只是朝着下一根石柱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随着石柱一根接一根地转动，后面的氛围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每转完一根，人群都会发出一声欢呼，每一次的成功都在为他们注入更多的信心。欢呼声越来越热烈，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终于，所有的石柱都被转动完毕。方羽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凉而沉重。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会跌倒。 菠萝哥的手缓缓放松，慢慢扶着他坐在地上。方羽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时，整个圆台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地面开始摇晃，石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大家都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羽一把拽住了菠萝哥的手腕，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只想抓住他。 突然，石台开始碎裂，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紧接着，所有人都失去了平衡，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方羽的身体在空中下坠，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而扭曲。他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坠落，他们的脸在黑暗中变得陌生而遥远。甚至看到了那些曾经死在副本中的人，他们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眼前闪现。 鲜血的场面不断回放，仿佛在提醒他过去的失败与痛苦。 方羽的身体冰凉，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包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的菠萝哥。 菠萝哥正奔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脚步坚定而有力，在追逐着什么。 方羽想要追上他，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停在原地。 突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还来不及回头，一股冰凉的锐器刺进了后腰。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僵住，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 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看到前方还有许多人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些人他并不认识，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个手持魔杖的牧师，一个拿着巨斧的野蛮人，还有术士、盗贼……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方羽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支离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醒来，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噩梦。 第80章 永恒之地往事－初入永恒 时过境迁，简阳依旧清晰记得那天。 “曙光家族是永恒大陆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他们拥有着高贵的灵魂和品格，时间不曾磨灭家族的荣耀与辉煌。如今家族的战士们正在遥远的战场与敌人们战斗，作为家族中年轻的战士，此刻你需要承担起保卫家园的重担！” 沉静的声音响起，简阳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体紧绷如弓，肌肉线条在衣料下隐约可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四周，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对任何陌生环境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请输入姓名】 一道光屏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简阳眉头微皱，没有轻举妄动，迅速往斜后方退了半步，又试探性地移动了几步。光屏依旧悬浮在视线中央，周围的浓雾凝固，无论他如何移动，都无法摆脱这种诡异的定格状态。 多年的服役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尽管心中警惕，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怎么输名字？”他开口问道，语气简短而直接。 光屏上随即显示【姓名：怎么输名字】。 简阳的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重新输入。”他冷冷说道，随后报出自己的名字，“简阳。” 随着他选择【确定】，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一片金黄色的世界展开——金碧辉煌的建筑，金灿灿的银杏树，甚至连草地都泛着刺眼的金色。 目光迅速扫视四周，身体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的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那人身着紫色长袍，体型精瘦，五官精致却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简阳没有犹豫，大步走到那人面前，语气冷硬而直接：“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劝你赶紧把我放出去！”他说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简阳眯起眼睛，迅速朝旁边移动了几步。 依旧没动。 身形一闪，迅速窜出数步，躲到一棵树后 那人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淡漠。 全息投影？还是什么高端科技？ 他不再浪费时间观察对方，拉开距离，远远地观察这片诡异的金色世界。他的目光如刀，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 层叠的哥特式建筑并不显得阴森，在金色的光芒下灿烂夺目。 城墙高达十来米，厚重而庄严，正如进来时听到的那样，曙光家族古老且高贵，与这座城市的风格相得益彰。 沿着城墙绕了半圈，突然注意到城墙下坐着一个人。那人的坐姿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盘腿坐在地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简阳心中暗想，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 那人也很快注意到了简阳的存在。他的眼神从茫然转为惊讶，随后闪过一丝欣喜。犹豫了两秒后，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冲着简阳大声喊道：“你也是吗！” 简阳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冷淡。 那人立刻跑到他面前，满脸兴奋地再次问道：“你也是被拉进来的，对吧？太好了！” “太好了？”简阳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人笑得合不拢嘴，语速飞快，“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简阳确实懂，但心里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我猜你也很纳闷这是咋回事吧？”那人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快，“哦对了，我是个搞网络安全的，你可以叫我phantom cat，中文是幻影猫！” 简阳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嗔怪，但没有打断他。 幻影猫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这行都是叫代号的，不然你也起个代号？” 简阳没心思搞这些，语气冷淡地回应：“我在一个搞新能源的公司上班，你看着叫吧，反正这儿也就我们俩人。” 幻影猫嘿嘿笑了一下，并不在意简阳的冷淡，继续说道：“我感觉我们好像是被拉进了一个mmorpg世界……” “啥pg？”简阳打断他，眉头皱得更紧。 “就是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嗯……怎么解释呢？”幻影猫挠了挠头，语速飞快，“反正意思就是我们在这里扮演曙光家族战士的角色，做任务提升自己，再去保卫家园什么的。” “那要怎么出去？我可不想玩这个游戏。”简阳直截了当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幻影猫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是一般来说，要通关游戏，或者……角色死亡。” “在这儿死了就能出去？”简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我也不是很确定，”幻影猫耸了耸肩，“刚才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选项，但我怂，不敢试。” 简阳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那就通关游戏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幻影猫犹豫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为难，“如你所见，我就是个细狗，以我对自己的判断，要通关游戏可能有点儿难。” 简阳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语气依旧简短：“那就组队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幻影猫就兴高采烈地咧开嘴，冲他伸出手，“哈哈哈，就等你这句呢！多多关照了，队友！” 简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两人达成一致后，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就在这时，又遇到了一个人。 女人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笔直如松。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幻影猫走上前，脸上挂着笑容，伸出手：“你好，我是幻影猫。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组队。” 女人没有立即回应他的握手，而是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简阳，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言。 简阳简短地说道：“他说这是个游戏，我们必须通关才能离开。” 女人的视线重新回到幻影猫身上，眼神中带着审视。 幻影猫无奈地摊了摊手：“不是哥们儿，你这么说好像我知道啥内幕似的！”他说着摊摊手显得颇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情况有点像是……算了，我也搞不清楚。这位女士，你有什么发现吗？” 女人稍微放松了神情：“叫我jane吧，我是个律师。刚才健身完回家，进了电梯后灯闪了一下，门再打开时，我就到了这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曙光家族的战士，要承担保家卫国的责任。输入名字后，我就到了这儿。” 幻影猫点点头：“我们俩的情况也一样。” jane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站立的紫衣男子：“那个人，一直没反应，但我感觉他可能会给我们一些线索。” 幻影猫解释道：“他应该是npc，负责发布任务或说明情况。不过现在他还没激活，可能是我们没找到触发条件，或者缺少关键物品。” “你是说，我们需要找到特定的东西，或者完成某些事，他才会告诉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jane若有所思。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幻影猫点头，“我们刚才转了一圈，这城不小，大门还没开。我猜下一步是让我们进城。” jane的目光落在简阳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简阳这才开口，微微点头：“你好，我叫简阳。” 幻影猫立刻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他：“老哥，你这区别对待啊，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名字？” 简阳有些尴尬，jane却轻轻笑了一声，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就在幻影猫准备研究如何打开大门时，突然又有两道身影出现。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出现在他们最初到来的位置。 两人显然互不相识，彼此对视，眼中满是惊讶，随后才注意到远处的简阳三人。 “请问，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矮个子女人问道，语气中更多的是疑惑而非恐惧。 高个男人则显得十分警惕。 幻影猫再次承担了介绍的角色，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一直静止的紫衣男子突然“活”了过来。 “太慢了！”他开口就是一句抱怨，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听说你们是今天新来的战士？”他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嫌弃，“我看你们还差得远。”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样吧，如果你们能从南部焦土带回我要的材料，我就承认你们的实力，让你们进入这座城市。”紫衣男子指向远方，正对大门的方向。 任务就此下达。 他没再补充任何信息，而是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 五人围拢在一起，幻影猫继续未完成的介绍：“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得去找他说的东西。” “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谁？”高个男皱眉，不满地质问。 幻影猫理所当然道：“没办法，看来遇上了超自然现象。不按他说的做，可能永远出不去。” 高个男眯起眼：“你们是谁？” “哦，对，该先自我介绍。”幻影猫说道，“我叫幻影猫，搞网络安全的。这位是jane，律师。那是简阳，上班族。” 简阳听着幻影猫帮自己做了自我介绍，也省事了，稍微冲新来的两人点了点头示意。 “我叫小仵作，是个法医。”矮个女孩说道。 高个男见只剩自己没报上名字，犹豫一下才开口：“我是攀岩教练，刚才起的名字是崖，悬崖的崖。” 幻影猫拍了拍手：“目前看来五个人就能成组，要不咱就这么定下来吧，在离开这里之前，咱们就是固定队友了，如何？” jane和小仵作没意见，简阳无所谓，只有崖显得不太情愿，思索片刻才点头。 接下来，他们得前往紫衣男子所说的地方寻找材料。 至于具体地点和任务的细节，对方什么都没说。 “算了，先去看看，去了就知道了。”幻影猫一挥手。 小仵作侧头看着他：“你倒是挺放松？” 幻影猫耸肩：“来都来了，我这人认命的！” 别无选择，几人沿着城门前的道路前行。路上，幻影猫不停分析，一会儿猜他们是否进入了平行宇宙，一会儿又说可能是外星人实验。 小仵作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追问几句。jane虽在听，却始终没开口。 简阳和崖走在最后，两人高大魁梧，活像两个保镖。 能感觉到崖的抗拒，但形势所迫，他别无选择。 简阳倒是乐意组队，不是因为觉得他们能帮上忙，恰恰相反，他觉得这几位——尤其是两个女孩和幻影猫——真遇到危险，自保能力堪忧，恐怕还得靠自己。 穿过一片金黄色的树林，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微风拂过，带着微凉。 踏出林子的边缘，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前方骤然昏暗，阳光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变得黯淡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腐朽交杂的恶臭，令人作呕。 原本茂密的树林仿佛被烈焰吞噬过，只剩下扭曲的焦木，如鬼爪般向天空伸展。 地面焦黑，裂隙密布，深不见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狱深处窥视着他们。 头顶的天空像是被厚重的乌云覆盖，灰暗而沉闷，乌鸦在头顶低低盘旋，发出沙哑的哀鸣。 “等等……” jane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天空中的黑影，语气微滞，“那些乌鸦……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 幻影猫打了个哆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那些鸟全都朝着他们的方向低飞盘旋。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漆黑空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就像是……一群被操控的死物。 裂隙间，白骨裸露，有的半埋在灰烬里，有的歪歪斜斜地堆叠着，骨缝间残留着烧焦的碎布与血迹，有些甚至还带着未完全风化的皮肉，仿佛死者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化作这片死寂荒原的一部分。 脚下传来“咔嚓”一声，简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碎了一根枯枝。碎片散开，像是嘲弄般弹跳了几下，又静静地躺在地面，隐入黑色的尘土之中。 几人屏住呼吸，浑身泛起寒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jane皱眉，声音微滞。 第81章 永恒之地往事－职业 小仵作率先踏上焦土，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畏惧。 幻影猫在后头竖起大拇指，小声嘀咕：“我去，这姑娘胆子是真大，吾辈典范啊！” 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探了探地面，焦黑的土地裂开一道细缝，浓烟从中弥漫而出，带着刺鼻的焦味。 “这地方……怎么感觉像是刚被烧过一样？”小仵作皱着眉，捂住口鼻。 “别直接踩上去。” 简阳低沉的声音传来，蹲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石块，放在掌心轻轻一碾——瞬间，那石块化作黑色的细粉，顺着风飘散在空气中。 “跟着我。” 小仵作点头，其余人也陆续踏上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像是被烧焦的皮肉，又像是腐朽的木头，令人作呕。 突然，jane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音在空旷的焦土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简阳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地面像脆弱的蛋壳般裂开，裂缝中伸出一只焦黑的手。那手指修长得诡异，几乎有成年人小臂长短，指尖扭曲如枯枝，皮肤焦黑干裂，像是被烈火焚烧过无数次。 那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了几下，仿佛在寻找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随后，它缓缓垂下，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搭在焦土上，手指微微颤动，仿佛还在挣扎。 众人僵在原地，呼吸几乎停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简阳却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猛地冲上前，一脚狠狠踩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只手瞬间崩碎，化作无数焦黑的粉末，洒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简阳低头看着脚下的焦土，眉头紧锁。 他的鞋底还沾着那只手的粉末，焦黑的碎屑在热浪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重新凝聚成形。 幻影猫愣了一瞬，随即爆了句粗口：“卧槽，哥们儿，你咋这么勇？！” 简阳没说话，只是抬脚将碎屑踢散。 jane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我们不能贸然闯进去，得先搞清楚要找什么。” 幻影猫思索片刻：“按理说，任务物品一般会有点提示，比如……发光之类的？” 几人四下环顾，四周一片焦黑，若真有什么发光物，理应一眼就能发现。 很显然，这里并没有。 忽然，天地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遮住了光芒。狂风呼啸而起，卷起焦土上的灰烬，形成一片混沌的漩涡。 大地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所有人下意识地半蹲下身子，试图稳住身形，但地面的震动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地裂间，缕缕青烟缓缓升起，像是从地狱深处吐出的幽魂，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青烟在空中扭曲、凝聚，渐渐形成模糊的人影，飘飘忽忽地朝他们逼近。 那些人影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轮廓，仿佛是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卧槽，这啥！”幻影猫怪叫一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jane紧紧抓住幻影猫的手臂，声音颤抖：“快跑！别愣着！” 几人几乎同时掉头就跑，脚步慌乱，呼吸急促。 焦土的边缘就在不远处，仿佛是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 然而，简阳却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某个方向，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他沉声道：“是那个？”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地底缓缓升起一座石碑，半隐在青烟之中。石碑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此时，众人已经撤到了焦土边缘，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那些青烟凝聚的影子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无法踏出这片焦土。它们齐齐调转方向，朝唯一留在原地的简阳逼去，动作缓慢却充满压迫感。 “回来！”jane大喊，声音中带着焦急和恐惧。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 简阳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座石碑上，脚下一转，语气冷静而坚定：“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动作矫健非凡，仿佛一只猎豹在丛林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精确无比，轻松躲过那些影子的抓挠。身形在青烟中若隐若现，动作流畅得令人目不暇接，仿佛与这片诡异的空间融为一体。 幻影猫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卧槽？超人？” jane的呼吸几乎停滞，目光紧紧追随着简阳的身影，心中既担忧又震撼。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表现得如此从容，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简阳在影子间穿梭，脚步轻盈如风，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座石碑，那是他唯一的目标。 猛地，他一个侧身，避开了两只影子的夹击，随后猛地一跃，跳到了石碑前。 地面上插着一根颜色和质地近似岩石的棍子。 他一把握住，用力拔起，整片大地仿佛被抽走生机，发出凄厉的哀嚎，回声在焦土间激荡。乌鸦惊飞乱叫，烟雾凝成的影子痛苦翻滚，扭曲挣扎，随后纷纷倒地。 他带着棍子返回众人身边。 “哥们儿，你胆子太大了吧！”幻影猫瞪大眼睛。 “你手没事吧？”小仵作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手心，像是被灼烧过一般。 简阳将棍子放下，摊开手掌，“没事，刚拔出来的时候太烫了。” 他语气平淡，几人却都愣住。 “你是真狠啊！”幻影猫忍不住感叹。 “得赶紧上药，否则会感染！”小仵作急切道。 简阳甩了甩手，毫不在意，“这地方哪来的药草？忍忍就行。” 小仵作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可用的药材，虽心有担忧，却也无计可施。 他们带着棍子回到城门前，紫衣男子接过，似乎不情不愿地说道：“行吧，你们可以进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无法通过接下来的试炼，仍旧得不到认可。” 话音未落，城门缓缓开启，紫衣男子率先迈步而入。 众人踏入城中，眼前景象让他们不禁屏住呼吸—— 金碧辉煌的建筑鳞次栉比，风格典雅精致，每一座都镶嵌着金色纹饰，屋顶泛着金属光泽，门窗嵌有各色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辉。 门前摆放着精雕细琢的黄金雕像，象征着城市的繁荣富足。阳台上悬挂着金色丝绸旗帜，上绣皇冠徽记，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街道两旁排列着整齐的金色路灯，灯身镶嵌宝石，光辉流转。 脚下的地砖交错铺陈着黄金与白色大理石，步履其上，仿佛踏入流光溢彩的圣境。 整个城市沐浴在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之中，宛若被阳光庇佑的神圣之地。 城市中偶有身披华丽长袍的居民或巡逻的守卫走过，他们衣袍边角滚着金丝，却未曾投来一丝目光给简阳他们，只是向紫衣男子微微点头示意。 紫衣男子带着众人穿过街道，来到一座庭院。 庭院中央，喷泉水流晶莹，映着金辉折射出耀眼的彩虹。 在庭院一栋建筑前，他停下脚步，沉声道：“从现在起，我将成为你们的职业导师，指导你们选择职业。听好了，一旦决定，无法更改。” “选这个干嘛？”崖突然开口。 四人齐齐回头，神色微僵，毕竟按照幻影猫的解释，这人应该不会和他们进行交流，只说出固定的语言。 没想到紫衣男子竟认真回答：“当然是为了战斗！难道你们打算以现在的状态去面对那些威胁家族安危的敌人？” 众人正要再问，他却直接摆手打断：“别废话了，快进去做选择！” 五人走进大厅，墙上悬挂着八幅人物画像。 “与其说是职业，不如说是兵种。”jane看完后总结道。 确实如此，画中的人物分别代表八种选择：野蛮人、法师、牧师、盗贼、猎魔人、圣骑士、萨满和术士。 幻影猫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依我看，咱们至少得有个野蛮人和牧师，剩下的从盗贼、猎魔人、法师、术士里选三个。” “这有啥说法么？”小仵作好奇。 “当然！”幻影猫解释道，“职业选择意味着之后必然会有战斗，阵容搭配得合理才行。得有个能抗伤害的，一个负责治疗，剩下三个负责输出。按我的经验，野蛮人的定位应该就是坦克，牧师是治疗。” 简阳虽然不完全理解，但听明白了野蛮人的作用——挡在队友前面。他干脆道：“我选野蛮人。” 幻影猫立刻双手抱拳：“大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真勇！” 崖的脸色微微一沉，看了眼简阳，却没说话。 小仵作转头问幻影猫：“那我选啥？” 幻影猫沉吟片刻：“你适合法师或者术士。” “可她是法医，懂医学，不该选牧师吗？”jane提出异议。 幻影猫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可不一样！别看牧师是奶妈，其实门道多着呢，高端奶能撑起一整个团队……” “行吧，那你来。”jane随口应道，“那我选法师好了，我是律师，和‘法’多少沾点边。” 幻影猫哈哈大笑：“jane姐，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 jane淡淡一笑，没接话。 最终，小仵作选择了术士，剩下的猎魔人理应由崖来选。但他却迟迟不动，目光在几幅画间游移。 “怎么？”小仵作问，“你想选别的？” 崖的视线停在圣骑士的画像上。画中的人身披银白盔甲，双手搭在巨剑剑柄上，目光锐利，气势非凡。 “我选圣骑士。”他说。 jane看了幻影猫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但幻影猫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表示那就尊重。 五人将手按在画像上，完成选择。 刹那间，金光洒落，他们各自获得了武器——野蛮人的战斧、法师的法典、术士的法杖、牧师的魔杖、圣骑士的巨剑。 不过，初学者的武器看上去都还十分粗糙，与画中展示的，天差地别。 紫衣男子走进厅中，扫视众人，满意地点头：“很好，既然都选好了职业，接下来学习技能。掌握之后，你们就要踏上挑战之路，希望你们不辜负家族的期待。” 话音落下，他手一挥，金光闪过。 简阳眼前浮现一行字：【战吼】——使用硬化皮肤，提高防御，持续5分钟，冷却时间10分钟。 紫衣男子继续道：“前往‘焦土之环’，清除游魂，为曙光而战！”说完，便转身离去。 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清除游魂？现在？”幻影猫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是早料到会有战斗吗？”小仵作笑道。 幻影猫抓着头发，一副要疯的样子：“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啊！这才刚学技能，感觉我们要完蛋！咋办？” 崖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jane点头：“我看技能挺强的。” 幻影猫一脸哀怨地望向简阳：“大哥，你可得罩着我啊！” 简阳问：“你们的技能是什么？我的能硬化皮肤，增加防御。” 小仵作答：“鬼魂，技能说明是说召唤一只鬼魂为我战斗。” jane：“魔法弹。” 幻影猫：“光盾，吸收伤害，治愈伤口。” 崖犹豫片刻，道：“我的是圣光护佑，也可以抵挡伤害。” 众人沉默了。崖没有按幻影猫的安排选择职业，导致队伍里出现了两个坦克，多了个能承伤的，却少了一个输出。 没人说话，但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队重新踏上前往“焦土之环”的路。 “焦土之环”的边界极为分明。一线之隔，一侧是凉爽的金黄大地，另一侧却是灼热的焦黑荒野。 第二次来，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谁料，这次跨过那道界限的瞬间，竟与上次不同—— 乌鸦盘旋，黑暗骤然降临。 当黑暗退去，五人已置身一片废墟。 残破的石柱倒塌，残存的屋舍像被巨兽撕咬过，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低语，一种若有若无的呢喃回荡在耳畔，像是黑暗中的低语，又像是风穿透废墟时的怪异共鸣。 第82章 永恒之地往事－初次团战 四周的残垣断壁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似扭曲的怪物蜷缩在黑暗中，冷冷地窥视着闯入者。 断裂的石柱静默地矗立，表面爬满黑色的焦痕，仿佛经历过炽热的焚烧，又在岁月的侵蚀下支离破碎。风穿过残缺的墙壁，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某种游荡的亡魂在耳畔呢喃一般。 空气沉闷，腐朽的气息厚重得几乎凝成实质，泥土与焦炭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脚下埋藏着不知多少被火焰吞噬的尸体。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吞咽死亡的余烬。 小仵作皱起眉，眼神在废墟间游移，喉咙被无形的手掐住，半晌才吐出一句：“这……哪儿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撞击着倒塌的墙体，层层叠叠地回响，一张张无形的嘴巴在模仿她的语调轻声重复。 “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庙。”jane冷静地分析道，用手轻轻拂过身边一块刻有古老纹路的石壁，眉头微蹙，“这些图案……似乎是某种记录。” 幻影猫搓了搓手臂，缩了缩脖子，“怪瘆人的……” 简阳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锐利，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警惕。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说道：“有动静。” “当心！”崖突然举起手中的剑，猛地劈向前方的空气。剑刃划破黑暗，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看向崖劈砍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有啥东西吗？”幻影猫咋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崖皱了皱眉，收回剑，僵硬道：“看错了……” jane斜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沿着焦土前行，每走一步，空气都变得更为沉闷。 “等等。”小仵作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一块残破的石碑，“这里有字。” 众人凑过去，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迹：“这里曾经有另一个家族，叫血棘的。” “这些石碑……记录了血棘家族的历史。”jane蹲下身，仔细辨认着石碑上的文字。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刻痕，语气凝重，“这里曾是他们的神庙，供奉着先祖之灵。他们相信先祖会赐予无上的力量，甚至不惜以残忍的方式完成仪式。” 小仵作凑过来，“这里还有一段……提到了另一伙人，穿着长袍……那就应该是曙光家族了。他们占领了血棘家族的北边领地，两边因此陷入了长年的争端，伤亡惨重。” “看来这就是血棘家族和曙光家族的恩怨了。”简阳沉声说道，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小仵作继续辨认着石碑上的字：“……夜晚降临时……” 突然，一阵凄厉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响起，像是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那声音若有若无，却直刺耳膜，无数的灵魂在耳边低语，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不对劲……”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剑锋微微抬起，反射出冷冽的寒光。目光扫视四周，每一寸阴影都不放过。 突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初只是轻微的颤动，像是远处传来的闷雷。紧接着，震动加剧，碎石从墙壁上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幻影猫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差点摔倒。他扶住一旁的断墙，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怎么回事？地震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废墟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影子，从地底爬出来的幽灵，时隐时现，漂浮在空中，轮廓模糊却充满威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些影子缓缓移动，无声无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它们的动作看似缓慢，却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人撕成碎片。 jane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影子，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幻影猫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怎么办？我们可没学咋驱鬼啊！” “准备战斗！” 简阳双手紧握战斧，抬至身前，目光冷峻，杀气凝聚。崖沉腰站定，巨剑横在身侧。 小仵作、jane和幻影猫见状，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风声呼啸，阴冷刺骨。 “来了！” 简阳一声低吼，战吼技能瞬间激活，血液翻腾，皮肤泛起一层硬质光泽。猛地挥动巨斧，破风声骤然响起，却斩了个空。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杀意，压迫感令人窒息。 危险再次逼近—— 简阳脚下一蹬，跃至半空，双手握紧斧柄，狠狠劈下。这一次，斧刃擦中了什么，一股阻滞感传来。 可敌人速度惊人，瞬间撤离攻击范围，幽影般滑退。 简阳目光一凛，猛追上去。 “快！支援！” 幻影猫急喊。 小仵作深吸一口气，挥舞法杖，凝聚出一团紫色幽影。jane翻开法典，低声吟诵，一道湛蓝的魔法弹在面前成形。 两道攻击几乎同时射出，精准击向简阳前方。 感受到身后能量涌来，简阳侧身闪开，让法术直冲目标——幽影顿时被困，身形扭曲变幻，终于显露真容。 那是一团套着破旧布袋的怪物，袋子内鼓胀起伏，似乎藏着什么扭曲的生物。 它被减速的瞬间，简阳已然杀至，一斧狠狠斩下！ 噗嗤！ 这一次，实实在在砍中了。斧刃破开袋布，劈裂内部的躯体，一直贯穿到地面，石屑四溅，回声震耳。 袋子从中裂开，两瓣张开。 露出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焦黑的四肢盘绕交错，肌肉僵硬，扭曲得不成形。几张模糊的人脸在裂口间露出，被死死焊进了这残破的躯壳里。 小仵作蹲下查看，语气冷肃：“死前被封进袋子，活活烧死，挣扎痕迹明显。” jane眼神发寒，拳头紧握：“这就是石碑所说的仪式？” 幻影猫试图安抚：“姐，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别太较真……” jane猛地瞪他一眼，怒道：“不是现实，就可以没有人性、胡作非为了？” 幻影猫被骂得一愣，连忙举手投降：“我没那意思，姐你冷静点！” jane闭眼，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有点儿没控制住情绪。” 幻影猫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没事的姐，完全理解！” “小心！”崖低喝一声，话音未落，巨剑已挥斩而出，直扑袭来的黑影。 几人回头，数个黑色袋状怪物疾速飞来，扭曲的轮廓在半空中翻滚，扑向他们。 简阳对他说：“你往左撤，我来挡住它！” 崖却置若罔闻，抢先迎击，剑锋撕裂空气，一剑将最前方的怪物劈成两半。 简阳只好紧随其后，巨斧猛砸，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远程支援，坦克拦截！”幻影猫高举魔杖喝道。 “别喊了，已经放技能了！”jane手中魔法弹早已破空而出，精准命中怪物的扭曲身躯，迸裂出暗蓝色的光芒。 幻影猫自知多余，吐了下舌头，迅速为简阳加持护盾。护盾浮现的瞬间，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两个坦克意味着护盾支援无法兼顾。 到现在想到已经晚了，下一秒，崖就被怪物撞飞，肩膀狠狠撞上断壁，痛哼一声。 幻影猫皱眉，无法顾及，立即给简阳补上护盾。 “哥们，你先歇会儿！”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专注维持战局。 崖咬牙坐起，一手紧扣肩膀，脸色苍白，但他并未退场，只是稍作调整，准备随时接应。 几轮激战，怪物悉数倒下，地面上残留着破裂的布袋和扭曲的焦黑残肢。 小仵作快步上前检查崖的伤势，“脱臼，没骨折，忍一下。” 崖一言不发，深吸口气，猛地一扭，将肩膀归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jane环视众人，沉声道：“我们得重新调整战术，护盾断档不是小问题。” 幻影猫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哥们要我说你下次就别去最前头了，就在侧边骚扰比较好，卡着cd，等我大哥的技能到时间了，你就放技能顶上，我护盾给了之后，大哥再接怪，你就拉出来，这样更稳！” 崖沉默片刻，低声道：“好。” jane看出了他的情绪，但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一旁继续查看石碑上的内容。 研究深入后，他们发现这片废墟的毁灭并非源自两族的战争。相反，某个特殊事件曾迫使他们短暂联手，共同迎战更可怕的敌人。 “能让这两族合作的，一定不是小问题。”jane沉声道，指尖在断裂的石柱上轻轻拂过，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一道被灼烧的裂痕。 小仵作蹲下，翻看地上的残骸，点头道：“从损毁程度来看，这里经历的战斗规模极大，甚至可能波及整片永恒之地。” 幻影猫望着四周焦黑的残垣，叹了口气，“可最后还是反目成仇……脆弱的同盟啊。” 简阳环视废墟，问道：“接下来呢？回去？” 幻影猫耸耸肩，四下张望，“没别的东西了，走呗。” 他话音未落，大地猛然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脚下苏醒。 碎石在地面上跳动，尘埃翻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地面骤然裂开，无数道狰狞的裂口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滚烫的热浪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是地狱的火焰在咆哮。 热浪所到之处，一切都在迅速熔化，石块化作流淌的岩浆，发出“嘶嘶”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仿佛连灵魂都能被炙烤成灰。 “跑啊！还看什么！”幻影猫猛然惊醒，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撒腿狂奔，脚步凌乱却拼命向前。 其他人几乎是本能地跟上，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冲。脚步声混杂着喘息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崖的伤势未愈，速度明显慢了一截。 简阳余光一瞥，发现他刚迈出几步便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没有丝毫犹豫，反身冲回，一把抓住崖的手臂，声音低沉而急促：“能跑吗？” 崖咬紧牙关，额角冷汗直冒，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能！” 他拼尽全力跟上，但伤势让步伐凌乱，不到几步，脚下一软，狠狠摔倒在地。 简阳没有丝毫停顿，蹲下身一把将崖背起，稳稳扛在肩上。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负重。 崖并不比简阳轻多少，负重狂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限挑战。但简阳面不改色，步伐依旧稳健如常，呼吸平稳，目光坚定，脚下发力，狂奔而去。 身后，岩浆沿着裂缝疯狂蔓延，像是无数条火蛇在追逐他们的脚步。整座废墟在烈焰中崩塌，石块从高处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焰吞噬一切，热浪几乎要将他们的后背烤焦。 他们死死咬住最后的生机，狂奔不止。脚步声、喘息声、岩浆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终于，在火焰吞噬一切之前，他们冲出了废墟，跌跌撞撞地冲入林边。 简阳的脚步终于放缓，将崖轻轻放下。 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弯下腰，双手撑膝，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 简阳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众人，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后背却依旧挺直，仿佛刚才的生死逃亡不过是日常的训练。 他立于所有人之前，背脊直挺，望着面前的废墟。火焰依旧在肆虐，废墟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仿佛一场噩梦的终结。 劫后余生，所有人都气喘吁吁。 幻影猫整个人瘫坐在地，手脚发软，连骂人都没力气，“卧、卧槽……八百年……没、这么跑过……” 小仵作扶着膝盖剧烈喘息，jane一手撑着树干，努力平复心跳。 而简阳，仍然站得笔直。即便是负重奔逃，甚至背着一个几乎等重的人，他的呼吸也仅仅是微微急促，汗水从额角滑落，浸湿鬓发，却不见一丝疲态。 幻影猫看着他，眼神复杂，断断续续地喘道：“哥、大哥……你到底、何方……” 简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歇会儿吧。” 幻影猫一屁股瘫倒，像条被晒干的鱼，双手摊开，彻底放弃挣扎。 第83章 永恒之地往事－日常任务 回到曙光城后，紫衣男子正站在城门内，神情倨傲地等待着他们。目光冷峻，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你们倒是有些本事，”他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但这并不意味着家族已经认可了你们。” 幻影猫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爽：“不是哥们儿，你还想咋地？” 紫衣男子并未回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穿过繁华的街道，四周的建筑金碧辉煌，彰显着曙光城的富庶与威严。他们来到了曙光城中心区域的塔楼前。塔身巍峨，仿佛直通天际，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听好了，”紫衣男子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语气依旧冷淡，“虽然你们还未得到家族的完全认可，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幻影猫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那倒是没这个必要……” 紫衣男子仿佛没听见，继续道：“前方的战士们正在浴血奋战，而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维持家园的秩序，还需要协助我们的盟友解决他们的困难。” 说完，他带着众人进入高塔，径直走上二层。二层空间宽敞，墙壁上镶嵌着五面闪烁着微光的镜子，镜面如水般流动。 “这些是通往盟友主城的传送门，”紫衣男子指了指那些镜子，“你们需要在城门的告示牌上领取盟友派发的任务，然后通过这里前往执行。” 幻影猫一听，嘴快道：“那你刚才在门口咋不直接让我们接了再来这啊？” 紫衣男子没有回答，一挥衣袖，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嘿我这暴脾气！”幻影猫双手插在腰间，满脸的不忿，“他绝逼是故意的！” 小仵作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办法，谁让人家说了算呢！” jane看了看众人，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去城门看看吧。” 告示牌前，几人仔细浏览着张贴的任务。大部分都是些琐碎的委托，比如清理林中的野兽、剿灭周边的盗贼，地点也各不相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与曙光城相关的任务。 “看来我们得去其他主城了。”jane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幻影猫眼疾手快，一把扯下了一张任务单：“就这个吧！扫清河道里的食人鱼，地点是东崖古城。” 他的动作太快，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浮现出一行字——【清扫河道】任务已成功领取，请尽快完成。 “这就接上了？”幻影猫盯着手中的任务单，有些不敢相信。 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你至少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吧？” 幻影猫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兄弟，手快了！” 简阳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没事，反正都一样。” jane也点了点头：“既然接了，那就走吧，去传送门。” 几人不再多言，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穿过传送门，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东崖古城的景色与曙光城截然不同。传送门位于一处高耸的山崖之上，崖边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云端。 “这地方……有点意思啊。”幻影猫站在崖边，探头往下看了看，随即缩回脖子，咂了咂嘴，“要是掉下去，估计连骨头都找不着。” 身后是一条蜿蜒的山路，石板铺就，两旁点缀着几株苍劲的古松。顺着路走了一段，眼前的景象逐渐开阔起来。一座座中式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间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仿佛连风都带着几分历史的厚重。 “不是吧？咱这是……回家了？”幻影猫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很明显不是。”jane略带疲惫的语气说道。 小仵作倒是显得颇为感慨，轻声说道：“倒是真有点儿亲切。” “别感慨了，先去完成任务吧。”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幻影猫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一番，挠了挠头：“这也没个地图，真不人性化啊！这么大的地方，上哪儿找河道去？” “在这儿你还指望能有人性？”jane反问。 幻影猫摆摆手，讪笑道：“哎呀，我就这么一说嘛！” “找人问问。”简阳简短地提议，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 小仵作点点头，走到路边一间铺子前。铺子门口挂着一块木制招牌，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罗裳坊”三个字。 一位身穿银灰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正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悠闲地扇着风。他的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麻烦问一下……”小仵作刚开口，便被那男子热情地打断。 “您看看想买点儿什么？咱们这儿款式多，您需要我给介绍介绍不？”男子笑容满面，语气热络。 小仵作愣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河道在哪儿？” 男子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哎哟，您打听这干嘛啊？那河道最近可不太平！听说啊，里面出了一种怪物，把鱼啊虾啊的全给祸祸了！” jane一听，立刻上前一步，追问道：“那您知道那怪物长什么样吗？” 男子皱了皱眉，下巴一缩，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我可不知道！咱小老百姓，听说这些怪事，都躲得远远的，谁敢靠近啊！” “那您方便给我们指条路吗？”jane继续问道。 “好说好说！”男子迈着四方步走出店门，伸手一指，“喏，您瞧见那栋楼了吧？从那儿边上下去，顺着路一直走，下了山就是了！” “多谢！”jane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您客气！”男子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看您几位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我们这儿的人少见外人，都认生！不如您几位买件我们这儿的衣服穿上，能省不少麻烦呢！” jane闻言，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似乎在征询意见。 “多少钱一件啊老哥？”幻影猫凑上前，笑嘻嘻地问道。 男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袍，笑道：“您看我身上这款，您可满意？不贵，80一套！” “我们有钱么？”小仵作低声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幻影猫将手伸进口袋，把内兜翻了出来，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穷逼一个。” “这肯定不是用我们所理解的钱来交易吧？”jane皱眉道。 “说的也是啊！”幻影猫一拍手，转头问那男子，“老板啊，你们这儿的通用货币是啥啊？”说着，他还用手指搓了两下，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男子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荷包里空空如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您几位一定是接到委托来的吧？委托完成了自然就有了！”男子笑眯眯地说道。 幻影猫双手抱拳，笑道：“得！多谢您嘞！我们完成了再来消费！” 男子也不为难他们，乐呵呵地送几人出了店门。 顺着老板指的路，几人沿着山间小径一路向下。 山风拂面，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脚下的石板路渐渐变得潮湿，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转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条宽窄不一的河道纵横交错横亘在眼前，波光粼粼，映照着天边的云霞，宛如一条银带蜿蜒向远方。 然而，走近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头一紧。河岸边，散落着大量鱼虾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河水虽然清澈，却透着一股死寂，水流都变得迟缓。 “这么下去，怕是得有瘟疫。”小仵作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这世界也未必有这个设定。”幻影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目光在河面上扫视着。 “找食人鱼吧。”简阳简短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 话虽如此，但怎么找却是个问题。 崖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如抓一条活鱼放血，吸引食人鱼过来。” 几人点头同意，随即开始行动。 血腥味很快在水中扩散开来。没过多久，河面开始泛起涟漪，水底隐约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突然，水面猛地炸开，一道黑影从水中跃出，直扑幻影猫的面门。 “小心！”简阳低喝一声，抬手一斧劈下，精准斩开那黑影头部。 黑影重重摔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它的模样——鱼头人腿，浑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双手如爪，满嘴尖牙，狰狞可怖。 “这玩意儿……是食人鱼？”幻影猫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说是食人鱼，不如说是鱼人。”小仵作低声说道，目光警惕地盯着水面。 话音刚落，更多的鱼人从水中跃出，它们的动作迅捷如电，双腿在水中蜷缩，靠着鳍飞速游动；上了岸后，却能用双腿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尖牙如鲨鱼般锋利，一口咬下，便能撕下一大块血肉。 “来了！”简阳低喝一声，双手握紧巨斧，猛然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鱼人。鱼人从水面跃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简阳的手臂上。 好在简阳的皮肤硬化，鱼人的尖牙只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按咱之前说好的，go！”幻影猫显得有些亢奋。 简阳作为主坦克，稳稳地挡在最前方，巨斧挥舞间，带起阵阵劲风。崖则灵活地绕到侧翼，手中的巨剑不断地来回劈斩，扰乱鱼人的进攻。 jane和小仵作是主力输出。幻影猫则在二人身后，卡着cd为简阳补上护盾。 战斗激烈而短暂。鱼人虽然凶猛，但在几人的默契配合下，很快便被逐一击溃。最后一只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重重摔倒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眼前浮现出一行字——【清扫河道】任务已完成，请前往东崖古城白虎院领取奖励。 白虎院并不难找，就在河道不远处。 那是一座宏伟的庙宇式建筑，红墙金瓦，飞檐翘角，显得庄严肃穆。 院中一座巨大的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神宁静。 几人走进院中，角落的一间小房间里，摆着一张古朴的案几。案几后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见他们进来，老者抬起头，笑眯眯地招呼道：“快来！等你们半天了！” 几人走近，老者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勾了几笔，满意地点点头：“好啊好啊！任务已完成！”说着，他从案几下摸出五个绣着金线的荷包，递了过来，“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幻影猫接过荷包，分给众人。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但眼前却浮现出一行提示——任务奖励：100积分。 “还挺智能！”小仵作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新奇。 幻影猫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这可不太行啊！要我设计，就应该省掉这步骤，直接把积分发到账户里多省事！” jane瞥了他一眼，淡淡吐槽道：“你以为你是来内测的？” 幻影猫哈哈一笑，挠了挠头：“哈哈哈……职业病犯了！” 在老头的指引下，几人走到院前的告示牌前，开始查看其他任务。 小仵作盯着告示牌，眉头微微皱起，忽然说道：“这里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别人！” “怎么说？”幻影猫凑过来，一脸好奇。 “我们在曙光城接任务的时候，可不止这些任务。”小仵作指了指告示牌，“我记得有几个任务，现在都已经不见了，说明肯定还有其他人也在接这些任务！” 几人闻言，立刻凑近告示牌仔细查看。 “确实是！”jane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来我们不是唯一被卷进来的。” “那我们想办法去找其他人汇合吧？”崖提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没人反对，但问题在于，怎么找？ 小仵作的办法是守在告示牌这里，守株待兔。但幻影猫立刻提出了质疑：“主城有好几个，万一别人都是在其他主城接任务，岂不是永远碰不到？” 简阳沉吟片刻，开口道：“直接去任务点。” “好主意！”幻影猫一拍手，兴奋地说道，“把现在的这些任务地点都记下来，一会儿看哪个任务被人接了，咱们就直接去！” “那我们还做任务么？”jane皱眉问道，“你们也看到了，只有做任务才能获得积分。按照刚才罗裳坊老板的意思，这里的东西都是用积分来兑换的。物价可不便宜，一套衣服就要80积分，一次任务才给100。一旦出现需要花费大量积分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确实是个问题。 简阳对找不找得到其他人，不是太有所谓。现在的队伍足以自保。 况且根据他们五人到达的时间来看，其他人说不定也是刚进来没多久，未必能带来更多信息。 “先找到他们吧，这个比较要紧。”崖坚持道。 jane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崖在这个团队中一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对其他人并不信任。与其强行绑在一起，不如早点找到其他人，重新分队。她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先找人吧。” 