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奇闻：误入升仙局》 第一章 纸条 夜色朦胧，月色如水。 月亮映射出皎洁的天光柔柔撒下天幕，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一块无暇的白玉，照亮人间的每一处角落。 青年站在老旧小区外，一边若有所思的张望着，一边掏出一张七皱八褶的纸条来。 纸条上笔走龙蛇的写着一行字： ［华远社区，10月21日晚11点，1栋1单元101号］ 看着这张纸条，青年心里五味杂陈，拿捏着纸条的手也不觉攥紧，用力的竟咯吱作响起来。 青年在近期内共收到过两张类似的纸条。 纸条内容大相径庭，只是时间地点的区别而已。 可令人奇怪的是，纸条都是通过快递方式寄送到青年手上，不过除了收件人信息外，寄件人信息却是一片空白，特意查证后也一无所获。 “会是他吗？”青年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心里既期待又恐慌。 他还清晰记得自己收到第一张纸条后如期赴约的场景。 那时的青年满怀期待，却扑了个空，那里空无一人，饶是青年独自一人等了许久，也没再有半个人影出现。 当青年败兴而归后，又过小半个月时间，第二张纸条出现了，正是青年手中的这一张！ 他有怀疑过这是一起恶作剧，可偏偏又对寄件人充满憧憬。 “万一真是他呢？”青年喃喃自语。 在他心里，那是对他至关重要又意义重大的一个人，可是就在几年前，那人失踪了，好似人间蒸发一样，再没传来半点音讯…… 而这也正是青年不得不来的理由！ 青年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走进小区。 小区里十分空旷，没有车马辐辏的嘈杂声，也没有邻里间的闲聊，只零星点缀着寥寥几家灯火。 青年仔细辨认一会儿后，终于找到纸条中所记录的单元楼，当即疾步迈进楼道，看着眼前的门牌号，激动得脸上都泛起一抹潮红。 “就是这里……” 青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敲门时，伴随着一道穿堂风的吹过，门却已经吱呀作响着自己敞开了一条缝隙。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令人勉强才能分辨出大概的场景。 这间房面积并不大，布局也老旧得掉牙。 除了靠近门口区域的卫生间与厨房外，大门正对面墙体的左右两端，各有一个卧房，却也是标准的两室一厅结构。 青年小心翼翼地向内走去，低头看去，地面上铺布着许多灰尘沙砾，显然是一副很久没人居住过的样子。 屋里不断有凉嗖嗖的冷风涌入，或许是哪个房间的窗户未关牢的原因，总是有“沙沙沙”的响动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倒是格外瘆人。 “搞什么鬼？” 青年心里琢磨着，缓缓向屋中主卧看去，突然间却身子一怔，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只见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老式床铺，而在这张床上，一个人正盘腿坐在上面。 屋里没有灯光，只是不时会有一两道清冷月光洒下，透过未曾封装的阳台照在那人的小半张脸上。 在这间黑灯瞎火的屋子里，那人一动不动，脸上忽明忽暗，看上去无比阴森诡谲。 那人出声了：“你来了……” 话音很低沉，听不出一丝一毫波动。 “呃……”青年一愣，随即长吁口气道，“装神弄鬼！” 黑暗中，那人仿佛睡着了一般，又变得没了动静，良久才吐出了一句话： “你……是普通人？” “不然呢？”青年双手一摊，“你以为我会是什么？术士吗？” 那人的声音总算不复先前一样毫无涟漪： “你的身上没有「炁」，你真的是普通人，可你为什么会是普通人！” 青年无所谓的摇摇头，并未答话。 通过刚才两句简短的对话，青年已听出此人并非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当即不觉意兴阑珊，对整间屋子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那人口中所说的「炁」，是源自道家的一种称呼，如果用大白话来讲，便是人们所熟知的「能量」。 各家对「能量」的叫法都有自己独特的见地，除了「炁」之外，佛家称之为「缘」，儒家称之为「礼」，众人称之为「利」。 人的本质就是一团能量，悟透了则向上，悟不透则内耗，而在这个世上，能有幸顺利掌握这股「能量」的人，即被称为术士！ 另一边，随着青年的沉默不语，房间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宁静中。 片刻后，那人沉闷低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既然是普通人，你凭什么能来这里？”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原因呢？”青年听后激动地回复道，“不是你写了张纸条找我来的吗？” 那人却是听得云山雾罩，不解的询问道：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青年看对方不似做作，一时间也有些懵圈。 等等！ 不大对劲儿！ 突地，青年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紧接着问道： “难道纸条不是你寄的吗？” “当然不是。”那人依旧冷漠。 “所以你是…”青年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是今夜的赴约者。”那人淡淡道。 听着那人的话，青年本已难看至极的脸上，倒是惊喜下恢复了几分血色。 “这人不是寄件人！所以说……”青年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所以寄件人依然可能是‘他’！” 心念至此，青年嘴角罕见的勾起一抹笑意。 另一边，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沉声问道： “你不是这家的主人？ “废话……”青年没好气地回复了一句。 这场面自然不用多说，很明显两人之前都保持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将对方的身份搞错了，不约而同的以为对方便是那位身份不明的寄件人。 就这样，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两人相对无言，又在暗中默默猜测着对方的来历身份。 良久，青年才无精打采地叹着气问道： “怎么称呼？” “孙源。” 那人干巴巴地自报家门后，便再没下文。 青年也不介意，点了点头： “我叫叶凡。” 末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又补充了一句： “叶子的叶，平凡的凡。” 第二章 第三人 话落，两人再度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叶凡装出一副随意的模样，伫立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不知怎的，自从进入这个屋子之后，叶凡心头便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不安究竟源自何方，叶凡也说不上来…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默契的谁都没有再吭声。 突地，门口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来得突然，吓得叶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竟对于门外来者事先并无半点察觉！ 孙源倒好似早有所料，盘坐在床佁然不动。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 不知何时，一个男子已出现在门外，正自顾自地朝屋内走来。 “一名普通人，一名术士。”男子喃喃低语着，末了眼睛微眯的端量向叶凡，颇为诧异道，“普通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叶凡只感觉对方的双眸中会发光！ 一种无比庄严肃穆的金色光芒！ 在这间乌灯黑火的房子内，宛若黄昏时悄然退去的最后一缕阳光，尽收于男子的眼底。 那光虽不炽烈，却足以穿透黑暗。 “又一个术士！”叶凡无语，“我好像淌进了哪滩浑水里啊……” 迄今为止，这小小的一间破旧老屋中，已经到来了两名术士及一名普通人。 无论背后寄出纸条的人是不是那个“他”，叶凡都已隐隐感到今夜之事恐不简单…… 男子来到了叶凡身边，同时盘坐在床上的孙源，淡淡道： “看样子你们并非这间屋子的主人。”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你也是来赴约的吗？” 男子罔若未闻，看着自己的手表不由皱起眉头。 ［二十三点零七分］ 距离纸条上写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分钟。 可是除了收到纸条的人之外，那名神秘的寄件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亦如叶凡一般，男子眉间紧皱，犹如乌云压顶，一股焦虑慢慢在心头滋生开来，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你知道是谁请我们来的吗？”叶凡试探道。 这一次男子没再装聋作哑，可却也没有答复叶凡给出的问题，反倒是脸色剧变着向沐凡喝道： “为什么不开灯？” “什么？” 叶凡表情古怪，被问得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叶凡听得也稀里糊涂。 可是如果非要回答的话…… 叶凡狠狠一拍脑门，总算想到了自己觉得不安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对啊！屋子里这么黑，为什么没人开灯呢？” 叶凡心头生出同样的疑虑，与此同时一股冷汗也顺着脊背直流而下，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众所周知，世间普遍都会具备趋光性，例如飞蛾扑火。 因为光会带来安全感，会有一种指向性，如果在黑暗的环境中获得一束光，无疑将会成为自己内心最大的慰藉。 光之于空间，犹如空气之于生命！ 既然人如此依赖光，那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开灯呢？ 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发生时，其本身便已经不正常起来。 叶凡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一遍遍闪现着来到这里后的画面，不多时脸上已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自己之所以没开灯，是因为在原本黑暗无助的环境中，有另一名同伴的出现给予了自己心灵上的安抚。 而所谓的另一名同伴，当然就是孙源！ 叶凡下意识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似乎疼痛可以分散他内心的部分焦虑。 虽然自己的行为可以解释，但是同样性质的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来。 孙源作为第一个来到这里的赴约者，他为什么不开灯呢？ 这里可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未知的地方，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置身于黑暗中，难道不会感到不安吗？ 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孙源不怕黑，可他作为第一个抵达这里的赴约者，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去开灯，以此来确认周围情况吗？ 亦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想到此处。 叶凡立马摇了摇头，坚定地否决了这个猜想。 孙源，恐怕这人有大问题！ “你们两个人不是一起的吗？你为什么不开灯？” 男子隐隐猜到些什么，又重新质问了一遍。 随着话落，男子已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孙源的身上，其瞳孔中竟又隐约有淡淡的金黄光彩闪烁，可转瞬即逝。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可是即便面对男子的质问，孙源仍旧保持着那副坐姿一言不发。 “不太对劲儿。”叶凡咬着牙根，脸色阴晴不定，“他已经许久都没说一句话了！” 叶凡与男子二人身处黑暗中，情况不明之下，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局面似是有些僵持。 “先开灯看看。” 男子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已经在周围的墙上摸索了起来，不知怎的，心头已涌上一阵莫名的慌乱与不安。 好在这间屋子并不大，开关找起来也简单。 没过几秒，伴随着“吧嗒”一声脆响，黑暗退却。 灯亮了！ 叶凡二人来不及多言，一起朝着床上的田七看去。 霎时间，时间仿若静止一般，两人再一次僵在原地，一言不发地陷入沉默。 却见不远处的床上，孙源盘坐在上面，头低得几乎垂到胸口。 细细看去。 他的表情凝重而恐怖，双眸中血淋淋的空无一物。皮肤干燥得失去了光泽，头发乏了血色斜披着遮住了多半张脸，而脸上细纹深邃，透着惨白，褶皱沟壑处尤为明显，仿佛被阴影刻骨。 他就这么静静盘坐在那里，生机全无。 叶凡一字一字道： “他，死，了！” 几分钟前还与自己互报家门的那个孙源，居然是一具尸体！ 那么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所谓的孙源，又真的是孙源吗？ 叶凡头有些疼。 另一边，男子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神采，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是死人？”男子口中不住低语着，语气颤抖不已，“那么刚刚的「炁」是怎么回事？一个死人身上怎么会有「炁」呢？” 第三章 床底 叶凡缓缓向尸体靠近。 “你想干什么？”男子见状表情严肃起来。 “看看喽，不然在这儿罚站吗？” 叶凡头也不回地说着，转而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尸体。 孙源身上明显没有什么致命伤，唯一一处一眼可见的重创，只有那对失了眼珠的眼睛而已。 眼眶里深深凹入了一大块。 肉屑粘在了内里红彤彤的黏膜上，鲜血则沿着脸颊线顺流而下，留下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眼球外部。 那些断裂肌肉的末端游离出了眼窝，似是想要逃离出这惨绝人寰的现场一般，如细小的舌头匍匐在眼眶下壁。 空洞的双眸，再辅以那张满是恐怖的面庞。 叶凡看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仿佛能亲身感受到孙源死前所遭受的剧烈痛楚。 叶凡屏气凝神，轻轻捏了下孙源的四肢，又轻揉了几下孙源的脸部和颈部，不觉为之一愣。 “他死亡时间没多久。”叶凡声音沙哑。 “什么？”男子没有听清。 “他身体的肌肉松弛，咬肌和脖子处却已经比较僵硬，而且下颌关节固定。”叶凡双眉紧蹙，“据我估计死亡时间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内。” 男子眸子瞬间冷了下去： “所以说凶手有可能还在这附近？” “我敢肯定凶手至少5分钟前还在附近。”叶凡指了指孙源，“因为这家伙刚刚还和我对话来着，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话音刚落，连叶凡自己都忍不住一阵后怕。 如果真如叶凡所想，那么他刚进屋的时候，与凶手很有可能只有咫尺距离。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凶手竟然选择放过了叶凡，难不成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吗？ 叶凡想不通，眉头拧成了麻花…… 另一边。 男子听了叶凡的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先搞清楚死者的身份。” 叶凡闻言补充了一句： “对了，他说他叫孙源。” “他说？” “呃，尸体这么说的，或者可以说是凶手这么说的，反正是他说的就对啦…” 叶凡说着又指了指孙源。 什么“尸体”“凶手”“他”之类的说辞，连叶凡说的都有些被绕晕了…… “孙源吗？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还有一点啊！就是…” 叶凡一边说着，一边踱步靠近男子，紧跟着道： “就是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哪位啊？” 男子一愣，淡淡道： “我吗？我是盛文昊。” 末了又觉得这个自我介绍太过潦草，随即补充了一句： “一个好人！” 叶凡额头流下几点冷汗，独自汗颜中… 叶凡轻揉了两下太阳穴，感觉自己不仅头大，还有些痛： “接下来怎么办？” 盛文昊若有所思地轻托着下巴，未答反问： “你没发现吗？还有一点很奇怪！” 说着便将手指向了尸体空洞的双眸： “他的一对儿眼珠子不见了。” “我又没瞎…” 叶凡嘴里嘟哝着，末了身子一怔，已明白了盛文昊话里的意思。 孙源的眼珠的确不见了！ 可更准确地说，是整间屋子里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看见那双被挖出的眼珠！ 房间仅仅摆放着一张床，几乎一目了然。 眼中看到的景象，有陈旧，有破败，有血腥，有疮痍，却唯独没有那对血肉模糊的眼珠子。 难道是凶手拿走了？ “该不会被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吗？”叶凡迟疑不定的说着。 盛文昊听后弯下身子向床底看去，可腰还没弯到一半，忽然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鼻子猛地抽了两下。 “什么味道？好特殊的香气！” 叶凡一愣，学着盛文昊的模样使劲儿闻了闻，喃喃道： “没有啊，你闻错了吧？” “一定有，你等我再仔细嗅嗅。” 盛文昊倒是很笃定，仍旧闻个不停，像一只嗅到了肉包子的饿狗一样。 “在这里。” 盛文昊眼睛突地一亮，随即便徒手掰开了孙源紧闭的嘴巴，竟然从里面夹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盛文昊展开纸团，眼中闪烁过一丝疑惑，略一沉吟后，随手将纸团递给了叶凡。 叶凡讪讪接过，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仔细闻了闻。 细嗅之下，叶凡不觉发出一声呻吟。 纸团上的味道特殊到令人难以言喻。 香，淡淡的香，淡香如画，淡香如诗。 清新而宜人，并不浓郁，但可以轻柔地唤醒你的感官，让人如痴如醉，如同初春的樱花，虽不张扬，却能深入人心。 盛文昊在一旁嚷嚷道： “别闻了，你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叶凡呵呵一笑，随即向纸团上看去。 但见纸团上工整地写着四个大字： ［万合集团］ “我看你对于验尸勘察现场这套还是挺有心得的，你做什么职业的？”盛文昊转而问道。 “动漫里学的，今天第一次实操，很厉害吧！”叶凡撇了撇嘴。 盛文昊听着眼角一抽，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部讲述被诅咒的小学生的动漫吧……” 话里满是讥讽。 “对啊！”叶凡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而且我还知道凶手是谁呢！” “是谁？”盛文昊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凶手就是全身乌漆嘛黑，全身像套了黑色的紧身衣，只留下两只眼睛出气的光头佬啊！” 说着，叶凡指了指床下道： “就拿这间屋子说吧，凶手可能会躲在床下面，也可能躲在阳台外面挂着，而且会呲着一排大白牙，偷偷看着你冷笑。” 