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 卷一》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开了春,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的暖和。 屋内烧了地龙,有种闷热的感觉。 陈娇娘靠在紫云锦缎面大引枕上,头上缠着抹额,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虚白,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眼眸低垂,看不出她此刻什么表情。 孟春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陈娇娘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她神色凝了凝,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说实话这位夫人除了出身低一些,其他地方真的挑不出错,人长得美,待人也和气,成亲五年连说话都很少大声,温温和和的性子,任谁都喜欢。只可惜了出身不好,娘家是商户,士农工商,排在最后,若是以前倒也罢了,如今老爷已经是正四品中书侍郎,正头夫人竟然是个商户之女,不免让人在背后嘲笑。 正巧明德侯府苏家有意结亲,堂堂明德侯的女儿,即便是庶出也断然不能给人做妾的,正头夫人的位子就一个,谁来做妾再明显不过。 赵思齐将消息跟陈娇娘说了,让她主动退居妾室,他是拿捏准了陈娇娘性子绵软,很好说话。可谁知一向好说话的陈娇娘这一次态度却异常的坚定,若是苏家小姐执意进门,那她就和离。 为了表明态度,陈娇娘带着人搬到了外面的别院住着,所以才有了今日孟春来送和离书一事。 孟春叹了口气,希望夫人自己能想的开吧,这世道对女子十分不公,一个孤身女子,又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在外面危险更不用说。 「夫人。」孟春在陈娇娘面前站定,福了福身,「您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陈娇娘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似乎并没听到孟春的话,孟春心知她此刻难受,但有些话也不得不说,将和离书拿了出来,「老爷让奴婢将这个送给您的。老爷还有几句话要奴婢一道带给您。」 话音落下她顿了顿,见陈娇娘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又继续道,「老爷说毕竟夫妻一场,若是您肯答应退一步,您还是可以继续留在府里的。」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这事别说是您,就是奴婢心里也不好受,可人的日子总得往前看不是,您孤身一人在外面哪里比得上在这里,而且有了这件事,老爷对您必定是心有愧疚,日后也会待您更好。」 赵思齐跟陈娇娘是少年夫妻,成婚至今五年,虽然并未有孩子,但两人感情一直不错,在赵思齐看来,他就算娶了苏家小姐日后也会对陈娇娘好的,且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是弄不懂陈娇娘怎么就这么介意一个正妻的名分。 「拿来吧。」带着沙哑的嗓音响起,无波无澜语气,让孟春愣了下。 「夫人……」孟春握着和离书,还想要再劝。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孟春你知道吗,我可以给任何人当妾,唯独赵思齐不行。」陈娇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孟春准备好所有的劝说之词都说不出来了。 赵思齐出身贫寒,陈家虽是商户却富裕,陈娇娘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小姐,以陈家的家境根本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只是那次游园落水,她被赵思齐救下,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名声有损,最后不得不嫁给他。 虽是不情愿,可既然已经嫁了人,而赵思齐也指着天发过毒誓,这辈子会对她全心全意,渐渐的她也就认了命,全心全意的帮他操持家里,将日子往好了过。 赵思齐一门心思想要科举出人头地,她就利用手里的钱财为他开路,钱不够了就变卖嫁妆,最难过的时候,她手里连第二天的饭钱都拿不出来,可即便是那么艰难,她还是忍了过来。 这五年,陈娇娘为赵思齐付出了多少,别人不知道,孟春这些大丫鬟再清楚不过,赵思齐从不管家中之事,整个赵家全都是陈娇娘一个人撑着,为了让丈夫后顾无忧,陈娇娘买田置地,一点点经营,这才有了如今赵家体面的生活。 这些赵思齐不在意,可是下人们看的分明,因此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孟春忍不住红了眼眶,可难受归难受,同情归同情,却改变不了现在任何的事情。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气,也有怨,可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就算再不甘愿也要认命。」孟春轻声叹了口气。 谁让新夫人是明德侯府的小姐呢,而陈娇娘不过是个商户之女,高低贵贱再清楚不过,不想认命都不行。 陈娇娘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孟春劝她的话跟前世一模一样,前世她听了这话只觉得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疼的她连呼吸都艰难。 可如今却异常的平静,或许人死了一次,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像是孟春虽然对她恭敬,可也在新夫人即将进门的时候寻了高枝去了,她不怪孟春,人往高处走,这是常情。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孟春话还没说完,刚想要开口再说,不想陈娇娘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她顿了顿,到底什么话没说,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孟春停下步子回过头看了眼靠着软枕闭目的陈娇娘。 第2章 又是一声叹息,眼神中带着几分悲悯之意,大抵在外面受了苦,便知道如今的坚持是错的。 屋内恢复了安静,陈娇娘看着手上的和离书,嘴角泛着冷笑,赵思齐这手字还是她当年托着人找着关系才拜了名师教导出来的,如今却用在给她写和离书上,真是讽刺的要命。 她重生了,原本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回到了十年前,她二十一岁的时候。 上辈子赵思齐也是这个时候迎娶苏家小姐进门的,不过跟上一世不同的是,她上一世拿到的是休书,而这辈子拿到的是和离书。 归根结底是上辈子她闹得太狠,将赵思齐惹怒了,毫不顾忌以往情谊,一封休书将她扫地出门。这一世她倒是心平气和,只是略略提了些当年的情谊,赵思齐便同意写了和离书。 她性子其实并不刚强,但却极为执拗,倾心付出一切的人竟然要将自己休了,上辈子的她心中充满了怨恨,她在赵思齐和苏婉晴成婚当天,冲进了礼堂,不管不顾的大闹了起来,最后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溅当场。 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不想她没死成,被赵思齐命人从赵家丢了出去。 上辈子她满心的怨恨,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最后仇报了,可是也累了满身的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不好到底是赢还是输。 最后她是病死在一个寒冬腊月里,死的时候孤零零的,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临死前她突然就觉得无比的遗憾,好像一辈子都白过了一样。 许是心中执念太深,老天爷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世她除了要弥补心中所有的愧疚和遗憾,还要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心顺遂,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更不痛快。 当然在这之前,她跟赵思齐之间的账也得清算清算。 敲门声响起,丫鬟槐夏抱着一摞账册进门了,「夫人,这是府中五年来的所有账目,奴婢都整理出来了。」 陈娇娘目光在帐册上落了落,五年以来她为赵思齐赚了多少钱,这一本本的帐册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凭什么她赚的钱白白便宜了别人,她可以走,但是要堂堂正正的走,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扫地出门。 六月初三,宜嫁娶。 明德侯府的二小姐今日出嫁,嫁的人正是当朝俊杰,赵思齐。 外人听闻此事,皆要道一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赵大人我听说出身寒门,却极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四品,真是前途无量,听说明德侯府的小姐和这位赵大人是一见钟情,男才女貌,真是羡煞人。」 「羡慕也没用,这世上什么人什么命,有的人就是给她个官夫人也坐不住。」 「这话什么意思?」人群中有人问了句。 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循声看过去,见是个年轻公子,生的品貌不俗,这会正坐在茶摊上喝茶,见他们看过去,年轻公子淡淡一笑,「我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京城的事,刚才听这位大哥似乎话里有话,这才冒昧打听一二。」 那三人见这少年公子说话颇为有礼,心生好感,自然便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一告知。 「那赵大人原本有个发妻陈氏,只可惜陈氏出身不好,这赵大人如今要娶明德侯家的小姐,哪里能容得下原配夫人,便写了和离书将人赶走了。」 那三人说着不免又叹息几句,都是可怜那陈氏所嫁非人,一个女子被夫家赶出来,日后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么艰难。 少年公子朝着那三人含笑道了声谢,喊一旁的小厮付了茶钱,便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很快马车缓缓行驶,朝着的方向正是京城。 ☆☆☆ 赵府门外。 陈娇娘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大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刚要抬步,丫鬟槐夏拉了拉她的袖子,「夫人,要不就算了吧,您这个时候进去,恐怕会惹怒了老爷。」 「就是要这个时候进去才好。」陈娇娘笑了笑,今日赵家大喜之日,原在老家的赵氏族中长辈们都到了,她既然要算账,自然要挑着人多的时候去。 槐夏见劝说不动,咬了咬牙道,「那奴婢陪您一起去,他们要是敢欺负您,奴婢就上去抓花了他们的脸!」 陈娇娘弯了弯眸子,槐夏是她离开赵家带走的唯一一个丫鬟,对她忠心耿耿了一辈子,只可惜因为她前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害的槐夏年纪轻轻也死了。 「走吧。」 主仆两个人走到赵府门口,把守的小厮见到陈娇娘,脸色都不由得大变,其中一个上前阻拦道,「夫人,您,您不能进去。」 陈娇娘淡淡一笑,「元宝,你妹妹的病现在还时常犯吗?」 简单的一句话,并没有任何的责备在里面,只是寻常的问候,那叫元宝的小厮瞬间涨红了脸,他妹妹身患咳疾,眼瞅着都快不行了,最后是陈娇娘拿了银子请了大夫,这才给治好,救了妹妹一命。 第3章 「夫人,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拦着您。」元宝一脸羞愧的低着头往旁边让开了路。 陈娇娘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里面此刻聚满了宾客,堂中央一对新人正在交拜,陈娇娘看着这一幕,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目,她当年嫁给赵思齐的时候他一穷二白,为了顾及他的颜面,成亲一切从简,那时候他曾郑重许诺过。 「若有朝一日我赵思齐飞黄腾达,一定要八抬大轿给你补一个婚礼。」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真的信了这些鬼话,觉得都是不重要的俗礼,却不知她当年的退让竟是在日后成了最深刻的讽刺。 「夫人!」院子中有人发现了陈娇娘站在那里,吓得丫鬟尖叫出声,这一声尖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思齐有个发妻这件事在京城中不算是秘密,因此见到陈娇娘今日出现,不少人眼中都露出看戏之色。 陈娇娘一身盛装打扮,昂首挺胸站在院子里,丝毫不畏惧众人各异的目光,迈着步子朝着喜堂走去。 她生的极为美艳,加上刻意打扮,此刻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只是这样缓缓走着便让人移不开眼。 赵思齐在看到她出现的时候眉头狠狠的皱起,眼中明显闪过不悦之色,「娇娘,你怎么来了!」 这话明显是带着质问和不满。 陈娇娘在他面前站定,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今日来这里是跟赵大人算算旧账的。」 此言一出,赵思齐眉头皱的更深,而看客们眼中兴奋之色更加明显,果然是来闹事的,这戏好看了。 「娇娘,我已经与你和离,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有什么不满也不该今日前来闹事,我念在与你夫妻一场的份上,且不跟你计较,你快些离去吧。」 陈娇娘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为她着想的伪君子,她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他。 「正是因为我们如今已经和离,今日又是赵大人和赵夫人大婚之日,我想这账最好是算清楚,不然的话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 「陈娇娘,你到底要干什么!」赵思齐彻底沉了脸,「你要是继续纠缠不休,别怪我现在就让人将你轰出去!」 陈娇娘丝毫不畏惧他的警告之词,转头朝着周围的人群扫了一眼,跟众人欠了欠身道,「诸位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我陈娇娘挑着今日来此并非是来此胡闹生事,而是有些旧账要跟赵思齐清算,还请各位给做个见证。」 这般美艳的女子这般说着话,让人无法拒绝,加上她态度神态十分的淡然从容,也确实不像是来此闹事的,一时间不少人的心思都偏向了陈娇娘,转头对赵思齐劝道,「既然有账没算清,那不如就算清楚,免得日后新妇进门麻烦。」 赵思齐一张脸铁青铁青的,「来人!将这个闹事的妇人给我轰出去!」 很快院子外面进来几个下人,待见了屋内的情形,一个个却站着不敢上前,不说别的,这整个赵家所有的下人都是陈娇娘一手培养起来的,可以说全都是她的人,就算是如今陈娇娘离开了赵家,下人们也不敢对曾经的主子动手。 「赵思齐,你若是个男人,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你我的账全都算清楚,从此你我一刀两断,我绝不再登你赵家大门!」她这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人听清楚她的决心,字字落地有声,在场之人见了不由得都要叹一声,这女子当真是硬气。 赵思齐冷笑连连,正要开口却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夫君,你让她算,我也想知道她能算出什么东西来!」 这话是苏婉晴说出来的,她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站在赵思齐身边,一副夫妻同心的模样。 「好,既然你要算,那我们就算算!」赵思齐看了眼苏婉晴,回过头神色越发的冷漠。 陈娇娘拍拍手,「都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外面走进来七八个人,进入堂内恭敬地喊了声夫人。 这些人都是赵家各处的掌事,亦是陈娇娘一手培植起来的自己人,前世她受刺激太深,导致失了先机,后来又自我封闭了许久,等她想通了的时候,原本那些自己人早就被苏婉晴收为己用,这一世她离开赵家之后便让人将几个掌事都请到一处,将事情经过告知了他们,这些人都表示愿意跟她站在一边。 「这都是些什么人!」赵思齐不管家中事,自然也不认识这几个掌事。 「这些都是赵家各处产业的负责人。」陈娇娘淡淡说道,「我今日请几位掌事前来,就是跟你算清楚,这些年你吃的用的,所有的开支都是我陈娇娘一点点赚来的,过去你我是夫妻,我自然不跟你计较这些,如今你我既然已是陌路之人,那我自然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赵思齐简直难以置信,她竟然是来要钱的,一时间愣在当场,随后一张脸铁青着,「陈娇娘,你好样的,你算,你给我好好算算,我赵思齐都欠你什么,今日我一并都还给你!」 第4章 陈娇娘转头朝着几个掌事点点头,「开始吧。」 话音落下,其中一个掌事便站了出来,将手上拿着的帐册翻开,开始读起上面的账目:元和十三年,夫人在京郊置地三百亩,元和十四年,夫人在京城东大街买下两间铺子,元和十四年冬,夫人在京郊买下别院一座……」 随着掌事越读越多,在场之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这与其说是帐本,不如说是这些年陈娇娘为赵思齐所有的付出更为贴切。 帐本一共六册,上面记录了赵家现有的所有产业和各处人手开支,详细又清楚的写明了,赵家如今拥有的一切田庄土地银子全都是陈娇娘赚来的。 等到最后一个掌柜读完,赵思齐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陈娇娘却一脸坦然的开口,「这帐目一清二楚,上面所有的田产土地银钱都有记录,你我过去是夫妻,如今亦是和离,所有的东西,一人一半,从此两不相欠。」 依照账目记载,目前只是账房上的现银就有三万两整,再加上各处的产业等等,这笔银子着实不少,即便是在场之人都是出身富贵之家,乍一听这些银子也都有些愣住。 一个女人要多聪慧才能用短短五年时间,让赵家从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家积累起这么多的财富。 「凭什么要给你,这些东西都是赵家的,你竟然张口便要一半,简直厚颜无耻!」苏婉晴听着这些银子顿时恼怒不已,她是赵夫人,这些钱自然都是她的,让她把自己的银子拿一半出去给另外一个女人,她绝对不会同意。 「赵夫人觉得我的提议不合理?」陈娇娘转头朝着苏婉晴笑了笑。 苏婉晴冷笑一声,「女子出嫁从夫,你既然嫁到赵家,那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赵家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要求分走一半。」 「这话的确不错。」陈娇娘又笑了笑,「赵夫人如今也是赵家的人,我且问你,你的嫁妆也是赵家的吗?」 大齐有明文规定,女子出嫁的嫁妆不归夫家所有,任何人不得占有抢夺,且这嫁妆后续的盈利也都归女子本人所有。 闻言苏婉晴当即道,「自然不是,嫁妆乃是我的私物。」 陈娇娘笑了笑,「赵夫人可能不知道,那我就告诉赵夫人,你刚才听到的所有的产业和银子,最初都是用我的嫁妆买下的。」 此言一出,苏婉晴脸上笑容明显一僵硬,「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陈娇娘微微一笑,抬眸看向站在苏婉晴身边的赵思齐,「你我成亲之时,你有什么东西,你自己应该再清楚不过,若是你不肯认,那我们大可以让人回安阳老家查,反正这种事谁说谎也不行的。」 赵思齐脸色阴沉沉的,仿佛氤氲了暴风雨一般,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陈娇娘,这一瞬间他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一样,以往那张温温柔柔的脸,此刻竟是带着他陌生的锐气。 陈娇娘看着这两人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我想着毕竟夫妻一场,我也是个念旧情的人,你赵思齐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这些产业银钱你我一人一半就算了。不过刚才赵夫人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既然是我的嫁妆所得,我自然有理由全部都收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愣,这女子当真是够狠的,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苏婉晴惹我不高兴了,所以我不准备给你们银子。 苏婉晴脸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 话音落下,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苏婉晴脸色僵硬起来,她虽是明德侯府的二小姐,可却是庶出,从小看着大夫人脸色长大,自然再清楚不过银子的作用。 她费尽心思接近赵思齐,不顾身份跟他有了牵扯,不过就是看重赵思齐寒门出身,将来必定是要靠着明德侯府,而且赵思齐出身虽低,但是这几年崛起很快,家中产业颇为丰厚。 若是陈娇娘将所有银子都拿走,那她嫁到赵家来岂不是要用自己的嫁妆过日子了,她的嫁妆就那么多,用完就没了,而娘家大夫人看似大方,实则最是会打压庶出子女,根本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帮助。 一想到这里,即便是她豁出去脸面不要,也得将银子留下来,「你刚才明明说了要给一半的,你不能全都拿走!」 陈娇娘温和的笑笑,「凭什么要给你,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竟然张口便要一半,简直厚颜无耻!」 温软的嗓音如春风拂面一般响起,一如她站在那里的模样,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味道,可是仿佛是一巴掌直接打在苏婉晴的脸上。 就在刚刚,她用这句话来骂了陈娇娘,她现在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让她一瞬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难受。 「够了!」赵思齐只觉得今日丢脸已经够多了,这么多宾客在场,他若是真的要了陈娇娘的嫁妆银子,将来传扬出去,他如何在朝堂立足,外人又要怎么看待他这个人。 第5章 「你的东西全都拿走,我一文不要!」带这怒气的声音响起。 陈娇娘想笑,前世她离开是心如死灰,净身出户,所有的钱财都留给了赵思齐,苏婉晴借着她留下的东西,后来也将日子过得不错,所以赵思齐一辈子都没尝过缺银子的滋味。 不过这一世可不会那样,她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走,就看他们这对有情人没了钱还能不能情比金坚。 闻言微微颔首,「赵大人果然是有骨气,如此甚好,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罢她转头朝着在场其他人欠了欠身,道了声谢,转头便走,刚走了两步,似乎刚想起什么一样,停下了步子,回头朝着脸色铁青的夫妻两个展颜一笑,「忘了说,赵家这处宅子也是我的,今日是两位大婚,我便不催着你们搬走了,我给你们宽限三天,三天后我带人来收宅子。」 她说着转身又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在场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似乎是等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听她笑道,「今日是两位大婚之喜,我在这里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话音落下,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带着人离去。 「我不走,我刚嫁过来,你便让我露宿街头吗?」苏婉晴红着眼眶一脸的怨愤之色,今日是她大喜之日,可是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尽颜面,若是连宅子都没了,她以后是彻底没脸了。 赵思齐心头怒火未消,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今日陈娇娘面对他的时候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一时间咬牙切齿。 「你放心就是,我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这宅子我们另外寻一处就是。」赵思齐对银钱一事根本没有概念,这些年他都是需要多少直接在账房说一句就是,因此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很在意。 苏婉晴气的险些脱口质问,买宅子哪里来的银子,赵思齐的银子全都被陈娇娘拿走了,难道要用她的嫁妆不成? 她的嫁妆就那么一点,用完以后她可怎么办! 这话她憋在胸口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毕竟今日是大喜之日,若是说的太多,难免伤了两人感情,这件事还是日后再商量。 「老爷。」苏婉晴软着身子靠在赵思齐怀里,撒娇一般的商量,「我们能不能不搬走?」 闻言赵思齐刚升起的旖旎心思,顿时散了,脸上布满阴霾之色,「不行!若是不走以后外人改怎么看待我,让我如何在朝堂中立足!」 苏婉晴咬了咬牙,看着赵思齐难看的脸色,只得放软声音,「妾身都听您的。」 赵思齐因这句话心中熨帖,伸手搭在苏婉晴肩膀上,「你既然嫁给我,我必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苏婉晴见他语气缓和下来,趁机道,「老爷,妾身不是不愿意离开这里,而是为您着想。您想啊,这三天哪里够我们找新宅子安顿下来,您又是朝廷命官,人前人后多少人瞧着呢,若是连个体面的宅子都没有,岂不是被人笑话了去。这宅子您既然答应给她,妾身自然没有一句不愿意的,咱们只是晚上几日再走,等我们找到新宅子,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赵思齐闻言倒是有几分犹豫,苏婉晴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三天时间搬家找新宅子的确太仓促了,但话已出口,突然反悔面子上有些难看,「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那有什么,您都将产业银钱给她了,这个宅子本来您也有份的,只是多住些日子又有何不可。」苏婉晴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往赵思齐身上靠。 赵思齐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见她容颜娇媚可人,不由得心神一动,加之又是新婚之夜,自然少不了一番云雨,好生折腾了一阵,及至天明方才睡去。 ☆☆☆ 陈娇娘命人在城西买下处两进的宅子,又去了趟衙门,自己立了个女户,将所有的财产都做了备案,衙门那边也听说了她的事情,感念她一个女子在外不容易,加上疏通了下关系,倒是没有为难,很快相关文书便办好了。 做完这些事情,三天已经过去。 槐夏一脸为难的进了门,「夫人,他们不肯走。」 他们自然是指的赵思齐和苏婉晴这两位,约定好三天后收回宅子,可是一大早槐夏领人过去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搬家的打算,而且苏婉晴听说是来收宅子的,更是命人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槐夏惹了一肚子气回来,见陈娇娘问起,便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他们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说好三天搬走,现在装作不知道这回事。」 陈娇娘笑了笑,赵思齐耳根子软又好面子,想必是苏婉晴吹了枕头风,所以便装作没有这回事。 「夫人,要不奴婢叫上几个人,去赵家门口闹上一闹,到时候也让他们丢丢脸。」槐夏提议道。 陈娇娘摇摇头,「这种事用不着我们去做。你去将赵家不肯搬走的事情告诉李五爷,他自然会去要的。」 第6章 早在陈娇娘闹喜堂回来的当天,便将赵家那处宅子卖给了李五爷,说起这位李五爷在京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表面上他不过是个当铺的掌柜,实则背后有皇族之人撑腰,算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她将宅子卖给李五爷,那边自然会去查这宅子的信息,既然对方同意买下,自然也就不怕得罪赵思齐,将消息告诉他们,他们自然有办法去收回宅子,至于用什么手段就跟陈娇娘没关系。 槐夏将消息告知李五爷,果然没几天便听说赵家那边搬家了,一家子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得暂时包下一家客栈作为落脚之处。 陈娇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憋了多年的怨气好像一下子就散了,她跟赵思齐和苏婉晴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只要他们不来惹她,从此以后她跟他们就是陌生人,再无牵扯。 她这辈子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自然不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对狗东西身上。 「夫人,隔壁好像要搬来新的邻居了。」槐夏在门口张望了会,跑进屋跟陈娇娘说道。 现在陈娇娘住的这个地方叫长平巷,整个巷子只有两处宅子,一开始陈娇娘就是喜欢长平巷这个名字,觉得长乐太平寓意好,这才买下这里,原本想着两处宅子一起买了到时候打通了住起来也宽敞,只是可惜原主人不肯卖掉另外一个,她也只好算了。 这才过了没几日,没想到隔壁这么快就搬进来新的主人,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主人同意卖了宅子的。 「庄子上前几日不是刚送了些果子吗,你送点过去,以后大家是邻居,互相照应下。」陈娇娘随口说道。 槐夏点头应了声,转头去了厨房,取了一篮子的果子,送去了隔壁。 隔壁很快也送了些石榴回来作为回礼。 陈娇娘一边吃着石榴一边淡淡的想着,这石榴的味道跟云州的石榴味道很像。 想到云州她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轮廓,不过很快就被她望之脑后了。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陈娇娘的日子过的颇为顺遂,眼瞅着就比之前胖了一圈,气色也越来越好,整个人朝气蓬勃的。 「槐夏。」 陈娇娘刚叫了声,门口便探出个脑袋进来,槐夏笑嘻嘻的脸出现,「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前几日让你做的毽子可做好了?」陈娇娘都好多年没踢毽子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玩玩。 「早就做好了。」槐夏将毽子拿出来,是个羽毛毽子,上面是一圈鸡毛,下面则是用几枚铜钱作为固定,外面包了层皮子。 陈娇娘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很是不错,当即决定到院子里试试看。 她小时候可是整条街上最会踢毽子的姑娘,会踢很多个花样,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下,如今闲下来,就特别想要玩玩。 好多年没碰过毽子,乍一开始显得很是生疏,不过试了几次,渐渐的也就找到感觉,踢得也就越来越顺。 槐夏在一旁给她计数,转眼间已经数到五十几个,陈娇娘越踢兴致越高,只见她一脚将毽子高高踢起,而后身体旋转一圈,双臂展开,身体朝后仰起,抬起右脚准备用脚尖将毽子接住。 没成想她多年没踢毽子,这种花式踢法到底生疏,脚上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把毽子踢飞了。 她眼睁睁看着毽子越过墙头,飞到隔壁院子里去了。 紧跟着隔壁响起诶呦一声,然后就听到有人不满意的对着这边道,「谁往这边扔东西,知不知道砸到人了!」 陈娇娘一听坏了,那毽子的底为了增加重量,可是用了好几个铜钱叠加在一起,真要砸到人,肯定挺疼的。她急忙领着槐夏就去了隔壁,准备跟人家道个歉。 门敲开,小厮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朝她们瞪了一眼,「就是你们踢得毽子吧!」 陈娇娘急忙道歉,那小厮朝他们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们少爷让你们进来!」 进了门,小厮将她们领到后院中。 远远的便看到有人背对着她倚着栏杆站在鲤鱼池边上,那人手上拿着个毽子,正在一下一下的掂着。 轻轻弹起,毽子在空中旋转了个圈又稳稳地落在他的指尖。 如此循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毽子玩的这么特别的。 「魏公子,真是抱歉,我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你这边,刚才是不是砸到谁了,要是有什么损伤的,医药费我会全部负责的。」陈娇娘知道这户人家姓魏,此刻看这公子打扮,猜测多半便是隔壁那位少爷。 关于这位邻居,陈娇娘知道的并不多,也没多打听,只是礼貌性的送过几次吃的,算是结个善缘,想着以后是邻居若是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一二,但也没想过怎么深交。 第7章 闻言,那公子将毽子接住握在手里,转头朝她看过来,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轻懒,「这毽子做的挺有意思的。」 陈娇娘刚想说是自己随便做着玩的,话还没出口,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由得一愣。 怎么会是他! 魏延? 记忆中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一时间有些怔愣,许多关于他的记忆也随之接踵而至。 之前听说隔壁邻居姓魏,她其实就想起了他,只是觉得不会那么巧合的,所以也就没在意,没想到还真是他。 魏延,靖王庶子,因从小不被靖王喜爱所以被放逐在王府之外,一直到二十三岁才被靖王认回,原因是靖王妃多年无所出,靖王也逐渐年迈,这才不得已将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认回去。 陈娇娘上辈子大闹喜堂之后,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当时被赵思齐命人丢出去,当时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察觉到有人从边上走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抓住对方的裤脚,没成想,这一抓便是整整十年。 「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你能给我什么?」当时的魏延对她这么说的,而走投无路的陈娇娘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报仇。 「你只要能帮我报仇,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这是陈娇娘当时做的保证。 「我不缺牛马,不过倒是缺个女人。」他用着一副近乎冷漠的调笑的口吻捏着她的下巴这么说。 而后十年,她也真的说到做到,留在他身边,跟着他出入靖王府,看着他如何站稳脚跟,又如何铲除异己,一步步坐上世子之位,再之后更是带兵围了皇宫,逼得皇帝写了退位诏书让位给他。 前世陈娇娘借助魏延的权势报了仇,看着仇人跪在自己眼前,她只觉得畅快无比。再后来魏延篡位的隐患也就相继出现,各地都出现擒贼的义军,合力围攻京城。 陈娇娘就是那时候趁乱离开的京城,后来辗转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云州的一处老宅正式住了下来。 那时候魏延正忙着解决京城的乱局,没空管她,后来事情平息了以后,兴许是忘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也没人找她回去。 她跟魏延朝夕相处了十年,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可一直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从不多问他的任何一件事。而他虽然对她宠着,可也仅仅是宠着,像是宠着一只猫一只狗那样子。 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后来陈娇娘去了云州,偶然见到了一处老宅里面栽满了石榴树,听下人说,这是他们的主人十年前命人栽种的,因为主人的夫人喜欢吃石榴,所以他就栽满整个院子,说是等过些年带着夫人回到老宅居住,只是可惜那位夫人离开了,所以宅子主人便要将宅子卖了。 陈娇娘几乎是第一眼看到那个老宅便喜欢上了,尤其她格外喜欢吃石榴,当即便决定将宅子买下来。 再后来陈娇娘就在云州定居,每年石榴树都能结满果子,她也只是在石榴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会偶尔觉得,其实这么多年,魏延兴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不过也就是那偶尔一两次罢了,她从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十年相处都没什么深刻的感情,难不成离开了反倒是念念不舍了,她自己都不信。 「一个朋友教我做的。」思绪被拉回,陈娇娘垂眸看着地面。 前世她跟着魏延的时候,也常常踢毽子,倒不是她喜欢,而是魏延喜欢看她踢毽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癖,她为了讨好魏延,所以便让人做了毽子在他面前踢给他看。 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抱怨了一两句,说是毽子踢起来很费力,当时就是随口说了那么一两句,没想到不久以后她就收到了个新的毽子,那毽子的毛是七彩的羽毛,十分好看,毽子底下是用铜板固定的,外面还包了一层皮子,踢起来既有分量也不会很累人。 那个毽子她十分喜欢,踢起来自然也就更卖力了,一直到过了很久以后才无意中得知那个毽子竟然是魏延亲手做的。 那时候就更加坚信他这个人肯定是对毽子有什么特别的情结,不然为什么她每次踢毽子的时候,他眼神就特别的专注且温柔。 陈娇娘好奇但是那时候也不关心这些,她接近魏延不过是想利用他帮自己报仇罢了,至于其他的对她根本没什么用。 「朋友。」他轻声重复了这两个字,而后朝陈娇娘伸出手,毽子就躺在他的手心上。 陈娇娘上前两步,将毽子拿回去,低声说句谢谢,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有微凉的温度传来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陈娇娘见了他就是一阵心慌,拿了毽子匆匆说了两句话,便逃也似的走了,一直到回到自己家,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去道歉的,结果就只拿了毽子回来。 这会她是不想再去一趟,便让槐夏又去跑了一趟,问问该赔偿多少医药费,结果那边只回了句不用赔钱。 第8章 原话是,「我们少爷说,陈娘子若是觉得歉疚,不如将上次送来的蜜饯再送一些来。」 蜜饯是她出于对新邻居的客气,让槐夏送果子的时候一同过去的,那些蜜饯是她亲手腌制的,跟赵思齐和离之后便给都带了出来,现下还剩了不到一罐子。这会听他们只要蜜饯,也没多想,让槐夏将剩下的半罐子蜜饯都送了过去。 这边晚上刚送了蜜饯,第二天他们就又送了些石榴过来。 陈娇娘吃着石榴的时候不由得又想起云州那处老宅了,等过些日子,她派个人去一趟云州问问,要是那处老宅的主人肯卖了宅子,她就再把它买下,总归是住惯了的地方,以后闲来无事也可以去云州住上一段时间。 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陈娇娘揉了揉鼻子,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我。」 还真有人在念叨她,不是别人,正是赵思齐的新夫人苏婉晴。 如今赵思齐领着苏婉晴住在客栈已经有些日子,她堂堂明德侯府的小姐,出嫁当天颜面扫地,而后连宅子都没了,只能委屈自己住在客栈。 如今她都成了京中贵女圈的笑柄,害得她最近连门都不敢出,只能每天躲在屋子里,越想越觉得恨的牙痒痒。 这都怪陈娇娘,要不是她将所有东西都拿走,自己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赵思齐说买新宅子,可京中的房价有多高,他一个四品官想买个体面的宅子光靠俸禄不吃不喝的二十年,难道他不买宅子自己就要一直住在这种狗窝吗。 苏婉晴越想越气,越气脸色越难看,连带着屋内的丫鬟们看着她大气不敢喘一口,最近她脾气越来越坏,稍有不如意对下人便是一顿打骂。 赵思齐从外面回来已经是深夜,喝的醉醺醺的进了门,他这些日子在外面一直有应酬。 苏婉晴一见他这副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但因着如今身份,只得起身迎他进门,服侍他换了衣裳。 赵思齐靠在榻上,闭着眼睛道,「醒酒汤呢?」 苏婉晴皱眉,「老爷想喝醒酒汤吗?我这就让下人去准备。」 赵思齐显然有些不高兴,以前他出门应酬,陈氏早早就会命人将醒酒汤准备好,他回来便有现成的喝,如今苏氏进门也有些日子,每次他要是不提便不准备,真是一点不上道。 想起陈娇娘来,不免想起她那日咄咄逼人的脸来,心中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罢了,不喝了。」 苏婉晴自然乐的躲懒,见赵思齐这会醒了,便提起买新宅子的事情,「老爷,咱们住在客栈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客栈到底不是家,可短住不能久居,我们的新宅子还是要尽快定下来。」 虽然知道赵思齐没钱,但是苏婉晴还是不信这么多年他会一点私房钱都不留下,因此便试探起来。 提起此事,赵思齐脸色就有些难看,皱眉道,「新宅子的事情你定就行,这种琐事不必跟我说。」 苏婉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定?哪来的银子定? 「老爷,这些小事妾身也不要愿意跟您提,只是买宅子的银子……」苏婉晴露出为难之色,等着赵思齐开口说给银子。 「你不是有嫁妆吗?就先用着吧,日后我再还给你就是。」赵思齐随口说道,他以前从不管这些事情,全心全意都在仕途上,家中所有的事情陈娇娘都会照料好,从不让他操一点心。只要他要用银子,只需要在账房说上一声就行。 苏婉晴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胸口的怒火,她差点忍不住尖叫起来,她的嫁妆就那么一点,用光了以后她怎么办。 就在她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赵思齐的声音又响起来,「对了,明日给我取五百两银子,李太傅下个月要过寿辰,我让人定了一套文房四宝。还有让人给我做几身新衣裳,用蜀锦的料子,过些日子赴宴要穿。」 苏婉晴再也忍不住尖声开口,「五百两?我们哪里还有五百两银子了!」 还要蜀锦的料子,那蜀锦光是料子都得二三十两银子一匹,再加上绣娘和针线师傅的工钱,一件衣裳下来少说也得百八十两。 赵思齐一开口就是几身衣裳。 她进门第一天,陈娇娘就领着人将赵家的银子搬空了,她来了赵家连个空壳子都没了,就事这些日子他们住的客栈还是她自己的嫁妆钱贴补进去的。 如今张嘴就要五百两,苏婉晴自然不愿意掏钱。 赵思齐神色不悦的看着苏婉晴,「不是说了让你先用嫁妆钱吗!不过一点银子罢了,也值得你这样气急败坏。」 苏婉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铁青的开口,「我没钱。」 赵思齐也有些烦躁,堂堂明德侯府的小姐,竟然为了点银子这么计较,以前陈娇娘在的时候,别说五百两,他平时花个千八百两的只需要跟账房说一句立刻就有银子送来,现在到了苏氏这里,怎么就这么麻烦,越想越生气,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第9章 苏婉晴气的挥手将桌上的茶杯全都砸到地上去,这一切都怪陈娇娘,那些银子都是她的,凭什么现在全进了陈娇娘的口袋。 赵思齐出门去了隔壁屋子,这间屋子暂时充作他的书房,客栈的房间自然比不得以前赵府的精心布置过的书房,看着这样简陋的屋子,他便觉得哪里都不顺。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陈娇娘,如果她在的话,这些问题必定都不是问题,哪用像现在这样为了银钱发愁。 这么一想,他心思便有些活动,陈娇娘离开自己这么久,想来也该后悔了,于是他开口叫孟春进来,「你去陈氏那边走一趟,跟她说如果知道后悔,只要她回来认个错,我可以不计较她之前做过的事情。」 孟春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都闹成这样,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夫人还怎么可能回头。 不过赵思齐可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陈娇娘这些年爱惨了自己,前阵子闹得那么狠也是因为心中太在意自己所致。再者夫妻多年,他自问还是了解陈娇娘的,她从不把银子看在眼里,这次却执意拿走所有的银子,目的肯定是逼他后悔。这个时候只要给她个台阶下,她必定会回来的。 孟春不知说什么好,但既然是主子要她去,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应了声才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早,槐夏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个人,一见到来人,槐夏立刻沉了脸,冷冰冰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陈娇娘这会也起了,正在院子里散步,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走过去看个究竟,没成想却看到了孟春站在门口。 孟春看到陈娇娘,脸上明显一喜,不过下一刻却是一愣。 她以为陈娇娘和离之后必定神色憔悴,茶饭不思的整日以泪洗面,可没想到会看到容光焕发到让人移不开眼的陈娇娘,明明就只是穿了件最普通不过的常服,甚至都没有刻意打扮,可竟是会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夫,夫人。」孟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娇娘见到她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孟春,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夫人了。」 这话不过是一句提醒,并没有讽刺或者其他情绪在其中,可不知为何孟春听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难受。 槐夏和孟春两个人都是从小跟在陈娇娘身边的丫鬟,说起来孟春跟着陈娇娘时间还要长一些,可在赵思齐要娶苏婉晴的时候,槐夏站在了陈娇娘身边,而孟春选择另寻新主。 说到底她背叛了陈娇娘,可陈娇娘不怪她,这本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以前她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如今重活一世更加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神。 孟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好,倒是陈娇娘淡淡开口道,「你叫我陈娘子吧。」 「奴婢是奉老爷的命来见您的,老爷有话要奴婢带给您。」 陈娇娘见到孟春就想到应该是赵思齐让她来的,这事也没什么奇怪的,赵思齐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如今没了银子,自然处处不顺心,他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起自己的好处来。估摸着孟春十有八九是来劝她回去的。 「我跟你们老爷已经和离,彼此已经是陌生人,他的话我不想听也没必要听。孟春你回去吧。」 孟春原本以为这次来陈娇娘怎么都会犹豫一番的,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连门都没让自己进,直接开口将她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夫人,老爷说您要是愿意回去,他不计较之前的事情。」孟春匆匆说了一句,便看到陈娇娘脸色沉了下来。 「你回去告诉他,我绝不可能再回去的,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孟春刚想上前,槐夏便挡在陈娇娘的面前,双手插着腰,一脸冷笑的看着她,「夫人大度不跟你计较还跟你和颜悦色地说话,你要是能听懂人话就赶紧走,别让我拿扫帚轰你走,你背弃夫人现在有什么脸站在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槐夏,你——」孟春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我没有背弃夫人,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不过是看着那明德侯府的小姐身份高,所以迫不及待地巴结过去,你也不想想,你当初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是谁给你的饭吃,忘恩负义的东西,不骂你就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你现在还有脸来劝夫人回去,回去给那个女人低头做小吗?