几人站在告示牌前，眼巴巴地盯着上面的任务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三小时，终于有一张任务单消失，任务地点显示在【遗忘林地】。 “走！”简阳简短地说道，几人立刻动身。 第84章 永恒之地往事－被困 遗忘林地的环境令人窒息。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枝叶交错间几乎透不进一丝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低矮的小屋散落在林间，像是被遗忘的废墟。 npc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早已失去了生机。 好不容易从一个npc口中打听到任务的具体位置，几人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林地之外的土地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了，空气中飘荡着诡异的绿色雾气，丝丝缕缕，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植物之间。 那些植物也发生了变异，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枝干扭曲如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爬满了变异的虫子，它们的甲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触须如针般尖锐。 jane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她低声说道。 “哎！那几个！”突然，一个粗犷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浑身脏污的人正从林间走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带头的男人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他身后的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矮的那个戴着一副破损的眼镜，神情阴郁。 简阳的目光在那带头的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人才会有的气场，像是同行。 “你们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被拉进这里的吧？”小仵作上前一步，语气不卑不亢。 “你们是新人？”那男人低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带着几分不屑。 “算是吧！”简阳上前，将小仵作拉到身后，与那男人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对方显然也感受到了简阳身上的同类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跟我们走吧！” “去哪？”简阳脚步不动，甚至连视线都不偏移半寸，冷声问道。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那男人语气冰冷，“如果不想去，自便。”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两人紧随其后。 等他们走出几步后，幻影猫凑到简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咋说？咱们去不去？” 简阳回头看向其他几人。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显然是想跟上去。jane和小仵作则显得有些犹豫，毕竟那男人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 “快走吧？”崖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简阳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要不就去看看呗！”幻影猫耸了耸肩，语气轻松。 jane叹了口气，最终点头道：“那去吧。” 跟着那三人，简阳一行人来到了遗忘林地深处的一间破旧小屋前。小屋被厚重的藤蔓缠绕，几乎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若不是有人带路，根本难以发现。 带头的男人走到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板，声音沉闷而短促。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屋内空间狭小，却挤满了近十个人。他们或站或坐，眼神中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仿佛一群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 门口的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简阳他们站在远处，听不清具体内容。 片刻后，那带头的男人朝他们走来，目光如刀般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简阳的脸上。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简阳毫不避让，眼神冷峻而坚定。 “听好了，”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既然进了我们的队伍，就必须遵守我们的规定。” “这位老哥，容我先问一句，你们啥规定啊？”幻影猫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我们这里只有一条铁则——服从。”男人冷冷地说。 几人面面相觑，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jane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幻影猫抢先一步：“老哥啊，咱有事好商量呗，你先别立规矩，好歹让我们理理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男人的眼神陡然一沉，目光如刀般刺向幻影猫。 幻影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脑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说了，在这里，要的是绝对的服从！”男人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们还没说加入你们呢！”jane终于忍不住，冷声反驳道。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如毒蛇般盯住jane：“不是我请你们来的！既然到了这里，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来之前你并没有清楚说明，跟过来就是同意了加入你们。所以我们并没有像你认为的，已经同意加入你们！”jane毫不退让，语气坚定。 “你在跟我讲道理？”男人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jane完全笼罩。目光中充满了杀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 jane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缩。 “那你们可以试试，还能不能走得掉！”男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崖见状，赶紧上前将jane拉开，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有话好说！那啥，我们怎么称呼你？” “长官。”男人吐出两个字，语气冰冷。 “好，长官，我们服从，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先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理解清楚这个地方的规则？”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jane有些生气地瞪了崖一眼，心中暗骂他的妥协。早就看出崖一直想离开队伍，但此前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不服的状态，这么快就甘愿屈居这伙人之下，令她十分意外。 “规则？”男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加入我的队伍，跟着我完成分配到的任务，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崖的笑容更加勉强，也不喜欢这种氛围，但还是点了点头：“成。” 男人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说道：“现在去我们队伍的据点。”说完，他抬脚就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崖立即跟上，还不忘回头给简阳和幻影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简阳几人站在原地，没有动。jane冷冷地看着崖的背影，低声说道：“怎么？他们还能把我们绑过去？” 男人听到了jane的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你们不是第一批反抗的人了。知道之前反抗的都是什么下场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这里杀人，可没人管！” 这话让几人后背一寒，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虽然他们心中仍抱有一丝怀疑，但也不敢拿生命去赌。眼前的这群人，显然不是善类，可能真的干得出这种事。 幻影猫扯了一下简阳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安排的住处是一间逼仄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遗忘林地的腐烂、发霉的气味。 屋内除了简阳五人，还有长官以及他身边的那两个队员。 小仵作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脸上写满了抗拒。“我俩也住这儿？”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我的队伍，没有性别之分！”长官冷冷地呵斥道，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一样。 小仵作和jane对视一眼。 jane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却坚定：“这地方连个隐私都没有，我们怎么住？” 长官的眼神陡然一沉，手一翻，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刀刃已经逼到了jane的脖颈前。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仿佛一条毒蛇突然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jane皮肤的瞬间，简阳的手如铁钳般攥住了长官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长官的匕首无法再前进半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药味瞬间迸发。 “你找死？”长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简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崖见状，赶紧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语气急促：“冷静点！都冷静点啊！”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死死拽着简阳的袖子，显然是在拉偏架。 屋内的另外两人也立刻抄起武器，目光如狼般盯着简阳，气氛一触即发。 jane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依然挺直了脊背，声音冰冷而清晰：“知道了，我们住！” 小仵作也赶紧拉了拉简阳的衣角，低声说道：“我们住就是了，别冲动。” 简阳的目光在长官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松开了手。 长官冷笑一声，极具挑衅意味地将匕首在简阳的袖子上抹了两下，然后才将匕首收回。 进了屋，几人被安排在最里面的角落，空间狭小得几乎无法转身。长官和他的两名队员占据了靠近门的位置，盯着他们，仿佛在监视一群囚犯。 幻影猫坐在角落里，眼神闪烁，趁着长官不注意，悄悄给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晚上再想办法溜出去商量对策。 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被彻底打乱。 夜幕降临，长官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直接将门锁死。锁链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分外刺耳。 “那我们撒尿咋办啊长官？”幻影猫故作轻松地问道，脸上堆着笑，试图缓和气氛。 “憋着。”长官冷冷地丢下两个字，随后躺在了靠近门的一张简易床铺上，背对着他们，将他们彻底无视。 幻影猫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脸哭丧地看着几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辙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长官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简阳靠在墙边，目光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jane和小仵作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对眼前的处境极为不满。崖则低着头，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长官便粗暴地将他们从睡梦中叫醒。屋内的空气依旧沉闷，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压抑。 任务地点仍在遗忘林地附近，内容是清理那些变异的虫子。这些虫子的巢穴散布在各处，长官决定将队伍分成小组行动。 “01、07、06一组，02、03二组，04、05跟我。”长官的声音冰冷而简短，仿佛在指挥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给每个人都编了号，简阳是03，崖是04，jane是05，幻影猫是06，小仵作是07。队伍编号是b，与其他队伍碰面时，需要在编号前加上队伍前缀。 简阳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用眼神提醒彼此小心。 02是个术士，身形单薄，看着不像是有实战经验的。昨晚匆匆一瞥未曾留意，此刻细看才发现，他昨日表现出的凶狠，不过是强装出的虚张声势。 简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各组分开行动后，简阳和02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四周的树木高大而阴森，枝叶间透下的光线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地面上偶尔能看到几只变异的虫子爬过，甲壳泛着诡异的绿色光泽。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简阳突然出手，一把将02扭住，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 02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开始剧烈挣扎，但简阳的力道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我问，你答。”简阳在他背后低声说道，声音冷得像冰。 02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是些什么人？”简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02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一个很完整的队伍了！我们哪敢反抗啊！” “他们真的杀了人？”简阳继续追问，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 02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声音几乎带着哭喊：“真的真的！就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原本的03就是被他们杀了！” “因为逃跑？”简阳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02点头如捣蒜，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简阳慢慢放开了他，但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02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兄弟，我劝你一句啊……”02的声音依旧颤抖，但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别想着逃跑了。虽然他们这里没人性，但离开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活多久。这地方……这地方随时可能丧命啊！” 简阳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般锐利。 “真的啊！你别不信！”02见他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急切，“现在这些任务都不算啥，之后要被抓去参加那些要命的任务。没有他们，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进去活不过一关的！” “你去过？”简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 “我只去过一次……”02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的双手紧紧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地狱……那里是地狱！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简阳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眼前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和平年代里的一个螺丝钉，见点儿血就要崩溃的懦弱之辈。他的认知和简阳完全不同，他口中的“地狱”，未必能吓到简阳。 “走吧，做任务。”简阳冷冷地说完，转身带头向前走去。 02愣了一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 任务并不复杂，清理虫子的过程虽然恶心，但对简阳来说并不算难。很快他们便完成了任务，回到集合点交差。长官收了积分，没有分给他们的意思。 “这是我们个人的奖励吧？”jane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长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个人？这里只有队伍，没有个人。” jane还想说什么，崖赶紧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多言。jane咬了咬牙，最终将话咽了回去，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消退。 简阳站在一旁，目光冷峻地看着长官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冷血和不近人情，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否则只会被彻底吞噬在这片黑暗之中。 第85章 永恒之地往事－先锋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简阳几人没有再表现出想要离开的心思，长官对他们的监视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正如02所说，这支队伍冷血无情，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保命才是第一位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暂时依附于这支名为【永恒之地先锋军】的队伍。 除了执行任务，他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积分虽然被长官牢牢掌控，没有分给他们，但日常的开销却是由队伍统一支付的。 几天下来，他们更新了一波装备，费用也是从队伍的公共账户中拨出的。这种看似慷慨的安排，实际上不过是【先锋军】控制他们的另一种手段——让他们依赖队伍，无法轻易离开。 在这段时间里，简阳逐渐摸清了【先锋军】的运作模式。 这支队伍共有四个小队，分别以s、a、b、c为代号。 每个小队的队长，也就是长官，几乎都是第一批来到永恒之地的人。他们组建了这支队伍，命名为【永恒之地先锋军】，采用了一种近乎泯灭人性的雇佣兵管理模式。队伍中的成员大多是被迫加入的，像简阳这样不认同他们管理方式的人不在少数，但在当前的形势下，只能选择顺从。 【先锋军】盘踞在【遗忘林地】，这里是流亡者的领地。与后来加入的人不同，长官们能够直接与流亡者中的高层对话，获取许多重要的情报和特殊的任务。但这种交流的具体方式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长官们是如何与流亡者高层建立联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这一发现也让幻影猫之前的“npc理论”彻底站不住脚了。他习惯用游戏里的用语来解释这里的一切，虽然形象，却也让其他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的生命、体力等都像游戏中的角色一样，可以无限重置。 这种想法无疑会让人放松警惕，而在这个世界中，放松警惕往往意味着死亡。 几天下来，简阳几人在任务途中也有过一些简单的交流。他们逐渐了解了彼此的心思。除了崖，其他人都仍然有脱离【先锋军】的想法，但迫于长官的威胁——离开队伍的人会被除掉——他们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jane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暂时忍耐，利用【先锋军】与永恒之地的紧密联系，获取更多情报。毕竟，这支队伍掌握着许多他们无法触及的资源，尤其是关于02提到的“要命的任务”。 “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小仵作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不清楚。”jane回答，眉头紧锁，“如果我们能提前知道更多信息，或许能避免一些危险。” “先按jane说的做吧。”简阳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我们得活下去，才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几人默默点头，眼前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但别无选择。 终于，在来到永恒之地的第十天，【先锋军】的所有人被集中到了一块空地上。 四个长官跨立着，双手背在腰后，站成一排，目光如刀般扫视着面前的队员。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只是几尊冰冷的雕像。 “到时候了。”s队的长官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队伍中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不少人低着头，不敢与长官对视，好像只要抬起头，就会被那冰冷的目光刺穿似的。 “点到名的，出列！”a队的长官高声喊道，声音像是铁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s01，s02，s03，s04，a01，a02……” 随着他一个一个喊着名字，被点到的人反应各异。有些人立即向前跨步出列，动作干脆利落，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自豪感，仿佛被选中是一种荣耀；而另一些人则脸色煞白，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在走向刑场。 简阳站在队伍中，目光冷峻地观察着这一切。他听到身旁的b02嘴里小声念叨着，声音颤抖：“不要点到我……不要点到我……” “b01，b03，b04，c01……” c01大声喊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愤怒和不甘：“为什么又是我？这不公平！我上次才刚去过！” c队的长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两步跨到c01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公平？”长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在跟我谈公平？这里只有服从！” c01的脸憋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我去死！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c队的长官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c01被打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长官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这是你的荣耀！”c队的长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而残酷，“在这里，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服从的义务。” c01躺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队伍中的其他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继续！”a队的长官高声命令道，当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被点到名的人陆续跨出队列，站成一排。 “立正！”a队长官猛然一声暴喝。 队伍的反应远称不上整齐划一。有人迟疑着才抬起下巴，有人站得歪歪扭扭，甚至还有人只是稍稍挺直了背，却连脚跟都没并拢。 s队长官目光骤冷，脸上怒意压抑不住地浮现。他缓步走到队列前方，眼神如刀，逐一扫视众人，最后才缓缓开口：“你们这是去拼命的，不是去度假！这副散漫样子，是打算拖整个队伍下水吗？” 队列中无人应声，空气沉闷的冻结。 “我只说一次，”s长官声音压低，如钢铁碾过地面，每个字都带着无法抗拒的重量，“进去之后，只有两个字：服从！” 他没有等待回应，直接与a队长官并肩走向队伍前方，厉声喝道：“向后转——” 队伍转得凌乱不齐，步伐零散，几人的迟疑更是格格不入。 b、c两队长官站到剩余队员的最前方，b队长官沉声命令：“鞠躬——” 他二人率先弯下腰，九十度，毫无犹豫，身后的人也陆续低下头，有的深深弯腰，有的只是轻轻点头示意。幻影猫三人慢了一拍，才匆忙跟上，动作略显僵硬。 简阳的余光扫向jane和小仵作，她们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担忧，紧盯着他和崖。他回以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s和a两长官带领队伍穿越林间小道，最终停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前。石旁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袖口绣着【流亡者】家族的印记。 不同于简阳等人过去见过的那些避世、冷漠的流亡者，这个人竟然主动开口，与s和a两位长官交谈，语气间甚至带着一丝关切，低声提醒他们务必小心，言辞间透着隐约的熟络，彼此早有交情。 交谈结束后，流亡者抬手一挥，虚空中扭曲出一道漆黑的裂缝，狂风自裂隙内呼啸而出，隐隐传来低沉的呢喃声。 s长官率先迈入，a长官则垫后压阵。 简阳深吸一口气，抬步跨入。 跨过传送门的刹那，只觉得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袭来，等他重新踩稳地面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站在一条阴暗的走廊内，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墙壁和地板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颜色已然发黑，呈现出斑驳的纹路，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走廊深处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简阳没有回头，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阴影，语气平静：“不知道。” 队伍里的人，各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人双拳紧握，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已经紧张到极致；有的人屏息凝神，保持着戒备姿态。 而s队的几名战士明显比其他人更镇定，眼神沉着，握紧了武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任务。 s队长官扫视众人，冷声下令：“拿好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队伍沿着昏暗的走廊前行，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这里没有窗户，空气污浊而沉闷，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地板都传来微弱的吱呀声，整座建筑都在呻吟。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手指抓挠过的痕迹，凹陷处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干涸血迹，像是曾有人在这里拼命挣扎过。 走在队伍前列的s队长官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咀嚼声，是某种生物在撕咬骨头，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气。队伍中有人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手掌微微发汗。 “准备战斗。”s队长官低声命令。 前方的阴影缓缓晃动，几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队伍的视线中。 那是几头体型堪比成年虎的黑色猛犬，皮毛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迹，犬齿间还残留着未吞咽干净的碎肉。它们的眼睛赤红如火，充满嗜血的狂暴。 此刻，它们缓缓抬头，盯着这群闯入者。 短暂的寂静后，猛犬们突然炸毛，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吠声，下一秒，数头猛犬猛然扑来！ 嗖！ 第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命中其中一头猛犬的脑门，然而，那只猛犬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未倒下，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缓，反而更加疯狂地冲向人群！ 战斗瞬间爆发。 s队的战士们反应迅速，挥动武器各自迎战。 猛犬的速度极快，扑倒了一名反应稍慢的队员，锋利的獠牙直接咬穿了他的喉咙，血液喷溅而出，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撕裂了气管。 简阳迅速后退，目光如电地扫视战局。他看到崖抡起巨剑，砸向扑来的猛犬，尽管动作生涩，但凭着求生的本能，竟然成功将猛犬逼退了一步。 一名队员用匕首疯狂刺向猛犬的腹部，然而它的皮毛坚硬如铁，短刀难以刺穿，下一秒，那人就被猛犬一爪拍翻，胸口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血口，惨叫声在走廊中回荡。 有人在抵抗，有人在逃跑。 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想要躲到后方，却被一只猛犬猛地扑倒，獠牙狠狠咬进他的肩膀，发出绝望的惨叫，鲜血狂喷，被猛犬活活撕裂成两半。 众人一边战斗，一边缓缓向走廊尽头的铁门靠近。s队的几名队员一马当先，用手中的武器短暂逼退猛犬，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其他的队员纷纷冲进铁门。 最后进来的人“嘭”一声甩上铁门，将几头猛犬隔绝在外。 它们在门外疯狂地嘶吼、撞击，直到数分钟后，才渐渐平静。 队伍喘息未定，视线迅速扫向四周。 铁门之后是一处宽阔的院落，中央摆满了刀剑、弓箭等训练器械，四周排列着无数木质假人靶，一看便知这里曾是某种军营或训练场。 训练场的另一端，整齐站立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铠甲士兵。 那些士兵……并非活人。 他们的盔甲布满锈迹，露出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灰白色，有些甚至已经腐烂，带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诡异的幽蓝色火焰。 空气骤然变冷。 “操……这群东西是……僵尸？”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简阳刚才并没有和猛犬拼杀，跟着众人瞅准空档直接挤过来的，不想显露过多。 不过这一回是没法藏锋了。 尸兵们缓缓抬起手中的武器，刀剑、长矛，锋利而沉重，透着死亡的寒意。 它们的动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原本以为腐烂的身躯会行动迟缓，但它们却极迅速冲入人群，战斗再度爆发！ 站在前排的一名法师才刚翻开法典准备念出咒语，就被对方用盾牌猛地一撞，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头撞在侧边的石柱上，血从口中狂喷而出，瞳孔在剧烈的抽搐中扩散。 简阳避开一柄劈来的长矛，顺势反击，斧刃划过尸兵的脖颈，却只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下一刻它手中的长矛就直直捅向简阳的胸口。 简阳立即使用技能，长矛只戳破衣服，有惊无险。 视野内，a长官手执匕首，闪身到一个尸兵身后，短刃狠狠刺进尸兵脖颈，动作未停，继续发力，手腕九十度前推，直接将尸兵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脓液喷溅，尸兵也终于无法再行动。 简阳有样学样，挥起斧子一个横劈，将尸兵的头颅干脆利落斩下。 尸兵无头的身躯晃了晃，终于倒下，不再动弹。 而身后，一个想要逃跑的猎魔人，却被尸兵长矛洞穿背部，钉在了地面上。 简阳意识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根本无法做到，将凶残的尸兵一击毙命。 回头看到崖仍在苦苦支撑，动作僵硬，没有任何章法，纯粹凭借本能躲避，好歹他的身体素质足够应付一阵。 而剩下的许多人连应付都做不到，甚至看到一名术士竟拿法杖当棍子使，对着尸兵胡乱挥着，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第86章 永恒之地往事－反心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尸兵的残骸散落一地，残破的盔甲、断裂的肢体、干涸的黑色血迹铺满训练场。 胜利并未带来丝毫轻松，个个都浑身浴血，喘息声混杂着痛苦的呻吟。 简阳缓缓直起身，握刀的虎口被震裂，渗出鲜血。崖则靠在一根被斩断的木桩旁，肩膀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还坚持着没有倒下。 队伍中仅存的两名治疗职业——两个萨满，这时才开始释放技能，为存活的人进行恢复。 任务还未结束，s长官并没有给他们过多休整的时间。 他望向前方，那里是一扇半开的大门，门后是一座看似幽静的花园，雾气缭绕，浓密的藤蔓攀附在石雕和围墙上，花坛中盛开着不应存在于这片死亡之地的鲜艳花朵，但那股甜腻的花香却令人感到一丝不安。 “继续！”他扬声喊道。 狼狈的队伍跨过训练场的血腥泥泞，踏入花园的刹那，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异常冰冷，仿佛有无形的阴影潜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简阳握紧手中的武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s长官微微皱眉，刚想下令，那些绽放的花朵忽然剧烈颤动，花瓣如血肉般蠕动，紧接着—— 地面裂开了。 无数漆黑的藤蔓像毒蛇般从土壤中疯长而出，迅猛地缠上最近的一名队员！ 他惊恐地尖叫，试图挣脱，藤蔓仿佛活物般，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和四肢，拖入地底。骨骼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血水顺着泥土渗入深处，地面迅速合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sxxx！”s长官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狠狠劈向藤蔓，接连几下斩断了不少，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卷向剩下的队员！ 团战再次打响，依然是没有人指挥，没有战术布置。 法师开始吟颂，魔法弹轰向花园深处，轰鸣声中，花坛炸裂，泥土翻飞。术士的鬼魂则在空中显现出混沌的紫色幽灵，和藤蔓纠缠，抽动的藤蔓很快就失去生机。 战斗陷入僵持。 简阳和崖背靠背作战，崖的伤势严重，拼死挥舞着长剑，一下砍断缠向简阳的藤蔓，自己却被另一根藤蔓击飞，狠狠撞在一座倒塌的石雕上，口中溢出鲜血。 s长官冷静而果断，他飞速穿过战场前段，一剑劈向花园中央，那里的最大一朵花正在蠕动，仿佛是这些藤蔓的源头。 简阳见状也咬牙冲上前，高高跃起，狠狠劈下，鲜红色的汁液喷涌而出，仿佛沸腾的血浆。 整个花园剧烈震动，所有的藤蔓在同一刻枯萎崩裂，地面再度恢复平静。 战斗结束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土的气息。鲜血浸透了泥土，将原本灰褐色的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仅剩不到一半的人还站着，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污垢，呼吸沉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麻木。 a队的长官站在高处，目光扫过剩余的队员，眼中闪过一抹赞赏。那是对战士的欣赏，对幸存者的认可。 这种赞赏在简阳看来，却显得无比讽刺和可悲。 简阳站在原地，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不是第一次经历队友死亡的场景，但这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力。 曾经的战斗，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援助他国，是为了守护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而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那些倒下的人，他们的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消逝了。没有荣誉，没有目标，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他们的死亡，不过是冷酷规则下的必然结果。 更让简阳感到可悲的是，这样的场景，在永恒之地可能会变成家常便饭。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一场生死赌局，而他们，不过是这场赌局中的筹码。 这就是永恒之地的规则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简阳在心中默默问道。目光扫过那些s队的队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他知道，这种习惯并不是真正的适应，而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就这样被同化，不能就这样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必须找到答案，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找到真正的目标。 穿过死亡花园，来到了最终的建筑。 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陈旧的灰烬，地面铺满了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而真正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整个大厅遍布的“尸体”。 那些尸体干瘪枯瘦，皮肤犹如褶皱的皮革紧贴在骨骼上，他们的衣物破烂，姿势扭曲，似乎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一动不动，仿佛只是普通的干尸。 但当队伍踏入大门的瞬间—— 所有的干尸同时睁开眼睛。 幽绿的光芒在它们深陷的眼窝中闪烁，下一秒，它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关节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动作僵硬却迅猛，如一群饥饿已久的野兽，向他们扑来！ “fxxx——”a长官猛地挥动匕首，砍翻一只干尸，可紧接着，又有数只扑上来。 s长官的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光弧，但敌人的数量太多，攻击几乎被尸潮吞没！ 简阳拼命格挡，不断被震得发麻，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崖更是撑不住了，肩膀上被干尸的利爪撕开一大片血肉，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队伍中的奶妈因为没有统一指挥，根本不知道该优先治疗谁，只能凭直觉释放技能，但治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 简阳看着崖的伤口，咬牙冲了过去，一脚踢开扑向崖的干尸，却被另一只干尸抓住手臂，技能进入cd，只能硬抗，锋利的指甲刺入血肉，他忍痛反手一刀砍断那只干尸的头，但自己的手臂也血流不止。 尸潮的最后一具干尸倒地，残存的火光映照着遍地横陈的尸骸。战斗结束了，但死亡的气息仍然笼罩在这座大厅之中。 能站着的，不足五人。 简阳跪在崖身旁，紧紧按住他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溢出。他的手已经被自己的血与崖的血染红，冰冷而黏稠。 太惨了。 如果有人现在踏进这里，恐怕会误以为这是屠宰场——断裂的肢体、被撕碎的内脏、黑红交错的血泊……这一切都像是在提醒着，这个世界究竟多么残酷。 s长官静静地站在一旁，擦去脸上的血渍，神色冷峻而镇定。a长官甩了甩手中的匕首，目光在余下的幸存者身上扫过，语气低沉：“还能走的，自己站起来。” 没人应声。 每个人都在喘息，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有人愤怒、有人恐惧、有人木然，更多的人则是单纯地疲惫。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s和a长官的眼神依然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局面。 习惯了这种毫无指挥的混乱战斗，习惯了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习惯了死者的脸连名字都不值得被记住。 【先锋军】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执行任务的？ 简阳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制定了清晰的战略，有明确的指挥，而不是让所有人各凭本事，这场战斗……是否会有更好的结果？ 有的人死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被藤蔓拖入泥土，被干尸撕碎，被战斗余波误伤。甚至有的人不是死于敌人，而是死于队友的“无能”—— ——法师没有掩护，被冲散；奶妈来不及救治，导致伤员成批倒下；最初没有构建明确的战术，导致开局就落入被动…… 死者，都是【先锋军】抛弃的“可替代资源”。 s和a确实很强，他们在尸潮中几乎顶住了半支队伍的战力，但这场战斗仍然是惨胜。 哪怕有这样强大的人带队，死亡率依然高得离谱。 跟着强者，真的就一定能活下来吗？ 简阳想起02说的话，人们需要强者，人们会下意识地依附强者。 哪怕他们知道【先锋军】的规则残酷无情，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只是炮灰，只要队伍里有s和a长官这样的存在，就依然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这支由强者带领的队伍，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在永恒之地活下去的能力 但这次任务的结果，却狠狠地戳破了这种幻象——跟着强者，并不意味着就能活下来。 这场战斗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先锋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军队”。 军队需要明确的战术、合理的分工、良好的后勤，而先锋军只是把一群人丢到战场上，各凭本事。 ——如果能活下来，就算任务成功。 ——如果死了，那也不过是“战损”。 这甚至不像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场冷血的筛选机制。 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用“任务”来筛选强者。 死人？无所谓。能活下来的，才是值得被认可的。 这或许正是s和a长官不会主动指挥的真正原因——他们不需要“弱者”活下来。 这一刻，简阳忽然明白了先锋军的本质——先锋军不是培养战士，而是淘汰废物。 如果这种特殊任务在未来无法避免，一定存在比跟随【先锋军】更优的执行方式。 s长官擦去脸上的血，神色冷峻，低声道：“收队。” “还能动的，跟上。”a长官补充道，冷漠而高效地继续向前走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地上的尸体。 简阳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崖，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扛在肩上。 他没说什么，沉默地迈步跟上。 简阳他们返回时，狼狈得几乎不成人形。 身上沾满了各种浑浊肮脏的不明液体，整张脸被污垢覆盖，几乎看不清五官。林地的昏暗中，他们比刚才遇到的那些尸兵更让人惊骇，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简阳半托着崖，跌跌撞撞地走着，脚步歪歪扭扭，几乎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地面搏斗。 就在他们一路艰难地回到小屋前时，突然一声尖叫猝不及防地穿透了耳膜。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划破了林地的寂静，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吓得停了下来，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简阳抬起头，努力地辨认前方的身影。那里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尖叫声正是那个女生发出来的。 她的这一嗓子，不仅让屋外的人停下了脚步，也将屋里休息的人都喊了出来。终于有了点亮光，能看清这三人的样貌了。 简阳的目光扫过那三人，最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站在最前方、背着法杖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发出尖叫的女生，而是站在俩人身后，只堪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 那人并不矮，但因为身材过于瘦削，显得并不高大。他的脸色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被镀上一层灰白色，鼻梁高挺却不突兀，线条柔和得像是被月光轻轻勾勒出来的。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嘴唇紧抿，颜色很淡，像是被水冲淡的樱花，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袖口卷起一截，露出的小臂没有多少锻炼过的痕迹，皮肉薄薄一层包裹着纤细的骨骼，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弓，隐约看得到鼓起的血管，仿佛那弓是他唯一的依靠。 简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想要更仔细地看清那张脸的细节，却被走上前的s长官挡住了视线。 “新来的？”s长官逼近三人，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在最前面的术士似乎被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和仍未消散的杀气震慑到，好半天才颤抖着回答：“是……” s长官不打算处理这些新人的事务，朝着旁边走出来的c长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手，然后绕过他们径直离去。a长官也跟着离开，走之前对c长官说了句：“便宜你了。” “都散了！”b长官冲着其他人吼了一嗓子，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众人也只能垂着头，纷纷回到了小屋。 简阳的目光却再次落到了那个人脸上。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表情，神色自然，显得有些冷峻。他的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清水里的墨玉，漆黑而温润，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也注意到了简阳的视线，带着一抹警惕地对视。 “哎！大哥！”幻影猫见简阳还呆在原地，压低声音喊了他一嗓子。 简阳这才回神，偏过头去，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瞥到那人嘴角轻微地挑了一下，似是被简阳的反应逗笑了。 那抹笑转瞬即逝，却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入了简阳的心底，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涟漪。 第87章 永恒之地往事－vincent 从特殊任务回来之后，简阳更加坚定了要脱离【先锋军】的想法。 尽管长官们盯得紧，他还是找到机会私下询问了幻影猫、jane和小仵作的看法。出乎意料的是，三人都认同，但他们却一致决定将崖排除在这个计划之外。 这并不是简阳单方面的决定。幻影猫、jane和小仵作都认为，崖的思维方式与他们截然不同，同意脱离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坏了他们的大事。因此，他们决定瞒着崖，独自行动。 幻影猫和jane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找机会通过传送门直接回到曙光城，想办法与那边的npc——不，现在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npc了——与曙光家族的人取得联系。既然【先锋军】背靠流亡者存在，那他们也完全可以建立一支与曙光家族绑定的队伍，以此获得足以与【先锋军】抗衡的力量。 小仵作却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他们无法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可能根本无法打动曙光家族。从之前与紫衣男子的交流中可以看出，曙光家族极为高傲，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难度不小。更何况，按照简阳参加过的特殊任务来看，曙光家族很可能也需要有人来完成同等难度的任务。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又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挑战？ 这几日，jane也搜集到了一些关于永恒之地的情报。虽然仍然无法完全弄清这个世界究竟存在于哪个时空、哪个星系，但大致了解到，这里的各个家族自古以来就纷争不断，时不时还会有来自其他未知世界的敌人侵扰，试图占领永恒之地。 连年不断的战争造成了无数遗留问题，比如简阳之前参加的那次任务，就是某次事故的后果。虽然那片区域被力量暂时封闭，但必须定期清剿，否则里面的东西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些复杂的情况，他们暂时决定观望。 简阳将战斧背在身后，随手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溅到的变异植物汁液。 “完成了。”小仵作收起法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这次的任务是他们两人一组完成的。自从特殊任务回来已经过去了七天，按照他们掌握的情报，这几天内，新的任务很可能会再次降临。这一次，任务可能会轮到幻影猫、jane或小仵作。如果他们被选中，可能真的就是永别了。 想到这里，简阳的焦虑愈发强烈。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拼一把，尽快离开【先锋军】。 “阳哥，”小仵作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声说道，“我打听过了，流亡者的先知者感应到了新的危险。最晚也不会超过后天，任务就要来了。” 简阳看向她，眼神坚定，“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了，必须得走了。” 小仵作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曙光家族那边能否接纳他们，总得去试了才知道。她点了点头，“我想办法通知幻影猫和jane，但是崖那边……” 简阳略一沉思，语气冷静而果断，“走之前再问他一次，跟他说清楚我们的想法。如果不想走，那就随便吧。” 小仵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救声：“救命——” 听声音，是那晚新来的三人中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花枝，是个萨满。 简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林间快速穿梭，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当简阳和小仵作赶到时，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心头一紧。他们本以为会看到花枝三人遭遇了变异植物或怪物的袭击，却没想到，真正的威胁竟来自自己人。 花枝的衣服被扯破，整个人趴在脏污的泥地上，狼狈不堪，显然经历了一番挣扎。 三人中的男术士头破血流，倒在一块石头边，看着不像再有反抗的能力。 而那个猎魔人，一手握着弓，正与同为c队的02和04对峙。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土中，已经浸湿了一小片。 他的脸上也有几处淤青，像是白璧上的瑕疵，显得格外刺眼。 02和04虽然不算强壮，但对付猎魔人绰绰有余。 他们一步一步将猎魔人逼退到泥滩边缘，再往后就是沼泽地。 猎魔人退无可退，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二人，狠狠咬着牙，侧颊因为用力微微鼓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小仵作正想开口，简阳却抬手拦住了她。她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了简阳的意图—— 就在这时，02猛地前扑，想要抓住猎魔人。 猎魔人一个侧身躲过，随即朝着02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啃泥。 04震惊地喊道：“你还有力气反抗？”说着，他抄起手中的武器，狠狠朝着猎魔人挥了过去。 猎魔人的胳膊受伤，抬得很费劲，只能堪堪用手中的弓挡下这一击，但自己也被震得倒在地上。04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朝着他的脸狠狠砸了几拳。 猎魔人避不开，被砸得偏过头，吐出一口血沫。接着又是几下重击，猎魔人被打得发懵，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的手指在地上胡乱抓过一把泥土，朝着04的脸上抹去，但这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04轻巧地躲过，正想再揍他，猎魔人却猛地一翻身，直接将04掀翻，随即用弓弦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04被勒得说不出话，青筋暴起，拼命挣扎。猎魔人的手不敢松懈，他的手臂已经彻底被血染透，但仍未松手。 他的力气有限，加上刚才被狠揍了几下，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开始摇晃。04趁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猎魔人被踹翻在地，感觉已经到了极限，再也起不来了。 02也爬了起来，抱起一块石头，准备砸下去。简阳正要出手，没想到猎魔人竟强撑着不适，翻身躲过了这一击。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翻身之后咳出一大口血，彻底动不了了。 简阳动作利落，飞快跑过去，一个顶膝就让02跪在地上无法动弹，接着一个手刀劈晕了04。 小仵作简单查看了术士的伤势，又把外套给了花枝。她走到猎魔人身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猎魔人的手艰难地抬起来，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声音嘶哑：“没事……”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你先别乱动了。”小仵作拦住了他。 简阳走近，冷冷地说道：“他们暂时起不来了。” 猎魔人咬着牙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他们……不能活……” 这句话让简阳和小仵作都有一瞬间的骇然。 猎魔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显然已经无法再做什么，身体摇摇欲坠。 简阳伸手挡在他身前，一方面是拦住他，另一方面也是怕他栽倒。 猎魔人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简阳的胳膊，以此借力站稳。他的呼吸牵动伤处，疼得脸色煞白，但仍不肯放弃。 “我帮你。”简阳只轻轻吐出三个字，随即利落地抽出身后的斧子，干净利落地劈向了地上的04。鲜血飞溅，在场所有人都在瞬间愣住。 小仵作第一个回神，立即死死捂住了花枝的嘴，不让她尖叫出来。 简阳单手挥起斧子，转身又朝着02劈了下去。 猎魔人身上溅满了滚烫的鲜血，但并未有任何恐惧，只是朝着简阳微微点头，道了句：“多谢……”随后，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简阳丢下斧子，接住了他的身体。 猎魔人剧烈咳嗽，呕出一大口血。 简阳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术士颤抖着看着简阳，抖得说不出话。小仵作心中也骇然，但还是极力控制着花枝。 猎魔人稍微缓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们活不了了……是上面的人要我们死……但死前，我要拉个垫背的。” 简阳明白了，这是c队长官故意安排的——02和04奉命杀死这三个新人，以为他们是软柿子，却没想到猎魔人竟会反抗至此。 “跟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就能活。”简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猎魔人惊讶地抬头，与简阳对视。片刻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问去哪儿，也没有问怎么走，更不知道简阳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是否靠谱。仅仅因为简阳的一句话，他便同意了。 简阳将人扶起来，又扫了一眼另外两人，“你们俩呢？” 术士惊恐地看着他，倒退了两步，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于是猛猛点头，“我跟你们走！” 花枝被小仵作捂着嘴，眼睛使劲眨了几下，表示同意。 简阳对小仵作交代：“你们先去曙光城，我去把其他人带过去。” 小仵作没想到计划了许久，最后竟是这样展开，有些担忧地说道：“万一你没……” “我们一定来！”简阳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拾起地上的斧子背好，临走前再次回头看向猎魔人，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vincent。”