说完后仍不尽兴。 叶凡还专门蹲下了身子，向盛文昊朝着床底下动作夸张的比画了几下。 期间有意无意地朝床下瞟了一眼。 本来已经直起身子的叶凡，一失神后再次蹲了下去。 等一等。 有些不对劲儿。 叶凡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第二次向床下定睛看去。 只见在床下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一个浑身上下黑漆漆的人，像只壁虎似的正四脚朝天紧紧倒挂在床板上。 那人露着一排白晃晃的大板牙，嘴角似刀，挂着阴笑。 两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像极了鹅卵石般白生生的大眼睛，眼中点缀着一颗只有芝麻绿豆般大小的黑点。 那人目光中透着狠厉，甚至满是疯癫。 丧心病狂的死死盯着叶凡。 第四章 「式」 “护驾！” 叶凡中气十足的扯着嗓子吼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盛文昊懵了。 床下的人也懵了。 叶凡却在此刻无比清醒，眼疾手快着一拳打在了对方那双喧宾夺主的大眼睛上。 拳头击打的部位竟肉眼可见地凹进去几分，转瞬间又凸了出来，这一拳犹如打在海面上一样。 伴随着“噗通”一声响起，叶凡只感觉那一拳的力道尽数反弹在自己身上，猝不及防下被震的连退两步，一屁墩儿跌倒在地上。 床下那人被一击之下回过神来，只见其脖子伸长的同时，居然歪作一条s形弧线。 那人嘴角越拉越长，当嘴咧到后脑勺位置时，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 叫声凄厉，足以穿透灵魂。 叶凡呆滞在当场，手脚好似不听使唤一般，明明想要逃离，可却是动弹不得。 那人脖子越伸越长，牙齿变得越发锋锐，似尖刃似钩刺，龇牙咧嘴地向叶凡咬来。 叶凡甚至能在那明晃晃的獠牙上，看到自己狼顾麕惊的倒影…… 正在此刻，叶凡半个身子突地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竟是横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另一边的墙角上。 只见叶凡原先所在的位置上，盛文昊正站在那里，还保持着一副标准的侧踢腿架势。 叶凡是被人踹飞的… “躲远点……” 盛文昊看也不看地大喝一声，转而闪避过那人的獠牙，直接将那犹如橡皮筋般的脖子牢牢抓在手中。 入手间是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伴随而来的便是令人心悸的疼痛。 那人的脖子竟冷得像一根冰棍。 盛文昊眉头紧蹙，顾不上手心中传来的痛处，用力一拧打算将对方的脖子扭断。 没成想脖子都已被扭作麻花形状，却也丝毫没有要断裂的迹象，那人的脖子里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全然没受伤害。 那人好像眼里只容得下叶凡，对于盛文昊不管不顾，只是一根筋地朝叶凡攻去。 叶凡看得脸色一黑，心里早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看着那张满嘴獠牙的黑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沐凡无奈之下，只能蜷缩着身子紧紧贴向墙壁。 房间里“咿呀”的叫声不绝于耳，只是外人听来，却是少了几分凄厉，多了几分不忿。 沐凡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动，与那人间的距离仅有一拳之隔而已。 可那人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或者可以说，那人的脖子已经伸到了极限…… 此时此刻，那人正呲着一嘴的尖牙，在叶凡脸前左咬一下右咬一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逼近寸步。 “噗……”叶凡长舒一口气，直呼阿弥陀佛。 另一边，盛文昊也退到主卧之外，和那人保持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个鬼东西……” 盛文昊骂骂咧咧着看向自己的双手。 如今手掌手上已肿胀如馒头，手心处红彤彤的地方，仿佛在被千万只小虫啃咬，不住有刺痛感从其间传来。 那鬼东西似是行动受限，眼看无法攻击到叶、盛二人，又一溜烟缩回了床下。 一时间屋子里又恢复成原先模样，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现下亦如盛文昊一般，留下了一排冻疮。 只不过相较于盛文昊而言，叶凡创口附近的红肿更重一些，而且皮肤上更有墨色颗粒附着其上，但斯须间便消逝而散。 随着墨色颗粒褪去，手部红肿也得以缓解。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已不由生出阵阵寒意。 “这究竟是什么？”盛文昊目光死死盯着床下，“它一直藏在那里吗？” 沐凡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眼中深邃如星辰，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这家伙不是活物，是「式」。” “「式」？”盛文昊不可思议的质问道，“这家伙是被人通过「式」制造出来的？” 叶凡重重点了点头。 所谓的「式」，即术士对于炁运用的一种方式，与武侠小说中的武功秘籍大同小异，只不过叫法不同而已。 其实也难怪盛文昊如此震惊，大多数「式」的效果无外乎是用来强化攻击。 可眼下这个怪物呢？ 虽说它长相草率，但却具备自主攻击的灵智，怎么看都像只精怪，的确很难将这样一个存在与「式」联系在一起。 “你不了解很正常……”叶凡缓缓道，“这个「式」源于道家，名为「罔两」！” 盛文昊目光闪过一丝诧异，虽然表面上满是不信，实则早已竖起了耳朵认真听讲。 叶凡接着解释道： “罔两其实指的是影子外的微阴，简单来讲，就是影子的影子，《庄子齐物论》中便有关于罔两问景故事的记载。” “所谓的「罔两」，便是用炁来滋养自己影子的影子的「式」。” 说着，叶凡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继续道： “影子依赖形体本身，而罔两依赖的则是影子，形体会受各种不可抗力限制，可影子虚无缥缈，从来不会存在这些问题，所以只要影子不灭，罔两即不灭。” “你都是哪儿听来的？”盛文昊直犯迷糊。 “家里老人讲的。”叶凡随口回应道。 盛文昊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沉声道： “所以这个鬼东西没有追出来攻击我们，是因为受到了影子的限制？”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人借助孙源的影子施展「罔两」，他不能行动，他的影子也不会动，罔两自然也不能动。” 末了，叶凡又加了一句： “而且这只「罔两」十分弱小……” “弱？”盛文昊看着手上肿胀退后的红印，“你管这叫弱吗？” “连我都能一拳打中它的面门，难道还不弱吗？”叶凡不以为然道，“而且它除了呲牙外，一点技术含量没有，看来那人只用了很少量的炁来施展「罔两」，如果是他自身专门蕴养的那只罔两，必不是这只刚出生的废柴可比的！” “妈的，这只黑鬼居然还是个宝宝……” 盛文昊忍不住低啐了一声，脸色已可用难看至极来形容。 第五章 他在笑 看着盛文昊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叶凡害怕节外生枝，连忙道： “这玩意儿杀不死的，先忙别的吧，反正它也出不来。” 其实想要破解「罔两」很简单。 只要把主卧的光源遮一遮，待孙源影子消失后，「罔两」自然不攻自破。 不过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叶凡二人也没心思去找遮光道具，倒不如等孙源身上被附着的炁消耗殆尽。 屋子的面积不大。 叶凡与盛文昊分工合作，总满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已经双双搜索完毕，却依然没有找到孙源那双丢失的眼珠。 盛文昊犹疑不定道： “那人杀害孙源之后，真将眼珠带走了？” 叶凡脑海中像是一团纷繁复杂的线，让他无法平静，轻轻叹口气后，又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今夜都太过古怪，甚至迄今为止，叶凡都不清楚究竟是谁给他们这些人发出的邀约信息。 孙源的死亡，消失的眼珠，罕见的「罔两」，以及那张有着特殊香味的纸团。 诡异事情接踵而至，可偏偏在这个局里，叶凡就像是第三人称的旁观者，无论哪一件事似乎都和他构不成关联。 “我可真是个大怨种啊……”叶凡低啐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 盛文昊目光冷冷扫视了一圈主卧，淡淡道：“差不多了，进去看看？” 随着叶凡的颔首以示，两人迈着纤悉不苟的步伐，再一次回到主卧之中。 盛文昊径直来到床边，举棋不定地回头看了眼叶凡，待接收到后者鼓励似的信号后，才小心戒备地朝床下扫了一眼。 床下阴暗处，罔两亦如原先一样倒趴在床板下。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它的身子变得透明了许多，仿佛被风一吹便会消散于无的模样。 盛文昊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二人紧接着继续忙碌起来，对这最后一间房间进行了收尾的搜索工作。 可让人扫兴的是，在二人探查过后，主卧里依旧没有发现那对丢失的眼珠。 整个事件至此，彻底变得毫无头绪。 “我去打个电话。”盛文昊脸色铁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阳台上。 没过多久。 盛文昊已打完电话，进屋后沉吟道：“警察马上就到！” 叶凡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警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警察。 在术士的圈子里，同样也有公安工作的机关部门存在。 叶凡随手掏出了两支香烟：“陪一根？” 盛文昊一愣，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并肩走进阳台中。 叶凡轻轻点燃手中的香烟，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缕缕烟幕随着呼吸的起伏。 盛文昊深吸一口，眉头紧蹙道： “你说那人为什么要带走孙源的眼睛呢？” “谁知道呢？眼睛这个器官，一直在各教里都承载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叶凡吐了口烟，云雾缭绕，“那人多半是道家弟子，眼在道家内丹术里倒是内炼的重要一环。” 话落，叶凡脸上浮现出一抹犹疑的神采： “不过既然是内炼，修的肯定是自己的眼，怎么会用到别人的眼珠呢？” “你说的内炼难道是「转眼法」？”盛文昊闻言略显迟疑。 「转眼法」，出自道家，以眼中之阳，战退全身之阴，是一门能使人达到阴尽阳纯的「式」。 盛文昊没想到对方如此博闻强记，当下不觉来了兴趣，打趣着问道： “你能猜到我修习的是哪种「式」吗？” 叶凡一愣，不禁回想起盛文昊眼里的金光。 那金光中正威严，仿佛可以勘破一切黑暗，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还真是巧，你修的也是眼……”叶凡缓缓道，“‘虚静无事，以暗见疵’，你所习的「式」应该是「却疵」，原来你是法家的人。” 此话一出。 盛文昊对叶凡的态度变得更加服气。 盛文昊修炼的「却疵」，是通过分析对方「炁」的流转方式，以此推演出敌人弱点的一门「式」。 可惜能看破不代表能打破。 盛文昊在研习「却疵」上已几乎花去了全部的精力，最终导致攻击手段匮乏。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出现的罔两明明很弱，可盛文昊这个实打实的术士，却是与叶凡同样束手束脚的原因。 “搞了半天居然是个辅助，怪不得打起来这么菜…”叶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夜越发的深，寒冷像一条狡猾的蛇，悄无声息地侵入每一个角落。 它们掠过窗户，敲打着窗棂，肆意传达着深更时的天寒与寂寞。 夜风徐徐吹过，盛文昊感受到凉意，不禁脖子一缩：“进屋等吧，估计警察快到了。” 叶凡应了一声，踩灭了手中燃烧殆尽的香烟，哪知才刚一转身，鼻子却正巧磕碰在前方盛文昊的后脑勺上，顿时疼得眼里都溢出两行泪来。 “你倒是走啊？堵在门口干嘛？”叶凡不满地抱怨着。 “你……你没发现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吗？” 盛文昊颤颤巍巍的说着，抬手指了指前方。 叶凡心头涌上一股不安，赶忙顺着盛文昊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霎时间面如土色，瞳孔中充满了不安。 只见身前的屋内。 原本背对着二人盘坐在床的孙源，不知何时，整个身子竟是完全调转了过来，此刻正直勾勾地面向叶、盛二人。 两人强自镇定，细细看去。 那具尸身空洞的双眸，比原先稍稍闭合了一些。 孙源的眼角微微上翘，之前贴在眼壁下的断肌，此刻却像是爬山虎一样，已然铺满了一整个眼眶。 他的嘴巴轻启，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露出口中小半颗浸染着血红的牙齿。 那些存留在脸上的可怖血痕，现在反而如同胭脂水粉一样，整张脸淡妆浓抹，竟勾勒出一幅迥然不同的神采。 “你看到了吧？他……”盛文昊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只得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叶凡重重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不敢偏离开孙源半分。 叶、盛二人相视一眼，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深深咽了口唾沫。 那具尸体，居然在笑！ 而且笑的竟是如此戏谑！ 第六章 中阴 盛文昊与叶凡默契地齐齐后退两步，看着屋内的方向心里直打鼓。 现下明明是深秋时分，可两人的冷汗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犹如酷暑。 “什么情况？”盛文昊磕磕巴巴的说着，“诈尸了？” 说话间，盛文昊死死盯着孙源不放，好像生怕对方下一秒便会扑上来似的。 叶凡一言不发，只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孙源的双手，眼中沉静如水。 这是什么手势？乍一看去宛若禅姿。 真的是诈尸吗？ 叶凡突地眼睛一亮，冥冥中想到了什么。 在一段时间里，这具尸体的确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但自始至终却有一点始终如一。 这一点极容易让人忽略，即孙源的坐姿。 一直以来叶凡都只觉得孙源只是普通的盘腿坐姿而已，但如今结合对方的手势来看，这不就是标准的佛家坐禅姿势吗？ “你倒是说话啊！”盛文昊急得直嚷嚷。 盛文昊很想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反正这屋子位居一楼，跳楼便如同喝水般简单。 若不是碍于术士的脸面，盛文昊只怕是早溜了…… 叶凡语气轻颤：“你说，他为什么一直是坐着的？” 盛文昊没好气地道：“废话，难道你想他撒丫子来追我们吗？” 叶凡没理会对方的牢骚，自顾自继续道：“因为他是在坐禅，他一直都在坐禅啊！” 话落，叶凡呼吸急促得仿佛就要窒息一样：“他坐的是「中阴禅」。” 末了，又沉重地一字一字道：“他，没，死，一直都没死！” “「中阴禅」？”盛文昊不可置信道，“难不成这家伙是一只石尸？”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来，屋内灯光随即熄灭。 周遭瞬间被黑暗所吞没，叶凡与盛文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前方，生怕那具尸体突然窜出来杀个措手不及。 危机时刻，盛文昊眼中再度燃起金光。 其视线在「却疵」的加持下已然不受影响，赶忙向着屋内扫视而去，一看之下却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放眼看去，屋内哪还有孙源的半点身影，仿若人间蒸发了一样，竟在两人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样？”叶凡不安的问着，“他还老实不？” “他不见了……”盛文昊面色发青。 叶凡愣神之际，已被盛文昊一把拉住胳膊。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再说。” 说着，盛文昊便拽着叶凡转身翻出阳台。 两人刚一转身，却均是身体僵立在原地，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阳台边沿处，一人倒挂于屋顶上，正面无表情地静静待在那里。 他面无血色，嘴巴像下弦月一样，露出口中两颗修长而又尖锐的獠牙，四肢犹如骨折，摆出一副极度扭曲的造型。 他眼睛中空无一物，正如鬣狗般微撅着鼻子不停地嗅着。 这人正是消失的孙源。 叶凡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借着眼角的余晖，看到了盛文昊眼中同样仓皇的神采。 一时间竟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嗤嗤嗤…” 孙源不断嗅着，身子不断前倾，鼻头已经几乎快要贴在叶凡的脸上。 叶凡别无他法，只能将脸拼命别向一边，额间冷汗止不住地向下滴，有的顺着脸颊线流进眼中，刺得眼睛生疼。 似乎是闻到了汗水散发在空气中的咸味。 孙源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一颗脑袋左摇右晃，好几次险些就要与叶凡来一次零距离接触。 “这老小子赖上我了？”叶凡心里一阵发毛。 心念至此，叶凡心下一狠，看了眼身旁的盛文昊后，抬腿便直接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哎呦喂…”盛文昊发出一声惨叫，“这个兔崽子，你……” 话没说完，盛文昊脸色一变，已意识到什么。 兀自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去，只见孙源闻声而动，剔骨如切的獠牙上满是晶莹而粘稠的唾液，此刻已将整张脸转向盛文昊。 孙源的四肢剧烈抽搐了两下，发出一连串咯吱的响声，整个人却是冲着盛文昊飞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凡的一声暴喝传来： “趴下！” 盛文昊来不及细想，急忙使出一招失传已久的狗吃屎招式，只感觉头皮发麻，似有一道劲风由头顶上方一掠而过。 另一边，声到人到。 叶凡立身端正，双臂向前一探，牢牢锁在孙源的右臂关节处。 只见其借力将腰腹顺势一扭，右腿迈步上前的同时，随即肩肘微屈便顶在了孙源的身上。 霎时间，孙源被这股力道带着斜飞出去，正砸在阳台的大门上。 “咔嚓”两道声响传来。 房门碎了，门板上被硬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窟窿。 孙源胳膊断了，之前被叶凡锁住的胳膊折成v字形，白骨甚至从关节处破体而出。 “好俊的野马分鬃！” 盛文昊拍手叫好之余，正准备拉着叶凡一起逃跑，可目光向着对方所在方向那么一瞟，却是险些没背过气去。 此时此刻，盛文昊身旁哪里还有半点沐凡的身影啊！人家早已翻过阳台，跑出十来米远的距离，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夜色中。 “好小子…” 盛文昊暗骂一声，紧追叶凡的身影而去。 …… 小区另一栋楼的楼道内。 叶凡正瘫坐在楼梯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不过多时，“噔噔噔”的脚步传来，盛文昊已尾随而至，顺势便一同坐在了地上。 两人均是一副临深履薄的模样。 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抓紧时间调整呼吸。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老旧小区实在是太空旷了，如果傻乎乎地在外面跑，简直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为今之计，只能先躲起来和对方玩捉迷藏。 