孟春,你安的什么居心!」 她们两个丫鬟,孟春沉稳,槐夏冲动,以往都是槐夏出错孟春教训她,如今倒是反了过来,槐夏指着孟春鼻子骂。 孟春骄傲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尤其是被人当着面骂,脸上怎么都挂不住,红着眼眶捂着脸转头跑走了。 「呸!真不要脸!」槐夏还觉得不解气,朝着孟春的背影啐了口。回头见陈娇娘看着她,伸手挠了挠头,「夫人,奴婢刚才是不是做的不好?」 第10章 陈娇娘轻笑,「不是,你做的很好,没有比你更好的了。」以前她总觉得要是槐夏性子跟孟春一样沉稳一些就好了,后来才知道其实冲动也有冲动的好处,就像是现在,槐夏就替她将心里的话骂了出来。 她以前觉得自己不在乎孟春是不是背叛,可若是真的不在乎,在槐夏骂孟春的时候她不会觉得那么解气,说白了她还没那么大度。 槐夏性子单纯,听陈娇娘这么说,一琢磨好像是夸她的话,不免脸上有些高兴,「那下次奴婢看到她还骂她。」 陈娇娘笑了,「骂一次就够了,为了不值得的人不用浪费太多的精力。」 槐夏这么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奴婢都听您的。」 打发了孟春走,陈娇娘正要回去,谁成想一转头便看到隔壁门口有人站在那里,她正好跟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陈娇娘没想到会碰到魏延,倒是微微一愣,很快朝他点了点头,既然碰上自然没有不打个招呼的道理。 「魏公子,你这是要出门吗?」她就是客气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下一刻便看到魏延朝她这边走过来,这倒是把她吓了一跳,「我要出门办点事,可能要三五日才会回来。」 陈娇娘一愣,他这是跟自己解释要去哪里吗?可是她并不是很想知道,干笑两声,「魏公子,你有事尽管去办就是。」 魏延的目光在她脸上落了片刻,这才移开,转头走了两步突然回过身看着她问道,「石榴你喜欢吗?」 「石榴很甜,多谢。」陈娇娘道了谢。 他似乎有些高兴,眼底有几分亮色滑过,不过很快便消失,转头离去。 陈娇娘其实能猜到他去哪里,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去靖王府,算着时间,他就是这段时间被靖王认回去的。其实前世她就隐隐感觉到,魏延并不喜欢靖王府,他那些年从没有真的快乐过,整个人都很压抑。 「魏公子。」陈娇娘突然开口。 魏延回头,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淡淡的疑惑,陈娇娘顿了顿道,「那个,我是说为了感谢你请我吃石榴,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魏延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轻声说了句,「好。」 陈娇娘回了屋子,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免有些气恼,她好端端干什么非要请他吃饭,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她想反悔也晚了。 正巧这件事给她也提了个醒,家里确实应该找个厨子了。 现在的饭菜都是槐夏一个人做的,槐夏每天要伺候她,还要做饭,明显有些忙不过来。 「槐夏,我让你找的厨子可有消息了?」 她这几日一直让槐夏去外面打听一下一个叫秦久的厨子,秦久在日后因着做了一手好菜,在京城中名声大噪,不少达官贵人都慕名来尝他的手艺。 前世魏延就赞过秦久的厨艺,不过他这个人性子高傲,绝不肯只给一个人做菜,因此不管开出什么高价,他都不愿去哪一个府上。 陈娇娘以前曾听说过秦久的事情,隐约记得他出名以前好像是在京城中某个酒楼的后厨打杂,时常被大厨子打压欺负,学了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直到后来那个大厨子犯了事被人抓了,他这才终于有了机会崭露头角。 陈娇娘准备把秦久弄到身边来,她其实也比较贪口腹之欲的,有个好厨子想吃点什么也方便。 槐夏犯了难,「奴婢已经让人在京城中各个有名的酒楼都问过了,根本没有一个叫秦久的,不仅没有秦久,连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没有。」 陈娇娘默了默,拍了下脑门,她这猪脑子怎么忘了,秦久是他出名后的名字,现在肯定不叫这个名字,只是秦久现在叫什么陈娇娘不知道。 「那就不找秦久,你让人去官府打听下,最近有没有哪个厨子犯了事被人抓到牢里,如果没有就让他们帮着留意下。」既然找不到秦久,那就换个方向,找那个欺负秦久的大厨子,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被抓了才对。 槐夏记下,第二天便跑出去打听消息,她有个远房表哥在衙门当差,所以想打听点小道消息还是不难的,当天消息便打听出来。 最近的确有个厨子因为偷窃罪被抓,他偷了酒楼掌柜一百两银子,当时衙门的人在厨子屋里搜到掌柜丢失的财物,当场人赃俱获,所以很快便立了案,证据确凿,用不了几天便会宣判,按照律法,偷窃百两银子以上者,要砍掉一只手作为惩罚。 槐夏打听出来这个酒楼叫客满居,而那个犯事的厨子叫孟大。 打听出来这些内容就够了,陈娇娘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客满居,先确定下秦久是不是在里面再做打算。 到了第二日,陈娇娘便带着人出门。 客满居在京城里还算有些名气,大厨子手艺不错,因此店里生意也一直很红火,最近唯一的大厨被抓了,现在新厨子招不上来,客人也不上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掌柜的已经有打算歇业关门回老家谋生去。 第11章 秦久坐在门口晒太阳,这家破店终于快关门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孟大那个坏蛋过几日就要被判砍手,他只要再等几日,等亲看看到孟大得到报应,他就收拾包袱另谋高就,凭他这手厨艺还怕闯不出名堂来吗。 陈娇娘下了马车便看到坐在门口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跟记忆中那张脸比起来显得稚嫩了一些,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秦久。 秦久见有人上门来,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道,「本店厨子偷窃被官府抓了,暂时不做生意,您去其他家吧。」 陈娇娘好笑,这怨气可不小,逢人都要说上一句厨子被抓了,这样就是以后找到了新厨子,很多人知道这些事也都不愿意再来了。 「你们打开门不就是做生意的吗?哪有将客人推出去的道理,今天我还偏要在这里吃饭。」陈娇娘说着便进了门。 秦久愣了下,转头看到陈娇娘已经走到店内,不免皱了皱眉,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陈娇娘面前拦着她道,「我都说了店里没厨子,谁给你炒菜做饭,你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陈娇娘非但不走反而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谁说没有厨子,你不就是厨子吗?你去给我炒几个菜就行。」 秦久撇撇嘴,「我是个打杂的,不是什么厨子。」 陈娇娘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这些够不够?」 秦久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银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子,竟然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不过他还是摇头,「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厨子。」 「你给我炒几个菜来,这些银子就是你的。」陈娇娘笑眯眯的说道。 秦久抿唇,「我不会。」 陈娇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些,秦久不明所以,走近几步,便听到她说道,「你最好是听我的话,要不我就把你陷害孟厨子的事情告诉官府的人。」 秦久闻言脸色大变,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件事他做的极为隐秘,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是自己做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孟厨子是偷窃被官府抓走的,人赃俱获,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话便泄露了他此刻有些慌乱的心思,陈娇娘微微一笑,又道,「我知道你妹妹生了重病,需要一百两银子救命,所以你就偷了掌柜的银子,而这件事掌柜的又报了官,你无法只得找一个替罪羊,那么巧你知道孟厨子有一百两银子,所以你就去官府告发了他对不对?」 秦久看着眼前这张笑眯眯地脸,神色如同见鬼了一样,混身止不住的冒凉气,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的,连官府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别想冤枉我,我是不会承认的。」 陈娇娘眨了眨眼睛,在她淡笑着的眼眸中倒映出眼前少年一张越来越白的脸,「你家境贫寒,突然有了一百两银子给你妹妹治病,我想只要官府稍微查一下,立刻就能查出来,到时候你不想承认也不行。」 「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根本就是个禽兽,他活该遭到报应!」秦久突然露出凶狠之色,少年的眼睛微微泛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一样。 那个孟大仗着自己是大厨子经常欺负他,克扣他的工钱,这也就罢了,他留在这个客满居只不过是想要学孟大的厨艺,等学会他自然会离开这里。可是没想到那个孟大竟然欺负他还不够,还惦记上了他的妹妹。 孟大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他家,想要玷污他的妹妹,当时幸好他及时赶回来,这才救下妹妹。因为他打了孟大一顿,所以孟大记恨在心,暗中计划想要诬陷他偷窃,让官府的人砍掉他一只手,这件事被他知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孟大准备陷害他的银子偷走,又偷了掌柜的银子,转头嫁祸给孟大。 官府来搜查的时候,在孟大的枕头底下找到了银子,而且他又站出来指认亲眼看到孟大偷钱。人证物证俱在,孟大百口莫辩,直接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这件事他自问做的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有人查出来,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的。 「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你陷害孟大的事实不是吗?」陈娇娘温淡的嗓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久听着她的声音,有种从心里漫上的恐惧感,他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如果官府知道银子是他偷的,一定会砍掉他一只手的,没了手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做厨子了,那他就不能赚很多钱给妹妹治病。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害怕,但是秦久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如果这个人真想报官大可以直接去官府,现在跑来这里说这么一番话,应该是别有目的才对。 如此一想,倒是冷静了些,一双眼睛带着警惕之色看着陈娇娘,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第12章 陈娇娘微笑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饿了,你去给我炒几个菜,我吃着高兴自然就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秦久有种耳朵出问题了的感觉,「我只要给你做菜,你就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的。 陈娇娘点头,「当然你要是随便做些东西敷衍我,那我不高兴说不准立刻就去官府。」 秦久咬牙,瞪着她看了会,见她不似说笑,转头往厨房走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做!」 陈娇娘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一旁的槐夏看不懂了,「夫人,您怎么知道那个孟厨子是被他陷害的?」 「随便猜的。」陈娇娘说道。 前世魏延很喜欢秦久的厨艺,有意招揽他到身边,因此派人调查过他的事情,陈娇娘也就跟着知道了一些,知道秦久有个妹妹,知道他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当然也知道曾经有个厨子经常欺负他,后来那个厨子犯了事被人砍了手,这件事是秦久告发的…… 这些事陈娇娘并未特别关心过,只是魏延那时候提起来那个被砍了手的厨子随口说了句,也算咎由自取吧…… 那时候她没在意这些,如今细细琢磨了下,才觉得这事或许并不那么简单,所以故意试探了下秦久的反应,果然他立刻露出慌乱之色。 到底年纪还小,被她几句话便炸出了实话来,若是再过个几年,秦久有了名气,经历的多了,这招就不一定好用。 槐夏听闻陈娇娘竟然是靠猜出来的,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夫人,您可太厉害了。」 陈娇娘好笑,槐夏这个傻丫头,说什么都信,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心思简单点,活着也轻松很多。 秦久去了后厨,没过多久便回来了,手里端着饭菜,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脸色阴沉沉的开口,「你要的饭菜好了。」 两荤一素加个汤,看卖相还不错。 陈娇娘出门的时候没吃饭,这会还真有些饿,拿起筷子便慢慢吃起来。 她吃饭的速度不快,小口小口的,咀嚼食物声音也很轻微,等到这餐饭吃完,再放下筷子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秦久站在那里跟僵硬了一样,他总觉得这个知道了他秘密的女人来者不善,可是却丝毫看不出来她到底想干什么,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 「菜做的不错。」陈娇娘说道,跟前世成名以后的秦久比起来,还是欠了些火候,不过能做成这样,已经比很多厨子都要厉害。 秦久丝毫没有自己被夸奖的高兴感,反倒是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她,「你吃完了赶紧走。」 「饭是吃完了,事情还没办呢。」陈娇娘笑道。 秦久心里咯噔了一声,心道果然还是来了,她还是要去报官的,「你想怎么样?」 「你做的菜我很喜欢,以后你留在我身边给我当厨子吧。」陈娇娘说道。 秦久微微一怔,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样,「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已经够明白的了。」陈娇娘微笑。 「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现在就要去官府告发我?」秦久看着她问道。 陈娇娘摇头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给我做顿饭,我吃着高兴的话,就不去告发你,现在我吃的很高兴,那件事自然也就忘了。」 魏延说过孟大是咎由自取,秦久刚才提起这件事又是这般咬牙切齿的神色,她相信孟大必定是做了什么伤害秦久的事情。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所以自然也不会去劝人原谅之类的话,秦久和孟大之间的恩怨,自然由他自己解决,陈娇娘没必要横插一脚,管人闲事。 秦久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又更加费解,「要是你不拿这件事威胁我,我为什么要去给你当厨子?」 陈娇娘理所应当的说道,「因为你缺钱,正好我有钱啊。」 秦久,「……」 「你给我当厨子,我一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陈娇娘说道。 外面五两银子就能请到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十两银子便能请到有些名气的厨子,陈娇娘开口就是二十两,的确是足够诱人的条件。 秦久没吭声,陈娇娘继续道,「你妹妹那个病,想要根治没有银子是不行的,虽然你在厨艺上极有天赋,不过等你混出头来,你妹妹也就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机会。」 前世秦久有了名声之后,四处请名医给他妹妹治病,不过他的妹妹还是没活几年便去了。 秦久盯着她看,「二十两银子,你在外面什么样子的厨子都能找得到,为什么偏要我?」 「因为我觉得你做的菜合我的胃口。」陈娇娘回答。 秦久不相信,这个女人一出现就知道他的所有底细,这会又开出高价来,说她没有别的目的鬼才信,可是有什么目的秦久也想不出来,他一个打杂的小二,家里一穷二白有什么是值得她惦记的。 第13章 「抱歉,我妹妹的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劳您——」 话音未落,陈娇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三十两。」 秦久被惊得半天嘴巴没合上,不仅是他,一旁的槐夏同样也是震惊不已,三十两银子请这么一个瘦瘦巴巴的厨子,他哪里特别了,槐夏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怎么都没看出来这是个有特别之处的厨子。 「你不要以为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是不会——」 话同样音未落,又被打断,陈娇娘淡淡道,「五十两。」 秦久那后半句话,吭哧了半天,在嘴边绕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五十两银子的工钱,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放心,你留在我身边,我跟你签契约,三年为期,等契约之期满,你想走想留我不勉强。」陈娇娘说道。 秦久终于将心彻底放回到了肚子里去,「夫人已经开出这样的条件,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秦久愿意为夫人效力。」 报了真名,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秦久以为他只需要待够三年就可以天高任鸟飞,谁成想后来一个两个三个三年过去,他还是没走成,这事后来秦久跟妻子提起来的时候,气的直骂陈娇娘老奸巨猾。 陈娇娘得了满意的结果,报了个宅子的地址,「你什么时候方便了,便到这里找我就行。」 说罢,起身领着槐夏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槐夏还是没忍住疑惑问道,「夫人,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您为什么非要让他当厨子呢?」 槐夏是心疼钱,她觉得陈娇娘花那么多钱请了个厨子,还是个没有任何名气的,想想就觉得不值得。 陈娇娘想着前世曾有人开价五百两一个月请秦久他都没答应,如今自己五十两就请到了,想来还是赚了呢。 「我见他骨骼精奇,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所以才在他还没出名的时候将他留在身边,这是为了长远考虑。」 槐夏更加听不懂,不过夫人说他将来会有所作为,那就肯定会有的,这一点槐夏深信不疑。于是她更加佩服道,「还是夫人目光远大。」 这会天色还早,陈娇娘心情也不错,加上许久也没出门闲逛,便想随便转转再回去。 槐夏提议去买点首饰什么的,「奴婢听说金玉楼里面最近出了一批新首饰,夫人您也去挑几样吧。」 陈娇娘欣然同意。 ☆☆☆ 金玉楼。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三层楼高,装饰的金碧辉煌,这里所有的首饰一款只有一个,戴出去既显出身份又不会与别人重样,深受京城中夫人小姐们的喜欢,所以即便这里的价格昂贵,可还是挡不住来此争相购买的女人们。 一辆马车停在金玉楼门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很快楼里小厮迎上来,「老爷夫人,里面请。」 赵思齐点点头,领着苏婉晴进了楼里。 女人天生爱逛街,陈娇娘也不例外,只是以前跟赵思齐在一起的时候,整日忙着府中的诸多事宜,又要跟赵思齐官场上有牵扯的各家夫人们打好关系,难得有个空闲的时候。 后来跟着魏延,他倒是没不让她去,只是那时候她心中都是恨,也没有闲情雅致。 如今日子清闲,铺子庄子各处都有专人负责管理,她只需要每个季度挑出几日查看下帐册就行,其他时间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金玉楼里进进出出很多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热闹极了。 陈娇娘领着槐夏走进去,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上来,将她们带到一处柜台前面,捧出首饰让她挑选。 「这里只是一部分的,夫人先过过眼,若是没有相中的,咱们再去楼上看看。」伙计温和又客气的介绍道。 金玉楼三层,一层价格相对其他两层要便宜一些,虽然比外面还是贵,但一般人家的女子若是想买省省也能买得起。二楼的首饰价格明显贵了不止一点,所以去二楼挑选首饰的,一般都是有钱的夫人小姐们。至于三楼,一向很少对外开放,倒是有些神秘。 陈娇娘打眼瞧了眼,确实没有她看中的,便道,「去二楼看看吧。」 伙计自然笑着引着她们去二楼,不得不说金玉楼之所以这么有名,也跟它的服务有关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但凡客人想看,伙计便热情的招呼着,没有看人打扮普通便小瞧人的时候。正因为如此,所以来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生意也就格外的好。 二楼相比一楼人就明显少了很多,伙计拿着首饰给她挑选,果然二楼的首饰更为精美华贵,做工也更是细致。 「夫人,这支好看,您戴着肯定特别好。」槐夏指着其中一支钗说道。 陈娇娘看了眼,样式她不是很喜欢,刚想说不要,有人先一步将钗拿起来,「这钗看起来不错,我要了。」说罢便直接戴在头上。 第14章 金玉楼的二楼都是一对一的服务,通常有人在看的时候,其他客人是不会这样冒昧过来争抢首饰的,毕竟能到二楼来的都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为个首饰争抢,有损颜面。 陈娇娘抬眸看过去,便看到张熟悉的脸,嘴角勾了勾。 这京城还真是小啊,满满的都是狭路相逢。 苏婉晴。 槐夏显然也看到了苏婉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怒道,「这是我家夫人先看好的,你凭什么抢走!」 「没付钱的东西自然是谁都可以要。」苏婉晴不屑的看了眼槐夏,理所应当的说道。 早在陈娇娘一上二楼,苏婉晴便看到了她,一想到这些日子的糟心事,每一件都是这个陈娇娘害的,此刻见到她自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此她是专门来给陈娇娘增添不痛快的。 「没事,我们再看看别的。」陈娇娘语气温和的说道,似乎并未因此而恼怒。 一旁立着的伙计松口气,他最怕这种两个客人为了件首饰争执起来的情况,如今见这位夫人退了一步,想来是个涵养很好的人。 「夫人这边请,我们还有些新出的款式,我拿给您看看。」伙计说道。 陈娇娘点点头,跟着伙计去了另外一边,槐夏还有些气不过,气哼哼地小声道,「她这就是故意找茬的,夫人您就不该让着她,她会觉得您好欺负的。」 「无妨。」陈娇娘眼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似乎根本不在意一样。 「夫人您就是太好了,所以她才欺负您。」槐夏又生气又觉得委屈。 前面伙计听着她们的对话,倒是不难猜到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份,前阵子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赵侍郎和离一事,已经成为街知巷闻的笑料,明德侯府的二小姐成亲当日,赵侍郎的发妻陈氏大闹了喜堂,最后让赵侍郎和新夫人被迫搬离了宅子,至今还住在客栈中。想来这位就是那个原配夫人,看起来倒是比那位新夫人贵气的多,也不知道赵侍郎是不是眼神不好。 伙计腹诽了几句,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任何情绪,这事是人家的家事,跟他一个外人没关系,他只管好好卖货,祈祷这两个女人别在这里闹起来就行。 「夫人觉得这个如何?」伙计捧出一对耳饰,坠子是圆润的珍珠,小巧又雅致的款式。 陈娇娘还没等开口,那耳饰便被人一把拿走,「这个我瞧着也不错,伙计,给我包起来。」 苏婉晴手里拿着耳坠子,眼神带着挑衅一般的看着陈娇娘,似乎就等着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一般。 陈娇娘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倒是没说什么,转头看向另外的一条链子,「我要这个吧。」 「这个我也要了。」苏婉晴笑得得意。 一连挑了十几个,但凡是陈娇娘看上的,苏婉晴必定全都要抢走。 几件首饰罢了,即便价格贵一些,她也不是买不起,她今天就是想让陈娇娘难受。 陈娇娘眉头皱起,似乎也带了几分怒气一样,指着一对镯子,「把这个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这镯子很适合我的肤色,我要了。」苏婉晴再次开口。 这回连一旁的伙计都看不过去了,来金玉楼的都是一样的客人,眼前这位赵夫人明显有些欺负人。 「抱歉,这镯子是这位夫人先看好的。」伙计话音刚落,苏婉晴便沉了脸,「她看好了,我也看好了,我今天还就要这对镯子,我看谁敢跟我抢!」 「还有什么好的吗,这些我都不喜欢。」陈娇娘转头看向伙计问道。 伙计也觉得今日这事实在太过抱歉,苏婉晴明摆着是来闹事的,可陈娇娘没跟她闹,也算是给店里省了解决麻烦的时间,因此听她问起,当即点头道,「有,店里还有一套新打制出来的头面,我这就拿来给您看看。」 不多时,伙计便捧着一个紫檀木制的匣子出来,那里面是一整套的头面,刚一打开就让人眼前一亮,纯金打造,造型华美,用料考究,十分的大气。 「这是当年靖王妃成亲的时候请工匠专门打造的头面,我们东家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得了老王妃的首肯,答应让我们仿制一套,虽不如靖王妃那一套尊贵,但不管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是绝无仅有的。这套头面还没正式放到店里售卖,今日也是破例拿出来。」 靖王妃成婚距今已有二十多年,可至今这件事被人提起仍是觉得津津乐道,那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婚礼,奢华又梦幻。传闻靖王和靖王妃成婚二十载,夫妻恩爱,更是让人羡慕。 陈娇娘要不是曾经在靖王府待过那么多年,亲眼看到过那对夫妻表面恩爱背地里早已经是形同陌路,真的也会相信这些传言是真的。 不过这金玉楼的东家竟然能拿到靖王妃当年成婚的头面去仿制,还真不是一般的背景。 第15章 这套头面一拿出来,周围的人立刻都被吸引了过来,苏婉晴几乎是看到这套头面便喜欢上了,照着靖王妃的头面仿制的,世上只有一套的首饰,将来若是戴出去,她都能想象到其他女人看到的时候羡慕的目光。 「这套头面十分难得,工匠光是仿制就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所以价格也比其他的首饰要高许多,店里的定价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伙计报了个价格,果然引来一片抽气声。 一千二百两银子买一套头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因此许多本来动心的人这会也都歇了心思。 苏婉晴同样也有些犹豫,她今日买的东西不少,已经远远超出今日的预算,而眼前的这套头面虽然华美,可一套头面这么多银子也着实不值,她正要放弃的时候,听到一个让她讨厌的声音响起来。 「这套我要了。」陈娇娘淡淡说道,话音落下朝着苏婉晴的方向看了眼,故意的一样,问道,「这套赵夫人还要吗?要是不要的话,我可就要了。」 这语气明显是笃定她不要了一样。 苏婉晴脸色难看,陈娇娘明显是挑衅她。 见她不开口,陈娇娘伸手拿了支簪子在发间比量了下,朝着槐夏问道,「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夫人您长得这么美,戴什么首饰都好看,这套首饰这般精美,可不是什么人都戴得了的,有的人啊,只能眼馋。」槐夏说着故意朝着苏婉晴瞪了一眼。 陈娇娘好笑,「你这丫头,说话也没个遮拦的,赵夫人一家如今还住在客栈呢,买不起也正常,咱们不能笑话人家,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知道了吗?」 槐夏急忙捂住嘴巴,「奴婢记下了。」说着一脸歉意的看着苏婉晴,「奴婢口无遮拦,不小心戳到了赵夫人您的痛处,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苏婉晴气的混身直发抖,这对主仆简直可恶之极,一时间怒火攻心,她伸手指着那套头面,对着伙计道,「这套我要了!」 陈娇娘一愣,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她会要一样,露出意外之色,「不行,这是我看好的。」 「你看好又如何,今日我非要,你难道还敢跟我抢不成!」苏婉晴也是怒极。 陈娇娘突然笑了笑,「赵夫人还是量力而行比较好,您今天可买了不少东西。」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买不起吗?」苏婉晴怒道。 「自然不是,堂堂赵侍郎的夫人怎么会有买不起的东西。」陈娇娘笑笑,她话是这么说的,可眼角眉梢的笑看着那么刺眼。 苏婉晴瞬间就想起陈娇娘刚才嘲笑他们现在还住在客栈的事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的要命,「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不要自不量力跟我抢东西。」 「赵夫人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了?」陈娇娘似乎也被她接二连三的挑衅行为激出怒气来,皱眉看过去。 苏婉晴见她这般恼怒不已的模样,突然觉得极为畅快,笑得得意,「这首饰你能挑,我也能,凭什么说我跟你过不去,我只是碰巧和你看中一样的款式罢了。」 陈娇娘好笑,碰巧,这巧合还真多。 槐夏气不过站出来道,「那么多款式你非要挑我们夫人看中的,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家夫人?不知你家夫人是哪家的夫人呢,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苏婉晴挑挑眉,挑衅之色越发明显。 这话的嘲讽味道尤其的深,气的槐夏脸色涨红,竟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哦,我差点忘了,你家夫人现在已经被人扫地出门了呢。」苏婉晴笑得灿烂。 「你闭嘴!」槐夏气的要冲上去,被陈娇娘拉住,朝她轻声道,「算了,不过几样首饰,给她就是了,不值得动怒。」 槐夏眼眶通红,差点给气哭了,「夫人,那首饰明明都是您先看好的,她这明明就是欺负人!」抢了人家的男人不算,现在连挑个首饰她都要抢。 陈娇娘温柔的安抚槐夏,「赵夫人要是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也不会看什么抢什么,我们不跟她一样。」 这话让槐夏破涕为笑,「夫人您说的对,有的人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殊不知吃相也太难看了。」 主仆两个人似乎只是寻常的两句对话,一旁站着的苏婉晴猛地沉了脸,这是明着骂她了。 「陈娇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再给我说一遍!」 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其他客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集过来,有人认出了她们是谁,很快看热闹的心思就更加明显。 「我说赵夫人要是喜欢这些首饰,我就让给你,有些东西你觉得好的,我未必就看得上眼。」陈娇娘淡淡的嗓音响起来,正好赵思齐从楼下上来,将这句话听到了耳中,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异常的刺耳。 第16章 「出什么事了?」赵思齐迈着步子走来。 苏婉晴看到赵思齐来了,瞬间红了眼眶,委屈不已的开口道,「夫君,我不过是看好几样首饰,不知道怎么惹怒了这位陈娘子,她竟是讽刺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这般颠倒是非的话,槐夏张口便想要解释,陈娇娘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赵思齐皱眉看着陈娇娘,那天他让孟春去找陈娇娘,没想到孟春竟然被她羞辱了一番赶走,今日又故意跟苏氏过不去,什么时候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陈娇娘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娇娘,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是应该的,但你又何必跟婉晴过不去呢?」 陈娇娘都快被他这种厚脸皮气笑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跟苏婉晴过不去。 「我想赵大人应该是有什么误会。」陈娇娘看着他淡声道,「首先我并不恨你,你我和离之后便是陌生人,我不会去恨一个陌生人,其次我并没有闲情雅致跟一个陌生人过不去,最后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那见了我就应该羞愧难当掩面而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振振有词,喋喋不休。」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赵思齐脸上一时间挂不住,眉头禁皱,他觉得这样浑身都带着刺的陈娇娘很陌生,似乎跟他过去五年认识的根本是两个人一样。 金玉楼里的人这会听到这边争吵起来,都赶来看热闹,毕竟这三个人的恩怨,很多人都听说过,今日碰到一起,自然都想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赵思齐被人当众这般看笑话一般的打量着,脸上一阵阵火烧一般的难受,转头看着一旁的苏婉晴,沉声道,「我们走。」 苏婉晴还等着赵思齐来给她出头,好好羞辱一番陈娇娘,没想到竟是被陈娇娘三言两语的说的要走,自然是不乐意的,「夫君,她欺负我,你要给我出头。」 赵思齐沉着脸,「苏氏,今日还嫌被人看笑话看的不够?你要是不走,我走了。」 说着他转头便要走,苏婉晴恨得要命,这会只得跟上去一起走。 金玉楼的伙计拦住他们的去路,手里一张单子递过去,「今日赵夫人在我们店里一共挑选了十二件首饰加一套头面,一共是两千八百六十八两银子,两位是现在付钱还是我们晚些送首饰的时候去府上收呢?」 「什么!」赵思齐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等察觉到他刚才太过激动,又急忙收敛起情绪,眉头皱着看了眼一旁的苏婉晴显然是对她花了这么多钱极为不高兴。 苏婉晴刚才只顾着跟陈娇娘过不去,也没想到这一眨眼就这么多银子,同样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银子的,你们莫不是算错了!」 伙计脸上的笑容闻言淡了几分,将手里的单子递过去,「赵夫人若是信不过小人,大可以自己看看清单上面的价格。」 苏婉晴脸色难看的接过了单子,一看上面一排的价格,最贵的一对金镶玉镯子竟是要三百两银子,她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什么破东西竟然值这么多银子,简直是骗人!」 伙计冷了脸色,但语气仍旧是极为客气,「金玉楼开门营业至今,还从没有人说过我们骗人,所有商品俱是明码标价,若是赵夫人付不出银子直说就是,我们又不是强买强卖,何必说这种话呢。」 苏婉晴脸色不好看,两千多两银子,她现在手上所有能动的钱也就这么多,若是全都拿出来,那她以后的日子再有个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只能卖陪嫁的庄子田产。 可若是不拿出来,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日后这件事传扬出去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件事都怪陈娇娘,此刻苏婉晴恨死了陈娇娘,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难堪羞辱她一顿,没想到最后竟是让自己掉进坑里。 苏婉晴沉着脸不说话,伙计便耐心地在一旁等着结果。赵思齐这会站在那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尤其伙计那句付不出银子更是让他觉得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这几件首饰,你让人送到我的住处,我们都要了。」说罢他便转头朝楼下走去。 苏婉晴一惊,顾不得其他,急忙追了上去。 伙计含笑送他们出去,转头让人将首饰都包好,命人送到赵家现在的住处。既然是答应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否则闹出去,丢脸的还是赵家,关于这一点金玉楼自然也不怕。 他们走了,陈娇娘也准备要走。 伙计却捧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夫人慢走,这是我们东家让小人给您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银簪子,簪头部分是白玉兰的形状,看起来倒是极为素雅。 陈娇娘微微一怔,「为什么送我这个?」她好像并不认识这里的东家。 「东家说夫人这一会的功夫便帮我们卖了这么多首饰,这支簪子算是我们金玉楼给您的一点感谢。」伙计笑道。 第17章 陈娇娘哦了一声,目光下意识朝着楼上看了眼,刚才她就隐隐觉得楼上有人,这会确信还真有人,「既然如此,那就替我谢谢你的东家。」 伙计笑应了声好,陈娇娘让槐夏拿着盒子,转头离去。 楼上,门重新合上,珠帘摇晃,屋内的男人轻笑一声,「这还真有趣。」 「哪里有趣?」旁边立着的中年男人似乎不解。 「你让人将今天那位赵夫人买走的首饰单子拿来看一眼就知道了。」男人说道。 很快伙计便送来一份单子,中年男人接过去看了眼上面的东西,「这还真是巧了,赵夫人买走的都是店里价格最贵的首饰。」 坐着的男人笑,「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让她买的。」 中年男人一惊,言语间有些不可思议,「这这么可能,刚才明明是那赵夫人一直在欺负陈娘子的。」 男人又笑,「所以我才说有意思啊。你瞧她多无辜什么都没做,对方既丢了脸又损失了钱。」 中年男人又是一愣,「那这么说这位陈娘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和离后不仅全身而退还拿走了所有的财产,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能是个省油的灯?」男人笑意加深。 中年男人又问,「那您为什么要送她那支簪子?」 「我高兴。」男人淡淡说道,好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所以觉得有意思啊。 ☆☆☆ 陈娇娘回去之后,槐夏问她那支金玉楼送的簪子怎么处理,她随口说了句放到桌子上,没多久便忘了这件事。 第二天,秦久便来敲门,背着个包袱,旁边还领着个小姑娘,看起来病怏怏的,应该是她的妹妹秦双。 秦久要留下,以后不方便每天都回家照顾妹妹,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便一起带了过来,想让陈娇娘给她个活干,工钱他们兄妹愿意只要一份。 关于这一点陈娇娘倒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反正她现在刚在这里住下,正缺人手呢。 「小双以后就跟着槐夏吧,按照二等丫鬟领工钱。」 秦双急忙要跪下道谢,她身体病弱,在外面想找个活都没人要,如今见陈娇娘这般好,心中感激不已,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 有了秦久这个好厨子,陈娇娘还记得答应要请魏延吃饭的事情,于是亲自写了帖子,让槐夏送到了隔壁去,准备邀请魏延过来吃螃蟹。 八月中秋将至,正是螃蟹最为肥美的时候。 陈娇娘命人一大早便去买了两筐螃蟹回来。 隔壁收了帖子,许久不见回应,早晨送过去的帖子,快到中午回复才姗姗来迟。 魏延拒绝了她的邀请,理由是不爱吃螃蟹。 陈娇娘,「……」 螃蟹都买回来了,这种鲜活的东西不能久放,陈娇娘索性让秦久全给下锅煮了,而后给下人们都分了一圈,最后还剩下半筐的量。 她以前就喜欢吃螃蟹,不过那时候在魏延身边不敢多吃,他这个人小气的很,每次只让她吃两只螃蟹,除此之外不管她怎么嘴馋都不松口。 一想到他就想起他今日失约的事情,气哼哼的想着,现在可没人管得了她,爱吃多少吃多少。 槐夏怕她吃多闹肚子,在一旁劝了半天也没劝住,最后眼睁睁看着她将半筐螃蟹全都下了肚,又咕咚咕咚灌了两杯凉茶,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 这般吃法,到了后半夜,问题就出现了,陈娇娘腹痛难忍,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难受,外屋槐夏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看,她脸色煞白,混身直哆嗦,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这般样子吓得槐夏大声喊人去叫大夫来。 这边院子动静太大,一墙之隔的隔壁自然也听到了。 魏延叫了吴管家进来询问,「什么动静?」 吴管家回答道,「是隔壁的陈娘子,好像是病了,让人叫大夫呢。」 魏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又过了会,吴管家见魏延没有吩咐了,便想要退出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他开口道,「你去隔壁看看。」 吴管家一愣,看看?看什么? 隔壁这会已经乱成一团,屋内大夫正给陈娇娘下针,开药,槐夏在一旁看着急得团团转,生怕陈娇娘有个好歹的。 大夫将药方交给槐夏,沉着脸训斥,「你家夫人本就体寒,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也是这个原因,怎么还能这般不知避讳,螃蟹乃是大寒之物,怎么能吃那么多!」 槐夏红着眼眶听着,一句话不敢说,这都怪她没劝住夫人,这才让夫人病成这样,「可有什么大碍?」 「先喝几副药看看情况再说。」大夫说着起身道,「派个人先跟我去抓药,这几日饮食要清淡一些,切忌暴饮暴食。」 第18章 槐夏急忙应了,送大夫出去,又让一个小厮跟着大夫去取药。 吴管家到的时候,陈娇娘喝了药已经好了不少,槐夏听说隔壁来人,气的直骂,「他们还好意思来,请他们来不来,现在来干什么,要不是他们夫人怎么会病成这样!」 陈娇娘想着这事还真不能怪人家,她自己吃多了这能怪谁。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去看看吧。」陈娇娘说着又不忘提醒了一句,「你别对人家冷言冷语的,就说我没什么大碍,已经好多了。」 槐夏这才拉开门走出去,外面堂屋中吴管家站在那里,见到她出来,吴管家朝她点点头,「槐夏姑娘,我家少爷听说陈娘子病了,所以让我来问问,可否严重?」 「有劳魏公子关心了,我家夫人——」槐夏差点脱口而出我家夫人没事了,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改了口,「我家夫人病得很严重,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大夫说可能——」 槐夏说着还露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她是故意这么说的,都怪隔壁那个魏少爷答应要来却突然不来了,要不是这样,夫人哪会生气暴饮暴食病成这样。所以他要让隔壁愧疚一下才觉得解气。 吴管家原本以为是小病,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病成这样,一时间也有些惊讶,「陈娘子好生养病,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槐夏道了谢,吴管家这才离去。 吴管家出来之后便将槐夏说的话告知魏延,「陈娘子听说是快不行了,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魏延听的眉头蹙起,略一犹豫便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了吴管家,「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信是写给太医院院判方政的,吴管家看着信有些犹豫,「少爷,为了一个陈娘子惊动方院判会不会有些不好?」 魏延看了眼吴管家,那眼神冷冰冰的,看的吴管家一个激灵,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急忙转头出去送信。 当夜,方院判正在睡梦中便被人叫了起来,看了信连夜赶过来。 陈娇娘躺在床上一脸懵,她不是都说了自己没事了吗,怎么方院判还来了。 前世陈娇娘就认识方院判,这会自然也认得出来,他是太医院院判,整个大齐医术最好的大夫。 方院判大半夜被人连夜带过来,看急成这样,想着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成想这一把脉竟然只是吃多了积食导致的腹痛,再加上身体有些寒气所致,说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寻常大夫开几副药喝了就没事了,怎么值得大半夜火急火燎的,他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魏延见方院判一直沉着脸没开口,只当是这病情的确很严重,眉头紧皱问道,「方伯伯,陈娘子这病可是很严重?」 方院判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严重个屁,不过他到底念着自己是年纪很大的长辈,不能教坏晚辈,于是咳嗽了两声道,「饮食不节,食滞不消,肝气郁结,脾胃虚弱。」 魏延面不改色的道,「请方伯伯开药。」 方院判起身刷刷写了个药方递给了魏延,而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啊——」 说完人就走了。 魏延把药方交给了槐夏安排抓药,屋内陈娇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颇有些心虚的闭着眼睛装睡着。 她刚才看到槐夏心虚的躲起来,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丫头说了什么,这才让人误会。她想着刚才方院判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心虚,魏延不会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在被子里憋了半天,最后憋不住了,只好悠悠醒来,一脸虚弱的朝着魏延道,「真是有劳魏公子为我找大夫,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魏延抬眸淡淡道,「饮食不节,食滞不消,肝气郁结,脾胃虚弱。陈娘子可知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陈娇娘佯装不知,「我不通医理,不知是何意。」 魏延看着她笑了,「我可以告诉你,说简单点就是你暴饮暴食所以积食了。」 陈娇娘面不改色,仍旧一脸虚弱的模样,「我有些头晕,不知道怎么了,耳朵也有些听不清楚了。」 魏延走到床边看着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听说积食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放血,只要用银针将十个手指都扎破,将血放出来,你立刻就好了。」 陈娇娘惊呆了,她睁大眼睛摇头,「魏公子,这个就不劳你了,我让我的丫鬟做吧。」 「无妨,你我既然是邻居,自然要互相帮助,陈娘子不必客气,来,我现在就为你放血。」魏延说着便要动手。 陈娇娘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接坐起来,「魏公子,不用放血,我都好了。」 「好了?刚才陈娘子不是还头晕目眩,两耳失聪了吗?」魏延温声询问,「我看还是要放放血才能好利索了。」 第19章 陈娇娘急忙摇头,「我现在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耳聪目明,头脑清醒,不用放血,不用了。」说到最后几乎是求饶了一般的模样。 魏延眉目不动的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这才将银针收起来,「既然好了,那我就不打搅陈娘子休息了。」 他说着转头便朝着门口走去,陈娇娘自然不知道转身的瞬间他眼中升起的笑意,只想着幸好不用放血松了口气。 放血这个事情给陈娇娘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在屋内老老实实躲了几日,没敢出门,生怕再碰上魏延,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根针来给自己放血。 