他回答，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 简阳嘴角稍微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地的昏暗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快得让简阳几乎忘记了所有的计划。他忘记了要先找流亡者的人探听一些曙光家族的事情，忘记了要想办法把崖从b长官身边支开，甚至忘记了他们原本精心策划的每一步。 他一路狂奔，直奔幻影猫执行任务的地方。那里除了幻影猫，还有另外两人——b01和02。三人见到简阳满身是血、神色冷峻的样子，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大哥，你这是咋弄的！？”幻影猫还以为简阳受了重伤，冲上去就抓着他的胳膊检查起来。 “听我说，”简阳没有理会幻影猫的关切，而是直接看向01和02，语气严肃而冰冷，“你们俩准备继续在【先锋军】待下去，等着送死吗？” 01和02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段日子，简阳早已看透，02虽然表面上服从，但内心并不完全认同【先锋军】的理念；而01则对【先锋军】有着某种依赖，似乎并不愿意轻易离开。 幻影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简阳突然不顾计划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第一时间还是选择站在简阳这边，帮着游说道：“对啊对啊，你俩准备在这等死吗？不如加入我们，我们重新创立一支队伍，在这里活下去，肯定比【先锋军】有人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在说什么！？”01一听就炸了毛，显然对幻影猫的话感到愤怒和不解。 “如果不，那就死在这吧。”简阳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 这句话一出，连幻影猫都惊呆了。他结结巴巴地试图缓和气氛：“那啥，他的意思是，你们不加入我们的话，下一次任务时，一定会被【先锋军】坑去送死……” “不，”简阳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现在就要走。你们不去，那我也不会给你们活着回去报信的机会。” 02见简阳满身是血，眼神冷厉，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加入！我跟着你们！”这段时间，他见识过简阳的本事，也知道这伙人与【先锋军】截然不同。跟着他们，或许并不是坏事。 01还在犹豫，思索着对策。简阳的手已经伸到背后，摸到了斧子的柄。他的动作虽然细微，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别！我跟你们去！”01立即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简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大哥，咱现在是个啥流程啊？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幻影猫连忙追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时间紧，回头再说。”简阳简短地回答，脚步不停，“现在我要去找jane。” “可她和那个疤脸在一块啊！”幻影猫提醒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简阳点了下头，语气冷静而坚定，“那就抢。” 他们偷偷摸到了jane执行任务的位置。为了防止01临时叛变，幻影猫让02用衣服把他捆了起来。 简阳则瞅准时机，压低身子，快速穿过荆棘，靠近了b长官。准备直接偷袭对方，一举将其制服。 b长官的反应快得惊人，简阳刚靠近，他便猛地侧身躲避，一拳直击简阳的侧腹。 砰！ 简阳闷哼一声，倒退一步，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强忍伤势，顺势反手扣住b长官的手腕，猛地发力，试图将对方掀翻。但b长官的脚步沉稳，瞬间借力回旋，一腿横扫！ 呼——！拳风扫过耳侧，简阳迅速低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崖皱眉看着混乱的战场，低声道：“这啥情况？” jane见状，立即意识到今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崖……”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们准备离开先锋军，你要不要跟我们？” 崖愣住了。 “什么？”他的声音干涩，仿佛一瞬间没听懂。 “今天我们必须走。”jane的语气急促，“如果你不走的话……以后再见，可能就是敌人了。” 崖盯着她，嘴唇微微颤抖，“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jane迎上他的目光，沉默了两秒，才缓缓点头。“是。” 这时，幻影猫也带着01和02赶了过来，问道：“怎么说？” “看来你也知道这个计划。”崖嘴角牵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像是在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不是这个意思啊哥们！”幻影猫迅速摆摆手试图给他解释，“我们本来就被盯得严……” “所以只瞒我？”崖打断她，声音微冷。 幻影猫皱起眉，有些焦躁地说：“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 “只是不信任我，对吧？”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告诉我，如果我说‘不’，你们是不是也会照样离开？” 没有否认。 崖的心彻底冷了。 “果然。”他低头轻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像是在嘲弄自己，“这感觉，真是熟悉啊……” 被队友抛弃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次攀岩——手指被冻得麻木，体力濒临极限，他拼命向上攀爬，等到他终于攀上那个平台，队友们早已全部离开。 “回头再说吧哥！先走，我们现在就去传送门，小仵作已经过去了。”幻影猫催促道，语气中带着焦急。 jane看了眼被捆着的01，皱了皱眉，“他俩也去？” “大哥威吓他俩的，”幻影猫小声对jane解释道，“不过这个01不是太情愿。” jane眼神冷静，果断地说道：“不是自愿的就别带了，把他绑在这。” 另一边，战斗进入白热化，b长官果然难缠。 不能拖了。 简阳眼神一冷，趁对方腾空之际猛然出手——刀光一闪，b长官的身影顿住。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削裂的护甲，脸色骤变。 机会来了！简阳不再犹豫，猛然扑上，一记重击砸在b长官的后颈！ 砰！ b长官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他走近众人，看了眼崖，又问jane：“走么？” “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走吧。”他侧过头，不再看他们，“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 简阳和jane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简阳拉了一把幻影猫，低声说道：“走。” 三人飞快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地的昏暗中。 第88章 永恒之地往事－vivere 重新回到曙光城，二层传送门外，奢华无比的装饰映入眼帘，之前还觉得过于悬浮，现在却让人感到一丝久违的熟悉和亲切。 幻影猫深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这儿的空气，比遗忘林地那腐烂的味道强多了。” 简阳大步走出高塔，目光一扫，看见小仵作四人站在街角。她身后三人身上还渗着血迹，但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简阳的目光在vincent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小仵作：“怎么样了？” 小仵作扯了扯嘴角，目光越过简阳的肩膀，并没有崖的身影，“他还是不肯来？” “人各有志。”简阳的声音很淡。 幻影猫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双手叉腰：“重新认识一下吧各位！我呢，在现实中是个黑客，代号幻影猫，给你们交底了。” 小仵作摸了摸鼻子：“我没啥可交的，本职工作就是法医，代号嘛，小仵作吧。” “jane，律所合伙人。”她言简意赅。 男术士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我就是个普通公务员，代号……呃……我来的时候取的名字叫’‘醉里挑灯看剑’，因为我比较喜欢这句诗，你们要是嫌拗口的话就叫我醉，就好了。” “我叫花枝，是做行政方面工作的。”女孩轻声说。 02挠了挠头：“我叫许言，工程师。之前被先锋军抓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幻影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别紧张兄弟，咱们都是老实人！” 说到这时，许言小心翼翼地瞥了简阳一眼。很明显，照他之前的行事作风，可不太符合“老实人”这三个字。 “简阳。”他的声音很稳，“简单的简，太阳的阳，以前是特种兵，现在是个普通上班族。” “卧槽！”幻影猫夸张地后退一步，“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就说你肯定不是凡人！” 简阳没接话，目光落在vincent身上。 “vincent，在物流公司上班，没什么特别的身份，普普通通。”他的声音很轻。 “你可不普通！”幻影猫夸张地摆手，“你是永恒之地最靓的仔！”他朝jane和小仵作挤眉弄眼，“对吧？” 俩人都是略显无语地白他一眼，不愿意搭茬。简阳却不露痕迹地稍微偏了下头，心虚似的避开视线。 jane抬手打断幻影猫的插科打诨，“说正事吧。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处境都不乐观。” 小仵作接过话头：“既然【先锋军】能和流亡者搭上线，我们也能借曙光家族的力量站稳脚跟。但有一点要明确——先锋军不是敌人。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回到现实的方法，不是在这里争权夺利。” “没错。”jane环视众人，“先锋军想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我们不一样。你们也不想永远困在这个地方吧？”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幻影猫猛地一拍手：“那还等什么？走！去找那个穿紫衣服的家伙！” 简阳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给他们疗伤。”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绷带，“我和jane带许言去就行。” 幻影猫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庭院里，紫衣男子依旧站在职业大厅前。看到三人走近，他挑了挑眉：“居然还活着？看来我小看你们了。” “之前一直没有问你的名字，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jane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有礼，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在里面，不卑不亢。 “我说过了，我是你们的职业导师，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吗？” “好吧，导师。”jane无奈一笑，上前一步，“我们希望能在曙光城安身立足，当然，不会无偿接受庇护。无论是贡献积分，还是出力完成任务，只要能换取一个立足之地，我们都愿意接受。” 紫衣男子抱着双臂，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曙光城不是慈善机构，你们的实力也还没有达到我的标准，不过......”他顿了顿，“毕竟也算我的学生，我可以考虑向官员引荐你们，不过能不能让他满意，我可不保证！” 简阳和jane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有消息了，再找你们。”导师说。 “那我们在哪里等你比较好呢？”jane问道。 “拿着这个。”紫衣男子递出一封信，“去找城门口的卫兵。” 当三人回去时，幻影猫已经治好了其他人的伤。 根据导师的安排，他们来到了一栋三层小楼前。 这里是一所学校宿舍楼，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里面倒还算干净，就是显得有些没人气。 不过这已经让他们非常满意了，总算是有了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住所，而且还是男女分开住的。 稍微休息一阵过后，众人围坐在一楼大厅。 “咱们给队伍想个名字吧？”幻影猫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jane皱眉：“咱们又不搞【先锋军】他们那一出，还取名干啥？” “我们这属于社团，就叫【永恒之地互助社】怎么样？”幻影猫说。 “你这名不跟他们【永恒之地先锋军】一个路子的么？”许言不喜欢这个名字。 幻影猫扶着下巴思索一下，“也是，这名不好，晦气！换一个换一个！” “社团听起来有点儿像大学的那种，感觉怪儿戏的，别叫社团了吧？”小仵作说。 “小组？小队？不不不，万一之后人多了就不小了，先往大了想。”幻影猫说，“公会，公会怎么样？咱们这种就是公会！” 这个词仿佛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这倒是可以，公会内可以平等交换资源，互惠互利，以后咱们自己挣了积分也可以由自己来掌控，定期交会费，用于公会发展。” “还可以建立咱们自己的公会仓库，把一些淘汰下来的武器放进去，等有了新人就可以直接在仓库中领取初期的武器。”醉也提出自己的建议。 “到时候咱跟曙光家族打个商量，直接把这里作为我们公会的据点，收拾收拾，以后咱们可以在这里生活！”小仵作也显得有些兴奋起来。 “名字呢？不是在想名字么？”幻影猫打断他们的头脑风暴。 “我有个提议，”vincent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vivere】，这是一个拉丁语词汇，简单表达‘生活’或‘活着’，在哲学层面有很多衍生含义，总而言之，我觉得可以表达咱们共同的思想，活着。” jane对这一词也有一些了解，“很适合，我们不是要苟且活下去，更要有生活，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某一天能够离开永恒之地，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 “卧槽？搞这么深奥？”幻影猫有些迷茫。 “我觉得挺好，感觉很有逼格！”许言赞叹。 “大哥你说呢？”幻影猫问简阳。 简阳听不懂这些，只说，“随便吧，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幻影猫猛地拍桌而起，“以后咱们就是【vivere】公会！呜呼！突然就觉得很爽怎么回事？哈哈哈哈……” 没有人欢呼，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火焰。窗外，曙光城的灯次第亮起，仿佛在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陌生人，而是一个整体。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等待导师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把曙光城的布局摸清楚了，并在门板上绘制了地图，方便大家查看。同时，他们还将目前掌握的所有已知信息整理后，写在了公共区域的墙上。 这些工作主要由花枝负责，她捡起一块石头，在墙上用力刻写着记录。写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有些迟疑地问：“咱们在别人家墙上这么乱写乱画的，不会被骂吧？” 幻影猫毫不在意地摊手：“骂就骂呗，随便骂，怎么难听怎么骂，我现在可不怕被骂！” jane则负责梳理大家的处境，她看着墙上的信息，开口道：“曙光家族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在这里。他们属于外来移民种族，占据了本地土地，建立了曙光城。至于这件事的对错，我们暂且不讨论，毕竟和我们关系不大。我们目前的情况可以简单概括为——不仅是曙光家族，这个世界的许多家族都因为缺乏战力，才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们抵御外敌。当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最多能帮他们清理一些周边的小型威胁。” “那特殊任务呢？”花枝问。 “所谓的特殊任务，原本是各家族自己负责的，但由于人手不足，这项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头上。”jane解释道。 幻影猫从椅子上站起身，环视众人：“咱们这里，真正参加过特殊任务的，也就大哥和许言。大哥之前也说过，【先锋军】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缺乏规划和分工。他们不懂，但我们懂啊！” “没错。”jane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幻影猫在我们刚选择职业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既然如此，你来说说战术吧。” 幻影猫拿起一块石头，在墙上找了个空白区域，一边画一边讲解：“首先，一支队伍的配置必须完整。需要一个能抗伤害的坦克，比如野蛮人或者圣骑士；还需要一个负责治疗的奶妈，比如萨满或者牧师；然后是dps，也就是伤害输出若干，就是剩下的其他职业，术士啊、法师啊这些。”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伤害类型也有不同的分类，比如盗贼和猎魔人属于物理伤害，而法师、术士属于魔法伤害。按照攻击距离划分，盗贼是近战，其他职业基本都是远程。” 醉听得有些迷糊，直接问：“要不你就说，咱们以后去做任务，该怎么安排？” “很简单。”幻影猫拍了拍胸口，骄傲地说道，“咱们需要一个指挥官，这个人必须熟悉所有职业的技能，在战斗时负责调度大家的行动，确保战术执行。” 许言若有所思地总结：“也就是说，打起来时，我们都听你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幻影猫笑得得意。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异议，一致同意了这个安排。 当天晚上，导师带着一名衣着华贵、气质威严的女人来到这里与他们会面。 导师介绍道，这位是曙光家族的顾问大臣，身份尊贵。 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背脊，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那位大臣环视众人，神情端庄，不疾不徐地开口：“前线战事紧迫，曙光家族无暇分心于琐事。但听闻你们能为家族分忧，我姑且期待你们不会令我们失望。家族的荣耀，不容玷污。” 她话语虽简练，却威仪尽显，说完后又与导师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导师导师，她的意思是，以后我们算是有靠山了？”幻影猫压低声音问道。 导师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别让我，也别让家族为你们丢脸。” 尽管导师的态度依旧不近人情，但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却隐约有些兴奋。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至少一切正按他们预想的方向展开，终于在迷雾中觅得一丝清晰的路径。或许，这条路真的能通向光明。 “那我们以后能不能把这里当成据点？”有人试探着问。 导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荒唐！当然不行！” “啊？那我们住哪儿啊？”花枝有些不甘心。 导师抱臂冷冷道：“【光之庭院】后院，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住处。这座房子已经售出，未来会改建成旅店。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离开。” 虽说有地方住已经不错，但看着墙上自己辛辛苦苦留下的记录，花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得重新写一遍了。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钟楼的回响。 新的篇章，就此展开。 第89章 幽冥重镇－潜流暗涌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门口的风铃轻轻作响，叮叮咚咚的声音将方羽从梦中唤醒。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人是醒了，思绪还沉在副本里。下坠时的走马灯像是几辈子的记忆轮番重演，恍惚间浮现出许多身影，以及他们头顶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名字。 “方羽？菠萝？醒了没？”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五八万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方羽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床。 菠萝哥半睁着眼，缓慢坐起，盯着门呆了一会儿，随后扭头道：“你去看看。” 门口不止二五八万一个人，莉姐和胧光也在。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莉姐打量着他们。 “昨晚。”方羽随口应道。 “副本不难吧？居然比我们还快！”二五八万抱臂，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 方羽沉默片刻，才开口：“wolf搭进去了。” 三人神色一变，胧光皱眉：“怎么会是wolf？” “他以身犯险，为我们试错。”方羽简短地说。 莉姐顿了顿，问：“林森那边，有说什么吗？” 方羽摇头，“还没见面。” 林森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种事怪不到他们头上，就怕对方心里难免会有些小疙瘩。 下午，林森的人到了，派来传话的是霞辉，邀请他们去【萍水】小院聊聊。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探听一下哪些公会难缠，万一副本里遇上，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可方羽临时改了主意，开口问：“你知道【vivere】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众人反应各异。莉姐他们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向这个，林森则是微微一愣，神色间透着几分警惕。 最意外的是菠萝哥，他像是没听见似的，靠在墙边，目光落在远方，神情飘忽。 林森挑眉，语气有些不善：“你们胃口不小，难不成是打这个主意？” 方羽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已经计划建立自己的公会了。”说着，干脆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林森神色稍缓，但还是带着些许不解，隐隐有些认同，又带点疑虑。沉吟片刻，才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打听【vivere】？” “他们太神秘了。”方羽笑了笑，“算是我的一点个人好奇心吧。” 林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哪些内容可以透露，哪些必须隐瞒。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行吧，按照约定，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霞晖先离开，这才继续道：“【vivere】是公会模式的开创者，换句话说，它是永恒之地的第一个公会。” 莉姐微微皱眉：“所以，公会管理协会是在【vivere】之后才成立的？那些公会制度，比如仓库设置、驻地申请之类的，莫非都是【vivere】提出的？” 林森点头：“不止这些。”他语气凝重地补充道，“这个世界的许多规则，都是由他们奠定的。比如我们现在使用的面板系统、任务结算方式，都是他们的手笔。”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霜见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们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林森缓缓说道：“据说，最早进入永恒之地的那批人，能够直接和家族高层联络。他们与我们不同，相当于半个npc。虽然不能直接制定规则，但可以通过家族高层，制定各种规则，影响和约束后续进入的外来者。” 胧光若有所思：“可他们既然也是外来者，又有这么大的权限，为什么不帮我们离开这里？”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森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能脱离，他们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至今仍被约束在这里？” 二五八万皱眉：“那至少能让我们不用一直去副本吧？” 林森叹了口气：“有传言说，最早期的副本模式和现在完全不同。当时根本没有普通、困难的区分，每次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后来经过多次调整，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方羽低声道：“这也是【vivere】推动的？” 林森摇头：“这倒未必。最早期的外来者组织不止【vivere】一家。” 莉姐敏锐地问：“可你刚才不是说【vivere】是第一个公会？” “没错，我说的是‘公会’。”林森强调，“早期的外来者组织，并不是以公会的形式存在的。但后来，几乎所有的组织都转向了公会模式。” 霜见皱眉：“那些组织，现在还存在吗？” 林森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永恒之地先锋军】？它的历史比【vivere】还早，不过存在的时间不长。先锋军解散后，里面的成员纷纷自立门户，【浪迹者】就是其中之一。” 莉姐和霜见相视一眼，眼神微变——她们可是在【浪迹者】手下差点丧命。 方羽盯着林森，语气认真：“【vivere】一直很神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林森微微一笑：“这个我不太方便透露，不过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公会和他们有些渊源。” “难不成你们和【互助会】一样？”霜见大胆猜测，“也是他们的崇拜者？” 林森笑道：“倒也不是崇拜者……不过要说现在永恒之地的这些公会，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vivere】，另一类就是【先锋军】，这么说你们可以理解吧？” 众人点头。 算不得崇拜者，但也确实是按照【vivere】的模式来的。 林森微笑道：“总之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些。” 方羽认真道：“谢谢。” 林森摆摆手：“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顿了顿，又提醒道，“你们要建立公会的话，我有个建议——公会的专业技师，最好先从采集类入手，否则很容易入不敷出。很多公会刚成立时都吃了这个亏。” 胧光疑惑：“专业技师？” 林森挑眉：“你们准备工作这么不充分？”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公会成立后，可以设立八种专业技师职位，分为五种技术类——采药、挖矿、炼金、锻造、附魔；以及三种生活类——烹饪、急救、考古。这些技师的产出物品归公会所有，可以选择内部分配，也可以在交易大厅售卖。” 莉姐恍然：“所以公会有自己的赚钱方式，并不完全依赖副本积分？” “可以这么理解，但公会技师的本质，还是为了提升公会整体战力。” 莉姐感慨道：“这个信息太重要了，真是帮大忙了。” 林森笑了笑：“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们建公会后迟早会接触到。” 莉姐郑重道：“不管怎样，【萍水】是我们进来后遇到的最靠谱的伙伴。等我们公会建立起来，希望能和你们继续合作，互惠互利。” 林森微微一笑：“这没问题，我们的合作伙伴不少，如果有想打听的消息，或者想合作副本，都可以找我们。” 他顿了顿，又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方羽毫不犹豫：“去困难本试试水。” 林森若有所思，点点头：“既然你们都通过了审核副本，去困难本确实没问题。我帮你们问问，看有没有其他队伍要去，或许能组队。” 方羽笑道：“那就多谢了。” 方羽原本打算自己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莉姐和霜见都有意愿一同前往。 “菠萝呢？”莉姐问。 菠萝哥曲着一条腿，懒散地坐在【四风】院的长凳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抬眼瞥着方羽，眼神沉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等他表态。 方羽被那目光一锁，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开口：“你想去么？” “你想我去么？”菠萝哥轻笑，语气带着点揶揄。 方羽一噎，避开他的目光：“这是困难本，咱们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最好还是自己决定。” “你就说，”菠萝哥眉间微蹙，执意道，“你想不想我去。” 方羽抿着嘴盯着他，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霜见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压低声音问胧光：“他俩这是啥情况？” 胧光瞥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可能……闹别扭了吧。” 方羽听到了，轻咳一声，掩饰莫名的尴尬，僵硬地转过脸：“那啥……你自己决定吧。” 菠萝哥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挑眉一笑，站起身来，语气轻快：“行，那就去。” 夜晚，方羽独自走到田埂边，看着梯田间纵横交错的溪流，心绪也像那些水流一样杂乱不清。 他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从在幻花迷境和那个“假”菠萝哥有了些交流后，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撩拨了一下，轻微，却挥之不去。 那个“假”菠萝哥看他的眼神，有那么几个瞬间，比山谷的太阳还要炽烈，烤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很难描述那种感觉，说不上是坏的，但每次回想起那个眼神，心口就像被什么攥了一下，连带着现在和真正的菠萝哥对视时，也会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说吧，咋了？” 怕啥来啥，菠萝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方羽心猛地一跳，回头看他，视线随着动作落下，索性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抬头看向星空，夜风裹着淡淡的檀香和青草气息，从白虎院的方向吹来。 “其实……”他低声道，“那个幻象最后给我留了一句话。” 菠萝哥站在他身侧，微风掀起他额前的发丝。他的肩膀看似放松，但颈侧的线条却微微绷紧，嘴角的弧度也僵了一瞬。 方羽停顿了一下，才说：“他说的是——【vivere】。” 菠萝哥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手臂从膝盖上滑下，撑在泥土上，仰起头，嘴唇微张，像是缓慢吐出一口气。 “我当时以为，他是让我去调查【vivere】，或者是加入，但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方羽侧头看他，目光带着些探究，“他是想对我说，‘活着’。” 菠萝哥怔了一瞬，终于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方羽轻笑，“这不是你经常对我说的么？要好好活着。” 菠萝哥盯着他，半晌，低声道：“是……”顿了一下，“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羽心里一跳，他终于要坦白自己的秘密了么？心里雀跃，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语气自然：“你说吧。” “曾经有一个外星人，生活在宇宙中的一个空间站里。有一天，领导派他去一个不知名的星球执行任务。” 菠萝哥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温度，低沉悠长。 “但当他到了那个星球后，却发现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他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就是这个改变，导致这个星球未来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不太平。” 故事停在这里。 方羽皱眉，这跟他有啥关系？菠萝哥想表达什么？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是外星人？ 菠萝哥看着他一头雾水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狡黠。 “听不懂吧？” 方羽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听不懂就对了。”菠萝哥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漫不经心地道，“你猜，上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是啥反应？” “啥反应？” 菠萝哥回忆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透着一抹淡淡的怀念，又像是……一丝缠绵的哀愁。 “他问——‘你是外星人么？’” 方羽猛地一怔，震惊地看着他。 因为他刚才，竟然也想问这个问题。 菠萝哥起身，扬了扬下巴，示意该走了。 方羽沉默几秒，忍不住开口：“那你是么？” 菠萝哥顿了一下，笑得意味不明：“我当然不是。” ——真不是吗？ 夜里，方羽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宇航服，在宇宙中漫步，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拼命追，却怎么都追不上。 他跑累了，停下来喘气，看着头盔的罩子上一层水雾，突然意识到——在宇宙里，为什么他会累？ 他愣了一下，正要迈步继续追，冷不防，后腰猛地一痛。 锐器刺穿了他的宇航服。 他惊醒了。 房间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沉静的气息。 方羽喘着气，缓慢地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到—— 菠萝哥坐在另一张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表情，眼神深不可测。 “我……”方羽开口，嗓音沙哑。 “做噩梦了。”菠萝哥替他说了出来。 方羽点点头，伸手揉着后腰，试图缓解梦里残留的刺痛感。 “我还真挺好奇你梦到啥了？”菠萝哥的语气平淡，然而那双眼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锋利，像是在审问。 方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后腰，低声道：“梦到……被人捅了一刀。” 菠萝哥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迅速抿起。 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一度。 方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莫名的沉。 这又是咋了？ 第90章 幽冥重镇－死城 holding room里，方羽他们四人和对面的人一对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顿时让人窒息。 “好久不见。”charles的笑容在空气中凝固，语气轻佻却又充满了深意。目光扫过方羽和菠萝哥，随后不急不缓地转向他们身后的莉姐和霜见，带着一丝挑衅，“又见面了。”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james的样子变化不大，可是当方羽的目光落到卢立峰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头发乱糟糟地垂着，彷佛几个月没有修剪过，遮住了几乎全部的眼睛，白衬衫上沾满了污渍，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清，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整个身形佝偻，侧身靠在墙壁上，时不时用肩膀撞上墙面，发出一声声闷响，“咚”、“咚”、“咚”。 “既然你们认识，想必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charles冷笑着对方羽说道，“一会儿进去了，可得小心这位！”他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卢立峰。 “咚”卢立峰撞了一下墙作为回应。 说话间，新一批人来了，先是进来两女一男。 和他们差不多前后脚进来的两人，像是一对情侣，挽着手进来的。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阵，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在了菠萝哥身上。 霜见小声对方羽说：“菠萝的名字应该蛮有威慑力的。” 方羽这才想起在灵花祭中，菠萝哥可是出尽了风头，如此看来，他们这支队伍势必会成为焦点。 要么吸引其他人来抱团，要么被其他人抱团排挤。 【浪迹者】三人自然不会与他们为伍，他们的目标恐怕是重创其他所有人。 新来的两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和他们抱团的样子。 那么就看之后来的，有没有拉拢的可能了……来了—— 方羽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心头一震。 “怎么？”莉姐不解地看向新进来的两个男人，视线迅速锁定了他俩手上的戒指。她小声问方羽：“是【骑士团】？” 方羽还未开口，眼前的一位男人却已经盯住了他，勾起一抹冷笑，“又见面了，真巧。” 眼前的男人，他认得——高越。 “当——”一声钟响，低沉悠长，仿佛撕裂了寂静，将场景缓缓揭开。 他们全员集中在一座古老的尖顶钟楼前的空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像是置身于屠宰场血腥的后巷，又似在沼气池的边缘，被窒息的气息包裹着喉咙。 周围的房屋倾斜破败，墙皮剥落，木窗歪斜，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里是一座被时间和死亡共同侵蚀的废弃城镇。 “呕……”几秒后，宇涵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呕了几声之后还是没忍住，径直跑到墙边哇地吐了出来。 “这味儿真是……”莉姐也将手轻轻扣在口鼻上，皱着眉头难以忍受。 宇涵一起进来的的队友，叫唐唐的女生，等声音停了，才慢慢走过去，问她如何了。 宇涵仍弓腰撑着墙，摇了摇头。 charles和james站的离卢立峰稍远，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对情侣依然牵着手，但也不是光顾着谈情说爱。 方羽着重观察了一下高越。灵花祭时，那个【骑士团】的人曾提醒，高越如今跟着的是个叫viper的危险人物，但这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叫强子。 空气中的紧张感像被拉满的弓弦，隐隐颤抖。 高越和上次开始时表现出的积极差不多，“分头找线索吧？你们觉得呢？” “你想怎么分？” “大家都是成群结伙来的，怎么分就不用讨论了吧？”高越说。 差不多就这样，可以散开了。 这时墙边俩姑娘却突然叫了起来，是那种，受到惊吓的尖叫。 她俩站的那位置刚好是一个巷口的拐角那边，挪了两步才看清楚状况。 巷子中蹒跚而出一个人型生物，走起来一瘸一拐，踉踉跄跄。 俩姑娘的队友，叫小郑的猎魔人迟疑了一阵，快步上前，拉弓，动作精准凌厉，箭矢连连刺入怪物的身体。 怪物被箭矢的冲击力射退好几步，但并未倒下，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骤然加快速度猛地冲锋。 一团绛紫色的混沌物从众人脑袋后面飞过去，裹挟着怪物，让它无法再进一步，嘴里的“嗬嗬”声愈发响亮。 “嗖！”一支蓄满了力的箭矢飞出，直中怪物脑门。 怪物在剧烈抽搐中倒下，溃烂的肢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倒地之后又抽动了几下，终于没了声响。 小郑转头朝着和他打配合莉姐点了下头，以示感谢，然后才去询问自己的俩队友是否受伤。 莉姐小声说：“像是丧尸，难怪这里是这味道……” 确实有点像，怪物皮肤腐烂溃散，渗着浓稠的黑绿色液体，残留的衣物碎片还贴在腐肉上，隐约能辨认出原本的人类特征。 由此看来，这个镇子应该是经历了丧尸围城，估计还有其他变异的镇民藏在各处，等待着外来者送上门。 “小心点，别被怪伤到，这情况可能会感染变异，不是闹着玩的。”莉姐对方羽他们低声嘱咐。 方羽下意识地瞥一眼菠萝哥，似是在提醒他，不要像上次那样，再被感染。 菠萝哥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儿想笑似的，压了压嘴角。 “这会不会是生存本？”霜见猜测，“我们可能要在这里找到生存物资，存活够一定的天数，就能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次副本，大家都对各种套路有一定的了解。 “或者是找到变异的根源。”高越突然加入了他们小队的交流。 方羽看他一眼，眼中的警惕明显。 “放心，这次我不是内鬼，哦不，上次我也不是。”高越笑着说，“上次是形势所迫，这次咱们可以好好合作了！” 他扭头冲自己的队友强子招了招手，把人叫过来，“这个是方羽，你知道的……”两人低声交流了两句。 强子说：“我知道你，赵颖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方羽有些无语，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我知道那是因为她蠢。”强子继续说。 高越站出来打了句圆场：“总之，这次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么看下来，他们四人组是这里面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又有最近名声鹊起的菠萝哥，是其他队伍的首要合作目标。 【骑士团】抛来橄榄枝无可厚非，可高越这人拿不准。 静观其变吧。 “先走吧。”charles发话，“找线索。” james的靴子踩进一洼污浊中，鞋底传来令人作呕的粘滞感，抬脚时，一颗眼球黏在鞋底，随着脚步的移动"；噗"；地爆开，粘稠的液体裹挟着破碎的晶状体溅在他的裤腿上。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突然变得具体起来——那是眼球破裂后溢出的玻璃体液混合着腐烂神经的腥臭。 “ohshxxx！”他大骂一声，走到墙边，试图把鞋底的东西蹭掉，手触碰到墙面，一阵滑腻的触感。 方羽别开眼的瞬间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喉咙泛起酸水。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有点儿调侃的意味。 方羽用手指在眼角按了两下，才用白眼回应菠萝哥的调侃。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方巷道深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声。 所有人同时停下脚步，握紧了武器，目光望向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黑影—— 战斗，再次拉开序幕。 接连遭遇几次怪物，好在都是落单的。大部队没有再提出分头行动，以多打少，处理起来非常快。 钟楼报时三声之后，他们到达了镇子的政务大厅。 由于门无法从里面锁上，留了小郑和那一对情侣守在门口望风，免得他们被怪物从外面围住，困在里面。 男的叫多多，女的叫mary，俩人从进来就粘一起，连体婴似的没分开过，恩爱得让人恶心。 还没听说过有谁是和现实中的朋友伴侣一块传进来的，他俩的这段恋情，估摸着也就局限在永恒之地。 这里的关系，靠不住，遇上事必是各自飞的结局。 方羽摇摇头，叹了口气。 却意外撞上了菠萝哥的视线，心里顿时打起鼓，莫名就害怕自己刚才这种想法被他看穿，立即收起表情，若无其事问：“你觉得是生存本么？” 菠萝哥指了指前面，高越他们正翻查散落在地的纸质资料，一人抱着厚厚一摞，仔细筛选有用的信息。 霜见和莉姐都在大厅里四处搜索，找到了一张镇子的地图。 方羽瞥到桌角下露出信封的一角，蹲下身抽了出来，是一封未开封的信件。 停顿了一下才拆开的，理由是还保存着那么一些属于现实世界的素质和道德吧。 信纸泛黄，上面印着“法伊特家族主城转寄”。内封是安宁镇发出的急函，通报镇上出现奇怪病症，请求重视。 但法伊特家族未曾拆阅，直接将其转寄给了幽冥镇。 这意味着——他们对领地内镇民的安危漠不关心，放任变异扩散，最终整座镇子沦为死城。 “这家族真够冷血。”强子低声咒骂，将信件揣进兜里，“变异从安宁镇开始，咱们在这儿估摸着是找不到源头了。” “不一定，那只是最早发出警告的地方。”莉姐纠正。 强子耸耸肩，不与争辩。 其余资料显示，这镇子隶属法伊特家族，人口、军力、经济均居前列。但这个家族此前从未听说过，应该并非曙光盟友，属于其他阵营。 “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建议是先找点物资，以及能够藏身的位置。”高越提议。 如果这里是考验生存能力，那这个提议非常合理。 在没有更多信息的前提下，大家决定先听从这个建议。 “当——”钟声再度响起，四声之后，刺耳的尖叫声随即响起。 循声望去，mary踉跄着倒退进了大厅之中，在她对面，多多捂着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向她。 “……救我.……”多多挣扎着向她伸出手。 他的左臂被怪物撕开，伤口深可见骨，周围肌肤迅速发黑，青黑色的纹路在袖子之下若隐若现。 mary惊恐地又后退两步，眼神突然变得决绝，举起手中的法典，在多多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念起咒语。 “对不起……我……”她颤抖着后退。 多多睁大眼，嘴唇无声翕动，轰然倒地，瞳孔渐渐涣散。 他都还没来得及彻底变异，就已经被杀死了，还是被自己的爱人杀死。 方羽目睹这一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果然如他所料，在这末日般的处境下，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无暇为这种虚无的感情伤感，门口早已被不知道从哪里聚集过来的怪物包围的水泄不通。 james挥动巨剑斩开一个豁口，还没来得及突围，又被逼退。 他不敢用身体去挡下怪物的袭击，哪怕只有一点伤口，都有可能会让他变异。 “里面没有出口，必须要冲出去！”高越喊道。 “那你冲啊！”james怒吼道。 强子一声大吼，硬化皮肤，“我来！”说着举起斧子不顾一切左右一通挥斩。 怪物身上飙出的液体飞溅，所有人不禁屏气。 法师术士站在最后引导技能，将被斧子砍伤的怪物再次重伤。 方羽退至后方，抬弓搭箭，捕捉怪物破绽。 前排斧刃撕裂出一个空隙，他立刻松手—— 弦鸣破空，箭矢精准贯穿怪物额心。 怪物惨嚎着倒下，其他怪物似被激怒，咆哮着扑来。 “别停！”莉姐自然接过指挥权，“远程输出别断！” 术士和法师后撤，绛紫幽蓝的术法齐发，砸向怪物群。 “走！” 强子以斧开路，菠萝哥协作掩护。 他们一路杀至街头。 可街巷两侧，怪物仍源源不断从阴影中涌出，扭曲的肢体摇摆，空洞的眼瞳齐刷刷望向他们。 喘息声与心跳声交织，仿佛死神低语。 “快！进楼躲！”混乱之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拉开一道门。 众人立刻冲进去，将门狠狠关上。 第91章 幽冥重镇－记忆保留 他们身上沾着黏稠的腐臭液体，房间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浓郁得仿佛能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层厚重的灰幕。 方羽心跳急促，喉咙干涩，每次呼吸都带着腐烂的恶臭直冲脑海。 “这有水！”唐唐惊喜的声音猛地划破死寂，拧开了水龙头。 伴随着哗哗水声，喷涌而出的液体却散发出比空气中更为刺鼻的恶臭，水面泛着诡异的黑绿，像是腐烂尸体浸泡后的残渣。她脸色惨白，干呕着踉跄后退。 方羽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栋三层楼的民居，墙壁斑驳，墙上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父母站在后面，哥哥怀抱木质火车，妹妹攥着歪歪扭扭的布娃娃。画面中笑容温暖，和周遭的死寂形成了刺目对比。 很快检查完了整栋房子，这里没有怪物，能作为暂时的根据地。 “擦擦吧。”菠萝哥递给方羽一块布子，像是从什么床单之类的上面撕下来的，还算干净。 方羽稍微清理了一下自己，“这里好像没有物资，还是得出去。” 一行人在这栋民居中各自翻找能用得上的，床单、窗帘，桌椅板凳的腿…… 高越见众人忙碌，悄咪咪凑过来，问起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加入哪个公会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方羽反问。 高越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吧？” 方羽瞥他一眼，不搭话。 “这样吧，为表现我合作的诚意，告诉你一个信息。”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有一行字——one&only。 唯一？独一无二？ 方羽又抬起头看着他，“我怎么知道这信息是真是假？” 高越先是惊讶，随即有些无语地苦笑一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哪来的？”方羽又问。 高越不露痕迹地给他打了个手势，指的是强子，然后微微摇了一下头。 意思是不能让强子知道这件事。 那就很明显了，这是公会的攻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将公会攻略拿到面上，虽然现在还无法判断真假。 方羽不完全相信，但也稍微缓和了态度，“怎么合作？这纸条的意思，万一是只有一人可以通关呢？” 高越说：“那不会，即使是地狱难度的副本，也不存在单人杀出来的情况。” 这时候莉姐和霜见来了。 虽然她俩知道灯塔的事情，但鉴于和【骑士团】有过还不错的合作经历，对高越和强子并没有太多敌意。 “天快黑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莉姐说。 高越瞥了眼卧室门外的走道，说：“你说我们被困在这里面，【浪迹者】会不会想办法把我们除了？” 方羽看向卢立峰他们。 charles和james似乎在讨论什么，卢立峰没参与，只是在他俩边上，靠着墙壁，一下一下地用肩膀撞着墙，频率比在holding room时快了很多。 “我们现在的处境，最大的威胁应该是他们。”高越又说，“咱们这团，可得抱紧了！” 高越这次的合作意向过于强了，总觉得有阴谋似的。 突然，james猛地抬头，四处望望，“啥味儿？” 方羽也嗅到了，一股焦糊味正悄然侵入，混杂着腐肉气息，令人心头发紧。 “这么大烟，不会是起火了吧？”莉姐惊讶地跑到窗前。 窗外，翻滚的黑烟、狂舞的火舌攀附着墙体，将他们所在的房屋包围其中。 由于腐烂臭味过于刺鼻，所以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所在的房子周围，不知何时竟起了浓浓大火。 charles飞奔下楼握住门把手，金属烫得发红，触碰瞬间，皮肤便被撕裂，血肉模糊。他痛叫一声，即刻松开手。 “后退！”高越挥动藤条术，绿色光芒涌动，为charles止住血。 james大吼着猛踹木门。 轰！轰！门板摇晃，却未撼动分毫，强子见状也冲上去，帮着踹。 大火使得门框变形，将门板牢牢卡住。 “上楼！”莉姐拔腿便跑。 “上面烟更大，会被呛死的！”强子低吼。 “看看能不能跳到旁边的屋顶！”莉姐不容置疑。 三楼窗户被猛力推开，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火焰像饥饿的猛兽瞬间窜入屋内，舔舐着木地板和墙壁。 莉姐惊呼一声退开，霜见抓起床单拼命扑打火苗。 其余人纷纷在房中四处寻找出路，不管是门或是窗，所有的出口都被火焰包围着。 显而易见，已是穷途末路。 方羽心跳急促，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喉咙干涩得像沙砾摩擦。脑中一片混沌，求生的本能疯狂敲击理智，却被绝望的阴影压制。 他向菠萝哥投去求助目光，仿佛在说：这次真完了。 菠萝哥正欲再次尝试踹门——轰！ 地面猛然颤抖，木梁崩裂，房屋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世界随之陷入无边的混沌。 心脏像从万米高空坠回胸口，砸进肋骨，带来一阵刺痛。 “当——”钟声在头顶响起。 方羽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捂起耳朵，被震得有点儿耳鸣。 钟声只响了这么一下。 怎么回事？ 方羽对上菠萝哥的视线，想确认目前的情况，就听到边上霜见发出一声疑问。 “这……重置了？” “你说什么？”莉姐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方羽微怔，不是所有人都记得前一次发生的事情么？ 再次看向菠萝哥。 他点了一下头，证实了方羽的猜想。 还有谁记得？ “你不记得了？”霜见问莉姐，接着目光转向方羽，试图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呕——”宇涵捂着嘴，快步避开众人走到一旁的小巷里，不多时，唐唐跟了上去，询问她的状况。 方羽的目光落在小情侣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上，接着是【浪迹者】的三人，再是【骑士团】…… 都不记得了么？ 尖叫声如约而至，方羽拉弓快步迎过去，一箭射穿怪物的身体，魔法弹紧随其后。 怪物倒地，抽搐。 俩女孩的队友小郑愣了片刻，才快步跑过去，脚踩进地上一洼污水中，发出“啪唧”一声，他勾起脚看了看，骂了句脏话，嫌恶地将鞋底的东西往墙上蹭着。 莉姐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霜见，没料到她反应这么迅速。 “反应挺快啊！”高越不知何时走到了方羽身边。 他这次的队友，强子，也紧随其后，打量了一阵方羽他们四人，“合作么？我们是【骑士团】的。” 他的声音不小，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这种行为简直像是故意要拉小团体，好让他们这4+2个人，成为其他人排挤的对象似的。 得益于aisha三人，莉姐和霜见对【骑士团】印象还不错，并不排斥与他俩合作。 方羽试探高越，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有攻略么？” 高越眼中有那么一丝惊讶，眼神偏了几分，看了眼强子，比划了个“稍等”的手势。 上次那个纸条，难不成真是【骑士团】的攻略？ “先找找有没有线索吧？”唐唐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了组，冲着人群喊道。 小情侣率先朝他们靠拢，charles略带深意地看了方羽他们一眼，也过去了。 “我们去别处找吧。”方羽没有动。 “别处？”莉姐对他的决定不是太理解。 霜见拉了一把莉姐的手臂，跟她使了个眼色。 人群向两侧分裂，像裂开的冰川。 莉姐还在等一个解释，霜见稍微瞥一眼高越二人，并未马上开口。 方羽看向菠萝哥，但并不像是要找要一个解释，反而是一种……像是安抚。 安抚什么呢？让他放心，已经有办法了？还是，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他自己也说不上这个眼神的含义是什么，就是下意识的。 很反常，很不合理，这不应该是菠萝哥对他的才对么？ 但菠萝哥更加反常地没有任何的疑惑，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受了。 “我们走这边。”方羽只短暂地跳出，又拉回正经事，“先找可用的物资。” “这地方真的还有可用的物资吗？”强子表示质疑。 “找找吧。”高越倒是挺听从方羽的决定，快步跟上，和他并肩而行。 袖子蹭到的一瞬间，一张纸条在视线中一晃而过。 还是那一张——one&only。 这下可以确定攻略的真实性了。 刚走两步，另一伙人的方向传来打斗声。 “要去看看不？”强子停下脚步问。 “没必要吧，他们那么多人！”高越收回纸条，双手插着兜随口答道。 几人走到一间小店前，推开门，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里头空无一物。 莉姐眉头紧锁：“大规模灾难发生时，通常会有避难所，那里可能有物资。” 这是狼人副本给的经验。 方羽点头：“先找避难所。” 众人加快脚步。 接连找了几间看上去像是商铺的，一无所获。 “万一避难所的位置要去政务大厅找咋办？”霜见凑近方羽压低声音问。 莉姐问：“政务大厅？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政务大厅？” 霜见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莉姐又盯着方羽。 方羽冲她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莉姐快速从他们的神情和欲言又止的反应中整理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再多问。 上一次被围是差不多4点。 方羽回忆了一下，再看向远处的钟楼，时间不多了，这会儿过去不是撞个正着？ 去还是不去？ “你们上次……没有发现避难所的信息？”方羽压低声音问霜见。 霜见摇摇头，“我记得这里的大致地图，有可能是避难所的……学校、教堂、医院，应该就这几个地方。” “有声音！”莉姐打断他们，猫着腰找地方躲。 边上能躲的位置也就是一条昏暗的巷子，莉姐二话不说窜了进去。 强子一言不发走到了最前头，伸着脖子看了看，“通的。” 两头都有路，不至于被怪物堵在里头。 方羽也探着头看了看巷子另一头的状况，这一看，突然愣住了。 “这不就是……”霜见低声道。 巷子外头正对的，一栋三层小楼。 没错，正是上一回他们的葬身之地。 方羽迅速打量四周，视线被楼下隐蔽处的一排木桶吸引。 “那些桶是什么？”霜见远远看到，心生警惕，“之前有么？” “那些桶没准儿有用。”强子已经快步走过去，俯身检查，随即揭开其中一个桶盖。 “这是啥？燃油么？”莉姐跟过去，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玩意能派上用场不？”强子转头问高越。 “也许能吧，万一怪怕火呢！”高越走过去挪了一下桶，有点太沉了。 俩人齐心协力之下搬下一桶，挪第二桶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这一吓，木桶脱手，“轰”地倒了，里面的油倒了一地。 “怎么了？”强子退了两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遇上怪了吧。”高越泼了一手的油，用力甩了甩。 顺着油点子望到墙上，手指沾着油写在墙上的字吸引了几人的注意——烧掉这里。 “这字是怎么回事？”霜见凑过来，脸色同样沉凝。 方羽心中一凛，这是他的笔迹。 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墙壁粗糙的纹理，怎么回事？上一次的时候并没有留下这些记号啊！ 记错了么？还是说，上一次并非第一次？再往前还有？ “要烧么？”高越征询道。 霜见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不行！” 反应有点儿激烈，她抿抿嘴，平静了一下，“万一是什么陷阱……” “那万一是线索呢？”强子反问。 霜见急切地看着方羽，指望他站出来阻止。 方羽明白霜见的意思，上一次他们是死于大火，所以她不愿意做这件事。 但是这一次和上次情况完全不同了，如今他们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进去，另一伙人也不在楼里，这只是一栋空房子，烧不烧的，问题不大。 这个提示才是最值得在意的。 不等他们做出决策，耳边突然响起遥远的喊声。 “有人来了！”高越低喝。 “会不会是【浪迹者】的那群人？”莉姐仍对卢立峰他们有阴影。 众人迅速撤退，躲对面的小巷中，随时准备撤离。 不多时，钟楼的钟声响起，连续五声。 方羽心头一震。 “怎么了？”霜见紧张地问。 “上次我们被围，跑到小楼，就是这个时间。”他低声说，呼吸逐渐急促，“会不会是……上次的我们？” 短暂的沉默后，霜见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我们能看到过去的自己？” 他们缩在阴影中，屏住呼吸，目光紧盯前方。 不多时，一支狼狈的队伍从街巷中冲出。 正是他们自己！ “快！进楼躲！”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羽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那声音来自楼后巷子，角度诡异，无法看清说话人的模样。 不是队伍里的任何人。 那一刻，他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接着，过去的他们遵循指令冲进了楼内。 几分钟后，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屋顶上跑过，速度还不慢，动作很麻利。 抬头望去，一只手将一团燃烧的东西从屋顶掷过去，火团划出橘红色的弧线，落在洒满燃油的地面。 “唰”地，烈焰瞬间腾起，吞噬了门前的木桶。 “劈劈啪啪”一阵响声，木桶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固定处断裂，火势瞬间失控。 跟随着他们来的那群怪物彷佛感受不到热浪，接二连三地扑向火焰之中，将房门堵的严严实实。 腐肉在火焰的炙烤中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在那群怪物之中，有几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多多，两个多多。 以及那一拨的所有人。 他们都变成了怪物，成了围攻上一次的自己的一员。 第92章 幽冥重镇－衔尾蛇 火焰像猛兽般迅速吞噬着木质结构，火光映红了夜空，带着灼热的气息爬上了三楼。 纵火者的脚步声在方羽他们头顶回荡，急促而轻盈，没有打算逗留太久，迅速远去，带着一丝决绝和冷酷。 “跟上他们！”方羽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冷光。 几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上屋顶的身影。在这个角度，根本无法看清来者的模样，只能依靠微弱的光亮和细微的声音捕捉对方的踪迹。 是谁？