两人紧张兮兮地待了一会儿，外面并没传来什么动静，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够得以舒缓。 趁此功夫，盛文昊好奇地问道： “你刚刚说那家伙坐的是「中阴禅」？” 叶凡点了点头。 中阴是指人处于生死之间过渡期的状态，而这一状态，在佛教中被称为中阴身。 传说中有的人为了解脱六道轮回之苦，会服药坐禅，并自闭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主动进入中阴身状态。 在此期间其心脏不再搏动，血液亦停止流动，进入假死阶段，整个人宛若石化，即盛文昊所说的石尸。 而这种闭关坐禅的方式，即「中阴禅」！ 第七章 眼 “他是石尸。”叶凡眉头一皱，“也可以说，他是一具不完整的石尸。” 话落，叶凡微一沉吟，转而向盛文昊问道： “你知道石尸的来历吗？” 盛文昊一手托着下巴，缓缓道： “据传想要蜕变为石尸，必须要经历十年闭关坐禅的石化期，等到石化期满，此人会双目泣血，脱胎换骨，重获新生，非但不死，其寿命更会追加数十年之久。” 说着，盛文昊疑惑不解道： “可是看他那副阴森可怖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脱胎换骨啊……” “的确不像！”叶凡点了点头，“因为他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先决条件。” “是什么？”盛文昊目光闪动。 “即中阴禅期间，绝不能有任何外力对其造成伤害！”叶凡表情严肃而凝重，“否则功亏一篑。” 话音渐落。 盛文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想起孙源那双被人挖去的眼珠。 难道正因为此，所以孙源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吗？ “他应该是佛门弟子吧？”盛文昊分析道，“毕竟他会坐「中阴禅」。” 叶凡颔首以示，对于盛文昊话后的含义心中了然。 佛门自古以来禅有修炼五眼的说法，可见眼对于一个佛门弟子的重要性。 佛门着作《法华经》内也早有偈颂： 无垢清净光，慧日破诸暗，能伏灾风火，普明照世间。 在佛教中，眼睛已不单单是物理上的视觉器官，更象征着智慧与心灵的纯净，佛家认为眼睛的修炼更有利于提升心眼的作用范围。 由此不难想象，作为佛家弟子的孙源，在被人挖去双眼后会是一场如何致命的打击！ “你身上藏着什么保命的宝贝吗？”叶凡悻然问着，“别藏着掖着了……” 盛文昊颓丧道： “我要是有那种手段，还会陪你躲在这里吃灰吗？” 叶凡一时语塞，也没了注意，两人只得期待警察的到来，能将他们解救出苦海。 时间在慢慢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依旧安然无恙，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好消息是，没有听到石尸的动静。 坏消息是，也没有听到警察到来的动静！ “难不成警察刚到便被石尸干掉了？”叶凡心里着急，不免生出几分不安。 好在这个不吉利的念头刚一出生，便传来了手机“嗡嗡”的震动声。 盛文昊连忙掏出手机，乍看下不觉面露喜色： “警察来了！” 说话间，便火急火燎的按下了接听键。 楼道里响起了细细的交谈声，盛文昊担心警察的安全，所以将经过讲得事无巨细。 没过多久，随着电话的挂断，盛文昊冲着叶凡扬了扬胳膊。 叶凡会意，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单元门口，慎之又慎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老旧小区内依旧是一副阒无一人的景象。 四下里给空唠唠的一片，连半个鬼影都见不到。 “人呢？”叶凡张望片刻，小声问道，“警察不是来了吗？” “或许正在处理石尸的问题吧？”盛文昊同样伸着脖子左看右看的，“他说让我们原地等待，千万别乱跑！” 正说话间，叶凡似是注意到什么，伸手直向临楼的一个拐角处。 盛文昊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人从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正不住扫视着四周的单元门，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是赵海鹏！”盛文昊不由喜上眉梢，“他肯定是来找我们的。” 说着，盛文昊便忍不住要撒丫子朝小赵奔去，不料却被叶凡眼疾手快地一把拉回到单元门后。 “你干什么？” 盛文昊不满的质问着，可待看到叶凡的表情后，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阵不安。 此时此刻，叶凡脸色煞白无比，正紧贴着单元门，小心翼翼地侧身瞟了一眼后，朝向赵海鹏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盛文昊将信将疑地看去，面色剧变，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只见赵海鹏后方的单元楼上，石尸扭曲的身影正在悄然移动着。 其四肢紧紧贴在墙体上，动作诡异，随着赵海鹏的步伐而缓慢爬行，宛若一只游荡在角落中的壁虎，竟是那般的悄无声息。 “快开手电提醒他！”叶凡连忙说道，“石尸被人挖了双眼，他看不见灯光！” 盛文昊闻言一喜，赶紧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一边比画着夸张的禁声手势，一边将灯光朝着赵海鹏一通乱晃。 只不过还没晃了几下，盛文昊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僵在原地，浑身颤抖起来。 “你搞什么鬼？” 叶凡看得着急，探身向外看去。 霎时间，叶凡如遭雷击，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 被手电灯光晃愣的不单单是赵海鹏一人，同时还有石尸！ 只见石尸原先空洞的眼眸里，不知为何竟多出了一个东西。 石尸的左眼依旧，可右眼处却是蔓延出无数条细如发丝的血管神经，而在神级的另一端，居然连接着一颗裸露在外的眼球。 那颗眼球渗着斑驳的血迹，就这么耷拉在眼眶外侧，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牢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此时此刻，石尸正看着莫名多出的光源有些发愣，待看清光源背后的叶、盛二人后，眼珠里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采。 那眼神，就像是黄鼠狼见到鸡一样…… “他从哪儿搞来的眼睛？”叶凡心里犯怵，“他居然能看见东西了！” 盛文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扯着嗓子便向赵海鹏大吼： “跑！” 这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赵海鹏不是傻子，听到呐喊后居然看都不看身后一眼，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冲着叶凡二人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我尼玛……” 看着迎面跑来的赵海鹏，叶凡与盛文昊脸都绿了…… 让你赶快跑，可没让你往我们这边跑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个祖宗吗… 两人心里齐齐将赵海鹏的家人挨个问候了一遍，便玩命似的狂奔起来。 可没跑两步路，一道劲风突地从头顶掠过，两人头皮发麻的抬头一看，却见赵海鹏宛若一阵风般从上方呼啸而过。 盛文昊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大叫道： “你跑的可真够……咦？” 话还没说完，盛文昊便已把剩余的话咽回到肚中。 在叶、盛二人惊诧的注视下。 只见赵海鹏高速滑翔了一会儿后，一个踉跄便已扑倒在地。 似乎是由于速度过快的原因，赵海鹏接连滚动了好几圈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叶凡与盛文昊对视一眼，纷纷心头剧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海鹏分明就是被人给硬生生打飞的啊！ 而能有这种手段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心念至此，叶凡拉着盛文昊连忙一个急刹车，两人也不打算再跑了，呆愣在原地。 另一边，赵海鹏传来一连串痛苦的哀嚎，想来这一下摔得不轻。 霎时间，哀嚎声响彻整片天地。 第八章 符箓 赵海鹏身上血流如注，细细看来，才发现他的肩头生生被剜下一块肉，伤口处皮开肉绽，甚至连里面的白骨都隐隐露出几分。 还不等叶凡有所反应，突地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道虚影伴随着又一道劲风一闪而过，稳稳落在叶、盛二人跟前。 盛文昊定睛一看，不由冷汗直流。 石尸宛若一只凶恶的猛兽，它的身躯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正横立在两人身前，贪婪地舔着嘴唇。 “好快！”叶凡眼中满是震惊。 如今的石尸只不过多了只右眼而已，可各方面的机能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将之前的石尸比作一只小奶狗。 那么现在的石尸即一只凶残的恶狼。 石尸僵硬的扭动着脖子，喉咙里咯吱作响，竟毫无征兆的飞扑而来，双手齐出，一左一右直指叶、盛二人。 半空中寒光一闪，石尸的指甲修长而尖锐，犹如一柄锋利的刺刀，目标直指猎物的大动脉，速度之快，令叶凡只感觉视线一片模糊。 眼见石尸动如脱兔，叶凡也只能全凭本能的侧身一闪。 只能“刺啦”一声，叶凡胸口传来一阵火辣的剧痛，五道深深的划痕已深嵌在皮肤中，划痕撕裂衣服直至胸口，伤口足有半公分之深。 另一边，盛文昊就没这么幸运。 虽然在「却疵」的加持下勉强避开要害，可石尸的利爪仍旧深深刺入他的腹部。 猩红血液溢流而出，染红了石尸的手掌。 石尸宛若一只来自地狱深处的嗜血魔头，一只手钳制着盛文昊的同时，又满是戏谑的打量着对方。 喉咙中“咯吱咯吱”的响动越发频繁。 石尸竟然在笑。 笑的更是这般猖狂！ 眼见盛文昊受制，叶凡连忙飞身使出一记侧踢，大脚板准确无误落在石尸的脑袋上。 “卧槽……好硬！” 这是来自叶凡神经纤维的第一反馈，随即第二道反馈也顺利抵达大脑中枢。 “尼玛……好疼！” 叶凡只感觉自己踢得不是人头，而是实实在在的钢筋混凝土，这一脚下去，石尸非但纹丝未动，反倒是把叶凡的脚背震得发麻。 石尸挨了一脚后不禁有些失神经那只挂在眼眶外的眼珠不住抽搐着，看上去显然被气得不轻。 或许连他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一个普通人敢踹自己，这不是在找死吗？ 石尸仰天长啸，左手用力一挥，便将盛文昊当作炮弹一样甩飞出去，恶狠狠的砸在叶凡怀中。 两人顿时被撞得七荤八素，叶凡在巨大的撞击下胸口一热，口中不由喷出一股炙热的鲜血。 坎坷的地面被缀饰上了星星点点的猩红，像是淤泥中盛开的一簇花朵，可那花朵看起来衰败凋零，犹如在跳动着生命的最后一舞。 叶凡看着地上绽放的红花怔怔出神，深深地无力感在心头蔓延。 不知何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贴脸划过。 石尸已闪现至叶凡身边，身躯遮天蔽日，那对锋锐无比的利爪再一次高高抬起。 正在此刻，一连串“啪啪”的枪声传来，子弹后发先至，弹无虚发，准确无误的射在石尸手臂上。 开枪者是赵海鹏！ 虽然子弹没能彻底击穿石尸的身体，但也在其手臂上留下数道深凹的弹痕。 石尸吃痛下动作一顿，利爪终究没能及时落下，也给叶凡留出了难能可贵的喘息时机。 叶凡就地一滚拉开身位，另一边的盛文昊也趁机飞速逼近，从怀中掏出样东西后，便径直糊在了石尸的脸上。 那是一张狭长形状的黄纸，纸上画着数条流畅的红色线条，线条纵横交错，犹如古老的铭文，透露出一种肃穆的气息。 黄纸仅是微微接触石尸，随即便凭空燃起一团橘红色火焰。 火焰的色调柔和且富有生机，初时还是浅浅的橘红色，转瞬间已蜕变成为耀眼的亮黄色。 石尸在火焰的灼烧下惨叫连连，翻滚在地激烈地挣扎着，再没了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这是……符箓？”叶凡大惊失色，“你有这宝贝不早点拿出来？” 符箓，道家六术之一，能够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 盛文昊一脸肉疼，期期艾艾道： “这可是阁皂宗掌教亲笔画的，我倾家荡产才得了两张，可不是那些地摊货能比的……” “阁皂宗……”叶凡恍然大悟，“难怪这符箓如此厉害！” 阁皂宗，又名灵宝派，与茅山上清派、龙虎山正一派，并称为道门三大符箓派。 另一边，石尸在符箓的灼烧下，浑身上下已满是疮痍，一种腐朽糜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生畏惧。 虽然这一道没能一击必杀，但石尸显然也受到巨大无比的伤害，而且意外的惊喜是，石尸右眼处裸露在外的那颗眼珠，也被烧断了神级连接，此刻正掉落在地面，呈现出一副焦黑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报废。 石尸再次变回目不能视的状态，极端愤怒下发狂地挥舞着利爪，肆意在空气中扑咬。 “你刚刚说你有两张符箓？”叶凡突地问道。 “对啊！”盛文昊应了一声，转而便发觉不对，紧张兮兮地说着，“你该不会是想……” 没等话说完，叶凡指着石尸，斩钉截铁道： “趁他病，要他命！” 看着盛文昊依旧是一副迟疑不决的模样，叶凡已猜到原因，急忙催促道： “别心疼你那三瓜两枣了！” 另一边的赵海鹏也附和道： “我们对石尸的了解太少，如果不趁机了结他，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听你们的！”盛文昊一咬牙一跺脚，“这次干他娘！” 盛文昊也清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想要彻底消灭石尸，那么这张价值不菲的符箓是绝对省不了的。 赵海鹏看着摆出瞄准姿势的盛文昊，不放心的提醒道： “你可看准点，别扔歪了，不如让我来？” “废话，我会看偏？”盛文昊气的嘴角一歪，“我习的是「却疵」，修的是眼！” 也不知石尸是否对“眼”有所执念，在听到这个字后，本是无头苍蝇般的石尸，竟转而目标明确的冲着盛文昊杀来。 石尸盛怒之下，动辄已是不留余力。 那速度力量，比之先前居然又提升了两三个层次。 叶凡见状大呼不妙。 几人只看到眼前有虚影一闪，当视线再次恢复清晰的时候，石尸那对冰冷的獠牙已距离盛文昊仅有10公分之远。 盛文昊与石尸几乎已到耳鬓厮磨的地步，甚至能清晰嗅到对方口中散发的那股异味。 那是一种血腥混杂着腐臭的味道。 或许所谓的死亡，尝起来便是这种滋味吧…… 第九章 醒转 伴随着獠牙咬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盛文昊吓得冒着冷汗，胆战心惊着捏了两下自己的脖子。 咦？ 脖子还在？ 自己居然还活着！ 再一看去，石尸口中咬得稀碎的东西，竟是四四方方，有棱有角，怎么看都像是一部手机。 手机是叶凡的。 当时情况危急，叶凡只能凭着本能意识，预判着将一件物体塞到石尸攻击会落下的方位。 好在盛文昊运气不错，让叶凡赌赢了，否则他现下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脱一层皮下来。 这边的盛文昊在暗呼侥幸，另一边的叶凡却是脸色难看至极。 虽然这具石尸没有神智，但无论是速度或力量，都已强大到几乎逆天的存在。 哪怕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石尸恐怖的力量，可每看一次，仍会忍不住被惊出一身冷汗。 以前总听人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类话，如今叶凡才是真正的深有体会，眼前这具石尸就是标准个例，石尸的强大，已经足以让他不需要脑子这种东西…… “这样不行……”叶凡眉头紧皱。 “什么不行？”盛文昊依旧在摸着脖子。 “他太快了，你的符箓不一定击得中他……”叶凡沉声说着，“必须有人去牵制住他！” “这……”盛文昊一时无言。 他们不得不承认，几人先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如果想要符箓准确无误击打在石尸身上，为今之计必须有人要做出牺牲主动牵制石尸。 可是这么做的话，那么此人必然九死一生，和去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大家都在默默权衡利弊，无论盛文昊还是赵海鹏都不想做这只出头鸟。 “我来吧……” 叶凡无奈低语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后，便从背后扑在石尸身上，手脚一扣将对方牢牢锁在怀中。 石尸震怒下就如同一头狂奔的巨象四处乱撞，没成想叶凡倒也硬气，凭着凡人之躯竟强忍着不曾松手半分。 石尸这一番折腾下来，竟没能挣脱开紧锁在背后的叶凡，虽然石尸并未被锁住无法动弹，可背上多了这么个累赘后，行动也再不似先前那般风驰电掣。 “你发什么呆呢？”赵海鹏催促道，“快点准备符箓啊！” 说着，赵海鹏便欺身而上想要帮忙。 可石尸的一对利爪总在不安分地左摇右晃着，饶是作为术士的赵海鹏，一时也不敢贸然靠近，在一旁抓耳挠腮着直着急。 叶凡终归没能硬撑下去，纵使倾尽全力，石尸依然将一只手臂完全挣脱了出来。 赵海鹏正要上前扣住这条手臂，可石尸速度极快，一只手挥动起来宛若快刀斩乱麻，那锋利的指甲先是划过赵海鹏的脸颊，紧接着便斜刺进叶凡的身体中， 一下，两下，三下…… 在赵海鹏愣神的间隙，石尸已重复着刺出树下，招招直刺叶凡的身体，一只利爪挥舞得犹如闪电，仿佛能撕裂整个天际。 猩红的血液漫天挥洒，一阵血雨落下，如同天上的银河决堤，将叶凡的面庞打湿成一片。 叶凡脸上被染得猩红，口中漫溢着咸咸的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如同痛苦与挣扎的混合体，咸腥而又粘稠，让人作呕，也让人绝望地窒息。 叶凡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没有力气再说话，嘴里轻轻地喘着气，慢慢闭上双眼。 叶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倒在了地上，他已几乎毫无知觉。 恍惚间耳边似传来几声长啸，可叶凡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慢慢地，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时间静止，一切都归于沉寂。 叶凡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清明，不甘地睡了过去。 …… 天是白的，地是灰的。 这片广袤的天地中空无一物。 叶凡于天地间转醒，瞳孔中正倒映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他的师父。 是一个他心心念念，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两人明明看上去近在咫尺，可当叶凡想要靠近师父时，无论如何奔跑，却始终无法相聚。 渐渐地，叶凡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力竭地瘫倒在地上，眼角不觉溢出伤心欲绝的泪水。 “为什么这样对我？” 叶凡咆哮着，像个孩童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慢慢的，由最开始的大喊大叫，慢慢变为呢喃低语，叶凡不甘地紧握双拳，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汇成区区四字： 我好想你…… 突地，风云骤变。 天地仿佛也为之旋转！ 叶凡惊叫着再一次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崭新天地，一处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息迎面扑来，叶凡艰难的向四周看去，周围尽是白色漆面的墙壁，房间里摆放着几台仪器，而在其身上，正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管子。 