眼看着中秋将至,陈娇娘这病也就好了。 因恰逢三秋之半,因而得名中秋。 这是她新生活开始的第一个节日,因此便想着好好热闹一番,祭月,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这些自然一个都不能缺。 早在离中秋还有十多天的时候,下面庄子铺子各处的管事都相继送了节礼来,回礼陈娇娘各自一份月饼和桂花酒。 隔壁吴管家看着陈家那边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过中秋,想着自家少爷一个人在外,中秋也不能太冷清,于是便去问了魏延的意思,「咱们要不要也热闹一番?」 魏延不咸不淡的开口,「我不喜欢热闹。」 吴管家便也不再多说,长平巷两户人家,一家整天笑声不断,一家则是安安静静,丝毫没有要过节的喜庆意思。 陈家这边天天有人来,吴管家偶尔站在门口看着槐夏出门送客的时候会送上一盒子月饼,不由得酸溜溜的想着,这陈娘子也太不会做人了,都是邻居,怎么也没看往他们这边送点月饼什么的。 ☆☆☆ 槐夏为了应节,专门从外面弄了些金桂插在瓶子里,风一吹满院子都是香味,整个院子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设置了香案,上面摆满各式时令瓜果点心,只等着晚上拜月。 陈娇娘看了一圈十分的满意,槐夏问道,「夫人,咱们要不要给隔壁也送点月饼呢?今年月饼做了不少。」 今年要送人,所以秦久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做各式月饼,甜的咸的什么口味的都有,但是陈娇娘该送的人都送了一圈,唯独隔壁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不给,硬是一句话都没提过。 陈娇娘抿唇,颇有几分不情愿,「不送。」 上次她请吃螃蟹被魏延毫不留情拒绝,这件事她还没消气呢,自然不会闲的再去被人给拒绝一次。 槐夏叹了口气道,「隔壁瞧着冷冷清清的,看着怪可怜人的。」 陈娇娘突然想起魏延那带着孤寂的背影,抿了抿唇不想理会,过了会还是道,「你去送些月饼和桂花酒过去,顺便邀请他们一起过来过节,要是魏公子不方便就算了。」 她就是觉得今天过节,人多热闹点,没有别的意思。 槐夏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话虽如此说,陈娇娘觉得魏延这个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答应来的,也就是随便客气一句。 槐夏跑去隔壁,过了会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魏延同意过来一起过节。 陈娇娘,「……」 ☆☆☆ 因着过节,陈娇娘心情不错,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一下。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赵思齐这些日子就很不高兴,上次在金玉楼被逼着买了那么多首饰,回来之后苏婉晴便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对苏婉晴的不满已经快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自己要个五百两银子她推说没有,结果呢一转头倒是手脚大方的买了两千多两的首饰。 这个女人跟他不是结发夫妻,终归不是一条心,这要是换成陈娇娘,宁愿自己不买首饰也要先紧着他用钱。 这么一对比,他心里就更加想念陈娇娘,以往她在的时候,年年中秋家里都热热闹闹,吃的不必说早就备上,就是相熟的同僚之家也都早早的送上礼物。 可是苏氏呢,整天在家中躺着,不是吃就是喝,像个残废一般,什么都为自己着想,指着她什么都白搭。 越想越生气,加上心中着实觉得憋闷,好像最近哪里都不顺,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不成想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长平巷,看着前面门上挂着的灯笼,便有种暖意袭上来。 今夜是中秋,月圆人团圆的日子,想来陈娇娘一个人也是孤单的很,定是在家中默默思念着他呢。 这么一想赵思齐的心中便像是有股滚烫的热流滑过,脚下步子加快许多,朝着前面走去。 「夫人,有人敲门,是不是魏公子他们来了。」槐夏的声音响起。 陈娇娘刚好换好了衣裳走出来,闻言便准备亲自去迎接客人,「快去开门去。」 槐夏欸了一声,跑去打开了门。 第20章 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当时就是一愣。 「来了吗?」陈娇娘见槐夏没动静,走到门口去,这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魏延而是赵思齐。 「你怎么来了?」她当即黑了脸,一脸不高兴。 槐夏默默退到一边去,不管怎么样赵思齐毕竟是她以前的主子,她见了人底气便低了三分。 赵思齐站在门口,看到陈娇娘的时候不免眼神一亮,她本就生的美艳,此刻又刻意打扮过,自然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他就知道陈娇娘好看,可是从来也没觉得她好看成这样,即便是此刻沉着脸冷言冷语的样子,非但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冷艳之感。 「娇娘!」赵思齐一脸热切的上前,被陈娇娘呵斥住,「你站住!」 他当即停下了步子,急急的解释道,「娇娘,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可是你也应该体谅下我,那明德侯府势力庞大,他们家非要把苏氏嫁给我,我哪里能拒绝!」 「照你这么说还是苏家强迫你的了?」陈娇娘好笑之极,这个男人不仅自私而且一点担当都没有,他当时毫不犹豫地让她把钱拿走一部分原因是当时情况使然,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有了明德侯府这个靠山,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现在知道了没钱的难处,苏氏那边必定又靠不上,所以又转头想起自己的好来。 赵思齐神色十分的愧疚一样,「娇娘,你我五年夫妻,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深情款款的开口,「就算我娶了苏氏,你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陈娇娘看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突然笑了。 赵思齐自觉有戏,当即点头道,「我做梦都想你能回来,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天,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悲戚之色到不全是装的,自从陈娇娘离开以后,他的确过的不顺心,就是因为以前什么都顺心惯了,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顺了。 「我们毕竟夫妻多年,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让我回去也不是不行。」陈娇娘朝着他笑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娇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赵思齐急忙说道。 陈娇娘轻笑,「那简单啊,你回去休了苏氏,再用八抬大轿抬我,我就跟你回去。」 赵思齐立刻露出为难之色,「这恐怕不行,你也知道她身份不同,她是明德侯府的小姐,我要是休了她,明德侯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永远别登我的门,我这里不欢迎你!」陈娇娘故意做出掩面而泣的表情,他知道赵思齐这个人就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一看她哭了,赵思齐急忙上前劝道,「休了她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需要点时间。」 陈娇娘差点没憋住笑了,这谎话骗鬼的吧,他好不容易攀上了明德侯府这根高枝,哪里舍得抛下。 再说了他这种人就是跪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回头。 不过该出的气还是得出,就算赵思齐不休了苏婉晴,她也要搅得这两个人没好日子过。谁让他们不要脸还偏偏往自己眼前凑呢。 「你需要多久?」陈娇娘问道。 她的一双眸子有些泛红,那模样让人看着不忍拒绝。 赵思齐急忙随便编了个时间,「三个月,最迟三个月,我保证休了苏氏,八抬大轿把你接回去。」 「好,那我就等你三个月。」陈娇娘收起悲戚之色,咯咯笑着,「等三个月以后你休了苏氏再来找我吧。」 说着她转头往屋里走,「槐夏,送客!」 赵思齐想要追上去,这一回槐夏挡住了他的路,「老爷,您还是先走吧,您现在这样只能让夫人更难受!」 「可是——」赵思齐觉得自己还有满腔的话没说完呢。 「夫人不是说了吗,等三个月后您休了苏氏就跟您回去。」槐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赵思齐推了出去,「所以您现在还是先走吧。」 说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赵思齐站在门口气的跺脚,他说三个月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敷衍之词罢了,他哪里能休了苏氏,不仅不能休了她,还得哄着她回明德侯那边帮自己说说好话。 不过今日也不算没有收获,陈娇娘心里还是有他的,只要他没事多往这边走走,时间长了保证她会心软。 这么一想就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转头悠悠的走了。 隔壁。 吴管家看着站在门口半天没动一步的魏延小心的问道,「少爷,我们还去不去陈娘子那边了?」 魏延转头往回走,「你去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多谢她的好意。」 第21章 吴管家只得去跑了一趟,将消息跟槐夏说了下。 槐夏有些生气,这叫什么人呢,都说好了突然就不来了,「隔壁魏公子让人传信来,说是身子不适,不能过来了。」 陈娇娘一怔,明明答应了要来却突然不来了,这是为什么? 病了? 「你去问问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槐夏应了声,跑去隔壁打听了一下,很快返回来道,「吴管家就说魏公子病了,并没说什么病。还说没什么大碍,他们会解决的,让我们不用担心。」 人家这么说,就是说不让她去打听。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两家也就是普通邻居关系。 时辰到了,陈娇娘起身拜月,之后又跟家里的几个人分食了月饼,喝了些桂花酒,头顶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等到隐隐的有了几分醉意,这才摇摇晃晃的回屋躺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迷迷糊糊的竟是做了个梦,梦里她在踢毽子,旁边一堆人围着她给她计数,她一直踢到一百个,迎来一片掌声。 后来人群散了以后,她一转头看到有个小男孩在看着她,虽然他浑身都脏兮兮的,可是却生了双很漂亮的眼睛,她歪着头问他,「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没有家。」那小男孩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小男孩这样子真可怜啊,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没了神采,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便对他说,「我踢毽子给你看吧,我踢的可好了。」 那小男孩就一直看着她,她就真的踢了起来,也不知道踢了多久,直到远处有人喊她回家,她这才跑走了,回头冲着小男孩扬了扬手里的毽子,「你等我明天还来找你。」 次日清晨,陈娇娘睁开眼睛,扶着额头坐起来,昨夜酒喝的多了,这会醒了还觉得头里一阵阵的疼。 昨天夜里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好像是小时候的事情吧,不过她可不记得小时候有这么一段,也不知道哪里乱入的梦境。 虽觉得有几分熟悉,到底也没多想,很快便忘记了。 倏倏忽忽就是半个月过去,入了深秋,天也渐渐转凉。 陈娇娘正准备安排人做冬季的棉衣,她就是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从安阳陈家寄来的,信上说她母亲孟氏和大哥陈柏年已经出发去京城了,预计九月初会到达。 陈娇娘算着时间,这都八月底,眼瞅着人就来了。 收到信她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孟氏和陈柏年,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氏一共育有两女一子,长女陈芸娘,如今早已经嫁人,长子陈柏年,比陈娇娘大一岁,陈娇娘排行第三。 她和大哥陈柏年就差了一年出生,孟氏那阵子刚生下陈柏年没多久就又怀了孕,隔年陈娇娘就出生了。 孟氏偏疼儿子,对两个女儿都是一般般,虽谈不上苛待,但也谈不上多近亲,她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陈柏年这个儿子,骄纵宠溺的不像话,这也就养成了他从小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性格。 上辈子陈娇娘被休了以后,又受了伤,等伤养好了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孟氏领着陈柏年到了京城,陈娇娘许久不见亲人,自是想念,加上被休之后郁闷难当,本想好生说说话,没想到孟氏见了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原因自然是她被赵思齐休了,嫌她丢人,更重要的是孟氏带着陈柏年到京城的目的是想通过赵思齐给陈柏年在京城中谋个差事,结果到了京城听闻陈娇娘被休了,好好的打算泡了汤,陈柏年不依不饶的,孟氏便将怒火都发泄到了陈娇娘的身上。 陈娇娘也是那时候彻底冷了心肠,一直到她上辈子过世,都不曾跟陈家的人有过联系。 如今重生,当初的事情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孟氏和陈柏年会有改变,有些东西不管重来几次都是一样的。 不过和上辈子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不会再受孟氏的闲气,他们要是能消停着待着,她自然不介意对他们客客气气,可要是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陈娇娘神色淡淡的收起信,吩咐道。 槐夏应了声,抬头看着陈娇娘的神色,原本以为收到娘家的信夫人会高兴的,可是怎么瞧着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呢? 信上说是九月初会到,但是最后却是九月末才到的京城。 究其原因是陈柏年一路忙着游山玩水,孟氏又纵容着,所以才耽搁了行程。 「娘,还是京城好啊,比咱们那个小破地方好太多了。」陈柏年看着街上的一切都觉得很新鲜,也很喜欢,他这次来京城就是大展拳脚的,只有这样繁华的地方才配的上他这身难以施展的才华。 第22章 孟氏自然儿子说什么什么都是对的,她一脸慈爱的看着陈柏年,「上次娇娘来信说,你妹夫现在已经是正四品了,这次让他给你走动走动关系,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省的你整日不着调惹你爹生气。」 陈柏年从小就不学无术,读书嫌累,习武嫌苦,孟氏又一向不舍得儿子受苦,所以二十多岁的人,到现在还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整日的在外面跟狐朋狗友们厮混,眼看着越来越不像话,陈青远对这个儿子也很失望,便将期望都放在了庶出的小儿子身上。 孟氏心知这样下去,陈家的产业最后都要落到庶出子身上,这才着了急,可是这会着急也晚了,陈柏年都这么大了,读书习武都来不及,所以孟氏这才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陈娇娘,想通过陈娇娘让赵思齐想想办法,给陈柏年弄个正经差事,这样她回到陈家去腰杆也硬气,因此这才带着陈柏娘到京城来。 陈柏年一听孟氏数落自己,顿时露出不耐烦之色,「娘你能不能不提这些,我在家里爹整日嫌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好不容易出来,你也没完没了的,烦死个人。」 孟氏见儿子生了气,急忙安抚道,「好好好,是娘的不对。你不爱听,娘不说就是。」 闻言陈柏年这才露出笑脸,转而又有些不高兴的道,「这个妹妹也太不像话了,明知道我们要到京城,也没派个人来接一下。」 孟氏急忙解释道,「你妹妹如今可是正四品的侍郎夫人,肯定是忙的很。豆.豆.网。」 陈柏年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拿鼻孔哼了声,「四品算得了什么,等儿子将来给娘你挣个一品诰命夫人,那才是本事。」 孟氏一听这话,激动的眼框湿润,满脸笑意的点头,「娘等着这一天。」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了句到了。 孟氏和陈柏年相继下车,看着眼前的宅子却是一愣,这里明明是赵府的,怎么门匾上面写的却是李府呢。 「是不是走错了?」陈柏年问道。 孟氏拿出信来,对照着上面的地址又重新看了一遍,「没错啊,这里就是娇娘信上写的那个地址。」 「那这是怎么回事?」陈柏年有些不耐烦起来。 孟氏忙道,「你先别急,娘去打听一下。」 说着她去李府门口跟守门小厮打听了下,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了一跳。 陈娇娘竟然跟赵思齐和离了,而且连宅子都卖了! 「这不可能!」孟氏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件事在京城里都传开了,谁不知道,你要是不信你随便找个茶摊找人问问去。」小厮说着摆了摆手,「好了,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别堵着门,免得我们老爷回来了看到不高兴。」 孟氏失魂落魄的回来,陈柏年等了这么会儿,满脸都是不耐烦,抱怨道,「怎么打听个消息都这么久,累死了都。」 「怎么会这样!」孟氏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和离了呢。 「怎么了?」陈柏年问道。 孟氏便把刚才小厮说的话都告诉了陈柏年,他刚一听完就气的大骂,「陈娇娘这个没用的废物,竟然被人扫地出门了。没了赵思齐这个关系,那我岂不是白来京城一趟了吗!」 「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孟氏拉着陈柏年的胳膊劝道。 陈柏年一把甩开孟氏的手,气急败坏的说道,「还有什么办法,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我这次要是在京城不能混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我爹定会把家产都给了那个庶子,到时候娘你和我就等着被人扫地出门吧!」 陈柏年越想越生气,将这所有的问题都怪罪到了陈娇娘身上,「定是陈娇娘做了什么行为不检点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么好端端的被人给休了呢!」 孟氏想说是和离不是休了,又觉得也没必要解释,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陈娇娘指望不上了。 「大男人背后说人是非也不怕烂舌头。」 孟氏和陈柏年都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看到是陈娇娘站在身后的时候陈柏年当即脸色沉了下来,「陈娇娘!你还有脸出现!我们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陈娇娘挑了挑眉看过去,「我行的正坐得直,为什么不敢出现?」 陈柏年翻了个白眼,「你都被人扫地出门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我怎么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妹妹。」 「大哥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把年纪,文不成武不就的,非但不引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我怎么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哥哥。」陈娇娘笑盈盈的回了句。 她一向记得打人要打脸,戳人要往痛处说。 果然,下一刻陈柏年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开始暴跳如雷,「陈娇娘,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23章 陈娇娘懒得理他,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孟氏,神色冷淡的喊了声,「母亲。」 母亲是称呼,娘亲是感情,她跟孟氏之间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也懒得装一副孝顺的模样,过得去就是了。 孟氏好几年没看到陈娇娘,这乍一看到还是有几分陌生的,她以为和赵思齐和离之后,陈娇娘定是一副满脸憔悴痛苦不已的模样,谁成想竟然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这哪里有一点被人抛弃的样子,分明是过的极为滋润才能有的状态,而且保养的好,丝毫看不出已经二十一,看着也就十八九那样子。 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知为何竟是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孟氏觉得陈娇娘现在这样子很不好惹。 「娘,你也不管管管她,你看她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当妹妹的该说的话吗!」陈柏年朝着孟氏抱怨起来,言语之间全都是陈娇娘的错。 孟氏神色不悦开口道,「娇娘,你太不像话了,柏年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还不快跟你大哥道歉,让你大哥原谅你。」 陈柏年一脸得意的朝着陈娇娘看了眼,似乎正等着她过来道歉一样。 「不知母亲觉得我那句话说错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请母亲明示,我也好给大哥道歉!」陈娇娘一脸诚恳的问道。 孟氏脸色变了变,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陈娇娘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事实,陈柏年的确文不成,武不就,老大年纪还整天在家里没个正事。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亲大哥,你必须要道歉。」孟氏态度很是强硬。 陈娇娘轻笑,「好,那我给大哥道歉,我刚才说错了话,大哥你千万别生气。」 陈柏年拿鼻孔对着她哼了声,得意之极。 「我刚才说错了,不能说你厚颜无耻,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脸的,说你厚颜都是抬举你。」陈柏年的一张脸瞬间难看之极,他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前去揍陈娇娘一顿解气。 槐夏看出了他的意图,当即站了出来,挡在了陈娇娘面前,那模样要是陈柏年敢动手,她就敢扑上去跟他拼了地架势。 陈娇娘心中滑过一丝暖意,同时也有些自嘲,她的至亲之人竟不如一个外人对她关心。 孟氏急忙上前拉住了陈柏年,原因当然不是担心陈娇娘受伤,而是她怕真打起来,陈柏年再有个损伤的。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两个是亲兄妹,见了面怎么跟仇人一样。」 「母亲说的是,我们是亲兄妹,大哥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这个妹妹,真是让人伤心啊,不过我大人大量,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不跟你计较。」陈娇娘很是大度的说道。 陈柏年,「……」 孟氏。「……」 ☆☆☆ 陈娇娘原本打算让孟氏和陈柏年住在长平巷,可是见面之后她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真是大错特错,把他们放到眼皮子底下,是跟自己过不去,她才不会闲的好日子过够了给自己找点气受受。 于是她把这两个人带到了京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口。 「你带我们来客栈做什么!」陈柏年问道。 陈娇娘微微一笑,「我知道大哥不愿意看到我,所以为了不让大哥心烦,我特意安排你和母亲住在客栈。你们放心这里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你们住在里面一定会比天天看到我舒心的。」 陈柏年,「……」 孟氏,「……」 陈娇娘说着不等他们开口便伸手招呼店小二过来,将孟氏和陈柏年的行李都拿进了客栈,而后她转头走了。 陈柏年气的叫骂,「娘,你看看她这样子,简直像是个无赖!」 孟氏急忙安抚道,「好了,住在客栈也没什么不好,我看这里环境挺好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客栈,小二笑呵呵的问道,「不知道两位要住几天呢?」 陈柏年随口说道,「先住着个一年半载再说吧。」 他觉得反正是陈娇娘拿的钱,他不住白不住。 那小二笑道,「我们客栈上等房一间一晚上是五两银子,您两位若是住一个月是三百两银子,若是连续住上半年小的可以跟掌柜的请示一下,给两位算一千七百两。两位请这边付钱。」 孟氏一惊,「什么?难道这房间没付钱吗?」 陈娇娘直接将他们带到客栈,他们就想当然的以为钱已经付过,这会听到小二要钱,自然都是没想到。 小二摇摇头,一脸不解,「付什么钱?」 陈柏年气的又要大骂,「陈娇娘真是太可恶了,她竟然没付钱就把我们带到这里了!」 孟氏也有些生气,可是这会陈娇娘早已经走了,他们又不知道她的新住处,想找人都没地方找去。 第24章 可这房钱也太多了,一个月就要三百两,他们这次出门带的银子这一路上陈柏年吃喝玩乐的都花的差不多,这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银子能不能先宽限几日,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孟氏商量着问道。 店小二一听这话便知道这是没钱呢,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成了冷漠,「没钱还住什么店,我们这里又不是开善堂的,要是人人来这里都要欠着钱住下,那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的!我们又不是没银子!」陈柏年那里受过这种气,跟店小二争吵了起来。 「有钱?那就现在拿出来!」店小二一脸冷笑,双手插着腰,「没钱充什么大头,都给我轰出去!」 孟氏和陈柏年两个人连同行李全都被店小二扔了出来,他气得要冲进客栈里,被孟氏拉住,「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会天色也不早了。」 陈柏年只得暂时按压下心头的怒火,一把甩开孟氏的手,恶狠狠的开口,「这都是陈娇娘害的,别让我再见到她。」 「岳母?柏年?」 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 陈娇娘以为打发走了孟氏和陈柏年两人便能耳根子清净一阵子,谁成想刚回到长平巷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动静大的恨不得将门给拆了一样。 槐夏急匆匆去开门,门口站着孟氏和陈柏年,他们两个此刻都是满脸的怒气。 「陈娇娘呢!」陈柏年大喊大叫的声音让陈娇娘不胜其烦。 槐夏拦不住他们,很快他们便进了门,陈柏年一看到陈娇娘便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把我和娘带到客栈却没付钱!」 陈娇娘冷笑一声,「又不是我住客栈,我付什么钱?」 「你!」陈柏年脸色阴沉沉的刚要开口,那边孟氏拉了拉他的胳膊,他眸光一闪,倒是没再继续闹下去。 孟氏开口道,「我和你大哥想过了,客栈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总归不便,所以我们还是住在你这里吧。」 陈娇娘自然不会错过刚才孟氏对陈柏年使眼色的事情,他们两个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这会天色已晚,人都找上门了,她也不能再给轰出去,主要陈柏年这个死皮赖脸的人,轰是轰不走的。 西厢房是现成的,陈娇娘让槐夏送他们过去。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陈娇娘是被院子里的声音给吵醒的,一睁开眼睛就听到陈柏年没完没了的抱怨声和孟氏在一旁关切的安慰声。 她越听越烦,喊了槐夏拿水进来梳洗。 早饭过后,陈娇娘正在看账本,最近庄铺送来的帐册她要一一过目,确保没有问题才行。 孟氏就是这个时候来了。 「娇娘——」 孟氏说着看了眼屋内的槐夏,「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陈娇娘也想知道孟氏想说什么,摆了摆手让槐夏出去。 「是这样的,我和你大哥昨天碰到了思齐。」孟氏说着看了眼她的脸色,见她没什么表情这才继续道,「思齐听说了你大哥的事情,他说有办法给你大哥在京城里安排个闲职。」 陈娇娘还是没什么表情,孟氏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强忍着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你大哥这年纪也不小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这次要是能在京城弄个正经差事,他以后也能收收心。」 「母亲说的是。」陈娇娘终于开口。 孟氏脸色一喜,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难得的慈爱,「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思齐虽然答应满帮忙,却有一个条件。」 陈娇娘眼底有冷嘲之色滑过,不待她开口,孟氏便又继续道,「思齐说了,只要你答应回到他身边,咱们就是一家人,他就同意帮你大哥。」 「娘知道这件事你受了委屈,但是咱们女人这辈子哪有不受委屈的,这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陈娇娘嗓音温和的开口问道,「可是赵思齐已经娶了明德侯府的小姐,我现在要是回去可就是妾了呢。母亲您就忍心看着我去给人当妾吗?」 「虽然是妾室,但思齐说了,他会把你当成正妻一般看待的,你们毕竟成亲五年,也是有感情的,娘知道你离开他心里也舍不得的,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重新开始呢。」孟氏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 见她垂眸不语,便当她是将话听到了心里去,急忙继续劝道,「而且等日后你大哥出息了,到时候你也有了靠山,就算是个妾室也没人敢欺负你的。」 「母亲还真是为我着想呢。」陈娇娘嗓音淡淡的。 孟氏说着露出一副更加慈爱的表情来,「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哪有不疼你的道理,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别跟思齐赌气了,过几日便跟他回去吧。」 第25章 陈娇娘一向都知道孟氏偏心,也从没报过什么期望,可是听到这番话还是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孟氏这颗心是偏的没边了,为了儿子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女儿。 她以为她不在意地,可此刻心中愤怒,不甘,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底这些年对孟氏的不满完全都爆发了出来。 「母亲字字句句是为了我好,却来劝我给人做妾,岂不知给人做妾等于是入了贱籍?」她突然冷了脸色,连带着声音都透着股凉意,那双漆黑的目光看着孟氏,让她浑身都不由得一颤。 孟氏脸色白了几分,张口想要解释,陈娇娘却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质问,「母亲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大哥,那我倒要问问了,为了他的前程就要牺牲我,这是凭什么?」 「你大哥要是好了,你作为妹妹的也能跟着沾光。」孟氏面对陈娇娘莫名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陈娇娘冷笑,「母亲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他陈柏年从小到大哪有一点当大哥的样子!」 「可是人总会变得,你大哥之前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他不会这样了。只要你帮他这次,他以后一定会感激你的。」 孟氏一脸激动,她似乎也真的信了这话。 陈娇娘觉得可笑极了,「所以我就该为了这一点感激,毁了自己一辈子?」 孟氏急忙摇头,「娇娘,你现在年轻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个弱女子,和离了以后势必要被人看不起的,你想要再找其他人家也艰难,可你若是跟着思齐,你们两个毕竟有感情的,他也会对你好的,是妻是妾又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是这样吗?」陈娇娘看着孟氏,「听说父亲的姚姨娘这几年颇为得宠,不如母亲让父亲将姚姨扶正,母亲退居妾室好了,这样的话父亲必定觉得母亲大度,对您也会更加体贴的。」 「那怎么行!」孟氏下意识开口,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 陈娇娘轻叹一声,抬眸看了过去,「所以啊,人心都是自私的,只会为了自己着想。母亲你自己做妾室都不愿意,为何要来劝我呢。」 孟氏一张脸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越发显得苍白,「娇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娇娘已经不想再继续谈下去,这样的对话只会让人觉得心情烦闷,「好了,母亲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出去吧,我还要看帐册。」 孟氏咬着唇,看着她这张冷漠的脸,突然对着她跪了下来,「娇娘,你大哥这次要是不能留在京城,回去之后你爹定不会饶了他,那姚姨娘不安好心整天给你爹吹耳旁风,要是再这样下去,陈家的家业全都要落到姚姨娘和她的儿子手里了。」 「娘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到京城来投奔你,现在只有你能帮你大哥,就当我这个做娘的求求你了,你就委屈这一次,答应了吧。」 陈娇娘看着孟氏这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她是拿捏准了自己心软,所以才想到用这招。 「母亲这是做什么,你这样给我跪下,被外人看到岂不是觉得我不孝顺。」陈娇娘伸手扶着孟氏起来,不料手臂被她紧紧握住,「娇娘,娘求你,你就答应了吧。」 陈娇娘眸光微闪,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母亲都这么求我了,我要是还不答应,真成了不孝了。」 孟氏眼中一喜,听闻她答应,急忙顺着她的手站起来,「娘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管你大哥死活的。」 「答应也行,不过我不能这么回去,赵思齐必须要敲锣打鼓将我接回去。」陈娇娘淡淡道。 「这个容易,思齐昨天说了,只要你肯跟他回去,他什么都依着你。」孟氏急忙保证道。 见陈娇娘不想搭理自己,孟氏说了两句话便出去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她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将好消息告诉陈柏年。 西厢房里,陈柏年等了半天才看到孟氏回来,急忙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孟氏一扫刚才面对陈娇娘时候那种柔弱无助的姿态,悠然一笑,「成了,娇娘答应了。」 「真的?」陈柏年也是高兴,「我这就去将好消息告诉妹夫去。」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出门,赵思齐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满意,他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好办法,让孟氏和陈柏年出马,这事可不就容易多了。 「你的事情放心就是,我这些日子会帮你留意着的,只要有合适的空缺便推举你顶上去。」赵思齐说道。 陈柏年高兴不已,急忙道谢。 又说了会话,这才告辞离去。 正巧他离去的时候,苏婉晴刚从外面回来,朝他看了眼,回头问道,「这是谁?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一个朋友。」赵思齐神色冷淡的说道。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关系十分冷淡,苏婉晴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毕竟她现在已经嫁给了赵思齐,真的闹僵了对自己也绝对没有好处的。 第26章 当即软了软语气,「夫君,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赵思齐冷着脸哼了声,他现在想的是陈娇娘就快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受苏婉晴这个闲气了,自然也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苏婉晴气的咬牙,还是放低姿态道,「夫君,我想通了,我既然嫁给了你,你我夫妻就该是一体,之前是我小气了,买宅子的银子从我的嫁妆里拿。」 听她这么一说,赵思齐倒是看了她一眼,「你肯拿钱了?」 苏婉晴倒是不想拿钱,她手里的银子上次买了首饰以后就没多少了,现在想买宅子只能将嫁妆中铺子和庄子都抵押出去。 可是若是不买,就这么一直住在客栈,每天的开销比想象中要大很多,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情。 「我出嫁的时候还有几处庄铺,再不济我还有些之前的首饰,我都卖了怎么也能凑个七七八八的。」 赵思齐听她这次真的肯掏钱出来了,倒是有几分动容,「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陪嫁,你真的舍得都拿了出来?」 「我自己住在这里倒是无所谓,可是夫君你不一样,你是朝廷官员,总住在这样的地方未免让人嘲笑。」苏婉晴善解人意的话正好戳中了赵思齐的内心,他这段日子可不就是总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嘛。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买宅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赵思齐说道。 苏婉晴一愣,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 赵思齐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苏婉晴,毕竟她现在是正头夫人,陈娇娘要回来,怎么也得她点头才行。 思及此他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夫君请讲。」苏婉晴说道。 「娇娘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毕竟是我的发妻,跟我还是有感情的,我不忍心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所以最近准备将她接回来。」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苏婉晴睁大眼睛看着赵思齐,似乎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你,你说什么?」 赵思齐沉着脸不悦的看了眼苏婉晴,「娇娘跟我的感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婉晴气的脸色铁青,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直接砸向了赵思齐,「你给我滚出去,你想让她进门,除非我死了!」 赵思齐没想到她突然就动起手来,躲闪不及,茶杯直接砸在额头上,立刻上面就渗出血来,「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他骂了一句,气的转头便走了出去。 苏婉晴在屋内越想越生气,气的又在屋内砸东西泄愤。 正巧孟春端着热茶进门,苏婉晴这会在气头上看到孟春便想起她曾经是陈娇娘贴身丫鬟的事情,顿时怒火更甚,一把将孟春手上的茶盏打翻了,滚烫的茶水烫的孟春尖叫了一声,两手一松,在地上砸开了花。 啪的一声响,孟春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你个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夫人恕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孟春顾不上手背被烫红,跪在地上赔罪,眼框通红,自从住进了客栈,苏婉晴便时常拿她出气,动辄就是一顿打骂。她心中苦不堪言,可又只能将苦水咽下去,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走下去。 苏婉晴怒火难消,对着孟春的肩膀踢了一脚,「跟你的主子一样让人厌恶,专门给人不痛快!」 孟春心里委屈,可什么话也不敢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只会更加激怒苏婉晴。 屋内砸了一地狼藉,外面的丫鬟们一个不敢进来,只有庄嬷嬷推门走进来,这位庄嬷嬷可不是旁人,她是明德侯夫人身边的老人,极受信任,这些日子苏婉晴诸事不顺,她自己没办法,只好回去求明德侯夫人帮帮自己。 明德侯夫人虽然对庶出子女不大好,但这次苏婉晴求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求明德侯夫人帮着想个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所以她也不介意做个好人。 堂堂侯夫人自然不会出面,于是便派了身边的得力心腹庄嬷嬷跟着苏婉晴回来了。 今日苏婉晴之所以答应愿意用嫁妆钱买新宅子,也是庄嬷嬷出的主意,眼下屋内闹成这样,庄嬷嬷一进门,苏婉晴当即红了眼眶,「嬷嬷,你要救救我啊!」 庄嬷嬷皱眉看了眼屋内的狼藉,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孟春,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 「出什么事了?」庄嬷嬷问道。 苏婉晴当即将事情的经过都告知了,气的她骂道,「那个陈娇娘真是个不要脸的,都和离了,还巴着不放。」 庄嬷嬷蹙眉沉思,突然勾唇笑了,「这件事二小姐不应该生气,反倒应该高兴才是。」 第27章 「嬷嬷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哪里还高兴的起来,陈娇娘要是回来了,这府里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了。」苏婉晴一想到这些就觉得难受的要命。 庄嬷嬷却道,「她不回来,二小姐没办法拿捏她,可如果一旦回来了,她是妾你是妻,你想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这一点苏婉晴完全没想到,「庄嬷嬷的意思是让她回来?」 「不仅要让,而且还要表现出你很大度,只要她回来,一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庄嬷嬷嘴角带着冷笑。 「可是夫君那边?」苏婉晴有些担心。 庄嬷嬷一声冷笑,「二小姐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明德侯府的小姐,赵大人难道敢宠妾灭妻不成?若是他真敢如此,不说别的,侯爷和大夫人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这一点苏婉晴相信,就算她在侯府不得宠,可到底是明德侯府出来的人,真要在外面受了辱,那丢的是明德侯府的脸面,他们该给她撑腰的时候还是会站出来的。 苏婉晴沉吟片刻,也豁然开朗,的确,要是陈娇娘不回来,这件事她还真耐她不得,可一旦回来了,凭她一个陈娇娘还不得乖乖低头听话。再有一点,陈娇娘手里拿些银子苏婉晴一直想要拿回来,只要她成了妾室,拿些银子自然就重回自己手上了。 大齐对此有明确规定,妾乃是贱籍,也就是妾没有拥有财产的资格,所有的财产都归大妇所有。 一想到那些钱马上就要到手,苏婉晴这会心情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就让赵思齐将人给接回来才好。 「坏了,我刚才跟夫君吵了一架,还说不让他纳妾!」苏婉晴这会后悔不已。 庄嬷嬷提醒道,「老爷刚才已经回来了,人就在书房,夫人大可以过去说些软话,男人嘛,你对他软和下来,他总不好再冷着脸。」 苏婉晴一听也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去了书房。 赵思齐气得要命,额头上刮出了个口子,刚包扎完,这会气的浑身发抖,苏婉晴这个泼妇,他迟早有一天要休了她! 苏婉晴推门进去,赵思齐一看到她,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去,「你来干什么!」 「夫君,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动手,害得你受了伤,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一顿吧。」苏婉晴走过去,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赵思齐真想动手,可又碍于明德侯府不敢动手,只得冷着脸道,「我哪敢打你,你不打我就不错了!」 「夫君说着话还是生我气呢。」苏婉晴走到他面前,陪着小心拉了拉他的袖子,被赵思齐一把甩开,她仍旧一点没生气,软着声音说道,「夫君,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乍一听闻你要纳妾,我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才情急之下动了手。」 说着她红了眼眶委屈的掉了眼泪,赵思齐以为她是来劝自己不要纳妾的,冷着脸道,「这件事你不用说了,我娶了你已经对不起娇娘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将她接回来,你说什么都没用!」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这事就是苏婉晴闹到明德侯府他都不怕,难道明德侯还能管他纳妾不成,那未免管的太多了。 苏婉晴摇摇头,温柔的说道,「夫君误会了,我刚才是一时激动,这才做了错事,这会我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赵思齐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苏婉晴急忙说道,「其实我心中也对姐姐愧疚不已,她到底陪着夫君多年,如今孤身在外,实在是可怜,夫君想要将人接回来,也无可厚非,我怎么能阻止呢。」 赵思齐脸色缓和了几分,但还是明显有些不信,「你真的愿意?」 苏婉晴说着叹了口气,「夫君问我愿不愿意,这世上哪有妻子愿意自己的男人纳妾的。」 「那你什么意思?」赵思齐蹙眉看着她。 苏婉晴闻言笑了笑,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赵思齐,「我不愿意是因为不舍得将夫君分给其他人,可我愿意也是因为我太爱夫君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这话说的高明,不着痕迹的就让赵思齐感动了一把,这会他完全忘了额头上的伤口还疼着,听着苏婉晴这番话,只当她是爱惨了自己,这才情绪太激动了。 「你心里有我我是知道的,这件事我不与你计较了,以后可不许再犯。」赵思齐板着脸说道。 苏婉晴急忙点头,「姐姐在外面受了苦,这次回来必定不能委屈了她,所以我建议咱们好好操办下纳妾礼,让姐姐风风光光的进门。」 这话又说道赵思齐心坎上了,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这件事你看着办就行,不过是纳妾,用不着太隆重。」 苏婉晴暗自冷笑,等陈娇娘落到她手上,必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夫人,您真的要答应回去吗?」槐夏憋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第28章 这话肯定是孟氏传出去的,槐夏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去就要做妾了。 陈娇娘问道,「你不想我回去吗?」 槐夏点点头,「回去您肯定要受委屈的,倒不如现在这样,多自在。」 陈娇娘笑了,她也觉得现在这样自在,岂会自己往火坑里跳? 但是人家都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要是不送点礼物回去,还真有点对不住他们这么费心费力的为难自己。 