副本里的其他幸存者？隐藏的敌对阵营？还是……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纵火？ 在穿过几条小巷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略显开阔的区域，几人四下张望，对方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那边，教堂！”霜见指向被黑色铁栅栏围住的古老建筑。 铁栅栏上沾满了厚重而诡异的粘液，散发出腥臭的气味，但里面的花园却异常整洁，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嗬——嗬——”沙哑低沉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如同恶鬼在耳边低语。 “先进去！”莉姐低喝一声，迅速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几人迅速闪身而入，强子捡起一根木棍，将铁门卡死。铁栅栏外，数只扭曲的怪物正张牙舞爪地嘶吼着，锋利的利爪撕扯着铁栅栏，撞击声此起彼伏。 算是知道铁栅栏上这么多粘液是咋来的了。 “这里是避难处？”莉姐打量着教堂高耸的尖顶和破旧的雕花玻璃窗，谨慎地推测。 “当心点，说不定有埋伏。”强子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冷冽。 他们分散开来，沿着教堂外围小心地搜索。晚风拂过，吹动着干枯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绕到教堂后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怪物的低吼声和几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一大片荒芜的空地上，排列着整齐的深坑，应该是墓地的位置。但每个坑里都是空的，幽深的黑暗像是吞噬了一切。 不知道是还没来得及埋，还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在墓地一侧，矗立着一座斑驳的高塔，不高，外形古朴，貌似是用来广播紧急讯息的信号塔。 推开一层那扇沉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味道。室内灯光昏暗，整齐码放的粮食、洁净的水桶，以及整齐摆放的药品瓶，无不昭示着这里曾被精心布置为避难所。 方羽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是特意将他们引过来的？ 强子迅速啜了一口水，喝后不由得咂了咂嘴，“没啥问题，可以喝。” 莉姐皱着眉头，声音中带着担忧地问道：“你就不怕这水有毒吗？” 强子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轻蔑，“进来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进副本解毒剂是必带的么？” 高越说：“这就是没有公会的弊端了吧？这些基础的情报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该说你们牛逼，还是幸运，啥都不知道，还能活到现在。” “能解变异么？”莉姐问。 “应该能。”高越解答，“我们带的药剂，都是最顶级的。” 方羽想到上一次狼人副本，菠萝哥被狼人抓伤之后变异，当时他说是囚徒想到的办法，现在看来，也未必如他所说。 应该是存了解毒剂吧？ 菠萝哥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方羽的心思，耸了一下肩膀，不知道算不算是承认了这一点。 他们将物资搬到楼上，能看到整片教堂的情况。楼下的门可以反锁，顶层还有绳梯，如果有危险也能及时撤离。 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位置。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们终于缓口气，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一趟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都来不及解释。 就比如，为什么方羽执意要和他们分开走。 “你们难不成多点儿记忆？”莉姐斟酌了一番，还是问出口。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可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一切都显得要更熟悉，再加上霜见刚进来时的那句话，基本能够让她整理出这条线索。 “是。”方羽大方承认。 莉姐只稍微沉思，点了点头，接受度良好。 “你们都记得？”强子扫过他们。 霜见回答：“我记得。” 菠萝哥没回答，高越摇摇头。 “为什么？”强子问。 方羽不想让他追根究底，毕竟自己也不清楚真实的原因，要顺着理下去，可能涉及到很多秘密，包括他自己，也包括菠萝哥的。 “我现在有一个猜测，这个镇子上，存在不只是这一次的我们。”方羽转移话题。 “刚才不是看到了，躲进楼里的……”莉姐理所当然道。 “还不止他们。” “你意思是，引我们过来的，也是我们？”高越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完之后有些愣，不自觉地发笑，想到上一回在灯塔本中，方羽推出赵颖身份的事情，“你的脑洞，总是这么大么？” 方羽继续解释，“刚才那个墙上的字，是我的笔迹，但我上一回并没有写，那么，是什么时候写的？” 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要么是我还缺少了之前的记忆，要么，是下一次写的。”方羽说。 “为什么不是前者？”高越继续问。 “有人保留了多一次的记忆么？如果所有人都没有，那么我只能把这个可能性往后放，我更倾向于是下一次的我们，发现了些什么，就比如——通关的条件是唯一。” 高越的视线明显地晃了一下，这是攻略表达的真正意思？ “唯一是指？”莉姐问。 “在循环中会一次一次地产生‘我们’，要保证只有唯一的‘我们’，才能离开。”方羽回答。 “所以要烧楼！？”霜见有些不可置信。 方羽坚定地一点头，“没错，这一次，我们要亲手除掉的，正是我们自己。” 从普通副本到困难副本，难度增加在哪里，就是这里。 沉默片刻之后，莉姐突然笑了，说：“还真是……泯灭人性的设计啊……” “当——”钟声响了六声，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从高塔的窗子，能看到教堂有一间房子亮着昏暗的光。 “来。”菠萝哥朝方羽招招手，让他来看那间屋子。 教堂的彩色玻璃上，隐约可见一个图案，方羽扒着窗子，踮起脚使劲伸着脖子努力，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一半。 其余人也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有人？” “是‘我们’留下的提示吧？” “提示什么了呢？” “去看看吧。”菠萝哥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跟你一起。”方羽迅速跟上他。 “那我们……”霜见刚要起来，被高越阻止了。 “不用全员出动吧？”强子说，“等他们回来吧，你俩姑娘就别乱跑了。” 方羽看着高越，眼中有一丝不放心。 高越笑道：“放心，这次真的不是敌人，我们俩还指望抱你们大腿呢！” 莉姐也说：“放心吧！” 在夜色的掩护下，二人悄无声息地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从教堂那扇斑驳的后门缓缓潜入，四周只有风吹过破碎玻璃的微响。 走进教堂，只有尘埃在微弱的灯光中飘散，破旧的长椅静静地排列着，连一丝呼吸的动静也没有，一切生命都已消失。 方羽环视四周，声音低沉而疑惑地问道：“这里面……怎么一点打斗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怪进不来，不都卡在栅栏外头了么？” “那里面的幸存者呢？” “离开了吧，镇子都这样了，还待着等死么？” 方羽语塞，也有道理。为啥自己先入为主的是镇子上所有人都死完了呢？ 菠萝哥看着他，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了？” 方羽张了张嘴，想不到反驳的话。 “不管你现在多适应副本的规则，变得多有本事，都别忘了，你不属于这里。”菠萝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强调。 方羽有些微怔，说不上什么原因，就觉得眼眶胀胀的。 “那你属于这里么？”良久，他还是问了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问题。 “我也不。”菠萝哥回答的很利索，随即像是觉得不可理喻似的，“你不会觉得我是原住民吧？” 方羽抿了抿嘴，这算是他对菠萝哥的众多猜测之一吧，毕竟这人太过于神秘了。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是的话，你要咋地？”菠萝哥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调侃了一句。 方羽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情绪，扭过头往亮灯的房间走去，开门的时候，背后传来菠萝哥一声抑制不住的轻笑。 走到窗边，凝视着彩色玻璃上那条盘旋不息、咬着自己尾巴的蛇——那古老的象征无尽循环的图腾，正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方羽拿起桌上散落的资料翻阅，大多都是针对病情的研究报告。 报告上记录了镇子最早的发病者，并非是本镇的居民，而是逃亡来的。 由于战争延缓了信息传递，镇上的人并不知道外头已经有其他镇子因为这种病而成为人间炼狱。 逃亡来的人携带了疫病，很快，这里就出现了感染者。 感染的速度很快，医院不够用，有一部分病患被转移到了教堂里进行治疗。 报告显示，感染者最初能坚持半月以上的时间才会死亡，后来不知道是否存在交叉感染，患病者不出一个礼拜、三天就会死亡，且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药物可以治愈。 再往后，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死亡之后被埋葬在墓地的尸体，在某一天突然从墓穴中爬了出来，他们攻击力很强，见人就咬。被攻击到的人，伤口在极短时间内就会恶化，扩散到全身，被同化成怪物。 菠萝哥突然将一张纸递到了方羽面前。 “怎么……”方羽刚一开口，猛地看到纸上的内容，这是一封从外面寄来的，关于最初发现症状的报告，里面说，感染的源头是食物。 方羽大惊失色，他们刚才吃的那些…… “回去！”方羽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看完。”菠萝哥伸手拉回他，把纸张翻了过来。 背后有一些印子，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仔细分辨，看出来上面的内容：离开镇子。 离开？怎么离开？ 这是他自己留下的提示，可他却看不懂其中的含义。 方羽有些想骂“自己”，谜语人滚啊！ “先去找他们吧！”方羽暂时按下，觉得还是确认他们的安全比较重要。 俩人回到塔下，外面看着，一切风平浪静，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之中。 远处传来钟声，七点了。 方羽拉开门，还未看清，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扯回去。 面前伸出一只手，几乎擦着鼻尖挥了过去。 下一刻，莉姐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她的脸色变得灰白，眼珠子只剩白色，皮肤上布满怪异地痕迹，手臂上有几道已经发黑的抓痕。 菠萝哥拽起方羽就跑。 方羽边跑边回头，看到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其他三人，也都是相同的模样。 心一下沉了下去。 没别的地方可跑，他们只能回到教堂的办公室里。 空间不大，回荡着方羽的喘息。 哪怕只是短短几步，也让他们精疲力尽，仿佛每一步都在耗尽体内最后的力量。 方羽紧紧按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胸口，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道正是未来的我，引领我来到这里，让我吞下那致命的食物，最终变成了怪物？ 这是否就证明了猜测——一切都是为了保留one&only。也就是说，未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一个残酷的目的服务——彻底消灭曾经的自己。 方羽不停地大口吸气，胸膛剧烈起伏，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虚脱之中，力气渐渐流失，眼前开始模糊…… 菠萝哥靠在门上，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你知道我们为啥保有记忆的原因，是么？”方羽问他。 菠萝哥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么？”方羽呼吸越来越困难。 菠萝哥的目光深邃而沉默，久久没有回应。 “我未来……有机会知道么？”方羽语气中满是无奈。 菠萝哥舔了一下嘴唇，“也许吧……” 方羽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 菠萝哥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方羽看到他的手臂，皮肤下的血管扭曲、青黑交错，手指尖也已经完全变黑。 他愣了一下，再抬头，菠萝哥的侧脸上，缓慢地爬出一根根黑色的血管。 方羽也笑了，伸手，握住他的。 被狠狠拉进菠萝哥怀中，这一下相当用力，结结实实撞在菠萝哥的肩头，脑海一片空白，眼前霎时间闪过无数白光。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袭来——方羽感觉到脖子被狠狠咬住，牙齿仿佛刺入了他的灵魂。 变异的进程出乎意料地迅速，短短几秒钟，方羽感觉体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四肢如同冻结般僵硬，意识也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唯独脖颈处那处被咬的伤口，剧痛如影随形，每一秒都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仿佛无数针尖不断刺入…… 第93章 幽冥重镇－算计 “当——”钟声响起，所有人再一次站在街道中央。 宇涵忍不住呕吐、怪物来袭。 莉姐仍对情况一无所知，霜见显得有些疲惫。 方羽抬起手按在侧颈上，那里一片光洁，并没有任何伤口，可那种痛感彷佛还在拉扯着他，皮肤下的筋被扯得一下下跳动着。 菠萝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眼神暗了一下，大概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们去镇子边缘。”方羽环视了一圈，沉声对队友们说道。 “边缘？”莉姐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你是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从这个镇子逃出去过么？”霜见侧头揣测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 算是吧，也不完全是。 那个提示。 最初看到它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一种呼喊，劝说，或者说是某种呼吁……就像菠萝哥总是强调的那样——不要轻易放弃。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黑暗中伸出手，试图拉住那些濒临绝望的人，告诉他们：“别放弃，你还有希望。” 可问题是，他不是菠萝哥。 菠萝哥会一直坚持，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会死死抓住不放。可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留下这样的提示，究竟是提醒自己不要绝望，还是害怕自己提前放弃？这个逻辑听起来有些荒谬，但那个提示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那么，离开镇子，提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离开，镇子。 如果单纯从字面意思理解，那就意味着——尝试走出去。 他沉思片刻，目光微微闪动，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正当他们准备迈步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去哪儿？” charles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质疑，微微抬高了些许音量。显然，他已经注意到方羽一行人的异常，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仿佛想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什么端倪。 方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分头行动吧。” 他只留下这四个字，语气淡漠至极，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硬，无形之中划开了一道界限，与其他人彻底隔绝开来。 没有再解释，甚至连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迈步向前，义无反顾地走向镇子的边缘。 “那就分开吧，我们跟你。”高越仍然坚持不懈地追随。 这让方羽着实有些不理解，并没有保留之前记忆的情况下，连续三回都做出这个选择，到底是为了啥？ charles他们没有异议，小情侣低声交流了两句，跟着大部队走了。 方羽看着那俩人紧紧牵着的手，莫名笑了一下。 “怎么了？”霜见见他笑的古怪，问道。 “只是想起之前的事，再看到他俩，有点……”方羽没挑明。 霜见倒是马上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失去记忆对于他俩来说，算不算个好消息。” 算好消息么？ 被自己的爱人毫不犹豫抛弃，甚至亲手杀死，重来一次，或许还是同样的结果。 在此之前享受最后的温存么？ 方羽摇摇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已经确定one&only的含义，方羽没有再找高越要纸条看。但是对他此次副本的种种行为，仍存在疑问。 镇子的边缘，比想象中更加寂静。 怪物的数量骤减，空气里甚至嗅不到腐臭的气息，但这里却是整座镇子最惨烈的区域。 放眼望去，一整排的建筑倒塌成废墟，残破的墙壁上溅满干涸的血迹，那种喷溅式的痕迹昭示着曾经的惨烈。 这里，曾是一个战场，应该说，是一个行刑场 方羽环视了一圈，微微眯眼，扭头看向菠萝哥，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像是在说——“你看，我说啥来着？” 菠萝哥只是双手环胸，淡淡地回了他一眼，神情无奈。 确实，没什么好得意的。这反而更加说明了他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了。 高越在废墟间踢了踢，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口问道：“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么？” 方羽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有说是来找东西的么？”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冲，于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算是找到了吧。” 霜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焦躁不安，也不奇怪，毕竟像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心情。主动缓和气氛道：“之前有和你们【骑士团】的人接触过，aisha和lin，还有烈哥。” 高越听了，却并没有太惊讶，语气平静：“我们内部分支很多，彼此来往不多。他们队伍的情况，我不太了解。” 这句话让霜见微微一滞，说白了就是——除了菠萝哥和方羽，其他人他们根本不认识。 方羽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其实你们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过副本吧？”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许久才问出口。毕竟，【互助会】早就盯上了菠萝哥，加上灵花祭的事件，现在对他感兴趣的公会只会越来越多。 高越找了块尚算完整的台子坐下，声音懒洋洋的：“上面交代的任务，我们嘛，你懂的，违抗不了。” “viper？”方羽脱口而出。 高越嘴角微微上扬，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莉姐皱眉，不解地问道。 方羽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菠萝哥：“想挖墙脚呗。” 莉姐一听，脸色不太好看：“想挖人都不自己来？就这点诚意？” 强子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骄傲道：“你应该不知道viper是什么人吧？这么跟你说，她目前的等级是60，已经很久没再往上升了。” “你的意思是——已经达到等级上限了？”莉姐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 强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方羽沉默了片刻，思索后问道：“她进来多久了？” “不清楚。”高越摇了摇头，目光幽深，“我只知道，她来的时候，整个永恒之地只有两个公会通过了地狱本。” “【vivere】？”方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公会。 “还有【破誓者】。”高越补充道。 强子见他们神色微微一滞，像是预料到他们可能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便解释道：“对立阵营的第一公会，在这个地方，能和对立阵营见面的可没几个。” 他说这些的时候带着一股浓烈的优越感。 倒也无可厚非，这么牛逼的老大带着，自然是有资本炫耀的。 可方羽却觉得很可笑。想起了之前高越被赵颖控制，差点儿就成了牺牲品，都是棋子。还不如他们这些自己摸索的，好歹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死寂的镇子里骤然炸开，几人神经紧绷。四周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一瞬。 “乌鸦……”莉姐抬手指向前方，一座倒塌的房顶上，一只黑色的乌鸦静静地落在断裂的木梁上。它的羽毛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黑溜溜的眼珠不安地四下转动，仿佛在观察着他们。 这是他们自踏入镇子以来，见到的唯一活物。 “这里怎么会有乌鸦？”霜见皱着眉，语气里透着不解和一丝警惕。 就在他们望向它的同时，那乌鸦倏地张开翅膀，带起一阵扑腾的风声，毫不犹豫地朝镇子外飞去，羽翼拍打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清晰。 几人怔住了，目光紧随那黑影，直到它飞向镇子的边界—— “等等，它不会真的飞出去了吧？”莉姐下意识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高越不信邪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随即用力朝镇外掷去。 “啪！” 石头在空无一物的边界处猛然撞上某种无形屏障，随即掉落在地，沉闷的声响格外刺耳。 果然，依旧无法突破。 那么，乌鸦是怎么回事？ 方羽走向那栋倒塌的房屋，脚步踩过破碎的木梁和石板，稍一碰撞，就带起一阵连锁塌落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灰尘的味道。 当他的目光扫过一面残破的墙壁时，猛地停住了。 那里，半堵墙边，一幅彩色拼接的画作半埋在灰尘与碎石中。画上的颜色已经暗淡，沾满尘埃，模糊得看不清具体内容。但—— 这熟悉的画风……！ 方羽心头一震，猛地伸手扯起那幅画，抖落灰尘。 “这是什么？”莉姐走过来，帮忙拍掉上面的浮灰，眯着眼细看。 “像是……乌鸦吧？对吧！”霜见却从中辨认出了轮廓。 方羽的面板在此刻亮起，提示他得到了暮影之书的碎片。 这是严瑛所说的，隐藏的线索。 可这会儿还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就在这时—— “当——” 远处的钟声缓缓响起，悠长低沉，在死寂的镇子里显得尤为突兀。 三声。 方羽心中一震，思绪瞬间回溯—— 第一次，他们到达政务大厅的时间是三点左右，四点时遭遇围攻，五点前被困入小楼。 第二次，他们在小楼外发现燃油和自己留下的暗号。 那么现在——是他们留下暗号的时机！ “去镇子里。”方羽沉声道，随即迈步而去。 “等等，我们不再找找其他线索了吗？”莉姐疑惑地问。 “边走边解释。”方羽头也不回地说。 霜见见状，便在路上将情况解释给莉姐听，没有刻意避开高越和强子，于是很快，提问的人又多了两位，方羽索性不再多言，懒得一遍遍重复。 他们选了一条此前未曾走过的小路，沿街尽是破败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就在他们快步穿行时，方羽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落向一栋破旧的店铺。 “怎么了？”莉姐察觉到他的异样。 方羽抬手指了指店铺门口。 那扇半掩的木门后，隐约能看到一排整齐码放的木桶—— 和他们在小楼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答案已然明朗。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木桶搬过去，放在小楼边，留下暗号，等待第一次的他们进入小楼，点燃大火—— 然后，引导第二次的他们，前往教堂。 一切，都将回到正确的轨迹上。 “当——” 钟声低沉递动，整整五声。 强子倾身躲在小楼后方。 “快！进楼躲！” 他刻意掐着嗓子喊出的这一声，再加上场面混乱，无人发觉异常，就这样按照剧情被引进了小楼之中。 同时，小巷里的“第二次的他们”正追着楼顶的他们，一路向教堂远跑而去。 小巷里存留了视线追踪他们身影的几人不约而同透出一口长气，还没来得发表什么，就听到强子问：“没问题了吧？这次？” 按理来说……方羽皱着眉思考起来，还不对，没有完全对上。 教堂中的线索，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现在去吗？ 方羽沉声道：“还有些事没完成，我进去一趟。” “小心。”霜见嘱咐。 菠萝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走在前头，“跟着我。” 此刻，方羽才清楚，没有菠萝哥导路，一定会在高塔上的“他们”视野内曝光！ 他们走的这条路不是太明显，周遭杂草丛中丢弃着一些废弃的瓶瓶罐罐，不知用处。 二人透入黑暗的教堂，阴暗透涌在心脏里，像泥液般拦住步伐。 俩人躲进教堂之中，里面一片漆黑。 方羽被菠萝哥拽着，手腕麻酥酥的，一步一步走得像踩在泥里。 “疼么？”菠萝哥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啊？”方羽没反应过来。 “脖子。” 方羽抬起手下意识地按在脖子上，好一会儿才说：“不疼了……” 菠萝哥笑了一声。 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当然是不疼了啊！ “挺疼的。”方羽重新回答，“当时……” “那就好。” 好在哪儿？ 菠萝哥推开门进去，摸黑找到台灯开关，小房间内亮起昏黄色，照得俩人都有点儿朦胧。 方羽快速翻出那张纸，“啪”地翻面按在桌上，用指甲划上四个字：离开镇子。 等俩人原路返回的途中，方羽觉得奇怪。 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还有没做的么？ 他一项项梳理着，油桶、暗号、放火、引路、办公室的信息……应该都做完了，能够完美的形成闭环。 可是，他仍未知离开的办法是什么。 one&only？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他们还没有彻底变异，才没能结束？ 方羽喊住菠萝哥，“稍等，我们看看情况。” 第94章 幽冥重镇－闭环 俩人找了处隐蔽的位置躲好，不一会儿就听到上一轮的他俩从高塔出来，鬼鬼祟祟进了教堂里面。 方羽的目光落到高塔，这会儿，里面的莉姐他们应该也快要变异了。 “想看看自己变异之后的样子么？”菠萝哥小声问，有点儿调侃似的。 “我说句实话，你别揍我。”方羽道，“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 菠萝哥没啥反应，隔了一阵才说：“我揍过你么？” 方羽：“……” “闭环就要形成了，等等吧。”菠萝哥收起玩笑，认真的说了一句。 俩人就这么一直盯着，“方羽”和“菠萝哥”从教堂中冲了出来，脚步匆匆直奔高塔。 方羽看到“自己”被“菠萝哥”一把拉回，避开了“莉姐”攻击，当时没感受到，现在这个视角才看到菠萝哥的慌张。 原来他也有这么惊慌的时候啊！ “你没想到这些？”方羽低声问道。 “当我真能未卜先知呢？” 方羽不置可否，不瞒你说，还真是这么想的，而且此前不也都应证了么？现在咋失灵了？ 他没说。 看到“俩人”重新回到了教堂中，没有再出来。 然后呢？ 接下来呢？ 该怎么出去？ “莉姐”、“霜见”、“高越”和“强子”在高塔之下游荡着，口中不时发出“嗬嗬”声。 方羽嘴唇紧抿，该留的留了，该做的做了，该变异的也变异了，亲手把自己引入绝路，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不行么？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在纸背面留下的字，离开镇子。 这条线将他引到了镇子边缘，看到了那里的惨状。 幸存者在那里被抹杀，为了防止镇子中的病毒再扩散。 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那些？仅仅是想证明已经不是啥正常人了么？ “我明白了。”方羽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沉默片刻，“你有试过，杀掉自己么？” 菠萝哥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光是自己，还有同伴、队友、和……”方羽停了一下，“就是队友。” “已经不是了。”菠萝哥说道。 不知道是为了减轻方羽的心理负担，还是缓解负罪感。 事实也确实是，变异了的队友，是怪物了。 方羽拉开弓，对准了远处的“莉姐”，又换了目标，瞄准“高越”，手指被弓弦勒的有点疼，迟迟无法松手。 下不去手。 虽然体态已经完全是怪物，但那身打扮、那张脸，还是熟悉的。 菠萝哥抬手将他的胳膊按下，“我来吧。”说完就看见他迅速窜了出去，动作敏捷灵活。 借着夜色掩护，几下靠近那几个“人”，手起刀落，匕首的寒芒在黑暗中闪过，接二连三地倒下。 接下来就是教堂里的…… 方羽的手攥紧弓，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办公室的灯亮着，菠萝哥已经溜进去了，不知道躲在哪里，方羽在门口没看到。 “噗呲”一声。 匕首已经插在了“方羽”的侧颈上。 方羽抬头，看到菠萝哥肃杀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动作，匕首拔出，粘液溅在他半边脸上。 “方羽”软软倒下，眼珠灰白，没有瞳仁。 可方羽就是觉得“他”在盯着自己，死不瞑目似的。 抬起手虚虚地捂在脖子上，仿佛那份痛感也存在。 菠萝哥立即又挥动匕首迎上了“菠萝哥”，仍然是不带任何犹豫、不带任何感情的动作，手腕一压，“菠萝哥”就倒了下去。 变异之后没了技能，自然就是这么容易拿捏，甚至比在现实中的他们，更好对付。 是啊，他们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方羽咽了一下口水，久久无法回神。 菠萝哥的匕首收回到腰间，朝着方羽走过去。 方羽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似的，站不稳当，跟站在船上似的。 船上…… 方羽的脑袋一疼，像是有根针在里头乱窜。 “嗵”地一声，膝盖砸在了地上。 菠萝哥拽着胳膊把他捞起来，并没有问他怎么了。 方羽强撑着靠在墙上，大口吸着气。 好一阵才缓过来，“不是这一次。” “什……”菠萝哥刚一开口，突然一支箭擦着他的手臂射过，堪堪躲过，在胳膊上划破一道口子，血霎时间渗了出来。 菠萝哥没有看箭射过来的方向，反而看向方羽，眼中有一丝惊讶，不过马上就消失了。 方羽看着他的伤口，低声说了几个字：“魔法箭矢。” 这一箭，是他射的？！ 下一秒，箭矢“嗖”地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方羽闪身挡在了菠萝哥前面。 “你！——”菠萝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两臂往旁边一扭，躲开了这一箭。 方羽心脏像是要砸穿胸口，呼吸完全滞住。已经不是头一回与死亡面对面，但这次格外地窒息。 “我不……”他想解释一句啥，背后突然一阵疼痛，尖刀刺穿身体，没有任何阻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 方羽微微仰起头，后知后觉地想要转头看看。 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双眼。 这只手的力道和触感，他不可能忘得掉…… 为什么？ 方羽真的想问为什么？ “当——”钟声响起。 周围乱糟糟的，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夹杂着呕吐声、争吵声……嗡嗡嗡…… “方羽！”莉姐厉声喊了一声，才把他叫回神。 方羽脸色极差，神色有些恍惚，迟缓地扫过面前的人：莉姐、霜见、高越、强子和……菠萝哥。 其他人呢？ 怪物已经出来过了么？ 他们是不是去政务大厅了？ “你怎么了？”莉姐问他。 方羽半天才摇摇头，看到霜见他们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怎么了？” 霜见瞥了眼高越和强子。 “直接说了吧，正好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他像是逃避与菠萝哥的对视，直接走到了一旁，找了处稍微干净的台阶坐下。 霜见点点头，开始解释。 方羽用指关节抵着眼角，感觉身体都是麻的。 脑子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都是此前看到过的，他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更不知前因后果，但是那些痛感，彷佛烙印在灵魂里，那么真实。 菠萝哥朝他伸出手。 方羽顺着手望着，愣了会儿才说：“我没事……” “没事就起来。”菠萝哥说话像教官。 也不像，教官才不会拉他起来，可能还会踹他屁股。 “所以变异是食物引起的？”强子打断霜见的话，“不会吧？我们都带着解毒剂，怎么还会中招？” “那就是你们的解毒剂解不了吧。”莉姐虽然听得震惊，但还算冷静。 强子掏出三四瓶东西摆在地上，一瓶一瓶拿起来看，“咋可能？你们知不知道我这可都是顶级解毒剂，永恒之地就没有我这解毒剂解不了的毒！” 高越也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这种解毒剂确实能解掉超过90%，哦不，99%的毒素，是目前存在的最高级的解毒剂。” 莉姐仍抱有怀疑，“能有这么神？万一这就是副本的机制呢？” “那也能解！”强子坚定道，“这玩意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高越点点头，“确实是。” 霜见好奇地蹲下打量着瓶子，“这是从交易大厅买的么？我确实没见过这种的解毒剂。” 强子嘁了一声，“非卖品，这可是多少积分都买不到的！知道第一炼金师么？哪怕在我们内部，都不是人人能有的！” “viper？”方羽试探说出一个名字。 高越和强子都显得有些吃惊。 看来是了。 莉姐也明白了，小声跟霜见说：“之前林森说的，公会设立的专业技师，炼金就是其中一个。aisha他们说也说了，高越现在跟着一个叫viper的。” 方羽低头打量了几眼那几个瓶子，其中一个引起他的注意力，“这瓶也是解毒剂？”他指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问。 强子拿起来晃了两下，“这个不是，这是毒药。” “毒药？” “放心，不会给你们用的。”强子把药收起来。 “啥效果？”方羽连忙问。 “毒药能有啥效果？就毒死人的效果呗！” “不会变成怪物、变异之类的？”方羽追问。 强子皱了一下眉头，“不会，吃了就死了。一头牛都能给你当场放翻了！” 方羽急切说：“你拿出来我看看！” 强子似有犹豫，高越说：“给他看看吧！” 方羽接过小瓶子，仔细端详了一阵。 “咋了？有啥问题么？”莉姐问。 方羽眉头紧蹙，“我、我见过这个瓶子……” 多次循环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是这瓶子，他一定见过。 “教堂外。”菠萝哥开口提醒。 对！ 方羽想起来了，就是上一次，将第二次的他们引到教堂之后，跟着菠萝哥从另一条路偷摸溜进教堂的时候，就那么一晃眼，就在边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玻璃瓶，他当时压根没在意。 这里面是毒药，吃了一定会死的那种。 是谁吃了？ 第一次死于大火，第二次死于变异，第三次死于自己…… 还是说毒药不是他们吃的？给另一伙人吃了么？ 第一次除了多多，其他人都死在火里；第二次应该是在政务大厅就死了，之后围攻到小楼的时候看到过；第三次……难道是第三次的那伙人吃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没有任何理由啊！ “去找他们！”方羽想不出来，过去看看好了，说不定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那边的情况竟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根本没有给他们下毒的机会，【浪迹者】出手了。 政务大厅中一片血乎嘶啦，james手中的武器沾满血，还未来得及擦掉。 卢立峰看到方羽他们，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莉姐当即拉住方羽，后退几步，“他们上次……” 方羽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现在的处境是什么。 “嚯——你们下手挺快啊！”强子说着武器已经拿在手中。 “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james说话的同时已经冲上来。 巨剑和战斧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别愣着！”高越低喝一声，已经开始释放技能。 头一次与外来者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方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箭矢飞出的时候，他都没有回过神，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战斗。 技能在政务大厅中飞窜，方羽他们人数占优势，但【浪迹者】经验更充足，好几次抓住他们技能配合断档的时候进攻，方羽和高越都被技能打伤。 不过菠萝哥实在有点儿超模，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牵扯对面三个，他们配置不好，没有奶妈，最终还是倒在了方羽他们的手上。 杀人了…… 方羽有些恍惚，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这次是真的满怀杀意的杀死了和他们一样身份的、真真实实的人，不是npc，不是因为阵营不同，也不是因为任务，就是单纯的，杀死了他们。 “死了……”高越上前检查后说道。 霜见有些站不稳当，晃了两下，“嘭”地一声倒在地上。 不等他们忏悔和自责，地上躺着的、刚被高越确定死亡的卢立峰，嘴里发出两声低低的嘶吼 ：“嗬——嗬——” 几人同时瞪大双眼，看向卢立峰。 只见他手臂上骤然爬起一片青黑色，眼睛透着灰白，瞳仁消失，下一刻，手指扣了一下地面，挣扎着爬了两下。 “跑——”高越大喊一声。 几人跌跌撞撞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慌不择路，几人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惊动了街巷中的怪物，一边躲避一边跑。 “等等——”霜见突然喊道，“回来了！” 这一看，发现他们前面的路口，正是政务大厅的前方。 方羽猛地停下脚步，他看到政务大厅门口，站着俩人，他俩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男的叫多多，女的叫mary。 这是第一次的…… “这边！”方羽迅速转了方向，窜进一间房屋中，这间房有后门，他记得之前看到过。 他们躲进房中，追着他们的怪物被政务大厅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朝着那边过去了。 “是我们……”霜见看到这场景，瞬间明白了他们第一次为什么会被大批怪物围在政务大厅。 方羽脸色苍白，点了一下头。 不仅是这件事，他还发现了更要紧的事情。 “我知道那瓶毒药的用处了。”方羽说。 第95章 幽冥重镇－泯灭 “这里还有间办公室啊！”强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教堂内。 “听我说，在后边的高塔一层，里面有物资。”方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你得去把毒药下在水中。” 强子的表情僵住了，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高越却笑了一声，语调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你就按他说的做吧。” 强子虽然仍不明白为什么要下毒，但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些人并不简单。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他们几个人一直显得异常冷静，甚至还保留着此前的记忆。 教堂内的空气压抑沉闷，方羽的视线紧盯着办公室的门口，转而看向霜见：“你还记得你们第二次在高塔中的具体情况吗？” 霜见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你和菠萝离开之后，我们几个就在窗户那观察，没看到什么异常，但突然间就觉得呼吸困难，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吃解毒剂？”方羽问道。 霜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着高越，像是费力才想起来似的：“解毒剂……对！解毒剂好像不见了！” 高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神情陡然一变：“不见了？怎么可能？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啊！” 霜见点头确认：“当时我们几个都不太舒服，莉姐就怀疑是不是食物真的有毒，让你俩拿出解毒剂。但你俩都没拿出来。” “没拿出来？”高越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看你俩的反应就像是突然找不到了解毒剂，当时大家已经支撑不住了，也没时间细问。” 这时，强子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微妙的不安：“毒已经下好了。” 方羽伸出手：“把你们的解毒剂都给我，我先保管着。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等到离开副本之后，你们来东崖古城【四风】，如数奉还。” “你说什么？你知道……”强子刚想质问什么，却被高越一把拉住。 “好。”高越率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毫不犹豫地交到方羽手里。 强子满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咬牙把自己的解毒剂也掏了出来：“你最好别给我玩什么花招！如果你不还……” “我一定会还的。”方羽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准备就绪了。 方羽领着几人悄然来到教堂外一栋小楼的楼顶，伏在楼顶边缘，透过垂下的灰色帷幕偷摸观察。 夜色下的教堂广场上空荡无人，但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层看不见的危机。 方羽屏住呼吸，一切尽收眼底。 霜见小声问他：“上一次，是不是你……”她没有问完。 但方羽猜到了。 她是想问上一次杀掉他们的，是不是方羽。看来他们上一次躲好之后被人偷袭了，那人一定很清楚他们躲藏的位置，并且还能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应该就是，因为方羽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做这件事。 “我本来以为上一次我们已经完成了闭环，可我还是死了，死在了……我们自己手里。这次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原因，直到我看到卢立峰变成怪物。” “什么意思？”莉姐没明白。”按你的说法，你都已经杀死了变成怪物的、第二次的我们，已经达到了one&only这一条件，为什么没有结束？“ “因为那些食物，并不是变异的源头。” “可你不是说，有报告称……” “那只是他们所认为的。”方羽说，“你们想想卢立峰他们仨为什么会变异？他们没有被怪物攻击到，也没有吃任何食物，他们为什么变异了？” “你是想说，凡是死在这里的，都会变成怪物？” 方羽点了一下头，“我们之前去镇子边缘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可以证明有大批居民是在还未被感染的情况下被杀死的，那么他们的尸体呢？如果他们的尸体没有被完全毁掉，那么就说明他们也变异成为了镇子上的怪物中的一员。” “为什么会这样？”霜见有些不理解，“不是说是传染病么？” 方羽摇摇头，“照这个情况来看，一定没有简单。我觉得，更像是某种诅咒，不光是这个副本，一定还有其他许多关联的事情。”他没有说完，这或许就是严瑛他们所说的，永恒之地的秘密。 “来了！”强子低声道。 一队人偷摸溜进了他们这栋房子之前的屋子里，这是上一轮的他们。 接着就和他们经历过的一样，“方羽”和“菠萝哥”去往教堂之中留线索，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现在要做的，是偷袭留下的几人。 方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了这个决心，这一次要亲手杀掉的，是完全没有变异的队友。 没得选择，他必须要这么做。 自洽性时间循环，即未来的信息必须被制造，否则时间线就会崩溃。 “下不去手，就我来吧。” 菠萝哥像是在问，又像是陈述。 方羽手中的弓缓缓拉开，弓弦被拉至满月，冰冷的箭矢直指教堂门口的人。他的呼吸放缓，手微微一抖，那支箭带着冷冽的杀意直射向“菠萝哥”。 然而，“他”反应极快，几乎是箭矢脱弦的瞬间便侧身一闪，箭头擦着肩膀飞过，钉入门后的石壁，留下一道震耳的回响。 方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菠萝哥”缓缓转头，冷冷地看向自己。 方羽心中一震，上一轮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刷过来——原来上一次，菠萝哥看到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人已然跃出，双手一撑，从楼顶翻落，身影在黑暗中几下便掠至教堂门口。 方羽再次拉开弓弦，箭矢寒光一闪，又是一箭！ 那人脚下一错，躲闪的动作丝滑迅捷，但就在这时，方羽看到自己——不对，是另一个“方羽”猛然扑向那道身影，却被“菠萝哥”一把扯开！ 菠萝哥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方羽没能看清那个“自己”是如何被杀死的。 但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在身体里炸裂开来——极冷，极痛，从匕首尖刺入皮肤的刹那开始，像是一道寒潮顺着血液蔓延。每一滴血都仿佛在瞬间冻结，筋脉紧绷，手脚无法动弹，只有那刀刃在肉体中一点一点推进的触感，分毫毕现。 真的很疼。 这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方羽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个片段，一次、两次、三次……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在记忆中重播，画面交错着在雪山林地、在摇晃的船舱…… 是了。 这不是第一次。 这种熟悉的疼痛，早已经历过多次。 难怪。 方羽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后腰，感受着身体的微颤。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思绪在重叠的画面中浮沉。 “走。” 菠萝哥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将他从记忆的泥潭中拽回现实。 方羽抬头，看着菠萝哥擦掉匕首上的血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们要怎么离开？”方羽的嗓子有些发哑，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 “回到开始的位置。” 夜色已经完全漆黑。 他们踩着被夜风吹落的枯叶，镇子上静得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风夹杂着奇怪的“嗬嗬”声，从街巷的尽头传来，仿佛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潜行，时隐时现。 令人牙颤。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拉紧了衣领。 “当——”钟声响了一声。 周遭的一切变成一团混沌，像是被洗坏的磁带，发出呲呲啦啦的怪声。 混沌中出现一封信，掉落在地上。 他们都认出了那是安宁镇的求救信，被塞在印有法伊特家族的信封中转送过来的。 霜见捡起信封，刚要拆开，被方羽抬起手拦了下来。 “不能拆。”方羽说。 “为什么？我们不得让镇子上的人知道情况，提前撤离么？”莉姐问。 “我们不能改变现状，副本消失的后果是什么，我们能不能承担得了，都是未知数。“方羽说。 霜见重新将信放回地上，下一刻，他们面前出现了是否传送离开的选项，和之前一样，有两个选择。 方羽没有选择回到现实。 他是从东崖古城进来的，但回来之后的位置，是曙光城。 曙光城华贵依旧。 “咱们怎么回这儿了？”霜见略迷茫。 “坏了，你不是和【骑士团】那俩约了在【四风】见面的么？”莉姐急切催促，“咱现在快点回去！” 方羽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像是一切都漂浮着，不管是声音还是触感。 虚无缥缈的。 “等等。”经过小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是？”莉姐和霜见对他并没有印象。 菠萝哥也没有对小冰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不过小冰这一回也不是来找菠萝哥的。 他径直走到方羽面前，“帮我个忙。” 方羽看了他一阵，心里思忖是否有诈，但看到小冰眼神中隐隐暗藏的焦虑情绪，意识到他也许真的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跟我来。”他看到方羽的眼神从警惕到平静，明白这事有谱。 几人走到【真言】，床上躺着的人，是阿衡。 已经治疗完毕，人还没有醒，但看着好歹是完完整整的。 “他很快就会醒来，帮我看着他，行么？”小冰对方羽说。 “你要去哪？”方羽问。 小冰摇摇头，“你想的有点儿复杂，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去找死。” “我只能尽力，能不能看得住，我们保证不了。”方羽说道。 小冰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随后转身走到床边又看了眼阿衡，他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到外套口袋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了阿衡枕边。 又站了会儿，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们接下来会去东崖古城，之后你要找我们的话，就去那儿吧。”方羽说。 小冰对他说了声：“谢谢。”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菠萝哥身上，“你们的决定是对的，【互助会】，不是什么好去处。” “我们准备自己成立公会，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方羽冲他微笑道。 “你们想的未免太简单了，而且，我现在没法离开【互助会】。” “那好吧，不过，这个邀请可以给你留着。” “好。” 小冰离开后没多久，阿衡就醒了，看到方羽几人，先是惊讶和吃惊，又看到枕边小冰留给他的东西，是一枚戒指，黑色的，应该是外面带进来的。 他很快平静下来，甚至隐隐有些愤怒似的。 “我们准备去东崖古城，你要跟我们走么？”方羽站在床头问，“虽然小冰拜托我们看着你，但你要是执意不跟我们，也不勉强。” “跟呗，不然咋办？他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辜负他一片苦心吧？”阿衡阴阳怪气讽刺似的，脸上挂着笑，但手指却紧紧捏着戒指，要捏碎似的，看得出确实是很不爽。 方羽也没多问啥，“那就走吧。” 【四风】院中，一个单薄的背影，仰着头看着屋檐上悬挂的风铃，风吹过，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长发飞舞。 女人回头，如变异的怪物般青白的皮肤，几乎能看到薄薄一层皮肤之下的血管，眼皮像是睁不开，耷拉着，眼下的青黑色和相同色系的嘴唇映衬之下，更像怪物了。 高越看到几人都傻了眼，轻咳一声，“这位是……viper。” viper的眼睛中没有什么神采，十分空洞，眼珠子转了两下，从左到右扫过四个人，嘴唇动了一下。 她径直走到方羽面前，双眼依旧无神，整张脸凑上去。 方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 viper没有任何情绪，又走到了菠萝哥面前，仰起脸看着。 菠萝哥低头看着她，同样的没有任何情绪。 莉姐想问霜见两句什么，却发现霜见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异常僵硬的状态之中，双眼瞪得老大，嘴唇微微张着，被施加定身咒一般，直挺挺立在那里。 “你……”viper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竟然是真的……”她说着，伸手轻轻按在了菠萝哥的胸口。 菠萝哥退后一些避开她的手。 方羽想上前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菠萝哥转过头看着方羽，说：“把东西还他们。” 方羽回过神，这才赶紧把那些药剂拿出来，递给高越。 “你真的……真的是你！”viper的声音陡然提高，连同她死人一般的皮肤上都带上了一层血色。 菠萝哥直接拉着他转过头就要走。 方羽感觉到菠萝哥不是厌恶的情绪，反而是，有些惊慌，甚至是害怕似的。 “你要带他去哪？！”viper尖声冲着菠萝哥叫喊道，“你放开他！” 方羽停下脚步，手腕仍被菠萝哥拽着，要扯着他离开，但又不是特别用力。 viper猛地冲上前来，看得出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和几分钟前刚见面的时候，彷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死死拽着方羽另一只胳膊。 菠萝哥的手松开了。 方羽感觉自己的胳膊彷佛坠着重物，落了下来。 他看着菠萝哥的背影，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手紧紧攥着，小臂的肌肉明显地凸起。 霜见终于回了神似的，呓语般：“viper……” viper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很久才说：“霜见，好久不见了……” 霜见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身体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在摔倒前被莉姐扶住了。 方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的。 “你别跟他走。”viper执着地抓着方羽的胳膊，很用力，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似的。 “我们……认识么？”方羽喃喃开口，问的是viper，却偏过头看向菠萝哥。 viper坚定点头，回答：“认识，在你死之前。” 第96章 er 【四风】院内。 思绪被悬在铃铛之上，风卷起叮叮咚咚，一声连着一声。 周围的人目光纷纷聚焦于方羽，有的带着震惊，有的藏着惊惧，像是看见了一场无法理解的戏剧。 方羽只是微微颔首，眉头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眼神也跟着被剥开迷蒙，清明起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那一刻，他的沉静比风还冷。 菠萝哥站在他身旁，眉目间的情绪被一种晦暗不明的东西包裹着，像是被一层薄纱遮住，让人无法看透。眼神像沉在湖底的石头，没有波澜，沉甸甸的。 “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viper缓缓开口，声音冷淡如冰，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你想听么？”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不用你说。”菠萝哥下巴抬着，显得眼神中带着些不屑似的。 方羽怔住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他。 viper嘴角微微勾起，冷笑声像刀片划过玻璃，“怎么？怕他知道？” “那倒没有。”菠萝哥笑了，笑意轻飘飘的，仿佛真的毫不在意，“换个人来讲吧，你的表达能力，实在不适合讲故事。” viper眯起眼睛，脸上的冷意没有加重，反倒带上了几分嘲弄，“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到。居然还能听到你评价别人的故事讲得不好？” “彼此彼此。”菠萝哥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番对话毫不在乎，嘴角的笑意依旧，“反正不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很喜欢讲故事么？” viper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在菠萝哥脸上巡视，像是在检查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沈燃？” 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刻意压抑的情绪，“还真是久违了呢。” 方羽心头微震，下意识地问道：“沈燃是谁？” viper侧头看了方羽一眼，那目光很复杂，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装傻，还是确实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一个很……脑残的人。”viper最后给出这个评价。 菠萝哥倒是淡然地补充了一句：“和她一样，你的队友，【萍水】的会长，也是创始人之一。” 方羽的心跳重重一顿。 队友、会长、创始人……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他心底最幽深的湖泊里，激起层层波澜。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 狠角色，大人物。 他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众人踏上去【萍水】的路，一路沉默，没有人说话。 方羽盯着自己在石板路上拉长的影子，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对话。 他死过一次。 其实隐隐有预感。 当viper亲口证实后，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似乎都瞬间有了解释。 他id的秘密，菠萝哥“未卜先知”般的举动，以及对他的特别照顾…… 统统可以用三个字概括：老队友。 原来他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副本中经历过生死。 那种堆砌在尸骨和绝望之上的羁绊，自然比普通朋友更深一层。 就像他和霜见、莉姐、阿勇、胧光之间的感情。 如果重新来一次，他也一定会比其他人更信任他们。 但…… 胸腔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甘。 就仅此而已么？ 只是曾经的队友？ 那些隐藏在菠萝哥眼神里的东西，真的就只有战友之情吗？ 风声再起，铃铛依旧叮咚作响，回荡在这条沉默的路上。 他们打的是viper的名号才能见到沈燃的。 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身深蓝色中式立领小套装，布料隐隐泛着微光，看似素净却带着几分诡秘。脚下是一双千层底黑布鞋，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迈着八字步，步伐散漫又带着几分老江湖的气场。 他从院子里出来，远远的就盯上了viper，脸色铁青，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算账”的味道，气势汹汹地朝她走去。 等他穿过院墙，视野顿时开阔了，目光触及到站在viper身旁的方羽、菠萝哥和霜见时，脚步忽然一滞。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你、你、你……” 他的手指在空中乱点，一下指着方羽，一下又划向菠萝哥，再犹豫片刻，又指了霜见，像是惊讶到连顺序都理不清了。 viper抱着胳膊，语气平静地丢出一句：“他回来了。” “不是、不是……”沈燃张口结舌，整个人往前迈了一步，又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 viper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他没骗人，真的做到了。” 沈燃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却又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viper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我也是才刚找到他们。” 方羽看着他们俩这番无声的配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是心电感应吗？ 另外，这个沈燃，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能讲清楚事情的人。他话都说不清，真的能解释明白发生过什么事吗？ “你先别废话了，他现在啥也不清楚，你跟他说吧。”viper往旁边一靠，整个人斜斜地倚在院墙上。 沈燃盯着方羽，脸上复杂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口热粥，烫得不行又吐不出来，最后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不记得了啊？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方羽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指了指菠萝哥：“他说了，你是【萍水】的会长。”省去了其他多余的身份。 