这是一间病房！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石尸呢？ 叶凡有气无力的揉了揉眼睛，随即五官扭曲地拧在了一起。 痛！ 十分的痛！ 全身骨骼仿佛断裂一般，那股撕裂的剧痛一股脑的席卷而来，毫无征兆地涌入叶凡的中枢神经之内。 直到这一刻，在痛觉的作用下，叶凡才完全清醒过来。 “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说话的是一名小护士，名为王婧。 在察觉到叶凡苏醒的迹象后，王婧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想来应该是去喊主治医生了吧！ 短暂的清醒后，身体的疲惫再一次使叶凡昏昏沉沉起来，或许是身上麻药的效果未褪，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沉睡过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叶凡生活中仅剩下睡与醒两件事，而照料他的也只有陆医生与王婧护士二人。 至于那晚在小区中经历的一切，再没有人提及过。 盛文昊没来过医院，赵海鹏同样也没有。 直至现在，叶凡甚至不知道这两人是否还活着，不过他也并未多加担心，想来石尸那晚多半是以完美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毕竟自己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普通人都能大难不死，更何况那两名术士呢？ 又一日清晨。 陆医生照例查房之后，缓缓道： “你恢复得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下床尝试做一些恢复训练了。” 语气平淡至极，听来不像是在说一件喜讯，反倒更像是叶凡已病入膏肓似的。 不过多日的接触下来，叶凡也早已习惯了陆医生冷冷清清的态度，当即便点了点头。 陆医生就是这样，虽然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但人家的专业的确够硬，叶凡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如此顺利，有多半是沾了陆医生的福。 待陆医生离开后，叶凡便在王婧的帮助下，迫不及待地慢慢站了起来。 叶凡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宝宝，在王婧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迈着碎步，一点点挪到窗边。 看着窗外熟悉的蓝天白云，熟悉的高楼大厦，熟悉车水马龙，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突地，叶凡身子一怔，目光不觉冷了下来。 窗外高楼林立，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上引起了叶凡的注意。 在那栋大厦的楼顶，正悬挂着醒目的四字标牌： ［万合集团］ 第十章 增忆丸 “万合集团？”叶凡不禁有些出神，“这么巧啊……” 叶凡还清晰记得，当初从石尸嘴里取出的那个纸团上，写的便是“万合集团”四个大字。 “怎么了？”王婧疑惑地问道。 “那个是？”叶凡指着万合集团的大厦，转而看向对方。 “你不知道？”王婧不可思议道，“这家企业可是很出名的！” 叶凡茫然地摇摇头。 “或许是因为你家没有小孩的缘故吧！”王婧缓缓道，“这是一家自主研发新药和保健品的企业，他们家一款产品对孩子学习有很大帮助。” “是吗？” 叶凡半信半疑地呢喃着，他从来不信这些保健产品，脑海中对于万合集团有了初步的第一印象，即骗子公司。 眼看叶凡这副不屑一顾的态度，王婧又解释道： “他家生产过一款名为「增忆丸」的药物，长期服用能使人变聪明，有助于提高记忆力和学习能力。” “不是吧……”叶凡一愣，嗤之以鼻道，“这也有人会信？” 没成想王婧反倒不乐意起来，叉着腰理论道： “人家那药效果好着呢！” 说着，王婧便以自身举例道： “我家那个小外甥，吃了一个疗程后学习真的提高了好多！” 王婧自然不是拖，叶凡听后不觉闪过一抹诧异，重新打量起万合集团的大厦来。 靠药力强行提高人的智力？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药，说它是仙丹也毫不为过啊！ “后来呢？”叶凡好奇地追问着。 “没有后来了……”王婧摇头叹息，“增忆丸售价太贵了，单一个疗程的药量，几乎就花光了我姐家两年的积蓄，普通家庭根本吃不起。” “噗……” 叶凡一时没忍住，将刚才喝的半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按照王婧所说，这药的价格比之黄金都要贵上不少，难不成真是用什么稀世药材配制而成的吗？ 正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突地响起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不等叶凡有所回应，房门已被缓缓推开，一个男子探着身子向病房中瞅了一眼，待看到愣神的叶凡后，随即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嘛！” 男子笑了笑，随即拎着一大篮水果走了进来。 叶凡一怔，渐渐也认出了此人。 来人正是石尸事件当晚到场的那名警察—赵海鹏。 只不过与先前相比，赵海鹏脸上多出了一道刿目怵心的疤痕犹如沟壑般斜划过他的面庞，将整张脸一分为二，更是在诉说着那一夜的惊心动魄。 “你是叫……”叶凡不确定地说着，“赵海鹏？” “就知道你还记得我。”赵海鹏咧嘴笑了起来。 “既然有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去忙了。” 王婧眼打量了二人一番，缓缓说着，随即便识趣的离开病房。 一时间，只剩下叶凡与赵海鹏二人。 “你不用拘束，今天我就是来找你了解些情况！”赵海鹏轻笑道。 “了解情况？”叶凡也笑了。 距石尸事件都已过去数日，现在才想起来找自己了解情况，恐怕事情并不简单啊！ 似是看出了叶凡的疑惑，赵海鹏缓缓道： “其实我们一般对于术士间的事情是很宽松的，毕竟各门各派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摩擦，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可真是巧了……”叶凡呵呵一乐，“这次的事情恰恰就是很过分的那个。” “谁说不是呢……”赵海鹏苦笑一声，“不然那晚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去现场啊！” 一提到这茬，叶凡连忙问道： “那晚后来怎么样了？” “你晕倒后，石尸被盛文昊的符箓重创。”赵海鹏回忆着，“之后我的同事赶来，是他们送你来的医院。” “盛文昊呢？”叶凡眉头一皱。 “他啊……”赵海鹏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凡不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赵海鹏还是被盛文昊电话摇来的，这两人不是有联系方式吗？现在居然从他口中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之前还好，不过前天开始电话就再没打通过。”赵海鹏解释着，“不过他工作性质有些特殊，保不准是接了什么任务吧！” 叶凡没再说话，只是心头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 冥冥之中，叶凡总能在赵海鹏身上感到一丝违和感，可这股感觉究竟因何而来，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另一边，赵海鹏从果篮中挑出一个苹果，一边削着皮，一边漫不经心道： “你不奇怪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才来找你这个案件当事人了解情况。” 叶凡一愣，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你也收到过纸条吧？”赵海鹏悄悄瞟了眼叶凡，“听说是通过快递方式送到你们手上的。” 叶凡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你想知道是谁寄的快递吗？”赵海鹏幽幽道。 “谁？” 叶凡再不似先前那般淡定，只不过说出简简单单的一字而已，喉咙中却已倍感沙哑。 “一个实习生！” 赵海鹏淡淡说着，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暗自观察着叶凡的眼神，仿佛想在里面看出些别的东西。 “谁？” 叶凡眉头一皱，依旧是那相同的一个字，可是语气中已满是疑虑，与之前的语态截然不同。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赵海鹏坦然说着，“读大四了，现在正在校外实习。” 这答案显然已无限超出叶凡的预期。 叶凡心中思绪万千，一时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很显然，赵海鹏口中的所谓“实习生”，并不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主导，如果真是这么个实习生整出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大老远的专程再来找自己了解情况。 “我也查过寄件人的信息。”叶凡缓缓道，“不过连快递公司那边都毫无头绪。” 赵海鹏听后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所以然的表情： “那当然，我们也是通过监控才发现他的，他并没有正规寄件，只是将事先准备好的快递包裹，趁派送员不注意的间隙，偷偷塞进快递车内的。” 说落，赵海鹏略一停顿，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线索也正是断在他身上的，想要继续查下去，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怎么说？”叶凡迫切问道。 “网上有人匿名给他汇了一笔钱，同时又给了他三个地址和一句话。”赵海鹏徐徐解释道，“让他将这句话写在纸上，再分别寄往这三个地址。” 叶凡面色一变，眨眼间已抓到话里的重点。 “三个地址？”叶凡不解道，“是哪三个地址？” 第十一章 赴约者 赵海鹏掰着手指头挨个数道： “第一张，z市天明区双拓街23号，收件人你也认识，即盛文昊。” “第二个，h市迎昔区砖塔路18号，据说收件人姓朱。” “第三个，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收件人姓孟。” 叶凡静静地听着，可话到此处，却已无下文。 “然后呢？”叶凡眼睛瞪得溜圆。 “没有然后了……”赵海鹏比画着三根手指，“三张纸条的收件信息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这……” 叶凡心头一颤，才蓦然发觉对方的确说了三条信息无疑，可是正因如此，叶凡才觉得这件事越发神秘诡异。 心念至此，叶凡不觉看向赵海鹏，现下他才真的明白，对方此行目的究竟所为何事。 这三张纸条的收件地址，竟没有一张是指向叶凡的！ “实习生总共只寄出这三张纸条，那么问题来了……”赵海鹏眼睛微眯，目光锐利如刀，“请问你的那张又是从何而来呢？” 话落，病房里出奇地安静。 两人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叶凡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除了赵海鹏提出的疑问外，他同时也联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赵海鹏所说无误的话，则表示那晚出现在老旧小区的，一共有四个人。 孙源坐的是「中阴禅」，这种禅十年如一日，可不中断，所以他自然不会是收件人之一。 那么除了叶凡与盛文昊外，另有两人也进到过那个房间。 可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呢？难不成是收到纸条后没有赴约吗？ 突地，叶凡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心生恍然，就在那一晚，“孙源”曾与叶凡有过简短的对话！ 其实叶凡一直都想不通，那人既然要佯装成孙源来确认身份自己的身份，事后又为何要在孙源身上留下「罔两」呢？ 如今看来，与叶凡对话的人，以及施展「罔两」的人，应该并不是同一人！ 可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孙源眼珠被挖的事实，那么究竟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位挖走的眼珠呢？ “我那张纸条你早就看过了吧？”叶凡问道。 他自苏醒以来，便已察觉纸条丢失的事实，想来无外乎便是被警察拿走了。 “没错！”赵海鹏点了点头，“我们同事之前给你换衣物的时候，恰巧从你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 叶凡颔首以示，却也并不介意。 “怪就怪在你这张纸条……”赵海鹏眉头一皱，“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到现在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连你们也查不到？”叶凡诧异道。 赵海鹏遗憾地摇摇头： “根本没有线索，所以这次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据我调查，你之前还收到过一份与之类似的包裹，那个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话落，赵海鹏将眼睛眯作一条细缝，其内射出审视的光彩，仿佛能穿透皮囊，一切谎言都会无所遁形。 “和第二个包裹里的东西一样。”叶凡摊手无奈一笑，“同样也是一张纸条。” “纸条？” 这个回答有些超出预期，赵海鹏连忙问道： “两张纸条一样吗？” “两张纸条无论字体亦或排版，都毫无二致。”叶凡无比笃定的说着。 “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赵海鹏颤颤巍巍道。 “也是一个地名，不过具体我忘记了，事后拍给你看看。”叶凡缓缓说着。 原先他并没把那张纸条放在心上，毕竟那一次的赴约，除了干等之外，并无异样发生。 可如今来看，第一张纸条上的信息同样至关重要。 叶凡轻托下巴想了一会儿，沉声道：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通过我这边的纸条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没错，你是现在案件唯一的突破口！”赵海鹏点了点头，语气异常凝重，“所以现在的重点是，你第一张纸条上的地点是哪里？” 说着，赵海鹏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凡一眼，继续分析道： “我猜想这样的纸条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两次，它们分别所指向的目的地，其间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吧！” 叶凡为之恍然，心下不免埋怨起自己的草率。 即使第一次赴约时没有等到半个人影，可那是自己也不该一走了之，应该仔细查探一下当时的地点，说不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中，便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再回去看一看！”叶凡默默下定决心。 “对了，石尸的身份我们已经确定了。”赵海鹏突地说道，“此人名为孙源，曾在帕邦喀修习过炁，除此之外……” 说话间赵海鹏话语一顿，不觉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起来，看他那纠结的模样，似乎正在心中权衡利弊，想着是否要将这则信息告知给叶凡。 “孙源？” 叶凡一愣，隐隐中似乎被点醒了一样。 整个石尸事件均是围绕孙源所展开，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匿名寄件人的身上，可让人容易忽略的是，孙源才是这起事件中真正的受害者啊！ 毕竟孙源「中阴禅」被打断，更被人刻意挖去了双眼，最终丧失神智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石尸。 而且更奇怪的是，案发现场并未发现孙源被挖出的眼珠，凶手为何要专门带走那双眼珠呢？ 想到这里，叶凡心中明悟，本是盘根错节的思绪，总算找到了一条通向出口的大道。 没错！ 关键的问题便在于孙源丢失的眼睛。 想必在那双眼睛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这边的叶凡思如泉涌。 另一边，赵海鹏也终于做出决定，毅然决然地将信息说了出来： “大约在三年前，孙源在一家企业中工作过两年，不仅如此，之前找到的那名寄出纸条的大学生，现在也正在同一家企业内实习。” 叶凡眼睛眨了眨，一个答案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你说的该不会是万合集团吧？” 赵海鹏重重点了下头，对于叶凡能猜出这个答案倒是显得一点都不意外。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齐望向窗外。 远处万和集团的高楼大厦巍然矗立，只不过那栋庄严澎湃的建筑上，又似乎隐隐透着些诡异神秘…… 第十二章 自存仓 又是一日清晨。 叶凡站在城郊外厂房区的大门口处，随意碾灭了一根烟头，正气喘吁吁地向内看去。 自赵海鹏探望后，一晃眼已是匆匆数日。 如今叶凡也算恢复得不错，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也无需再麻烦他人特意照料。 那日后，叶凡便特意将第一张纸条上的信息发给了赵海鹏，可对方查探数次后，均一无所获。 一筹莫展之际，正赶上叶凡出院的日子。 所以这一日，叶凡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此处。 眼前的是一家由老厂房改造而成的自存仓。 也就是可以租用的私人仓库。 此处正是第一张纸条上所标明的地点。 “大爷您好，113号仓库。” 叶凡轻轻敲了敲门房的玻璃窗，顺手递了一包烟进去。 门房内。 一个老人披着件厚厚的军大衣，正“呲溜呲溜”地嗦着面。 老人听到“113号仓库”后抬头看了过来，打量的眼神中似乎带了些许好奇。 “你是那位警察同志说的……”老人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健忘。 “叶凡！”叶凡自报家门。 显然赵海鹏早早便与老人打过招呼。 “对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老人点了点头，看到递进窗内的香烟后面色一喜，露出了一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当即也没再多问，拿着一把钥匙交到叶凡手中。 沐凡道了声谢，转身便来到113号仓库门口。 卷门一拉开，一股厚重的灰尘感已迎面扑来。 叶凡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缓缓拉开了门口处悬挂的灯绳。 昏黄的灯光慢慢铺开，虽然有些暗淡，但照亮这间小仓库已是绰绰有余。 放眼看去，仓库里很是杂乱，各种杂物横七竖八地填满了整个房间，几乎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叶凡缓缓踏入其中，偶尔拿起一两件东西看看，大致参观一遍之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房间角落的一排书架之上。 书架是用几块零星的模板粗制钉成的，微微一触便咯吱作响，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书架上面罗列着许多书籍，各种各样的书一应俱全，书与书之间的密度十分紧凑，几乎压得整个书架都喘不上气来。 