赵思齐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扫之前颓靡之态,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下朝便直奔着长平巷去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陈娇娘,将自己一肚子的话全都告诉她。 成亲五年,他都没觉得陈娇娘多重要,没想到和离之后倒是牵肠挂肚起来,想着脚下步子加快许多,谁知道他一腔热情到了陈家门口便被浇了一盆冷水。 槐夏说陈娇娘出门去了。 「去哪里了?」赵思齐问道。 「奴婢不知道,夫人没说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槐夏回答。 赵思齐说着就要迈着步子进门,被槐夏挡住了,「夫人临走前吩咐过,她不在的时候任何人不准进来。」 「胡说,我是外人吗!」赵思齐一脸不高兴。 槐夏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仍旧堵在门口不动,「夫人没说赵大人是内人。」 赵思齐,「……」 赵思齐觉得槐夏就是个榆木脑袋,陈娇娘马上就要回到他身边,结果这个死丫头还一副防着他的模样,再过几日他一定要先把这个死丫头给发卖了。 陈娇娘不在,孟氏和陈柏年也不在,槐夏又一副怎么都不让进门的架势,最终赵思齐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 这会陈娇娘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车内孟氏正絮絮叨叨跟陈柏年说话。 今天陈柏年突然说要去外面转转,孟氏问了他去哪里,陈柏年编了个理由,说约了几个京城的朋友见面,要探讨下学问。 陈柏年要出门鬼混手里怎么能缺了银子,他便撺掇着孟氏找陈娇娘要钱花。 「我刚到京城什么都不熟悉,以后还得仰仗京城中这些朋友,这次怎么都得请他们吃顿饭,日后他们也能多照顾我一些。」 孟氏频频点头,这话她是赞同的,「应该的,咱们也不能小气,让人小看了你。」 「我约了那几个朋友在庆云楼里见面,这庆云楼是京城中最好的酒楼,一桌像样的酒席可不便宜。」陈柏年说着露出为难之色。 孟氏立刻明白,去拿了钱袋给陈柏年,谁知陈柏年一看里面的银子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一把将钱袋扔到了地上去,「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连一道菜都不够。」 「可是我们现在就这么多银子了。」孟氏现在手头也不宽裕,这已经是她现在身上所有的钱。 「你没有,她有啊!」陈柏年说着眼神朝着东厢房那边瞥了眼,那边是陈娇娘的住处。 孟氏有些犹豫,她那天去求陈娇娘的时候,陈娇娘看着她的眼神凉飕飕的,看的她心惊胆颤,一想到就心生畏惧,孟氏是一点不想看到陈娇娘。 陈柏年见她犹豫,冷着脸道,「算了,要是没钱我就不去了,大不了以后让别人看不起我。」 说着他转头便要走,孟氏着了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劝道,「柏年,你别生气,娘帮你想办法就是。」 闻言陈柏年这才有了笑脸,「还是娘你心疼我。」 孟氏笑的慈爱,「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就是娘的一切,娘疼你也是应该的。」 孟氏和陈柏年去找陈娇娘的时候,孟氏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一会陈娇娘直接拒绝,因此路上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什么你大哥终于长进了,你要帮帮你大哥之类的话,甚至还打算要是陈娇娘不答应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她妥协。 槐夏通报了一声,很快让他们进屋去了。 陈柏年这还是第一次进陈娇娘的屋子,这一进门便被满屋子琳琅满目的摆设给震惊到了。 这里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不管是墙上挂着的画还是桌子上摆着的瓶子,甚至就连随手放置的一个茶杯,都是外面极少见的粉彩釉色荷花造型的吸杯。 这套杯子他以前在安阳的时候听人说过,这是汝阳官窑去年刚出的一套茶具,整体造型是粉色莲花,花瓣上缀一簪子形状的口径,打通至叶心,使之于莲茎相连,从上面口径倒进茶水,再从下面的茎叶口出饮用。 这套茶具因为制作极为麻烦,所以只出了不到十套,刚一出窑就被人定光了,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这么珍贵的东西陈娇娘是怎么有的! 「这莲花吸杯你从哪里弄来的!」陈柏年问道。 第29章 陈娇娘神色淡淡的开口,「关你什么事!」 陈柏年,「……」 陈娇娘又说道,「在别人家里,大哥还是懂些礼数的好,不要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免得让人耻笑。」 陈柏年一口气上不来,气的满脸通红,这个可恶的陈娇娘,真是太坏了! 孟氏生怕他们两个再吵起来,急忙伸手拉了拉陈柏年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开口说话。 陈柏年心头冒火,可这会想着还是要钱要紧,咬了咬牙将头转到一边去,拿鼻孔哼了一声,那模样似乎不想多看陈娇娘一眼。 「娇娘啊——」孟氏开口了。 陈娇娘笑意凉薄,「母亲有何吩咐?」 孟氏笑得更为亲热,「是这样的,你大哥到京城也有几日了,他也该出门四处走动走动,多多结交些京城中的朋友,以后他留在京城也好有个帮衬。今日你大哥邀了几个朋友吃饭,你也知道我们刚到京城——」 陈娇娘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来她这里要钱的。 她没接话,似乎是没听懂孟氏的暗示,孟氏心下有些生气,怎么笨成这样,这个时候陈娇娘不是应该主动提出愿意拿银子出来给陈柏年吗! 陈娇娘不开口,孟氏只好自己接话,「你大哥请人吃饭也需要银子,你能不能——」 「娘你磨磨蹭蹭的有完没完了。」话音未落,便被陈柏年粗鲁的声音打断了,说着看着陈娇娘一脸理所应当的开口,「陈娇娘,我要请人吃饭,你给我拿五百两银子来!」 原本他就想要二百两银子的,不过这会看到陈娇娘屋子里的东西立刻改变了主意,这个可恶的陈娇娘这么有钱,自然要多花点。 陈娇娘脸色沉了几分,孟氏见状急忙说道,「你大哥这是有正经事,他今天是去跟人探讨学问的。你也知道京城这边人都眼高过顶,要是太寒酸未免让人看不起,且你大哥多跟人探讨下学问,对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陈娇娘差点没忍住当场笑了,就陈柏年那个草包,他能去探讨学问才是活见鬼了。 这种鬼话,孟氏偏就信了,还一副欣慰之色。 陈柏年年少骄纵成性,不学无术,还没成年就跟着狐朋狗友混迹花楼,后来年纪大了更是肆无忌惮,他定是到了京城几日坐不住了,便想寻花问柳去。 陈氏见她不肯开口,急得说道,「这银子不行就当我跟你借的,等回了安阳,我就还给你。」 谁知道刚提了一句,陈娇娘便痛快的答应了,「好。」 孟氏一愣,「……」 陈柏年,「……」 陈娇娘开口喊槐夏进门,「拿纸笔来,母亲要写借据。」 孟氏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根本就没想写什么借据,结果陈娇娘真让人拿了纸笔来,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娇娘,那模样似乎是等着她改变主意一样。 陈娇娘一副不为所动之色,孟氏无奈只好磨磨蹭蹭的拿了笔,正在这时陈娇娘开口了,「那个——」 孟氏脸色一喜,「娇娘——」 她就知道陈娇娘肯定不会真让她写借据的,陈娇娘看着孟氏一脸期待的脸,朝她笑的十分的温柔,「我是想提醒下母亲,借据上顺便把还款日期写上,要是逾期不还,我可以按照九出十三归增收利息。」 孟氏,「……」 陈柏年勃然大怒,「陈娇娘你什么意思!不过就五百两银子,难道你还怕我不还了吗!」 「大哥一向脸厚心黑,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这也是谨慎起见。」陈娇娘朝着孟氏看了眼,「母亲还在等什么呢?」 陈柏年,「……」 孟氏,「……」 孟氏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见陈柏年催促,只好咬了咬唇写了借据,同时她心里气恼不已,没想到陈娇娘竟是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亲情,真让她写借据。 陈娇娘拿了借据看了眼,这才交给槐夏收好,眸光闪动掩藏住其中的算计,这东西以后可有大用处呢,她让槐夏取了五百两银子出来。 「大哥好学上进是好事,以后银子不够花尽管跟我说就是。」 孟氏一脸复杂之色,「……」 陈柏年拿了银子这会高兴不已,哼了声道,「没银子我自然会来说的。」 陈娇娘温和的笑了笑,状似随意的问道,「不知大哥跟朋友约在哪里见面?」 「自然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庆云楼了。」陈柏年这会着急拿着银子出门,随口敷衍了一句,反正陈娇娘知道也没什么,她又不会去庆云楼。 陈娇娘点点头,「庆云楼啊。」说着她笑眯眯地看着陈柏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庆云楼吃饭了,正好今日没什么事,我跟母亲与大哥一同去吧。」 第30章 陈柏年,「……」 陈柏年今天的确是约了朋友,不过是到花楼找姑娘的朋友,陈娇娘要是带着孟氏一起去了,这事不就露馅了吗。 他在安阳就是时常逛花楼惹怒了父亲陈青远,这才不得不跟着孟氏到了京城来,他指天发过誓再不去花楼厮混,这要是被孟氏知道,必定要生气,他还指着以后从孟氏这里弄钱花,惹恼了孟氏断了银子,他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你,你们去做什么!」他急急的说道。 「大哥这么心慌,莫不是心里有鬼?」陈娇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听说大哥以前就喜欢到处寻花问柳,莫不是到了京城也把这个习惯带来了。」 这话让陈柏年一愣又一惊,他瞪大眼睛看着陈娇娘,不知道她怎么猜到自己心里想什么的。 这话又让孟氏警醒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把陈柏年带到京城了,可不能让那些狐媚子将儿子带坏了。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有什么鬼!」陈柏年急得快冒烟了,「陈娇娘,你不要无赖好人。」 「既然没鬼,那我和母亲就跟大哥一起去庆云楼。」 陈柏年,「……」 孟氏也是不放心,想跟去看看,见陈柏年脸色难看,急忙小声劝说,「我和你妹妹保证不去打搅你们,你们尽管谈论学问就是。」 陈柏年无法,只得咬着牙一起出门了。 这会在车上,陈柏年越想越生气,陈娇娘真是太可恶了,专门跟他过不去,这口气要是不出了他就不姓陈! 车上,孟氏絮絮叨叨的声音如念经一般,从上车就没停下来过。 「柏年,你那些朋友都是什么人,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陈柏年心烦不已,「都是以前安阳的同窗,许多年不见了。」 孟氏点点头,陈柏年的确有几个同窗,家中都是当官的,前几年搬到了京城,这会听陈柏年提起,便认为定是那几个官家少爷。 「你多跟他们走动走动也好,一会见了朋友不要耍小性子,他们在京城时间久,日后能多帮衬你。」 陈柏年越听越是不耐烦,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孟氏的絮叨,「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整天絮絮叨叨个不停,让人心烦。」 孟氏被吼了一句,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台,眼框微微湿润,「你别生气,我不说,不说就是了。」 陈娇娘听着他们两个说话,本不欲理会,可这会胸口仿佛憋了一团火,孟氏对两个女儿或许不算是个好母亲,可对陈柏年这个儿子绝对是掏心掏肺了,结果就换来他整天颐指气使,动辄甩脸子。 「陈柏年!跟母亲道歉!」她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仿若有锋芒渗透出来,竟是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陈柏年一愣,紧跟着就是大怒,他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呢,结果陈娇娘就撞了上来。 「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我大呼小叫!」 陈娇娘看着他,脸上的冷意越发的浓,「就是养条狗在身边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它,它见了主人也知道摇摇尾巴讨好主人,断然不会对着主人乱吠。」 这看似毫无关系的一句话,陈柏年一开始也没听懂,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陈娇娘这是骂他还不如一条狗。 「陈娇娘你敢骂我,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你!」陈柏年勃然大怒,抬着手就要朝着陈娇娘打过来。 「大哥最好想清楚再动手。」陈娇娘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过段日子赵家可就要来人接我回去了,要是我有个什么损伤,要是赵思齐问起来,我难保不会胡言乱语。」 此言一出,陈柏年举着的手便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半天落不下来了,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陈娇娘你敢威胁我!」陈柏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娇娘微微一笑,「大哥说的正是,我是在威胁你。」 言下之意,你就算明知道我在威胁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陈柏年被噎了下,气的脸色铁青,「陈娇娘,你少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陈娇娘挑了挑眉,她上辈子一不小心就得意到了最后,欺负她的人全都死在她前面,这辈子不用说,她会比上辈子更加得意。 「去跟母亲道歉,这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陈娇娘语气淡漠的开口。 陈柏年瞪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瞪出个窟窿来。正在这时孟氏开口了,「娇娘,你胡说什么呢,柏年又没做错什么,要他道什么歉!」 说着甚至对陈娇娘露出责怪之意,「你大哥的事,事关重大,你怎么能拿这件事随便说笑。你见到了思齐一定要多为你大哥说好话,让他尽快帮着在京城中安排个差事。」 第31章 陈娇娘丝毫不意外孟氏的反应,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为她出头,她非但不感谢你,还怪你多管闲事。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母亲一味纵容,大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歪了性情。」陈娇娘嗓音淡淡的开口。 孟氏涨红了一张脸,这话她无比熟悉。以前在安阳的时候陈青远就总是骂她慈母多败儿,没想到如今自己的女儿也这么说,让她一时间下不来台。 「娇娘……你……」孟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陈娇娘,你,你简直太可恶了!」陈柏年听着这话跟着脸也红了,他倒不是惭愧羞恼的脸红,而是纯粹气的。 陈娇娘眸光越发的淡然,「母亲还是不要多言的好,大哥在家中你可以把他当成三岁孩子宠着,到了外面可没人会由着他的性子来,若是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到时候被人嘲笑是小,要是因此惹了麻烦可没人救得了他。」 前世陈柏年就是因为口无遮拦,在街上跟人打架斗殴,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关进大牢,最后死在牢里。孟氏觉得这件事都是陈娇娘的错,要不是她被人休了,陈柏年怎么会连个靠山都没有。后来她跟娘家多年不曾联系,也跟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 孟氏听着这话臊的满脸通红。她也知道自己对陈柏年太过纵容了,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能不疼爱呢,以后还要靠着儿子养老呢,自然跟女儿比不了,女儿都是外人,以后嫁人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只有儿子才是依靠。 陈柏年眼睛瞪着,气的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死了过去。 陈娇娘嘴巴真是太毒了,没有一句话中听的,全都是刺耳的厉害,要不是他现在还要靠着她去赵思齐那里说好话,现在早就一拳头打上去了。 「大哥还等什么呢?」陈娇娘语调淡淡,眸光一扫,无形中仿佛带着锋芒。 陈柏年咬牙切齿,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先让陈娇娘得意几天,等他目的达到了,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娘,我错了。」这四个字他说的极为吃力,好像是这一句话让他受了多大的屈辱一样。 孟氏更是觉得如此,眼眶都跟着红了,连声说道,「娘不怪你,不怪你。」 母子两个这副做派,就差抱头痛哭,而陈娇娘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就像是戏台上专门唱黑脸的恶人一样。 外面车夫说了声到了。 陈柏年是一刻都不想看到陈娇娘,一把掀开车帘便跳下了车,孟氏眼神带着责怪之意往陈娇娘身上看了眼,也跟着下车了。 陈娇娘等他们两个下车之后,才慢悠悠下了车。 与此同时,另外一辆马车也刚好停在庆云楼门口。 从车上下来两个美貌妇人,两人说说笑笑,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显然存着几分讨好之意。 「长姐,听说庆云楼最近新推出了些菜式,今日一定要好好尝尝。」 闻言另外一个美貌妇人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好。 陈娇娘对这两个声音无比的熟悉,这两个人都是明德侯府的小姐,其中一个是嫡女苏容音,另外一个是庶女苏婉晴。 苏婉晴自不必说,前世她们就是死仇,至于苏容音,陈娇娘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比起苏婉晴的不知廉耻,苏容音的伪善嘴脸更让人觉得恶心。 陈娇娘转过头,便看到苏婉晴扶着苏容音从马车上下来。 乍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陈娇娘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反胃。 前世她被赵思齐休弃,恨不可止,又被逼无奈跟在魏延身边,心中更是生出无数的不甘心,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苏容音。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她的遭遇也很同情,甚至听说了赵思齐和苏婉晴的事情,表示要帮她讨回公道。 陈娇娘那时候对苏容音感激不已,将她当成了知己,有什么心里话都跟她说。 可是没想到最后狠狠捅了她一刀的就是她这个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浑身发冷。 明德侯地位尊崇,嫡女苏容音所嫁之人乃是荣郡王,司徒胜。 外人皆道两人郎才女貌,琴瑟和谐,殊不知这对夫妻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司徒胜外表谦和,玉树临风,骨子里实则阴暗无耻,他喜欢奸淫已婚少妇,而他这种怪癖想要得手,自然少不了一个帮手。 苏容音就是他的帮手,帮他四处寻找合适的美貌少妇,先是故意接近,而后借着邀请她们做客的机会,让司徒胜下手。 那些妇人被奸淫之后,敢怒不敢言,只得将委屈咽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毕竟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最后吃亏的还是女子。 陈娇娘当时对苏容音信任无比,接受她的邀请去了荣郡王府,谁想席上司徒胜突然来了。 第32章 那双眼睛像是毒蛇一样游离在陈娇娘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当时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因着苏容音在场想着兴许是自己误会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席上苏容音借故要先走,留下她跟司徒胜单独相处,陈娇娘自知不妥,便要一起出去,没想到刚起身便觉得浑身一软,而后手脚便使不上力气。 酒水里有东西! 这是她第一反应,紧跟着便是司徒胜那张让人作呕的嘴脸贴了上来。 「小美人,你可让我想的好苦,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司徒胜笑得得意,那张英俊的脸下面是让人觉得恐惧的丑陋的心。 陈娇娘当时手脚无力,用了所有的力气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而后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抵在脖子上,「你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你何必呢,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你就从了我吧,我可喜欢你很久了。」司徒胜一步步靠近她,她身上的药劲上来,眼前越来越模糊,握着瓷片的力气也快要没了。 「司徒胜,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不过你可想清楚了,我是靖王世子的人,我要是死在你这里,魏延不会放过你的。」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当时也是气的狠了,真的拿着瓷片割破了脖子。 司徒胜终于害怕了,他这才放软了语气,「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不碰你就是了。」 正在这时,外面下人匆匆来禀报,说是靖王世子派人来接陈娇娘回去。 司徒胜无法,只得放人离开。 陈娇娘逃过一劫,回去之后这件事她绝口不提,只是从此以后跟苏容音断了联系,心中却难掩恨意。 不过幸好,魏延后来做了皇帝,荣郡王因为犯了大错被夺了郡王之位,连带着苏容音也一起被贬为庶人。后来陈娇娘曾听说过他们两个的下场,听说是死在街头,被人扒光了衣裳,浑身都抽满了鞭子痕迹,没人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 陈娇娘憋了多年的仇终于报了,她心里快意地很,只是可惜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略有些遗憾罢了。 ☆☆☆ 前世种种还历历在目,即便隔了一世,再看到苏容音还是觉得一阵阵反胃。 那边苏婉晴和苏容音也看到了她。 陈娇娘今日穿了身杏红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条绯红的马面裙。 娇俏的颜色加上娇俏的一张脸,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腰间悬挂的白玉禁步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缓急有度的声响,只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行动时如弱柳扶风,裙裾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美的像是画上走出来的人。 苏容音在陈娇娘刚下马车便注意到了她,眼底有一抹异色一闪而过,转头朝苏婉晴问道,「这是谁家的夫人?如此明艳照人,之前竟是不曾见过。」 苏婉晴冷哼了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之色,「这就是我跟长姐提起过的,我夫君那个发妻。」 苏容音哦了一声,目光又往陈娇娘身上落了落,「她如今离了赵家,日子想必艰难吧,真是可怜。」 苏婉晴再度冷哼,「可不是嘛,自从和离之后便一直缠着夫君不放,在我面前求了好几次,我也是念着她一个女人不容易,所以这才答应让她回到赵家。」 苏容音点点头,眼底有几分赞许之色,「妹妹你做的很好。」 这两个人停了下来,显然是看到了陈娇娘也往这边走,想要等着她过来行礼,毕竟在苏婉晴看来,陈娇娘妾室身份已定,她现在看到自己必定是要卑躬屈膝,讨好未来主母的。 陈娇娘自然是看到她们了,不过装作没看到,迈着步子正要往庆云楼里走,身后苏婉晴一看她竟然敢无视自己,气的大叫起来。 「陈娇娘,你给我站住!」 陈娇娘停下步子,侧过头朝着苏婉晴看了眼,「你叫我?」 苏婉晴翻了个白眼,「你看到我在这里为何不过来行礼!」 陈娇娘嗤笑一声,「行礼?我跟你很熟?」 苏婉晴每次看到陈娇娘这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马上要入贱籍的女人,以后都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凭什么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陈娇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苏婉晴阴沉着脸说道,旁边就是苏容音,她刚才话都说出去了,这会自然不能让人落了面子。 陈娇娘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转过头继续往楼里走去,苏婉晴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挡住陈娇娘的路,「我没让你走,你敢走!」 「赵夫人,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陈娇娘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好狗不挡道。」 「陈娇娘,你敢骂我是狗!」苏婉晴气极,挥手便要打她,不想给她一把握住手碗,陈娇娘冷着脸看着她,「赵夫人,我劝你最好别惹我,惹恼了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第33章 苏婉晴的手碗被甩开,她胸口的怒火一层一层的涌上来,「陈娇娘,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回到赵家了,你敢惹我?惹恼了我以后可没你的好日子过!」 陈娇娘眯了眯眼睛,突然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苏婉晴见状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正等着她低头服软,没想到下一刻便听到陈娇娘开口道,「你提醒的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回去好了。」 苏婉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陈娇娘要是反悔,那她怎么把那些银子弄到手,怎么狠狠的将她踩在脚下,让她跪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行?我现在就开始后悔了。」陈娇娘说着恰到好处的露出不甘愤怒恼怒和委屈之色,这副神色落在苏婉晴眼中,让她刚才还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远处。 陈娇娘是故意装的! 她现在就是死鸭子嘴硬,故意给自己撑面子。 苏婉晴原本的火气也熄灭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暂时不能惹怒陈娇娘,暂时先让她得意几天,等她落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再狠狠修理她。 思及此,苏婉晴刚想说几句话缓和下气氛,那边苏容音倒是走了过来,开口道,「我们在此遇到就是缘分,何必争吵弄得都不愉快。」 陈娇娘闻言转过头看向苏容音,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这位是?」 「这是我的长姐,明德侯夫人的女儿,荣郡王妃,苏容音!」苏婉晴立刻介绍起来,「你还不赶紧见礼!」 「原来是郡王妃,失礼了。」陈娇娘欠了欠身,抬起头朝着苏容音笑道,「果然明德侯府的嫡小姐,这份气度身份就是不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陈娇娘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一旁的苏婉晴,气的她忍不住怒道,「你什么意思!」 陈娇娘摇了摇头,「之前看着赵夫人总是疾言厉色,言辞无状,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心中以为明德侯府的教养不过如此,可今日见了郡王妃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明德侯府小姐该有的模样。」 一句话夸了苏容音,贬了苏婉晴。 苏容音掩唇轻笑,苏婉晴脸色铁青,目光几乎要冒火。 「陈娘子倒是会说话。」苏容音笑道,眼中对她的打量之色从未停下来过,远着看便觉得明艳无比,靠近了仔细看更是个美人。 肤白胜雪,明艳动人。 她眼中神色暗了几分,最近司徒胜正逼着她物色新的女人送过去,她正发愁着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就遇到了陈娇娘。 这般姿色,想必司徒胜必定是满意的。 陈娇娘嘴角微翘了翘,目光中泛着冷意,她都能想象到苏容音现在打的什么主意,该来的躲不掉,这对姐妹一起送上门,那她就一起收拾了。 「郡王妃谬赞了。」陈娇娘低头浅笑。 苏婉晴气的快吐血了,这个不要脸的陈娇娘,竟然挑着苏容音的马屁拍,害得她根本不敢反驳,胸口气的生疼,面上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在门口耽搁了这么会,店小二走过来请她们进去。 正在这时,有小厮打扮的人急匆匆跑了过来,「郡王妃,郡王说有急事,让您现在回去一趟。」 苏容音的笑脸在一瞬间变成了阴狠之色,很快她便恢复到了平日温柔含笑的模样,朝着苏婉晴歉疚道,「妹妹,今日抱歉了,我得回去一趟,改日我再邀你出来。」 说着她便上了马车离去,苏容音走了,苏婉晴自然也不会待下去,临走前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娇娘,而后转身离去。 人走了,陈娇娘转身进了庆云楼。 这个时候正赶上饭时,庆云楼里人多,二楼得雅室都满了,只剩下堂中还有几个空桌。 一进门,她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响起,「小二,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全都摆上来!」 这种张狂不讨喜的性子,除了陈柏年不做第二人想,他今日心中有气,本来要去逛花楼的计划被陈娇娘给打乱,弄得他心烦意乱,偏巧在路上又被陈娇娘怼了几句,更是火大,进了庆云楼随便找个借口说是那几个朋友不来了。 孟氏也不疑有他,想着既然朋友不来了,那他们自家人吃一顿也挺好的。 庆云楼的菜不见得是京城最好的,但肯定是最贵的,别人家卖一两银子的,他家卖十两,来这里吃一顿像样的饭菜,少说百八十两银子,多则几百两也不在话下,价格贵的离谱。 正因为价格太贵,所以也一定程度上让普通的客人望而却步,能进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这里也逐渐成为有权有势有钱之人的聚集之处。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请个客之类的都会选在此处,既显示身份,又很有面子。 陈娇娘觉得庆云楼跟金玉楼套路都是一样的,卖点都是贵,但很多人也真的就吃这一套,你不贵他还不愿意来。 第34章 陈柏年想着陈娇娘这般可恶,定是要狠宰她一顿才能解气,所以点菜的时候一点没留情,全都挑着贵的点。 庆云楼的伙计一一将菜都记下来,他们这里还真就不怕你要贵的,多贵的都有,就怕你要不贵的。 陈娇娘看到陈柏年那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坐下。 「你怎么这么慢?刚才我好像看到你在门口跟谁说话?」孟氏问道。 陈娇娘不愿多提,「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没什么。」 孟氏也不关心这个,自然也就不提了,等了没多久饭菜就上来了。 三个人,十六个菜。 陈娇娘勾着唇冷笑,真是一点不客气,把她当冤大头呢。 饭菜一端上来,陈柏年便眼睛冒光,陈家在安阳也算是小有薄资的人家,他又是嫡长子从小也不缺银钱花用,但即便是这样每个月的银子也是有数的,平时他可舍不得点这样一桌子菜,不过现在花的是陈娇娘的钱,他自然没什么心疼的,花的越多越高兴。 陈娇娘略一估计这桌菜的价格,转头让店小二又加了两道,一道燕窝赤贝盏,一道鲤鱼跃龙门。 燕窝是给孟氏点的,鲤鱼是给陈柏年点的。 「母亲多吃些燕窝补补身体,这鲤鱼跃龙门寓意极好,大哥应该多吃点。」陈娇娘温声说道。 孟氏有些感动,心里觉得自己之前肯定是误会了,娇娘是她的女儿,还是关心她的,就是陈柏年看着这道鲤鱼跃龙门脸色也有些好转。 吃饭的时候,陈娇娘低头喝茶,对面陈柏年对着一桌子菜狼吞虎咽,孟氏在一旁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叮嘱他慢点吃,又是递手绢擦嘴,又是递茶杯漱口。 陈娇娘冷眼旁观,就孟氏这样的,怪不得陈柏年这么大还跟个傻子一样,骄傲自大愚蠢全都齐了。 饭后,陈柏年摸着肚子很是满足的靠着椅子坐着,「不愧是京城第一楼,这菜味道就是不同,吃起来都格外的顺口。」 陈娇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哥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回去了。」 陈柏年吃得高兴,难得的没有冷言冷语,摸着肚子朝着店小二喊了声,「结账!」 很快小二一脸笑意的走过来,递过一张账单,「三位一共在本店消费五百两银子整,请问是哪位付钱?」 陈娇娘指了指陈柏年,小二便将账单递了过去,陈柏年一听不乐意了,瞪着眼睛看着陈娇娘,「怎么是我付钱?」 「你吃的不是你付钱难道是我不成?」陈娇娘一副看着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冤大头还是傻子。」 陈柏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呕得要死,他转头看着孟氏,「娘,你看她,简直是个无赖!」 孟氏也露出不悦之色,「娇娘,这银子怎么能让你大哥出!」 「母亲觉得应该我出?」陈娇娘露出困惑不解之色,「这一桌子菜我可是一口都没动过呢。」 陈娇娘面前的碗碟筷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喝茶,闻言她看着店小二问道,「你们茶水多少钱?」 店小二笑着回道,「茶水是本店赠送的,不收钱。」 陈娇娘微笑着看着孟氏,「母亲听到了,我只喝了不收钱的茶水,饭菜都是大哥吃的,钱嘛自然也该大哥出。」 孟氏急了,「你太不像话了,你大哥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付钱!」 陈娇娘继续微笑着,「母亲怎么忘了,您不是刚跟我借了五百两银子嘛。」 孟氏一噎,急忙道,「那怎么能行,那是给你大哥读书会友的。」 陈娇娘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母亲要是舍不得银子,那不如问问小二哥,庆云楼还缺不缺扫地刷碗打杂的,留着大哥在这里以工抵债,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陈柏年,「……」 孟氏,「……」 孟氏没想到陈娇娘这么不顾情面,一时间气的红了眼,想说几句软话哄陈娇娘掏钱出来。 陈娇娘已经站起来,转头要走了,「娘跟大哥要是没吃够,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孟氏急了,起身便要追上去,不想被店小二拦住了,客气的问道,「这位夫人,五百两银子,你们谁付钱?」 陈柏年气的脸色铁青,冷声对着孟氏道,「娘,付钱!」 孟氏还有些犹豫,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一顿饭就吃没了,她不舍得这么多银子,「柏年——」 「还嫌丢人不够吗,付钱!」陈柏年阴沉沉的开口。 孟氏眼框又红了红,无法只得掏出银子来,这银子她刚从陈娇娘哪里写了借据借来的,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乎,转眼这就没了。 第35章 楼上,某间雅室内,有人透过珠帘看着楼下,咦了一声,「是她啊。」 「你认识?」坐着的男人神色淡淡的扫了眼楼下。 先头说话得那个人道,「爷您还记得不,上次在金玉楼里,那个激得赵夫人买了一堆首饰的那个陈娘子啊。」 那人闻言又朝楼下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哦,我记得了,那个不省油的灯。」 ☆☆☆ 陈柏年气呼呼的出了门,孟氏跟在后面,结果两人一出门,发现停在门口的马车不见了,陈娇娘竟然没等他们自己走了。 「陈娇娘,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让你好看!」陈柏年咬牙切齿的骂了句,那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狠意。 孟氏脸色沉着,同样的她心里也觉得陈娇娘今日的做法太过分了,怎么能让他们自己付钱呢,这顿饭本来就该陈娇娘拿钱的。 这笔钱她回头得找陈娇娘拿回来才行。 陈娇娘刚回到长平巷,马车便被人拦下了。 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将外面的阳光隔绝,屋内阴暗暗的,无端的带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容音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刚迈步进去,便被一股大力拉住,她惊呼了一声,下一刻有人自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冰凉的手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游离在她的身上,伴着阴冷冷的笑声,苏容音头皮发麻,几乎忍不住尖叫起来。 「司徒胜!你放开我!」极端的压抑中嗓音都带着颤抖。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司徒胜掐着她脖子的手用力,苏容音瞬间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我,我今天跟婉晴出门,听到你的消息已经立刻往回赶了。」苏容音双手在努力掰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声音带着哀求,「司徒胜,你放开我,我好难受。」 「容音,最近你可一点不乖,我让你做的事你是不是忘了?」司徒胜果真松开了一些,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怎么办,我现在很生气。」 「没有!」苏容音尖叫了一声,急急解释,「我已经在找了,你也知道想找合适的人并不容易。」 「既然你这么没用,那不如今天你就替代她们好了。」司徒胜冷笑了一声,随后一把扯开苏容音的领子,低头在她细白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苏容音再也忍受不住,尖叫起来,双手挥舞着想要挣脱,不想两只手被司徒胜轻易握住,「怎么?你不愿意?」 外人都说他们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初时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司徒胜生了张极为俊俏的脸,桃花眼自带三分魅惑,她年少时候看到他便觉得心动不已。可是没人知道司徒胜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新婚初夜,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他在床上有着让人无法忍受的癖好,专门以折磨人为乐。 这些苦她不能对任何人说,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她只能一个人全都咽下去。后来她终于找到了能够躲开司徒胜折磨的办法。 她发现司徒胜喜欢美貌少妇,几乎到了迷恋的地步,所以她便主动提出帮他物色合适的女人,将人带到司徒胜面前供她玩乐。 借着身份之便,很多人对她都不设防,她便利用邀请她们做客的机会,将人迷晕,让司徒胜得手。这种事情,没有人希望传扬出去,否则丢脸的还是这些女人,所以她们无一例外全都会选择将此事隐瞒住。 刚开始司徒胜还很好满足,可是最近他对那些普通姿色的女人显然已经厌倦了,苏容音给他带了几次人他都不满意。 为此更是发了好几次火。苏容音无法只能到处想办法,没想到今日便遇到了陈娇娘,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苏容音就知道这就是她一直要找的人。 苏容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惊恐,慌忙开口,「司徒胜,我,我找到了合适的人,这一次你肯定会喜欢的。」 「哦?」司徒胜眯着眼睛,嘴角噙着冷笑,「你想骗我?」 苏容音立刻道,「我没骗你,我保证你只要看到她一定会满意的。」 「什么时候能将人带来?」司徒胜问道,扣住她脖子的手放松了下来,苏容音立刻从他身边离开。 「很快,你给我点时间,她是赵侍郎的发妻,叫陈娇娘,生的极为美艳,两个人现在已经和离了,我会想办法接近她的。」 司徒胜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你是说你那个庶妹的丈夫赵思齐?」 苏容音急忙点头,「你给我点时间,这一次必定会让你满意的。」 司徒胜倒是生出些兴致来,苏容音松了口气,下一刻她眼中升起震惊之色,司徒胜阴寒的脸上笑容更是冷,「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在将人带来之前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办?不如,你就暂时顶替那个陈娇娘好了。」 第36章 苏容音尖叫起来,而她的尖叫声很快变成了痛苦的呼喊声,隔着紧闭着的房门飘出又逐渐淹没在深深的宅门中。 ☆☆☆ 陈娇娘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赵思齐,他一直等在巷子口,见到陈娇娘的马车过来,便拦了下来。 「娇娘。」赵思齐眼神灼热的看着陈娇娘,刚迈步往前走了两步,便被陈娇娘呵斥住了。 「赵大人,你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便是。」 赵思齐看着她面上明显的疏离之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娇娘,你既然都答应了回到我身边,又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提起此事,陈娇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甘和愤怒,「若不是你用我大哥的前途逼我,我怎么会答应!」 赵思齐急忙解释,「娇娘,你千万别误会,我是真心想帮你大哥,也是真心想让你回到我身边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你想我?」陈娇娘冷哼了一声,将头别到一边去,「你这话骗鬼去吧。」 赵思齐急忙上前两步,「娇娘,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发誓。」 男人骗女人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指天发誓,一般来讲女人心软都不忍心他真的发誓,赵思齐也是认定陈娇娘不舍得他真的赌咒发誓,因此这话说的十分的顺溜。 陈娇娘闻言倒是笑了下,「好啊,你发誓啊,你要是发誓我就信你。」 赵思齐,「……」 「那个,我,我赵思齐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他故意将语速放慢,就是等着陈娇娘关键时候阻止他说下去。 不想陈娇娘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反倒添油加醋,「怎么不说了?莫不是你的誓言都是骗我的不成?」 「当然不是!」赵思齐急忙说道。 「那你就发誓,发的越狠说明你越是真心!」陈娇娘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赵思齐被逼无奈,想着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也作不得数,咬了咬牙继续道,「要是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心虚不已,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应验了。 陈娇娘咯咯笑了,脸上也露出喜悦之色,「思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赵思齐大喜,将心中那点不安抛诸脑后,深情款款地看着陈娇娘,「娇娘,你终于原谅我了。」 陈娇娘点点头,一脸羞涩地看着他,「思齐,我和你多年夫妻,我如何能一点不在乎你,我就是太在乎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拿着手绢在眼角擦了擦,那模样委屈至极,看的赵思齐心里真生出几分愧疚之意出来。 「你跟我回去就好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再不让你受委屈。」 陈娇娘摇摇头,「思齐,就是这样我才更不能跟你回去。跟你回去了,我又要如何自处,你可想过没有,苏氏是妻,我是妾,我处处都要低人一头,她若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 「她敢!」赵思齐立刻说道,「她要是敢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娇娘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感动之色,「你说的话我是信的,可是你平时忙于公务哪有时间管后宅之事,她是主母,要是真想欺负我,有的是办法折磨我。」 赵思齐看着眼泪汪汪的陈娇娘,从成亲开始她都是坚强的,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极好,哪里见过她这样软弱无助地模样,一时间激发出了他心中强烈的保护欲。 「那该如何是好!」赵思齐也犯了愁,「要不干脆你就别回去了,我跟你住在这边就是了,苏氏见不到你自然也不会欺负你。」 「那怎么行!」陈娇娘立刻摇头,「我若是跟你在外面,岂不成了你的外室,若是朝中那些御史知道了,少不得要拿这件事为难你的。我无所谓,你大好前途,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到影响。」 赵思齐一想顿时也反应过来,上次他和离娶了苏婉晴都已经被御史盯上了,要不是因着明德侯府的势力,那些御史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他。这次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养外室,必定要攻击他私德有亏,若是因此让皇帝不满,他日后前途岂不是毁了。 这么一想他便更加感动,陈娇娘不愧是他的结发妻子,什么事都为他着想,就是这份心意,就是十个苏婉晴都比不上的。 「娇娘,还是你对我好。」 陈娇娘叹了口气,「思齐,我之所以不答应跟你回去,其实还有个原因。」 见赵思齐看着她,陈娇娘道,「本朝有规定,妾室乃是贱籍,不可有私产,我若是跟你回去,那我手里那些银子和庄铺都要落到苏氏手里了。那些银子都是我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将来都是要用来给你打点仕途的,若是落到苏氏手里,我实在有些担心。」 这么一提醒,赵思齐立刻也想到了这一层,的确苏氏那个败家的,整天除了花钱什么本事没有,若是这些银子都给了她,不定没几天就给花光了,到时候他要用钱可怎么是好。 第3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那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交给我管理。」赵思齐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他何曾管理过这些庶务,根本一窍不通。 「这可如何是好!」他皱起眉头,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倒是想帮你,可是我如果做了妾,那只能是有心无力了。」陈娇娘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的开口,「要是我还是你的妻子那就好了,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帮你了。」 赵思齐一愣,很快想到了什么,「我有办法了!」 陈娇娘掩饰住眼底的算计之意,佯装不知的问道,「什么办法?」 「平妻!只要我以平妻之礼将你接回来,到时候你就跟苏氏平起平坐,她自然拿捏你不得。」赵思齐越说越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平妻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真的吗?」陈娇娘一脸激动之色,「思齐,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了,若是苏氏不同意可怎么办?」 「她敢不同意!」赵思齐哼了声,「她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把她休了!」 