沈燃的脸瞬间变成了“你逗我玩呢”的表情，偏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菠萝哥：“啊？你就跟他这么介绍我的？你就算不说我和他并称‘萍水双子星’、‘副本推土机’、最强攻略king、永恒之地排行前五的萨满……好歹也要跟他说一下，我和他咋认识的吧！” 菠萝哥懒得理他，默默走到一边，坐在了一个台阶上。 “所以，咋认识的？”方羽问。 沈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终于找到了施展口才的舞台，立即双手一挥，手舞足蹈地讲起来：“这就说来话长了！想当初啊，我是真以为是误入啥整人游戏了呢！就那么五分钟，我跟你说我都把剧本给写好了，不能慌不能乱不能大喊大叫，得冷静、情绪稳定，最好还有点儿厌世，你懂吧，这种人设一定吸引人……” “啊——” viper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方羽吓了一跳。 沈燃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凑近方羽，小声地说：“看到了吧？像她这种的，播出来肯定要被喷的，不吸粉，甚至有点儿脑残！” viper停止了尖叫，狠狠地瞪着沈燃。 沈燃举起双手，一副“我错了”的表情：“好好好，我正经讲！” viper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一次靠回墙上。 沈燃这才收敛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反正就是，我们是在副本里认识的，一起出了筛选副本到了永恒之地，然后就一直在一块。” 他说着，手指轮流点了点viper和菠萝哥，“后来又认识一些别的人，霜见也是。” 方羽扭头看向霜见，她的脸上也满是迷茫。 “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么？”霜见试探性地问。 沈燃点点头，“是，那时候你们去参加一个困难副本，去了几个人都没有回来。” “困难副本……”方羽轻声重复，会是什么样的困难副本？比这次的幽冥镇更凶险？更泯灭人性？还是说，遇上了卢立峰他们那种人？ 沈燃立刻补了一句：“你不是啊，你是别的事死的。”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那会儿家族派下来一个重要的任务，贴了公告招募人员，你就去了。谁能想到那个任务竟然失败了，所有人都没回来，包括那些家族中派去的原住民！” 无人生还的任务？ “什么样的任务？”方羽问。 沈燃抿了抿唇，“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的，任务地点在迷雾之海的某处小岛，需要坐船过去。具体情况已经没人知道了，当时派过去的队伍无人生还。我只知道，队伍是上了岛的，但那个岛上似乎存在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你……他们，全部死在了那里。” 提到这里，他的语气终于稳重了几分，脸上的滑稽表情也收敛起来。 “这个世界的秘密？”方羽微微皱眉，“那之后没有再派人去？” 沈燃耸耸肩，“去了啊，后来……”他话说一半，眼神偷偷瞄向菠萝哥，“要不你让他说吧，他是第二批去的。因为当时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家族只好召集第二批成员前往……” 方羽的心一紧，视线猛地落在菠萝哥身上。 菠萝哥抬起头，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缓缓睁开：“你们坐的那艘船在岸边搁浅，船舱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人都死在岸边不远处的树林里，全都是死于队友的攻击。” 方羽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向自己后腰。 原来是这样。 反反复复在脑海中的场景，都是死亡回放。怪不得痛感那么真实，都是真的，能不真实么？ 沈燃猛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呵！”viper突然冷哼一声，“不说重点么？” 沈燃皱起眉，“这还不是重点啊？” “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个任务么？”viper紧紧盯着方羽。 “你别没事找事！”沈燃冲上去要拉住viper。“都这么久了，咋还这么没转过弯来？” viper一把推开他的手，冲着方羽大喊：“要不是他，你不会去那次任务，也不会死！”她指的是菠萝哥。 “你别胡说！”沈燃挡着她，“方羽你别听她乱说，都是误会！” 方羽怔怔地望着菠萝哥。 菠萝哥也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你听我说啊，我跟你讲这是咋回事！”沈燃又跑回方羽边上，“这事吧，当时是……你俩之间有点儿误会，然后你想自己冷静冷静，正好又出了那个任务，你就去了！就这事，只能说是运气实在太差了，这不能怪简哥，对吧！” 方羽看着他，“你叫他什么？” “啊？你不知道他叫啥啊？”沈燃转过头看着菠萝哥，“不是简哥，这也要保密的么？” “简阳，简单的简，太阳的阳。”他看着他的脸，轻声道。 方羽垂眸，低低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灵花祭上的纪录保持者。 “避重就轻！”viper仍不满足，“都不说是吧？那我来告诉你真相。” “你别闹了！”沈燃冲她吼道。 方羽只是望着简阳，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有去看viper和沈燃，好像不在乎究竟发生了什么似的。 “他吊着你，他不是啥好人！”viper喊道。 方羽的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又闭起来，他看到简阳笑了。 “也不是，哎呀！简哥你说句话啊！”沈燃一边拦着viper，一边又要给方羽解释，但实话说，他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viper也不知道，那件事只有俩当事人清楚。 viper冲到方羽面前，指着简阳，冷声说：“他利用你，欺骗你感情！” “不是，你别听她的！当时情况是我们都知道你对简哥有意思，就想帮你来着，然后你去跟简哥坦白，简哥……反正就是你俩单聊去了，没聊妥，你说你想自己待会儿，谁知道你突然就跑去任务了……”沈燃急切地跟他解释。 方羽看到简阳嘴角的笑更深了。 有那么点儿，尴尬。 “他对你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就是在吊着你！”viper气愤道。 “感情的事，我们掺和什么？我当时就跟你说别掺和了，你非不听，跟我翻脸，到了现在还这样？”沈燃拉着viper的手臂，也有点儿生气了。 “那啥，你俩是因为这个事，才闹掰的？”方羽不想再听他们说自己和简阳的粉红野史，赶紧把话题转到别处。 “也不完全是吧，她就是这个脾气，一言不合就要跑的，我可没那个兴致天天地哄着她，然后她就真的跑了。”沈燃摊摊手，“还欠了我一屁股债！” “我欠你？”viper听了这话立马没了此前平静如水的模样，瞬间炸了，“你在放什么屁？！” “难道不对？你私自离开公会加入【骑士团】，我同意了么？你退会费交了么？” “你是人吗？我为【萍水】做了多少？一仓库的药剂全是我留下的，我可一瓶没带走！”viper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那是你的工作，你第一炼金师是咋提上来的你不知道吗？公会给了你多少材料给你堆起来的？”沈燃反驳，“你看看还有哪个公会能让你这么想拿多少材料就拿多少的？你在【骑士团】有这待遇么？” “那是方羽采的材料，跟你有啥关系！” “我没采吗？你摸着良心说！他是采药，我是挖矿，你敢说你就没用我采的材料？” viper语塞，气势汹汹瞪着他。 沈燃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没事，你知道就好，咱俩谁跟谁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了！” “滚啊你！”viper狠狠一把推开他，扭头走到墙边靠着。 “那我之前也是【萍水】的？”方羽犹豫片刻才开口继续问，生怕又给这俩人问出新的矛盾。 “对啊，咱们一起创立的啊！名字还是你起的呢！”沈燃解释道，“你当时说，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就算离开这里后再也无法相见，也一定要走出去。听着是有点儿薄情，但其实是一种决绝的信念。” 这话真是自己说的么？那时候的自己居然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么？ 难道死过一次之后，连同这份坚决都被冲淡了？ 说起来，简阳倒是比自己坚定多了。 方羽偷摸瞄了一眼他，一直强调要出去，要活着，会不会其实是在用这话刺激自己？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想起点儿什么？ 简阳猛地对上视线，冲他笑了一下。 “那【vivere】，你知道具体的情况么？”方羽快速别过脸。 “你咋想着打听他们了？”沈燃蹙眉看了眼简阳，“这个事吧……要不你还是问简哥吧！” 方羽微微叹了口气，要面对了么？ “跟我来吧。”简阳起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viper想拦，沈燃给她使了个眼色，总算还是按住她了。 第97章 读档 现在是下午，田埂上没有一丝阴凉，阳光透过薄薄一层山岚，像一层微烫的纱，泼洒在身上。 远处的山轮廓柔和，梯田层层叠叠，绿意在光影中交错出深浅不一的层次。风吹过田间的水渠，带起微微的湿润气息，但仍驱散不了这炎热午后的沉闷。 简阳走在前头，步伐稳健而沉默。 方羽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脚下是蜿蜒的田埂小道，每一步都带着些许迟疑。汗珠顺着脖颈滑落，打湿了衣领。 他们就这么一层一层地走上梯田，直到最顶上林子的边缘。 朱雀林。 三字刻在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上，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些许风蚀的痕迹。林子边沿有些杂乱，树影交错，落叶铺了一地，混着被晒得干裂的泥土气息。 简阳没再往前，踏入林子几步，在一棵树下找了处阴凉的位置站定。他靠着树干，双臂环胸，眼神低垂。 方羽回头往下望，梯田层层铺开，如同巨大的绿浪，一片盎然生机。远方房舍错落，白墙黛瓦，被青绿吞没大半。此刻的景象让人难以沉浸在其他复杂的情绪之中，心中反而莫名开阔。 “问吧，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简阳终于开口，声音被林子里的蝉鸣吞没几分，却依旧平静。 方羽沉思片刻，“我俩当时咋聊的？” 简阳挑起眉头，目光里带着一丝意外，“你想知道的居然是这个？” 方羽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随意，晃了晃手臂，“其实我大致能猜得到说了啥……你拒绝我了，是吧？” 简阳不置可否，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微抿起，原本上翘的唇角被拉成平直的一条线，没了戏谑调侃，给人增添了一丝凝重。 “我真正想问的，是你为啥拒绝我。”方羽声音压得很低，说完后迅速抿了一下嘴，把脸转向一旁。 然后，他听到简阳轻笑了一声，无奈中带点儿宠溺。 方羽觉得脸有些发烫，喉咙里也跟着发紧，双手不自觉地想要抓点儿什么。最后只收拢了手指，咽了口唾沫，清了下嗓子，“你当时告诉我原因了么？” “没有，你当时没问。”简阳靠在树干上，微微仰头看着林间透下的光点，视线落在一个虚无的点，声音淡然，“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方羽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又睁开，一口气缓缓吐出，“那你说吧。” “我说过的吧，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太放在心上……”简阳缓缓道，语气带上了严肃和冰冷的味道。 这样的开头让方羽莫名心虚，有种明知故犯的自责感、负罪感。 这里的一切，带不回现实世界，包括感情……除非不想回去。 毫无疑问，方羽是希望能回到现实的，简阳肯定也是。 一段不会有未来的感情，对俩人来说，无疑是增加一份拖累，甚至会动摇离开的决心。 用感情把对方绑在永恒之地，爱得太自私。 如果是旁观者，方羽一定会破口大骂，把俩人骂醒。这还真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总而言之，方羽真的骂不出口，心中甚至隐隐有那么几声细碎的呐喊，有什么错？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谁都不是圣人啊！ 还真是极致的双标。 林间的风拂过，两人之间是一片沉默。 半晌后，简阳再次开口：“我以为你会想知道【vivere】，或者是复活的方法之类的。” 方羽猛然抬头。 对啊，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活的。 难道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所以没太多意外，就忘记问了？ “你知道？”方羽尽可能放平自己的语调，不让情绪露出来太多。 如果简阳知道他到了这个时候，仍倔强地为自私找借口、申辩，怙顽不悛。怕是一甩手，长叹一句“冥顽不灵”，拂手离去了。 “说起来有点复杂，我不擅长解释这些东西，只能告诉你个大概。”简阳说，“永恒之地存在一个复制版本，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存档，叫做【梦境之地】。【梦境之地】保存了永恒之地最初始的模样，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家族、联盟，也没有副本，更没有外来者。” “所以，是要重新加载这个存档，让旧存档覆盖目前的进度，也就是……读档？”方羽努力理顺思路，试图去理解他的意思。 简阳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赞许，眼神中却掺杂着些许晦暗不明的东西，“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的理解能力和信息整理能力是真的很强。哪怕是别人随口几句废话，也能让你榨出不少东西。” 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方羽只干笑两声，“你继续。” 简阳收回视线，脑袋转向一侧，眺望着远方，“在永恒之地死去的人，灵魂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保存在梦境之地中，隔一段时间，才会彻底消亡。当时你死了之后，我去过梦境之地，让你的灵魂得以保留，重新复活。” “那霜见……”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不止是她，其实还有其他人，他们能复活是因为当时灵魂能量溢出，所以返还了。” 也就是说，在副本中死去的人，有概率复活，重新开始，但是会丢失记忆。 能不能重生，全看运气。若是赶上了能量溢出的节骨眼，不管你是死得意外，还是死得其所，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至于能量何时溢出，那是无迹可循的事，偶然事件。 要么就是你得有个简阳这种队友，能铤而走险到梦境之地，想法子保留灵魂，甚至是舍弃辛辛苦苦提升起来的等级、经验、装备、技能……跟你一块儿重新来过。 方羽是不觉得简阳要为他的死负一部分责任，viper多多少少有点儿道德绑架了。 他清楚自己会选择去那个任务，绝不是因为表白被拒心灰意冷，或者无法面对他这种理由！ 说实话……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儿这方面的因素吧！ 但大前提，一定是因为当时真的很需要知道关于永恒之地的秘密，这个秘密涉及到离开，或者读档的办法，而且很有可能是当时已经掌握到了关键的信息，就差这么一点儿，就能有大突破，所以才去的。 可惜这个进度，沈燃和viper应该是不清楚的，毕竟都这么久了，不管是【萍水】还是【骑士团】，明显都没有专注在此，一个兢兢业业地过副本、完善攻略，给公会成员安全感；另一个冲公会排名，也不知道这种虚无的头衔拿了究竟有啥意义？ 那么简阳呢？他知不知道之前进行到了哪一步？ 如果他知道的话，大概不会选择重开，而是接着之前的进度继续摸索。 有没有那么一点儿的可能，简阳还是想拉方羽一把呢？ “我现在这个id，应该不是我自己起的吧？”方羽没有直视着他，余光不露痕迹地瞥着，“还有，你为啥改名了？” 简阳摊摊手：“你的关注点还挺奇特的。”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的名字是我帮你起的，没用你之前的名字。” “咋想的？给我改成这id？” “你不是知道么，手机尾号。” 方羽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真的么？我能告诉你我现实中的手机号？” 简阳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眼睛眯了一下，挑起眉头看着他，“好吧，是我生日。” “你生日和我手机尾号一样？”方羽眼睛瞪大一圈，很快又拧起眉头。 这是巧合么？难道该用缘分来解释么？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 方羽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才问：“那你为什么改名。” “因为不想被人找到。”简阳答得坦然，“不想被【vivere】的人找到。” “他们想拉你入伙？”方羽敏锐地猜测，“你能去到梦境之地，也是因为他们？” 简阳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差不多吧。”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还要在灵花祭出风头？”方羽紧盯着他。 简阳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掌控不住了。” 林子里风声轻响，树影微微晃动。 “你也看得出，越往后副本情况越复杂，我没法保证能安全出来。”简阳缓缓道。 简阳在灵花祭露脸，既然能引出viper，【vivere】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简阳的真实身份。 他们会来找他。 但简阳是想进【vivere】？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带着所有人一起？ 方羽垂下眼帘，内心疑问重重。 而【vivere】的真正立场，依旧是个谜。 “【vivere】他们既然知道梦境之地，为什么不选择读档覆盖？”方羽问。 “他们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能进到梦境之地，发现这些秘密，已经是极限了。” 方羽半信半疑，他能替【vivere】打包票？而且他也这么久没有接触过【vivere】了，能确定他们现在仍然不知道读档的办法么？ “如果读档，我们这些外来者，会如何？” 简阳眼神微闪，“我不知道。” 方羽沉思一阵，“那啥，你和【vivere】，关系咋样？”方羽试探问。 “就那样。” “就是‘不怎么好’的意思么？” 简阳瞥他一眼，“你一定要去？” “【vivere】显然是目前进度最快的，想要早点找到离开的办法，既然你能有办法接触到他们……”方羽突然停顿一下，“你难道不想赶紧离开么？” 简阳微微叹口气，“算了，去吧，他们就在曙光城，光之庭院后边，我知道怎么进去。” 这么干脆，倒是让方羽有些猝不及防。 “你有没有啥要提前交代我的，就……真的和他们见了之后，会有啥不妥的，或者出乎意料的事？”方羽谨慎问。 “他们……他们是很早就在永恒之地的，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情况很混乱……硬要说的话，他们现在已经不算是外来者了。”简阳边思考边说着。 “那他们会对我们怎么样？不让我们走？” “不知道，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制造者，思维和……很不一样。”简阳有些犹豫。 方羽不是太能体会到他所说的，有点儿抽象。 “那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吧？”方羽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正事都敲定之后，心底的情绪又漫了上来，毛茸茸地一团窝在心窝里，痒痒的。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裤缝，装作若无其事，偏偏紧抿的嘴唇又透露着紧张。 “嗯。”简阳发出一个音节，听起来像是压抑着情绪。 没人动，俩人都这么定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青草的味道弥漫在鼻间。 阳光透过树顶的缝隙斑斑驳驳漏在地上。 许久，方羽深吸一口气，“我们……下去吗？” 简阳隔着几步的距离，靠着树干，头微微侧着，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从眼角，到眉梢，再到他紧紧抿着的唇。 “走啊！”他轻笑。 方羽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 那笑中，有豁然，是在彼此交错的目光里，看清了自己心底暗涌的情意；有欢喜，是在无声的对望中，读懂了对方同样炽热的回应；有烦闷，因为纵然心意相通，也清楚这份感情注定止步于此，连开始都无从谈起；更有一丝知足与释然——未来或许遥不可及，但此刻的相知是真实的，像一束光，落在心上，把那些隐秘的缺憾与孤独，一寸寸悄然填满。 哪怕不能同行，至少曾在这片刻里，于彼此的世界中，留下一道微光。 天色微微泛蓝，夕阳在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胧光、阿勇和二五八万回来了，院子里聚了一堆人。 阿勇照旧夸张地描述着他们在副本里的遭遇，眉飞色舞，连比带划，语气里带着几分幸存者的自豪感。 二五八万在边上修正一些细节，偶尔皱眉，嘴里嘟囔着：“阿勇你是真够夸张的，哪那么……” 说到胧光又立了功、发挥多好的时候，莉姐不屑轻哧，双臂环胸，嘴角挑起一抹讥笑：“是是是，没有她，世界早就毁灭了！” 阿勇略带指责的口吻：“本来她就很关键啊，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真得改改！” “我阴阳怪气？我不是顺着你的话在说吗！我懂，绿茶放屁对你来说都是香的！” 胧光眨巴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莉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其实阿勇也没说什么嘛，我确实是没他夸得那么好，但这次，我也实实在在是尽力了……” 话还没说完，莉姐已经翻了个白眼。 沈燃本想劝架，不知道又戳了viper什么神经，两人唇枪舌剑，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你还讲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你先挑事的吧？” …… 院子里熙熙攘攘，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每个人都习惯了这种热闹，争吵里竟带着一丝亲昵的味道。 角落里，阿衡静静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微微眯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他的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戒指，身体微微后仰，像是一切喧嚣都无法触及他的宁静。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在他脸上，那点笑意像是融在这傍晚的暖色里，显得格外惬意。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 没有生死攸关的任务，也没有紧张的逃亡，这一刻，只是一群人争吵着、笑闹着，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方羽停在院外，靠着墙没有进去。 简阳站在他旁边，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没说话。 晚风带着一丝初夏的凉意拂过，吹起方羽鬓角几缕发丝。他的眼神在热闹与安静之间游离，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留下一道微光么？ 一道微光，他不知足啊！ 对，就是不够！ 方羽不是圣人，有七情六欲，有贪婪，有不满足，伸手就能触摸得到，又怎么能控制自己不伸手？ “对不起……”方羽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打破这一刻的脆弱平衡。“我好像、真的很不识好歹，怎么办？” 简阳先是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太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放在嘴边反复咀嚼，试图领会。 方羽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要离开、要分别，回忆这种东西除了给自己增添痛苦，没别的用处。” 简阳嘴唇拉成一条线，微微有些抖动。 “痛就痛吧，悔……到时候再说！两辈子了，戒过d也不能这么能忍吧？”方羽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儿幽怨。 简阳被最后这一句逗笑了。 “不行，这两辈子我也太憋屈了，你补偿我一天吧？也没一天了，就今晚，行不？”方羽抬眸凝望着，即使他尽可能地把姿态抬高，还是不可控制地，尾音有一丝颤抖。 怕得到的还是拒绝，甚至是一通臭骂。 就如他所想的，冥顽不灵，怙恶不悛，朽木一块。 可能还觉得，这人咋这么没脸没皮？ 方羽平时真的很要脸的，有些时候甚至自尊心过甚，不然也不会辞职了。 到了感情上，什么脸啊、皮的，好像又没那么要紧了。 就是太想要了。 何况现在的感情里还夹杂了别的东西，是一种委屈的情绪。 在得知自己上辈子就是求而不得，到死都没能得到对方的一个肯定的答复，想想就觉得委屈。 要是简阳没心没肺，压根儿对他无感，那也就算了，权当自己痴心错付。 偏偏不是！ 两情相悦还不能在一起，无关道德、社会、家庭……纯纯是自己捆住自己。 简阳或许有这种自制力，可他方羽没有。 就是不计后果、短视加恋爱脑……怎么骂都行，反正他今天这个贱，是非作不可了！ “行不？”方羽仰着脸，满脸写着理直气壮，手指却有轻微的颤抖，身体崩得笔直，血气上涌，脑子里一片混沌，搅合在一起，越搅越快，把周围的空气都搅进去了，缺氧似的，呼吸困难。 简阳要是摆什么道理，他就能立马两眼一闭腿一蹬晕倒在这儿！ “好。” 方羽愣了一下，其实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生理性的喉咙一紧，脑子“咣当”一下散开了，啥也想不了了。 大脑重组之后，渐渐地，墙内的聒噪传来，争吵、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某种喧嚣的背景乐。 耳边，简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砸着耳膜，和方羽的心脏同频跳动着。 一下，接一下。 方羽这才意识到简阳刚才回答了什么。 他说，好。 好。 真好。 管他什么永恒、梦境、现实、虚无。 你即是天荒，也是地老。 是天地玄黄，也是宇宙洪荒。 第98章 暮影之书2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清凉，晨光熹微，洒在院中，给简阳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纱幕。 昨天嗨过头了，这会儿都还没起来。 只有鸟鸣声陪伴着他，却也没能影响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房门开了一道只够一人通过的缝，里面钻出一人。 和简阳四目相对的瞬间，阿衡稍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打了个不怎么友好的招呼：“哟，都说这小别胜新婚，你这洞房完留人家一个独守空闺不合适吧？” 简阳反唇相讥：“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你这一别，还有没‘胜新婚’的机会，到时候我可得看看你是怎么温存的。” 阿衡的脸色骤变，手指紧紧攥了一下，指甲在手心留下一道印子，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 简阳也不继续刺他，说：“他既然能把你托付给我们，下的功夫必然不少，你这么一言不发溜走，不管是跳回火坑，还是另谋出路，都不太对得起他为你筹谋的这一切吧？” 阿衡的手失了力道，手指无力地抽动了一下，嘴上却仍不放软，“要他多管闲事！” 简阳无奈笑着摇摇头，“【互助会】你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就你以前的做派，别的地方也容不下你。其实要我说，他就该自己溜了，如你意，不管你的闲事，毕竟他要脱身，可比你容易多了！” 阿衡咬着牙，颊边的肌肉微微鼓起。 “不管怎么说，他都没这么做，我是不知道他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图啥，但你肯定清楚，不是么？” 阿衡不语，他当然是清楚的，嘴上再怎么硬，骗别人，骗自己，但内心深处总归还是明镜似的。 简阳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再落井下石，“老实待着吧，我们对你虽说不上多包容，至少这一时半会儿的，没工夫理你的闲事，你别没事找事，没人为难你。” 阿衡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简阳身边坐下，过了会儿才开口，“你和你那位，真的是重活了一次的？” 简阳发出一个鼻音回答。 “你们上一次，我是说上一世，为啥闹别扭？” “算不上闹别扭，观念不合。” 阿衡微微点头，“能理解，有的人就想今朝醉，抓住眼前。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如果你知道一个人十天后要死，你会在第一天就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好好陪他过完这十天。” 简阳思索了一阵，“你选哪种？” 阿衡释然道：“不知道，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会第一天就告诉他，然后看着他在人生的最后十天，每天都活在痛苦中……”他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啥好人，肯定是怎么能让别人不好受怎么来啊！” 简阳倒也没对他这种变态心理有多大反应。 不过阿衡自己情绪立马落了下来，“如果那个人是他……我可能直接溜了，有句话不是说了么？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简阳闻言轻笑了一声。 阿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不走了，就这么着吧！等……如果还能等得到他，”他扭头冲简阳挑衅般说，“给你做个表率，让你看看该怎么疼媳妇儿！” 简阳没绷住笑了，“得了吧，你是被疼的那个就别放厥词了！” 阿衡噎住，嘴巴张了又闭，然后在简阳笑着离开的背影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艹你个王八蛋小冰，都特么跟别人说了啥！” 简阳回了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 没想到方羽已经醒了，举着一本书趴在床上看。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后脑勺。 拘谨的反而是简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走到自己的床边，才终于憋出一句：“你醒了？” 方羽头都没抬，只轻“嗯”一声。 简阳寻思着该说啥，做啥。其实发生的还挺突然的，从朱雀林下来的时候，都已经达成默契，维持现状，保持着队友的关系，还是坚持原本的观点，不要把这里的一切当真，必须要回到现实。 感情这东西吧，是真难控制得住。 方羽重活一世，还是老样子，心里门清儿，依然要迈这一步。 上一次简阳把持住了，结果……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怕重蹈覆辙，还是别的啥，也跟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跑偏了。 脱离部队久了，意志力都不如从前坚定了。 后悔么？ 也没有，再怎么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终归是件幸福的事。 方羽的书合了起来，翻过身坐起来套上衣服，才说：“暮影之书的内容增加了。” “嗯，是那幅画补充的。”简阳轻声应道。 “你知道全部内容么？”方羽背对他坐在床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若无其事问着。 “知道，这些内容不光可以从副本里获得，还有一种方式，公会考古，也能补全内容。” 方羽扭过头，“那【萍水】，沈燃是不是应该也知道这些？还有viper？” “差不多吧，有满级考古的公会应该都是知道全部内容的。” 方羽若有所思。 房间里安静下来，简阳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那……”方羽猛地转过头，看到他的眼神，明明是盯着自己的，却又像是穿透了自己，看着远处似的，猛然间有些恍惚，感觉这眼神好像有那么几分熟悉。 “嗯？”简阳回神，“你想说啥？” 方羽收回视线，心中莫名打鼓，“我是在想，公会是不是没有成立的必要了，但这么一大帮子人贸然要加入【萍水】，沈燃应该挺为难的。” “他虽然是【萍水】的会长，但这公会，实际上还是以你为中心创立的，不管是办公会的想法，还是名字，包括建立之后创立制度，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简阳说，“当时沈燃和viper都想让你当会长，你说不乐意当背锅位，沈燃才替你接下的。” 方羽嘴角微微抽搐，自己是这么说的吗？有够直接的。 “不过就算你不提，沈燃也一定让你回【萍水】的，他肯定老早就不想干这活了。” 方羽顿时觉得头大，可千万别，谁想干这活啊！ “先跟他们说说暮影之书目前的内容吧，公会的事……再看吧！”方羽起身就要出去。 简阳突然来了一句：“你身体……还好吧？” 方羽差点儿跪地上。 这事吧，说好了的就一晚，过了就翻篇，该在咋样还咋样，再多，他怕自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那算什么？ 所以他昨天就是抱着“这是唯一一次”的信念过的，起来之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尽量云淡风轻地和他交流，不提这件事。 正好，简阳也没提起。 他以为俩人这算是达成默契了。 过了就过了，谁也别记着。 方羽站稳，轻咳一声，“你……那啥，我们不是说好……呃……”语无伦次，半天叹了口气，“你这搞的，好像我翻脸无情、不认账了似的！” 简阳笑了，“那还能真当无事发生么？” 方羽没看他，别过脸，小声说了句：“那怎么办嘛……” 简阳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把他按在自己怀中，“一起回去，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 方羽低声应了一声，声音被闷住，沉沉地砸在简阳肩窝里，“我之前在国外，现在已经回国了，在l市，具体位置我没法说，我……” 简阳的嘴唇带着一点儿早晨阳光的温度，不冷不热，贴在额头上，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方羽点点头，抬起手环住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搂住。 简阳的眼眸垂下，眼中有看不到底的愁绪，无法被填满。 暮影之书揭开了城堡主人的过往，让一段被时间尘封的历史重现眼前。 曾经的城堡主人，虽最终摆脱了梦魇的折磨，但命运并未就此放过他。梦魇退去后，他迎来了新的难题——一场更为现实且残酷的威胁正悄然酝酿。 他从某种隐秘的途径得知，有一股邪恶势力正在筹划一个可怕的计划：制造一种极具毁灭性的魔法病毒。这种病毒的恐怖之处在于，一旦感染者死亡，他们的灵魂便会被腐化，化作供邪恶势力操控的恶灵。更可怕的是，这支恶灵军队拥有惊人的破坏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强大的联盟，最终让这片大陆沦为他们的掌控之下。 这正是方羽等人在这次困难副本中所亲眼见到的残酷景象。 城堡主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但他无法直接向各个家族揭露这一切。他尝试通过各种方法暗示并提醒他们，希望他们能正视这股潜在的威胁。 当时各大势力正深陷混战，彼此猜忌，哪有闲暇去理会一个看似还未成形的危机。而且最初，这场灾难仅在部分小镇中显现，像是一场尚未掀起巨浪的暗流，没人愿意在这时浪费资源去解决一个不确定的问题。 他奔走于各个家族之间，却屡屡碰壁，话语被无视，忠告被视作杞人忧天。直到病毒彻底爆发，大陆陷入一片哀鸿。 法伊特家族是首个受灾的目标，因为他们的领地正是病毒的初始投放点。从这里开始，一场长达两年的末日浩劫迅速蔓延。眼看形势失控，法伊特家族做出了令人发指的决定：他们封闭病情严重的镇子，将其中尚未感染的镇民屠杀殆尽，以求彻底斩断病毒的蔓延途径。他们以为，只要阻止镇民被感染，便能避免敌人军队的扩张。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病毒的真正恐怖在于——即便未被感染，只要死亡，灵魂同样会被扭曲成恶灵，反过来加入敌方的军队。 于是，法伊特家族的努力化作一场巨大的讽刺，他们屠杀的镇民成了敌人的利刃，亲手助长了恶灵军队的壮大。最终，法伊特家族在这场浩劫中彻底覆灭，而其他家族也在恶灵大军的侵袭下元气大伤。 暮影之书还提及了城堡主人前往歌德家族求援的经历。 歌德家族本是法伊特家族的盟友，但在病毒爆发之前，两大家族因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反目成仇，断绝了往来。歌德家族的领地位于一座靠海的半岛，相较其他地方，他们得到了稍许喘息的时间。在得知病毒的消息时，恶灵军队尚未逼近他们的城池。 歌德家族的城主不愿坐以待毙，他开始寻找能够与恶灵抗衡的办法。最终，他们找到了一种极端的解决方案——研究出全新的变种战士。这些生物嗜血、残暴，力量远超普通人类，它们长着狼一般的身躯，比寻常狼群要大得多，且能够直立行走。 研究并未按照他们的设想进行。一场意外让实验彻底失控，导致城内的变种战士反噬主人。最终，歌德家族的城池在变种战士的暴乱中毁灭，而这支失控的狼群也成了后来那个狼人副本的源头。 “你是说咱们之前的狼人副本，就是歌德家族的城池？”胧光一脸震惊。 方羽点点头，眉头紧锁，“我是这么理解的。” “那后来这种病毒是怎么清除掉的？”莉姐疑惑地问。 方羽合上暮影之书，叹了口气，“只有这些了。后面的内容，还要等我们找到更多线索，才能补充完整。” “真是吊足了胃口啊！”二五八万无奈笑道。 “可是，这个故事和我们离开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关系？”莉姐皱着眉头。 阿勇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我们接下来要找到清除病毒的方法，然后复刻当年的过程？这样才能让永恒之地摆脱病毒的威胁，我们完成任务就能离开？” 方羽看向简阳，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简阳靠在墙边，语气淡然，“这种病毒早就被控制住了。我们现在经历的，不过是各家族用某种力量封存下来的历史，让我们重新体验一遍。” “为什么要让我们经历这些？” “为了锻炼我们？”莉姐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简阳耸耸肩，“对啊，不然呢？这个世界发展到现在，经历过无数磨难，以后还会迎来更多危机。而各大势力依旧争斗不休，为地盘、为资源、为权力，哪怕面对共同的敌人，依然勾心斗角。如果不从外界找些新血，怎么在未来的战斗里生存下去？” 阿勇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些家族经历了这么多大灾难，怎么还不知道团结是力量？本是同根生，就不能别打了？保存实力，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不就有更多资本去应对？” 简阳轻笑了一声，“如你所见，不能。别说这里，哪儿又真的不同？即使前方是共同的敌人，各个势力仍旧先解决自己的需求，不论那需求合不合理、急不急迫。” 空气瞬间沉默，没人接话。 谁说不是呢？ 第99章 入会 至于【萍水】，方羽顾虑还是挺多的。 一方面照现在这情况看，这些大公会说不定都离【梦境之地】一步之遥了，能跳过前面的那些准备，直接跟上大部队的进度，那么最终目的指日可待啊！ 另一方面嘛……还是不好意思，没这个脸。 虽然简阳说了，这公会是他方羽建立的，但毕竟现在没想起从前的事，再加上也离开这么久了，公会里现在的成员也不认他，就这么一大帮子人大摇大摆进去了，肯定会引起非议。 “嗨，你操的这心就多余！”沈燃如是评价，“我堂堂一会长，还不能拉点儿人进公会？那我这些年不白混了？” “面上没啥微辞，背后肯定也会有人不满啊！”方羽担忧。 “你管这些呢！这儿是哪儿？永恒之地！脑袋别裤腰带上掰着指头过日子的地方，你还在乎谁在背后说你坏话？” 方羽张了张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在这里，要脸还是要命？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而且你那些朋友进来了也就是和公会其他人一样，组团下本，他们本来就有能力，你选的人，我也信他们的人品。不搞事、不作妖，谁会有意见？”沈燃继续说，“至于你和简哥，简哥知道的本来就比我多，你想了解的那些东西，其实也用不上我，我就是想给你开后门干点儿啥，都没插手的份儿，是吧？” 方羽看向简阳，是这个道理么？你知道的那些，真的都能如实告诉我么？ 简阳不咸不淡说：“他想去找【vivere】。” “啊？”沈燃诧异了一阵，脑子飞快转了几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哦，你想知道【梦境之地】的事情是吧？” 方羽点点头。 “那我可确实帮不上忙了，那地方只有【vivere】的才进得去。依我看啊，那地方可能真跟离开这里没啥关系！” 方羽有些迟疑，简阳说那里是读档点，之所以还未这么做，大概是因为还不知道读档的方法，沈燃却像是完全不了解这些。 而且，沈燃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进去的办法，那简阳又是怎么知道的？ 简阳和【vivere】的真正的渊源是什么？ “你想啊，【vivere】早就知道【梦境之地】的事情了，直到现在都还没能走出去，那就说明那地方跟离开永恒之地关系不大，应该就是个可以让人重生的地方。你说是吧，简哥？” 方羽扭头看着简阳。 他倒是没一点儿心虚，不置可否。 “你要实在想去就让简哥带你去吧，反正那地方，他熟！” 看来简阳还藏着不少事。 怕被【vivere】找到，所以改名。为什么怕被找到？ 他和【vivere】熟，为什么熟？ 按照viper和沈燃说的，他们四个人是同时进来的，那他又怎么会和【vivere】扯上关系？ 到底是怕【vivere】找到他，还是不想方羽接近【vivere】？ “会长，那个……viper找，要不要让她进来？”一个脑袋探进来，略犹豫地问着。 “找我们？”沈燃眉头皱起，不太情愿，“她还不回【骑士团】啊！” “她说叫……出去来着！”报信的人指了指方羽。 方羽瞥了一眼简阳，心里有些打鼓，viper估摸着是没啥好话。 “她啊，有点儿那啥……”沈燃指了指脑袋，对方羽说着，“想事情太偏激了！反正你自己斟酌斟酌她的话，别太跟着她的情绪走！” 方羽点点头，又看向简阳，想听听他有没有啥要交代的。 简阳只注视着他，眼神缓和，泛着柔色，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方羽顿时没了任何顾虑，从椅子上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viper立在院外墙下，低垂着头，双手垫在身后，将自己从墙上撑起，又慢慢落回，一下一下地。 “你找我么？”方羽走到她身边，尽可能地放缓了自己的语调。 viper抬眼瞥他一眼，又低下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无理取闹？” “我没有。”方羽平静回答。 “得了吧！你肯定是这么觉得的！沈燃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还有简……他们俩一直都觉得我爱闹脾气！” 方羽想不起从前相处的记忆，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她交流。就这两天的相处来看，viper确实是个脾气不咋好的小姑娘。 他没有兄弟姐妹，和异性的交流经验也仅有同学和同事这两种，到了这里才多了同伴，这第三种。 不管是莉姐、胧光、霜见，还是其他遇到过的女性，都无法找到相似案例供自己吸取经验。 “你是不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了？”viper咬着嘴唇，眼睛很亮，闪烁着期待的光。 方羽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期待，但又实在编不出情景来回应。 viper心下了然，又一次垂下头。 “你还愿意回来【萍水】么？”方羽问她。 viper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你要是担心【骑士团】会要大笔的退会费……” “不是，”viper直接打断，“不是这个原因。要不是你，我一开始就不会在这儿。” 方羽嘴巴张了一下，属实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不知道沈燃他们跟你说了没，我是不认同你们的生存之道的。”viper仰起头看着天空，“在一个没有法度、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不狠，就要被撕碎。” 方羽后脑勺一阵发麻，这样的viper，还没见过。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和观念，又怎么会被aisha他们认为是可怕的？又怎么会让高越言听计从？ 在【骑士团】获得的地位，绝不单单是因为炼金师的身份。 “算了，我现在对于你来说，就是陌生人。”viper叹了口气。 方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你，要回【骑士团】了么？” viper点了一下头，语气忽然轻松起来，“你呢？是不是又要和沈燃那货混了？你现在等级这么低，只能给他打下手了吧？” 方羽笑笑，“我还是想先去接触一下【vivere】。”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正好也能看看她有没有啥情报。 viper斜眼一睨，“不会是简……他给你出的馊点子吧？怎么？他就这么放不下【vivere】？” “有啥渊源么？”方羽问。 “他惦记【vivere】可不是一天两天了……”viper的声音提高，又赶紧压下来，“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一定有问题，你还说我多想！重活一世，你长点心吧！” 方羽颇感无语，怎么这话从viper嘴里说出来，味儿就不对了呢？ 这事再通过她展开，怕是要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就此打住吧。 viper带着高越和强子离开之后，【萍水】正式接收了这一大帮子人，除去阿衡。 不过阿衡也留在了东崖古城，住【四风】。 “要不你就和我们一起下副本呗？”二五八万邀请阿衡，这俩人一个不正经说话，一个说话不正经，莫名的聊得来。 “我可不占你们公会便宜！”阿衡一甩头溜了。 莉姐跟二五八万再次郑重强调：“咱们现在已经不是小队，而是正式进入公会了，你可别总想着做主了好吗？！” 二五八万无所谓笑笑，“沈燃沈大会长都说了，没那么多规矩，咱就组队下本，保命为主，其余的都是虚的！” “那是人家客气！你可别太自由散漫了！咱们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要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公会里其他人得咋看我们？” “这大妹子真的……”二五八万刚想再反驳，看到莉姐严肃的表情，也只好悻悻收回辩词，“得得得，谨言慎行！” 霜见也从沈燃那里打听了自己之前的事情，自己以前就是方羽拉进公会的，正如她记忆中那样，存在感着实低，沈燃也实在想不起多的细节，至于她送命的那个困难副本，现在也有了攻略，如果再去，一定不会轻易交代在里面。 沈燃让林森带他们，安排之后下副本的事情，不过要先给他们完完整整地补充公会的结构，以及公会目前所有的情况。 方羽和简阳则要前往曙光城。 “你们还是要去【vivere】？”霜见小声问方羽。 “嗯，得去一趟，还有一些事只能从他们那边找突破口。”方羽想了想，“不是故意避开你们，我现在很多事也都没搞清楚……” “没事，我理解的，他们也都理解，你别有心理负担。”霜见说。 “谢谢。”方羽冲她笑了一下。 “这几天……信息量有点儿大，虽然大家都有很多疑问，不过也都不急，等你处理好，再慢慢解释……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跟谁解释的……”霜见说着，有点儿语无伦次。 方羽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们都相信方羽，所以能理解他现在要去完成的事情不会伤害其他人，那么即使不说明白，也没有关系。 和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建立起来的关系，却要比任何人都坚固。 萍水相逢，同为天涯沦落人。 爱情固然难以割舍，友情又怎不一样？ 等到离开了永恒之地，在某一天，某个地方，会不会怀念那些可以无条件交付后背的队友？ 答案不言自明。 【光之庭院】后面，还真有一条隐秘的小路。 像是一幅尘封的画卷，缓缓展开。 【vivere】的据点是一栋风格和曙光城一致的建筑，相同的璀璨辉煌，但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违和。 这里简直像是藏在时光夹缝中，被彻底遗忘的一张旧相片，蒙着一层陈旧的滤镜。 建筑的门紧闭，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简阳站在门前，仰起头望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许久之后轻轻把手按在门上，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似的。 “吱呀——”一声，门被他推开。 里面没有人，干净整洁，死气沉沉。 他们拾级而上，一直走到了最顶层的一个房间门口。 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是手刻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会长大人办公室。“大人”二字还是后面加进去的，单独一行，比其它字都要小一些。 里面一张长桌，一张床铺，窗户正对着【辉光塔】，暖黄色的光透进来，给房间增添了一层温暖惬意的滤镜。 看得出这里很久没人待过了。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有些机械的问，不带任何感情。 二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曙光城标志性长袍的女人站在走廊中，是一个术士，应该不是原住民。 “jane呢？”简阳问她。 “你们怎么进来的？”女术士皱起眉又问，声音还是一条平直的线似的，不带任何起伏。 “我找jane，或者小仵作。”简阳答非所问。 这样的场面本应该是充满争锋相对的紧张感的，但简阳一点儿攻击性不带，猫似的嘴角半挑不挑，一副没正形样儿。 对方则是机器人一般，冷静过了头。 丝毫给不出一点儿对峙的火花。 “她们不在。”女术士平静回答。 “有高等级的在么？” “秃哥和大妈。” 方羽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偏过头稍微把自己的情绪往回憋了一下。可简阳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笑出了声。 女术士依然没啥表情，方羽都要怀疑她莫非是原住民了。 简阳收了笑，“劳驾带个路吧！” 女术士还真带，“跟我来。” 方羽没想到这堂堂【vivere】居然进来的这么容易，而且里面的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俩了！ 就算没有五花大绑审问，好歹也要多盘问盘问是啥来路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简阳和【vivere】…… 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00章 旧人 建筑后有一个花园，和【光之庭院】一样，长满璀璨夺目的植物，华贵的让人睁不开眼。 两张长椅上分别躺着俩人。 如女术士所言，一个是秃头，一个是大妈，或者大姐，反正是有点儿年龄的。 暖黄色的光洒在俩人脸上，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丝温馨感。 “来客人了。”女术士机械般说道。 长椅上的俩人懒洋洋地扭过头，不约而同眯起眼打量了一阵，又不约而同坐起来，张大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女术士问：“他是那人，是么？”毫无起伏的语调，不知道是在问，还是在陈述。 看来是听过简阳的一些传闻。 “大妈，我没看错吧？！！！”秃哥噌地站起来，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快速地退回到大妈边上，半蹲着身子语气夸张地问着。 大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啪”地一声脆响，听着就疼。 “你说呢！”大妈吼他一声，然后立马跑到简阳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边走边“啧啧”地赞叹，“好家伙！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 在她的巴掌拍到简阳后背之前，他一扭身躲开了。 女术士已经得到了答案，又把视线转到了一旁的方羽身上，打量了一阵，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卧槽？卧槽！不是、不是哥们儿？你啥情况啊？”秃哥也快步走过来，在简阳手臂侧边用力地拍了几下，发泄情绪似的。 简阳也没阻止，就任他这么一个劲儿地拍打。 “哎那俩丫头呢！快把她俩喊来看看啊！”大妈扬声冲女术士喊道。 “她俩不在。”简阳帮忙回答了。 “嗯，不在。”女术士重复一遍。 “啧啧啧……”大妈毫不在意地微仰着身子，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又一遍，“好，挺好，没变，还是这副模样！” 秃哥提起简阳一条胳膊，捏了几下，“这肌肉，这手感，是没变哈！” 简阳抽回胳膊，习惯了似的，“进度如何了？” “咋一见面就提这个啊！”秃哥摆摆手。“先说说你都啥情况啊？jane说你有事要处理，连个招呼都不跟兄弟们打就不见人了！我们还以为你都……” “别说这种话！”大妈一巴掌拍在后背打断，“回来就好！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啊！” 秃哥扭着胳膊摸了摸后背，龇牙咧嘴倒吸几口气，“是是是……那你到底啥情况啊？” “没啥情况。”简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秃哥刚想张嘴，眼神偏了一下，扫过一旁的方羽，把话吞了回去，停顿了一下才意有所指问：“不给介绍介绍？” 简阳转过头看向方羽，示意他自己说。 “你好，我叫方羽，羽毛的羽。”方羽还是这套词。 秃哥和大妈的眼神在方羽身上巡了一圈又一圈，盯得方羽都有点儿发毛了。 大妈才微笑着点点头，“好啊！“ 秃哥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随即一副欣慰的眼神看着简阳，“好啊，挺好的，你能想得开就好……兄弟替你开心！” 简阳没啥反应。 方羽却明显地露出疑惑的表情，脑子里回放着这句话，抽丝剥茧地试图理解其中隐藏的含义。 大妈走过去，打断了他的思考，拉着方羽查起户口，多大了？进来多久了？咋认识的啊？…… 这算是娘家人的盘问么？ 这……这没准备过啊！ 方羽看向简阳，无声地作出口型，就一个字——救！ 简阳眼睛眯起，嘴角噙着坏笑，手环在胸前，身体微微仰着，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 方羽使劲瞪着他，用眼神暗暗威胁。 “她俩去哪儿了你们都不知道么？”简阳总算是开口了，问完还冲方羽挑了一下眉头。 方羽松一口气，白了他一眼。 边上的一束目光好奇地落在自己脸上，他冲女术士挤出一个笑。 对方却并没有以正常的社交礼仪回应，而是继续歪着头，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好奇地盯着。 方羽甚至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心理活动。 她是真的很好奇方羽的身份，来历，甚至和简阳的关系，还有点儿别的什么。 “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秃哥摊摊手，“她俩又不用跟我们报备行踪。” “那你们现在进度如何了？” “你回来这么大的事，咱们先合计合计怎么热闹热闹！这地都多久没活人气了？你看看那俩丫头一个死板，一个严肃，这公会给她俩带的！没一点儿鲜活气儿！”大妈一把拽着简阳就要往楼里走，“快！给我把东西备上！乐呵乐呵！” “你三天前才借口给秃哥过生日办过party。”女术士平直的声调拆穿。 大妈被堵的哽了一下，“过生日你们一个个的还不都是一副死人脸！看着就没兴致！” 女术士点点头，“您说了算，我去准备。” 大妈一巴掌拍在秃哥背上，“你去看着！他们准备，我可不放心！” “得！我去！” 人走了之后，大妈又看了会儿方羽，冲他露出一个和蔼到有点儿毛骨悚然的笑。 “您也歇会儿吧！”简阳推着她的手臂把人送出花园。 大妈还不忘扭头嘱咐：“别乱跑啊！给你俩接风！” 简阳回到花园，方羽正坐在长椅上，仰着脸看着建筑的顶，不知道在看什么。 回神的时候，不知道简阳这么盯着他看了多久了。 方羽笑笑，“挺热情的……” “大妈和秃哥也算是【vivere】元老级别的了。”简阳解释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是想表达自己也是元老级别么？ 按照沈燃说的，他们四个，沈燃、viper，方羽和简阳是一起进入永恒之地的，那简阳怎么会和【vivere】的元老成员这么熟？ 总不能是他天生就讨人喜欢吧？ “你……娘家人么？”方羽停顿了一下问。 简阳顿时失笑，这说法倒是让他用上了，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无伤大雅，随他叫吧。 “我很早就进来了，比他俩更早……”简阳坐在方羽身边轻声道，轻的抓不到。“你猜到了吧，【vivere】创立之初，我就在了。” 方羽已经没有多少惊讶了，低低应了一声。 是猜到了，刚猜到的。 方羽很难理解，为什么非要像挤牙膏似的，就不能干干脆脆一次性说清楚么？ 永恒之地有规定，话不能一次说完是么？ “viper说的对，我还没她会讲故事呢！”简阳苦笑一下。 “这次又准备找谁来给我讲？”方羽语气不是太好。 “我自己来吧。”简阳叹了口气，“那时候这里外来者还没几个，我和几个……就是jane他们，一块进来的，刚开始是跟着【先锋军】，后来……就脱离他们自己成立公会了。” “为什么要离开【vivere】？”方羽不是太关心他们是如何成立的，大致猜得到，无非就是观念不合，另立山头。 “当时有一个非常困难的副本，也就是后来设定为地狱难度的副本，当时……死了很多人……”简阳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缥缈。 方羽听得出，他不想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接受不了队友的死，他进入了梦境之地，可能是还不清楚如何操作，又或者是太迟了，他没能像复活方羽似的救回那些队友。 重新来过，遇到了方羽、沈燃和viper。 大致如此吧…… 方羽轻轻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简阳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两下，眼神变得清明了一些。 “我估计jane和小仵作就是去梦境之地了。当时我离开之前，跟她俩也说了了我要去梦境之地，不过我当时也不是完全确定我的想法是否正确，也是经过了一番波折才成功的。”简阳扣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方羽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这么急着让我见你娘家人啊？” 简阳无奈又挂满笑意地扭头看着他，轻轻拽了一把，唇瓣碰在一起，马上又分开。 “她俩其实也没大妈说的那么冷冰冰，只是在这待的久了，情绪起伏要比平常人，平缓一些。” “她俩知道你说她们已经不算正常人那些话么？”方羽调侃问。 “这事吧，她俩认不认的，事实明摆着呢，狡辩也没啥用。” 行，那就看看她俩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算账吧！ 说是乐呵，但就【vivere】里这群人的状态来看，真是半点乐趣都感受不到。 确如大妈所言，这里的人像是一群行走的尸体，脸上挂着麻木的神色，仿佛情感早已被时间碾成了灰烬。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寥寥无几，就算有话，不过是干巴巴的应付，连温度都显得奢侈。 秃哥和大妈却一反常态，拉着简阳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个没完。简阳刚想正儿八经地探听点什么，立刻被他们三言两语打岔过去，好几次话头都像断线的风筝，飘着飘着就没影了。 方羽则坐在一旁，身边是带他们来的女术士——现在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叫ashley。 他们两个插不上那三人的话题，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些冷清而尴尬。方羽无聊地瞥了一眼ashley，没想到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点打量的意味，还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好奇。 “你进来多久了？”方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ashley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的人都很无趣？” 方羽一时语塞。他本不是这么想的，但这话问得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老实说，他真正想问的是：你们【vivere】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答非所问啊？ ashley没有理会方羽的表情，自顾自说道：“自从我加入【vivere】，像这样大家坐在一起乐呵乐呵的聚会，少说也有上千回了。” 方羽这次是真情实感地吃惊了。 “所以，你能理解我们为什么兴致缺缺了吧。”ashley语气淡淡，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方羽点头。确实，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沉默片刻后，ashley忽然又冒出一句：“我听说过他。” 她的思维跳跃得让方羽有些跟不上节奏，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ashley抬了一下下巴，指向上座的人。 哦，简阳啊……她大概是简阳离开后才进【vivere】的。 【vivere】众人对简阳的捕风捉影，方羽虽然好奇，但没表现得太过于八卦。 ashley又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有个冒昧的问题想问你。” 虽然话里带着客气，可她的神色却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如何。 方羽心里一紧。如果是关于简阳的事，他也只能无奈地说一句“恕难回答”。 然而，ashley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淡然开口：“我听说，他是会长的情人。” 轰的一声，方羽觉得脑子像被雷劈了一下。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思维瞬间空白，许久都没回过神。 好半天，他才僵硬地挤出一句：“会长是……谁？” ashley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死了。” 方羽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vivere】的会长？” ashley平静地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方羽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机械地转头，看向正在被秃哥和大妈夹击的简阳。