叶凡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本，轻轻吹了口气，一层厚厚的灰尘四散而起，犹如一团阴霾的云。 缓缓翻开一页后，大致看了下书中的内容，这是一本文摘杂志，看上去并没什么特殊地方，没有标注，也没有夹带。 叶凡随手将书放在一边，又接连翻看了十几本书籍。 每一本都是那样的陈旧，书页均已老旧泛黄，其间夹杂了许多灰砾，甚至连翻阅起来都显得异常困难，总有股涩涩的摩擦感夹杂其中。 “难道是我猜错了？”叶凡疑惑地呢喃着，“秘密是藏在那堆破烂里面？也可能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叶凡转而看了眼仓库中满地的杂货，猛地一哆嗦。 如果那秘密当真藏在杂货里，那对于叶凡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噩耗。 整个仓库里的杂货堆加起来，就算没有上百件这么离谱，也足有七八十件之多，这要是在里面翻找起来，恐怕每个一两天功夫根本就干不完。 心念至此，叶凡想着自己有可能即将投入那一大堆破铜烂铁的怀抱，瞬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凡不死心的紧盯着书架，一排排地扫视着。 突地，叶凡眼中一亮，瞳孔中闪过一抹喜悦的神采。 只见那一本本风尘仆仆的书籍中，其中一本借着昏暗的灯光，缓缓映入叶凡眼帘。 它很不起眼，十分普通，亦如它的兄弟姐妹们一样。 可不同的是，它足够干净，干净得仿佛本不该存在于这间仓库里一样。 细细看去，书架上绵密的灰尘到达这一本书的时候，宛若断层了一般，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端倪，可若是发现后，才终觉这本书竟是显得这样的格格不入。 “这本书……”叶凡默默叨念着，随即将那本书取了出来，“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塞进书架里的。” 细细看去，书上果然没落下太多灰尘，一经从书架中取出后，便已展露出它本来姣好的无暇面容。 这本书的名称朴实无华，名为《世界名曲一千首》。 书很厚，翻开后的第一页并不是简介，更没有目录，而是直奔主题的五线谱与音符。 叶凡仔细查阅着书籍，大致翻了几页后，才发现每一页均是大同小异，都印着一篇曲谱。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书名中明明提到了“世界名曲”四个字，可放到书中后，却又并未标明该曲谱的名字，只是以简单的“0001”“0002”“0003”这类数字进行标注。 叶凡皱着眉头，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当翻到最后一页时，脸上那匪夷所思的表情却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震惊与诧异。 只见最后一页中却是没有一个音符，反而出现了许多洋洋洒洒的文字，字并不是打印的，而是有人专程在这空白页中写上去的。 叶凡一字字看去，待看清此页的内容后，后背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净五眼，得五力，唯证乃知难可测。］ ［镜里看形见不片，水中捉月争拈得。］ ［常独行，常独步，达者同游涅盘路。］ 读罢，叶凡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已如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这一页所写的是一首七言，是永嘉玄觉禅师所着《证道歌》中的一小段。 《证道歌》全诗共二百四十七句，为长篇杂言形式，是永嘉玄觉禅悟道后所着，是其心得精华的文字记录。 这段诗乍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放在现下这个时刻，却让叶凡看得忍不住右眼皮一阵乱跳。 “净，五，眼！”叶凡死死盯着这三个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尼玛……怎么又是‘眼’？” 一时间，《证道歌》的“眼”，孙源七丢失的“眼”，一一浮上心头。 正在叶凡魂不守舍之际。 在其的背后，一只手缓缓伸出，死死抓在《世界名曲一千首》之上。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叶凡看着凭空伸出的那一只手，霎时间脸色惨白，下意识的连忙回头看去，没成想迎面而来的竟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这一拳带着凌厉的劲风，拳未到风已至。 沐凡慌忙将头一侧，左臂顺势斜伸而出，抵在拳头上再轻轻一捋，原本迎面而来的拳头却是轨道一变，贴着左耳击打在了空气中。 “咦？”来人惊疑一声，转而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 只见叶凡却是不退反进，主动将左手向前一戳，直奔着那人的面门而去。 “卧槽……”此人心中呐喊，语气中显得有些郁闷。 没成想一个呼吸的时间，自己与叶凡便已攻守转换，想不到这看着平平无奇的青年，居然还有这等功夫在身上，倒是的确出乎意料。 可此人毕竟也不是吃素的，转眼便有了对策。 只见其向左后退半步，恰如其分地闪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拳，却也不肯罢休，转而就朝着叶凡左边腹肋处踹去。 叶凡见势转腰坐胯，两掌猛然下沉，竟对这来势汹汹的一脚视而不见，反向对方脚面捋按了过去，紧随着进右步，用右立肘直击对方下颌。 叶凡这一套包含棚、捋、挤、按，正是太极拳中惯用的一招揽雀尾。 “我尼玛……”那人又是一惊，忍不住直飙脏话。 那人此时虽是心有不甘，可看着叶凡那耍无赖般的两败俱伤打法，却也实属无奈，当下只能仰身一避，堪堪避让攻击。 可还没等此人定住身形，瞬间感觉眼前一黑，看着身前的情形，竟是气的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着此人的视线看去，却见叶凡竟然得理不饶人，半途中招式一变，转而换用右手抖击在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整间仓库中响起，听来是那样的清脆。 此人在变招下躲闪不及，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 虽然叶凡重伤初愈力道不足，可自尊心的伤害却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那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随即身子一歪，居然被这软趴趴的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 “自己居然摔了个屁墩儿？”那人眼中满是羞耻，“还是当着一个普通人的面……” 此人死死瞪着叶凡，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另一边，叶凡不动声色地后挪到书架旁，刚才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已令他手脚微颤，现下强撑着才没露馅，后背上冷汗溢流而下，宛若瀑布。 直到此刻，叶凡才能真正定下心来观察此人。 只见这人穿着一席黑衣，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脸上捂着一副黑色口罩，浑身上下能够包裹的部位，都被他遮了个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刚刚听他说了几句话，恐怕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好分辨。 “你是谁？”叶凡沉声问道。 “你小子真是找死啊！” 黑衣人低啐一口从地上爬起，可刚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整个人却身子一怔，呆愣在当场。 “咦？”黑衣人诧异地看向叶凡，“好熟悉的声音！” 同一时间，仿佛回音一般，叶凡不禁一愣，同样脱口而出道： “咦？好熟悉的声音！” 一时间，两人都不觉呆在原地，盯着对方怔怔出神。 此时此刻，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我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 良久，还是叶凡率先回忆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拉进回忆一般，那一个深夜，在老旧小区中的一间屋子里…… “你是‘孙源’？”叶凡猛的挺直了身子，不可思议道，“居然是你？” 这个黑衣人自然不可能是石尸孙源，叶凡话里所指的，是当初冒充孙源和与其对话的那个人。 “你说孙源？”黑衣人显然也被勾起回忆，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你小子！” 一时之间。 仓库里再度陷入沉默中，两个人好似可以共脑的双胞胎一般，再次思起考同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间自存仓？ 片刻后，还是叶凡最先回过神来，只见其飞速捡起刚才跌落的书籍，率先发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也想要这本书？” “笑话……”黑衣人明显已有些不耐烦，“难道老子想干什么还需要和你报备吗？” 话落，黑衣人目光一凝，似是察觉出几分古怪，视线定格在叶凡揣进兜中的手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叶凡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则牢牢揣在衣服兜里，不知在做着什么小动作。 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危如累卵的局面下，反而把手插在兜里，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那样的违背常理。 “你的手在做什么？”黑衣人冷言问着。 话刚说完，黑衣人眼珠一转，已然反应了过来： “我说你怎么在那废话呢！”黑衣人暴怒道，“原来你是在通风报信！” 一个人的兜里会有什么，无外乎便是手机。 黑衣人也算机灵，猜得没错，此时此刻叶凡确实在偷偷用手机求援，向赵海鹏求援。 霎时间黑衣人感觉自己又被赤裸裸羞辱了一番。 短短几息间，他不仅被普通人扇了一巴掌，更是被其在智商上戏耍。 “你小子真不错啊！”黑衣人语气低沉而阴森，“居然敢把我当猴耍。” 眼见对方识破了伎俩，叶凡索性笑了起来。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可没把你当猴看……”叶凡乐呵呵地说着，话锋一转，言辞犀利，“不过你也的确不怎么聪明。” 说话间，叶凡从裤兜里掏出一物，一边故作潇洒地轻笑着，一边在手中的《世界名曲一千首》上比来比去。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恨得牙痒。 他没法不停下。 叶凡手里拿着的那件东西，在他眼里看来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胁。 那是一个打火机，但此时却犹如一把沙鹰，直接抵在了黑衣人的眉心，令他不敢动弹。 “烧书？”黑衣人发出几声嗤笑，“你在威胁我？” “对啊！”沐凡回复的信誓旦旦。 “你太小看我了。”黑衣人冷笑道，“你觉得在这本书被烧毁前，我能不能治服你并拿到它呢？” “当然可以！”叶凡应了一句，紧跟着道，“不过它总有一部分会被烧掉吧，不论这一部分是多是少。” 黑衣人无言以对，这句话仿佛一支穿云箭直刺在他的心口。 毕竟对于《世界名曲一千首》而言，书中究竟哪些内容有用，哪些内容无用，任谁都无法准确判定，万一烧掉的正好就是书里藏着的那部分秘密呢？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我不信你会烧掉它。”黑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凡。 “你真逗……”叶凡满脸泰然自若，“这本书和我的命相比究竟孰轻孰重，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话落，黑衣人被气得不轻，指甲都几乎要扣进肉中。 不一会儿，黑衣人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救你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黑衣人目露寒光。 叶凡心中已知不妙，赶忙按下打火机烧在了手中的书籍之上。 另一边，黑衣人猛然发力，飞速袭来，瞠目切齿地咆哮着： “等你的人赶到后，别说完好无损的书，恐怕就是被烧的残本也轮不到我来分半杯羹吧！” 在火熊熊燃起的一刹那，几乎在同一时间，黑衣人已一手紧抓在了书籍之上。 “老子还就赌这一次啦！”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 第十四章 医院是我家 叶凡见状横臂一扫，书上的火苗霎时间四溅乱窜，飘至各方，火星瞬间蔓延开来。 墙边本就摇摇欲坠的书架，此刻成了最称职的助燃物。 火势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已在一片书海中蔓延起来。 伴随着“轰啦啦”的响动，书架应声倒地。 借着黑衣人观察书籍损毁情况的间隙，叶凡就地一滚，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随手摸起一物便踉踉跄跄地朝仓库外跑去。 黑衣人顾不得理会叶凡，只一门心思想扑灭书上的火焰，他的双手在高温灼烧下无比剧痛，有好几处皮肤通红褶皱了起来。 不稍片刻，黑衣人总算是手忙脚乱着将火扑灭，匆匆看了一眼后，脸上庆幸的表情还未停留半秒，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煞白。 书上的火的确是扑灭了，但是赫然看去，封面上取印着八个大字： 《大师的菜，地道川菜》 “好小子……”黑衣人狂嗥一声，“你找死！” 可等黑衣人扭头看去的时候，仓库里哪里还有叶凡的半点身影。 另一边。 叶凡一路跑出厂区大门，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 同黑衣人一样，叶凡也在赌！ 赌在那种一触即发的环境下，黑衣人不会发现自己在书上动的手脚。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叶凡毫无争议地赢下这回合。 “不能停……”叶凡不住地喘着粗气，胸膛闷得仿若要炸开了一样，“绝对不能停！” 叶凡拖着重伤初愈的身子，没跑多远步履已变得跄踉起来。 伴随着“噗通”一声，叶凡只感觉背后一痛，随即便重重摔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黑衣人正站在叶凡身后，还保持着出掌时的姿势。 黑衣人自然能看出叶凡身体欠佳的状态，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竟然不止一次唬住了自己。 “如果他也是术士的话……” 黑衣人没敢继续想下去，心中对眼前的这个普通人再没半分轻视，心中反而生出了敬重，甚至掺杂着几丝畏惧。 黑衣人缓缓抬起手掌，掌中凝聚着他全身所有的炁，生平头一次对付一个普通人而不留余力。 这是他对叶凡最大的尊重！ 叶凡的眼睛疲惫地挣扎着，仿佛被千斤重担压下，不甘地缓缓闭了起来。 耳边再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很安静。 …… 不知过了多久，叶凡模糊地睁开双眼，眼前似乎有一只手在左右摆动着，眼里只能看到一道虚影。 “他醒了！” 喜悦的惊叫声传入叶凡耳中，声音听来却是那样的熟悉。 “你感觉怎么样？” 又是一声满是关切的问候，此时叶凡才恍然大悟，这是王婧的声音。 “自己是在哪？我这是怎么了？”叶凡呆滞地说着。 说话间，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依次重组，那支离破碎的过往才终于慢慢拼凑了起来。 自己被黑衣人重伤后，便失去了知觉，可是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叶凡向四周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墙，熟悉的仪器，熟悉的床铺被单，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间熟悉的病房内。 而面前熟悉的王婧，正开心地看着身边熟悉的陆医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安心的令叶凡不禁又要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陆医生翻起叶凡的上下眼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淡淡道： “已无大碍！”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果然，陆医生还是那么的简单果断，他似乎一直都在忙，除了每日必要的查房时间外，几乎很少会出现在叶凡的病房内。 “我怎么会在这里？”叶凡喃喃开口道。 “你朋友送你来的！”王婧轻声回复着，“就是上回专门来看过你的那位。” “赵海鹏吗？”叶凡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可却仍是丁点印象都没有，“看来他应该是及时赶到了，可是……” 说来也奇怪，明明死里逃生的捡回一条命，可叶凡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黑衣人有绝对充裕的时间和动机来杀掉叶凡，毕竟对于一个术士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哪怕赵海鹏赶到得再及时，也决计避免不了他必死无疑的下场。 但自己为什么偏偏苟且偷生地捡回了一条小命呢？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正在叶凡陷入沉思的时候，王婧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你就这么舍不得这里吗？出院半天而已，居然又回来了……”王婧语气中带着嗔怪，娇怒地说着，“看到送来急救的人是你的时候，我都已经惊呆了。” 叶凡听得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和这间病房还真是缘分匪浅。 “我朋友他人呢？”叶凡迫不及待地问起赵海鹏的情况。 “你现在这个情况需要静养观察，不方便外人接近打扰。”王婧微笑道，“所以我们就让他先回去了。” 说话间，王婧似是想到了什么，拿起置物柜上的一件物品，缓缓摆在了叶凡的眼前。 “对了，他说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王婧缓缓说着，“特意交代等你醒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拿给你看一眼。” 叶凡应声看去，却是不由一颤。 王婧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从仓库中带出的《世界名曲一千首》。 赵海鹏竟然连这本书都带回来了？ 黑衣人居然没拿走它？ 叶凡心中疑虑更甚方才，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实在过于虚弱，恨不得当即便找赵海鹏问个清楚。 无力的虚弱感再次席卷而来，叶凡再也支撑，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叶凡模模糊糊地感应到。 似乎有一个人悄然无息地站在自己床边，轻轻卷起了自己病服左臂的袖口。 正端详着。 …… 又是数日之后。 病房的房门传来“吱呀”一声响动，王婧提着一只手提袋推门而入。 “你又在看这本书？”王婧眼睛一瞪，气呼呼道，“这本乐谱有什么好看的，昨天给你推荐的剧刷了吗？” “托你帮我带的资料，拿来了吗？”叶凡轻笑着反问道。 “切……”王婧佯装不满地嘟哝着，“就知道关心你的东西，也不问问我累不累。” 说着，便将袋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式各类的乐理书籍，足足有十来本之多。 