陈娇娘仍旧是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苏氏毕竟是明德侯府的小姐,你万万不可惹怒了她,若是她不同意,这事就算了吧,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赵思齐被她哄得心中越发的熨帖,一把握起陈娇娘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且等我几日,我必定要风风光光接你回去的。」 「我相信你。」陈娇娘忍着心中的恶心,一脸含情脉脉的回望着。 赵思齐心中这会激动不已,转头快步离去,他现在着急回去找苏婉晴商量将陈娇娘接回来的事情。 陈娇娘站在巷子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脸上的神色这才一点点冷了下来,随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之色,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洗手。 回过头刚要往回走,谁知道一转身便看到巷子里站着个人。 那人站在阴影中,身体笔直的立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目光朝她这边看来。 陈娇娘猝不及防的跟他的视线对上,微微一怔。 两人对视片刻,陈娇娘不知道魏延站在那里多久,也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刚想开口,却见他转身往回走了。 「魏延!」她开口叫住了他。 「有事?」魏延停下步子朝她淡淡问道。 陈娇娘是想解释自己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让他别误会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人家也没问她,这样急急的解释未免有些刻意了。 顿了顿,问道,「那个,你刚才一直在这里?」 魏延没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从他的表情,陈娇娘看得出来,她猜对了,他应该都听到了。 「其实我刚才不是……」她刚开口,魏延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陈娘子没必要告诉我。」 陈娇娘错愣片刻,看着他的背影,垂眸抿了抿唇,也是,他们如今的关系还真没必要解释什么。就是退回以前的关系,他也不见得就关心这些。 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陈娇娘迈着步子往回走。 孟氏和陈柏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他们一进门便怒气冲冲想要找陈娇娘,不过被槐夏挡住了。 「我是她娘,她敢不见我!」孟氏气恼不已,连个丫鬟都敢拦着她了,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槐夏不问所动,「夫人说了,她睡觉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搅,否则醒来的时候脾气会很坏,像是之前答应了的事情也有可能突然反悔了。」 这话是陈娇娘教槐夏说的,果然孟氏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跺了跺脚拉着陈柏年回西厢房去了。 一连三天,孟氏来见陈娇娘,全都被槐夏不动声色的挡回去了。 孟氏的来意,陈娇娘自然很清楚,不过就是为了那五百两银子,想从她这里再给要回去。 她懒得应付,索性直接就不见了。 槐夏进门的时候,看到陈娇娘正看着窗外发呆,她走过去道,「奴婢已经将老夫人挡回去了,不过老夫人是哭着走的。」 闹不成就想来软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孟氏一贯的手段。 陈娇娘不甚在意,「随她去。」 槐夏觉得现在的夫人变了很多,以前她是看着冷淡,实则外冷内热,如今看着比以往都要温和,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凉,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夫人,您在看什么?」槐夏顺着陈娇娘的视线看过去,不过窗外什么都没有。 陈娇娘收回视线,「你一会出去帮我买点东西。」 「夫人想买什么?」槐夏问道。 「买只大公鸡。」陈娇娘勾了勾唇,「要那种毛发特别亮,看起来特别精神的,最好叫声也响亮的。」 第38章 「夫人您想吃鸡肉了吗?」 「不是,我觉得宅子里太安静了,养只鸡听声解闷。」陈娇娘淡淡道。 槐夏睁大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养鸡解闷? 「要不奴婢给您买只猫回来吧,听说京城新开了家猫舍,很多人家都去那里定猫了。」槐夏提议道,没听说谁家有养鸡解闷的。 陈娇娘摇摇头,「不要,我就要大公鸡。你按照我的要求去找就行了。」 槐夏虽然仍是觉得养鸡解闷这个想法有些奇怪,但既然主子这么说了,她自然要照办的,当天傍晚她便带了只大公鸡回来。 鸡毛又顺又亮,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只大公鸡,一放到院子里立刻仰着脖子打了个鸣,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陈娇娘很满意,吩咐槐夏好好照顾着,槐夏将这个养鸡的任务交给了秦双,她以前有养鸡经验,对此很是熟练。 陈柏年晃悠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秦双抱着只公鸡,随口吩咐道,「正好我这几天想吃鸡肉了,晚上把它给我炖了!」 秦双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了大公鸡后退了几步,「这不是吃的,这是夫人养着解闷的。」 陈柏年不懈的撇撇嘴,对着秦双挥了挥拳头,「陈娇娘这个疯子,养鸡解什么闷,鸡就是拿来吃的,你赶紧给我把鸡炖了,不然小心我揍你!」 秦双胆小,被他这么一吓眼眶都红了,她身子骨弱,胆子又小,自带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陈柏年打眼一瞧,眼前倒是一亮,这小丫头长得还不赖。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秦双,吓得秦双小脸惨白,转头便想跑,谁知道胳膊一把被陈柏年抓住,「你想往哪走?」 正巧秦久出门买菜回来看到这一幕,几步过去将秦双护在身后,冷着脸看着陈柏年,「你想干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陈柏年这几天正气不顺,钱没了他也不能出门鬼混,只能闷在屋里,谁知连个下人都敢对他大呼小叫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秦双阻止不住,急得在一旁直掉眼泪,手上一松,公鸡扑腾两下翅膀跳到墙上,而后掉到隔壁院子里去了。 陈娇娘正在想着该怎么让赵思齐和司徒胜两个人狗咬狗,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对付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容易,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借力打力,让他们互相咬起来。 槐夏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鸡跑了,秦久和舅少爷打起来了。」 陈娇娘,「……」 她赶到后院的时候,便看到秦久压着陈柏年在地上揍,陈柏年趴在地上一边嚎叫一边咒骂,秦双在一旁簌簌落泪。 孟氏出来找陈柏年,正好也到了后院,看到这一幕惊的险些晕倒,尖叫了一声冲了过去一把将秦久推开,挡在陈柏年面前,对着秦久的连便一阵乱抓,「反了,反了!一个下人都敢对主子动手了!简直无法无天,我要将你送交官府,让官府治你的罪!」 秦久站起来,脸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血痕,他看到陈娇娘站在那里,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夫人,我打了您大哥,您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孟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秦久对陈娇娘道,「你都养了些什么东西,他竟然敢动手打主子,这样的奴才就该乱棍打死!」 陈娇娘淡淡的看了眼一脸愤慨之色的秦久,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陈柏年和哭的红了眼睛的秦双。 不用问她都能想到,定是陈柏年做了什么了,不然秦久的性子不至于没有分寸动起手。 「母亲先带大哥回去休息吧。」陈娇娘淡淡开口。 孟氏见她不肯立刻处置秦久气恼不已,正想发火,正好这时候地上的陈柏年哀嚎了一声,捂着脸喊疼,孟氏顾不得其他,急忙扶着陈柏年起来,「柏年,你怎么样了?」 陈柏年站起来,朝地上啐了一口,张口便想要骂,不想扯到了嘴角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起来。 孟氏更是心疼不已,对陈娇娘说了句赶紧将人处置了便扶着陈柏年回去了。 等人走后,秦久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唇,秦双也跟着跪了下来,「夫人,这事都怪我,我哥是为了我才跟舅少爷起冲突的。」 陈娇娘简单问了下事情的经过,果然是陈柏年对秦双毛手毛脚惹怒了秦久,不怪挨打。 「先起来吧。」陈娇娘淡淡说道,目光看向秦双,「我的鸡呢?」 秦双眼框又是一红,「鸡跑到隔壁去了。」 陈娇娘,「……」 ☆☆☆ 隔壁吴管家开门看到陈娇娘和槐夏站在门口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槐夏站出来说道,「我们夫人养的鸡飞到你们家了,我们是来找鸡的。」 第39章 吴管家神色莫名的有些复杂,看了她们一眼,说是回去禀告一声,没多久便回来了,「少爷说让你们进来找吧。」 虽然是邻居,一墙之隔,不过陈娇娘这是第二次到这边来,第一次是找毽子,虽然冒失了些好待还是个正常东西,第二次来找鸡就有些奇怪了,不知道魏延知道了会不会背后笑话她。 这么一想,莫名的觉得有些丢脸,脸上泛起几丝不正常的红晕,不过幸好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她们刚到了后院便听到了一声怪叫,槐夏一眼便看到了那只大公鸡,这会正卡在假山的石头中间,梗着脖子发出怪异的叫声。 「夫人,我们的鸡!」槐夏一脸激动的指着前面,几步过去想要将鸡捉回来,不想那只鸡卡的太紧,槐夏试了半天都没办法将它弄出来。 吴管家还是第一回见到人过来找鸡的,也是奇了,见槐夏一个人恐怕不行,便问道,「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帮你?」 槐夏急忙点头致谢。 很快吴管家便叫来了几个下人,跟槐夏一起将鸡从假山里弄出来。 槐夏在一旁指挥着,「你们轻点,千万别伤了它,这只鸡是我们夫人养来解闷的。」 陈娇娘一转头看到魏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她莫名觉得有些丢脸,脸颊不由得红了几分。 「魏公子。」 魏延侧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陈娘子竟然还有这等爱好。」 陈娇娘干笑了两声,她又不能跟魏延解释,她准备用这只鸡干什么,随口敷衍道,「这鸡叫起来声音响亮,很是提神。」 魏延哦了一声,没说什么,那边槐夏已经将鸡抱了回来,「夫人,鸡没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娇娘觉得魏延看着她的眼神有那么几分浅淡的笑,她脸颊的热度又攀升了许多,朝槐夏使了个眼色,转头对魏延欠了欠身,「打搅魏公子实在抱歉,鸡已经找到,我们先回去了。」 魏延点点头,陈娇娘领着槐夏急匆匆的走了。 吴管家看着她们的背影嘀嘀咕咕,「陈娘子还真是个怪人,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养鸡听声解闷的。」 魏延自然不会回应,吴管家转头吩咐人将后院的鸡毛都收拾干净,再转头魏延已经离开了。 陈娇娘将鸡带回去,重新交给秦双看管,顺便让秦久做了个鸡笼将它装了进去,免得它一个激动又飞到隔壁去,陈娇娘可不想再去找一次鸡。 孟氏找大夫给陈柏年看完,确认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这才放了心,不过她这口气却没法出,安抚了陈柏年休息,转头便去了东厢这边。 这一次槐夏拦不住了,孟氏气急败坏的冲进屋内,对着陈娇娘怒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置那两个下人!」 陈娇娘抬眸看着孟氏问道,「母亲想让我怎么处置?」 「当然是先打一顿然后送交官府,让官府将他们关起来。」孟氏说道。 陈娇娘点点头,「母亲可问过大哥,秦久好端端的为何要对大哥动手?」 「他一个下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对主子动手!」孟氏沉着脸道。 「大哥在后院调戏秦双,被秦久看到了,所以才动了手。」陈娇娘淡淡开口,「这件事若是闹到官府去,一旦秦久将此事说出去,让大哥背负上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名声,日后大哥还要留在京城,留下这种名声,恐怕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前途。」 孟氏闻言果然露出担忧之色,「那怎么能行!你大哥的名声至关重要,可不能影响到他的前途。」 陈娇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事还是不要惊动官府为好,母亲觉得呢?」 孟氏这一次跟着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不能送交官府,那就让人将他押下狠狠打一顿,也让他知道厉害。」 陈娇娘道,「秦久和秦双只是跟我签了工契的下人,我不能随便对他们用私刑。」 孟氏不高兴了,「难道你大哥这打就白挨了?」 陈娇娘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将秦久赶出去,也算是给大哥出口气,至于秦双,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就先让她留下来。母亲觉得如何?」 孟氏对这个处置很不满意,可是想着此事也不宜闹大,免得真的耽误了陈柏年,最终还是同意了,「就先这么办吧。」 说着她甩着袖子走了。 陈娇娘让槐夏去把秦久和秦双兄妹两个叫了进来,顺便让槐夏准备了秦久的工钱。 两人一进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银子都明白了,秦久抿唇不语,秦双红了眼眶,「夫人,这件事都怪我,您把我赶走吧。」 陈娇娘笑了笑道,「秦久的确是要走的。」 闻言秦双眼泪掉的更厉害了,秦久沉声道,「我打了夫人的大哥,坏了规矩,夫人让我走,我没有意见。」 第40章 陈娇娘点点头,倒是有担当,她开口道,「我让你走并不是因为你打了人,而是我另外有事让你做。」 秦久和秦双都是一愣,陈娇娘继续道,「我打算在京城开家酒楼,想让你做酒楼的掌柜,你可愿意?」 「夫人相信我能做得好吗?」秦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娇娘笑道,「我既然把事情交给你,便是相信你能做的好。只是你若是同意了去酒楼,那以后的工钱我便不再给你,日后酒楼的盈利我分你两成,换句话说,你赚多少钱取决于酒楼经营的如何。」 秦久略一沉吟,立刻开口道,「我愿意。」 「你可想好了,要是赔了,你可等于是白忙了。」陈娇娘说道。 「夫人都敢把这件事交给我了,那我有什么不敢赌的,而且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秦久信心满满的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不赶我们走?」秦双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她在这里待的几个月,十分喜欢这里,跟槐夏也相处的很好,平时说说笑笑日子也有趣的很,她是一点不想走。 陈娇娘点点头,「你哥哥这么好的手艺,我怎么舍得放他走。这件事我之前便有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好地方也就没告诉你们,不过最近我倒是好看了个地方。」 两兄妹原本以为这次肯定要被赶出去,没想到陈娇娘非但没赶他们走,反倒是给秦久安排了更为重要的事情。 秦久一直都想要拥有一家自己的酒楼,所以他才会努力学习厨艺,当时答应留在陈娇娘身边也是被逼无奈,他心里一直想着工契到期离开的。 没想到陈娇娘竟然要开一家酒楼,而且还将掌柜的位置给他,更是允诺了两成的利润做为工钱,他哪里会不同意,这对他来讲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陈娇娘的地方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所以秦久这一两日便要离开去酒楼那里准备,秦双晚上帮他收拾东西,还不忘叮嘱,「夫人对我们这么好,哥哥一定要好好做事,千万不要辜负夫人的期望。」 秦久好笑,「你才在夫人身边几天,现在满口都是夫人长夫人短的。」 秦双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对我们有恩,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自然要报答夫人的。」 秦久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迟早只认识夫人不认识哥哥了。」 秦双嘻嘻笑着,挽着秦久的胳膊,「哥哥永远是哥哥,我怎么会不认识哥哥。不过夫人也好,我也喜欢夫人。」 秦久扶额,他总有种感觉,他一点点走到了陈娇娘给他安排好的圈套里面了,而且这个圈套还那么诱人,逼着他不得不跳进去。 槐夏拿着请帖进门,「夫人,您说的果真没错,荣郡王府上真的送来了请帖。」说着将帖子递过去, 虽然她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但该发生的还是依旧会发生,就像是司徒胜和苏容音这两个人,和前世一样,苏容音还是再打她的主意。 接过帖子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三日后荣郡王府上要举办宴会,邀请她去赴宴。 似乎是怕她不去,帖子上还特意写了,那天在庆云楼外见面,苏容音觉得跟她十分投缘,所以这才送了请帖来。 堂堂郡王妃给她送帖子,还真是看得起她。 「夫人,您去吗?」槐夏问道。 陈娇娘挑眉一笑,手指按在帖子上,「当然要去了。」 该遇到的仇人总会遇到,这次避过难保下次他们不会再暗中下手,与其整日小心提防,倒不如直面应对。 ☆☆☆ 赵家,书房。 苏婉晴一把推开门,脸色铁青的看着赵思齐,「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思齐对于苏婉晴没有通报便进门的举动十分不满,朝他不悦的看了眼。 他们前几天刚搬了新宅子,银子当然是变卖了苏婉晴的嫁妆钱。 赵思齐这边是觉得他马上就要将陈娇娘接回来了,好歹要用个像样的府邸,不然到时候怎么宴请宾客。而苏婉晴则是觉得她要拿出大妇的气派,压制住陈娇娘,两个人各怀心思,但有一点是一致的,等陈娇娘回来了,银子自然就有了。 所以他们迅速买下了个三进的宅子,挑着地脚好的地方买的,银子只付了一半,剩下的约定好下个月一起付清。 赵思齐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一直都精神奕奕的。 苏婉晴看他折腾,原本也懒得管,反正折腾的多厉害都没用,进门都是妾,一个妾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但是今日她听下人无意中说漏了嘴,原来赵思齐并不是打着纳妾的准备,而是想要将陈娇娘以平妻之礼接回来。 第41章 平妻地位虽然依旧比不得正妻,但却不同于妾室,是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的,也就是说陈娇娘的银子可以不给她。 苏婉晴听到消息脑子嗡的一下,气急败坏的便冲了过来,「赵思齐,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下人们都在说你要以平妻之礼接陈娇娘回来!」 见苏婉晴质问,赵思齐有一瞬间的心虚,他就是怕苏氏不同意,这才故意瞒着没说,想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随便苏氏闹腾也没用了。 没想到这群下人竟然泄露了消息被苏氏知道了,赵思齐不由得有些生气,原本他是有些心虚的,可这会看着苏婉晴咄咄逼人的一张脸,还有那毫无恭敬可言的举止,心虚很快变成恼怒。 他是一家之主,难道做什么还要跟个妇人解释不成? 这么一想,他顿时来了勇气,站起来对着苏婉晴沉声道,「苏氏,休要无理取闹!我一个男人要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备?」 苏婉晴冷笑,「赵思齐,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这件事我们没完!」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我告诉你,若是你继续无理取闹下去,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从前陈娇娘对赵思齐虽算不上百依百顺,但说话从来就没大声过,一直都是温声细雨。如今苏婉晴这般疾言厉色,气急败坏,落在赵思齐眼中就格外不能接受。 尤其是苏婉晴言语之间那种看不起他的轻蔑之态,更是让赵思齐觉得怒火蹭蹭往上冒。 「不知道二姑爷要怎么翻脸不认人!」 苏婉晴气的咬牙,正在这时,一个面容威严的老嬷嬷走了进来,正是明德侯夫人派到苏婉晴身边的庄嬷嬷。 她在明德侯府都有几分面子,更别提是在赵家了,此时此刻庄嬷嬷一进门,目光冷冷的在赵思齐脸上一扫,他刚才还高涨的气焰瞬间就软了。 赵思齐虽然气势上软了,但是面子上还硬撑着,「这件事跟庄嬷嬷你无关。」 庄嬷嬷威严的脸上带着讽刺的冷笑,「二姑爷不要忘了,二小姐如今虽然是你赵家妇,可说到底他还是明德侯府的小姐,若是侯爷和夫人知道了二小姐在这里受了委屈,定然会为二小姐出头。」 一听到明德侯府这四个字,赵思齐就连强撑的面子都撑不下去了,立刻露出慌乱之色,「庄嬷嬷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哪敢让婉晴受委屈,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呢。」 闻言苏婉晴冷哼了一声,眼中鄙夷之色明显,冷嘲道,「你不是还想着将陈娇娘以平妻之礼接回来吗?」 庄嬷嬷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思齐一眼,眼中明显是警告他,如果他敢这么做,庄嬷嬷立刻就会将此事告知明德侯府。 赵思齐吓坏了,原本他就是打着先斩后奏的注意,到时候米已成炊,就算明德侯府那边知道了,顶多斥责他几句,但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可这事心在露馅了,一旦传到明德侯耳中,若是因此惹怒了他,只要一句话,他的仕途可就毁了。 一想到这里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地解释,「这都是误会啊!误会!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婉晴,其他人不管是谁都是妾室。我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骗陈娇娘的说辞罢了。」 庄嬷嬷沉着脸看着他,「二姑爷最好是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不然奴婢可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侯爷和夫人。」 一句话吓得赵思齐心肝颤的厉害,他连连称是,心中虽然恼怒庄嬷嬷狗仗人势,但面上却不敢得罪,一副恭敬之色送走了庄嬷嬷,回过头看到苏婉晴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赵思齐无法只得忍下心头的怒火和不悦之色,他今年想要升任还要靠明德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苏婉晴的,还是要哄着她才行。 「婉晴,这件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你放心就是,陈娇娘回来也是妾室,要打要骂都随你从处置。」 苏婉晴闻言更是得意,果然明德侯府这几个字就是她的护身符,早知道这么好用何必还受这么多闲气。 见赵思齐温声软语跟自己道歉,她娇嗔道,「哼,我哪敢打骂她,免得让你心疼。」 赵思齐急忙上前,伸手将苏婉晴揽在怀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罢了,我怎么会心疼,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 苏婉晴哼了声,见他贴上来,笑骂了句,「你这些鬼话都是哄我的,我看你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吃软饭的!」 赵思齐听到这句话,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阴暗,不过他面上还是陪着笑脸,情话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苏婉晴心中更是高兴,假意推拒了几下,便遂了他的意思。 一夜温存不提。 秦久离开之后,宅子里明显人手不够用。 陈娇娘让槐夏去外面找牙人,想要挑选几个得用的人。 既然要买人,那不如将缺的一次性都补齐,她身边伺候的到不需要太多人,槐夏加一个秦双就足够了,厨娘需要一个,打扫的粗使妇人需要两个,还有外院看门的护卫也需要一个。 第42章 她住在这里这么久一直没找护卫一来是因为护卫不同寻常,她是独身女子,看门护院的人自然要可靠忠实的,最好还要会些武艺,但是这样的人极为不好找,稍不留意找到个不安好心的,她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再者魏延他们住在隔壁,有个什么事喊一声隔壁也听得到,她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安稳的。 但是最近她估摸着日子,魏延用不了多久就要搬到靖王府居住,那个时候她再不能借着便利,所以护院还是要提早准备起来。 槐夏将要求去牙行说了,很快便有牙人领着些合适的人来给她挑选。 在院子里站了四排,前面两排是女子,后面两排是男子。 牙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眼前这些人的信息,包括之前是做什么的,家中还有什么人,因何卖身为奴之类的都有详细的记录。 陈娇娘看了眼这些人,一个个看着都挺忠厚老实的,想通过这短暂的一眼两眼就看出来人怎么样,她还没有这份本事。 「夫人,小的按照您的意思选了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忠厚老实之人。」牙人伸手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人,「这个名叫何平,以前是镖师,后来受了伤便退了下来。他的缺点就是丑了点,但是人很可靠,看家护院绝对没问题。」 陈娇娘顺着牙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那里,右脸有烧伤,疤痕从脸上蔓延到脖子上,乍一看样子极为骇人。 「这人在我们牙行挂了许久了,但是因为长得太丑,许多人家都不肯要他,他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着,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您若是不介意,就把他买下吧,当时做个好事。」牙人小声说道。 陈娇娘又看了眼何平,正好他也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那就留下吧。」 牙人脸色一喜,急忙转头对何平道,「夫人答应留下你了,还不赶紧谢谢夫人。」 何平这会激动不已,跪在地上便要给她磕头,陈娇娘笑了笑让他起来。 护院定了下来,剩下的还需要一个厨娘加两个粗使妇人。 牙人给她介绍了几个,陈娇娘都不是很满意,她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女子,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年轻的妇人身上。 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中等,收拾的十分利索,身上的衣裳是旧的,但是洗的很干净,发髻亦是梳的整整齐齐,但是眉头一直皱着,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见陈娇娘问起,牙人叹了口气道,「小的不建议您买她。」 「为何?」陈娇娘有些奇怪。 「小的原本不该将她带来的,但是她求了小的许久,小的也就给带来了。她叫柳春,丈夫一个月前刚死了,婆家嫌她晦气,便把人卖给了牙行。」 「死了丈夫也不是她的错,怎么能怪她?」陈娇娘问道。 牙人小声道,「她这是三婚了,前阵子刚死的是她第三个丈夫,她一连克死了三个丈夫,谁家敢要这样的人。夫人您也别要了,选其他人吧,小的卖谁都是卖,当然希望您能买个合心意的下人,日后也能跟我们牙行常来常往。」 此言一出,柳春脸色煞白,眼眶泛着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 「你都会些什么?」陈娇娘问道。 柳春忙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回答道,「奴婢厨艺,女红都会一些。」 陈娇娘点点头,「我这边缺个厨娘,平时不做饭的时候也要帮着做些杂事,你若是愿意就留下吧。」 柳春满脸喜色,「奴婢谢过夫人收留。」 就这样买了两个人,暂时的人手问题也算解决了,交了银子,拿了卖身契,牙人领着其他人离开了。 前脚刚送走牙人,孟氏便急匆匆的来了。 陈柏年上午闲逛偶然听到槐夏和秦双说话,得知陈娇娘收到荣郡王府请帖的事情,急忙回去将事情跟孟氏说了。 荣郡王府的宴会,请的人非富即贵,要是能够结识一两个,陈柏年日后在京城中还愁不能飞黄腾达吗。 孟氏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因此听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那些人是什么人?」 孟氏刚来,便看到槐夏送牙人出门,随口问了句。 秦双回道,「那是牙行的人,夫人新买了两个下人。」 孟氏顿时有些恼怒,她都住下来这么多日子了,陈娇娘也没提一句给她买个丫鬟伺候着,结果她自己倒是买了不少人。 果然女儿就是靠不住,只会想着自己! 不过气归气,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她得说服陈娇娘带着陈柏年一起去赴宴。 孟氏进门的时候,陈娇娘刚跟何平和柳春说完话,让他们退下去做事去了。 第43章 「母亲怎么来了?」陈娇娘看了眼孟氏的表情,也猜到个大概。 「听说你收到了荣郡王府的请帖?」孟氏开门见山。 「是收到了。」陈娇娘点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娘说呢?」孟氏有些责备的说道,要不是陈柏年机灵听到了槐夏和秦双说话,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事。 陈娇娘淡淡道,「我并没准备带大哥去赴宴,跟母亲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孟氏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堵回去,「……」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机会多难得,你大哥要是在宴会上结识了有权有势之人,将来飞黄腾达了,你跟着也能沾光。」 陈娇娘已经懒得打击孟氏了,别说荣郡王府这宴无好宴,就是真是个机会,就凭着陈柏年那个草包,谁能结识他。只有孟氏看不透,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文曲星下凡,迟早要飞黄腾达。 「母亲不必说了,我不会带大哥去的。」陈娇娘冷了脸,开口喊人进来,「我累了,母亲没什么事还是先出去吧。」 孟氏顿时火大,冲着陈娇娘怒道,「你这个不孝女,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你大哥好。你要是不带你大哥去赴宴,我从此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陈娇娘一挑眉,笑着看向孟氏,「母亲这话可是认真的?若是认真的我这就让槐夏去衙门打听一下断绝关系的流程。」 孟氏,「……」 孟氏说这话原本就是气话加上想要吓唬陈娇娘一番,没想到非但没吓住,反倒是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她眼框瞬间红了起来,眼神哀怨的看着陈娇娘,「娇娘,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伤为娘的心呢。娘怀胎十月,九死一生将你生了下来,你如今翅膀硬了便不将我这个娘看在眼里了。你要是觉得我是个拖累,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在这里讨你嫌了。」 陈娇娘冷眼看着孟氏演戏,这戏她上辈子没出嫁之前没少看,每次陈柏年惹了祸需要人背黑锅的时候,孟氏就来找她,让她去代替陈柏年承认错误,如果她不同意,孟氏便要上演这么一出苦情大戏。 上辈子她到底心软,虽然觉得委屈,但是孟氏一哭她就硬不心肠了,所以孟氏想当然的用这个办法,目的就是让她退步。 不过这辈子的陈娇娘早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那个了,如今的她冷心冷情,便如此刻,她看着孟氏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丝毫波动都没有,反倒是觉得有些想笑。 她伸手递了个帕子过去给孟氏,「母亲擦擦眼泪吧。」 孟氏接过帕子,面色一喜,她就知道陈娇娘心软,必定见不得她哭的,接过帕子眼中含泪的看着陈娇娘,目的就是让她更加心软。 陈娇娘淡淡道,「母亲用帕子擦眼泪吧,别用袖子了,毕竟如今您身边没有下人使唤,弄脏了衣裳还要自己洗。」 孟氏听着这话,惊的眼泪都忘了流,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 说了半天竟是发现自己语塞,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陈娇娘!」孟氏终于忍无可忍提高了声音,眼中是熊熊怒火。 「母亲有何吩咐?」回应她的是不温不火的语气,陈娇娘微笑着看着孟氏,「母亲要是急着跟我断绝关系,我这就让人去一趟衙门。」 说着她便开口喊槐夏进门,孟氏这一看立刻慌了,急忙道,「娇娘,娘刚才不过是说的气话,我们是亲母女,娘怎么舍得跟你断绝关系呢。」 陈娇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氏,「哦,原来是这样。母亲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就不陪母亲说话了。」 孟氏气恼不已,又不敢继续争吵下去惹怒了她,只得甩甩手气呼呼的走了。 一回到西厢房,陈柏年便急匆匆来问,「娘,她可答应了?」 孟氏脸色沉沉的道,「她不肯答应。」 陈柏年顿时一张脸沉了下来,气的大骂,「这个可恶的陈娇娘,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这才横推竖阻。」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件事娘再想想办法。」孟氏见他生气了,急忙安抚道。 陈柏年一把甩开孟氏的袖子,气呼呼的出门去了。 走在街上,越想越生气,他初到京城便跟几个狐朋狗友联系上了,原本约好了一起厮混,结果上次庆云楼的事情,让他爽约,本就热了那几个人不悦,后来手里又没有银子,几次之后,他们就不带他玩了。 这件事都怪陈娇娘,要不是她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怎么会害得他现在这么惨。 心里有气,走路横冲直撞,没看到迎面走来的轿子,直接撞了上去,原本就气不顺,这会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哪个没长眼睛的,敢撞你大爷我!」 话音落下,对方轿子停了下来,侍卫上前二话不说拔出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吓得陈柏年脸色发白,两腿一软险些就要跪到地上去。 第44章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这里可是京城,你们要是敢伤害我,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侍卫冷笑一声,「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你撞的是什么人,今日就是要了你这条狗命又如何?」 陈柏年一向欺软怕硬惯了,这会吓得直哆嗦,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刚才不是故意的。」 轿子里的人这时候开口道,「拉到一边去,别挡着路。」 闻言立刻上前两个侍卫,将陈柏年拖到了一旁去,轿子随即抬起便要走了。 陈柏年跪在一旁,周围看热闹的人说话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人真是不怕死,连荣郡王都敢冲撞。」 「莫不是个傻子吧。」 「荣郡王可真是大人大量,没跟他一般见识,不然他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 陈柏年听着这些人笑话自己,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谁知道突然听到荣郡王三个字,不由得一愣。 「轿子里的是荣郡王吗?」他回过头朝着身后的人问道。 那人闻言笑道,「你这人真是有意思,轿子上那么大个荣字你没看到吗?」 陈柏年急忙看过去,果然从他面前走过的轿子上面正绣着个荣字,他不由得精神一振,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陈娇娘不是不愿意带他去赴宴吗,他自己有办法。 「荣郡王,您留步,我有话要说。」 他要追着轿子跑,侍卫们自然拦着,陈柏年急得大喊,「荣郡王,我妹妹是郡王妃的朋友。」 轿子内的人这时候说了声停轿,很快陈柏年被带到了轿子前,轿帘打开,里面坐着个锦衣男子,「你说你妹妹是郡王妃的朋友?」 陈柏年挣脱开左右押着他的人,急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正是,过几日郡王妃要举办宴会,我妹妹也受到了请帖。」 「哦?你妹妹是何人?」荣郡王问道。 「我妹妹叫陈娇娘。她是中书侍郎赵大人的前妻,不过用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接我妹妹回去了。」陈柏年急忙介绍道。 「听说郡王妃乃是明德侯府的大小姐,赵大人是我妹夫,现任赵夫人又是郡王妃的妹妹,算起来,我跟郡王您也算有点亲戚。」 荣郡王闻言嗤笑一声,冷声道,「什么人都敢上门攀亲戚,此人一再冲撞本郡王,来人,拉下去好好让他长点记性。」 话音落下,轿帘被放下,陈柏年急得还想说话,人已经被侍卫拉走了。 轿子内荣郡王一脸冷笑,不识好歹的东西,他就算对那个陈娇娘有几分兴趣,可也不代表随便一个什么哥哥就敢上门认亲戚。 ☆☆☆ 陈柏年这一出去就走了大半天没回来,孟氏急得在门口一再张望,一直到傍晚,才有人抬着个担架回到了长平巷。 上面躺着的是呜呜直叫唤的陈柏年,孟氏一看宝贝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这样,急得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那么狠心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陈娇娘也听说陈柏年挨了打被人送回来的事情,出去一问送陈柏年回来的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陈柏年这个蠢货竟然当街拦住荣郡王认亲戚,不被人打死就该偷着乐了。 很快大夫来了,给陈柏年做了个检查,性命无碍,但伤得不轻,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孟氏自然少不得又要掉一番眼泪,顺便狠狠咒骂了一番荣郡王府仗势欺人之类的话,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她还打算着怎么能巴结上荣郡王。这些话陈娇娘是听不到的,她最近正愁着怎么让孟氏和陈柏年消停些日子,眼下这情况倒是遂了意。 陈柏年这顿打挨了,少说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孟氏爱子心切最近应该也不会闹腾,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做她的事情。 这第一件就是荣郡王府的宴会。 上辈子她虽然被休,但后来跟着魏延也算是靖王世子的女人,所以司徒胜和苏容音他们下手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忌,这辈子她无依无靠,想来他们打算就是在后日宴会上动手。 这对狗男女是一肚子坏水,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陈娇娘让槐夏去给赵思齐传了个信,约他见一面。 赵思齐这几日被苏婉晴看管的门都不让出,心中又是怒又是怨,可庄嬷嬷整天杵在家里,他又不敢抱怨。 今日苏婉晴去荣郡王府了,郡王妃后日要办宴会,所以她去帮忙,庄嬷嬷今日回了明德侯府,所以赵思齐难得的松了口气。 槐夏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听说陈娇娘要见他,赵思齐这几日也想念陈娇娘,急忙跟着槐夏出门去了。 陈娇娘是约了他在茶楼见的面,一见面赵思齐还没等开口诉衷情,便看到陈娇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他急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第45章 「没事。」陈娇娘笑了笑,想要掩饰住眼底的泪花,却不想她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强颜欢笑。 赵思齐更加确定她有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 陈娇娘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思齐,我,我不能回到你身边了,我们这辈子有缘无份,我只希望下辈子我们能再续前缘,你就忘了我吧。」 她越说哭的越凶,赵思齐一听顿时慌了,「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下辈子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娇娘叹了口气,「你别问了,这事我没脸说。」 她越是这样,赵思齐越是想知道,「你这是想急死我,到底怎么了?」 陈娇娘眼中含着眼泪,委屈不已的看着他,「有人,有人看上了我。」 赵思齐顿时大怒,「谁敢!你是我的人,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过不去,你尽管说出来,这件事我替你作主!」 陈娇娘摇摇头,「我不能说,这个人位高权重,说了对你没有好处,你就忘了我吧,今天我能来见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赵思齐心里仅剩不多的那点血气也被激发了出来,他看着陈娇娘道,「你说,到底是谁!」 陈娇娘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是,是荣郡王。」 赵思齐一愣,脸色顿时大变,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荣郡王他可惹不起。 陈娇娘就知道他是个缩头乌龟,说的比唱的好听,遇到事情就会往回缩,原本也没指望他能成什么事。 「思齐,你怕了吗?」 赵思齐的确是怕得要命,但是嘴上还是逞强,「我会怕他?你放心就是,这件事我必定给你出头,你是我的人,难不成他还敢明抢不成?」 陈娇娘一脸动容之色,「思齐,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忠贞不二。明日荣郡王府的宴会,若是他们敢对我用强,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保住清白。」 赵思齐心里的确有些不舍得陈娇娘,可他更不舍得陈娇娘手里的银子,他刚想开口问银子的事情,却听陈娇娘开口道,「我死以后,我手里那些产业无人打理用不了多久便会荒废了。」 「那个,我可以……」 「原本我打算在我死后将这些产业都交给你的,但是我又想着你是个一言九鼎之人,之前说了不要,如今要是反悔拿了我的这些产业,外人必定会在背后笑话你。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将产业都变卖了,到时候尽数送回安阳赵家老宅,修缮赵家祠堂,让祖先们时刻保佑着你。」 赵思齐,「……」 「娇娘,修缮祠堂这事不着急,不着急。」赵思齐连赵家先祖名字都记不清楚了,把钱都用一群死人身上,还不如给他。 「你不用劝我了,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明日我必定不能活着,我们就此别过吧。」陈娇娘露出一副决绝之色。 这真让赵思齐慌了,他买宅子还欠了不少钱呢,陈娇娘这要是出了事,钱都没了,他拿什么还欠的钱。 「你别担心,明日我必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赵思齐咬了咬牙,信誓旦旦的保证。 陈娇娘嘴角噙着冷笑,这一刻他是这么想的,等见到荣郡王,到时候吓得两腿发软,这些保证都是放屁。 「我是信你的,可是为了我得罪荣郡王不值得,而且我也不愿意你为了我置身危险之中。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赵思齐心下感动不已,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关心他,就这份心十个苏婉晴都比不上,一想起苏婉晴他就没好气。 「对了,荣郡王怎么会突然看上你了?」 陈娇娘神色有几分悲愤之色,「那日郡王妃跟苏氏一同去庆云楼遇到了我,原本郡王妃身份高贵,我一个普通妇人哪里敢说话,当时苏氏叫我过去说了几句话,我也不甚明白,后来我便收到了郡王妃送来的帖子,邀我去赴宴。」 这话让赵思齐眉毛竖了起来,难道是苏婉晴说了什么不成? 「那你如何知道是荣郡王对你有意?」赵思齐又问道。 「思齐,你一向不管后宅之事,自然是不知道的,其实京城中早有传闻,荣郡王有不为人知的癖好,对已婚妇人尤其钟情,这些年京城中不少人都遭了他的毒手了。」 赵思齐的确不知道这些事,闻言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神色,「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这般担心。」陈娇娘苦笑了一声,「对了,你今日出来也这么久了,早些回去吧,苏氏若是知道你出来见我,必定要不高兴的。」 「不必管她,她去了荣郡王府,一时半会回不来。」 赵思齐话音落下,突然想起刚才陈娇娘说的荣郡王的癖好来,顿时脸色便沉了下去,有些不好看。 第46章 陈娇娘笑了一笑,眼底暗芒滑过,她果然是没猜错,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苏婉晴就跟司徒胜勾搭到一起去了。 上辈子她知道这件事是过了很久以后,那时候她便让人将此事透露给了赵思齐,惹得赵思齐跟苏婉晴反目。只不过她并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搭的,直到前些日子她偶遇了苏婉晴和苏容音,终于明白了过来。 司徒胜好色成性,苏婉晴又是个美人,怎么会不下手? 陈娇娘突然有了个想法,或许苏婉晴和司徒胜两个人远比她认为的勾搭在一起的时间还要早很多。所以她让秦久离开之后,顺便帮她监视着赵家的一举一动,果然苏婉晴最近时常出入荣郡王府。 苏容音和苏婉晴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外人不知内情,只当她们姐妹二人感情要好,陈娇娘却明白,苏容音在娘家便眼高过顶,从来不屑于结交比自己身份低的人,苏婉晴又是庶出,她更是从来看不上眼,如今嫁给荣郡王,身份更是高人一等,行事却跟以往相反,十分热衷于结交年轻貌美的妇人。 陈娇娘来找赵思齐,便是想无意中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毕竟光靠自己在赵思齐心中的分量太轻,还不足以让他真的跟荣郡王对着干,但是再加上一个苏婉晴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苏婉晴如今都是名正言顺的赵夫人,还是明德侯府的小姐,娶了身份高的妻子这是赵思齐的极为自豪的事,如果得知她跟外人勾搭到一起,自豪就会变成致命的打击。 而陈娇娘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点,拉赵思齐挡在前面跟荣郡王敌对,也让赵思齐和苏婉晴反目。 「思齐,你怎么了?」陈娇娘见他不说话,一脸不安的看着他。 赵思齐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苏婉晴去荣郡王府做什么的事情,越想越是怀疑,这几日苏婉晴回来的越来越晚,而且每每晚上回来他想亲热一番,她都是找一堆理由拒绝。 原本他到没有多想,如今却不得不想,他沉着脸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明日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陈娇娘趴在窗边,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勾唇轻笑起来。 付了茶钱,她领着人回了长平巷。 刚到门口便见到吴管家等在门外,她有些意外。 「陈娘子,我们少爷有事要见您。豆.豆.网。」吴管家见她回来了,急忙上前说道。 陈娇娘没多想,点了点头,让槐夏先回去,自己跟着吴管家去了隔壁,刚进门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魏延想见她,为什么不亲自来找她,反倒是让吴管家过来传话,还让自己过去,凭啥他想见就能见,凭啥她就得屁颠屁颠的过来给他见。 