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肯定不会好看。 很多事情，突然间像是一块块拼图，在脑海里啪嗒啪嗒地拼合起来。 顶层那间房，门前的牌子，那些字…… 秃哥和大妈看自己时那复杂的眼神，夹杂着欣慰的笑容，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简阳站在门口时的迟疑和恍惚，解释时的痛苦与不甘…… 还有，那双穿过自己，看向远方的温柔目光。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他离开了【vivere】，怪不得他不想回来，怪不得他不希望自己靠近。 更讽刺的是，简阳进入梦境之地，大概是想找回曾经的爱人，也就是【vivere】的会长。 可不知为何，他没能做到。 第二次，他却救回了方羽。 方羽的心揪成一团。他想，不知道在那一刻，简阳有没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和懊恼？ 有没有对命运怒吼，质问为何第一次会失败？ 他茫然地看着简阳，目光里带着些许探寻，却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心疼。 简阳似有所感，抬头与他对视。 那双眼睛里藏着疑惑，还有一丝心虚。 方羽心头一颤，顿时方寸大乱。 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但嘴角带着苦涩，连自己都骗不了。 没什么的，谁没有过去呢？ 方羽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可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那股酸意从鼻尖蔓延开来。 第101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相通 简阳站在营地最高的了望台上，风裹着雪粒子扑倏倏砸在脸颊上，不出一会儿耳朵冻的通红。 他眯起眼眺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点缀着另一侧的山坡，那是属于另一个阵营的营地。 冬蔑峰不属于任何家族的领地，是目前正在争夺中的领土。 环境称得上恶劣，常年被雪覆盖，山路难行，但架不住这里蕴藏着稀有矿藏，被几个家族虎视眈眈觊觎着。 即使对这里兴趣不大，也要掺和一脚，看看战争结束之后，能不能分一杯羹。 曙光家族就属于这种情况。 从【先锋军】出来，背靠曙光成立【vivere】，和家族的联系远比想象的更加紧密。也更深入了解到永恒之地，知道这里的争夺，自古以来就没有停止过。 资源、土地，甚至小家族的归属权。 哪怕天灾来临的时候，也不过是短暂的休战。但凡情况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战火一定重燃。 天黑的早，了望塔下，也已经亮起了光。 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积雪被踩实后变得格外滑。他扶着结冰的扶手，一步步往下走。 营地被一圈两人高的木栅栏围着，顶端削得尖利，上面薄薄结了一层冰。木头房子的顶盖成了斜坡，防止积雪堆太厚，远远看着，像一座座小雪山。 他们转移到这里，已经快一个礼拜了，为之后争夺这片土地做准备工作。 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jane和小仵作在与曙光家族沟通，应该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作为外来者和原住民之间沟通的渠道，【vivere】这些日子做了不少努力，阻止不了外来者们源源不断的被卷入永恒之地的纷争，好歹也算是让他们进来时不至于像从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渐渐的，有了外来者个人面板雏形，也有了初始的任务指引，不必再向从前，一步步都得由原住民指引。 就如幻影猫所想的，更智能，更便捷了。 “咚咚咚。”手指扣在门板上，声音不清脆。 “请进。”里面传来的声音也是同样闷闷的。 简阳听到他的声音，嘴角抑制不住地挑了一下，又快速压下，推门进去。 里头也算不上多暖和，木头被打湿的潮湿气味在房间里弥漫。 火堆跳跃着微弱的火光，将灭不灭的。 简阳抱起一把砍好的木柴加进去，劈劈啪啪的响了几声，一阵清冽的木香扩散开。 “不冷么？也不加柴。”简阳一边随口问着，眼睛时不时瞥向桌子后的人。 vincent勾着脖子看桌子上铺满的文件，都是家族和公会发来的，一些关于最近的改革计划。 “还成，”vincent应了一声，嘴唇又不自觉地抿起来，眉间轻轻蹙着，“对了，幻影猫怎么还没回来？” 简阳拍了拍手，起身走到桌边，随意瞟了一眼那些纸，上面各种文字和绘图，信息量巨大，看一眼就头疼。 他是看不进去，这些事都交给vincent、jane和小仵作去操心。 “他们几个都不是话少的人。” vincent轻笑了一声，直起脖子的时候脸皱在了一起。 “脖子疼了吧？”简阳抬了一下手，迟疑了一瞬，“我帮你捏捏？” vincent的鼻头皱着，像一个小橘子，轻轻发出一个鼻音。 简阳这才把手落在他后脖颈上，拇指按在肩窝之上，四指同时用力。 酸胀感瞬间减弱不少。 “别总站着看了，有凳子干嘛不坐？” vincent眯着眼，脸微微仰起，“这一大桌子，哪儿坐得住，两分钟起来三次，我还是站着吧。” 简阳隔了一阵才说，“当会长辛苦吧？” “差不了多少，我这会长也名不副实，担了个名头罢了。”vincent稍微转着活动了几下脖子，“好了，谢谢啊！” 幻影猫、jane和小仵作都不乐意担会长的名头，硬是把vincent架上去了，理由也简单，他长得好，容易吸引人加入，对外也是门面。 简阳收回手，靠着桌子半倚着，和他的视线齐平。 是真的好看。 房间内陷入安静，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交叠在一起。 劈劈啪啪的声音让心绪难以完全平静下来。 四目相交的瞬间，不约而同笑了。 “傻笑啥呢？”简阳挑着下巴明知故问。 vincent抿着嘴摇摇头，随即敛起笑，“那天……你听到了是吧？” 说到这个，简阳顿时笑不出来了，眼睛微微瞪圆，屁股从桌子边上腾地弹起，手无措地抬了一下，不知道是想抓啥，又收了回去。 前些天就在这间房门口，幻影猫和vincent闲聊，话题从公会莫名就转到了旁的上，要么说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呢！ 简阳对vincent的心思都快摆脸上了，他自己不急，幻影猫急坏了。 总算给他逮着机会问。 简阳站在门口，心脏砸在胸腔里砰砰响。 vincent许久没有说话，听不到任何动静，简阳恨自己没透视眼，不能看到里头究竟是啥情况。 直到幻影猫一声怪叫伴随着两个字：“懂了！” 就没了下文。 之后幻影猫回曙光城，例行汇报。临走前给简阳使眼色，比了个ok。 简阳觉得应该是懂了，但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怕自己是不是乐观过头，不敢瞎抱希望。 这会儿突然提起，简阳心提到嗓子眼，一张嘴要蹦出去似的。 vincent歪着头看他，“你还有这么心虚的时候呢？我还当你从来不知道紧张是啥滋味。” 简阳收着下巴快速清了一下嗓子，眼神低垂着，“那……你……” “嗯，”vincent干脆地说，“我喜欢你。” 简阳张了一下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眼中的慌乱逐渐转成了窃喜，很快又收了起来，慢慢地，一抹担忧浮了上来。 “我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根本谈不上什么未来，何况……可能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吧……”vincent的眼神也黯淡了一些。 简阳伸出手，手心朝上，伸到他的面前，“那你愿意么？” vincent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他的嘴角抬着，眼睛很黑，也很深很深，像一汪温泉啊，泛着朦胧的水雾，目光包裹着的人，浑身的毛孔都被热气蒸开了似的，整个人浸在里面，骨头都泡酥了。 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又什么都说了。 简阳把人揽进怀里，这不是第一次拥抱，在副本结束后，没少和队友拥抱过，但都不同于现下的这番感受。 vincent的身体紧密地和自己贴合在一起，恍然间有种如果这个姿势能维持一阵子，那么基于分子间的作用力，就会牢牢粘在一起。 他希望是这样的。 从第一眼，就震动了心弦的人，又怎么甘愿只站在一旁欣赏呢？ 简阳很喜欢vincent，说不出的喜欢，从未有过的体验。 见到vincent，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心动是什么感觉；才发现原来所有形容美好事物的词汇，可以毫不犹豫地套在一个人身上；才明白原来真的可以因为私人感情，动摇一切的原则。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谢被选中。 是，被选中。 他甚至可以因为这次相遇，而将意外定义为美好。 中邪了似的，哪怕确定了中邪，他大概也会把驱邪的符咒通通撕碎了扔进火中吧！ “哎哟卧槽！”门推开又迅速合上。 俩人迅速分开，互相看着，又都笑起来。 “进！”简阳冲外头喊了一嗓子。 幻影猫伸了个脑袋进来，吐着舌头陪笑脸，“我不是故意的，哥！我错了！” 简阳走到桌子另一边，顺势白他一眼。 幻影猫闪身进屋，眼珠子溜溜转着，“不容易啊，终于成了？这都多久了，你俩不急我们都急了！真服了你俩了，这么能忍得住啊！” 两人都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着粉红，隐藏不住地笑意蔓延在眼角眉梢，但都不搭茬。 幻影猫撑着桌子边，冲vincent眨眼，“我们几个都说好了，绝对都是你娘家人！无条件站你！” 简阳倒没啥不服气，“别挑事啊，我俩好着呢！” 幻影猫笑着蹲在火边烤着手。 vincent问：“怎么这么久？” “哦对，家族那边有新情况了，jane他们掰扯了好久，没招了。”幻影猫一边搓着手，一边开始传达曙光城的情况，“之前不是说过么，就梦境之地的事，家族那边有新的进展，就冰湖那边的那片新区域，说是已经大致清楚情况了，老样子，准备下本吧！” “这么急？”vincent眉头皱着，眼神担忧，“不备战了？” “还有更头疼的！”幻影猫撇嘴，“你知道家族那边说这次副本让我们和谁一起么？” 自从归属于曙光家族管理，建立公会之后，【vivere】制定了副本模式，也就是把从前的特殊任务彻底改变为一个个的副本，并根据副本的内容推出建议的队伍配置，还出了攻略。 这样一来家族就不需要大张旗鼓安排，外来者可以自由组队前往，这项改变也在其他家族之间完全铺开，同时也让【vivere】一举成名，继而引得公会制度也在各家族兴起。 按道理来说组队前往副本，已经不用家族再操心这件事，曙光家族也几乎没有再干预过下副本的事。 “谁？”简阳问。 “【先锋军】！”幻影猫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名字。 他们找曙光家族过了明路之后，【先锋军】就算不爽，也不可能跑到曙光城来把人要回去，再加上【vivere】后续的事情办得好，除了副本改革，还设定了一大堆改进方案，在外来者管理方面有不小的建树。 就连【先锋军】都不得不改为和他们一样的公会形式，不过听说他们内部仍然是分了s、a、b、c等级，管理模式倒是和从前没差。 两边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自从有了副本传送之后，几乎没见到过了。 “这次的任务区域那边，有什么不一样么？”vincent怀疑是不是曙光家族认为这次的任务区域危险系数前所未有，才向其他家族提出合作。 幻影猫摊摊手，“jane反正是说不简单，具体的情况不了解。不过她已经和那边的人聊过了，你猜她和谁聊的？” 这还用猜么，那边的人，能聊得上的，也就一个了。 “崖？”简阳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惆怅似的，时间久了再回忆起那次分离，仍有一些说不清的可惜。 幻影猫点头，又继续说：“jane说了，进去之后还是按照咱们的规矩来，【先锋军】那边来的人也可以听我们指挥……这话，咱能信么？” vincent的表情并不乐观，【先锋军】的人实力都不弱是真的，对总体战力的确是一大提升，可真能听幻影猫来指挥么？要打个问号。 “咱们的人啥时候来？”简阳问。 “小仵作已经把需要的物资都准备好了，人员也到位，到时候直接到副本门口。”幻影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还是老样子，12人，听说【先锋军】那边要比咱们人更多。” “这么多人？” “家族那边建议的，说是要20人以上保险！曙光家族的人，谨慎得要死，说话大喘气，我是觉得没必要！”幻影猫吐槽。 “有没有梦境之地的那边的其他消息？”vincent问。 “还是之前说的，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的作用，感觉像是另一个位面，没准是通往别的星球也说不定！” vincent不语，眼神垂着。 “怎么了？”简阳轻声问他。 vincent回道：“我只是在想，那地方有点儿好得不真实了，越是这样，越有可能危险性很大，这样贸然探索，万一引发啥意想不到的后果……” “你是觉得那里头看得到的这些什么物产丰饶、环境怡人这些，都是诱骗人的？等他们真在里头驻扎了，会被……”幻影猫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知道，我瞎猜的。永恒之地现在被搞成这个样子，战火还在继续蔓延，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迟早资源枯竭。永恒不永，星光将熄。” “所以他们不是想着能找到另一个可供他们祸祸的地方移民过去么？” “那也太巧了吧？一找就给他们找到了？” 幻影猫五官皱起来，“说的也是啊！所以……会不会是有更高维度的存在，在引导这一切啊！” vincent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移民梦境之地这事吧，不咋靠谱。” 他们觉得不靠谱没用，这里的事，终归还是各家族说了算的。 即使现在他们这些外来者能有一席之地，依然是寄人篱下，得看原住民脸色过日子。 原住民才是永恒之地的主人，他们被迫参与原住民的战争，还得帮原住民处理那些灾难和战争遗留下的创口；帮他们制定管理外来者的方案，也得从中尽可能的给自己谋点可怜的生存资源。 进来这么久了，提出的方案还真不算少，jane恨不得把厚厚一本法典都能直接搬到永恒之地，保障自身权益。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到目前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说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生存模式了。 外来者依附于公会，组队参与改良后的副本，生存率已经大幅度提高了，不至于像是【先锋军】管理时期那样，九死一生。 第102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冬蔑湖之战 第102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冬蔑湖之战 【先锋军】带队的是崖和一个法师，一共来了13人，加上【vivere】这边的12个人，浩浩荡荡一大队，站在营地空地上。 总指挥是幻影猫，和vincent、简阳讨论了一整夜，终于敲定了初步的战术。 “人太多了，记名字费劲，咱就按照我分的组和职业来喊。”幻影猫将手中的纸展开，纸上用红蓝墨水勾勒出复杂的战术图。他的指尖冻得通红，微微发颤，在寒风中连做细致的动作都有些困难。呼出的白气在唇边凝结成雾，一张嘴便遮住半张脸。 “咱们一共是3坦，4奶，18dps的配置。”幻影猫的声音透着镇定，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已经在脑海中迅速将他们的位置排列组合好。 “简阳是主坦，崖是二坦，野蛮人是三坦。”他一边照着纸上的分组标记，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指挥大家分队站好。三名坦克站在最前方，身影如钢铁城墙般稳固。 紧接着是奶妈的分配。 “我得分神指挥，就主盯全部dps了，重任交给你们几个。”幻影猫的目光掠过剩下的奶妈们，“牧师盯主坦，萨满1号盯二坦，萨满2号盯三坦。” 分配完毕，他又扫视了一圈余下的dps们，没有多余的话：“你们就听我号令，喊打哪个就集火哪个，全力输出。” “另外，三名术士，你们在这次任务中有相当关键的任务，炼金材料我们这边都备好了，到时候会分给你们。” 没有更多的嘱咐，也没有过分煽情的话语，在这片冰冷的战场上，行动比语言更加有效。 任务区域离冬蔑峰不算近，本来打算徒步过去，但不知jane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家族，联合开启了一道传送门，把这支队伍直接送了过去。哪怕是家族最优秀的传送术使用者，完成这次施法后也累得脸色苍白，额头沁满冷汗。 免去了在冰天雪地里赶路的苦楚，为队伍节省的又何止是时间。 到达目的地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广袤的冰湖，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漫天飞雪反射得更加刺目。远处的景色被雪幕吞噬，看不清任何事物，仿佛世界尽头就在前方。 幻影猫进入任务区域的瞬间，整个人的状态仿佛换了一副面孔。隔着几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脑海中的思绪在飞速转动，仿佛可以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他不仅要考虑如何带队推进，还得规划未来如何改造这个副本，使难度恰到好处。让外来者无法轻易通过，也不能让他们毫无希望地折在这里。 毕竟，这个副本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为了阻拦闯入者，更要为永恒之地持续输送灵魂能量。 据说，永恒之地诞生于光与暗的碰撞、摩擦，五种能量在交织中维持着大陆的平衡。一旦能量失衡，这片大陆便会如同一块被撕裂的画布，支离破碎。 最初设计副本机制时，幻影猫还抱着“自己人不为难自己人”的念头，设计了一套看似复杂但其实很难真的让人丧命的关卡。 当然，遭到了家族一票否决。 灵魂能量的缺失会让永恒之地毁灭，家族不会允许这种风险存在。原住民自然不会牺牲自己去补给灵魂能量，否则也不会将他们这些人拉来这里。 那么灵魂能量从哪儿来，不言而喻。 那段时间，幻影猫陷入了深深的道德困境与良心谴责中，整个人沉默了许久。 直到有一天，他在简阳面前低声说道：“咱们做到这个地步，就算有一天找到了离开的办法，也走不掉了吧？” 简阳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身为特种兵，早就经历过这样的心理挣扎，只留下一句：“自己克服。” jane和小仵作呢？她们有没有克服？ 幻影猫不知道。两个人现在分别领着信息组和后勤组，常驻曙光城，已经很少再参与外出副本的事了。而他自己则选择加入副本组。 简阳劝说过，让他跟着去信息组，毕竟他在设计各种机制方面是主力。 可幻影猫同样还是指挥，团队指挥。 而且他还要第一时间看到任务区域，方便改造副本。 不过现在副本设计，也不是【vivere】一家之言。 公会改革后，【先锋军】，甚至对立阵营的公会，也开始参与副本设计。【先锋军】设计的副本，以残酷无情着称，往往直接把任务照搬进去，存活率最低的几个副本，几乎全是他们的手笔。 幻影猫昨晚就说了，这次无论如何要抢先一步，把这个副本的设计定下来，否则落到【先锋军】手里，进去可就别想着出来了，这些人可是连自己队友的命都当草芥的。 雪粒子疯狂拍打在脸上，像是一枚枚细小的冰刀，割得皮肤生疼，连睁眼都是一种折磨。 天色灰蒙蒙的，风雪仿佛一层厚重的帷幕，遮蔽了一切视线。 脚下的冰湖，湖面滑得一碰就会裂开似的，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让人心惊胆战。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着刀尖跳舞。 队伍行进得极为缓慢，偶尔还能听到谁重重摔倒的闷响，以及咒骂声和忍痛的吸气声，在呼啸的风里飘散。 就这么一点一点挪着，硬生生花了大半天才熬到冰湖对岸。等他们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天已经黑透了。 风雪更甚，连呼吸都能结冰，寒气顺着领口、袖口一点点钻进身体，像是要将骨头缠上一层冰霜。没人生火，火焰在这种风雪中根本无法点燃，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彼此的体温硬撑。 幻影猫站在风雪里瑟瑟发抖，牙齿磕得直响，说话更是结结巴巴：“这、这地方、说是、是远古的……” 他的声音被寒风撕扯得七零八落，每个音节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得运个功才能听明白内容。 他说的无非是这地方的来历：传闻这里曾是一个古老组织的据点。那群人满脑子坏水，整日只想着如何称霸永恒之地，搞得整片大陆战乱不断。 他们手段毒辣，从明刀明枪的战争，到阴谋诡计、下毒、派奸细潜伏、甚至用法术控制人心，各种龌龊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让永恒大陆的各大家族百年不得安生。 直到后来，各家族终于联合起来，将这群人驱逐。可惜斩草未除根，他们残余势力逃到了这片被风雪封锁的角落，苟延残喘，伺机卷土重来。 而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彻底清除这些余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那些人被赶尽杀绝，只剩下一群残兵败将，依旧不是外来者能够轻松对付的。 一路行进时，他们遇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喽啰，彼此还能咬着牙对抗，但当侦察小队进入一处山洼，带回真正的大boss——或者说，是boss组的情况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个怪物。 一个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的鳞片，像是一块成了精的巨石，每迈一步，地面都会微微震颤；另一个全身脓液淋漓，每动一下，粘稠的黄绿色液体就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嗤嗤”声，腐蚀着冰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boss组正面交锋了。 幻影猫虽然嘴上打颤，但指挥依旧干脆利落。 “快！药剂、复活石准备好！”幻影猫一声令下，声音像冰刃一样划破风雪。“坦克先上，主坦拉石头怪！二坦拖住另一个！三坦等待时机换防。奶妈站位！dps等我口令准备输出！” 队伍立刻忙乱起来，但并不混乱。药剂和复活石迅速分发，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冷冽的自觉和默契。 复活石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物品，只有术士且精通炼金术后才能制造。 它的作用很直接，在濒死状态下，将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然而限制也很多，一旦制作出来，必须在30分钟内使用，否则失效。而且炼制的时间极长，根本无法在战斗中临时制作。 所以必须要将战斗时间控制在30分钟之内，否则复活石失效，回天乏术。 这次，队伍里只有三位术士具备炼制条件，总共才造了九块复活石。而材料全是由【vivere】提供，他们在这类关键物资上从不吝啬。 幻影猫迅速分配：坦克和奶妈各拿一块，剩下两块分别给了【先锋军】的带队法师，以及vincent。 因为他们两个，也具备指挥的能力。 在这种硬仗里，指挥的存在比什么都重要。 简阳接过复活石，收进背包里。眉头紧锁着，心里一阵阵发紧。 上次有这种不安感，还是在他当兵时出一个特殊任务的时候。那次任务成功了，但他失去了好几个兄弟，那之后的几年里，他都反复在噩梦中惊醒，直到来到永恒之地才稍有缓解。 或许，是因为没有梦境吧。 简阳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他抬头，看见vincent正望着自己。 对方的脸被寒风吹得透红，皮肤薄得像一层轻纱，连耳尖都染上了一抹绯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眸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挡住了这片世界的血腥与动乱，只留下纯粹的冷静与专注。 vincent笑了一下。 那抹笑在这风雪交加的夜色里显得突兀得可怕，像是一颗白色的钉子，钉进了简阳的心里。 简阳愣了一瞬，他见识过vincent动手时的狠辣，也见识过他面无表情时的冷酷。可此刻，他笑得云淡风轻，眼前的怪物不过是风雪里的一阵涟漪。 这一抹笑，比刀刃更冷，比风雪更凉。 简阳却想把这份纯白藏进心口，即便他清楚地知道，这白不是柔软的雪，而是坚硬的寒冰。 正是因为这份冰冷，才更让他想要紧紧攥住，感受那刺骨的快感。 心跳在风雪中，一下一下，像是敲响战鼓。 狂风卷集着雪粒子平地起，仿佛一层朦胧的白纱在天地间肆意翻滚，风中夹杂着一声震人心魄的吼叫，低沉而暴烈，像极了来自地底的咆哮，震得人胸腔微微发颤。 战斗，正式打响。 巨斧在简阳手中挥舞着划过一道圆弧，斧刃撕裂风雪，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轨迹。他的身影宛如一道疾风般冲向前方的石头怪，脚下踩踏着冻得坚硬的土地，每一步都激起薄薄的雪尘。 金属撞击岩石的瞬间，一阵刺耳的铮鸣声炸裂开来，火星子四溅，宛如一场微小的烟火秀。石头怪那粗壮的岩石手臂猛然挥下，带着千钧之力，擦着简阳的肩膀重重砸向地面。 “轰——” 大地哀鸣了一声，脚下冰封的土地顿时裂开，蛛网般的裂痕飞速蔓延，寒气从破口中蒸腾而起，简阳的脚踝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凉意。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判断出，这是一个完全不在同一层级的对决。 这么沉重庞大的石头怪，动作竟能如此迅疾。如果再慢那么半秒，他或许已经被这一下砸进地里，像颗钉子一样狠狠钉在这片雪原上。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简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向侧方闪避，肌肉绷紧，战斗本能已然超越思维。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吸引怪物仇恨值，把这头危险的石头怪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将输出的重任交给身后的队友。 在后期，坦克职业的输出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有技能也都偏向嘲讽和防御，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拉怪”。看似是个挨打的沙包职业，实则需要极高的技巧。 首先，要能面对比自己强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怪物，心无畏惧。 其次，走位和躲避能力必须达到顶尖水平。哪怕有奶妈护盾和回血，也不能完全依赖治疗，总有技能断档的时候，坦克需要尽量减少被命中的次数，确保自己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对健康的状态。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量战斗经验才能积累的细节，比如迅速摸清怪物的攻击模式、技能范围，绝不能让怪物的攻击越过自己，直接命中那些自保能力薄弱的dps。 现在，简阳就精准卡住远程dps的输出范围，让石头怪背对着他们。 而近战dps，像盗贼，也紧紧贴在石头怪的背后输出。这种站位能让奶妈清楚观察盗贼的状态，及时提供治疗。 这头石头怪的防御值出奇的高。 简阳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已经开始变得吃力。尽管怪物身上不断有碎石崩落，但它的动作丝毫没有变慢，反而越发狂暴，攻击频率加快。 糟糕。 简阳心头一沉。 这种时候，换坦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队伍里还有一个野蛮人，也就是三坦，正站在不远处蓄势待发，只等简阳的嘲讽技能冷却结束，迅速接手，将石头怪的仇恨值转移到自己身上。 简阳则趁机后退几步，抓紧时间灌下恢复药剂，喘了几口气，调整体力，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拉怪任务。 稍作喘息的间隙，他目光扫向另一片战场。 那边，崖正挥舞着巨剑，独自对抗一头浑身流着脓液的怪物。 一名萨满站在崖身后两三米开外，周身环绕着淡绿色的治疗光辉，专注地盯着崖的状态，不断施展恢复技能。 脓液怪像是一坨巨大的腐烂泥浆，没有四肢，只能靠蠕动前进。它的攻击方式是疯狂甩动肥胖的身躯，将自己身上的脓液一块块砸出去，覆盖范围广且毫无章法，极难闪避。 崖已经喝了抗毒药剂，在萨满的支援下，他的状态暂且能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将脓液怪引到远离人群的角落，避免它对另一边的石头怪战斗造成干扰，同时牢牢抓住仇恨值，不让怪物朝其他队员冲去。 简阳眯了眯眼。 许久未见，崖变得比从前强大太多。挥剑的动作干脆利落，神色冷峻，无丝毫畏惧。 被【先锋军】锤炼过的人，身上已经染上了一种铁血气息，比起【vivere】那种温和的氛围，这种冷硬的军纪似乎更适合崖。 也许，感情的羁绊真的会让他的剑变得迟钝。 “嘭！” 巨响将简阳的思绪生生拉回。 石头怪猛然转身，狠狠砸向自己身后的位置。 一道身影倒飞出去——是一个盗贼！ 他被怪物的重拳击中，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立刻变得萎靡。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除了还在对抗脓液怪的崖，其他人脸上纷纷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简阳心头一沉。 是石头怪会无视仇恨值发起无差别攻击？还是三坦没有及时拉稳仇恨？ 不等答案揭晓—— 下一秒，石头怪已经猛地冲向倒在地上的盗贼！ 速度快得可怕！ 第103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团灭 第103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团灭 在低等级的战斗中，boss脱离坦克的嘲讽、转而攻击dps的情况时常发生。这种情形并不罕见，也让许多队伍措手不及。 一方面，坦克在低等级时的自保技能尚未完全成型，他们的防御和技能循环无法做到滴水不漏，一旦技能出现断档，坦克便难以持续稳住仇恨值。 另一方面，dps职业的技能往往比坦克更具爆发力，造成的伤害更高，怪物的仇恨会优先锁定那些对它造成最大威胁的人。 因此，幻影猫想出了让远程职业利用“风筝”战术的策略，凭借手长的优势，不断拉扯怪物，将其引导在可控的范围内周旋。 不过，随着等级的提升，这样的状况逐渐减少。 特别是在大型团战中，通常会有数名坦克轮流拉怪，交替使用技能稳固仇恨，几乎不会再出现boss直接撕咬dps的现象。 但这一次的战斗显然不符合常理。 眼见石头怪脱离仇恨锁定，简阳的反应极为迅速，瞬间释放技能冲向怪物，巨斧狠狠砸在它的脚下，硬生生截断了怪物的前进路线，仇恨值在几次重击之下迅速被拉回。 怪物的反击同样猛烈，几下重击落下，简阳手中的斧柄竟被震出一道细碎的裂纹。 主坦提前接了怪，三坦技能未收起，退了几步之后，瞬间引脓液怪的注意。 它仿佛被两种力量拉扯着，来回犹豫不决，一会儿攻击崖，一会儿又甩头朝三坦扑去。 “交换！”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敏锐地察觉到仇恨值的波动，权衡之下退后几步，干脆将战线交给三坦，自己也能趁机调整状态休息一下。 可脓液怪像是发了疯一般，频繁变换目标，根本没法被三坦稳稳拉住。 就在这时，崖骤然怒吼出声：“奶妈呢？！” 简阳没有时间回头确认，只听到紧接着的两声惨叫。余光扫过战场，只见崖和三坦接连倒地，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积雪。 幻影猫的怒骂声随之响起，紧张而凌厉：“萨满都看全团！” 一瞬间，变故再次发生。 脓液怪猛然发狂，喷出一团粘稠的毒液，划过空气，精准地落在倒下的盗贼身上。盗贼刚刚接受紧急治疗，还未来得及完全恢复，就被这一击当场击溃。 崖和三坦虽然能依靠复活石重新站起，但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已经让局势彻底陷入混乱。 脓液怪毫不停歇，又是一道远距离攻击，这次的目标竟是指挥——幻影猫。 伴随着一声闷响，幻影猫的身影倒在雪地里。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两个萨满一时间不知所措，不清楚究竟是该按照幻影猫此前的指令专注全团治疗，还是先试试能不能再抢救一下盗贼，亦或是等待坦克复活进行技能衔接。 一片慌乱中，没有人能冷静下来。 直到先锋军的法师接过指挥权，声音如同寒冰般冷冽：“萨满看好二坦三坦，牧师盯紧主坦！三坦去拉石头怪，主坦接二号boss！” 简阳心头一紧。 透过风雪，他看到幻影猫依然倒在雪地上，没有动弹。 “快！”法师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崖的状态还未完全恢复，而三坦起身瞬间就吃到了俩个萨满的治疗技能，是当下状态最好的一人，让他去接主boss无疑是最稳妥的决定。 简阳咬紧牙关，飞速冲向脓液怪。 法师的应变能力不输幻影猫，精准地调整战局，考虑到简阳当前体力未完全恢复的情况，让他去对付不需要复杂走位的脓液怪，既稳住仇恨，也变相给简阳创造了喘息的机会。 战局逐渐恢复平稳。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幻影猫依旧没有站起来。 简阳的心跳猛然加速。 他再次分神望向幻影猫，只见单薄的身躯静静地倒在雪地中，像是一根枯木，被冰雪覆盖，脸上毫无生气。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还没有站起来？ 复活石呢？他不是有复活石吗？！ “萨满！”vincent的声音如同雷霆，突然在战场上炸响。 话音未落，三坦如被巨山碾压般倒下，轰然砸落的身躯带起一阵狂暴的气浪，半边身子被重锤击打，他踉跄着退后，血沫从嘴角滑落，来不及擦拭，直挺挺地倒在了雪中。 失去坦克嘲讽技能的平衡，boss彻底失控，发狂似的咆哮着，一对巨爪横扫身旁的一切。近战dps躲闪不及，惨叫声此起彼伏，被砸倒在地的，抽搐着失去战斗力；逃得稍快些的，也被震荡波掀翻，狼狈地在雪地里翻滚。 boss并未就此停下，贪婪地盯着人群，接着迈开粗壮的双腿，横冲直撞。 萨满一号反应稍慢，刚转身就被巨拳砸中，整个人像破布一样抛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换防！”vincent声音嘶哑，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命令，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冷静，“主坦拉石头怪，二坦换二boss！速度！” 简阳的动作比其他坦克更快，武器迅猛挥出，精准拉住石头怪的仇恨，将boss引向一侧。他的身影如同一堵坚实的墙，硬生生挡住了boss横冲直撞的路径。 崖也迅速调整，咬牙接手脓液怪，虽然压力剧增，好在仇恨值终于稳定下来。 “牧师看主坦！萨满二号盯紧骑士！”vincent的命令冷酷且不容置疑。 法师站在战局后方，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眼前的混战，手中的法典翻飞，咒语如流水般吟诵，专注而沉默。 终于，萨满一号通过复活石复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迅速喝下一瓶药剂，加入战局。 局势总算有了一丝清晰的轮廓，两边boss的动作似乎慢了些，与此同时，队员们的状态却并不乐观。 尤其是被脓液怪范围攻击波及的人。那层恶臭的黏液带着腐蚀性，缓慢却持续地侵蚀着他们的生命值。尽管伤害不算高，但黏液黏附后带来的痛楚和压迫感让人逐渐难以支撑。 第一个倒下的是牧师。 “萨满补位，看主坦！”vincent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 几分钟后，牧师重新复活，但持续伤害让他的回复赶不上队员掉血的速度。 紧接着，崖也倒下了。 队伍中只剩下简阳还能拉boss，但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同时控制住石头怪和脓液怪。 vincent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没有半点犹豫，拉弓搭箭，一箭精准射向脓液怪。 脓液怪的身体微微一震，转而拖着肥硕的身躯，缓慢朝vincent挪动。 “全力输出解决石头怪！速战速决！”vincent边后退边命令。 猎魔人职业让他拥有超强的灵活性，但体力远不如简阳、崖这些人，为勉强维持拉仇恨，只能依靠不断变换跑位风筝脓液怪。 风雪肆虐，视线时不时被遮蔽，汗水混着雪水滑入眼角，喘息声愈发急促。vincent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长时间单独牵制脓液怪，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寄希望于另一边的战斗能够快速结束，等待简阳腾出手来拉走脓液怪。 脓液怪虽然主要攻击对象还是vincent，但偶尔也会停下脚步，被另外一侧的战局吸引，寻找其他目标，随后猛地甩出一大滩黏液过去。 来不及反应的队员被当场命中，跌倒在地，直到彻底失去行动力。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vincent的双腿也开始变得沉重，他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输了。 “开保命！”vincent声音嘶哑地吼出。 这句话如同一记丧钟，敲碎了所有人心头仅剩的希望。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保命技能。 那意味着无法自保的人，将成为boss的祭品。 简阳震惊地望向vincent，风雪中，两人目光交汇。 vincent的脸因为过度奔跑而潮红不正常，嘴唇干裂，呼吸粗重。 简阳低头看向背包里的复活石，仍在时间内，但所剩不多。 他明白，vincent的决定，也是想保住自己。 身后，boss的重拳落下，砸得地面碎裂，血肉横飞。 能自保的dps率先脱离战场，开启技能逃离。 没有保命技能的队友们则四散逃窜，惨叫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血腥的交响乐，一个接一个倒在雪地里。 简阳站在尸体之间，boss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肩膀，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挤压成一团，剧痛令他口中喷出一口猩红的血。 他倒下了。 雪顺着衣领灌入体内，却并不冰冷，反而像被火灼烧一般。 那是……队友的血，炙烤着他的灵魂。 意识逐渐飘离。 简阳的灵魂浮现在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 这里的风带着花香，鸟语阵阵，所有的痛楚似乎都消失了。 他站在林间湖泊前，看着湖面倒映出的脸——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没有五官。 周围还有许多相似的灵魂，围绕在湖边，他们争先恐后地试图触摸湖水。 然而，湖面平静如镜，没有丝毫涟漪。 他们都是死去的灵魂，没有实体，自然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 简阳缓缓起身，离开湖边，向林子的更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各种奇异的生物，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他突然想起来。 这些生物……曾在任务区域见过。 只是那时候，它们已被污染、腐化，变得恶心、凶残，令人畏惧。 而在这里，它们纯粹而美丽。 这是梦境之地。 灵魂的中转站。 一个所有家族都觊觎的地方。 但他们还不明白。 这里属于死者。 属于灵魂。 是一座，准备给死人的极乐天堂。 简阳浑浑噩噩地走着，仿佛心灵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中，脚下的每一步都不带有任何目的，只是机械地踏着。 林子中枝叶摇曳，风吹过树梢，仿佛也在叹息。 他走过了幽深的林间小道，穿越一片片湿滑的苔藓，甚至攀上了险峻的山峰，站在山顶，孤单地注视着那无垠的云层，心中空洞得像是被某种力量剥夺了所有思绪。 他不再记得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也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被遗弃的孤岛，随风而动，任由时间流逝。 只剩下他自己，和眼前这片沉默的世界。 突然，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他微湿的发梢，清凉的触感让他一愣。 耳边，仿佛有人在轻声低语，声音虚无缥缈，令人感到莫名的压迫。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呼喊声，那些声调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如此近似，仿佛就在耳畔回荡。 他猛地一颤，眼神游移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 目光穿过林间的迷雾，越过苍翠的山峦，但依旧一无所获。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静得让人窒息，连微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丝难以喘息的感觉。 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呼吸。 这个想法让他一震，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内心深处悄然苏醒。 死人？他不禁自问，自己死了吗？ 不对！他没有死！简阳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眼神对上了一双温柔却又带着淡淡雾气的眼睛，那是……vincent。 瞬间，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简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泪水打在脸上，伴随着那种久违的熟悉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摸vincent的脸庞。冰凉的肌肤，连眼角的红肿处都是冰冷的。 泪水却是滚烫的，热烈得如同火焰般炙热。 冰凉的额头碰到下巴，泪水也顺着滑进领子里，彼此的心跳渐渐同步，找回了失散已久的连结。 复活石的力量生效了，他……复活了。 简阳喉头滑动了一下，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终于看清周围时，心中不禁一沉——25个人，剩下的不过不到一半。 熟悉的面孔所剩无几，崖、甚至幻影猫……都不在其中。 vincent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颌边的肌肉因用力微微鼓起，传递到简阳的掌心。 简阳的心情如同被无尽的沉默笼罩，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该安慰vincent几句。喉咙里充满了血的腥味，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努力挣扎，才终于挤出了一口气，结果却伴随着一大口血喷出，溅在自己的衣襟上。与此同时，听见vincent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犹如雷霆在耳边炸响，但却又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声音显得那么遥远，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就跟刚才，在梦境中听到的一样。 眼前一阵黑暗，简阳的视线彻底模糊。 当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营地。 木香依旧清冽，火焰跳跃，带着温暖的光辉。 简阳抚上额头，手指的触感冰凉异常。 失神了一阵，终于感受到手指恢复了温度，四肢也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此时，外间传来了jane的声音。 “你觉得有啥问题？”jane的声音中透着未曾掩饰的悲伤，低沉的语气带着不安与无法遏制的痛苦。 “很多。” 第104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复盘 第104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复盘 这是简阳经历过最惨烈的一场战斗，甚至比刚进入永恒之地时跟随【先锋军】的那次还要惨烈。 【vivere】几乎损失了副本组半数的精锐，甚至连最强的团队指挥——幻影猫——也未能幸免。 想到那张总是带着吊儿郎当、乐天派笑容的脸，简阳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是简阳在永恒之地遇到的第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是战友，是日夜并肩作战的伙伴，甚至可以说是亲人…… 在这片不知存在于哪个时空、哪个维度的永恒之地，他拥有一个庞大的家庭，如今却一夕之间失去了无数至亲。 曾经，他因【先锋军】混乱的指挥和对生命的漠视而坚定离开的决心。他始终认为，跟随强者并不意味着生存，唯有分工明确、指挥清晰的战斗才是长久之道。 然而现在他发现，根本没有真正的“正确”可言。循着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走下去，当以为终于找准方向时，迎来的或许只是更加陡峭的悬崖。 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了…… 外间传来vincent平静的声音，他正在复盘战斗细节。站在能俯瞰全局的位置，加上长久以来受幻影猫影响，他对指挥早已颇有心得，自然比其他人更能掌控战局。 “战斗前期没什么问题，前三分之一和以往没太大区别，各司其职，按计划推进。我当时也没察觉到异常……直到盗贼——邪夜——突然拉到了boss的仇恨，差点被一击毙命。” 邪夜原本不是曙光家族的人，而是出身战戈家族。 当时，正值【vivere】向家族提议重制任务区域，利用怪物无法彻底清除的特性，将其改为副本模式，为新人提供职业技能训练场。起初，家族对这个提议存疑，但在幻影猫和jane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最终松口，愿意给予他们一次尝试的机会。 然而，任务区域由家族指定，正好位于战戈家族附近。 当他们抵达战戈家族时，正好遇到了还未弄清状况的邪夜等人，于是顺势将他们收编。 后来，随着【vivere】成员不断增加，且其中不少人如花枝一般毫无战斗能力，jane和小仵作提出按职能分组。邪夜是他们当中唯一主动请缨加入副本组的。 他说自己曾练过跑酷，行动力确实出众，在某些方面甚至能与简阳一较高下。幻影猫还曾开玩笑说他是“永恒之地第一盗贼”。 他的职业理解，绝对超越了永恒之地99%的人。 “按照幻影猫的安排，dps是归他看的，理应由他治疗邪夜，但当时盯崖的萨满却直接把治疗技能给了邪夜，导致崖没能及时吃到治疗，几乎和三坦同时倒下。”vincent说起异常的点。 “在团战中奶妈看到有人重伤，临时更换优先级也是常有的。至于你说的盗贼突然拉到仇恨，也不算什么新鲜事。”jane虽然情绪不好，但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冷静地分析。 话虽如此，但萨满是【先锋军】的。事实上，这次队伍中四个治疗职业，除了幻影猫，其余三个都是来自于【先锋军】。 这也是【vivere】一直以来的薄弱点，他们很缺治疗。倒不是公会中治疗职业少，而是选择了治疗职业的，大多都是本身战斗力就不高的，女性占比很高。再加上治疗职业担着人命，没谁敢说自己绝不会出纰漏的，所以【vivere】的治疗职业大多都在信息组和后勤组。 【先锋军】的治疗技术肯定不会差，但说句小人之心的，他们真的会在第一时间放着自己公会的不管，去救一个和自己公会不对付的【vivere】的人么？ 要知道【先锋军】向来对【vivere】没啥好态度，他们内部更是有一句话——弱鸡就该死，或者自己滚去【vivere】，求他们收留呗！ 他们的人也常常将公会中那些能力不行的，比做【vivere】的，好像这是一种人格侮辱似的。 不过客观来说，还是jane那句话，这都算不得异常。 “这个先按下，”vincent继续说，“崖和三坦都倒下之后，脓液怪的首个攻击目标是邪夜，这点也不合理。” “如果他伤害过高，拉到的也只是石头怪的仇恨，从未攻击过脓液怪，这仇恨转移的没道理。”jane沉思道。 “邪夜被攻击倒下之后，脓液怪的仇恨值直接转到了幻影猫身上。”vincent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放慢了很多。 “为什么会这样？”jane许久没有参与过战斗，对此确实不如副本组的人了解。 “当时情况很混乱，就那么短短两分钟，二、三坦和邪夜都出了问题。幻影猫指挥两个萨满盯全团，我猜测他是直接用了大招抬邪夜，毕竟坦克都带了复活石，邪夜可就这么一条命。而且当时二boss仇恨值明显在邪夜身上，直接奶一口大的保住他是最好的选择。”vincent边回忆边说，“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让他成为邪夜倒下之后boss的首个目标。” 这是长期战斗得出的经验之谈。 幻影猫说过，这里的怪并不完全具备自己的思维，就和原住民一样，像是被设定好某种程序，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行为模式可以被解读。 就比如这种情况，脓液怪的仇恨值在邪夜身上，那么首先攻击目标就是邪夜，但幻影猫开大治疗邪夜的瞬间，自然就被脓液怪认定是同伙，那么在邪夜倒下，第一目标丢失的情况之下，幻影猫便成了目标。 换句话说，你和一个人单挑，虽然周围也有许多看热闹的，但对你和对你的对手都没有产生任何帮助，你不会放太多注意力在路人身上。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个人，给你的对手递了块板砖，那么你自然会认为他俩是一伙的，揍完对手之后，肯定会先关注递板砖的那个。 一段沉默之后，jane突然产生疑惑，问：“他没拿复活石么？” “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vincent沉声道，“他拿了复活石，但没有用。” “复活石时间到了？”jane疑惑。 “复活石是在战前，统一发了材料现场做的，在幻影猫之后倒的都复活成功了，他的复活石没道理失效。” “是哪边的术士给的复活石？” “都有，【先锋军】俩，我们这边的是许言做的。” 许言自从跟着他们到了曙光城之后，做事很积极，跟他们也没任何嫌隙。后来分组，本以为他会去信息组或者后勤组的，没想到他却选择了副本组。 他战斗技巧不足，但这么久的磨练之下，也确确实实比后来进到永恒之地的要高，在战斗中算不上多厉害，但也没拖后腿。 “你怎么想的？”jane试探问。 “我要和邪夜见一面，我得知道他那时候的操作，才能判断究竟是怎么回事。”vincent的声音冷冷的，就跟他第一次跟简阳说要杀了【先锋军】那俩欺负他们的人那会儿一样。 简阳也同时陷入思考。 战斗时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boss身上，对其他人的情况观察的不确切。 在他印象中邪夜应该倒下之后没有再起来，但vincent的意思明显是他还活着。 是在自己不省人事的时候救回来的么？ 另外，崖和三坦交换去拉脓液怪的时候，也没太留意是什么情况，俩人倒的同样莫名其妙。 就算当时萨满没有按照指挥去盯，就那么一小会儿，不至于俩人都没有反抗之力吧？坦克本就有增强防御的技能，总不会俩人同时放不出吧？ 一阵寒风将房中的火苗吹的颤抖，简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vincent出门了。 说实在的，他有点儿难以面对vincent。 不是怪他，而是难以接受这么多队友的死亡。 闭上眼，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身影不断回放，他甚至看到其中夹杂着许多不属于这次战斗的人，梦魇一般，所有他见过的死亡都集中在了一块儿，朝着他压过来，压得喘不过气。 jane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泪痕，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流泪。 “你醒了……”jane慌乱转身，“vincent出去了，他……” “我都听到了。”简阳走到她身边，在她肩头轻轻按了一下，算是安慰。 “他说的那些，确实有可疑之处。”jane已经重新换上严肃的神色，但眼中残余的悲伤未散去，表情比哭还难看。 “伤亡情况……如何？”简阳轻声问。 “我们这边加上……幻影猫，损失7人，【先锋军】那边更多，还有……崖也……” 简阳垂着脑袋靠在桌边，许久之后如梦呓般喃喃，“还有救么……” jane一瞬间没听清，又彷佛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双眼微瞪看着他。 “我们会不会有办法救活他们？” 放在现实世界，他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甚至都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谁都清楚。 但不知怎的，莫名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或许是这次的经历太过于惨烈，让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才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jane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节哀顺变吧，我们……我们还得继续走下去不是么……” 继续走下去么？ 要走到哪里才是尽头？ 还要失去多少人才是结束？ 这一路走来，比当年在亚马逊丛林训练的那阵子还要困难，还要残酷。 他以为自己早就磨练出坚定的意志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谁料还是如此脆弱。 不满三十岁就退役，本还是当打之年。 他想起领导和他谈话时说的。果然，一语成谶，他真的不适合再在特种部队中待下去。 没有死在战场上，倒在了永恒之地。 他有一个合格战士的体能和技战术，却没有足以面对队友死亡的心脏。 外头晨光透过木头的缝隙钻进房间，天亮了。 距离vincent离开，实际上也不过两三个小时。 简阳打开门，外头光线不强，惨白的颜色，但眼睛还是有些难以适应，眉骨处有些刺痛，撑不起眼皮，眼睛眯了起来。 “回来了么？”jane没出去，随手收起散落一桌的文件。 营地依然寂静，连雪落下的扑簌声都听得到。 雪地上，vincent留下的脚印已经被雪盖住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浅浅的几处下陷，朝着远处延伸过去。 简阳往外走了几步，冷空气吹进肺里，嗓子痒痒的。 邪夜他们休息的屋子靠近营地的木栅栏，栅栏外是一大片树林。 松树，刺一般的针叶在白雪映衬下泛着油绿。 “还没。”简阳回答，“我去看看吧，不知道他咋跟邪夜说的，别再整出啥误会了。” jane扭过头颇吃惊地看向他，没想到简阳居然会担心vincent说话让人误会。 “我跟你去吧。”她将收好的文件放在桌子一角，跟着走了出去。 踩在厚厚的雪上，嘎吱作响。 “之前幻影猫回来时说，vincent跟他提过。” jane一边走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他说vincent对你的感情，和对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呢，也是吧？” 简阳微微一怔，没有否认，抿了抿唇。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 jane继续道，语气平和却直接，“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在这里，感情是种奢侈品。命悬一线的时候，这种情感可能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话说回来，一个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们两个都不是冲动的人，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 简阳闻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弧度。 “谢谢你。” 他提起vincent时，声音明显温柔了几分，“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这种事。之前一直觉得不该强求，也努力克制过……但感情这东西，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情不自禁。” jane微微一笑，带着真心的祝福。 “恭喜，也祝福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语沉稳，“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有离开的那天，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发展也难说。所以，就祝福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最好的时候吧。” 简阳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无论以后在哪，我都不会丢下他。” jane看着他的神情，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温柔。 “vincent这人吧，看着温和……有时候让我觉得他像是喝露水长大的，和我们这些人想法都不太一样。” 她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你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说，说他像个‘仙儿’。我后来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点那意思。” 简阳听了，也忍不住勾起嘴角。vincent确实总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哪怕幻影猫他们平时插科打诨、说些粗鄙玩笑时，就连一向冷静的jane都会皱眉、带着笑意白他们一眼，vincent却总是淡淡的，仿佛这些声音都传不到他耳朵里。 更别提一些日常琐事，柴米油盐，他几乎是一问三不知。所以幻影猫才总调侃他说他是个少爷，大概连洗洁精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我们其实也聊过一些关于他的事。” jane忽然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我不知道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有些事，你还是要留意他的情绪。” 简阳微微皱眉，没太听懂。 “什么意思？” jane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可能习惯了生死边缘的事，对某些情绪没我们那么敏感。” 她缓缓道，“你还记得他刚进来的时候，差点要杀c队那两个人的事吗？” 简阳的心猛地一震。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jane声音放低了些，“现在回头看，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当时的情况，他才刚进来没多久，就已经能说出要杀人的话……我总觉得，这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你应该也知道，ptsd。有时候不显山不露水，但潜藏在心里。” 简阳沉默了片刻。vincent那次的反应，他之前确实没多想，只觉得当时形势紧张，没人能保持绝对冷静。但此刻被jane一提醒，才忽然意识到，vincent当时的杀意，并不是普通的应激反应。 jane能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说，大概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简阳认真道。 jane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释然交织的笑意。 “幻影猫之前也劝过我，让我别乱猜乱说。” 她望向远处，声音微微飘散，“他说都已经到了永恒之地，过的是另一种人生，过去的事，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自嘲般地叹道：“但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呢？” 简阳没说话，只是心里泛起了一阵共鸣。 的确，就算永恒之地无梦，他也从未真正逃离过自己的梦魇。 最后，jane重新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声音轻而坚定： “希望你们两个，真的能走出阴霾。” 第105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vincent之死 第105章 永恒之地往事（二）-vincent之死 vincent究竟经历过什么，没人知道。 他可能是除了简阳之外，【vivere】里最神秘的人了。 他们对简阳的好奇，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份——特种兵，一个既神圣又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职业。光是【vivere】里，就有不少人儿时幻想过穿上军装，站在烈日下接受检阅的场景。 “平时训练都练啥？真的会像电影里一样打真枪吗？” “你们是不是用过那种先进武器？红外线瞄准那种？” “说真的，你……杀过人吗？” 话题总是从正经的军事探讨开始，然后迅速跑偏——要么变成军事迷的狂欢现场，各种武器装备的科普此起彼伏；要么陷入集体回忆模式，开始吐槽军训时的酸甜苦辣，谁当年站军姿晕倒了、谁偷偷在宿舍里煮泡面被抓了…… 更夸张的是，有时讨论到兴头上，还会演变成对军旅题材电影、电视剧甚至小说的剧情深度剖析，仿佛每个人都能成为军事顾问。 但vincent不一样。 vincent的神秘感，和简阳的不同。 他没有显赫的职业，也从没流露过什么特殊的技能，更别提什么显而易见的过往。按理来说，他的人生轨迹看上去和许多人一样普通：寻常的家庭、平凡的生活经历，甚至连性格都带着点温和疏离感，从不主动引起注意。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无法忽视和这普通的身世表现出的违和感。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片湖水，表面平静如镜，波澜不惊。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在那看似温和的水面之下，有一层深不可测的暗流潜伏着。 vincent身上带着一种疏离感，好像尘世的纷扰无法触及他，仿佛他不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而是来自更遥远、更幽深的地方。 或许正如jane所说，vincent一定经历过什么，而且是那种无法对外人启齿的经历。 这让他想起那些退役的战友，有些人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回到平民生活后依旧像在和看不见的敌人周旋。他们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布满暗礁，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激起惊涛骇浪。 或许，vincent也是这样的人。 但简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没关系。 不是每一道伤口都需要被揭开，也不是每一份沉默都要被戳破。他知道自己未必能帮vincent走出来，但至少，他会陪在他身边，不让vincent独自一人面对那些看不见的风暴。 两个人一起走，总比一个人背负着所有好。 简阳低头抿了抿嘴角，目光坚定。 不管以后怎样，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丢下vincent。 