第十五章 互帮互助 “你挑一挑有没合适的？”王婧指着那一堆书，“之前问你具体要哪种的书，你也说不清楚，索性就多买了几本，省的你说我办事不周到。” “我哪敢背后蛐蛐你啊……”叶凡苦笑一声。 “记得把书钱转我啊！”王婧没好气的道。 叶凡连忙将书费转给王婧后，便迫不及待地翻起了那些书。 可只不过看了两眼后，叶凡却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心里直倒苦水。 他一直觉得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中，除去最后一页的《证道歌》外，其余曲谱也同样暗藏玄机。 否则幕后之人大可以将《证道歌》夹带进一本书中，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地整出一本厚厚的《世界名曲一千首》呢？ 而想要解开其中玄机，乐理知识定然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所在，因此才委托王婧带几本乐理方面的相关书籍回来。 但乍一看其中内容后，叶凡才知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书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偏偏连在一起后，却犹如天书一样。 一时间叶凡束手无策。 “你到底想干嘛？”王婧忍不住问道。 单看叶凡那副发愁的模样，便能猜到他并不是真的想学乐理知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买来这么多相关书籍呢？ “我就想看懂这些五线谱和音符。”叶凡指了指桌角的《世界名曲一千首》。 “这样啊……”王婧思忖片刻，突然说道，“我也没有音乐基础，不然等陆大夫来查房的时候你问问他？” “陆医生？”叶凡一惊，“他还懂音乐？”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啊！”王婧脸上居然泛起一丝骄傲，脸颊都有些绯红，“人家厉害着呢！” 说着，王婧对于陆医生儿时经历如数家珍，侃侃而谈道： “陆大夫小时候就开始学钢琴，据说大学时候还是音乐社的社团成员呢！” “是吗？”叶凡半信半疑的说着，“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当然是我专门调查……” 王婧话说一半才突地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叶凡一眼后，娇喝道： “关你屁事！” “哈哈……”叶凡好笑地看着王婧，转而一脸认真的说着，“那我真要向他请教一下了。” “废话……”王婧整张脸涨得通红，“就算人家再不济，总比你这个音乐白痴强吧！” 说话间，还不忘专门比画了一下小拇指。 叶凡像是没听出话里的讥讽，一脸认真道： “有道理！” 瞬时间，王婧脸都黑了…… …… 转眼已是下午六点的查房时间。 陆医生询问过叶凡的身体状况后，正欲离开的时候，却被对方及时叫住。 “听说陆医生学过钢琴？”叶凡满脸期许，“能帮我个忙吗？” “你想我帮你看看那本书？”陆医生看了眼《世界名曲一千首》，竟直指重点。 “这你都知道？”叶凡一愣。 “这两天我来的时候，你都在抱着那本书看！”陆医生解释道，“我又不傻，难道还猜不出所以然吗？” 话落，叶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重新打量了陆医生一番。 这人平日里冷冷淡淡，无喜无悲，表现得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没成想却内秀于心，观察力竟如此敏锐，倒不免令人惊异。 “这东西给我看没问题吗？”不等叶凡做出反应，陆医生已抢先一步问道。 “你知道它的重要性？”叶凡又是一惊。 这可不单纯是洞察力的问题，更是身份的问题，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又怎么会知道《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来历呢？ “你也是术士？”叶凡惊疑不定着问道。 “不是！”陆医生摇了摇头，“只不过和术士有所合作罢了。” “赵海鹏？”叶凡问道。 “他们那组是警局中专门处理术士事务的小组。”陆医生淡淡道，“准确说我也算其中一员。” 说着，陆医生饶有深意地看向叶凡，缓缓道： “不然你觉得自己两次重伤后，为何会被送进同一家医院，住进同一间病房，被同一个我主治呢？” “原来如此……”叶凡恍然大悟，突地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么王婧也……” “和王婧没关系，她与术士没有任何联系。”陆医生否定道，“她确实是个意外！” 叶凡点点头道： “那么关于帮我解书的事？” 陆医生目光如炬，微微想了一会儿后，淡淡道：“可以！不过……我也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我？”叶凡指着自己的鼻头一脸震惊。 他想不通，如今自己这个连下炕都成问题的大病患，又能帮这位高才生做些什么呢？ 陆医生眼神深邃，竟罕见地勾勒出一抹笑容，凑到叶凡耳边轻声道： “其实你也是一名术士吧？” 话音刚落。 叶凡面色剧变，看向陆医生的那双眼睛中，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还不等叶凡回过神来。 陆医生却一把扼住叶凡的左腕，随即撸起对方的袖子，用力在其胳膊上敲打了两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并没有传来抽在皮肤上所发出的“啪啪”声。 陆医生的两指明明敲在叶凡裸露的左腕处，可却发出了宛若敲击金属般的“咣咣”声响。 叶凡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将胳膊抽离。 可陆医生的手犹如铁钳一样，一边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叶凡的左腕，一边沉声道： “我可以帮你解读那本书中的内容，不过前提是，我想研究下你左腕上的那件东西。” 这一句话令叶凡心中天崩地裂。 今天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看破叶凡左腕上所隐藏的秘密。 乍一看去，叶凡左腕并无异样。 可是一直以来只有叶凡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左腕上套着一副镯子，一副可以入肉生根的神奇镯子。 这副镯子在佩戴后通体会转变成佩戴者肤色的颜色，甚至会内嵌于血肉中，使其看起来犹如身体本来即有的一部分，一般人根本不易察觉到它的存在。 同时这只镯子好似一副手铐，一旦佩戴后，如果没有钥匙便终身无法摘除。 而这只镯子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即囚炁镯！ 第十六章 合作 囚炁镯可以说是全天下所有术士的克星。 顾名思义，术士如果佩戴上它后，自身的炁便如同被锁进深牢大狱，再也无法自主调动，除非摘下镯子，否则余生都将变成一名普通人。 正因如此，世上所有的术士对其又爱又恨。 突地，叶凡目光一闪，似是回忆起什么。 “有一天晚上，有人曾进房间察看过我的手腕……”叶凡目光灼灼，“那个人是你吗？” 直到现在，叶凡仍记得这件事。 只不过当时叶凡正重伤中处于迷糊状态，事后也只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已，即没有深究此事。 “没错！”陆医生淡定的点着头，“是我！”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叶凡一字一字道。 “其实第一次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便已有所察觉。”陆医生缓缓回忆着。 说着，陆医生看向叶凡，转而问道： “你知道自己当时伤得多重吗？” “我……”叶凡一时语塞。 “当时的你身上被戳了无数个窟窿……”陆医生语气淡然，“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几乎与死人无异。” 这还是陆医生第一次在叶凡面前说起上次的情况，一时间叶凡竟听呆了，慢慢似乎猜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意。 “说来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陆医生自嘲般笑着，“凭我的医术根本救不了你！” “所以，我是……”叶凡心中微颤。 “你能活过来，全凭你自己命硬！”陆医生沉声说着，“或许更大可能，也与你体内被隐藏的炁有关。” 说着，陆医生缓缓坐在床角，继续道： “我是亲眼看着你在死亡边缘挺过来的，明明马上就要死了，可偏偏那口气就是不咽下去，居然硬撑到了手术结束！”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力真能顽强到这种恐怖如斯的地步吗？” 叶凡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不过那是我还没注意到你的左腕，事后也专门询问过赵海鹏。”陆医生缓缓述说着，“他说你只是一名普通人，我也就没再多想，只当你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因为我这一次入院，所以你才会怀疑我的？”叶凡问道。 “没错！”陆医生越说越激动，“你这回伤上加伤，情况比之前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你依旧活过来了。” 话落，陆医生怔怔出神的盯着叶凡，继续道： “一次可以说是奇迹，难道连续两次还能被称之为奇迹吗？” 叶凡心中剧震。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事情上露出马脚。 说来却也难怪，似陆医生这样对事情观察入微的人，上百人里面都挑不出一两个。 就如同赵海鹏这人，叶凡与其也接触过数次之多，可赵海鹏便从未对叶凡有过丁点怀疑。 如陆医生之人还是少数，但叶凡运气就是这么好，偏偏凑巧就遇上了这一个，也正因为此，自己保守多年的秘密竟被一举看破，的确是令人始料不及。 另一边，陆医生轻轻捏了两下叶凡的手腕。 “我想别人之所以感应不到你身体里的炁，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吧？” 叶凡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查过一些资料，资料显示恰好有一物与其特征相符……”陆医生眼睛微眯，“它是囚炁镯吗？” 眼见陆医生已了解的如此彻底，叶凡也只得无奈承认的点了点头。 可突然从他人口中听到“囚炁镯”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脑中轰隆作响，犹如炸裂一般，眼中透出无尽复杂的神采。 “能取下来让我看看吗？”陆医生目光灼灼。 “抱歉，我做不到……”叶凡微微摇头，“这镯子是别人给我戴在手上的，我也没法取下来，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多次重伤入院了。” 陆医生没再多问，显然也早已猜到此点。 “据说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囚炁镯？”陆医生问道。 “没错……”叶凡颔首以示，“但是据资料记载，还从没有人见过这把钥匙，所以也有人推测这把钥匙根本不存在，囚炁镯一旦被戴上，佩戴者便只能至死方休。” 说到这里，叶凡眼中隐约透出一抹悲伤。 给叶凡佩戴囚炁镯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那个师父。 没有原因，没有解释。 师父为叶凡戴上囚炁镯后，便莫名其妙地音讯全无，直至今日仍没有半点踪迹。 叶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而疑惑着问道： “有关于囚炁镯的事，你没和赵海鹏说过吗？” “没有！” “为什么？”叶凡不解。 囚炁镯对于术士而言，很难盖棺定论，既被视为灾祸，同时也被视为瑰宝一般的存在。 它的来历没人知晓，有人说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神器，有人说则是近现代科技的产物。 但无论怎样，叶凡清楚知道一点，有无数术士都想要得到这只镯子，传言只要得到这只镯子，便可领悟炁的真谛，正因如此，叶凡才会一直隐瞒有关于囚炁镯的一切。 反观陆医生，他如果能向有关部门上报囚炁镯，必会获得数不尽的好处，可他偏偏却没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原因吗？”陆医生淡淡一笑，“我早就说过了，我想要研究它！” “仅此而已？”叶凡半信半疑。 “就这么简单！”陆医生笃定地点着头，“如果它落在别人手里，想要再有机会去研究这只镯子，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连叶凡都忍不住予以认同。 在囚炁镯落到叶凡师父手上之前，便被存放在术盟之中，外人根本无法窥探分毫，而术盟作为术士中最高规格的理事机关，叶凡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从里面盗出囚炁镯的。 这便是叶凡隐瞒囚炁镯的第二个原因。 心念至此，叶凡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陆医生，心里啧啧称奇。 若是换了旁人说出“研究”这二字，叶凡也只会当对方在扯淡。 可换成陆医生来说后，反倒不觉令人极为信服，信得毫无依据，信得毫无理由。 陆医生的身上似乎就是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那股魅力深深影响着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 “这或许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吧……”叶凡心中感慨万千。 叶凡深思熟虑良久后，终于是答应下来。 囚炁镯来得不明不白，所以自然不能公之于众，可这镯子对于叶凡来说无异于枷锁，如果陆医生在研究过程中能找到取下镯子的方法。那可当真是帮了叶凡的大忙。 “那就这么愉快都决定了？”陆医生缓缓伸出一只手。 “合作愉快！”叶凡伸手相握。 这一刻，原本两个不相干的人，因为囚炁镯的存在，命运注定被牢牢牵引在一起…… 第十七章 解密 转眼又是新的一日，自叶凡与陆医生达成合作后，已过了数日之久。 在此期间，陆医生已翻阅《世界名曲一千首》数遍，可却依旧毫无头绪可言。 陆医生也曾按着书中的曲谱将曲子演奏出来，可在叶、陆二人听过后，纷纷觉得走错了解密的方向。 这哪里算得上世界名曲啊？ 就算说是哭坟都高估了这些曲子！ 曲子听来直让两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不过也正因如此，二人越发笃定这一千首曲谱中另有隐秘。 毕竟没人会无聊到瞎编乱凑一千首曲谱这么夸张吧…… 换一种思路来想，哪怕书中的曲谱目的只是为掩护最后一页《证道歌》的存在，那也用不了一千首这么多吧？ 试想一下，如果曲谱真的只是作为障眼法而已，那么本质上一千首与五百首，甚至于五十首都没有多大区别。 反正最后一页的《证道歌》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哪怕是在笨的人也能发现其与众不同之处，既然如此的话，又何必花那么大精力去胡编一千首曲谱呢？ 这本身就是一件说不通的事情！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在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中，那一千首曲谱同样另有深意，只不过叶凡不得其法，暂时未能破解其中奥秘。 午时饭点，叶凡与陆医生并肩行走在医院走廊中，这几日二人没事便腻歪在一起，倒成了形影不离的挚友。 经过几日的治疗，叶凡也已恢复到上次出院时的身体状态，只不过碍于与陆医生的合作，所以才赖在医院里并没有走。 “我觉得我们思路错了……”陆医生轻抚着鼻梁，“可能我们把问题想复杂了。” 叶凡知道对方说的是关于解析书籍的事情，当下来了兴趣： “具体说说！” “你知道摩斯密码吗？”陆医生反问道。 “电视上看过……”叶凡尴尬地挠了挠头，“嘀嘀嘀～嘀～～嘀嘀，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可摩斯密码的关键不在于声音。”陆医生缓缓说着，“而是以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为代码，用不同的排列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标点符号。” 叶凡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猜测道： “难道我们也要将那些曲谱按照点信号、长信号的方式予以分类吗？” “分个屁……”陆医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种鬼哭狼嚎的曲子有必要分吗？” 叶凡看着陆医生急眼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他还记得陆医生第一次弹奏出书中曲谱后的表情，那模样宛若便秘…… “我的意思是……”陆医生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摩斯密码的关键不在于声音，而在于信号间隔的长短！” 话落，叶凡心中不禁恍然。 “不是声音，而是间隔？”叶凡喃喃自语着，突地眼睛一亮道，“所以那本书里的音符可能压根与乐理无关，而是与别的什么有关联！” “没错！”陆医生长吁一声。 “我们一直致力于在音乐中找关键，但是如果那个秘密和所谓的音乐没有任何关系呢？” “摩斯密码中‘嘀嘀’这种短信号代表的是英文或数字，如果我们大胆假设，音符并不代表音符，而是代表着别的什么呢？” 听着陆医生的娓娓道来。 一时间，叶凡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推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思路，可现下乍一听来，竟是觉得万分有理。 另一边，陆医生表面淡定如常，实则心里也忍不住激起了波澜，他刚才只是在分析一种可能性而已，没成想不仅把叶凡给说动了，连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服了。 “我们再换个思路！”陆医生声音高昂，“有人想通过这本书给你传递某些信息，可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不会将乐理知识作为隐藏信息的依据！” 说着，陆医生目光一沉，正色道： “因为对于一个别人根本就看不懂的信息而言，传递的价值即毫无意义。” “没错……”叶凡点着头，“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所以留给我的信息，也一定和乐理无关。” “既要做到能起到隐藏信息的效果，又要让你能看得懂，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你对口的专业来作为隐藏信息的依据。”陆医生眼中闪着激动的神采，“而你的专业是……” “术士！” 不等陆医生说完，叶凡已迫不及待地给出答案。 “对！”陆医生肯定了这一想法，“你再仔细想想，术士里有什么东西是能和音符挂钩的吗？” “这个……”叶凡抓耳挠腮，脑子里乱作一团。 虽说找到了突破口，但突然就让叶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还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半刻也没能有什么思路。 对于研究这本书多日的叶凡而言，总是会下意识地联想到乐理方面，这是一种肌肉记忆，想要一下子矫正排除的确有些困难…… 看着叶凡懵圈的模样，陆医生知道这事急不来，当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别着急，慢慢想，我下午要去门诊坐诊，先去吃个饭，一起吧！” 陆医生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错。 