现在又不是上辈子,她又不是非得靠着他不成,心里气哼哼的想着,下一次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跟过来。 吴管家见她一会懊恼一会气闷一会又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不由得疑惑,陈娘子是不是得什么病了,这样子怪吓人的。 「少爷在等您。」吴管家指着前面的凉亭,此刻魏延正坐在里面,见她过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陈娇娘,「……」这动作她熟悉的很,以前魏延唤卿卿就是这个动作。 哦,对了卿卿是她上辈子养的一条狗,名字是魏延取得,卿卿这狗势利眼的很,每次见了魏延尾巴都摇的特别欢快,完全不似对着自己的时候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陈娇娘抿唇,颇为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过去了,「魏公子找我有何事?」 「闲来无事,请你喝茶。」魏延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说话。 陈娇娘在他对面坐下来,魏延伸手给她倒了杯茶,淡淡开口,「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长平巷。」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话一出口,魏延目光看过来,陈娇娘自知失言,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要回老家了吗?我听说你是从云州来的。」 魏延摇头,「不是,我不回云州,要回我父亲的家。」 陈娇娘知道他要回靖王府了,靖王一共有三个私生子,魏延只是其中的一个,被认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跟其他两个人争夺世子之位。 当年陈娇娘是亲眼看着魏延一步步除掉那两个人才得到靖王的信任,但是失败的两个人最后下场却很惨,靖王是最无情的人,那两个儿子最终被他当作废物一般驱逐出去,最后死在了外面。 虽然知道结局,知道魏延会赢,可她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有些事看似平静背后却险象环生,稍不留意便会改变最后的结果。 陈娇娘端起茶杯,「我虽不知你要去做什么,也不知你到底是何身份,但是希望你能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他们两个的缘分或许就到这里便结束了,陈娇娘淡淡的想着,日后魏延会成为世子,而后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身份会更加尊贵,而她和他之间,从这里开始便正式划清界线了。 第47章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升起几分淡淡的怅然,或许是因为他算是上辈子仅有的几个对她好的人了吧,即便这种好也掺杂了利用的成分,但至少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我们以后兴许就见不到了,我和魏公子认识也是缘分,如今你要走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着她仰头真的像是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茶水进入口中,微微几分苦涩漫开。 魏延目光往她脸上落了落,突然问道,「你不舍得我走?」 陈娇娘愣了下,旋即笑了笑,「魏公子误会了,我是在想,你走以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搬来新邻居,我到时候要怎么跟新邻居打好关系,毕竟我一个独身女子住在此处,也需要多些照应的。」 魏延哦了一声,「我没说要卖这处宅子的。」 陈娇娘,「……」 「而且你似乎误会什么了,我说要离开,并没说不回来了。」 陈娇娘,「……」 「最迟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陈娇娘,「……」 陈娇娘走后,魏延叫了吴管家过去,「你去库房将那棵紫灵芝拿出来,随我去一趟靖王府。」 「少爷,您是要见王爷吗?听说王爷这几日并不在府中,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吴管家以为他忘了,特意提醒道。 「我去见靖王妃。」魏延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吴管家一怔,少爷这些年和靖王妃关系并不好,若非如此,也不会耽搁了这么多年才被接回,其他两个公子几年前就已经回到靖王府了。 愣神的功夫,魏延人已经走远了,吴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靖王府中。 靖王妃听闻魏延来了,冷笑了一声,「他来做什么?」 丫鬟回道,「三公子说是特意来拜见王妃的,还带来了礼物。」 说着将礼物递了上去,「听说这是棵百年的紫灵芝,三公子专门送给王妃您补养身体的。」 靖王妃扫了眼盒子里的灵芝,又是一声冷笑,「无事献殷勤。」 丫鬟见王妃神色不愉,不敢多言,立在一旁等着吩咐,过了会才听到靖王妃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魏延进门,朝着靖王妃拱手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靖王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还没正式回来母亲叫的倒是顺口,「我可没有福气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儿子这些年在外不能在母亲膝下尽孝,母亲生气也是应该的。母亲放心,日后儿子必定时常来给母亲请安,以尽孝心。」魏延似乎是没听出来靖王妃言语中的不屑之意,语气十分恭敬地说道。 靖王妃嘴角抽了抽,「……」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靖王妃懒得跟他扯皮下去,转而问道。 魏延含笑恭敬道,「儿子没什么事,只是多日不见母亲,十分思念,特意送上百年灵芝一棵,给母亲调理身体。」 靖王妃冷笑连连,眼中厉色闪过,「你这是讽刺我老了?」 魏延摇头温声解释道,「母亲误会了,灵芝乃是灵药,百年灵芝更是不可多得,这棵灵芝是儿子偶然的机会得到,因它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所以儿子特意送给母亲以表孝心,母亲如今年轻自然用不着,不过时常服用对身体亦是有益的。」 靖王妃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她之前只当魏延沉默寡言,竟是不知他竟然如此能言善辩,眼中有一抹异样划过。 靖王这三个儿子,老大魏琨好高骛远,老二魏钰绵软无用,老三原本给靖王妃的印象是呆板木讷,如今倒是有些改观。 「说吧,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我不想听你跟我卖关子。」靖王妃如今虽年过四十,但常年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她的身上自带一种天然的雍容之气,开口虽是平淡,却极有威严。 魏延拱手又拜道,「儿子想做世子,请母亲支持。」 靖王妃,「……」 她想让魏延直白的说出目的,可没让他这么直白,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放肆!」靖王妃沉了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世子之位关系重大,岂容你说做就做!」 「所以儿子才请母亲支持,有母亲支持,儿子必定能坐上世子之位。」魏延神色淡然的说道。 靖王妃无语了,她现在分辨不出来魏延是傻还是愣,听着他这理所应当的口吻,竟是被气笑了,「你前面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就算我要扶持也是从他们之中选择,凭什么你觉得我会选择你!」 「大哥和二哥性子如何母亲相比很清楚,他们不管是谁将来承继靖王府,都只会让靖王府没落下去,我想这不是母亲想看到的结果。」魏延看着靖王妃说道。 第48章 这一点不用魏延说,靖王妃也知道,老大老二前几年就被接回来了,若不是实在不成器,靖王也不会迟迟不决定有谁做世子。 「那你呢?你又比他们强在哪里?」靖王妃深深看了眼魏延。 闻言,魏延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是比他们强多了,靖王府只有交到我的手中才不会辱没了。」 靖王妃被这话惊呆了,倒不是这话中的气势如何,而是魏延这副面不改色,一脸自信的模样让她震惊了。 这世上竟有脸皮如此厚之人! 自吹自擂,煞有其事,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说其他,光是这副厚脸皮,就是老大和老二那两个比不了的。 「他们二人虽是有缺点,但在府中也有几年光景,我对他们二人的秉性如何也有了解,在他们中间选一个或许未必多好,但也不会很坏。总比在一个自己全然不了解的人中选择要好的多。」靖王妃旋即一笑,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对魏延并不了解,所以并不准备选择他,如果非要选择一人支持,以靖王妃的性子也会选择一个老实好拿捏的,而不是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的。 魏延闻言却并不慌张,反倒是对着靖王妃笑了一笑,「母亲可知,人都会变得,今日的兔子他日未必不会变成咬人的虎,母亲就能确定,大哥和二哥真的能一辈子听你的话?」 靖王妃似乎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一样,「他们他日会咬人,你难道就不会?」 魏延微笑道,「我自然不会,大哥和二哥回到王府已有几年,他们暗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而我则不同,我如今刚回来,没有任何依靠,所能依靠的只有母亲你,而母亲若是支持我,他日我为世子,母亲亦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会对母亲尽孝。」 靖王妃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起来,的确,魏延的话确实是她心中的担忧,不管是魏琨和魏钰哪个,暗地里都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他们都是羽翼渐丰,她的支持只能是让他们的世子之路更为平顺一些罢了。相比下来魏延没有根基,只能依靠她,而他想要培养出来自己的人,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即便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势力,也不会忘记她扶持的恩情。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扶持魏延比那两个更有利,而且从今日的表现来讲,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便已经让人刮目相看。 「此事我会考虑。」靖王妃开口道。 魏延深知靖王妃的性子,她会这么说便代表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语气尤为恭敬道,「儿子谢过母亲。」 靖王妃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 「那儿子明日再来母亲身边侍奉。」魏延拱手拜道。 提起明日,靖王妃想起件事,荣郡王府上明日设宴,给她送了帖子来,荣郡王虽是异姓王,却极得盛宠,尤其这几年更是风头一时无两,相比起来靖王府就暗淡许多 。 荣郡王府的请帖靖王妃原本犹豫着去不去,如今倒是有了主意,命人将请帖拿了过来,「明日荣郡王府设宴,你便代我去一趟吧。」 魏延接过请帖,恭敬道,「儿子遵命。」 一口一个母亲,一口一个儿子,不知道的都以为这真是她的儿子,叫的这个顺口,真不知道是天生脸皮厚还是后天装的。 不管是真是假,时间一长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她到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延离开靖王府,回程的时候闭目靠在马车上,身侧放着请帖,吴管家坐在一旁一脸激动的问道,「少爷,王妃真的让您代替她去参加明日的宴会吗?」 这代表什么吴管家很清楚,在众人面前让少爷代替靖王妃,便等于表明了靖王妃的态度,原先他就一直劝少爷多去靖王妃那里走动走动,不过他不管怎么劝,少爷都不为所动,如今能想开真是太好了。 吴管家老泪纵横,魏延神色却没什么波动,依旧闭着眼睛,思绪却飘到了很远之前。 前世他和靖王妃的关系很恶劣,在靖王世子的人选上靖王妃支持魏琨,为此他花费了许多精力才坐上了世子之位,几次危机重重。 如今他重生而来,事事占了先机,不管是靖王妃和魏琨或者是魏钰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讨好谁。 陈娇娘要去荣郡王府,他虽知道她如今不比往日,既然敢去应是有办法应对,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才临时决定去见靖王妃。 当然有靖王妃的支持,会比他计划中的速度更快一些。 想着不由得自嘲一笑,她上辈子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没有一刻不想着离开,最终他终究不忍心看她强颜欢笑,放她离开。 这女人离了他以后日子过得竟是随意洒脱,该吃吃,该喝喝,每每暗卫将她的行踪报回来,他都要气的一天吃不下饭。 第49章 养了十年都没养熟的白眼狼。 他在她曾经住的宫殿前面栽满了石榴树,每年石榴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他都会看着那些花,心中生出源源不断地恨,又生出绵绵不断的思念,最终思念终究战胜了恨。 重生回来,他其实并不想打搅她的生活,可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买了她隔壁的宅子,做了个邻居。 说来真是可笑,得不到便想着能看一眼也好。 苏婉晴带着微醺的醉意下了马车,脚步略有些虚浮,丫鬟搀扶着她,一路回到了院子,刚一进门,便冷不丁的看到屋内坐着个人。 黑灯瞎火的,屋内有个人,苏婉晴被吓得一个激灵,醉意散了大半,「你,你是何人?」 很快蜡烛被点燃,苏婉晴这才看清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人是谁,看清是赵思齐,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口气,想起自己做的事,心中未免有些心虚。 「老,老爷,您怎么一声不响的坐在这里,可把妾身吓了一跳。」 赵思齐看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闪躲的眼神,以及虚浮无力的脚步,越看越怀疑,「你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苏婉晴脸色一僵,眼底似乎有不安之色滑过,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老爷您说什么呢?妾身能做什么亏心事?」 赵思齐冷冷的目光打量着她,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越发的怀疑,「苏婉晴,你到底去荣郡王府做什么了!」 苏婉晴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莫不是赵思齐发现什么了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混身都忍不住一个激灵,若是此事被赵思齐知道,那她就完了,就是明德侯府也保不住她。 思及此,她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眼前赵思齐的目光越发的逼人,苏婉晴和他对视片刻,只觉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眼下这个情况,若是先露了怯,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倒不如咬死不认,这事量赵思齐也没有证据,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我能去干什么!」苏婉晴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眶通红的瞪着赵思齐,一副自己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赵思齐,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赵思齐被这一吼明显震住了,苏婉晴突然掩面哭起来,「赵思齐,你当我愿意低三下四去求人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说你想升官,我这才去求着嫡姐,让她帮着在荣郡王面前说些好话。」 「什么?你去荣郡王府是为了我?」赵思齐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 苏婉晴更加委屈不已,「不是为你还能为了谁?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荣郡王极得圣上信任,若是他能为你说上一两句话,你升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赵思齐这会完全忘了刚才还在怀疑苏婉晴,一门心思都在她说的在荣郡王面前说好话的事情上,急急问道,「那这事可成了?荣郡王答应了吗?」 苏婉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我这在嫡姐面前说了多少好话,这才让她答应给你在荣郡王面前说说话。成与不成,谁能说的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倒好,非但没有说一句谢,倒是怀疑起我来了。」 「罢了,你既然怀疑我,那我以后不去荣郡王府好了,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苏婉晴越说越是激动,伸手便要将赵思齐推出门去,「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赵思齐这会听了她的话,又是激动又是愧疚的,激动于苏婉晴竟然想着帮他去活动关系,愧疚是因为他竟然会因为一些传闻就怀疑自己的妻子。 苏氏毕竟是大家闺秀,教养极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且陈娇娘说的传闻就算是真的,那荣郡王也是苏氏的姐夫,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小姨子下手,看来的确是他多心了。 这么一想他急忙向苏婉晴拱手作揖,态度极其诚恳,「夫人恕罪,是为夫错了,为夫不该怀疑夫人。」 苏婉晴看着赵思齐这般低三下四的样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地鄙夷和不屑,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这般愚蠢,三言两语便能将他骗得团团转。 赵思齐见苏婉晴沉着脸不说话,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温声细语的哄着,「婉晴,今日之事是为夫的不是,为夫也是太在意你了,你就原谅为夫这一次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往苏婉晴的脖子上蹭了蹭,手更是不安分的去解她的腰带,苏婉晴大惊,伸手一把将他推开,「你别碰我!」 她身上此刻还有跟荣郡王欢爱留下的痕迹,千万不能让赵思齐发现。 赵思齐本意是温存一番没成想引来苏婉晴这般激烈的反抗,眉头立刻皱起来,苏婉晴怕他怀疑,伸手扶额露出虚弱之态,「老爷,妾身今日饮了酒,此刻混身疲惫的很,明日荣郡王府宴客,妾身还要去帮着嫡姐应酬宾客,今夜要早些歇下,免得明日起不来耽误了嫡姐的事,惹怒嫡姐。」 第50章 闻言赵思齐不疑有他,急忙道,「夫人说的正是,此事怪为夫,是为夫鲁莽了。夫人早些休息,今晚为夫去书房睡。」 苏婉晴点点头,「那就委屈老爷了。」 赵思齐说着便转身出门,苏婉晴这会酒劲上来,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伸手解开腰带准备更衣。 房门合上之后,赵思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阴霾之色,刚才他靠近苏婉晴的时候,看到她脖子上一块青紫的痕迹,身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那种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苏婉晴这个贱人,果然是做了不知廉耻之事! 赵思齐此刻胸口的怒火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冲进屋内,可是最终还是悉数压下去,他现在还不能跟苏婉晴翻脸,他还要借着她往上爬。 不过这口气他迟早要出了,这个贱人! ☆☆☆ 秋意褪尽,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 最近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雪的样子,风也比平时更冷冽。 清晨。 陈娇娘一早便睁开眼睛,槐夏服侍她梳洗更衣,而后又吃了早饭,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主仆二人才乘车朝着荣郡王府出发。 她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前面已经到了不少人,后面还有不少人没到,荣郡王府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上面都挂着各家的标识,陈娇娘扫了一眼,嘴角勾了下,没想到今天来的人来不少呀。 司徒胜和苏容音这对狗男女想要寻找美貌妇人,还要做的隐秘,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办宴,广发请帖,邀人做客,从中筛选合适的目标,再另行下手。这些年轻妇人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只能暗自咽下苦水,这样就让司徒胜越发的猖狂。 今日的宴会分为男宾席和女宾席,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会中,竟然会藏着肮脏恶心的阴谋。 陈娇娘只是他们今日的目标之一,司徒胜此人极为无耻下作,他绝对不会满足于一个女人,所以苏容音时常都要给他更换新的女人,想来今日的宴会也是苏容音用来物色新目标的。 下了马车,槐夏上前将请帖递上去,小厮检查完请帖没有问题之后,便要领她进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陈娇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苏婉晴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一看竟然是陈娇娘,顿时大怒,「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这里!」 让苏婉晴更生气的是,今日的陈娇娘穿的衣裳竟是跟自己的撞了衫,两个人都是一身杏红色的罗裙,就连外面的斗篷样式都差不多。 陈娇娘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当众大呼小叫,视为无礼,我还以为是哪家粗鄙莽撞的妇人呢,真没想到原来竟是赵夫人。素问明德侯府教养出众,如今看来的确很是出众。」 苏婉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此刻周围有人听到动静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让她脸上一阵阵的红,咬着牙恶狠狠道,「陈娇娘,你给我闭嘴!」 陈娇娘脸上挂着微笑,果然闭了嘴,苏婉晴看着又被呕了一肚子火。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荣郡王府的宴会,陈娇娘的身份怎么可能有资格前来,苏婉晴认定她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陈娇娘朝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一副神秘的表情,「这个嘛,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婉晴怒意攀升,恶狠狠地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回到赵家,到时候我是妻你是妾,你要是惹怒我,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陈娇娘似乎根本不怕一样,「话可不要说的这么满,日后谁是妻谁是妾可不一定呢。」 苏婉晴睁大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随即一脸鄙夷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以为赵思齐会为了你休了我?你别做梦了,他好不容易巴结上明德侯府,绝不会放弃这棵大树的。」 陈娇娘一脸自信的笑着,「那你就等着看吧,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说罢径直迈着步子朝前走去,身后苏婉晴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这个贱人,必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绝不会这么自信。 ☆☆☆ 今日宴会的场地在锦华阁,里面烧了地龙,一进门便有一股暖意袭来,暖阁里这会已经有不少客人,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话。 陈娇娘一进门,便看到被众人拥簇着的苏容音,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 眼角余光看到苏婉晴跟上来,陈娇娘快走几步,过去跟苏容音打招呼,一副跟她极为投缘和亲密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苏婉晴眼中意思便不一样了,陈娇娘什么时候跟苏容音这么亲密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第51章 等苏婉晴走过来,陈娇娘又恰好去到另外一边,不知是看到哪个熟人,正跟人热络地说着话。 「姐姐,你什么时候跟陈娇娘这么熟悉的了?」苏婉晴一过来便质问了一句,这种态度让苏容音眉头皱了下,显然对此极为不悦。 「我跟陈娘子很是投缘,难道不行吗?」苏容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这话直接把苏婉晴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陈娇娘这个人不安好心,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苏容音神色冷淡的看着苏婉晴,「这事我自有分寸,不劳你多言。」 苏婉晴咬了咬唇,见苏容音不搭理她转而去跟其他人说话,气的直跺脚,这个可恶的陈娇娘,专门跟人过不去。苏容音也是个傻子,竟然跟陈娇娘交好,真是自贬身价! 她盯着陈娇娘的眼神几乎要冒火,而那边陈娇娘跟那边几个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径直转身朝着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 苏婉晴直觉陈娇娘必定有阴谋,便跟上去,果然见到她躲在一处没人的地方跟丫鬟说话,她过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只能听到最后一句话。 陈娇娘对槐夏说,「一切按计划行事,千万不要让人怀疑了。」 苏婉晴一惊,果然有阴谋,这个贱人!她立刻就要将此事告知苏容音,转念一想,若是现在这么过去,无凭无据,苏容音根本不会相信自己,而且她还不知道陈娇娘要做什么呢。 这么一想,她暂且按压住冲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没一会陈娇娘领着槐夏从角落走出来,见到苏婉晴站在那里,朝着她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那态度分明是有恃无恐,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苏婉晴心中怀疑更深。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苏容音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有歌舞声响起,苏容音起身去了后院更衣。随后陈娇娘亦是起身离去,临走前不忘朝着苏婉晴挑衅的看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苏婉晴勃然大怒,急忙快步跟上去。 荣郡王府她上辈子来的次数并不少,因此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假山后面,听着后面的脚步声靠近,这才朝着槐夏使了眼色。 槐夏立刻会意,开口道,「夫人,您有了荣郡王这个靠山,那苏婉晴还不得乖乖给您让路,看她还怎么得意。」 陈娇娘哼了声,语气十分嚣张,「那是自然,荣郡王可说了,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他也答应会帮我夺回正妻之位!」 「那苏婉晴要是不肯让位怎么办?」 「她敢不让,有荣郡王给我撑腰,就是明德侯府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苏婉晴不过是个庶女,明德侯府不可能为了他得罪荣郡王的。」 「夫人真是深谋远虑。」 「一会你机灵着点,我去见荣郡王的时候,你给我看好周围,千万不要让人打搅。」 「奴婢遵命。」 主仆两个说了会话,便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左右看了眼,见没人在周围便匆匆离去。 苏婉晴躲在一旁将这些话听到耳中,心头怒火升起,这个贱人果然是有阴谋,她竟然跟荣郡王勾搭上了,真是不要脸! 怪不得陈娇娘突然这般张狂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原来是有了荣郡王这个靠山。 苏婉晴一想到昨夜荣郡王床底之间对她说过的话,觉得胸口憋得仿佛要爆炸了一样。她最开始的确是打着巴结苏容音的主意,可是没想到荣郡王趁着苏容音不在的时候一把抱住她,对她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而且还说什么很早之前心里就有她,甚至还许诺,只要从了他,日后会让她取代苏容音,成为郡王妃。 从小她就什么都不如苏容音,只能巴结着这个身份高贵的嫡姐,即便是嫁人嫡出的苏容音是郡王妃,而自己千算万算以为嫁了个青年才俊,没想到赵思齐竟是个如此没用的废物。 荣郡王的话让苏婉晴顷刻间仿佛看到自己真的成为郡王妃,风光无限的日子,甚至将看不起自己的苏容音踩在脚下,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半推半就的从了。 有一就有二,她这段时间几乎日日都要到郡王府,借着帮苏容音忙着宴会的事情,实则是跟荣郡王私会,可笑苏容音这个傻子竟然浑然不知。 正是因为如此,她听到陈娇娘的话,就像是被刀子扎在心上一样难受,难道荣郡王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不成?不会的,苏容音告诉自己,肯定是陈娇娘那个贱人勾引的荣郡王,这件事她必须要亲自去问问荣郡王。 ☆☆☆ 陈娇娘回到锦华阁不久,苏容音便换身衣裳回来了,跟宾客们谈笑着,偶尔拿目光往陈娇娘身上看看。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苏容音提议众人到后花园中散散步。 初冬时节,百花开尽,按理说花园中着实没什么好看的景致,不过荣郡王府的花园有一处用琉璃盖起的暖房,里面用炭火日夜暖着,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第52章 众人起身一起去了后花园中,出门便有一股寒意袭来,众人各自都披上斗篷,由丫鬟们搀扶着,苏容音在前和一众人说说笑笑。陈娇娘走在最后面,苏婉晴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人就没了一样。 今日随苏婉晴一起出来的是孟春,苏婉晴每看一眼身后的陈娇娘,便要气的狠狠掐一把扶着她的孟春。 孟春忍着疼,眼眶通红却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忍受着。 「你一会给我机灵着点,盯住陈娇娘的一举一动,做不好小心你的皮!」苏婉晴说话间又是狠狠的在孟春胳膊上掐了一把。 孟春疼的倒吸一口气,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应是。 陈娇娘在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并不觉得孟春可怜,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槐夏对孟春意见很大,小声的说了句活该。 女眷们到了后院中,远远的便看到前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锦衣玉冠,人生的剑眉星目,一身鹤氅披在身上,雍容华贵之极。 这人便是荣郡王,司徒胜。 时隔多年,陈娇娘再看到这张脸还是忍不住胃里犯恶心,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跟在司徒胜身后的是男宾客们,有朝中官员,也有一些世家子弟,赵思齐也在其中,陈娇娘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意外看到张熟悉的脸,目光相遇,不由得一怔。 赵思齐在这里不奇怪,魏延怎么也来了? 前面苏容音正跟司徒胜说话,陈娇娘明显察觉到司徒胜的目光不怀好意的往她这边看来,她错开视线假装没发现异常。 男客们也是要到琉璃房中赏花,女眷这边也是一样,既然遇到了便一起朝着琉璃房走去。 「你可满意?」苏容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低声问道。 她问的自然是陈娇娘。 闻言司徒胜笑了一声,低头在苏容音耳边道,「你果然会选人,把她送到我那里吧。」 外人不知他们说什么,只当是他们夫妻耳语私话,只有苏婉晴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她忍着现在就冲过去质问的冲动,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单独去见司徒胜。 赵思齐这会凑到陈娇娘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没事吧?他们可有欺负你?」 陈娇娘摇摇头,言语中十分担忧,「暂时没事,可是我觉得一会他们就要行动了。」 赵思齐皱眉,心中焦躁不安,荣郡王此举简直欺人太甚,明知道陈娇娘是自己的女人,他竟然还想了个这么不要脸的主意,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苏婉晴,眼底更是有一抹阴狠之色滑过。 司徒胜跟苏容音说了会话,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琉璃房。 正在这时,端着茶水的丫鬟突然撞了过来,将茶水直接倒在陈娇娘的身上,那丫鬟吓坏了,急忙赔礼道歉。 赵思齐衣服上也被溅上几滴茶水,气的他大骂丫鬟没长眼,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苏容音的注意。 她走过来见到陈娇娘的衣服,当即沉着脸呵斥丫鬟,「做点事都做不好,罚你三个月的月银。」 丫鬟红着眼眶领罚,而后退到了一旁去。 「陈娘子,都是我不好。」苏容音一脸歉意的说道。 陈娇娘摇摇头,「没事,丫鬟也不是故意的,衣服湿了,换一身就是了,不知道可否借郡王妃的地方给我换一下衣裳?」 苏容音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我带陈娘子过去换衣裳吧。」 陈娇娘道,「今日郡王府中宴客,郡王妃有客人要招待,这点小事哪用得着您亲自带我去,只需要指个丫鬟就行了。」 苏容音再度露出歉意来,这次她伸手叫了身边的大丫鬟,让她带着陈娇娘去换衣服。 陈娇娘前脚刚走,苏婉晴后脚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跟着走了,却不想这一幕正好落入一直盯着她举动的赵思齐眼中。 丫鬟在前面带路,陈娇娘跟在后面,刚出琉璃房没走多远,突然从一旁冲出来个人,扑通一声跪到了陈娇娘的面前,「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来人是孟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把陈娇娘吓了一跳,就是前面领路的丫鬟都被惊到了。 「孟春,你这是要做什么?」陈娇娘蹙眉问道。 「夫人,奴婢快不能活了。求您救救奴婢吧。」说话间孟春突然撸起袖子,那上面是一排青紫斑驳的掐痕,伤痕有新有旧,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求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如今也帮不了你什么。」陈娇娘轻叹一口气,「你快些起来吧,你是赵家丫鬟,却在这里跪我,被人看到不好。」 孟春却执意不肯起来,依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求您听听吧。」 第53章 陈娇娘叹了口气,看着前面领路的丫鬟一脸歉意道,「这是我的旧仆,不知可否有劳姑娘稍等片刻,我跟她说几句话就来。」 那丫鬟有几分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们快些说。我还要赶着回去跟郡王妃复命呢。」 两人刚走不久,丫鬟便看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个人,这会斗篷的帽子罩在头上,竟是一时间看不到她的容貌。 「我们走吧。」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故意压低声线听着也像是有什么不高兴。 丫鬟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不过她也懒得多事,见人回来转头继续带路。 ☆☆☆ 陈娇娘跟着孟春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淡淡开口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孟春含着眼泪哭个不停,「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当初不该背叛您,现在这样的日子都是奴婢自作自受,奴婢也不敢求您原谅奴婢什么,只是希望您能看在奴婢曾经也算任劳任怨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陈娇娘微微一笑说道,「孟春啊,你是真的想让我救你还是假的呢?」 闻言孟春神色一顿,急忙道,「奴婢自然说的是真的。」 陈娇娘摇摇头,见她额头沁出一层汗,伸手拨了拨她的碎发,「孟春,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孟春红着眼眶看着她,陈娇娘对她笑笑,「是太自以为是了。」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春咬着唇问道。 「以前你来劝我的同意做妾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你故意骗我想要拖延时间还是这样,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最聪明吗?」陈娇娘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只是看着格外的凉薄。 孟春脸色猛地一变,「夫人这话奴婢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就是在这里故意拖着我,给苏婉晴制造机会吗?」陈娇娘低笑,见孟春白了脸,这才靠近她一些,朝她眨了眨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今日会穿着跟苏婉晴一样的衣裳呢?」 孟春先是一愣,随后瞳孔猛地张大,一脸震惊的看着陈娇娘,「夫人,您,您——」 她已经猜到什么,一股凉意袭来,孟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穿一样的衣裳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巧合,另一个则是有意为之,今日的事情,从在大门口故意挑衅,到后来故意让苏婉晴听到那些对话,到现在让她拖着陈娇娘,这不经意的一步步,难道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吗? 「苏婉晴应该已经跟荣郡王勾搭到一起了对吧。她听到了我跟槐夏的对话,所以才让你在这里拦着我,而她则是借着今日跟我衣裳相似这个条件,跟着那个丫鬟走了。她现在是去见荣郡王的吧。」 孟春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这不可能!」 这件事陈娇娘怎么会知道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孟春脑子里乱糟糟的,可是事实就是陈娇娘知道,她不仅知道而且像是看到了一样的清楚。 陈娇娘轻笑,「孟春,我知道你一直想证明你当初的选择并没错。可是人错了没关系,重要的是还能回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孟春跟着陈娇娘多年,她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性子温和的主子,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或者说她以前自以为是的了解都是假的。 陈娇娘的声音一如往昔一般温和,但是话里的警告却又冷的刺骨,这话的意思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肯听话,那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孟春咬了咬唇,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听话,不然陈娇娘必定不会放过她。 陈娇娘轻笑,这时候槐夏走了过来,「夫人,人来了。」 槐夏一直在监视着赵思齐,他说的人自然是赵思齐往这边来了。 「该你出马了。」陈娇娘朝着孟春笑了笑,「我想你应该知道要说什么,对吗?」 孟春脸色僵硬着从假山后面出去,刚一抬头便看到远处急匆匆走近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赵思齐。 「孟春!你可看到夫人去哪里了?」赵思齐问道。 孟春僵硬着脸,突然红着眼眶哭道,「老爷恕罪,奴婢不敢说。」 赵思齐沉了脸,「你只管说就是!」 孟春低着头道,「夫人说是去找荣郡王,她说有话要对荣郡王说。」 赵思齐猜到了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此刻他气的混身直哆嗦,「人在哪里了!」 孟春朝着前面指了指,「往那边去了。」 赵思齐丢下孟春,急匆匆朝着前面而去。 等人走后,孟春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背叛陈娇娘在先,如今又背叛了苏婉晴,以后还哪有她容身之地。 第54章 ☆☆☆ 琉璃房中,众人游览的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出去。 正在这时,有个小丫鬟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道,「郡王妃,不好了,郡王出事了。」 苏容音一怔,随即沉着脸怒道,「大胆!贵客在此,胡说八道什么!」 小丫鬟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惊慌失措的道,「奴婢没胡说,血,到处都是血。」 苏容音脸色阴沉沉的,正要训斥丫鬟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侧站着的陈娇娘正对着自己笑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问道,「郡王在哪里?」 「在春晖楼。」 苏容音急匆匆带着人赶过去,而一众宾客不明所以,也都跟着一同过去,毕竟这小丫环说的太吓人了,什么叫到处都是血。 春晖楼。 众人还没等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荣郡王撕心裂肺的大喊声,等到众人冲进门看到里面的一幕,都被吓到了。 此刻荣郡王倒在地上痛哭得大喊大叫,两腿之间赫然鲜红一片,而一旁跌坐在地上的苏婉晴则是满手鲜血,跌坐在地上,显然是吓的慌了神。 众人一进门都倒吸了一口气,胆子小的已经尖叫了起来。 赵思齐找了一圈,最后是听到动静赶过来,一进门便直觉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眼前的场景让他恨不得上前去掐死苏婉晴这个贱人。 陈娇娘看到这一幕同样也愣了下,按照她的计划,赵思齐会亲眼看到苏婉晴和司徒胜的奸情,怎么会演变成苏婉晴阉了司徒胜的。 难道是苏婉晴和司徒胜见面之后争吵起来,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她想不通,眼角余光察觉到身边的人,转头便看到魏延站在身边,他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这一幕。 不知为何,陈娇娘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件事难道跟魏延有关? 可是她不记得这个时候的魏延跟司徒胜有仇来着,怎么会对他下手? 屋内乱作一片,苏容音在短暂的错愣之后,沉着脸喊人进来,将司徒胜抬出去,而后目光阴沉沉的落在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的苏婉晴身上,「将人给我关起来!」 立刻上前两个丫鬟,动手要去抓苏婉晴,刚一碰到她,便听到她尖叫一声,抓起地上的匕首便胡乱的挥舞了起来。 「走开,你们都走开!」 丫鬟们一时间不敢上前,而就在此时,苏婉晴突然目光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陈娇娘,尖叫一声,「是她,都是她做的!陈娇娘,这一切都是陈娇娘做的,是她陷害我的,不是我,不是我!」 苏婉晴疯了一样的尖叫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陈娇娘面色淡然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苏婉晴的话放在眼里一样。 苏容音皱眉看向陈娇娘,眯起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厉色,「既然她说这件事跟你有关,那在查清是谁伤害的郡王之前,你们谁也不许离开!来人,将她们都给我关押起来!」 陈娇娘眉头蹙起,正要开口辩解,有个声音先她一步开口,「一个疯妇所言,郡王妃也要当真?」 苏容音看向突然开口之人,她知道这位魏三公子乃是靖王的儿子,也是将来世子继承人选之一,今日他代替靖王妃出面,也是代表着靖王妃的态度,看来十有八九将来靖王世子就是他了。 同是勋贵,总不好撕破脸,即便苏容音此刻再愤怒,脸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平静,「魏三公子,苏婉晴虽是受惊,但所言未必是假的。郡王如今身受重伤,这两人既然都有可疑,我将她们二人留下有何不可?」 「出事的时候,陈娘子可是跟我们这些人都在琉璃房中,难不成陈娘子是长了翅膀飞过来伤害荣郡王的吗?照郡王妃所言,如果陈娘子有嫌疑,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有嫌疑了,难不成我们都要留在此处?」魏延冷笑着说道。 苏容音脸色变了变,「魏三公子今日是要保陈娘子了?」 「我并不是要保谁,而是说句公道话。」魏延神色淡然的开口,「若是郡王妃有证据证明此事是陈娘子所为,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若是拿不出证据,我也绝不允许有人在这里冤枉好人。」 陈娇娘很意外魏延会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这边,心中涌起淡淡的感动,看来平时多跟邻居走动是果然没错的。 两人正在僵持着的时候,孟春突然冲了过来,跪到了地上去,「郡王妃饶了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不是故意要伤害荣郡王的,她只是,她只是太喜欢郡王了。」 既然已经背叛,那就不介意再多背叛一些。孟春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恨意,苏婉晴害得她遍体鳞伤,这一次她就让苏婉晴死无葬身之地。 苏容音一惊,眉头紧紧皱着,「你是何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回郡王妃,奴婢是赵夫人的贴身丫鬟。」孟春低着头将苏婉晴跟荣郡王之间的事情都抖露了出来。 第55章 一口一个求郡王妃饶了苏婉晴,可是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饶了她的。 赵思齐这会站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喊着,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名声彻底扫地了,以后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他会成为京城的笑柄,所有人都会在背后嘲笑他,一想到那些话,赵思齐便浑身都在发抖,这时候看着衣衫不整的苏婉晴,更是火冒三丈,气的他突然大叫一声,朝着苏婉晴便冲了过去。 