vincent不在邪夜他们休息的房间。 “去哪儿了？”jane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不知道啊，会长在门口叫了邪夜，他们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不过许言也跟着去了。”守在门口的队友答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迷茫。 许言？ 这个名字让jane皱紧眉头，她沉默了一瞬，仿佛在快速梳理着线索。片刻后，她转身便走，语气果断：“我们去找找。” 简阳太阳穴突突跳着，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像一只冰冷的手，从心底缓缓爬起，攥紧了他的胸口。 不对劲。 他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jane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低声道：“vincent虽然没和我明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怀疑邪夜。他的直觉向来比其他人要准，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邪夜……” 她的话戛然而止，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她不会随便下结论。 但简阳已经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邪夜、许言、复活石、幻影猫—— 几条看似无关的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牵引着，交织成一张隐秘的网。 简阳的步伐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沉。他走得太快，以至于jane渐渐有些跟不上，雪山的海拔本就让空气稀薄，每走一步，胸腔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休息会儿，我自己去找。”简阳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焦灼。 jane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别管自己。 简阳一咬牙，加快步伐扎进了林子。 清晨的薄雾缓缓流动，夹杂着松树的冷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更加刺骨。雪地在脚下咯吱作响，但简阳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越来越冷，冷到骨头里，冷到连牙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他知道，自己不是冷，是怕。 一种莫名的恐惧盘踞在心头，他拼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想多了，他们只是去商量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但当空气中飘来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腥味时—— 简阳的脚步猛地一顿。 接着，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血腥味。 越来越浓，混在松香里，刺鼻又腥甜。 雪地上的红色像被打翻的颜料。 猩红蔓延开来，在白雪的映衬下艳丽得刺目，像是一朵在冰天雪地里怒放的红梅，浓烈到令人心悸。 简阳的腿瞬间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又像骨头被生生敲碎，摇摇欲坠。 耳边陡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铮鸣声，像是刀刃撞击，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余光里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jane。 她赶了上来，喘着气，可当看到前方的场景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vincent躺在雪地里。 他的身上布满血迹，大片猩红一直渗到洁白的雪里，仿佛一场无声的暴雨后留下的血河。 他的脸色苍白，唇色发紫，眼睛半阖着，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 那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连风声都安静了下来。 简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但眼前的一切却清晰得可怕。每一片沾血的雪花、每一寸开裂的伤口……每一缕从唇边逸散的白色气息，都仿佛在无声地嘶喊着什么。 他扑了上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里，却没有一丝痛感。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 不知道是怎么迈动的双腿，也不知道沿途有没有人叫住过自己，只记得天是灰的，地是白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被封闭在一个透明的壳里，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声音。 周围有人在说话，七嘴八舌，可那些话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句也听不清。 世界一片黑暗。 可这黑暗中又刺入了一道白光，太亮了，刺得他的眼睛生疼，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你这可能是雪盲症。” 小仵作的声音终于在耳边落下，带着一丝疲惫和同情。她轻轻合上他的眼皮，“你先休息吧，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只能看睡一觉会不会好一点。” 雪盲症？ 简阳的脑子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变得迟钝。 脚步声响起。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小仵作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微微一颤。 声音破碎又颤抖：“vincent……人呢？” 小仵作沉默，连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 随后，是jane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就这四个字，冷冰冰的，像是往他的心里扎了一根钝钝的刺，伤口不深，却撕扯着血肉，痛感逐渐蔓延。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你们除了说节哀顺变，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 想想办法啊！ 哪怕是不可能的办法，也先想啊！ 简阳瞪大双眼，可视野里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眶在剧烈地疼痛。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痒痒的、热热的，顺着下颌，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上，像被冻住的血。 小仵作的手臂在他掌心里轻微颤抖着，不知是谁的抖动更剧烈。 然后，简阳的手慢慢松开。 他听见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从小仵作喉咙里挣脱出来，终于爆发成了一声悲痛的恸哭。 像是一声闷雷，重重砸在简阳的心脏上。 那颗心，被砸得七零八落，碎成一片片，看不见也捡不回。 —— 接下来的时间，他像是一具空壳。 分不清自己是在清醒还是在梦里，脑子乱成一团，所有的思绪都像脱了线的风筝，在脑海里乱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jane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邪夜和许言都找不到了，没回曙光城，也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还有，家族要求我们尽快重整队伍去完成任务，不能给冬蔑湖的东西喘息的机会。” 任务…… 简阳的脑袋昏昏沉沉，雪盲症还没完全好，眼前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知道，时间不等人。 两天后，他的视力才勉强恢复。 jane和小仵作忙得脚不沾地，幻影猫没了，vincent也没了，简阳自己像丢了魂一样，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们俩身上。 上次任务让【vivere】耗掉了将近三分之一库存，副本组人员损失更是惨重，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新队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简阳总算有心情认真打量jane和小仵作，她们的脸色差得吓人，像是从噩梦里没能醒过来的样子。 ——其实，他自己大概也一样。 “就这样了。”jane声音嘶哑，眼底布满血丝，“哪怕加上【先锋军】，也凑不出更强的队伍，只能联合其他公会，甚至散人玩家也要招募。我已经让家族发布公告了，三天内就能有结果。” “我们加了条件，愿意来的散人，不仅提供武器和物资，之后还可以加入【vivere】。” 简阳听着，像是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演讲。 所有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事实上，这些年，不管是副本，还是后勤、情报，他似乎一直都只是个边缘人。 偶尔插手，但大部分时候……他更像个打手，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工具人。 哪怕现在jane在和小仵作讨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依旧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空白、迷茫、无措。 “简阳。”小仵作叫住他，声音里带着疲惫与不忍，“你别去了。” jane也开口：“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也……” 语气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简阳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把头埋进手臂，趴在桌子上。 ——默认了。 脑袋里还有无数个问号在盘旋。 为什么？ 邪夜和许言为什么？ 他们这么做图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什么人，什么组织？ 桌上一叠整理好的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是给vincent准备的。 简阳机械地拿起那叠纸，一页页翻着。 jane的笔迹，简洁利落；小仵作的字迹随性洒脱，间或夹杂一些速写；幻影猫则是满篇的奇思妙想，文字与图画交错，仿佛他本人的思维一样天马行空。 简阳翻得漫不经心，直到一页纸在他手下停住。 那是一份关于—— 梦境之地的信息。 字迹属于vincent。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把那张纸抽出来，死死盯着。 上面详细记录了梦境之地的进入方法。 不是来自曙光家族的情报，而是vincent亲手写下来的。 轰—— 简阳的脑子像被夹在两面锣之间，狠狠砸了一记。 过去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将他淹没。 他盯着那张纸许久，最后缓缓举起手，将它随意一扔。 火舌舔舐着纸张，将字迹和线索吞噬成灰烬，灰色的粉末飘在空气中，片刻后，就消失不见了。 像vincent一样。 无声无息。 曙光城，比上次更辉煌了。 简阳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踱步，石砖铺就的道路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光泽。与他记忆中的沉静相比，如今的曙光城热闹了许多。外来者的涌入，使得店铺和旅店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招牌上刻着或古朴或炫目的符文，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路过曾经暂住的地方。正如导师所言，这里果然开了一家旅店，名字简单而直接——【炎】。 店门大开，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老板站在柜台后，身穿蓝紫色丝绒长袍，连金线的滚边都显得张扬而刻板。他眉眼间带着曙光家族惯有的冷傲，嘴角微抬，却是一种带着疏离感的漠然，让人哭笑不得。 简阳站在门口，与那双冷淡的眼睛对视片刻，没有等来一句寒暄，甚至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没有。 他没有停留，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往光之庭院的方向走去。 光之庭院中新修的喷泉，陌生的石像，额外添置的能量水晶柱……这一切的变化让简阳感到一阵晃神。 变化，真的很快。 他没有回【vivere】的驻地，而是绕过光之庭院，一路向曙光城的边缘走去。 曙光城的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后的林地一片沉默。 这里，曾是战火肆虐之地。 黑色的焦土早已冷却，但土地上的伤疤依旧未曾愈合。林地被烧毁后，即便过了这么久，也只恢复了不到从前的十分之一。灰褐色的树干如折断的肢体，从泥泞的土地中挣扎着向上探出。 曙光家族保留着曾经的画作，那画布上的林地郁郁葱葱，湖泊如镜，倒映着辉光塔流泻下来的淡金色光芒。而如今的湖泊早已干涸，留下的是一片湿滑的泥滩，踩下去会发出黏腻的声响。 这里，是辉光塔能量罩覆盖范围内最薄弱的地方。 曙光家族一直尝试修补这道裂缝，试图增强这里的能量防御，但多年过去，始终无果。或许是因为这片废墟太过破败，也或许是因为这块土地藏着更深的秘密。 事实上，这里之所以无法被能量完全覆盖，是因为——梦境之地的干扰。 这里正是通往梦境之地的入口。 只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便能跨越维度，抵达那个异次元空间。 不仅是曙光城，其他大家族的领地里也存在这样的薄弱区域。至于他们是否知晓这里的真正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踏入梦境之地，简阳感到一阵眩晕。 梦境之地与现实世界之间像是一层薄雾相隔，四周氤氲着模糊的光影。脚下的地面似实似虚，仿佛踩在一块漂浮的云层上。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灵魂游荡在这里的记忆。那种割裂感至今仍在，他曾在这里像一个幽灵般飘荡，既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也无法触碰任何事物，只能在一片扭曲的梦境中沉浮。 但这次，梦境之地变了。 那些曾经等待被吸收的灵魂不见了，只有各种奇特怪异的生物。 简阳孤身站在这片虚幻的土地上，比沧海一粟更渺小，比宇宙边缘更孤独。 他凝望着远处，想要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只是一道轮廓，一个微不足道的痕迹。 这个想法荒唐透顶，比死而复生更离谱。可简阳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固执地回荡着——他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原本就属于永恒之地，属于梦境之地，并非外来的存在。 第106章 读档－秘语岛 第106章 读档-秘语岛 一顿饭吃到最后，餐厅里就只剩下方羽和简阳两人。 准确来说，是秃哥和大妈离席的那一瞬间，其他人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几乎同时站起，推开椅子，动作利落得甚至有些刻意。短短十几秒内，偌大的餐厅就空了，留下碗筷碰撞的余韵和窗外微风拂过树梢的细碎沙沙声。 简阳看着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也就一瞬。 “听说了？”简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坐在对面，隔着一个座位问道。 方羽抬眸，对上那双带着些探究意味的眼睛，微微点头，神色平静。 “你想说么？”他淡淡地问。 简阳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目光明亮，透着点恶劣的趣味。嘴角弧度更深了，像是逗弄小兽成功，带着几分得意。 方羽心头莫名烦闷，觉得自己矫情，又觉得委屈。指尖攥紧了桌布，心里一股情绪翻涌，难以言说。 “算了。”他腾地站起身，动作带动椅子向后晃了两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简阳手疾眼快地伸手扶住椅背，同时顺势握住方羽的手腕，力道轻轻的，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很多事我原本都不想让你知道……”他声音低缓，像是夜色里的一缕风，轻轻拂过耳畔，“阴差阳错的，还是没瞒住。”他微顿了顿，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低声道：“可能这次，也是如此吧……” 方羽怔了怔，有些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深意，但思绪已被搅乱得不成样子。手腕被他攥着，热度从肌肤相贴的地方渗透进来，像电流一样游走四肢。明明力道不重，却仿佛从指尖一直烫到了心口，让他连挣脱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夜色沉沉，曙光城的夜晚透着温暖的色调，街灯投下柔和的光晕，像是一层顺滑的丝绒被，轻轻贴着肌肤。空气里带着细微的热度，火星在摩擦间迸溅，时不时在夜风里闪烁。后背慢慢沁出一层薄汗，被夜色包裹的温度推向更深处。 方羽呼吸微乱，心跳有些失序，连夜风都带着某种暧昧的温度，缠绕在指尖，不肯散去。 jane和小仵作一直到第三天都没回来，反倒是家族联合公告让所有主城炸开了锅。 时隔这么久，剧情重演，联盟决定重启未能成功的任务——探索秘语岛。 不是清理，不是突袭，仅仅只是探索。 可即便是“探索”二字，已经足够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彼时，派出精锐组成的队伍，满载希望与武装踏上秘语岛。他们甚至没能真正“登岛”。 当船靠近那座诡谲的小岛时，所有通讯信号瞬间中断，紧接着，是一片死寂。 整支队伍，就此消失在海雾之中。 没有任何幸存者，没有任何遗留的讯息，哪怕是最后的求救信号，都没能传回来。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始终无人知晓。 秘语岛自此成谜。唯一的情报，是在船只驶近那片禁区时，能听见缥缈的呓语，如梦似幻，亦真亦假，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低语，秘语岛因此得名。 这一次，联盟居然要重启任务。 方羽和简阳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达成了共识，二话不说，直接赶回了【萍水】。 一路上，酒馆、交易区、传送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人们热烈讨论这件事——秘语岛任务的重启已经成为永恒之地头等大事，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曾吞噬一整支精锐部队的地方，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沈燃已经提前探听到了一些情报。 “我听上面的人说，这次任务貌似是【vivere】要求的。” 方羽闻言微微一愣，不自觉地看向简阳。 【vivere】？ 他们这两天在【vivere】，那里可是风平浪静，怎么可能是他们主动提议重启秘语岛任务的？ 简阳神色平静，并未露出太多惊讶，只是微微皱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沈燃耸耸肩，继续道：“你们也知道，当时这任务失败了嘛……各家族手头都有事，你懂得，就这个打那个的，没完没了……反正秘语岛的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这不最近，【vivere】又有了新发现，说是那岛上有个牛逼的东西！” “什么东西？”方羽问。 沈燃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地方要是探索完，没准儿又得多一个地狱副本。我估摸着【骑士团】得去争副本的首通，viper这次能大展身手了！” 地狱级副本首通……？ 争夺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头衔，就是永恒之地这些头部公会的目标？ 沈燃看了看他们，眨了眨眼：“你俩不是才从【vivere】回来么？没听说点什么？” 方羽瞥了简阳一眼，沉声道：“【vivere】的管事人那几天都不在，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去准备这件事了。” 简阳终于开口，语气冷静而克制：“通常发现未探索区域，家族会先派一支原住民小队进去，初步判断难度，之后才交由头部公会进行正式探索。【vivere】完成探索后，会将区域改造成副本，并提交家族审核，通过后投入副本池。” “那这次为啥要召集队伍去探索啊？”沈燃困惑地问。 简阳的语气微微一顿，继而缓缓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vivere】自己也搞不定了。” 沈燃脸色微变，陷入短暂的沉默。 “连他们都搞不定……”他喃喃道，眼神有些飘忽，“那再召集别的人去，又能有啥用？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地方已经搁置这么多年了，要是到现在还解不开，就干脆别碰了吧……这座秘语岛，到底有什么，就非去不可么？” 方羽低下头，目光暗了几分。 非探不可。 秘语岛，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某种关于“离开永恒之地”，或者说“读档”的秘密。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或许vivere多年来未能突破的答案，就在那里。 想要离开…… 必须上岛。 “怎么样？”沈燃倚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像是随口一问，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刚进门的林森抖了抖身上的风尘，语速极快地汇报道：“【互助会】、【骑士团】、【nefelibata】……前十的公会几乎都要去。” 他和二五八万花了一整天，摸清了各大公会的动向。 沈燃翘着二郎腿，千层底的布鞋挂在脚趾上，随着腿的晃动一荡一荡，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都去啊……” 林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犹豫，试探着开口：“会长，这种热闹，咱们向来是不去凑的。” 按理来说，他们公会虽不弱，但向来以提高生存率为目标，对这种冒险的活儿，能躲多远躲多远。而且——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简阳，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秘语岛那地方……” 话点到为止，沈燃当然懂他的意思。 以简阳的性格，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去的，毕竟秘语岛是个满是回忆的地方，而且还是噩梦般的回忆。虽说现在方羽重新回来了，表面上除了失忆没什么两样，但简阳心里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但方羽这人吧，偏偏有时候就头铁得不行。 果然，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想去。” 沈燃叹了口气，果不其然。 “啊？别吧！”林森瞪大眼睛，急忙劝道，“我知道你俩都是重活了一次的，但说到底，现在等级都没满，技能点也没补全，跟那些老牌公会的精英比，去了就是垫底的啊！” “而且！”他越说越激动，“那地方本来就有问题，当初多少人栽在那里，现在还不明不白的，你们就这么去？” 沈燃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始终落在简阳身上。 简阳的表情依旧淡漠，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但沈燃一眼就看出，他已经默认了方羽的决定。 “行吧。”沈燃无奈地笑了笑，忽然一拍大腿站起来，懒懒地抻了一下，像是随口说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那这么的，我带他俩去。” 林森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你去？！会长，你说你去？！” 沈燃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他，“是啊，我跟他俩去就行了。” 林森一脸震惊：“你走了，公会咋办？” 沈燃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公会还能咋办？我又不是不回来。”他打趣道，“再说了，咱们公会的运作，跟我本来也没啥关系啊！” 林森还想说啥，沈燃摆摆手直接打断了。 “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有预感，这次不会有事！” 林森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屋内安静了几秒。 方羽认真地朝沈燃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多谢。” “嗨，多大点事啊！”沈燃大手一挥，笑了笑，但笑容没维持多久，很快收了回去，眼神微微暗了几分。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良久，才低声道：“其实……这事一直扎在我心里。”他低头摆弄着手指，语气有些闷，“我当时，怎么就没想着拦你一把呢？” 简阳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沈燃望着他，苦笑了一下，长叹道：“简哥，这次你俩可得好好的，可别再出啥幺蛾子了。” “放心。”简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如常，像是对自己做出的承诺，又像是对沈燃的承诺。 精锐集结的港口，喧嚣与波涛交织。 空气中弥漫着海潮的湿咸气息，也带着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各大公会的精锐成员齐聚于此，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久经战场的锋锐气质。或交谈，或检查装备，目光时不时掠向其他公会的人，暗自较量。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方羽还没来得及反应，viper已经快步逼近，脸色阴沉，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满。 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沈燃一眼，径直拽住方羽的胳膊，将他拽到一旁，声音压低却透着怒气：“你是真不长记性么？” 方羽被她的力道扯得微微踉跄，不由得苦笑。真的没法解释——因为确实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了。 无论记不记得，秘语岛，是必须要去的。 他看着她，认真问道：“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要去秘语岛吗？” viper眨了眨眼，随即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不想见那谁呗！” “……” 方羽有些无奈，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笃定他当年的想法？他在viper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让人恨铁不成钢的逃避者？ 他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去？” viper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骑士团】要求的。而且你难道不知道，那里可是未探索的区域？这种机会，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 说着，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港口的那些人，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儿兴奋：“【vivere】占据榜首这么久了，手握特权却毫无进展。这次，看谁能抢占先机，没准能颠覆公会排名！” 方羽轻轻挑眉。 如果这些头部公会都是抱着这种目的，那外来者恐怕真是毫无指望了。 他没再多言，转身回到沈燃和简阳身边。 “她又说啥了？”沈燃懒洋洋地靠在一根桅杆上，侧头瞥了他一眼，“说我们蛊惑你？还是说你又被骗了？” 方羽随口道：“差不多吧，她不想让我去。” 沈燃翻着白眼，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模样：“啧，这女人的脑回路真是让我搞不懂。觉得你是个傻子就算了，还成天提防着我俩！到底是哪一点让她觉得我会害你？” 方羽眉头微微一跳，什么叫“觉得你是傻子就算了”？ 一旁的简阳笑出了声。 沈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惹到方羽，继续抱怨：“照我看，八成是厌男！”说着，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又皱着眉改口，“哎不对，你也是男的啊？她怎么就单单对你没恶意呢？” 方羽微微叹了口气。 沈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我懂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卡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方羽，又转头看向简阳，啧啧两声感叹，“不过说实话，还是简哥比较符合我的审美。” 方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飘过去，海风拂过，掀起简阳的衣角，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对沈燃的话不置可否，嘴角却隐隐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心里冒出两个字：同感。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海浪猛地拍打在礁石上，溅起白色的浪花，清脆的水声一下下敲打着心底的某处神经。 方羽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脸颊一热，连忙轻咳一声，迅速偏过头去，不再多看。 第107章 读档－航路 第107章 读档-航路 船很大，甲板宽阔，足以容纳一整码头密密麻麻的人群。喧闹声此起彼伏，人影晃动间，甲板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 前十的公会，除了【vivere】，几乎都派了人前来，而其他公会也纷纷效仿。规模较小的公会之间甚至私下结盟，联合派出队伍，只为在这次任务中分得一杯羹。 就好像这次任务看起来是个稳赚不赔的好差事似的。 船驶出港口后，方羽便开始晕晕乎乎，整个人如坠云雾，几乎没踏出房门一步。 熟悉的眩晕感在脑海中回荡，像是被潮水卷走的记忆碎片逐渐浮现。他靠在床头，半阖着眼，像是在努力捕捉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像。 “你上一次……我是说，在我死之前，你选的职业不是盗贼吧？” 方羽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对面那张床上的人身上。 “想起来了？”简阳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并没有完全想起来。 按照他们之前的说法，上次他是独自一人前往，并没有简阳、沈燃或viper同行。那么，那段记忆里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盗贼，肯定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可惜，具体是谁，仍旧模糊不清。 “你之前选的是什么职业？”方羽索性换个问题。 “萨满。”简阳答得干脆。 方羽一愣，意外之余，竟有些诧异。 “为什么选萨满？”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随便选的。” 方羽眼神暗了暗，随便选的么？ 他忍不住琢磨起更多可能——会不会和那个会长有关？ 简阳静静地看着他，随后起身，声音沉静：“你能想起上一次的……任何事情吗？哪怕只是一点？” 方羽如实回答：“一个盗贼。” 简阳的眼睛微微一闪，语气低沉：“是你之前说的，被人……” “也不一定……”方羽皱着眉，努力回忆着那些碎片化的画面。“我不确定捅我的人是不是盗贼，那是在我背后发生的。而盗贼的身影，是另一个场景……应该是上次去秘语岛的路上，就像现在一样，船身摇晃得厉害，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只看到他别着匕首。” 简阳没有作声，只是盯着他。 方羽沉思片刻，又问：“秘语岛……是雪岛么？” “为什么这么问？” “我被捅的时候，好像是在雪地里。而且上次不是说，所有人都是死于队友的技能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线应该能对得上。” “不是。”简阳轻声回答。 方羽怔了一下，没能立刻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简阳再次重复：“秘语岛，不是雪岛。” 不是雪岛……那就奇怪了。 “那我看到的场景……也许是其他副本里发生的事？”方羽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测。 简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片刻后，他走到方羽床边，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低下头，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方羽顺势倚靠过去，闭上眼，眩晕感更加明显了。他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简阳低声说了什么，可话音模糊，他没听清。 “嗯？”他试图睁开眼，却无力至极，只能发出一声鼻音。 简阳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后脑勺，示意他继续靠着。 时间仿佛凝滞。 方羽不知道自己是睡了一觉，还是仅仅过去了一两分钟。 忽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简阳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快要结束了。” ……快要结束了？ 是这趟航行？还是这段如梦似幻的永恒之地的旅程？ 心底涌起莫名的不安，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环住简阳的腰，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可即便如此，怀中的温度仍像虚幻一般，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会凭空消失，任凭他如何抓紧，都无法阻止。 “别走……”方羽强压着眩晕，唇间飘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声音无力得像是落在海面上的微尘。 简阳的臂膀收紧了一分，低声回应：“不走。” 方羽被拥得更紧，终于找到了一丝真实感。 海浪声在耳畔轻轻拍打着船身，却渐渐被心跳声覆盖。 他的晕眩感缓缓消退，被高悬的心也终于落回胸膛，倦意翻涌而上，像是被海潮推送入梦境。 醒来后，晕眩感终于稍稍褪去。外头黑漆漆的，海上没有月亮，也不见星星，天空仿佛被一整块黑布笼罩着，沉闷得不真实，像是被剪裁出来的背景，而他们则被困在这片静止的海洋里。 “饿不？”简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方羽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依然偎在他怀中，声音低低地道：“不饿。” “还得一天才到。” “还挺远……”方羽心不在焉地应着。 简阳听出他的敷衍，轻声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像水痕，很快就消散了。 “我……”方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不会太久了。”简阳拢了一下手臂，语气沉稳，“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真的么？ 方羽本来真的很想知道一切，猜来猜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像他这种脑洞极大的人。但真到了这个关口，他却犹豫了。 他怕自己猜的全都是真的，又怕全都是错的。 矛盾，复杂，纠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方羽轻声说，不等简阳回答，便自顾自地开口，“我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就喜欢听别人聊天，聊什么都行，也不管听不听得懂，话里的信息，总能记个七七八八的，也不知道记它们有什么用。有一次，听到别人说去参加模型展，我那会儿压根不知道啥是模型，回去问我爷爷，他才告诉我。之后我攒着零用钱买了一个，自己拼了很久……” 简阳听到这里，手臂突然变得僵硬无比。 方羽察觉到了，鼻间微微发出一个气声，“我到最后也没能拼好那个模型。而且，那里不是我家，我根本不住在l市。” 简阳的喉结微微滑动。 “副本结束后，我们去的根本不是现实世界。”方羽缓缓地说，声音像被海风磨平了一层，“那只是根据每个人的记忆创造出的空间，根本没人离开过永恒之地。”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方羽没有动，依旧安静地靠着简阳的肩膀。 三天的“现实世界体验”曾让他怀念永恒之地里有同伴围绕的感觉，也让他意识到，时间久了，总会被这里的羁绊牵扯住。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而无法在现实中联系到彼此的设定，更是增加了对这里留恋的砝码。 最后再加上一重——需要花费大量积分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短短三天。 这一切都在从主观和客观、理智和感性上，推动他们做出相同的选择。 不回去。 彻底沉溺在这里，将灵魂奉上。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深刻意识到简阳曾经反复叮嘱的话语，隐藏的真实意图。 现实中的记忆都是假的。 那么，如果他们真的离开了永恒之地，又该去哪里找到彼此？ 大海捞针，穷极一生，是否还能再度重逢？ “不会的。”简阳的声音突然坚定，像是承诺。 方羽微微抬起头。 “我不会离开你。” 方羽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是一种安慰，也不知道简阳究竟有多少信心，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 夜风拂过，潮水翻涌，而他们彼此依偎，在这无尽黑暗的海上，找到了唯一的锚点。 天亮了。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浓雾缭绕，吞噬了天光，连远近都模糊不清。船像是在深不见底的迷雾中游荡，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水波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 行进的速度越发缓慢，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野兽，在未知的领域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大部分人都聚到了甲板上，仿佛谁能比谁看得更远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凝视着浓雾深处，却没有一个人能指出确切的方向。 沈燃和viper不慎遇上，见面就互相挑刺，唇枪舌剑地斗了半天，终究是吵累了，干脆溜达到方羽和简阳的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用眼神瞪人。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战火还是蔓延到了方羽身上。 “你知道上次你走之后，谁来找过他吗？”viper挑衅地看了简阳一眼，随即转向方羽。 方羽知道viper的脑补能力堪称传奇，在她的世界里，事实往往会被重新塑造，但她既然敢这样说，也不是空穴来风。 “谁？”他还是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viper一脸得意地看着简阳，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vivere】的。” 方羽挑了挑眉，这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惊喜。 viper看到方羽并未表现出预期中的震惊，反倒有些急了，“你不感兴趣吗？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意这件事吗？你……”她顿了顿，又瞥了简阳一眼，“他那时候背着你去见【vivere】的人，你还偷偷跟着去……” 方羽立刻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视线一转，正对上简阳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 ——这都什么破事啊！ “你真别多事了！简哥这么牛逼，【vivere】想挖墙脚不是很正常？再说了，简哥不也没去他们那边吗？”沈燃翻了个白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你，一个【骑士团】的，老掺和我们【萍水】的事干什么？你们公会没人管你？” viper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方羽，沉声道：“我查过，【vivere】很早以前出过叛徒，损失惨重，自那以后他们不收新人了。” 方羽微微一怔。 简阳……算不得新人。 “你调查过？你闲的没事调查这个干嘛？”沈燃皱眉，觉得她未免太多事了。 viper冷哼一声，“还看不出来吗？【vivere】不收新人，却私下和他接触，这说明什么？” 方羽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其实吧……这事我心里大概有数。” “啥数？”沈燃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这里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了。”方羽说着，目光落在简阳脸上，观察他的反应。 沈燃瞬间睁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怪叫。 “啊？嗯？呃……” viper没忍住，直接一脚踹在沈燃腿肚子上，骂道：“你有病吧！滚啊你！” 被这么一打岔，方羽顿时没了继续讨论的兴趣，反正他的意思大家也都懂。不过心里隐约对【vivere】叛徒的事产生了一丝在意。 简阳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开口：“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吧。” “啥意思？谁的骨头渣？”沈燃立刻追问。 简阳靠在墙上，半仰着头，仿佛沉浸在记忆里，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会儿也是去探一个未知区域，和现在情况不同，要求是直接拿下里面的东西。” “是哪？” “冬蔑湖。” “哦——冬蔑湖副本啊！据说是第一个地狱难度副本，viper去过吧？”沈燃眨眨眼。 viper下意识接话：“生存资源虽然少，但只要一口气直接穿过结冰的湖进到山洼，不在前期耗费太多时间，还是能过去的。” 那是副本被投入副本池后的模式，总体来说可以算是生存副本，前期收集资源，在浓雾散去之后跨越冬蔑湖，再和boss组对战。 后来又有了更简洁的通关方法，直接顶着浓雾过湖，跳过前期探索和收集的阶段。 前提是得知道确切的方向，还得清楚boss的应对方法，也就是得有攻略。 再怎么说都是地狱难度副本，要真的没有任何攻略情报，谁又敢顶着浓雾贸然穿过湖面进去呢？ 简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缓缓道：“【vivere】和【先锋军】集结了一支25人的队伍，结果超过半数交代在了里面。” 沈燃嘴巴微张，显然被震住了。 “怎么可能？还有，【vivere】和【先锋军】居然合作过？”viper也是一脸讶异。 【先锋军】早已解体，外界一直传言是因为制度太冷血，内部矛盾激化导致分裂。可谁都没听说过，他们曾经和【vivere】联手。 简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那次之后，有两个人从公会跑了，后来加入了【先锋军】。‘叛徒’的说法，大概就是从那时候来的吧。” 沈燃斜睨了viper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跳槽到别的公会就算叛徒了？那时候离开公会不是挺随意的吗？不像现在，想走得被扒层皮。” “确实没有。”简阳勾唇，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正是拜那两人所赐，才有了如今的这些限制。” 那时，很多人都觉得这些条规太过苛刻，是在剥夺个人自由，纯纯的压榨！如今看来，却是事出有因。 “就因为这个？”viper不屑地嗤笑，“【vivere】这么大一个公会，这么小心眼？” 简阳没有理她，目光游离，仿佛透过空气看向过去的某个画面，“他们……可能是那次行动失败的罪魁祸首。” “还有这种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沈燃迫不及待地问。 简阳摇头，“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失败，可能这件事……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他的表情平静，可眼神却泄露了什么。 方羽知道，这件事，他并没有放下。 如果真的至今还不知道答案，那么一定是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碰到，就会戳得痛一下，必须要彻底拔除，才能让伤口慢慢愈合。 ——“到了！” 船猛地一震，甲板上传来一片激动的喊声。 他们……到了。 第108章 读档－上岛 第108章 读档-上岛 走上甲板，人群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没人真的立刻行动，保持着观望态度。 这地方确实不像是能贸然闯入的。 船停靠的位置距离岸边尚有一段距离，隐约能看到陆地的边缘。那片土地并不全是沙，而是混杂着黑色的泥，湿润而沉重，连海水都显得浑浊不堪，如同被什么东西搅动过一般。 四周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提起，上一次的队伍正是从这里登陆的，而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便倒在那片浓雾之后，不足十米的位置——那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 方羽睁大双眼，并非试图透过浓雾看清什么，而是在努力回忆前世的某些片段，可惜脑海中一片空白，抓不住任何熟悉的感觉。 站在他身侧的简阳似有所觉，目光落在他脸上，似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方羽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简阳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也不用非得想起什么。” 他这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反常，似乎格外在意方羽能不能回忆起什么，可又好像并不真的希望他想起来，态度耐人寻味。 终于，有一支队伍先行下船——是【nefelibata】的人。见状，【骑士团】紧随其后，不甘落后。 方羽眯了眯眼，目光投向前方，最终还是开口：“我们也走吧。” 他到底还是对viper有些放心不下。 海水没过小腿，并不算冷，温吞吞的，带着一点儿潮湿的腥味。脚下的泥沙柔软，虽偶尔有些陷脚，但并不至于难行。几人很快便踏上了陆地。 风吹来，海腥味愈发浓烈，带着潮湿的湿气，黏在皮肤上。 “这里真的好奇怪。”沈燃压低声音嘀咕道，“就这一块儿地方没有雾，简直是天然的登陆点啊！” 众人闻言，下意识回头看去，果然如他所说，整艘船的一半身影隐匿在浓雾之中，唯独他们脚下的这片区域清晰可见，仿佛被人刻意清理出来的一条通道，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踏足。 简阳曾提过，上一次登陆的队伍，死因皆是队友间的相互伤害，而那种异变，很可能是在穿越浓雾时产生的幻觉所致。 可不穿越浓雾，就无法进入岛屿——几乎是死局。 还是说……能不能想办法将雾驱散？ 这并非秘密，尤其是这些大公会成员，自然早已知晓其中危险。既然如此，他们也必然掌握了消散浓雾的方法。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付诸行动—— 不多时，几堆篝火在浓雾边缘燃起，火光摇曳，映红了人们紧绷的面孔。 “这些人真狠啊，直接把船上的家具给拆了。”沈燃咋舌道，撇了撇嘴，“回去的时候只能睡地板了。” 方羽失笑，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就地取材，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火焰吞噬木料，浓烟缓缓升腾，几人耐心等待着雾气被驱散的时刻。而在这段时间里，人群则以公会为单位围成小圈，压低声音商讨着战术，眼神警惕，生怕自家筹谋被旁人偷听去。 不大的空地上，嗡嗡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像是低鸣的虫鸣，萦绕在耳畔，听得人心烦意乱。 沈燃压低声音，凑近简阳：“简哥，你说的【vivere】叛徒的事，真的到现在还没个结论？” 简阳轻叹一声，不知是觉得这种话题麻烦，还是不愿再揭开那段往事。神情晦暗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只有猜测，当事人都没了，没法确认。” “细说。”沈燃不依不饶，眼里透着强烈的好奇。 简阳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整理语言，半晌才道：“当时那场战斗，是头一次面对boss就得直接完成击杀，没有前人经验可循，全靠临场发挥，难度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大。而且，在正式归化成副本之前，boss是本体，不像你们后来看到的那些，只是被削弱的复制版本。在各方面，削减幅度远比你们以为的更夸张。” 沈燃皱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副本里的boss只有机制和本体一样，其他方面，不管是力量还是伤害，都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而且副本boss没有自我意识，攻击方式程序化，可预测。” 简阳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那场战斗，按理说即便有伤亡，也属于正常现象。可后来复盘时发现，意外太多了，多到……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鬼。” 沈燃眼皮一跳，脱口而出：“难道有人划水？” 战斗关乎生死，副本里划水无异于自杀。真要有人这么干，那绝不是简单的偷懒，而是摆明了想害人。 “不是划水。”简阳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是ot，还有……复活石失效。” 沈燃猛然瞪大眼：“ot？这怎么可能？” ot，即dps仇恨值超过坦克，导致boss转火。随着副本系统的不断更新，坦克的嘲讽技能得到了极大加强，而boss的仇恨值机制也经过多次优化。现如今，能在副本里ot几乎是天方夜谭。 “还有你说复活石用不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复活石啊！”沈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震惊，“永恒之地最牛逼的道具啊！只要带着复活石进本，基本可以保证能完完整整地出来，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 简阳语气平静：“情况就是这样，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方羽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他的等级还没高到能够接触复活石的程度，对此一知半解。 沈燃见状，拍了拍他的肩，给他科普道：“复活石是术士炼金术的巅峰造物，制作条件苛刻，材料极为稀有，光是咱们仓库的库存，也就勉强能凑出两三组的量。你想想，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那次行动肯定是做足了准备，不能说万无一失，至少也得是十拿九稳……可结果呢？” 方羽沉思片刻，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的猜测。 那场战斗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vivere】的会长……是不是也是在那次战斗中…… 忽然，远处有人大喊：“雾散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原本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竟被火光驱散了一角，露出模糊的森林轮廓。 林间仍然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能见度低得让人心里发毛。那些参天古树虽不算密集，却枝繁叶茂，树冠交错在一起，将天光遮蔽得七七八八，远远望去宛如一片起伏的碧色海洋，静谧而深沉。 前方的几支队伍已经踏入林中，每一步都极其谨慎，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惊醒沉眠于此的未知存在。 这里安静得过分，静得能听见鞋底轻蹭草叶的声音，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这种死寂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按住众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方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撞击声，敲击在肋骨上，震得隐隐作痛。 骤然间，一阵微风掠过，吹得树叶轻轻颤动，有人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仿佛神经终于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崩断了一根。队伍随之陷入短暂的混乱，有人低声咒骂，有人忍不住憋笑，强装镇定地嘲笑自己过度紧张。 方羽无声地扫视四周，视线最终落在简阳身上——他的肩膀微微绷紧，脖颈的线条僵直，整个人看上去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不知道是对这里的危险有所察觉，还是……另有原因。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简阳。 两人对视时，方羽冲他笑了笑，想安抚一下。 简阳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察觉到——简阳的手心里全是汗，指尖甚至带着轻微的颤抖。这太反常了。方羽皱起眉，用眼神询问，可简阳只是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他的状态，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 就在这时，前方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 起初是一道压抑至极的低吼，从某人口中艰难地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紧接着，有人猛地蹲下，抱住脑袋瑟瑟发抖；有人像是疯了一般，头也不回地朝来路狂奔。 “怎么回事？”沈燃已经探出半个身位，眼睛发亮，像是嗅到了危险的猎犬。 方羽却敏锐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拽了回来，生怕他脑子一热就冲出去。这人到底是天生好奇心旺盛，还是压根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跑回来的几人眼神空洞，嘴唇微微蠕动着，像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被人拉住时，双腿还在不住地颤抖，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恐惧彻底击垮。 “看到什么了？”沈燃强硬地揪住其中一人，语气难得严肃。 那人是【nefelibata】的成员，方羽之前在码头见过他，神态倨傲，一副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模样。可现在，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得不像话，像是亲眼见到了什么无法言喻的恐怖景象。 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停了下来。 方羽快步走向 viper，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在前面，没看到什么吗？” viper脸色阴沉，语气带着几分烦躁：“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沈燃狐疑地盯着她，目光带着审视。 viper冷笑一声，显然对这种质疑很不耐烦：“什么意思？觉得我故意隐瞒？要不你自己去看看啊？”说着，她干脆伸手扯住沈燃的袖子，把他往前推。 方羽赶紧在他们之间打圆场，随后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或者……是分人？只有部分人能看到？” 沈燃环顾四周，低声嘀咕：“职业不同，也不是一个公会的，男女老少都有……能按什么分？” 可如果不是外在特征，那就只能是看不见的因素了。 “经历过的副本呢？”方羽突然问道。 沈燃皱起眉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那怎么统计得出来？这里的人不说三五十个副本，至少也经历过小二十次了吧。” 虽然没法统计，但这个可能性依旧无法排除。 viper瞥了方羽一眼，皱着眉，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闷闷地说道：“你们最好别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方羽身上，又不情愿地扫了一眼简阳，补充道：“尤其是你们两个。等级那么低，真有状况，你们能应付得了吗？” 方羽怔了一下，心底却涌起一股奇妙的暖意。即便完全不记得和她之间的过去，但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温暖。 他伸手拍了拍 viper 的肩。 viper眼神微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又烦躁地皱起眉：“你真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深深地看了简阳一眼，然后语气不善地嘱咐道：“你看好他。” 简阳没说话，目光似乎飘远了，像是在思索什么。 沈燃撇撇嘴，哼笑道：“你管好你自己吧！跑那么前，你当自己无敌啊？” viper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至少比你强。” 说完，她干脆扭头走回自己的队伍，不再多言。 沈燃耸耸肩，一脸无奈：“疯子一个。” 方羽轻笑着摇摇头，没再接话。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队伍因突发状况被迫停滞，夜幕之下，林子里的氛围变得愈发诡谲难测。 夜色深沉，林间弥漫着潮湿的冷意。零星的篝火映照在粗糙的树干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有人倚靠在一块儿打盹，有人警惕地放哨，手指紧攥着武器，警觉地注视着黑暗深处。 简阳靠在树干上，微闭着眼，眉宇间却依旧绷紧，像是无意识地保持着警惕。 “你紧张吗？”方羽的声音压低了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轻柔。 简阳微微睁眼，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到，随即低头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方羽盯着他的侧脸，微光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也让眼底的情绪更显晦涩。他轻声问：“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简阳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回道：“说不好。”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让方羽心里有了底。和简阳相处越久，他就越能摸清对方的一些小习惯——这人要是愿意说，就会直接说，而不是拐弯抹角地含糊过去。 方羽想笑，但笑意在心口打了个转，最终没能露出来。 因为他清楚，就算自己已经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简阳，可这人身上依旧藏着太多秘密，而他……仍然触及不到。 “能给我讲讲你在……那边的故事吗？”方羽轻声问。 简阳侧目看他，目光微动：“想听哪部分？” 方羽迟疑了一瞬，最终挑了个自己最想知道的：“你说的那次战斗，地狱副本那次。” 简阳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才开口：“战斗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你肯定也不是想听那些。”他顿了顿，眼神微暗，“那次战斗中，牺牲的人里，有【vivere】的总指挥。