这也难怪，现下解题思路已有，对于他而言，这个谜题相当于已破解了九成，剩下的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罢了，等功课做足后，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 叶凡无奈一笑，正要应声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地响了起来。 响铃的是陆医生的手机，他拿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正标明着“赵海鹏”三个大字。 “喂……”陆医生接起电话，“什么事？”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赵海鹏说了些什么，在叶凡的注视下，只见陆医生眉头竟是越皱越严重。 良久，陆医生才挂断电话，转而道： “有人死了，需要验尸……” 叶凡一惊，以为只是平常工作而已，没成想陆医生悄咪咪地凑到其耳边，语气低沉的说道： “死的是一名术士，而且……他的眼睛也不见了！” “什么？”叶凡一愣，不由惊呼出声来。 眼，又是眼…… 这是自石尸案件的孙源后，又一名受害者被人挖去了双眼…… 第十八章 包裹里的物品 “是什么时候的事？”叶凡火急火燎的问道。 “今天上午刚发现的尸体。”陆医生回应道，“具体等赵海鹏来了再说吧……” 说着，陆医生看了眼时间： “那边有固定章程需要走一下，等他过来估计也要到晚上的时候了。” 叶凡颔首以示，心里明了。 有关术士的案件，若是发生命案，一般验尸的相关事宜都是由陆医生来负责的，这也正是他与术士间所谓的合作关系。 只不过想从警局中拉一具尸体出来，还需要必要的审批工作，所以赵海鹏也不可能当即便直接来到这里。 听闻这则命案消息后，一时间叶凡也没了吃饭的性质，心不在焉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医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病房内，王婧正盘坐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埋头吃着饭菜，脸上似有隐隐微怒，正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的叶凡。 叶凡心里犯怵，声音颤抖着打了个招呼： “吃着呢？” “你最近和陆医生挺腻歪啊……”王婧瞋目切齿的说着，“整天在病房里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一双筷子在王婧嘴里被咬得咯吱作响，仿佛要碎裂开来。 她想不通，明明之前一天见不了几面的两个人，最近居然恨不得吃饭睡觉都腻在一起。 王婧心里恨啊！ 他恨自己怎么就不是叶凡呢…… 这么多年来和陆医生朝夕相处的她，竟然还比不上叶凡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原来是这事儿啊……”叶凡松了口气，“医生关心下病人不是很正常吗？” 话落，叶凡眼角一瞟，便瞅见王婧那副目露凶光的眼神，当即便讪笑着改口道： “不然下次吃饭的时候，你和我们一起？” “好啊好啊……”王婧脸色一喜，那笑逐颜开的样子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叶凡看得啧啧称奇，毫不吝啬地送上一根中指，转而问道： “怎么大中午跑我这儿来了？就为了这点小事？” 这一问后，王婧才反应过来有正事要办。 “签收室里有你的快递，怕你腿脚不利索，我就专门给你送了过来。”王婧乐呵呵道，“怎么样，姐姐对你还不错吧？” “快递？”叶凡一愣，“我没买东西啊？” “就这个啊？” 王婧说话间便从置物柜上拿起一件密封包裹，看其费力的模样，虽然包裹不大，但似乎略微有些沉重。 叶凡接过向包裹看去，邮寄标签上所打印的日期，正是今日的日期。 只不过一如往昔般，寄件人姓名与地址均是一片空白，而收件人一栏上，有关于叶凡的姓名、电话，甚至病房房间号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这玩意儿哪来的？”叶凡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手都有些发抖。 “不是和你说了吗？”王婧不耐烦道，“签收室里看到的！” 叶凡没再多问，兀自吸了一口气后，缓缓拆开了包裹。 随着叶凡的抖动，两样东西从包裹中掉落在床上。 一旁的王婧在好奇心驱使下凑了上来，可刚看到其中一样物品后，便已被其惊爆了眼球。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王婧满目惊异，“不会是有人想恐吓你，专门寄了这东西给你吧？” 王婧似乎越发觉得自己说得在理，不然的话，叶凡又怎么会接连重伤入院两次呢？多半是被人给揍的呗…… 顺着王婧的视线看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块朴实无华的板砖。 叶凡没理会对方叽叽喳喳的问题，拿起板砖看了一眼后，不禁目光如炬。 只见板砖上印着数道红色朱砂，朱砂绘成一条又一条细腻流畅的线条，竟透露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 “符箓！”叶凡身子一怔，不可置信惊呼着。 这块板砖竟是一道符箓，而且看上面的线条复杂程度，显然这道符箓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摊货，恐怕用处非凡。 符箓作为道家六术之一，在古代时载体主要有木板、石块、砖、黄纸等。 但到了现代，更多则以黄纸、桃木、玉、镜、钱为主，而黄纸作为其中最普通的材料，同时也是最为常用的一种。 至于用砖头制作的符箓，近些年来甚至已不能用“罕见”二字来形容，简直可以将其称之为奇葩的存在。 谁会用砖头制成符箓寄给自己呢？ 良久，叶凡才稍稍回过神来，视线渐渐转向了床上的第二件物品。 那是一张纸，纸上用熟悉的字迹写下了四个字： ［今夜小心］ 叶凡一看之下心里不觉炸毛，一张纸条外加符箓，暂且不论是谁寄给自己的，可寄出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今夜要闹鬼？ 心念至此，叶凡已汗流浃背。 …… 时间一转已是下午七点。 此时此刻，赵海鹏正站在叶凡的床边，盯着柜子上的砖头与纸张直发呆。 “这张纸条……”赵海鹏意有所指地问道。 “是同一个人写的。”叶凡点了点头，“我已经比对过了，和我之前收到的两张纸条上字迹一模一样，只不过……” “不过什么？”赵海鹏急不可耐着问道。 “不过这次自己有些潦草，像是很着急的情况下所写的。” 说话间，叶凡指着纸条上的二字，缓缓道： “你看这个‘心’字，最后将画只是在纸上留下两个小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戳了两个窟窿呢！” 赵海鹏细细看去，赞同地点着头，转而又看向那道符箓，面色古怪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用砖头做符箓呢？” “谁说不是呢？”叶凡同样满是疑惑。 这也是叶凡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论便携性，黄纸不知比砖头强了多少倍，可那人为何不用黄纸，偏偏用砖头呢？ 除非…… 除非那人不易露面，甚至连买张黄纸都做不到，只能就地取材，退而求其次的使用砖头当作符箓载体。 “难道寄件人真是师父吗？”叶凡默默想着。 “你知道这道符箓是干什么用的吗？”赵海鹏一边摆弄着砖头，一边不解的问道。 道家符箓的种类有很多，有老君符、天师符、镇妖符、护身符、致雨符等。 叶凡本就对符箓一术只是一知半解，想要单纯从符箓绘画的图形上分辨其种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太清楚……”叶凡摇了摇头，“不过人家都叫我小心了，我猜多半是用来趋吉避凶的吧？” 眼见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叶凡晃了晃发闷的脑袋，幽幽道： “你来找我究竟是要干什么啊？你不应该去找陆医生吗？” “对啊……”赵海鹏一拍脑瓜子，“差点把正事忘了！” 说话间，赵海鹏便拽着叶凡向门外又去。 “我是来找你认尸的！”赵海鹏语气急切。 “认尸？”叶凡一愣，硬拉着对方停了下来，“我能认得谁啊？难不成死的人和我有关系？” 赵海鹏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眼，悄声道： “你还记得上次在仓库重伤你的黑衣人吗？” “废话……”叶凡撇了撇嘴，突地面色剧变，颤颤巍巍道，“等等，难道死者是他？” 第十九章 三组 “我怀疑死者正是上次那个黑衣人！”赵海鹏严肃地说着，又泛起些许迟疑，“不过我也无法百分百确定，所以特意找你去认尸。” “这个……”叶凡踌躇道，“上次他浑身包裹得很严实，我也不一定能确定啊！” 说着，叶凡突地看向赵海鹏，眼中满是不解： “你为什么会觉得死者是那个黑衣人呢？那天你看到过他的脸？” “没有……”赵海鹏苦笑一声，“是因为别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凡面色冷峻，“你先说清楚！” 赵海鹏叹了口气，渐渐陷入到回忆之中。 …… 今日清晨，秋雨如丝。 赵海鹏抖了抖伞面上沾染的雨水后，转身踏进警局办公楼内，一路来到三楼后，才逐渐将脚步放缓下来。 这是他工作的地方—三组。 这是本市警署中唯一一个由术士组成的小组，专门处理术士圈子的相关事宜，而赵海鹏正是该组成员之一。 赵海鹏脸色并不好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心不在焉地握向门把手时，伴随着“哐啷”一声，门已从内部被率先推开。 门后出现一人，名为李兵，五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长得棱角分明，乍一看上去便会觉得此人脾气暴躁，不好相处。 “你大清早杵在门口啥意思？”李兵皱着眉头，面上闪过一抹不悦。 “李叔早啊……”赵海鹏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心里直泛苦水，甚至有点想哭。 李兵可以说是赵海鹏在三组中最害怕的老前辈，没有之一！其实李兵除了说话有点冲外，也没刻意敲打过赵海鹏，可赵海鹏每每见到这位老前辈时，依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很难说明这种恐惧的来源，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压制似的…… “还在这儿杵着呢？”李兵不耐烦地说着。 赵海鹏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捧着的泡面碗及洗漱用品，想来这大叔又是通宵在局里夜班处理公务未睡，赶忙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李叔，我帮您扔……” 话还没说完，李兵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已只身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只留下满脸尴尬的赵海鹏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张欣端着杯热腾腾的咖啡从门口走过，张欣同样是三组成员之一，她个子不高，乍一看去不是那种惊艳的女子，可却犹如淳厚的红酒，耐人寻味。 “别放心上，李叔昨夜又忙了大半宿……”张欣小声逗趣着，“老人家熬夜会影响心情，你懂的！” “欣姐你人真好……” 赵海鹏感受着对方的安慰，顿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似的，摆出一副马上要挤出眼泪的样子。 “别贫了……”张欣笑着拉了赵海鹏一把，“快进来吧，组长正好有事找你。” 赵海鹏道声谢后进到屋内。 屋子并不大，只摆了五张办公桌而已，这也是因为三组人员稀少的关系，术士到底还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整个三组也不过区区五人而已。 在最靠内的一张办公桌处，一位与李兵年岁相仿的男子正和颜悦色地冲着赵海鹏摆了摆手。 赵海鹏一看到这人，却是再也绷不住委屈的心绪，像个小孩扭捏着小跑过去。 “师父……” “行了行了……”男子轻笑着递过两张纸巾，“多大人了，怎么还在这儿哭鼻子，丢不丢人！” 男子名为王建国，是三组组长。 “李叔他……”赵海鹏磕磕巴巴的说着。 “你体谅下他吧……”王建国先道，“昨天城郊南又有人闹事，你李叔忙活到后半宿才回来的。” “城郊南？”赵海鹏一愣，“那边还真不消停啊！” 说着，赵海鹏扫了眼空着的几张办公桌： “张军和武邱平呢？平时城郊南的事不都是他们负责吗？” 王建国古怪地瞪着眼道： “你办案办傻了吧？他俩前天就去h市术盟总部出差了。” “是吗？”赵海鹏挠了挠头，满脸问号。 “所以这两天避着点你李叔，少去触他霉头。”王建国敲了一下赵海鹏的脑门，“别怪师父没提醒你啊……” “知道了……”赵海鹏小声嘟哝着。 “对了，你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王建国转入正题。 一听到这个话，赵海鹏眼窝里猝然湿润一片，竟是真的哭了出来。 “师父您就不能帮帮我吗？那个案子我真的搞不定啊！”赵海鹏一脸苦瓜相。 “还是没进展？”王建国漫不经心地问着。 赵海鹏重重点了点头。 “很正常！”王建国好像全不在意这个结果，“这样吧，你写个报告交上来，我给你申请结案。” 赵海鹏已不是第一次从师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可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异，颤颤巍巍道： “可是师父，这个案子里死人了啊！” “你说话严谨点！”王建国不满地纠正道，“死的是术士！” “有区别吗？”赵海鹏眼睛瞪得宛若铜铃。 “你也是术士，这些年来术士间闹出的人命还少吗？哪个术士背后是无门无派的？真追查起来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吗？” 说着，王建国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别说闹出人命，我们就算去调解术士间的打架斗殴，他们都未必会卖我们这个面子。” “这样我们不是很不负责？”赵海鹏不依不饶。 王建国伸手指着天，声音低沉道： “术盟的领导早给过指示，只要不危及社会安定，不扰乱普通人的生活，我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世界术士只占少数，普通人才是根基。” “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了？”赵海鹏声音颤抖。 王建国没好气地在对方头上轻拍一下： “没说不管啊，这不是让你把案件报告提上去吗？如果真有事，也轮不到我们管，术盟会操心的。” 术盟，是由各个门派联合组建的一个会盟，是世上真正处理术士事务的组织，如果三组的存在相当于片警，那么术盟就相当于术士中最高检察院的存在。 可以说，全国警局中任何类似于三组的特殊小组，其都隶属于术盟。 第二十章 命案再起 “可是这件案子里出现石尸了啊！”赵海鹏依旧不肯罢休。 “石尸又怎样？”王建国气鼓鼓的说着，“你说正常人会去修「中阴禅」的？那个孙源一看就是歪门邪道，我觉得死得正好！” 赵海鹏吃惊的看着王建国。 生平头一次，他竟感到自己的师父居然如此陌生！ “那篇《证道歌》您又该怎么解释呢？”赵海鹏嚷嚷着，“您就不怕这背后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吗？” “阴谋？还天大的阴谋？你这孩子小说看多了吧？”王建国蹙眉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术士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可就算他再怎样，能打得过飞机大炮吗？那还会有人成天想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说话间，王建国默默冲张欣使了个眼色。 张欣会意，笑吟吟着接过话茬： “对啊，别说飞机大炮，绝大多数术士都打不过一个端着把ak的普通人，他就算真有阴谋，能打到哪去呢？” 赵海鹏不服气地嘟着嘴，他心里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办案模式，明明有命案发生，可因为死者是一名术士，就要被这样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这算什么道理啊…… “今天下班前把报告给我！”王建国下达最后通牒，“有什么事让术盟去定夺，咱们管不了。” 赵海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顿感意兴阑珊，只简单敷衍一声后，便耷拉着脑袋向门口走去。 刚踏出房门，却见李兵嘴里叼着根烟，正一脸冷漠的侧靠在门口。 “李，李叔……”赵海鹏心里快崩溃了。 李兵没回话，也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宛若一尊雕像就这么站在门口，深吸后一口烟吐在了赵海鹏脸上。 “咳咳咳……”赵海鹏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你们在聊石尸的案子？”李兵突地问道。 赵海鹏一愣，不明白这位老前辈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 其实李兵对石尸案并不陌生。 当初石尸案发生那晚，最后关头救下叶凡三人的便是李兵，而送叶凡去到陆医生所在医院的同样也是李兵，只不过后续这位大叔没再继续跟进案情罢了。 “有眉目了吗？”李兵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眉目？”赵海鹏自嘲一笑，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乱麻还差不多……” 说着，赵海鹏缓缓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与李兵汇报了一遍。 李兵听后眉头紧锁，久久才吐出一句： “那个小朋友又送医院了？” “是啊……”一说到这个，赵海鹏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李兵口中的“小朋友”指的自然是叶凡，一个人刚出院不到半天时间，又被半死不活地送了回去，这么倒霉催的人，的确是难得一见啊…… “带我去那间仓库看看！” 李兵微一沉吟后，将烟头随手一弹，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可刚走了没两步远，屋内的王建国居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表情严肃着道： “迎泽公园东门发生命案，有人在湖里发现一具浮尸，你们两个跟着我，现在马上赶往案发现场。” 赵海鹏身子一怔，应了一声后火急火燎的便向楼下跑去。 雨依然还在下，饶是这样阴冷的天气，警戒线外仍是乌泱地挤满了人。 赵海鹏三人赶到时，迎泽公园东门处已被完全封锁，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才一路艰难来到命案现场。 只见空地上遮着一个简易搭建的遮雨棚，有法医正在棚子下检查尸体。 王建国目光扫向人群后，看到不远处一把黑伞下的女子，急忙小跑着靠了过去，两人交头接耳的低语一阵后，王建国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甚至到达面目可憎的地步。 赵海鹏见状紧张地咽着口水。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被气成这副模样的王建国，就算是石尸案也没能竟王建国心生波澜，可此次居然被气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随着王建国遥遥将手一招，李兵轻踹了一下还愣在原地的赵海鹏，只淡淡说了声“走”。 赵、李二人还未靠近，对面王建国已迫不及待地说道： “死者名为朱权，玉虚派的弟子，具体身份还在查证中。” 说着，王建国面色一变，有些为难道： “据说死者在术盟中有任职……” “难怪呢……”赵海鹏不禁恍然。 也难怪王建国脸色会如此之差，原来这死者居然是术盟的人。 术盟的地位在整个术界自不用多说，如今术盟的人被人杀害后抛尸于湖泊，这不等于在“啪啪”地打术盟的脸吗？ “这消息哪儿传来的？”