伸手掐着她的脖子,那动作之狠,像是要生生掐断她的脖子一样,「苏婉晴,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苏婉晴被他掐的脸色发青,反应过来之后,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死命的伸手抓着赵思齐的头发,只听赵思齐惨叫一声,半把头发被她硬生生揪了下来。 「贱人!」赵思齐一巴掌打了上去,「你敢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今天我就要亲手杀了你!」 若是今日之事没有闹成这样,赵思齐或许还会顾及面子不声张,可是如今既然已经颜面扫地,他索性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出了这口气再说。 苏婉晴大笑起来,言语之中轻蔑之意明显,「赵思齐,你个窝囊废,我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荣郡王,他什么都比你强,就是床上功夫你都比不了。我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赵思齐急火攻心,又是一声大叫,此刻他的发髻凌乱不堪,骑在苏婉晴身上,对着她的脸死命的扇着巴掌,口中不断地咒骂着贱人。 众人听着两人互相的咒骂,「……」 陈娇娘,「……」 ☆☆☆ 离开荣郡王府,陈娇娘眉目沉沉,今日之后荣郡王是废了,苏婉晴和赵思齐两个也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柄,这件事后续或许还会影响到赵思齐的仕途,明德侯府同样也会受到牵连。 她是觉得解恨的,可是又有很多个想不通的地方,她的计划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今日的事情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如果是有人,那是谁,而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这些疑问她都想不通,槐夏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夫人,是魏公子。」 陈娇娘抬眸看过去,正是魏延的马车,她快走了几步,站在车下喊道,「魏公子!」 「有事?」魏延语气淡淡的问道。 「我马车坏了,可不可以坐你的车回去。」陈娇娘直觉他应该知道什么。 「坏了?」魏延挑了挑眉,似乎明显不相信。 「真坏了,你要是不肯送我回去,我就只能走回去了。」陈娇娘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神色,「魏公子你不会忍心看着我一个弱女子真的走回去吧。」 魏延,「……」 马车缓缓行驶着,车内陈娇娘道谢,「刚才多谢魏公子帮我解围。」 魏延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脸上,「我就是不帮你,你不是一样有办法吗?」 陈娇娘轻笑,的确,她既然敢设计,自然就有办法全身而退,可那前提是事情按照她的计划发展着,而不是临时出了这么多的变故。 司徒胜乃是皇帝宠臣,他出了事必定会惊动宫里,伤人者是苏婉晴,这件事明德侯府恐怕也会卷入其中,苏容音是想到了这些,所以她才会在苏婉晴说出这件事乃是陈娇娘陷害的时候,想要立即将陈娇娘扣押起来。 若是最终事情查出乃是陈娇娘所为,那最后事情会被定为赵思齐后院女人的纷争,而不会牵扯到明德侯府。 只是没想到魏延会突然插手,靖王虽然并未立世子,可魏延今日代表着靖王妃出席,所以很大程度上又代表着靖王府。 靖王府如今势头虽不如过去,但靖王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苏容音知道真跟靖王府闹僵了未必讨得了好。 这才暂时放过了陈娇娘,让她离开。 可是陈娇娘明白,她现在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今日这事只是个开始,荣郡王出事,这件事还会引发后续一系列的反应。 这件事明德侯府不想沾身必定会选择舍弃苏婉晴,而以苏婉晴的性子,她十有八九也会选择拉陈娇娘下水。 所以在这之后还有一场仗要打。 陈娇娘一边捉摸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一边拿眼角往魏延手上抱着的暖手炉上面瞄着。她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准备个暖手炉之类的呢,这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虽然马车里备了炭火,其实也不冷,但她可能是习惯一到冬天就抱着暖手炉了,这会总有些不舒服。 马车走的很慢,四周又很安静,她不知为何就觉得眼前的这副场景有些熟悉,以前魏延偶尔也会带着她出门,那时候她身子不大好,体寒的严重,到了冬天不仅手脚发凉更是混身直哆嗦。 第56章 即便是披着厚厚的毛皮斗篷,寒气也像是刺骨的绵针一样,往她骨缝里钻。每次出门,她都把自己裹成个熊一样,马车内永远都会有准备好的暖手炉,她抱着能暖和一整天。 后来她离开京城去了云州,决心跟曾经的一切划清界线,除了足够她衣食无忧的银子以外,随身带着的东西不多,一个毽子加一个暖手炉。 陈娇娘瞧着这个暖手炉有些眼熟,她记得因她体寒,一般的暖手炉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温度,所以魏延让人改良过,所以能够更持久的维持温度不变。 越看越眼熟,她很是讶异,多年后才会有的暖手炉,怎么现在就有了? 愣神的功夫,怀里突然一阵暖意袭来,低头便看到手里多了个暖手炉,熟悉的温度顺着手往身体内钻,她不由得一怔。 魏延连解释都没解释一句,一旁炉子上烧着的热水沸腾了,他伸手拿着茶具开始泡茶。 陈娇娘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又有种似曾相识感,不可否认,看他泡茶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体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手骨白皙修长,动作不急不徐,眼眸低垂,侧颜堪称完美,她从不否认他的长相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不笑的时候下巴线条勾勒得很紧,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可若是笑起来,如春风化雨,又觉得异常的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怀里的暖手炉起了作用,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种很微弱的热度在往上攀升。 魏延将泡好的两杯茶递了一杯过来,陈娇娘目光来不及收回,跟他视线撞上,好像有什么在心尖上拨了下,让她那颗小心肝颤悠悠地晃了晃。 接过茶杯,道声谢,捧着茶杯看着里面地叶子在杯子里面旋转起舞,最终稳稳地落入了杯底。 耳边传来魏延的声音,「今日之事荣郡王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陈娇娘隐在茶气后面的脸上,眉毛挑了挑,因这一句话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了,「魏公子,我有个疑问想问问你。」 「请讲。」他似乎心情颇好,眼角眉梢神色都带着几分疏懒。 「今日之事,荣郡王突然被……那个,魏公子可知道是何人所为?」陈娇娘觉得阉了这个词有些说不出口,就给隐去了,反正魏延应该能明白她说什么。 她想了一圈人,结果一点头绪都没有,心里总觉得这事跟魏延脱不开干系,可又着实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提起司徒胜,魏延眉梢吊着冷意,很冷淡的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陈娇娘觉得他没说实话,刚想再问,马车这时候停了下来,车夫说到了。 车帘打开,果然到了长平巷。 陈娇娘的疑问最终没有问出口,下车见魏延还坐在车内,开口问道,「魏公子不下车吗?」 「我还有事,陈娘子早些歇息。」他淡淡开口,喊了车夫的名字,很快车夫掉转方向,驾车离去。 陈娇娘摇摇头,她再次遇到魏延,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让人想不通的感觉。 在门口稍等了会,槐夏鬼鬼祟祟从巷子口探出头,「夫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远远跟着你们回来的,保证魏公子不会发现你撒谎骗他车坏了。」 陈娇娘,「……」 回到屋内,槐夏发现她手里抱着个手炉,一脸惊讶的问道,「夫人,这手炉好漂亮啊。」 闻言,陈娇娘这才想起来她刚才下车忘记将手炉还回去了,这会天色已晚,且魏延也不在府中,等改天有空再还回去好了。 屋内光线亮,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手炉,还真是跟她前世的那个一模一样,不免又是一阵阵惊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晚上梳洗之后,槐夏在外间睡着了,很快便响起轻微的鼾声。 陈娇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件事她想要全身而退,必须要做点什么,今夜很关键,若是错过了,很有可能会失去先机。 猛地坐了起来,陈娇娘神色染上几分寒意,起身下床将衣服穿上,走到外间的时候槐夏还在睡着。 她悄声开门走了出去,夜里风大,不过怀里抱着个暖炉到是没那么冷了。 前院护院何平刚睡下便听到了动静,起身查看发现是陈娇娘不由得一愣,「夫人,您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陈娇娘道,「备车,随我出门一趟。」 何平疑惑她深夜要去哪里,不过什么都没多问,应声是转头便去准备马车。 陈娇娘要去见赵思齐。 明日一早,皇帝得知司徒胜被人阉了必定会大怒,以她的身份牵连其中可想而知,不管是谁随便动动手,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今夜是她的机会,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司徒胜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她就再送他一程好了。 第57章 趁他病,要他命。 赵思齐这个没用的东西,有时候又是很好的一把刀,能用的地方她自然不会吝惜利用。 赵府。 赵思齐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书房,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抓痕,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左半边脸还带着明显的血迹,让他整个人看着异常的阴冷。 今日他和苏婉晴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是苏容音命人将他们两人强行分开,苏婉晴此刻还被扣押在荣郡王府,他是朝廷命官,苏容音不敢随意扣押,便命人将他送了回来。 贱人!苏婉晴这个贱人! 原来她一直都在算计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故意失身于自己,全都是她设计好的。 可恨他竟然被蒙骗了这么久,一想到苏婉晴咬牙切齿说的那些话,赵思齐就觉得混身忍不住发抖,恨不得掐死她。 下人们瑟瑟发抖的敲门,「老爷,陈娘子来了。」 赵思齐这会怒火中烧,谁也不想见,可听闻是陈娇娘来了,面色还是缓了几分,「让她进来。」 很快陈娇娘进门,她见到赵思齐这副狼狈的模样,手上的暖炉传着暖意到身体内,她觉得心情特别的不错。 「你这么晚怎么过来了?」赵思齐心情不好,但想着如今只有陈娇娘是真心对他的,因此也比往常多了很多耐心。 陈娇娘抱着暖炉径直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口道,「我当然是担心你呀。」 赵思齐心中稍微有些熨帖,「娇娘,以往是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苏婉晴那个贱人,我一定要休了她。」 陈娇娘想这可不行啊,你要是休了苏婉晴,你们两个不打了,我还玩什么。 「思齐,今日之事,明日必定会传到圣上耳中,这件事你可想好该怎么办了吗?」陈娇娘神色忧虑的开口。 赵思齐闻言冷笑一声,「这件事就是圣上知道了我也不怕,他明德侯府欺人太甚,教养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让他们自己跟圣上解释去吧。」 陈娇娘摇摇头,「苏氏的事情,虽然跟明德侯府会有些关系,可她说到底是嫁给了你,你想没想过,若是荣郡王府发难,最直接受到牵连的会是你。」 赵思齐脸色更为阴沉,骂了一句贱人,「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指示那个贱人这么做的。」 「我是信你的,可是别人未必会信,难道你忘了去岁荣郡王跟三皇子当街动手那件事吗?」陈娇娘突然说道。 赵思齐没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圣上当时斥责了三皇子,罚他一个月不许出门。而那件事之后二皇子顺势得了圣上的信赖。你要是三皇子,这件事你会怪谁?」陈娇娘淡淡道。 赵思齐皱眉,「这件事自然要怪荣郡王。」 「就是了。」陈娇娘微微一笑,「思齐,你和三皇子可是一直过从甚密,你觉得难道不会有人将此事联系到你是为三皇子出头的吗?」 「什么!」赵思齐一惊,脸色巨变,眼眸深深想着陈娇娘的话。 的确,这件事要是被扯上三皇子,那就复杂了,三皇子怀恨在心,而他为了讨好三皇子,就让苏婉晴做了这件事。 若是被有心人挑起事端,圣上未必就不信,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争夺太子之位,已成水火之势,这个时候稍有些风吹草动,另外一方必定往死里折腾。 赵思齐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想着该怎么办好,这件事若是真的按照陈娇娘说的发展,以三皇子的为人,绝对不会管他死活,必定第一个就推他出来平息圣怒。 「这可如何是好!」赵思齐慌了,他甚至觉得飘荡在头顶上的绿光跟这件事比起来都不那么重要了,要不还是去明德侯府求求明德侯,让明德侯出面保他。 陈娇娘手指抚摸着怀里的暖炉,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了赵思齐在想什么,嘴角勾着冷笑,没用的东西,怪不得苏婉晴骂他窝囊废。她上辈子为了这种男人自己折磨了自己多年,如今想来真是疯了。 「思齐,我有一个办法,可帮你脱离如今的困境。」 赵思齐这会心正乱着,闻言忙问道,「你说来听听看。」 「去找三皇子,将此事的利害关系告诉他。」陈娇娘说道,「明日早朝的时候,你先一步将此事奏明圣上。」 「让我告荣郡王?」赵思齐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摇头,荣郡王有多得皇帝宠爱,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四品中书侍郎,就是几个皇子都比不上。外界甚至都传言,荣郡王是皇帝得私生子。 往日是荣郡王的错,圣上都偏袒,这次荣郡王还受了重伤,以圣上一贯的作风,这次肯定要给荣郡王撑腰的,这个时候不缩着脑袋做人,反倒是告荣郡王,岂不是自找死路。 第58章 陈娇娘心下叹息一声,真是窝囊的让人气恼啊,要不是这个时候还用得着他,她真是恨不得甩手就走了。 暗自劝自己不要生气,抱着暖炉的手紧了紧,这才心平气和地开口道,「当然要告,这件事想要平安度过去,你必须先发制人。苏氏为什么好端端会出现荣郡王的屋内,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荣郡王逼迫苏氏的呢?或许苏氏伤害荣郡王是被逼无奈自保贞节的举动呢?」 赵思齐再次一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当时看到苏婉晴做的事,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愤怒,再后来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又开始害怕,其他什么都忘了,这会被陈娇娘一提醒,自然反应了过来。 苏氏伤害荣郡王虽然罪大,可是若是荣郡王想要奸淫苏氏在先呢,苏氏为自保贞节跟荣郡王动起手,失手伤了荣郡王。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奸淫罪本就是重罪,更何况还是奸淫朝中命官的家眷,更是罪上加罪。 圣上就是再想护着荣郡王,也得考虑臣民们怎么想的。 而且若是苏氏占了个贞节的名头,那自己弄不好还能因此得到什么好处,赵思齐心思活动起来,满脑子都是自己因祸得福。 陈娇娘给他泼了盆凉水,「思齐,这件事苏氏就算因此得了个贞节之名,郡王还在,你觉得他这口气能咽的下去吗?日后他要是报复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赵思齐果然一个激灵,刚升起的兴奋转眼便成了颓败,果然还是不行的,就算躲过现在,日后荣郡王那里也不会放过他的,看来还是赶紧跟苏婉晴那个贱人划清界线的好,这件事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 他想着心里又发了狠,苏婉晴这个贱人,为什么不干脆将荣郡王杀了,那样的话,他好待还能将此事圆过去,现在倒好人没死,他还要担惊受怕。 陈娇娘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淡声开口,「所以,荣郡王不能活。只有他死了,这一切才能恢复平静。」 赵思齐脸色急变,眉头狠狠的皱着,「你的意思是?」 陈娇娘点点头,将头靠近他一些,低声道,「所以我让你去找三皇子,除掉荣郡王,二皇子便等于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这件事对三皇子百利而无一害,他不会不同意。明日必定会帮着你。」 这些年司徒胜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不少,以往因着皇帝偏袒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有人触这个眉头。可是若是司徒胜沾染上奸淫罪,这个时候再有人将这些事情都揭露出来,皇帝脸皮再厚,也知道护不住了。 赵思齐思绪飞转着,眼中出现一抹阴狠之色,「对,他不能活,他必须死。」 「你赶紧去见三皇子,还有几个时辰天才亮,时间足够筹谋了。」陈娇娘提醒道。 赵思齐急忙点头,临走还不忘深情款款的恶心一把,「娇娘,还是你对我最好,只有你才是最关心我的。」 陈娇娘温笑着,「你快些去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赵思齐不再耽搁,急匆匆出门去了。 陈娇娘离开赵家,上了马车,何平问道,「夫人,我们现在回长平巷吗?」 「不,去明德侯府。」车内陈娇娘淡淡开口。 她既然要司徒胜死,就不会给他任何可以活的机会,光靠三皇子和赵思齐还不够,这个时候明德侯府也要拉进来。 这潭水越混越好,他们上面的人闹得越凶,越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而这就是生路。 明德侯那个老狐狸,今夜恐怕也一夜无眠了。 陈娇娘想的没错,明德侯的确没睡,此刻他脸色阴沉沉的看着眼前坐着的年轻人,明明他的年纪更大,地位更高,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莫名的从心中生出一股惧怕来。 这是一种只有多年在高位才能养出来的气度,装是装不出来的,只一个眼神便让人有种打心眼里透出来的寒意。 明德侯心里激灵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他堂堂明德侯,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给吓到了,传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小女已经出嫁,她的所作所为跟明德侯府已无关系,若是魏三公子想要利用我们明德侯府对付荣郡王,恐怕你打错算盘了。」明德侯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平静之气,眼神冷厉,语气更为冷。 很显然苏婉晴的事情,明德侯府准备置身事外。 魏延轻笑,老狐狸想要坐山观虎斗,想得美,这潭水他能搅浑,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建元七年,柳州大旱三月,朝廷发放赈灾银子二十万两,实际到灾民手中只有不到两万,银子实际上到了明德侯的手里吧。」 「建元十年,平洲杀人案,死者一十三口,满门被灭,凶手是明德侯的亲侄子。」 「建元十三年,……」 话音未落,便被明德侯急躁的打断了,他的一张脸神色阴沉的吓人,「你,一派胡言!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59章 魏延淡笑着掏出一本册子,直接扔到了明德侯面前的桌子上,「明德侯可能是记性不好,没关系,我记性很好,我想这些事情圣上若是知道了,也会很乐意看。」 明德侯沉着脸翻开了册子,只看了几页脸色便巨变,他这些年仗着权势做的事情全都被写进去了,这里面的事情,随便挑一件出来都是死罪,更何况有一册子那么多。 他愤怒,可是更是后怕,这些事情都是隐秘,知道的人甚少,魏延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靖王? 靖王这些年明哲保身,看着不管事,难道暗中收集了自己的秘密不成? 明德侯一身冷汗往下冒,他甚至生出动手毁了这本册子就没人知道了的想法。 魏延淡漠的开口,「你想毁了册子也没用,我让人誊抄了十几本,你毁了这本我还有其他的。」 明德侯,「……」 陈娇娘的马车停在明德侯府门口的时候,她下车便看到远处一辆马车离开,隐隐约约的有几分熟悉。 明德侯生了一肚子闷气,魏延拿着他的把柄要挟他,根本就连让他犹豫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他对付荣郡王,要么魏延就对付他。 明德侯气的咬牙,他竟然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露了怯,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正在生闷气的时候,下人来禀报,「外面有人送了帖子进来,说是要拜访侯爷的。」 明德侯眉毛都要挑到发际线了,深更半夜来拜访?一看就来者不善! 明德侯这会一肚子气,听说来人根本不认识,沉着脸直接回了句,「不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让我见!」 管家见主子一脸的怒气,缩了缩脖子,要是平时来找的,不用说她就给拦住了,只是今天这个不一样。 那女子一开口直接就说明了来意,「我是来救你们侯爷的。」 管家都惊呆了,这个大言不惭的女子,这话可笑不可笑,可他笑不出来,因为那个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她不是说笑,而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样。 「侯爷,那女子说是来救您的。」管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如实禀告。 明德侯气的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圈,「胡说八道!我用她救个屁!」 不怪明德侯脾气暴躁,主要是刚才魏延来的时候也说一样的话,明德侯虽然生气但好待魏延还是靖王的儿子,将来世子的有力竞争者,可是一个女子还敢来救他,这简直可笑,可笑之极! 原本不想见,这会反倒是想见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大言不惭的女子深更半夜在这里口出狂言! 「让她进来!」明德侯沉声开口。 管家应声是,转头出去,没一会便将人领进了书房。 陈娇娘迈着步子进门,神色平静,神态更是悠闲,看她的模样好像不是来侯府,而是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一样。相反明德侯脸色阴沉沉的,眉头紧皱,一看她进门目光中便露出讽刺和不屑。 陈娇娘在屋内站定,她微微一笑,朝着明德侯淡声开口道,「明德侯爷,我叫陈娇娘。」 明德侯嗤笑一声,在安静的屋内这声冷笑显得十分的明显。 陈娇娘不以为意,继续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陌生,那我换个说法,我是你女儿苏婉晴的丈夫的前妻。荣郡王出事的时候,我碰巧也在现场。」 明德侯皱眉,这事他还是知道的额,赵思齐原本有个发妻,可他跟跟婉晴有了首尾,明德侯府的女儿再不堪也不能给人当妾,所以还是他亲自给赵思齐施压,让他回去休妻。 不过后来并没休妻,而是和离,而且那个妇人还大闹了喜堂,将赵思齐的银子都给拿走了,这事后来传到明德侯耳中,他便觉得赵思齐是个蠢货,遇到这种生事的女人,直接乱棍打出去,还能让她撒野打泼,真是笑话。 不说之前,就说现在,荣郡王出事,苏婉晴口口声声喊着被人陷害了,而那个陷害她的人就是陈娇娘。 原来就是她啊! 明德侯眼中的讽刺便成了冷笑。 他没空出手找她算帐,她还敢自己找上门。 「原来陷害婉晴的人就是你。」明德侯冷声开口。 陈娇娘摇摇头,「你说错了,不是我陷害苏婉晴,而是苏婉晴她自己害了自己。」 「一派胡言!」明德侯怒道,「我女儿和荣郡王无冤无仇,且荣郡王还是她的姐夫,她有什么理由要做这种事!」 「一定是你,你这个蛇蝎妇人,定是你嫉恨婉晴嫁给了赵思齐,所以心生怨恨,才设计陷害了婉晴!」 陈娇娘眼神中带着怜悯之色,「明德侯维护女儿的心意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今日才特意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免得你不知内情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第60章 明德侯被这话气笑了,什么是真相?什么又是后悔的决定,这个女人显然是疯了,她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我倒想问问你口中的真相是什么!」 陈娇娘淡淡道,「你的大女儿,也就是荣郡王妃苏容音给我送了请帖,让我去参加宴会。实则是想借着宴会的时候,让荣郡王奸淫我。至于苏婉晴,她偷听到了我和丫鬟的对话,在我要去见荣郡王的时候,派人拦住了我,她自己冒充我去见了荣郡王。至于后来苏婉晴为什么伤了荣郡王,这事你就要自己去问她了。」 明德侯气的睁大了眼睛,「你简直一派胡言,容音乃是堂堂郡王妃,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值得她去设计你!你说婉晴冒充你就更可笑了,她为什么要冒充你去见荣郡王,我看就是你心思险恶,才蓄意陷害。」 陈娇娘说道,「我原本也不信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苏容音时常借助府中宴会的便利为荣郡王挑选美貌妇人,供荣郡王奸淫。」 明德侯一惊,因为陈娇娘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身在他这个位子上有些传闻自然是听说过的,就像是外面一直有传闻,荣郡王喜欢已婚的美貌妇人。他虽然听说过,但从没放在心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难道还指望荣郡王娶了苏容音就再不看其他女人吗?有点癖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听到陈娇娘的话,他突然惊觉,或许外界的传言不是假的,苏容音自从嫁人之后行事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她结交的都是身份贵重的名门千金,嫁了人之后反倒是喜欢结交一些身份普通的人。 而且荣郡王府的宴会办的太多了,有时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办宴会,以前明德侯没关心过这些事,如今听起来只觉得震惊不已。 难道,陈娇娘说的是真的吗?荣郡王真的喜欢奸淫妇人,而苏容音就是借着宴会的便利给他四处寻找合适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她堂堂明德侯府的嫡长女,竟然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可笑,这太可笑了,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容音好心邀请你去赴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竟然想出这种理由来污蔑她的名声。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让你死十次,你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明德侯怒火中烧,眼中已经流出杀意,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个陈娇娘能说出这番话她就不能再留着了。 陈娇娘好似并没发现他的神色变化,径直说道,「至于苏婉晴就更有意思了,做姑娘的时候不知廉耻勾引别人的丈夫,嫁人之后又转而勾引自己的姐夫,这种鲜廉寡耻之人,说她是猪狗都怕侮辱了猪狗。」 明德侯气的嘴角直抽,「你——」 刚一开口便被陈娇娘打断了,「明德侯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两个女儿都被你教养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里咄咄逼人,我要是你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明德侯额头青筋暴起,什么叫他咄咄逼人? 明明一开始就是这个陈娇娘在咄咄逼人,现在反而倒打一耙,简直可恶! 而且怎么他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陈娇娘她以为自己是谁! 凭她也配教训自己! 「一派胡言,你简直可恶,口口声声我的女儿有问题,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明德侯忍着怒火质问道。 陈娇娘淡淡一笑道,「苏容音的事情尽管做的周密,但如果想要查应该也不会什么线索都没有,郡王府的下人们,只要有心去查,肯定查得到的。至于苏婉晴,她要是行得正坐得直,为什么会出现在荣郡王屋内?」 说到这里,陈娇娘又是一笑,「再者说了,苏婉晴跟赵思齐两个当众厮打起来,两个人可互相咒骂不少话,这其中就有她亲口承认的,她跟荣郡王之间的事情。这事当时在场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你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了。」 明德侯头痛欲裂,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他一双眼睛带着阴鸷之色,若说刚才他只是想要陈娇娘的命,那么现在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气了。 当然她说的话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娇娘看着他的神色丝毫惧怕也没有。 非但没有惧怕,反而用那种上位者看着底下卑微蝼蚁的神色看着自己,这是最不能让他接受的。 陈娇娘她是什么身份,就算没和离以前,也不过就是四品中书侍郎的妻子,就是赵思齐现在见了他也得卑躬屈膝,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陈娇娘。 她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明德侯对这种眼神深恶痛绝,刚才魏延也这么看着他,但是魏延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就是愤怒也得忍着。 可是陈娇娘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敢这么看着他,他一定要杀了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让她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第61章 明德侯不知道的是,陈娇娘不是故意轻视他,而是一种习惯,她想改变都改不了。 毕竟以前不管是什么等级的官员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的喊一声陈娘娘,她得势的时候,明德侯府已经没落,只剩下个空壳子勉强支撑着,那时候的明德侯已经老迈,每次见了她都恨不得将头低到地底下,生怕她因为苏婉晴和赵思齐的旧事牵连自己。 这种习惯陈娇娘以为后面她在云州修身养性以后渐渐就忘了,可是如今面对明德侯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很自然的融入进了她的身体内,在某个时间便会自己跳出来,就像她现在看着明德侯的时候一样。 明德侯眼中阴狠之色加剧,眯起的眼睛中杀意顿现,「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那就更不能活着了。」 陈娇娘摇摇头,那眼神对他颇有些失望的模样,「你这是自知理亏,就开始恼羞成怒了。」 明德侯一看这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种瞧不起人的眼神。你他娘的就是个弃妇,你还在这里瞧不起人,我还没瞧不起你呢! 「随便你怎么想,去了阴曹地府以后让阎王爷给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明德侯冷笑着,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以他的身份,用的着在这里跟个弃妇说这么久吗,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回屋里睡会觉好。 说着他就准备开口喊人进来将陈娇娘抓住。 陈娇娘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的好,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撕破脸可就不好看了。」 明德侯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我说话?」 今日若不是因为魏延突然到来让他心情烦躁,根本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里听这些有的没的。 陈娇娘淡淡道,「明德侯你可真是冥顽不灵,既然这样那我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明德侯继续冷笑,「你就怎么样?现在你想求饶已经晚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娇娘微微一笑。 明德侯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你用不着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 陈娇娘看着他,「你有个妾室姓佟对吧,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她就是苏婉晴的生母。」 明德侯一怔,眉头瞬间皱起,似是不解为什么陈娇娘会突然提起佟姨娘,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很快又否定了,那不可能,佟姨娘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病重,太子府中却这时候发现龙袍,先帝大怒,下令废黜太子,而三皇子借着这个机会成功上位,也就是如今的圣上。」 陈娇娘平静的声音叙述着这段往事,「太子私藏龙袍虽是大罪,但先帝并未想要杀他。可不想废黜太子的旨意刚送到东宫便听说太子谋反了,这才引来先帝的震怒,下令太子连同东宫所有人全部杀无赦。而当年带兵去东宫的人就是你,此事之后,三皇子继位,而你也在此之后成为新的明德侯。」 明德侯脸色未变,眼神中却满是讥讽和轻蔑,「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太子当年并没有想要谋反吧,那个消息其实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太子。」陈娇娘说道,「而那个说太子谋反的人就是你。」 明德侯心里咯噔一声,这些事虽过去多年,可他至今还是记得很清楚。也是这件事之后,他因此功劳成功得到了三皇子的信任,等三皇子继位之后,他也顺利除掉明德侯府的几个兄弟,成为明德侯。 陈娇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知情的人早就处理掉了,而这件事在当今圣上继位后就不再有人提起了。 「我没想到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明德侯并未有任何的害怕,反倒是冷冷一笑,「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要为前太子平反不成?」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当年那件事虽然表面是他设计,但是却是看准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的心思。 登上那个位子的人,哪个不是满手鲜血,当年三皇子若是不除掉太子,以先帝对太子的宠爱程度,过段时间气消了必定会原谅他。所以他们才借着先帝震怒的时候,动手除了太子,永诀后患。 陈娇娘她想干什么? 提起先太子,这无疑是找死。 「佟姨娘是太子女儿的事情,圣上知道吗?」陈娇娘说道。 明德侯的脸色这一刻猛地大变,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陈娇娘口中说出来的,这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做的隐蔽,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陈娇娘是这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 当年他带兵进入太子府之后,意外看到了太子刚满十四的女儿东娘,当时东娘抱着他的腿求他饶命,他见东娘年纪虽小却生的极为美艳便动了心思,悄悄用个丫鬟的尸体掉了包,将东娘换了出来,而后过了段时间便以妾室的身份接进了府中,改了姓氏,便是如今的佟姨娘。 第62章 反正一个妾室也不需要抛头露面,整日待在府中,加上东娘本就是太子庶女,见过她的人很少,自然没人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安,怕被人发现,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早就被忘却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提起佟姨娘的身份。 陈娇娘看着他的脸色,笑了笑,「圣上要是知道前太子府的人还有活口,而且这个人你还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明德侯身体摇摇一晃,险些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个嘛,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陈娇娘说道。 这件事是她前世偶然在魏延的书房看到的,那时候她就知道魏延准备对明德侯府动手了,所以才让人查了这些隐秘。她也很惊讶原来苏婉晴的生母佟姨娘竟然会是前太子的女儿。 没想到当年偶然知道的事情,会在现在成为她手里的筹码。 所以说世事还真是难料。 明德侯脸色难看,心中惶惶不安,今上最是多疑,若是让他知道前太子的女儿还活着,而且还在他府中待了多年,恐怕立刻立刻会对他产生怀疑。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被人知道,不然明德侯府就完了,他也彻底完了。 陈娇娘必须死,佟姨娘也不能留了,必须要尽快处置,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日后就算是追究起来也是死无对证了,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东娘和现在的佟姨娘还是差了很多。 这么一想,他稍稍松了口气,目光看着陈娇娘冷笑道,「我还要多谢你提醒我,不然我还不知道佟姨娘是个隐患。」 很显然明德侯此刻已经准备要将佟姨娘灭口了。 陈娇娘叹了口气,「你要杀了佟姨娘吗?她毕竟跟在你身边多年,你这样会不会太无情了一些。」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明德侯鼻孔里哼了一声,眼底阴寒之色密布,「佟姨娘要死,但是你更要死。」 陈娇娘摇摇头,心平气和地劝他,「这件事佟姨娘是无辜的,其实你用不着杀她的。」 「对,你说的对。佟姨娘是无辜的,她不用死,只要你死就够了,你死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明德侯说道。 陈娇娘轻笑,目光看向她,「你确定我死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 「你!」明德侯猛地站了起来,「还有谁知道!」 这个可恶的陈娇娘,真是太可恶了,这件事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明德侯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若不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陈娇娘怎么会丝毫不害怕,显然是有恃无恐。 陈娇娘淡淡道,「若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怎么敢独自来这里呢。」 明德侯后背发凉,额头上隐隐有汗冒了出来,很快他便又想到了办法,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只要他现在立刻处置了佟姨娘,那就死无对证了。 将来就算圣上知道了那又如何,佟姨娘已死,谁能证明她就是当年的东娘,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一个死人,难不成圣上还能为了个死人处置他不成。 这么一想顿时放下心来,「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 陈娇娘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这些年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天真。」 明德侯胸口气噎住了,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脸色青紫。 没有这么骂人的! 天真骂谁呢? 谁他娘的天真了! 你们全家都天真! 而且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看不起人的眼神! 明德侯气的快要爆炸了,这个可恶的陈娇娘,真是太可恶了! 陈娇娘没理会他几欲喷火的目光,继续道,「我说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觉得杀了东娘事情就能解决了,难道还不够天真的吗?」 「你!」明德侯怒极反笑,「我倒是要请教了,你到底要用什么事威胁我,请赐教,我洗耳恭听。」 「这件事根本就不复杂,只需要将当年你们如何陷害前太子谋反的事情散布出去,用不了多久这事便会传入圣上耳中。到时候圣上就会想啊,是什么人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呢?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会被人提起呢?而这个时候要是再有人将佟姨娘的身份告知圣上,我想圣上立刻就明白了。」 陈娇娘眼看着明德侯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她笑笑,「所以啊,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佟姨娘活着还是死了,而是当年那件事圣上根本不想任何人再提起,而如果有人提起,那必定是你的错!」 陷害自己的皇兄,杀了前太子全家,这对皇帝而言不仅是件旧事,还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提起,尤其当今圣上还是个自诩明君的帝王,最近几年京城中四处着书立传的,颂扬今上圣明,便是最好的说明。 第63章 明德侯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人抽空,背靠着椅子一动不动,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却浑然未觉。 半晌之后,他才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娇娘笑了一笑,「我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是来救你的。是你非不信我的,害我浪费了这么多口舌。」 明德侯这一刻看着她的笑,明明屋内很暖和,却有种凉意刺过来。 是,她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来意。 是他自己不信的。 这一刻明德侯快要哭了,真是太欺负人了,他招谁惹谁了,魏延就够可恶的了,这个陈娇娘有过之无不及。 陈娇娘神色温和的看着他,「你答应我件事,我保证今日我们的谈话不会有人知道。」 明德侯心累的很,这时候他能说不答应吗,「陈娘子请说就是。」 陈娇娘笑笑,一字一句的道,「明日朝堂之上,我要你出手对付荣郡王。」 明德侯一愣,「你也要对付荣郡王?」 「也?」陈娇娘问道,「还有谁要对付他?」 明德侯急忙摇头,「没谁没谁了。」 陈娇娘看了他一眼,明德侯正色道,「此事我也正有此意,荣郡王私德败坏,竟是要对婉晴行不轨之事,我明日早朝便要弹劾他。」 「如此便好。」陈娇娘笑了笑,微微颔首道,「既然事情说完了,那我就不打搅了,天快亮了,我想侯爷也该准备一下进宫去了。」 明德侯巴不得她赶紧走,忙要唤人进门,送她出去。 陈娇娘看着明德侯笑道,「侯爷有空好好管教下女儿,切莫再出现这种事情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她们若是犯了错,最终还是要你这个父亲来收拾烂摊子。」 明德侯又被一口气噎住了,「容音和婉晴的事情,我一定会严加管教,绝不让她们在行差踏错。」 陈娇娘笑笑,转身离去。 离开明德侯府,怀里的手炉还散发着暖意,夜凉如水,心里却一下子松了口气。 明德侯这个老狐狸手里必定有司徒胜的把柄,既然他决定出手,为了怕司徒胜日后报复,想必不会留手。再加上赵思齐和背后的三皇子这两把刀子,这一次司徒胜就算不死爵位也保不住了,而没了爵位这个护身符,以他以往的所作所为,必定会有人出手对付他。 至于苏容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明德侯护不了她多久。 这次之后不管如何,苏婉晴是完了,一个女子的名声毁了比杀了她都难受,更何况有明德侯在,赵思齐想休妻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此他们两个便能长长久久的捆绑在一起,互相恶心着。 这结果真是让人愉悦啊—— 何平驾车等在门口,见她走了出来,跳下马车问道,「夫人,我们还要去哪里吗?」 陈娇娘笑着摇摇头,「回家。」 这一晚上她还真有些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陈娇娘上了马车,何平很快掉转车头,驾车离去。 明德侯此刻坐在书房中,想着自己这一晚上的糟心事,这事全都怪司徒胜那个瘟神,谁知道他怎么得罪了魏延跟陈娇娘两个魔鬼,害得他这一晚上心里七上八下,就是现在还一阵阵后怕。 算了,反正苏婉晴阉了司徒胜,这事就算明德侯府不参与进去,以司徒胜的小肚鸡肠,日后必定也会报复,与其将来头疼,不如让他再也爬不起来的好。 明德侯开口唤下人进门,「给我更衣,我要进宫去。」 天刚放亮的时候,马车停在了长平巷。 回到屋内的时候,槐夏还在咕哝着说着梦话,似乎睡得很好,陈娇娘笑笑,推门进了屋子。 一整个白天,陈娇娘都在睡觉,槐夏一整天都在奇怪,今天夫人怎么睡得这么熟呢,往常太阳升起来就起了。 许是心中一间事放下来,所以睡得特别好,陈娇娘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之后开口唤槐夏进来。 「夫人,您可算醒了。」 「出什么事了吗?」陈娇娘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下床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出大事了。」槐夏一惊一乍的说道。 陈娇娘愣了下,心想着难不成是司徒胜那件事有结果了,转念一想应该没那么快,但是见槐夏这一脸震惊的模样,又觉得事情应该不小。 「何事?」 「是咱们隔壁出大事了!」槐夏说道。 陈娇娘正在喝水的手不由得一顿,眉头瞬间拧起,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几分,「隔壁怎么了?」 槐夏神秘兮兮的道,「夫人您听到了定是要吓一跳的,您可知道咱们隔壁住着谁?」 陈娇娘神色不解,「是谁?」 第64章 槐夏继续道,「魏公子原来是靖王的儿子,今天靖王府来人了,说是要接魏三公子回去的呢。」 陈娇娘愣了下,随即笑了笑道,「这件事啊。」 槐夏见她一点不惊讶,好奇的问道,「夫人,您不惊讶吗?魏公子可是靖王的儿子呢,那靖王现在还没立世子呢,说不准这次魏公子回去就是世子了呢。」 「我挺惊讶的。」陈娇娘说道。 槐夏一点没看出来哪里惊讶了,她又继续道,「魏公子已经跟着靖王府的人走了,您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这些日子槐夏跟隔壁的看门的小武玩的挺好的,想着小武要走了,有些舍不得。 陈娇娘响起那日魏延说的话,他说过阵子就会回来,那应该是真的吧。 门外一个大嗓门冷不丁的响起,孟氏的声音传进门,槐夏叹了口气道,「老夫人来了好几趟了,非要进来见您,奴婢都挡了好几次了。」 自从陈柏年受伤之后,孟氏最近也消停了不少,很少在她面前晃悠,倒是让她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这次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反正准没好事就是了。 陈娇娘正想着的时候,门口便传来孟氏的怒声,秦双挡在门外,正被孟氏指着鼻子骂。 「让她进来吧。」陈娇娘放下水杯说道。 