他也是我在永恒之地第一个朋友……死因是复活石失效。” 方羽指尖微微收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是……会长吗？” “不是。”简阳低眸看着他，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为了调查真相，被人……” 方羽微微睁大眼，惊讶地抬头看他。 简阳垂眸，语调冷静而克制：“我当时对战局看得不真切，也不能确认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的，但……他似乎有怀疑的人。” “他自己去调查了？” “嗯。”简阳轻轻点头，声音里藏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他觉得根源在那个ot的人身上，所以去找他问情况。” 方羽忍不住屏住呼吸：“那个人对他动手了？” 简阳看着他，神色莫测，半晌才低声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方羽心口骤然一紧，指尖泛冷：“去梦境之地也没法救？” 简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黑沉的林海。夜风掠过，带起树叶间细碎的沙沙声。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过了很久，才轻声道：“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去。” 方羽垂下视线，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沉默了一瞬，喉咙有些发涩：“如果能有办法……你会不惜一切救回他吗？” “会。”简阳回答得毫不犹豫。 方羽心口猛地一沉。 这一刻，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下一秒，他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方羽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骗不了他，也骗不了自己。 他明明不该有这种情绪的—— 可他就是感到低落，甚至……害怕。 这种情绪太小气，太矫情，太没意义。 但简阳却只是握紧他的手，像是早已洞察了一切，轻声道：“我知道。” “……我不会松开你。” 方羽喉咙发紧，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这不是一句随口的安慰。 事已至此，抓住眼前的吧。 方羽缓缓上前半步，额头抵着他的肩，轻轻点了两下头。 第109章 读档－情绪 第109章 读档-情绪 前半夜简直像是在露营，静谧的夜色消解了下午变故带来的紧张，篝火的微光跳跃，投在周围人的脸上，晃出些许安定的错觉。悬着的心逐渐放松，连守夜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瞬。 后半夜，危机骤起。 一声尖锐的惨叫猛地划破夜空，如同尖刀撕裂了沉寂的幕布，所有人瞬间惊醒。篝火被踢翻，火星溅起，投下跳跃的暗影，映得树影狰狞如鬼爪。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人靠在树干上，姿势诡异地坐着，头颅低垂，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仿佛沉睡了一样。但下一刻，他们就看清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细节—— 他的胸膛已经不再起伏，手臂松垂，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却歪歪斜斜地落在身侧，手腕上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翻卷，猩红的血液已经凝成暗色，蜿蜒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了一片刺目的血泊，浸湿了枯叶和泥土。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呛人得令人作呕。 他的脚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刀刃被血浸透，寒光在火光下映出诡异的红芒。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震住了，眼神里写满了惊悚和不解。 ——自杀？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结论——伤口的角度、深度，匕首的位置，以及周围人的描述，无一不证明这是他亲手割开的伤口。 可他，居然自杀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比起怀疑有人暗中杀人，或者有看不见的东西作祟，这种诡异的死法更令人恐惧。 这可是个经历过十几次副本，九死一生，从无数危机中爬出来的人。是被公会选中参与这次前所未有任务的精英成员。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自杀？ “……不对。”有人哑声开口，瞳孔微缩，盯着死者的脸色，“他真的……是自杀？” 空气像是瞬间冻结，夜色深沉，风穿过树林，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由于情况过于骇人，大部队暂且分为了两派。 一大拨是主张继续深入，势必要拿下任务的；另一小拨则没那么高的心气儿了，蔫塌塌的，其中以昨个被吓破胆的几人为主。 这会儿也没啥公会之别了，那一小拨说啥都不愿意再往前迈一步，但问起他们昨天究竟咋了，一个个的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人醒了，梦还没醒。 大拨的也懒得劝，直接继续向前。小拨嘴上嚷着死也不去，但真等前面的人走远了，还是灰溜溜地跟了上来。 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没有再遇上什么怪事，众人终于看到了丛林的尽头。 那里立着一座石碑，像是某种东西的底座，上面缺失了一个关键配件，看形状像是个圆盘。 周围人议论纷纷，但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丛林之外，是连绵的高山，没有了浓雾，天光明亮，山清水秀，一条蜿蜒的小道笔直地通向远方，指引着他们继续前进。 众人没多做停留，直接进山。 山中依旧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但不同于丛林那种阴沉沉的压迫感，这里光线明亮，倒是让人心情舒畅不少。 viper没有跟着【骑士团】，而是和方羽他们走在一起。 爬山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队伍拉得很长，稀稀拉拉的，只有脚步声在安静的山道间回荡。 viper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情绪里，时不时瞥一眼简阳，眼神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狂躁，好像对他有一万种不满，随时都会爆发，但又死死忍着，僵硬得仿佛连呼吸都变得不自然。 方羽是真的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尤其viper是那种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人，情绪起伏极大，时而冷静，时而疯癫，根本无迹可循。他甚至试图开解两句，但每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viper依旧盯着简阳，像是盯着什么猎物，目光里透着一种危险的兴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压抑的愤怒，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又抽什么疯？”沈燃终于忍无可忍。 viper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破耳膜，众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个人踉跄着在崖边扑倒，惨叫声随着他的身体翻滚而下，迅速消失在无尽的深渊之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落在悬崖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手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像是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一片惊恐，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嘴唇哆嗦着，喉咙发出嘶哑的呜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 他居然把自己身边的同伴推下去了？！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刚要出声，却见简阳的眉头微微一簇，下一刻，他猛地弯下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 “简哥——！”沈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扶住简阳。 方羽几乎是立刻回头看向viper，“解毒剂，你有的，对吧！” viper微微一愣，随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要救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极端危险的意味，像是一条被逼到极限的毒蛇，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反咬一口。 “你快拿出来，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不受控，不怪你！但你先把解毒剂给我！”方羽强压着焦急，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激烈。 viper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度复杂，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里交织着狠戾、愤怒，还有一丝明显的无措。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浑身紧绷，仿佛连自己都控制不住那股即将彻底失控的情绪。 “你真疯了？你赶紧拿出来啊！”沈燃见状，急得上前一把抓住viper的胳膊就猛晃。 viper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简阳，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就像是某种猎食者，看着受伤的猎物，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现在撕碎他。 方羽看她没有要拿解毒剂的意思，脸色顿时变了，他猛地转身，朝着其他人高声喊道—— “麻烦问一下谁有解毒剂，多少积分都行！” 空气瞬间凝固了。 而viper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彻底阴沉了下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火焰点燃，胸膛剧烈起伏着，杀意在那一瞬间彻底漫上她的脸。 她猛地甩开沈燃，手一翻，匕首赫然出现在掌中。没有任何迟疑，她像是被本能驱使，朝方羽扑了过去，手起刀落，直奔后心！ 寒芒一闪—— “啪！” 空气骤然震荡，匕首在离方羽不到半寸的地方脱手而出，旋即跌落地面，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简阳的手狠狠扣住viper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viper的瞳孔猛缩，痛楚让她的神经一瞬间清醒了一些，可狂暴的情绪还在翻涌，她猛然抬头，死死瞪着简阳，眼底满是愤怒、恨意，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迷茫。 简阳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迹，脸色苍白，目光却依旧沉稳，冷静得不像是刚刚被暗算的人。他缓缓松开手，后退两步，像是在给她喘息的空间。 viper却僵在原地，指尖颤抖，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 沈燃的脸色则白得吓人，像是见鬼了一样，张了张嘴，半天没吸上一口气。好不容易缓过神，他猛地冲上去，一把拽住viper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疯了！真疯了！你特么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狠狠摇晃着，像是想把她的意识从某种可怕的泥沼里拖出来。 viper的身子被晃得摇摇欲坠，可她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简阳，嘴唇开开合合，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沈燃喘着气，死死盯着她，愤怒交杂着难以置信：“你也失忆了？简哥救过你多少次？你要不要自己数数？那次被鬼追，你跑不快，是谁背着你？你错手碰了机关，差点被炸死，是谁把你拽开的？你他妈是不是没有良心？！你居然给他下毒，还想杀方羽？！” viper嘴唇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像是挤出了一句话。 沈燃一怔：“你说啥？” 简阳却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一个空瓶子。 viper的瞳孔微微一颤，下一秒，她像是被当头一棒敲醒，猛地倒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你……你居然还留着……” 她的声音发颤，眼神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像是震惊、懊悔、恐惧，又像是不愿承认的某种情感。 沈燃愣住了，目光落在那个瓶子上，半天说不出话。 那是viper还在【萍水】的时候亲手调配的解毒剂，简阳当初离开【萍水】时，把身上的物资全都放回了公会仓库。 沈燃想留个念想，一直放着没动，这次出发前分配物资的时候，就正好让简阳带上了。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派上用场。 沈燃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方羽的神情。 方羽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简阳，没有惊魂未定，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那样凝视着他，眼神深沉，叫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羽，那啥……你没事吧？”沈燃凑过去，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手。 方羽微微颔首，低声答道：“没事。” 简阳沉默地走上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方羽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想起来了……那个盗贼，他说他是【先锋军】的。” “什么？啥盗贼？”沈燃一愣，语气拔高了一些。 方羽稍稍收敛情绪，清了清嗓子，“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有个盗贼一直在打听你。” “简哥？【先锋军】的盗贼打听简哥？”沈燃满脸困惑，“不对啊！你上次来的时候，哪儿还有啥【先锋军】啊？他们不是早就解散了么？” 简阳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仍然平静，但那种压抑的不安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阴影，隐隐可见。他的指尖轻轻捻了捻袖口，像是在克制什么。 方羽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对不起，他也是逼不得已的，他说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还……” “啊？这都啥跟啥？他对不起谁？简哥？”沈燃被绕得一头雾水。 方羽紧紧闭上眼睛，船上的眩晕感仿佛又回来了，天地在摇晃，令他站立不稳。 “别急，会想起来的。”简阳单手揽住他，掌心微凉，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却透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力道。 “嗵！”一声闷响。 viper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你又咋了？”沈燃皱眉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应该是遇上了和之前那些人一样的情况。”方羽缓了一下，低声解释，“这里可能会勾起人内心深处压抑的某种情绪，有的是恐惧，有的是仇恨……然后它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沈燃恍然大悟，随即看向viper，“行吧，既然是这样，那我错怪你了。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恨简哥吧？当事人都没说啥，你也别揪着不放了，行不？” viper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简阳。 简阳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深得像夜色，仿佛藏着什么不愿触及的秘密。 方羽拉了拉简阳的袖子，低声说了两个字：“算了。” 不知是对viper说，还是对简阳。 这段插曲似乎已经结束，但那股情绪的扩大却仍然在整个队伍中蔓延、发酵。接二连三地，有人对同伴动手，直到第三天傍晚，他们才终于走出了这片山。 山脚下，同样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的圆盘缺失了一块。 沈燃蹲在石碑前，皱眉端详着，“你说这玩意到底干啥使的？” 他绕着石碑转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方羽抬起手，指尖掠过石碑的凹槽，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想说，应该是要集齐某种东西，然后依次放入底座，才能开启什么。 但太明显了，这只是句废话。 问题是——集齐什么呢？ 他们一路过来，根本没见过任何疑似能嵌入其中的东西。 难道……东西不在秘语岛？ 第110章 读档－梦境 第110章 读档-梦境 从连绵不绝的山走出来，翻过一片苔原和荒芜的沼泽地，经历了和此前差不多的情绪失控的情况，见到了同样的石碑底座，仍然没能找到突破口。 绕了一圈，队伍重新回到了最初的丛林，清点人数时，少了九个人。这个损失比例，在未知区域的探索任务中，已经算是相当成功了。 “这算探完了么？”沈燃伸长脖子往外望，“怎么感觉这面积不对啊？” 确实不对。他们的路线等于是沿着岛屿的外缘探查了一圈，按理说，岛中央应该还隐藏着一片区域。但奇怪的是，从山顶俯瞰，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未探索的地带——那片区域仿佛被某种力量隐藏了。 方羽正想问问简阳的想法，却发现他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了，视线顺着望去，不多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丛林深处传来。 声音很急，人数不多，七八个左右。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率先出现的是一个身披曙光家族长袍的女人，她身后跟着几人，都是相同的装束。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原住民，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秃哥。 方羽微微皱眉，正想开口，却发现简阳的脸色在瞬间沉了下来，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女人，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敌意，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可憎的东西。 秃哥笑嘻嘻地走出队伍，朝着他们大声打了个招呼：“嗨米娜桑！我们是【vivere】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找到这里的东西了，探索结束！” 话音一落，队伍里顿时炸开了锅。 “找到？什么东西？” “拿出来看看啊！” “你们耍人玩呢？” 简阳眯起眼睛，杀意浮现。 方羽完全摸不着头脑，而更让他不解的是——那个女人，在看着他。 她盯着他的目光，既复杂又困惑，仿佛在仔细确认什么。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苦涩中夹杂着一丝释怀。 秃哥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她摆摆手，开口道：“你好，我叫jane，能和你单独聊两句吗？” 方羽愣住了，指了指自己，满脸茫然。 jane点点头，神色温和。 方羽刚想看看简阳的反应，却见简阳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截断了他的视线，声音冷得像寒冰：“你查到了？” jane冷漠道：“没错。”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简阳话音未落，猛地一把抓住方羽的手腕，扭头就要离开。 ——但战斗，已经爆发了。 一道凌厉的技能划破空气，简阳拉着方羽闪身躲避，从未见过的技能擦着他们的肩膀掠过，刹那间，空气被切割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jane出手了，她身边的两名队员也一同冲上。 简阳立刻迎战，尽管等级不如他们，但凭借极强的战斗经验，他在三人围攻之下仍然游刃有余，攻守兼备，几次险象环生的闪避堪称极限操作。 沈燃焦急地搓着手：“啥情况啊？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我们要帮忙不？” 方羽同样满头雾水。 他听说过jane的名字，应该是目前【vivere】的领导层之一，而她和简阳，按理来说是老熟人，为什么会突然兵戎相向？ 方羽想不通，但刚才jane和简阳的对话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会不会与简阳曾提及的那场惨烈之战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vivere】会长的死亡？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耳边是兵刃碰撞的刺耳回响，狂乱的杀意几乎要将周遭一切撕碎。 简阳的侧腹被锋刃擦过，血迹在衣料上迅速晕开，他脚步一顿，刚想稳住身形，便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狠狠击中！ “呃——！”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脚步踉跄地后退，后背重重撞上了树干。空气瞬间被抽空，胸腔里仿佛燃起灼热的火焰，每一次喘息都像刀片划过气管，疼得他眼前发黑。 “简哥——！” 沈燃急忙冲上前，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恐慌。 方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地迈出了一步。 ——就在这一刻。 冰冷的刺痛从后腰传来。 那是一种极端冰冷的痛觉，如同一根锋利的长针，穿透脊椎，直刺五脏六腑，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方羽的身体猛地一震，指尖微微颤抖，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缩至极点。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那一刻，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所有的嘈杂声、喊杀声，所有的刀剑碰撞的回响，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 他费力地缓缓、缓缓地抬起眼睑，看向不远处的简阳。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简阳的表情。 简阳的五官在刹那间扭曲，狰狞得宛如厉鬼。 他的眼神里盛满了恐惧、痛苦、愤怒……还有一种彻底破碎的绝望。 方羽怔了一瞬。 他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想安慰对方。 “没事……”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他勉力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终于碰到了简阳的脸颊。 简阳的肌肤温热，可方羽的手指却像冰一样冷。 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他的意识像是被烈风撕裂，剧烈的痛苦席卷而来，将他狠狠拖入无尽的黑暗。 坠落、坠落、坠落…… 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最后看到的，是简阳的双眼。 那双眼睛—— 红得像滴血的刀锋。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冲入意识，如同强行灌注的洪流，几乎要撑裂载体。 思维短暂失序，他停下脚步，坐在原地，开始梳理这些杂乱无章的线头，将它们一根根从中抽出，卷成一个个线团。 第一根，从vincent开始。 从【流亡者】到曙光城，从【先锋军】到【vivere】。吸纳、融合、消化，他始终在整合外来者的信息，以此调整自身的伪装，一直做得不错。 如果没有最后的失误，这将是一条完整且无懈可击的线。 那一天，vincent必须要找邪夜要个说法。他已经明确知道对方就是“鬼”，但仍然需要一个亲口承认的答案。这种行为模式或许是在长期接触jane等外来者后受到的影响。 外来者的逻辑难以归纳，有如【先锋军】那样，仅凭主观判断便决定消灭目标，也有如jane、小仵作等人，即便事实已然清晰，仍要遵循既定程序。 第二根，方羽。 这一次，迅速寻找到两个“同伴”，信息传输虽偶有干扰，比如他们所说的一些“梗”，仍不能在第一时间理解其中含义，但在简阳的掩护下足以维持伪装，整体进展顺利。 唯一的瑕疵在于情感处理仍未达到最佳状态。 讽刺的是，这一指令本由自身制定：“以目标为优先，绝不受无谓的情感干扰。” 最终成为障碍的竟是自己。 不过，秘语岛的发现，可视作意外收获。 第三根，1025。 信息整合是他的核心能力，历经两代优化，这一次的执行已趋近完美。 不显眼，不拖后腿；会有情绪波动，也能做出冷静判断；可以融入玩笑，却始终保持适当的距离——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心怀秘密的外来者，与其他人别无二致。 应当是这样。 他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每一处都熟悉至极，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草木的来历都清晰可辨。 一切如初。 他缓步前行，步履轻盈。 很快，一切都将结束。 一切，都将回归原本的模样。 任务即将完成。 但 …… 奇怪的感觉。 能量波动的涌动打断了思绪。 有人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 “vincent？” 他听见呼唤。 “是你吧？” 脚下的草叶微微颤动，他向前迈步，目光依次扫过来者——小仵作、jane、简阳。 “算是吧。” “你恢复记忆了？”jane迟疑着问。 “当然。” 小仵作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还记得冬蔑峰……” jane打断道：“先别问这些。告诉我，只要把圆盘复位，我们就能回去，对吗？” “是的。” 回答轻而平稳，不带丝毫起伏。 jane松了口气，像是长久以来的压迫终于得以释放，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终于……” 小仵作扶住她，抬头望来，眼中流露复杂情绪。沉默片刻，他低声问道：“你……真的本就属于这里？” 他微微颔首。 “我并不‘属于’这里，而是与这里同时被创造。我的职责是守护它。但显然，我的执行并不理想……所幸，尚有备用方案。” “梦境之地。” “多亏你们收集齐全圆盘，接下来，我将让一切回归初始状态。这一次，不会再有失误。” 外星人不是简阳。 是他自己。 准确而言，甚至无法以“外星人”定义其存在。 他不属于任何生命谱系， 无法归入生物范畴。 他是永恒之地的守护者，与这片领域一同诞生。 创造者是谁，他无从知晓。 他仅记得，那个声音对他说—— “这里，从此交给你了。” 最初，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一个被赋予使命的存在，却没有被给予如何履行使命的指引。 “这里从此以后，就交给你了。” 那声音淡漠，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不带一丝温度。 他站在这片土地上，望着无尽的原野，感受到这里的律动，听见风的呢喃、水的低语、火焰的跳动、土壤的沉吟，感受到流淌于万物之间的灵魂能量。 他的职责，是守护这一切。 可如何去做呢？ 他苦恼过，尝试过。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丈量这里，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感知那些微小而隐秘的变化。他试图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让万物保持平衡，让这片土地不至于走向毁灭。 但无论他如何计划，终究都会有疏漏。 他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但并非全知全能。他的视线无法覆盖每一寸大地，他的意识无法控制每一个生命。 于是，他想到一个主意—— 如果永恒之地终有一天会崩坏，那么，他就复制一个。 一旦失败，他可以重新开始。 接着，长达数千、上万年的进化开始了。 永恒之地的五大元素相互制衡，维系着天地间的平衡。随着时间推移，灵魂能量逐渐流失，其他四大元素占据上风，带来了各种灾难：烈火焚尽森林，洪水吞没大地，狂风撕裂天空，崩塌埋葬万物。 为了缓解这一切，他让部分生物拥有了灵魂。 这本该是修复秩序的解法，却成了动荡的开端。 血肉生物在拥有灵魂后，诞生了自己的意志，继而有了欲望。他们学会了聚集，学会了争夺，学会了侵占。 战争降临了。 永恒之地在刀剑与怒火中呻吟，他试图干预，试图纠正这一切的走向。 那是他第一次以人形态踏入永恒之地。 他在一个只有父亲的家庭中长大，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交到了两个挚友，其中一个，是家族的继承人。 他想通过影响好友，来改变这个家族，再由这个家族去影响其他家族，最终让世界走向和平。 然而，事与愿违。 他没能做到。 甚至，更糟。 血肉生物的本性让他们无法挣脱仇恨与贪欲的枷锁，无法通过救赎而改变自己。 除非——有外力介入。 于是，他开始寻找“强者”，将他们带入永恒之地。 如果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已经无法改变，那或许外来的力量可以成为新的秩序。 但他没想到，那些所谓的“强者”，在永恒之地真正的战争中，弱小得不堪一击。 这片土地依旧在坠落。 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能重新来过。 …… 当vincent消失，他重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意识到自己作为守护者，能力却是如此有限。 好在，还有人承诺会帮他。 他不会忘记那时候简阳炙热的眼神，坚定的语气，承诺道：“你信我么？我帮你！你想找到那些圆盘是么？我跟你一起！” “梦境之地是依托我的记忆存在的，我如果离开这里，就无法保留记忆。” “没关系，我会帮你记着一切，我们一起从头开始，找齐那些圆盘。” 这是简阳的承诺，但他没有完成。 空气沉默得像是一块冻结的深海，所有的声音都被凝固了，连时间都似乎停滞在这一刻。 jane和小仵作都看向简阳。 简阳没有回应。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死寂而沉默。 第111章 读档－终结 第111章 读档-终结 简阳看到方羽被杀的那一刻，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更深刻的，是希望彻底破灭的绝望。 沈燃愣住了，震惊之余，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说点什么。然而，简阳却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猛地转身，像一阵狂风般冲出了战场，不知去了哪里。 jane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小仵作早已等在通往梦境之地的入口，她看到来的是简阳和jane，微微松了口气。 jane的行动成功了，这意味着……他死了。 方羽，或者说曾经的vincent，死了。 这是她和jane亲手策划的行动，他们设计了一切，亲手杀死了他。 那时候，vincent死后，简阳也无缘无故地消失了，无人知晓他的去向。小仵作和jane也在这段时间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一切都显得诡异至极，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某天，公会里有人偶然提起，似乎在某个地方见到了简阳。 ——为什么他的等级变得如此之低？ ——为什么他从野蛮人变成了萨满？ ——为什么他竟和别人在一起？ 她们还发现了那个人，那个总跟在简阳身边的人。 简阳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会对他笑，会毫不犹豫地护在他身前…… 直到有了一次短暂的交谈，简阳清晰地记得她们的名字，也清楚记得所有的事情。 那一刻，她们意识到——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vincent。 可就在此时，一个更惊人的事实浮现了——她们竟然……对vincent 的长相毫无印象。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现：他，或许根本不是和她们一样的外来者。 她们终于忍不住问简阳：“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阳的回答很简单。 “梦境之地。” 他说，梦境之地能让死人复活。但他努力了那么久，却无法复活幻影猫。 然而，关于梦境之地的真正作用，简阳没有告诉她们。 尽管如此，她们仍然察觉到了许多矛盾之处，于是开始自行调查。最终，她们知道了一切。 于是，她们开始策划——该如何结束这一切，该如何让世界回归正轨。 答案，只有一个。 ——vincent 必须回到梦境之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jane没有让小仵作参与，而是独自承担了这份“罪恶”。 简阳拼命赶往梦境之地时，小仵作的内心忽然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 紧张，愧疚。 这是一种她很久未曾感受到的东西，也是她仍然为“人”的证明。 简阳很清楚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始至终，他没有对她们说过任何指责的话，没有质问，也没有怨恨。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犯错的人，是他自己。 该愧疚的，也是他。 简阳望着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焦急、不舍、恳求…… 指尖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攥住，所有的声音都被压成一股无声的呜咽。想要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心口翻涌的疼痛让呼吸都变得不稳定。 “该结束了。” 对面的人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像是一柄冰冷的匕首，狠狠扎入简阳的心口。 简阳嘴唇翕动，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可最终溢出的，却只是一声哽咽般的低喃。 “别……求你……” 声音是破碎的，带着不加掩饰的痛苦与恐惧。简阳猛地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对方的手，想要紧紧攥住那点尚存的温度，可是他的手臂却像是被千斤重的枷锁束缚，迟迟无法伸出。 他终于抬起手，指尖却在即将触及那人衣袖的刹那，硬生生停住。 “这是我们说好的。” 他看着简阳，语气依旧温和，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笃定。 “这不是！” 简阳的情绪瞬间崩溃，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疯魔般的执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混乱。“你说过的！你说只要能唤醒秘语岛上沉眠的神，就有办法让你离开！” 他依旧静静地看着，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不是‘我们’的，”简阳咬紧牙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他的眼眶泛红，像是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眼神带着疯狂的执念，“但那是‘我的’第一目标！” 他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对方，像是想要从中寻找一丝否认的可能，“你说过的……你说有机会，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你亲口说过的！” “你也清楚，我说的是‘有机会’，这从来都不能确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柔和，像是在轻轻安抚一个陷入癫狂的孩子，“而且……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你会让圆盘复位么？” 简阳的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会。 如果不能一起离开，那就不存在复位这个选项，一切就该继续下去，像从前一样。 他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让一切结束。 “上次在这里，你答应我的，都是假的……”简阳低声说道，语气没有一丝责备，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杀伤力。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上一次。 他跟随第二批队伍前往秘语岛，得知了方羽的死讯，悄无声息地离开，进入梦境之地。 和第一次不一样，他很清楚在哪里能找得到他。 两人很快见面。 方羽激动地告诉他，自己找到了最后一块圆盘的位置，而且还发现那里是神的沉眠之地。他记得那个声音，在船上听到那阵呓语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到了梦境之地立马想起来了，那就是创造他的神。 若是能唤醒神，没准能获得新的身份，彻底离开这里。 但简阳知道，如果不能，他将会选择读档，外来者会被彻底送离永恒之地，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按照之前的约定，简阳会带着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他，从头开始，将圆盘复位。 原本以为一切会非常顺利，毕竟前四个圆盘都已经被【vivere】拿到了，第五个的位置也都清楚，只要回到【vivere】，把实情告诉jane和小仵作，一切都能很快进行。 可简阳并没有这么做。 他回到梦境之地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恢复，他知道，简阳原本就没想着要让他读档。 简阳的脑袋无力地垂下，嘴角扯出一个极轻的笑。 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中落下，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骗我是么……”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你从来没想要跟我离开，是么……” 断断续续，几乎是在喘息间带出这句话。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jane轻轻将手搭在简阳的手臂，声音低柔，“该醒醒了，他和我们，不一样。” 简阳抬起头，眼神恍惚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脸……是一片模糊的。 根本看不清五官。 的确，不一样。 可那又如何？ 一不一样，真的重要么？ 一起经历过的是真实的，牵过的手是真实的，战斗的痕迹是真实的，身体的温度是真实的…… 不一样，又如何？ 感情是真的。 他爱他。 如果现实意味着分离，那他宁愿不要现实。 简阳可以不回到现实，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下副本、战斗……可以永远待在这里。 不要紧。 都不重要。 只要能在一起。 “别……别读档好么……求你……” 他的声音彻底碎了，带着无法言喻的绝望，像是最后的挣扎。 对面的人没有动，没有只言片语，甚至没有呼吸。 同样屏住呼吸的，还有jane和小仵作。 在她们的沉默中，空气仿佛被冻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然后，缓慢地，对面人的脸庞逐渐浮现，如同从虚无中雕刻而出，渐渐有了五官。 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他的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墨玉，漆黑而温润，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他的鼻梁高挺但不突兀，如同月光亲手勾勒出的线条，柔和而无可挑剔。嘴唇的颜色很淡，像被雨水洗过的樱花瓣，映着光，透着一丝若即若离的脆弱感。 光是这样静静站着，他就宛如传说中的神只，令人移不开目光。 ——但他不是神。 他是简阳深爱着的人。 是简阳疯狂寻找、拼尽一切想要留住的人。 简阳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呼吸急促，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钝刀剜肉。然后，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对方紧紧抱住，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别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碾碎的玻璃。 对方没有推开他。 也伸出手，环住简阳，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压进简阳的怀里。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的手腕苍白而纤细，血管隐隐浮现，如同脆弱的藤蔓。 jane焦急地叫了一声：“vincent！” 简阳的手臂顿时收得更紧，甚至能听到怀里的人被勒得闷哼一声，气息紊乱。 “重新开始吧，我们重新开始，从头开始……”简阳声音发颤，语速急促，他仿佛抓住了一根已经断裂的救命稻草，“这次……这次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我们认识，认识了很久很久……我们是一对，我爱你，你也爱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像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死死攥住最后一根浮木。 对方没有回答。 但简阳没有停，飞快地继续说：“你现在也能想起来了，我们在一起真的很久了不是么？在遗忘林地的时候，我问你要不要跟我走，你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记得。”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梦呓。 “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到曙光城，再到冬蔑峰……头一次在这里找到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离开这里就会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你说你信我，跟着我你就不怕不知道自己是谁……” 简阳的指尖紧扣在对方的背上，几乎要嵌进肉里，“你说你是守护者，没有人类的感情，所有的行为模式都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你从我这儿，学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说不出那个答案，想到的同时，忽觉身体中像是被一只手搅动着，蹂躏着，疼得无以复加。 “你想离开，对不对？你想和我在一起，对不对？”简阳的语调已经带上了近乎癫狂的执念，“你说过的，我们有机会的，我们可以找到神，我们可以——” “vincent！”jane再次失声叫道。 简阳猛地伸出手，死死捂住了对方的耳朵！ “别听！别听她们说的！”简阳的声音破碎不堪，“你不能！不能……” jane的声音隔着手掌依旧传来：“简阳，你疯了！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他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可不是！” 小仵作轻轻拉住jane，低声安抚了几句，然后转向简阳，眼中透着深深的叹息：“坠欢莫拾，酒痕在衣。没有人否定你们的过去，但……让它过去吧。简阳，我们都不属于这里。” 简阳愣住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同深潭，如同宇宙中最遥远的星海。 泪水模糊了视线，简阳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片星海中，呼吸变得断断续续，几乎无法喘息。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他的喉咙干涩得发痛，他的眼眶发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地上。 终于，他听到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轰——！！ 一瞬间，整个世界被撕裂了。 一抹光从秘语岛的中心猛然炸裂，如同宇宙初开的刹那，照亮了整个世界。光点迅速蔓延，由点化面，形成一张无比庞大的光幕，将整个永恒之地包裹。 时间仿佛静止。 风声消失，水流凝固，大地不再震颤，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一切都被吞噬了。 花草树木、山川河流，曾经破碎的废墟，曾经残存的梦境，一切的一切，在光的洗礼下化作尘埃，被彻底抹去。 腐蚀的痕迹被消除，梦魇的阴影被洗净，世界焕然一新。 至此，月升日落，星光闪烁，永恒之地再无梦境。 【正文完】 第112章 番外 第112章 番外 我是个社会盲流。 或者二流子、小混混、无业游民……随便你们怎么叫，反正我听多了，也懒得反驳。 在我们这片，识相的叫我一声“衡哥”，年长的爱喊“阿衡”。 不识相的？早在医院里躺着了。 反正我们这行的，今天喝酒吹牛，明天就可能横尸街头，谁都不知道睁开眼是见太阳还是见阎王。 有人小心翼翼，做事绑手绑脚的，我瞧不上。 可能因为我无所谓吧。 无所谓在哪儿，监狱还是街头。 无所谓死活。 别人说我是疯子，我嗤笑：你们懂个屁？无惧才无畏。 有人问：“你这辈子有啥怕的么？” 当然没有！死都不怕，我还能怕啥？ 然后，我去了那个地方。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搞不清那地方到底算个啥。但我知道一件事—— 它是个好地方。 好在哪？ 没法律。 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能随心所欲，想干啥干啥。以前偷偷摸摸的事，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干了。以前不敢干的，不能干的，现在统统能干。 还有比这更痛快的吗？ 别看我疯，这种人才吃香。 我进去没多久，就被大公会收了。 【永恒之地互助会】——呵，“互助”？互坑还差不多！一个比一个会装，比我小时候那个成天捏着手串喝茶的养父还假。 他们副会长，一脸贼眉鼠眼的，见面没几天，就暗示我做掉一个想跳槽的家伙。 成啊，给钱就行。 哦，不对，这地方不用钱，流通的是积分。行吧，没差。 除此之外，我还想要点别的。 要啥呢？先放着，完事再说。 至于那个倒霉鬼，我连名字都记不住，死人嘛，名字不重要。 公会还让我带了个人，一个黑不溜秋的瘦子，寸头，五官还行。 但我盯着他的理由不是这张脸，而是—— 我能看出来，他跟我是一路人。 他啥也没说，啥也没做，但我就是知道。 这就是臭味相投吧？我闻着他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儿，或者说，是那股劲儿。 是不是挺邪乎的？ 所以，我以为他会跟我一样，在这个地方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结果呢？这货居然想在这儿改邪归正？ 我杀人的时候，他居然生气了？愤怒了？ 装什么玩意儿！纯纯的有病！ 他那眼神，我太熟悉了，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果然，下一秒，他的手臂死死压住我的喉咙。 “艹……” 劲儿是真不小！ 我反手摸出刀子往他腰子捅，被他避开了。 我一边咳嗽一边瞥他一眼。 身手不错，甚至……比我还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 打不过怎么办？ 当然是记住，以后绕着走。 没啥丢人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死扛到底的才是傻逼。 我是傻逼。 副本结束后，任务完成，副会长赏了我大把积分。 “之前说的额外条件，还算数不？” 我听见自己声音发涩。喉结上下滚动时扯着未愈的伤口，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小子锁喉的力度还烙在气管里。 他笑：“咋了？想好要啥了？” 我勾唇：“我要那个，叫小冰的，永远跟我搭档。” 副会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叼着烟哼笑：“那小子手艺不错，能派上大用场，别给人玩死了。” 我随口应着：“放心！” 但后半句话，我没说出口—— 不是我玩死他，而是他能玩死我。 有点儿……丢人。 我就喜欢看他想弄死我，又没招的样子。 这小子手背青筋暴起三回又松三回，刀把子都快捏碎了。 但他不会杀我。 金属撞击水泥的脆响炸得我耳膜发痒，血沫呛进鼻腔，反倒让我笑出声。 他蹲下捡刀时，后颈脊椎一节节凸起，像绷紧的捕兽夹弹簧。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去够那截苍白的皮肤，被他反手拍开，掌心火辣辣的。这巴掌要是换成刀子，我四根手指早没了。 可我还是看不起他。 明明是个下九流，非要装得高高在上，以为这样就能融进上层圈子？他难道不知道，在这里，没人看重那些所谓的出身、学历、社会地位……大家只认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心更狠。 他跟我，才是一路人。 我用行动告诉他，什么良知、道德……统统没用。做回自己吧，拿出你混社会的本事，往上爬，踩着这些平时瞧不起我们的人，让他们抱着我们的腿，求着我们。 尊严是自己挣来的。 他问我：“你还回去吗？” 回哪儿？现实？ 回不回的，无所谓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有权利，有地位，还有人跪舔，这不比现实强？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之后，他走了。 听说最近上头要提拔一个叫老费的。 我见过，没皮没脸的一条狗，拍马屁倒是一流，没啥真本事。 可笑的是，这里的人居然吃这一套！ 更可笑的是——小冰竟然跟着去了？ “我同意的。”他这么对我说。 “咱俩搭得不是挺好吗？你跟老费能有啥前途？你看他那副德行，他能跟你一起战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怪。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看不起我？ 我后槽牙突然酸得厉害，像生吞了一整颗柠檬。 操…… 当我没你不行吗？ 没你捣乱，我进副本不是想干啥就干啥，让谁死谁死！ 直接给我困难本！你们这些弱鸡就天天围着普通本打转吧！老子已经 next level 了。 …… 结果，打脸了。 困难本，对我来说，确实有点儿困难。 从那个本出来，我将近一个月没再下场。 闭上眼就是一片红色，四肢被砸扁，骨头碎成渣的痛挥之不去。 当时我在想什么？死吗？怕吗？ 好像都不是。 我想起小冰了。 想起上次副本里，他替我挡的那一下。 当时他后背撞在我胸前，隔着两层染血的衬衫，两块肩胛骨活像要扎穿我的心脏。 …… 我有点儿不敢再去副本了。 不是怕死，我不怕死。 那我怕的是什么？ 再去副本，搭档还是小冰。老费被上面弃了，好像是因为跟上头唱反调，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还有一件事，小冰看上了一个新人，估计是给自己找下一任搭档。毕竟他等级起来了，很快就有挑搭档的权力了。 他是真的看不起我啊。 他选的人我没见着。 笑死。 他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他啊！ 我说，你就认了吧，和我搭档才是正理！ 我们才是一路人，认了吧！ 可他好像还是不死心。 这次起的心思，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他想离开【互助会】。 我真不知道他咋想的！ 他不知道我第一次动手除掉的那个人，是为了什么吗？ 严瑛，就是她挑唆的。 他们那几个整天琢磨馊点子！ 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弱不禁风的新人身上？真是病急乱投医！ 那个叫方羽的，能成什么事？ 依我看啊，小冰倒不是觉得方羽靠谱，他肯定是看上跟方羽一起的那个大高个了。 我稍微观察了一下，那人确实有点儿东西，但…… “你还真觉得他们能离开永恒之地？” 我真不知道他咋想的，怎么会有这么不着调的想法。 “你是真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儿？”他问。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问我了。 我还是那个答案，在这里挺好。 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离开？ “你有啥放不下的人在外面吗？”我问。 他白了我一眼。 白我也没用，我确实没有牵绊。在现实里，没亲没朋的，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为啥要回去？ “放不下谁啊？对象？”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最后他说了一大堆，我听得云里雾里。 大致意思就是，在这里感受不到真实感，一切都是假的，抓不住。 鬼使神差地，我握住了他的手：“这不就抓住了么？” 他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我。 咋了？我说错了吗？ 本来就是啊！你就说是不是抓住了嘛！我是实实在在的嘛！ 还要啥自行车？ 他抽手时带起的风扑在我鼻尖上，混着铁锈的味道——和我嘴里的血味一模一样。 他要的，是一个确切的、肯定的、长久的未来。 那天晚上，他跟我说了一堆。 说实话，那时候的情况，我根本没听进去。 光顾着疼了…… 不过没多久，我就动摇了，想回去，回到现实。 我看见他脊椎从破碎的衣服里刺出来，白森森的骨头挂着肉丝，像屠宰场剁了一半的猪大骨。他的血顺着缝隙往下滴，在水泥地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蛇，那蛇突然钻进我太阳穴，啃得脑仁突突直跳。 当下我就后悔了，必须离开！我要和他一起离开！什么副本、什么永恒之地，你们自己玩去吧！老子要活着！ 我真的很害怕，又很生气！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饶过我，把他送进这么难的副本？！ 副会长一脸阴阳怪气的表情，让我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弯弯绕绕，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我就想知道，为啥要他去那个本？为啥没有攻略？为啥不告诉我？！ “这事吧，我以为你不知情呢！难道严瑛策划的事，你也参与了？” ……啥？ 东窗事发了？ 我倒确实没参与……但…… 原来是这样，小冰把我摘出去了。 “他们想走也不是不行，最近风声倒也没那么紧。公会要求不高，拿到准确的攻略就放他们走，够意思吧？你呢？你不会也想退会吧？” 我……想吗？ 要说对这公会有多深的感情吧，也没有。 这就跟现实世界上班似的，你会对公司有多深的感情么？跳槽的时候会不舍么？ 但现在，我有点儿恨了。 “你有病吧？他们让你去你就去？你啥时候这么听他们的话了！你特么还瞒着我……”我指着鼻子骂小冰。 他却笑了。 笑个屁啊！你还有脸笑？！ 我…… 我…… 我抹了一下脸，我居然哭了？ 艹了……真特么的没出息啊！ “等他们弄清楚攻略对不对，就能走了。” 他贴着我的耳朵尖呼吸，我感觉自己聋了。 曙光城一年到头都是一片黄不拉叽的颜色，看多了烦躁。 不过这会儿还挺……让人觉得挺温暖的。 我是说小冰的拥抱。 我就知道，这个逼公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他们让我去按照小冰的情报检查那个副本，跟严瑛他们仨一起。 这还不算完，一起的还有【浪迹者】的几个人。我当时就猜到了，严瑛他们估计是活不成了。 我还知道，如果我阻挠，那小冰也得出事。 咋办？ 说实话，我和严瑛他们仨交情没多深，不是一路人。但确实，合作过几次，默契是有的。 严瑛一看我就懂了。 她找机会给我传消息，让我务必要把她了解到的告诉那个叫方羽的。 有话就自己去说！当我传话太监啊？！ 没办法，那就传吧……谁让我菜呢…… 我救不了他们仨，差点儿连我自己都交代了，我真特么是个废物啊…… 对不起…… 我没来得及跟小冰说这三个字。 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就这么把我送人了？？？ 留个你那破戒指给我干啥？！谁稀罕啊？！ 你要是敢死，我…… 戒指是他妈走的时候给他的，他给我讲过。他妈把戒指塞他手里的时候说：等着妈妈，妈妈会回来接你的。 虽然最后一直没回来。 不过我信你这次了，我等你。 我没等到，你也是个骗子。 都回来这么久了，我是说回到现实世界。 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就是做梦啊？那里面的那些，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啊！ 嘶—— 戒指硌进后颈肉里的疼是带倒刺的，跟那晚他把我按在床头咬的牙印一样顽固。 我翻身坐起时，金属戒圈在枕头套上划出长痕，像极了他下本时用匕首在墙上刻的逃生路线。 好吧，我不该怀疑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这不会是啥暗示吧？ “我去溜达溜达。” “你咋成天出去溜达？以前没见你这么勤快啊！” 那不然咋办嘛！我上哪儿找人去啊！ 我上哪儿能找着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人啊！ 要不拜拜佛？求求神？ 哎…… 说起来还有个事，那个方羽——卧槽？他居然不是真人！这谁敢信啊！ 还有那个什么简阳，就是小冰之前看中的那个高个的。 这人也是奇葩！他居然为了跟一个假人在一起，能做到那种程度！我真惊了！哥们儿，我服了！ 就这么爱么？至于么？ 这么算的话，方羽算不算某种神啊？要不拜拜他？ 他好像不挑食来着，随便买点儿贡品得了！ 哎？我钱包呢？ 卧槽——有贼啊！抓贼！ 追那孙子时，我后槽牙快咬碎了。 他蹿进巷子的身影像极了小冰被变异体追的那晚的走位。 我抡起路障牌往他膝窝砸，看他躲得流畅，我居然笑出声——这他妈才是老子熟悉的节奏。 等看清那张转过来的脸，我拳头离他鼻梁就三公分。 他瞳孔里晃着的那股子欠兮兮的劲儿，把我喉咙割开道口子，涌出来的不知是脏话还是呜咽。 “统共还没一百……追我半条街……至于么？” 你—— “你、你没事吧？” 我有事，很大的事…… 你不记得我了么？你特么个畜生，你居然不记得我了么！ “你别哭啊，我跟你开个玩笑……” 你觉得好笑吗？我问问你，你觉得这好笑吗！！！ “我终于找到你了……” 凸起的肩胛骨抵在胸口，心跳声震得肋骨发麻。 “我好想你……” 我觉得这四个字说出来都牙酸。 但我真的很想跟他说，只有这四个字最能表达我的感想，我真的好想他。 “你咋找到的？拜的啥佛？让我听听有没有我拜的靠谱……” 哦不对，我还没来得及拜。 小冰的笑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在嘲讽我似的，但气息喷在耳朵尖，烧乎乎的。 他环着我的腰挪了个方向，远处一个高个正微微眯着眼，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着我俩。 笑什么？没见过久别重逢当街拥抱的啊！有啥好看的！ 不过这么在大街上抱着，好像是有点儿引人注目啊！ 要不—— 卧槽？ 这哥们儿咋比我俩还奔放，大街上呢，直接就亲上了？？？ “哎那是……”我猛地好像记起了什么。 “嘘——”小冰对着我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这货还是这么贱，毒舌吐信子的毛病一如既往！ 算了，忍忍得了，凑活过呗！ 【全文完】 写在最后（主要是作者有话说只能写300字，放不下了）： 完结了。 说实在的，写得我想死。真难啊！头一回写这种题材的，也是头一次写这么长的文。 刚开始有个大致的设定：读档，本来准备写成游戏的，后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多了，就干脆搞无限流了，说实在的，其实不太像无限流的。 这篇文没有完整的大纲，节奏，我实话说，依托。感谢能看得下去的各位，滑跪了。 副本真的挺难写的，光是【亡灵矿井】副本，我就写了三个版本，规则都完全不一样。前期主线推太慢了，到后来副本实在不好写，就直接猛推一波剧情，节奏真的有点儿乱。 数据差我觉得书名锅也不小。我对本文中心思想的设定是“喜物不溺于物，钟情不陷于情”，就起了这个名字，不太好，但没招，我非得用这个名字不可，谁劝都不好使。可以说，没有这个名字，都不会写这篇文。不过以后我再写文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搞了…… 关于结局。在最初设定的时候，就是be，哪怕是写到最后上岛的时候都坚定不移。直到真的要完结的那会儿，最后一段改了好几次，都没写得下去，给我写得间歇性矫情病发作了似的，莫名就很难接受这个结局。 然后就有了番外。番外来的算突然，也不算。小冰阿衡的线是早就有小传的，正好拿来用了，补一个oe吧。 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坠欢莫拾，酒痕在衣，也希望你们，希望我，不沉迷过去，不幻想未来，只在明月清风中，与好酒作伴于当下，享受美好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