槐夏领命出去,没一会孟氏便急匆匆的进来。 一见到她便怒气冲冲的质问,「隔壁住着的是魏公子竟然是靖王的儿子,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陈娇娘被这话气笑了,「母亲息怒,此事我也是刚知道的,要不是槐夏告诉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孟氏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我看你跟那个魏公子眉来眼去,你真的不知道?」 眉来眼去? 陈娇娘挑挑眉,她记得就有一次孟氏看到她和魏延在门口说话,不过两人隔得老远,从哪看出来眉来眼去的。那天孟氏回来还把她说了一顿,意思是她一个女人不要随便跟不三不四的男人说话。 「我真不知道。」陈娇娘说道。 孟氏显然十分悔不当初的表情,她要是早知道魏延是靖王的儿子,她早就让陈娇娘多去隔壁走动走动了,要是跟靖王的儿子攀上关系,就算是当妾,那也比跟在赵思齐身边好多了。 陈娇娘摇摇头,孟氏这点心思真是再明显不过,看人今非昔比了,心思就活动了起来。 「我上次看着那个魏公子对你好像挺不一样的,等他回来,你可得抓住机会。」孟氏说道。 陈娇娘一听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心烦,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魏公子还不知道回不回来,我看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孟氏很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陈娇娘蹙眉。 「今天靖王府来人,我看你睡得跟猪一样,槐夏那个死丫头又不让我进来叫你,我只有替你出去了,那魏公子还挺好说话的,我替你邀请他过阵子来家里做客了,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孟氏一副你看我为了做了多少的表情。 陈娇娘,「……」 魏延的心眼多着呢,孟氏这点心思他要是看不出来才见鬼了,会不会他觉得是自己让孟氏去说那些话的? 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恼了,「谁让你去说这些的!」 「那又怎么了?反正大家都是邻居,请他来做客又怎么了?」孟氏并不理会她的怒火,理所应当的说道。 陈娇娘有时候就很想扒开孟氏的脑子看看她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能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厚脸皮的。 「你大哥这次得罪了人,这件事主要还是你没有个靠山,经过这件事娘也看明白了,那个赵思齐靠不住,你还是得找个靠山才行。魏公子我看就挺合适的,你要是跟了他,日后你大哥也能跟着你沾光。」 「出去!」陈娇娘沉了脸,语气生冷的不近人情。 孟氏见她恼了也有些怕,以前这个女儿对她的话虽然算不上言听计从,但大部分还是听的,现在动不动就甩脸子,还挺吓人的。 「你不爱听娘不说就是了,你大哥也该喝药了,娘得过去看看。」孟氏说着就要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说道,「你也别总待在家里,明个娘要出门逛逛,你也一起去吧。」 陈娇娘没搭理她,孟氏也不觉得尴尬,自己转身走了。 屋内陈娇娘想着孟氏做的事,不由得又生了一阵闷气,以孟氏的性子,她指不定跟魏延说什么了,真是想起来就让人觉得丢人。 孟氏心情很好的回到了西厢房,陈柏年趴在床上哼哼着,虽然还不能下床,但脸色比之前好多了。 第65章 见到孟氏回来,陈柏年有些气不顺的吼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出去那么久,我都快渴死了!」 孟氏急忙跑去倒水端着喂给陈柏年喝,「我的儿,你可别闹脾气,娘有件好事告诉你。」 陈柏年喝了水,瞥见孟氏眉梢的喜色,哼了声,没好气的说道,「我都成这样了还有个屁的好事!」 孟氏丝毫不生气,安慰道,「这次真的是好事,你听娘跟你说……」 第二天一早,孟氏便来东厢拉着陈娇娘出门逛街。 陈娇娘觉得孟氏就没有安好心的时候,指不定又给她挖坑,她懒得跟孟氏勾心斗角,便直接拒绝了。 孟氏这次还真的是单纯的想跟陈娇娘培养下感情,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陈娇娘对她很是冷淡,她想着日后要是陈娇娘要是能巴结上魏延,那陈柏年在京城中还少不得要这个妹妹帮忙,所以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跟她处好关系。 没成想陈娇娘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孟氏有些恼怒,脸色沉着,「你不去拉倒,我要去买东西,你给我些银子。」 陈娇娘真是被她的理直气壮气消了,孟氏好歹也是安阳陈家的大夫人,这些年不仅被个妾室压得死死的,就连手里银子竟然都没几个。不怪她没有,府中账上的钱,能用的孟氏基本上全都贴不了陈柏年那个败家子,陈柏年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填的。 「我一个和离的女人,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来的银子。没有。」陈娇娘冷冰冰的说道。 孟氏气的要命,伸手指着陈娇娘道,「你给不给我!」 「不给。」 陈娇娘原本以为孟氏接下来要上演撒泼斗狠的戏码,没想到她竟是突然就哭了起来,变脸速度之快,真是让人咋舌。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可是你的亲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身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你就忍心看着你娘这样吗?你要是不管我,我现在就去外面让街坊们都评评理去。」 这事孟氏还真做得出来,陈娇娘撇撇嘴,孟氏不要脸了,她可还要脸,这事闹出去,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这个女儿的错。 她倒也不是故意苛待孟氏这个娘,而是她这个人,给她多少银子她转头就都给了陈柏年。 「我可以给你银子,但是你要给我写个借据。」陈娇娘说道。 孟氏,「……」 孟氏现在也想开了,陈娇娘让她写借据她就写,反正上次那五百两银子,早就到了还钱日期,也没看陈娇娘催她还过。 槐夏拿来纸笔,孟氏很痛快的签字画押,而后从陈娇娘手里拿走了一百两银子。 陈娇娘看了眼借据,眯着眼睛笑了笑,让槐夏收好放起来。 ☆☆☆ 快到冬月底的时候,陈娇娘终于等到了荣郡王一事的结果。 以明德侯,赵思齐两人为首,三皇子在一旁打边鼓,再加上朝中过半大臣支持要严惩荣郡王,皇帝没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也不想这么快处置荣郡王,这事一拖再拖。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从荣郡王意图奸淫苏婉晴逐渐演变到了荣郡王在外私自圈地谋利,以至于不少流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一件件事情全都摆到了明面上,逼得皇帝不得不做出决定,下令削去司徒胜爵位,贬为庶人。 事情传到陈娇娘耳中的时候,她正蹲在院子里跟只公鸡大眼瞪小眼,这只鸡养着也有些日子,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槐夏一脸喜色的将听来的消息告诉陈娇娘,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去外面打听消息,今个官兵刚到荣郡王府抄家,消息一传出来,槐夏就赶紧回来禀报了。 「这可真是恶有恶报,那个荣郡王活该。」槐夏一脸气愤之色的说道。 陈娇娘听完淡淡一笑,这结果并不意外,看着曾经的仇人倒下的感觉还真不错,她心情颇好,所以准备出门转转。 正好秦久那边的酒楼准备的差不多了,她这几日正想去看看,便带着槐夏和秦双便出门去了。 酒楼名字是陈娇娘定的,叫泰和楼,取稳定太平之意,位置在东大街上,和庆云楼只隔了一条街。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泰和楼门口。 秦双好几天没看到哥哥,一进门眼睛就忍不住在里面搜寻秦久的身影,等看到个熟悉的人从后面走出来,惊喜的喊了声哥哥。 秦久近来忙着酒楼的准备工作,诸多事情都要一个人办,短短数日便仿佛成长了不少,同样一张脸看着却比之前更加沉稳了。 他并没急着看向秦双,先对着陈娇娘拱手行礼,「夫人。」 陈娇娘笑笑,目光在店里打量了一番,见桌椅都擦得干净,地面也都整洁,十分满意。 第66章 秦久领着她们去后堂说话,顺便将店里的事情一一汇报,陈娇娘见他说话有条不紊,安排也是详细妥当,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你做的很好。」 秦久笑道,「夫人对我们兄妹这么照顾,我要是再做不好,哪里还有脸见夫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跟在陈娇娘身后的秦双,这几日不见,小丫头又圆润了一圈,而且精神头也极好,很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有一件事要跟夫人禀报。」秦久开口说道,见陈娇娘目光看过来又继续道,「上次我跟夫人说想年后再开张,我想改成年前便开张。」 「哪天?」陈娇娘问道。 「后天。」 「怎么这么急?」陈娇娘有些意外,「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久点点头,「原本想等到年后开张到时候准备的也会更完善一些,但是最近我听说了个消息,今年过年在外面酒楼宴客的人家比往年多了不少,庆云楼的酒席已经排到正月十五以后,但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没有排上。」 陈娇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抢庆云楼的生意?」 节宴一向都是庆云楼垄断的生意,倒不是庆云楼不让其他家去做,而是能包下酒楼宴客的人家一般非富即贵,都讲究个面子,庆云楼又是京城中默认的最好的酒楼,所以相比之下,宁愿选择贵一些的庆云楼也不会选择其他家。 「不算是抢,而是今年庆云楼走了两个大师傅,后厨人手明显不够用,所以他们今年能接待的客人也有限。我想要的是那些去不了庆云楼又不想随便找家酒楼将就的客人。」秦久说道。 陈娇娘略一思索,这事倒是可行,借着过年这段时间将泰和楼的名声打出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厨子呢?」宴会的酒席可不是一桌两桌菜,靠秦久一个人根本支撑不了。 「厨子我已经找好了两个,可以应付的过来。」秦久显然已经安排妥当。 「酒楼我既然交给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这些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陈娇娘点头同意,看秦久的样子,应该是信心十足。 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秦久道谢。 正事说完,陈娇娘借口出去转转,留下他们兄妹两个单独说话,吩咐了秦双天黑前回长平巷就行。 离开泰和楼,槐夏问她,「夫人,我们直接回家还是在外面逛逛?」 这会天还早,回去少不得孟氏又要来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陈娇娘便道,「随便在街上转转吧。」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声音有些耳熟,槐夏跑过去看了眼,回来道,「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在前面跟人吵起来了。」 陈娇娘,「……」 陈娇娘不想理会,转头便要走,下一刻孟氏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可知道我女儿是谁,她可是魏三公子的人。你们敢动我一下,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娇娘眉骨突突跳个不停,这下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孟氏这个人,是一天都消停不了。 跟她吵架的人闻言也是一愣,「你说哪个魏三公子?」 孟氏眼中露出明显的得意之色,不屑的瞥了眼面前的妇人,「自然是靖王府的魏三公子了。」 那妇人果然神色露出几分迟疑之色,孟氏见了更是高兴不已,声音尖锐的道,「现在知道怕了吧,你现在给我跪下磕头认错,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陈娇娘冷着脸走了过来,想要赶紧将孟氏拉走,免得她继续在外面丢人现眼,谁知道意外看到跟孟氏争吵的妇人,不由得一愣。 御史封开元的夫人,赵氏。 陈娇娘气的差点晕过去,孟氏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封开元的夫人。 封开元号称是大齐第一难缠之人,不仅对别人严厉,对自己更是极为严厉,不畏强权,专门跟权贵斗争,遇到不平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抨击。 这个人不仅喜欢盯着朝中大臣的行为举止,就连皇帝宠幸哪个妃嫔次数太多他都要上奏让皇帝雨露均沾。经常把皇帝气的冒烟,而后贬去京郊种地务农,但是过阵子皇帝气消了又会想起他,便给他招回来。可以说一年中有半年他都是在种地中度过的,另外半年就是在弹劾朝中大臣。人是得罪了个精光,不少人后来看着他就喜欢绕道走。 赵氏是封开元的妻子,夫妻两个人脾气一样臭,谁的面子也不给,平时跟京中各家也没什么交集。 陈娇娘有时候真的挺佩服孟氏的,大街上这么多人,她找人吵架都能找到最硬的那个。 想必孟氏是看赵氏穿着朴素便当她是普通妇人,想着抬出魏延来压制对方。殊不知,不抬出来还好,抬出来才坏了。 赵氏回去把这件事跟封开元一说,不用想都知道明日一早参奏靖王府的折子就会送到皇帝面前去。 第67章 陈娇娘气急,魏延如今刚回到靖王府,处境已经是十分艰难,这个时候要是再传出他在外面纵人胡作非为的事情,必定会惹怒靖王,到时候处境就更难了。 赵氏冷眼看着孟氏张狂的嘴脸,眯了眯眼睛,「原来是仗着靖王府的势力,怪不得这般胡搅蛮缠。」 孟氏张口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看到沉着脸站在一旁的陈娇娘,不由得神色一喜,「娇娘,你快些过来。」 说着她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这就是我女儿,她可是魏三公子的人。」 赵氏目光看向陈娇娘,冷然的一双眼睛打量着她,似乎正等着她跟孟氏一起胡搅蛮缠。 陈娇娘知道赵氏等着什么,自然不会让她如愿,沉着脸走过去,微微颔首,声音温和的询问,「不知我母亲跟夫人您因何事争吵起来?」 闻言赵氏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似乎没想到她竟然没有立刻站在孟氏一边,反倒是和颜悦色的询问。 沉声道,「适才街上人多,我不小心撞到了令堂,已经道过歉了,可是令堂不依不饶,非说我弄坏了她新买的衣裳,拉着让我赔偿。」 「本来就是你弄坏的,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孟氏趁机开口道,被陈娇娘一个眼风扫过去,吓得闭上了嘴。 「就算是我弄坏的,我照价赔偿就是了,你可知道令堂要多少银子?」赵氏说着冷笑一声,「她竟然一开口便跟我要一百两银子,还说没有银子便不让我走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一件衣裳竟然要一百两银子,原来我只当是个不讲理的泼妇,没想到竟然是靖王府的人,怪不得这般牛气冲天。」 赵氏说着抬起自己的袖子,此刻袖子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这都是令堂的杰作。」 陈娇娘忍着怒气,朝着赵氏赔礼道歉,「您消消气,这件事的确是我母亲的不是。您的衣裳多少银子,我愿意照价赔偿。此事我替母亲跟您道歉。您别听我母亲乱说,我们跟靖王府丝毫关系都没有,跟魏三公子更加不熟。」 赵氏却明显不信,「不熟?不见得吧。」 陈娇娘又说道,「我们家之前就是跟魏三公子是邻居,并没有什么交集,我母亲定是刚才想要吓唬您,这才搬出魏三公子来的。」 这件事要是无端的把魏延牵扯进去,她真是没脸了。 这会只想着赶尽息事宁人的好,只要赵氏消气她道歉赔礼都行,毕竟这事怎么讲都是孟氏的不对,一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明显是狮子大开口讹人呢,怪不得人家生气。 赵氏见她态度温和谦逊,不像是撒谎,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们真的不认识靖王府的人?」 孟氏还想说话,陈娇娘又冷眼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道,「真不认识,我们就是平头百姓,哪里敢高攀靖王府的人。」 说着她让槐夏取银子递过去,不想赵氏却并不肯要,「用不着!」 赵氏哼了声,见不是权贵之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也就歇了心思,懒得继续理论了。 「令堂这种性子,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说,孟氏今天要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容易被人打。 陈娇娘叹口气,别说赵氏了,孟氏要不是她亲娘,她都恨不得揍她一顿了。 赵氏甩甩袖子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看也都散开了,孟氏这会才敢说话,气不忿的道,「你刚才做什么怕她。」 「你闭嘴!」陈娇娘忍无可忍,「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外面跟人胡说八道,就立刻从我这里搬走,你愿意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孟氏现在最怕她冷脸,这会见她动怒更是惴惴不安,「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而且我也没说错,你本来就跟魏三公子认识。」 陈娇娘冷眼看了她一眼,孟氏立马噤了声。 一直到回到长平巷,陈娇娘的气还觉得不顺,孟氏进了门便赶去西厢照顾陈柏年去了,显然根本不知道自己险些惹了多大的麻烦。 ☆☆☆ 赵氏气愤不已的回到家,正巧封开元从外面也回来了,见到她沉着脸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今天遇到了个泼妇,把我好好的一件衣裳扯破了。」赵氏心疼不已,脱下来拿在手里左右看着。 「怎么回事?」封开元一怔,急忙问道,「你跟人动手了?可受伤了?」 赵氏见丈夫关心自己,心中熨帖,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那个泼妇实在可恨。不过他女儿倒是不错,比那个泼妇强多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封开元追问道。 赵氏便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一说了出来,末了还有些气不顺,「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敢冒充靖王府的人,真是不知好歹。」 第68章 封开元沉吟片刻道,「我看不是冒充。」 「什么意思?」赵氏见丈夫这么说,十分不解。 「你跟她们又不认识,那妇人既然冒充靖王府的人,那就算冒充到底又能如何?反正又没人知道她们是假冒的。可是照你所说那妇人的女儿对你态度十分客气,而且急于解释自己跟魏三公子没关系,这就是此地无银。如果我所料没错,应该是那年轻女子认出来你的身份,怕因此惹麻烦,这才急于撇清关系。」 赵氏一琢磨,的确是这样,她就觉得奇怪,那女子怎么会不帮自己的母亲反倒是跟自己道歉,如今这么一想就明白了。 「真是可恨,差点被她们骗了。」 封开元冷笑一声,「明日一早我就上奏圣上,参奏靖王府一本。」 ☆☆☆ 朝中的事情陈娇娘并不知道,她是过了些日子,听到槐夏说闲话的时候说起才知道的,听说靖王府前段时间被御史封开元参奏了,理由是纵容府中之人仗势欺人之类的事情。后来靖王被皇帝斥责了一番,靖王府最近都缩头做人,府里的人很少出门。 陈娇娘一听到封开元三个字便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打听下消息又不知道从何打听好。 年关将近的时候,隔壁突然有了动静,魏延搬回来了。 马上过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按理说这个时候靖王府中应该有不少宴会的,魏延有野心要做世子,这个时候多接触些人对他也有好处,怎么都不该这个时候突然搬回来。 陈娇娘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急忙领着槐夏去了隔壁。 敲开门,吴管家的脸便出现在门口,见到是她们,瞬间黑了脸,「你们来干什么?你们还嫌害的我们少爷不够是不是!」 陈娇娘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件事果然跟自己有关。 吴管家不想理会她们,刚想关门,小武从里面跑出来,「少爷说要是陈娘子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陈娇娘进门,跟着小武去到书房。 「少爷就在里面了,您自己进去吧。」小武说道。 陈娇娘道了声谢,留着槐夏在外面等着,自己推门进了屋。 魏延正在书桌后面不知道翻看着什么,听到推门声抬了抬眸子看过来,见是她,疏冷的眉目间带出几分淡笑。 「魏公子,我——」 魏延冲她笑了笑,「陈娘子先坐,稍等我一会,我有点事要处理完。」 陈娇娘急忙道,「你先忙,我不急的。」 她现在看到魏延便觉得一阵阵的羞愧,要不是孟氏在外面胡说八道,他也不会被连累这个时候搬回长平巷。 陈娇娘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里打定主意,一会一定要认真赔礼道歉,他要是生气责怪自己也是应该的,绝不能因此有所不满。 这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时辰,魏延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眉头一直就没松开过。 陈娇娘忍不住好奇,他在做什么。 屋内很安静,陈娇娘对一会要道歉的话在心里都演练了不下二十遍,最后把自己给演练困了。 「墨没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陈娇娘这会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便下意识应了声是,起身走到桌边,很自然的拿起墨条开始磨墨。 魏延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笑意堆积,陈娇娘猛地收回神,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脸色大变。 上辈子魏延就喜欢让她磨墨,他读书写字或者批阅奏折的时候,都不会让她闲着,有时候是一两个时辰,有时候是一整个下午,一开始她没有耐性,一会便心烦意乱,墨不是太轻就是太重,后来被他指点了几次,渐渐的才能研磨出不轻不重正好的。 长久的时间养成的习惯,让她刚才听到他说墨没了的时候,恍惚中忘了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习惯性的动起手。 这会反应过来便觉得脸上烧红,急忙解释道,「魏公子,我……」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好,难道要说自己上辈子磨墨养成习惯了,这辈子一时间改不掉吗? 这话说出来她觉得魏延会将她当成中邪了处理,直接丢出去。 「继续吧。」他只是说了三个字,便转过头去。 陈娇娘抿唇,想说自己不干了,刚准备开口,目光瞥见他正在写的东西,不由得一怔。 他在写回信,而写回信的对象是周尚儒。 周尚儒这个名字,陈娇娘很熟悉,不仅是她,整个大齐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他曾位列三公,是大齐最有名望的太傅,辅佐两朝帝王,又当今圣上的启蒙和授业恩师。 二十年前,周太傅辞去太傅之位,六十高龄一手创办岳林书书院,专门为大齐培养人才。 第69章 他不仅极受当今圣上的敬佩,在天下学子心中亦是一个极为崇高的存在,如今周太傅已经八十高龄,岳林书院的事情都交给他的儿子周文韬处理,而他这几年听说是四处云游去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行踪。 魏延竟然认识周太傅。 陈娇娘很惊讶,更为惊讶的是他对周太傅的称呼是恩师。 上辈子这个时候魏延在做什么她没有印象了,因为那时候她还处在被赵思齐休了之后的伤心中回不过神。 可是记忆中上辈子魏延似乎并没有拜过周太傅为师,他初到靖王府被处处打压,有一段时间极为不顺,更是因为靖王另外两个儿子都拜了有名望的恩师,而他因为回到靖王府的时间最晚,所以错过了拜师的机会,这也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靖王看不上他这个儿子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后来靖王那两个儿子实在不成器加上魏延又颇有手腕,最终世子之位绝不会落到他身上。 当朝崇文轻武,能拜个名师便能让自己身份一下子与众不同起来,而同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学生,在未来也会视作同门。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助力。 陈娇娘眼中震惊不已,魏延竟然拜了周太傅这个师父,要知道周太傅这二十年来就收过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现在正在边关镇守着的骠骑将军卫明瞻,另外一个身份很神秘,至今无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魏延,毕竟如果是他,上辈子他就不会因为没有名师而被靖王嫌弃。 她愣神的功夫,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魏延提笔写字发现墨汁没了,侧头看她一眼,淡淡开口道,「研墨。」 陈娇娘回过神来,急忙动手继续磨墨,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朝着他的信上看几眼,越看越是疑惑,看信上的语气,魏延跟周太傅好像很熟悉,并不像是最近认识的,周太傅在信上写着考究他的内容,而他此刻正在回复。 他以前不是没在京城长大吗?怎么认识的周太傅? 陈娇娘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甚至她想着会不会魏延也重生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若他真的跟自己一样重生,见了面应该认识她才对,何以每次都一副不太愿意搭理人的模样。 等到魏延将回信写完,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陈娇娘见他收笔,磨墨也随之停下来,站在一旁伸手揉了揉手碗。 「魏公子竟然拜了周太傅为师,听说周太傅早就不收弟子了。」陈娇娘故作惊讶的试探着。 魏延一边将信折好,一边淡淡道,「恩师云游的时候路过云洲,我曾帮过他一个忙,所以他便破例收下我这个学生。当时我并不知他是谁,是这次回京才偶然得知的。」 闻言陈娇娘点点头,随口道,「定是周太傅见魏公子你极有天赋,所以才收下你的。」 魏延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的笑了笑。 陈娇娘觉得这笑容里面藏着其他意思,但她没看懂。 魏延的话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惑,自己这辈子也跟上辈子不一样,想来是什么事情改变了,所以才让魏延认识了周太傅。 不过有了周太傅这个恩师,会给他带来不小的益处。 魏延开口叫吴管家进门,将信交给他送走。 周管家应声是,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站在自家少爷身边的陈娇娘一眼,眼神很是幽怨。 少爷您就该离瘟神陈娇娘远点,要不是她害的,您至于被逼着从靖王府搬出来吗。 吴管家心里嘀咕了半天,想着之后一定要劝着少爷一些。 防火防盗防陈娇娘。 吴管家出去之后,陈娇娘也想起来她今日来的目的,差点又给正事忘了,她这个脑子总是这样。 「魏公子,那个,我今天是来……」 魏延指了指一旁茶室,「我们过去说吧。」 陈娇娘这才发觉此刻他坐着,自己站着,这副样子交谈着实有些怪,便点点头。 这间书房很大,一半是书房,一半装成茶室,放着烹茶的用具,两人坐下之后,魏延将水壶放到一旁的小炉子上煮着,而后淡声道,「水还要一会能开,劳烦陈娘子稍等会才能喝茶。」 陈娇娘急忙道,「没事没事,我不急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话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解释有些刻意,什么叫她没事,听着她是故意来这里讨茶喝的一样。 「魏公子。」陈娇娘正了正色,神色惭愧的开口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道歉的。」 闻言魏延看了她一眼,淡笑道,「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跟陈娘子道歉。」 陈娇娘微微一怔,「你需要跟我道什么歉?」 「我上次跟陈娘子说最多一个月便会回来,如今过了一个月零三天。」魏延说道。 陈娇娘再次一愣,旋即笑道,「魏公子你别打趣我了。我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靖王府被封开元弹劾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不好,那日是我母亲跟封开元的妻子发生了些口角,我母亲一时情急说我跟你……认识,我当时便已经解释跟你并无关系,可是没想到还是连累到你。」 第70章 魏延听着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件事陈娘子不必自责,跟你没关系。」 陈娇娘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心中更为愧疚,「我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件事你才不得不这个时候搬回来的,你心里要是又气不要憋着,我既然是诚心来道歉的,要打要骂自然绝无怨言。」 魏延挑了挑眉,「骂人我倒是不怎么会,不过打的话……」 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在陈娇娘身上落了落,「陈娘子真的愿意让我打一顿?」 陈娇娘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她怎么会愿意的,可是话都说出口了,这会要说自己不愿意,那刚才还说自己真心实意道歉的话就有些打脸了。 「你真的要打我才能消气?」陈娇娘咬了咬牙问道。 魏延点头,抬起手,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是得打一顿的。」 陈娇娘抿唇,心一横眼睛一闭道,「你要打就打吧,打了我就不欠你的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魏延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下死手吧,反正就疼一下,总比自己一直愧疚的好。 等了半天都没见疼,倒是闻到一阵茶香,陈娇娘偷偷睁开眼睛,见魏延正垂眸泡茶,眼睛眨了眨问道,「魏公子,你怎么不打我了?」 魏延失笑,不似一贯的淡笑,而是仿佛见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忍不住才笑得,「陈娘子,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笑容让陈娇娘觉得自己有种变傻了的感觉,而他的话让陈娇娘脸颊忍不住红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傻了,怎么会真的以为他要打自己,还当真了。 从隔壁离开以后,陈娇娘叹口气,魏延的态度让她分不清这事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他这个人以前她就看不透,如今倒退了这些年,反而觉得越发的难以捉摸了。 这事陈娇娘想了两日,也没想出什么头绪,眼瞅着年关将近,家里要帮着准备过年的东西,铺子和庄子上的账目也都相继送来需要她一一查看,忙起来也就没空胡思乱想。 陈柏年伤势逐渐好转起来,最近又开始往外跑,陈娇娘懒得管他去哪里,孟氏自从得知魏延搬回来之后,越发勤快的往她这边来,左一句右一句都是让她多往隔壁走动走动,陈娇娘不胜其烦,正想着怎么让她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安阳陈家来信了,让孟氏和陈柏年赶在年前回去过年。说来讽刺,信上只让孟氏和陈柏年回去,而对陈娇娘则是只字未提。 陈柏年当然不愿意回去,出来到现在一事无成,回去少不得要听陈青远责骂,而且回去了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孟氏出来这么久是想回去的,收到信更是归心似箭,可是又舍不得儿子,一直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因着这事倒是让孟氏消停了两日,陈娇娘耳根子也安静了不少,她巴不得孟氏跟陈柏年赶紧走,免得在这里让她心烦。 最后孟氏还是决定跟陈柏年回去一趟,毕竟过年是大事,孟氏倒是犹豫了下要不要让陈娇娘一起回去,不过陈柏年听了孟氏的想法不屑地说道,「让她回去干什么,一个弃妇,让人知道她被赵思齐赶出来,我们陈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孟氏这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这事也就不再提了。 既然要回去自然少不得要带些礼物,孟氏和陈柏年都没钱,又要去找陈娇娘借钱。 这一次借的多,借了两千两银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写借据,签字画押。 孟氏想自己写借据,但是陈娇娘这一次指名让陈柏年亲自写借据才愿意借钱。 陈柏年不愿意,孟氏劝了半天,最后他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有了银子,两个人立刻忙活了起来,雇车雇人采买礼物,每天都有人抱着一堆东西往西厢房送。 槐夏冷眼看着他们忙活,气不打一处来,拉着秦双怒道,「这叫什么事,他们两个在这里吃,在这里喝的,现在要回家都不知道让夫人一起回去,难道夫人不是陈家的人吗?」 秦双也觉得孟氏和陈柏年太过分,不过她更担心陈娇娘,「你都看出来了,夫人想必更难受,只是不想我们看到罢了。」 槐夏心中难受的要命,「夫人就是心肠太好了,他们要借银子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们,他们就是白眼狼,借出去能要回来才见鬼了。」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他们毕竟是夫人的亲娘和亲大哥,这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说。」秦双说道。 槐夏叹了口气,「我就是替夫人不值得。」 屋内陈娇娘翻看着手上的借据,一共借了三次,总共借出去三千两银子,都是约定一个月后还钱,超过还钱日期,按照日复利的方式计算利息。说白了这是一种地下钱庄常用的借贷手段,三千两银子按照这个计算方式,不到一个月,利滚利会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 第71章 她从第一次借给孟氏银子就打算好了,日后要用这几张借据让孟氏和陈柏年吃个大亏。先让他们高兴些日子吧,日后有哭的时候。 槐夏进门手里拿了封信,信是赵思齐命人送来的,赵思齐三日后要派人接陈娇娘回去,让她这几日准备一下。信上写了他不顾明德侯府的反对,执意要以平妻之礼迎娶陈娇娘,甚至为了表示郑重其事,在府中设了宴席招待宾客,想要好好热闹一番。 这段日子因为苏婉晴和荣郡王那件事,赵思齐呕的要死,可是有明德侯府撑腰,他又不敢休妻,只能继续这么熬着,短短数日便瘦了一大圈。 陈娇娘看了眼信上的内容,赵思齐送信来的时间跟她预料的时间差不太多。 孟氏和陈柏年计划腊月十三启程回安阳,这样一路上快马加鞭地赶路,应该能在年前赶回去。 临行前几日,孟氏来找陈娇娘。 「母亲又来借钱的吗?」陈娇娘笑着问道。 孟氏急忙摇头,她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来跟陈娇娘道别的,毕竟要过年了陈娇娘一个人在京城连个亲人都没有,孟氏到底是亲娘,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 「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孟氏说着叹了口气,「娘知道你怪我偏心你大哥,只是你大哥毕竟是儿子,娘以后还要依靠他,你是女儿,将来终归也是别人家的人。」 陈娇娘这些话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多到她听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娘也是为你好,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早些为自己做打算,不然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就是上杆子也没人愿意看你一眼。」 孟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娘是过来人,男人都是一样的,你年轻漂亮他就喜欢你,等你老了丑了,他们就恨不得让你离得圆圆的。所以不管是谁都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个有权有势的,即便是做个妾室也比现在强,熬个几年等你将来生下儿子,老了也能有个依靠。」 「哦?母亲觉得我应该找谁?」陈娇娘问道。 孟氏见她今日不像平时一听这话就皱眉,倒像是真的听进去了一样,神色也不由得一喜,继续道,「隔壁的魏三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你是和离之身,靖王府不会让你做大妇,可做个妾室绝没问题。这件事娘都打听过了,他至今未娶妻,你一进门就是独宠在身,你只要抓紧时间剩下儿子,将来地位就稳固了,即便是大妇进门也撼动不了你。」 陈娇娘忍不住笑了,这话句句都像是为她好,可真的为她好的亲娘怎么会劝女儿给人家做妾。 大概只有孟氏能把这件事说的理直气壮还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的表情。 「母亲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将来能让大哥有机会攀上靖王府呢?」陈娇娘问道。 孟氏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而是道,「你们是亲兄妹,你做妹妹的既然有了门路,自然要提拔一下你大哥的,你大哥要是出人头地了,将来你跟着也有面子不是吗。」 说来说去都是这一件事,陈娇娘有时候很佩服孟氏这个毅力,十年如一日为了儿子算计女儿。 「母亲说的有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陈娇娘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孟氏正好看到了,急忙问道,「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跟娘说说,娘帮你一起想办法。」 陈娇娘叹了口气,十分为难的说道,「的确有件事很为难,母亲难道忘了赵思齐吗?上次你可是答应了他让我回到赵家的,如今我要是去接近魏公子,那赵思齐那边可怎么交代好。」 孟氏原本是打着让陈娇娘回去给赵思齐当妾以此换取陈柏年在京城某个好差事,但是自从魏延出现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既然都是当妾,给靖王的儿子当妾显然好处更多,相比下来赵思齐就微不足道了。 这段时间孟氏都快把赵思齐忘了,这会听陈娇娘突然提起来,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她立刻露出不屑之色,「那个赵思齐有眼无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不顾夫妻多年的感情将你赶出去,这种人品怎么配得上你。」 陈娇娘要不是太熟悉孟氏的变脸速度和厚颜无耻能力,但从她这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看,就像是真的是为她不平,真的像是一个关心女儿的母亲一样。 只是可惜了,她的这些一切感情都是装地,在孟氏心里,陈娇娘就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一样,自然要货比三家,待价而沽,卖个最好的价钱。 陈娇娘神色动容,「没想到母亲这么关心我。」 「那是自然,你是娘的女儿,做娘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孟氏说的言辞恳切,「你听娘的,绝不能回到赵思齐身边,他配不上你!」 陈娇娘点点头,「我听母亲的。只是……」 「只是什么?」孟氏问道。 陈娇娘便将赵思齐命人送信来的事情告知了孟氏,又一脸为难地说道,「赵思齐信上说,后日便要派人接我回去,我可怎么办是好。」 第72章 孟氏一看信顿时大怒,气的骂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想强行将你带回去,他想的美吧。」 说着又看向陈娇娘道,「你放心,这件事娘帮你作主,岂能让他如愿了。」 陈娇娘露出喜色来,「母亲真的愿意帮我?」 孟氏自然是愿意的,她现在就等着陈娇娘巴结上魏延,岂能这个时候被赵思齐带走,闻言立刻点头,「你放心就是,娘必定帮你做主!」 陈娇娘一脸感动之色将孟氏送走,而后开口叫秦双进门,吩咐了几句话,秦双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孟氏虽然答应的痛快,可是回头一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赵思齐可是四品官,她一个民妇难道还敢动手将人打走不成。 正在她冥思苦想解决办法的时候,便看到秦双抱着只大公鸡从对面走来,孟氏没好气的白了秦双一眼,「你整天什么事不做,抱着只鸡走来走去做什么!」 秦双陪着笑脸道,「回禀老夫人,夫人养的这只大公鸡这几天不怎么吃食了,奴婢刚才抱着它出去看看大夫。」 孟氏嗤笑一声,「一只鸡还看大夫?」 秦双立刻点头,「大夫说了,这只大公鸡是害了相思病了,要给他找个母鸡作伴才行,奴婢正发愁呢,该上哪里找只母鸡来。」 孟氏本想嘲笑秦双两句,突然之间听到她的话想到了什么,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秦双怀里的鸡,顿时眼前一亮。 有了,她终于想到办法了。 赵思齐这个贱男人,他要是敢上门接人,到时候她就把这只鸡塞进花轿里,让他跟只鸡成亲去吧,还是一只公鸡,到时候让他成为众人的笑柄才好。 孟氏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极了,她看着秦双笑得让人发毛,「你这几天给我好好照顾着这只鸡,过两日我有大用。」 「这只鸡是夫人的,老夫人您要做什么!」秦双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孟氏哼了声,「死丫头,我当然是用它给娇娘出口气了。看你笨头笨脑的,说了你也不懂。」 既然想到了主意,孟氏心情愉悦,甩着帕子走了。 秦双看着她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低头摸了摸鸡冠子,「大花,听到了没有,我可伺候了你这么久了,过两日你可得好好表现给夫人出口气。」 ☆☆☆ 赵思齐头顶上阴云密布了这么久,总算最近有见晴的意思,一想到陈娇娘终于快要回来了,他心里便忍不住的高兴。 苏婉晴那个贱人,如今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挣不脱,只能任由她继续留着碍眼,一想到她跟司徒胜之间的事情,他便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 真是一对狗男女! 赵思齐冷笑着进门,屋内苏婉晴正在梳妆打扮,她如今也看开了,面子里子都没了,索性也放飞自我,连敷衍赵思齐一下都懒得敷衍了。 「你个贱人,你要去哪里!」赵思齐一看到苏婉晴便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怕苏婉晴在接亲那天闹事,他才懒得看一眼这个贱人。 苏婉晴闻言冷笑了一声,极为不屑的开口道,「我去哪里还用跟你说?」 啪! 赵思齐怒急,抬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咒骂道,「贱人!」 苏婉晴伸手捂着脸,尖声喊道,「赵思齐,你个窝囊废,你敢打我!」 「贱人!」赵思齐又是狠狠的骂了一句,「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何至于成为朝中人人皆知的笑柄,连自己姐夫的床都爬,你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就应该拉出去浸猪笼!」 苏婉晴尖叫一声,冷笑道,「我不知廉耻?赵思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你当初跟我滚到一起的时候可没说我不知廉耻,像你这种窝囊废就该配我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赵思齐气的又要抬手打过去,这一次苏婉晴有了准备,先一步躲开,而后伸手对着他的脸狠狠的挠了上去,顷刻间赵思齐右边脸上便赫然出现五个指甲的划痕。 「赵思齐,你再敢打我一下试试,我再不济也是明德侯府的人,你敢打我就是在打明德侯府的脸!」 闻言赵思齐果然露出犹豫之色,一张脸铁青着,拳头紧紧握着,却没有再抬起来。 苏婉晴嗤笑一声,「窝囊废。」 这话又像是一颗惊雷在赵思齐脑海中炸开,他怒火直冲脑海,这一次并没动手,而是阴冷的笑着,「我是窝囊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你,爬了姐夫的床还把姐夫给阉了,像你这种女人就算打扮的再花枝招展,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愿意碰你一下。」 苏婉晴脸色铁青,眼神如寒冰一般,这话直接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咬着牙冷笑,「赵思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人。」 第7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话应该我说,我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赵思齐毫不留情地反击。 如果不是苏婉晴,他现在还是京城中多少人羡慕的当世俊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在背后耻笑。 这一切都是苏婉晴害的,他现在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苏婉晴嗤笑一声,「你既然这么后悔,不如现在就休了我。」 「今天我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又能如何?」 「你敢休了我不成?你不敢,你想攀附明德侯府还要靠我,没了我,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你就是看中你出身寒门,比较容易掌控,不然的话,你难道真以为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不成,这话也就你这种人能相信。」 赵思齐脸色阴寒着,拳头握的咯咯响,他的确现在不敢休了苏婉晴,明德侯明明白白给他放了话,苏婉晴不能休。 如今三皇子前途未明,他若是赌赢了尚且好说,若是赌输了,有明德侯府这层关系至少能保他平安无事,可若是休了苏婉晴,等于是直接得罪了明德侯,到时候一旦三皇子出事,他前途堪忧。 况且,苏婉晴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若是不从明德侯府身上找回些补偿,他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口气他暂且忍着,若是三皇子将来得势,他有从龙之功,到时候也不怕跟明德侯府撕破脸,苏婉晴这个贱人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深吸了一口气,赵思齐脸色已经平和了下来,不再跟她为了这件事争吵,「我来找你是为了后日接娇娘回来的事情,我要在府中摆几桌酒席,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出席,到时候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若是不知好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婉晴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眼底阴寒之色密布,「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 她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陈娇娘那个贱人害的,现在她做梦都盼着陈娇娘早点回来,为了让赵思齐尽快将人接回来,她甚至同意了让陈娇娘做平妻。 赵思齐心中此刻对苏婉晴厌恶至极,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见她还算知道好待也懒得在说话,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身后苏婉晴冷冷一笑,陈娇娘你最好赶紧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盛世娇宠》卷一 作者:夏桔 02、《盛世娇宠》卷二 作者:夏桔 03、《盛世娇宠》卷三 作者:夏桔 04、《盛世娇宠》卷四 作者:夏桔 05、《盛世娇宠》卷五 作者:夏桔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