李兵听后反倒面色如常。 “我认识他……”黑伞下的女子缓缓道。 说着，女子轻轻颔首道： “前段时间我去术盟开会，与他交流过多次，所以才对这人印象特别深刻。” “死者信息已经传给术盟了。”王建国补充道，“他们确认后自然回回话。” 李兵不再多言，而是瞅了眼遮雨棚后，便迈步走了过去。 “老高，怎么样了？”李兵高声唤道。 遮雨棚下一名与李兵年岁相仿的男法医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摘下束缚在脸上的口罩，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朝李兵走来。 “死者死因暂时不明，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致命伤。”老高徐徐道。 “没有致命伤？”李兵眉头一皱，“然后呢？” “通过尸体体态特征来判断，死者身上已呈现出暗紫色尸斑，全身关节僵硬出现尸僵现象死亡时间粗略估计应在二十小时以内。”老高继续说着，突地话语一顿，“另外……” 李兵不耐烦的催促着： “多大人了，怎么说个话还磨磨叽叽的？” 老高早习惯了李兵的脾气，也没当回事，轻笑一下沉声道，“死者眼睛被人挖了！” “咣当”一声传来。 一旁的赵海鹏心头剧颤，头脑中宛若一片空白，连手中的雨伞跌落都浑然不觉。 眼，又是眼？ 这和石尸案的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对了……”老高拍了拍脑袋，“他胳膊上有一处伤口，应该是近期才留下的，不过并不致命。” “枪伤？”赵海鹏惊呼一声，“是那种能射子弹的‘枪’？” 这一回，他脸上的震惊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脸色煞白的样子，看起来已全没一点血色。 “你发什么神级呢？”老高不满地瞪着眼，“不然你以为是红缨枪的‘枪’啊！” “枪伤在哪个部位？”赵海鹏急匆匆问道。 老高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左胳膊。 当下，赵海鹏再没多问什么，只是踉踉跄跄地向遮雨棚下走去，一把将蒙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是他吗 “怎么了？”李兵蹙眉凑了上来。 “你还记得我提到过的仓库里那名黑衣人吗？”赵海鹏神色看上去很是紧张，“那天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好要对叶凡下死手，我便开了一枪。” 说着，赵海鹏指着自己的左臂，沉声道： “那一枪正好打在他左肩上！” “不会这么巧吧？”李兵暗自嘀咕了一声。 赵海鹏小心翼翼地挽起死者左臂衣袖，屏息凝视着看去。 却见尸体在湖中浸泡后，明显有几分水肿的迹象，而在其左臂处，正有一道显眼的枪伤。 从弹孔的伤口来看，属于贯穿伤，子弹应是穿透了死者的臂膀，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有粘黏的痕迹，多半是之前用沙布等工具包扎过伤口，后来在湖中被浸泡开丢失了而已。 “是他吗？”李兵疾言厉色地问道。 “这……”赵海鹏语塞，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他很想给出答案，可现下冷静回想起来，自己并未见过黑衣人的真容，如果单凭一处枪伤就果断下定结论，那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我也说不准……”赵海鹏面露难色。 “一会儿领几张照片。”李兵淡淡道，“之后去找叶凡再认一认。” 赵海鹏连忙点头应许。 另一侧，赵、李二人的动静勾起了王建国的注意，眼见两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忙上前询问一番。 在听到赵海鹏的陈述后，王建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瞬间一张脸涨红起来，看上去犹如猪肝色。 李兵识趣地远离了王建国，转身向一名正在做记录的警员问道： “是谁发现的尸体？” “公园安保报的警……”警员摇头道，“最开始是一对情侣先发现的，当时他们吓得大吼大叫，后来公园里的人就都注意到湖中漂着的尸体。” “那么大个人莫名其妙漂在湖里，就没人注意到尸体是怎么出现在湖中的吗？” 警员依旧摇摇头道： “因为今天有雨，所以公园里人并不多，大多数游客也都是在凉亭这类地方活动，根本没人注意湖里的情况。” 说话间，警员指着远处停泊的一排鸭子船，继续解释道： “而且现在天气也凉了，几乎没人会租船游湖，这湖面积还挺大的，要不是那对情侣眼尖，就今天这个鬼天气，尸体在湖面上漂一天也不是没可能。” “辛苦！”李兵拍了拍警员的肩膀，这才离去。 远处赵海鹏正拘谨地杵在原地，看上去才刚挨过训的样子。 王建国与李兵目光相接后，冲其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告别女子一起回到了车内。 “现在好了，公众和媒体都知道迎泽公园里死了人。”王建国咆哮如雷，“我都快退休的年纪了，怎么就不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呢？” 赵海鹏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连看都不敢多看王建国一眼。 “你们这帮人，一天天就知道查案！”王建国继续嚷嚷着，“现在开心啦？这案子够你们查一壶了，查到我卸任都没问题！” 听着王建国的牢骚，赵海鹏心中反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说来也巧，今早王建国才着重说过，术士相关案件只要不影响社会治安，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下可好，迎泽公园浮尸案一出，直接把王建国提到的两点占了个全乎。 现在无论公众还是媒体，都知道迎泽公园发生命案的事情，就算王建国心里有多不想碰这个案子，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 更何况死者朱权是术盟的人。 就算可以含糊其辞着将公众糊弄过去，可到最后必然也要给术盟一个交代。 这案子现在就如一块烫手的山芋，王建国还没法抛下它，哪怕被烫得皮开肉绽也得将其捧在手心…… 李兵在副驾静静听着，不慌不忙点起一支烟后，顺手就递给了后座的王建国。 “冷静点！”李兵淡淡道，“你年轻时候从来不怕事的！” 王建国一愣，竟有那么片刻的凝滞，眉宇间满是复杂神色。 “这案子很复杂！”李兵沉声道。 王建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不知晓案子复杂呢？ 从石尸案开始，赵海鹏便会每日向其汇报案件进度，虽然王建国从来没真的将之放在心上，可并不代表他听不出案件的难易程度啊！这也是他从始至终抵制赵海鹏深挖石尸案的原因。 这案子就像个无底洞，鬼知道它里面的坑到底有多深…… 说实话，此刻的王建国心里很害怕，如果浮尸真是赵海鹏开枪击中的那位黑衣人，那么这起案件完全有理由与石尸案并案调查。 到时候等待着王建国的，又会是什么呢？ “尸体怎么处理？”李兵突地问道。 “先拉回局里走个流程。”王建国长叹一声，有气无力道，“之后送到小陆那边验尸，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赵海鹏知道说的是自己，连忙取出电话拨通了陆医生的号码。 而城市的另一端，陆医生正与叶凡讨论着解密思路，手里铃声“嘀呤呤”地响了起来。 “找你有事？”叶凡看到了来电显示。 “没什么……”陆医生表情淡然，“来活了而已！” 至此，赵海鹏回忆结束！ ……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赵海鹏犹豫了下，“现在也不能确定朱权是不是黑衣人，所以也不用太紧张。” 叶凡点着头，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当即在赵海鹏的带领下，两人搭乘电梯来到医院负一层的太平间，而李兵早已等在门口。 李兵只是瞟了赵海鹏一眼，目光便尽数落在叶凡身上，也没有让路的意思，只是肆无忌惮地盯着对方。 “李叔，人带来了……”赵海鹏小心翼翼地说着，“这是叶凡，您见过的！” 李兵应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便已被赵海鹏拽到角落里，两人低语期间，李兵神色复杂地不断打量着叶凡，良久交流才结束。 “先认尸吧！”李兵淡淡道，“其他事儿之后再说。” 说着，便带着叶凡移步到停尸房中。 叶凡放眼看去，不远处的停尸架上正平躺着一具尸体，而旁边正站着一个熟人，是早早便到来的陆医生。 第二十二章 偏门行炁路线 两人点了点头后，叶凡随即看向死者。 此时死者身上已有淡淡的尸斑，脸上依旧存留着死前惊恐与不甘的表情，口鼻中分泌着白色泡沫，整个尸体的皮肤如同鸡皮一般，疙里疙瘩的令人很不舒服，可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对空唠唠的眼窝。 “是他吗？”李兵语气严肃。 “不确定……”叶凡双眉颦蹙，“尸体的体态特征变化太大了，我那天也没看过他的真容，确实难以确认。” 说着，叶凡转而问道： “不是有枪伤吗？伤口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伤口是由九毫米口径子弹贯穿而过，虽说子弹规格也符合局里九二式手枪的标准，不过……” “不过使用九毫米口径的枪械有很多种。”叶凡接过话茬，“谁也不能肯定伤口就一定是由九二式手枪造成的。” “没错……”赵海鹏点着头，“例如勃朗宁hi power手枪和cz 75b手枪，用的都是该口径子弹，单一弹道的枪伤是无法作为实质性证据的。” 一时间，整个停尸房内陷入沉溺。 叶凡沉思片刻，突地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死者是玉虚派弟子？” “死者名为朱权！”赵海鹏颔首道，“的确是玉虚派弟子无疑。” “那他还真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叶凡喃喃自语着。 “此话怎讲？”赵海鹏瞬间来了精神。 “因为那个黑衣人身手并不高明。”叶凡缓缓道，“但是他的炁却很强！” 这话说完，赵海鹏却是一头雾水。 另一边，李兵眼睛一亮，沉声道： “这倒是另一个思路，照你这么说，那个黑衣人的确符合玉虚派的修炼风格。” “你们在说什么啊？”赵海鹏不解。 叶凡轻笑一声，徐徐解释道： “玉虚派从不重视招式，一生只专于修炼三魂七魄，这个门派一向是以成仙为准则，也算得上偏科特别严重的门派。” “玉虚派流传着一句谚语，即‘炼精不炼魂，神仙做不成’！”李兵补充道，“说的就是主修三魂七魄，最终以‘真我’替代‘假我’，一举成仙。” “所以你是通过身手和门派来分析死者是黑衣人的可能性吗？”赵海鹏越听越懵。 “没错，那天的黑衣人单从身手层面来说，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叶凡一字一字道，“狗屁不是！” 听着这么简单粗暴的发言，赵海鹏面色都有些尴尬。 “如果他没有炁，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叶凡继续道，“如今想来，那个黑衣人所展现出的修炼特征，的确与玉虚派不谋而合。” “可是……” 赵海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刚出口，便已被李兵硬生生截断。 “既然都是猜测，那也没必要干耗着了。”李兵转而看向陆医生，“小陆你先去验尸吧，我们就守在门外，有事招呼我们。” 陆医生淡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对刚才几人所讨论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一双眼睛早已焊死在了尸体上。 眼看着陆医生将尸体小心翼翼地推入另一个房间后，叶凡好奇的凑到赵海鹏耳边问道： “你们局里没法医吗？为什么大老远的拉来让陆医生验尸啊？” “你知道术盟吗？”赵海鹏不答反问道。 “术盟？”叶凡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陆医生是术盟的人？” “对！”赵海鹏予以肯定，“术盟会给地方公安机关专门指派一个编外人员，陆医生那就我们三组的那个编外成员。” 说着，赵海鹏悄咪眯地瞟了李兵一眼，小声道： “术盟规定，只要是有关于术士的刑事案件，如有尸体都必须由陆医生来负责，术盟是不会看各地方局里提交的验尸报告的，他们只看陆医生提交的那一份。” “这……”叶凡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这怎么看都像是给你安插了个眼线啊！” “谁说不是呢……”赵海鹏嘴角一撇。 正在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伴随着“咯吱”一声轻响后，验尸房的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陆医生冷峻的半张脸来。 “李叔你最好进来看一下！”陆医生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平淡，明显有几分诧异的情绪夹杂其中，“这具尸体有些不对劲……” 几人相视一眼，心中纷纷涌起一丝不安。 进到验尸房后，尸体正平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胸腹部位已被纵向切开，暗红血液沿着刀口走向顺流而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于整个房间中，令人忍不住作呕。 “这不挺好的吗？”赵海鹏长吁了一口气，后怕地说着，“吓我一跳，我以为又诈尸了呢！” 陆医生没理会对方的贫嘴，只是拿着刀具自下至上比画了一番。 叶凡等人一愣，随即向着陆医生的指引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初看时几人还并未察觉出异样，可看着看着，叶凡与李兵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两人全然是一副惊呆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只见尸体内组织器官已出现液化现象，部分脏器轻微腐烂，正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 可就在这些腐败的脏器中却偏偏有一个例外，犹如颓垣破壁的黄土高坡上出现了一条平坦的柏油马路，竟有一整条脏器线显得焕然新颜，柔嫩如新生婴儿，却是与毫无生机的尸体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回事？”赵海鹏也已发现端倪，瞠目结舌地说着，“回光返照吗？” “哪有人死了才回光返照的？”叶凡没好气地说着，“依我来看，这大概率是死者生前修炼时的行炁路线！” “有道理！”李兵眉头紧皱，“你说过他的炁很强，或许是因为平日里有炁滋养，所以这部分脏器腐败速度会慢上许多。” 话虽如此，可叶凡与李兵表情依旧未有松懈，心中惴惴不安。 要知道一般的术士在修炼炁时，都会将炁沉入四肢百骸及各个经络中，这样才能达到反哺自身的效果。 可反观死者身上这条行炁路线…… “他这个行炁路线，怎么说呢……”赵海鹏想了半天才想出个词来，“也太偏门了吧！” 正如赵海鹏所言，死者只以炁来强化身体一小部分，而其余部分却脆得如同纸糊的一样，这么做的好处究竟在哪呢？不是等同于浑身上下全是破绽吗？ 第二十三章 外婴 叶凡没有搭话，只是目光沉沉的在思考着什么。 突地，叶凡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哆道： “这种是下丹田宫至中丹田宫的行炁路线啊！” 几人闻声一愣，赶忙细细看去，那数个宛若新生的脏器，的确是起于脐下三寸，直至两乳头之间，并仍在向上延伸。 “这又有什么说道？”赵海鹏不解。 “玉虚派修炼时会以精死下沉，浊气上升留泄，最后再将其纳入泥丸宫内，凝炼为‘真我’。”李兵目光如炬的说着。 “‘真我’到底是什么啊？”赵海鹏忍不住询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他的泥丸宫内也必有不寻常之处吗？” 无人应答，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医生。 想知道答案很简单，剖开一看便知！ 陆医生不是术士，自然对死者生前那独具一格的炼炁方式无动于衷，只是迎着大家伙的目光，拿起刀具淡然的点了点头。 随着刀刃落在尸体的两眉之间，在一番细致入微的操作后，尸体的泥丸宫展现在大家眼前。 只见泥丸宫内，一块类似于息肉的东西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咦？这是什么？”赵海鹏目露惊疑，“脑袋里长瘤子了？” “这，这是……”李兵神色再不似先前那般淡定，竟连说话都磕巴起来，“这是‘真我’，这小子竟然真修出来了！” 看着赵海鹏仍旧一知半解的模样，叶凡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 “或许可以换个说法，这玩意既是玉虚派的‘真我’，亦是大家所熟知的外婴。” “外婴？” 这下不止赵海鹏，连陆医生都惊讶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众人对于外婴并不陌生，哪怕不是术士的陆医生，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如果按照一些小说中的设定来看，外婴即元神，也就是第二个完完全全的自己，外婴的诞生需要修炼者打磨三魂七魄，是真正意义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存在，正因如此，玉虚派才将之称为真我。 “当今术界，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就修出外婴吗？”赵海鹏不可置信道。 “别说这个年纪了……”李兵冷冷道，“就是那些老不死的都没一人成功炼出外婴，传说外婴可是成仙的契机，这要是让术盟那些老家伙知道后，还不得炸开锅啊！” “据说外婴可大可小，被滋养到极致后，会生出五官、四肢，形体与本体无二。”叶凡缓缓道。 说着，叶凡指着那一小撮息肉，继续道： “看这只外婴的样子，像是刚诞生不久的胚胎而已，不过这家伙确实厉害，连外婴这种神乎其技的东西，居然都被他修出个雏形来。” 几人啧啧称奇的围着外婴看了半天。 陆医生却是突地拿起镊子，轻轻在泥丸宫周侧检查一番后，无比震惊道： “不对，这只外婴被破坏过！” “什么？”叶凡一愣。 几人匆匆向外婴再次看去，却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没有作声。 没人见过外婴，自然也没人有资格发表观点，虽然陆医生说得斩钉截铁，可万一外婴初生时本来就长这样呢…… 陆医生打开一台设备，一束强白光直射在解剖台上，随即小心谨慎的夹起外婴置于光中。 “你们看这一块……”陆医生指着外婴一侧，“像不像一个人蹭破皮后，伤口初愈时的模样。” 叶凡几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刚才我仔细看过了，泥丸宫附近的神经组织，也有明显被擦伤的迹象。”陆医生继续道，“依我来看，是有人割取了外婴身上的什么的什么东西。” 叶凡与李兵对视一眼，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这间屋子里没人会怀疑陆医生的专业性，他说不对劲，就一定有古怪！ “但尸体头部明明完好无损啊？”赵海鹏疑惑道，“如果想伤害泥丸宫里的外婴，不应该在头上开个口子吗？” “有口子啊！”陆医生眼睛一瞥，“你再仔细看看。” 赵海鹏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 死者头部的确有一处创伤，一处极为明显，可又被自己所忽略的伤口，里那对被咋去的眼睛。 “难道凶手率先挖去了朱权的眼睛，然后通过这个创口抠走了外婴的一小部分吗？”赵海鹏诧异不已，“这真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另一边，叶凡听得身子一怔，他已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的所在。 如果真是像赵海鹏分析的那样，那么凶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朱权的眼睛，而是其泥丸宫中的外婴。 可是这样的话，难道之前有关于「眼」的推断都是错误的吗？其实凶手并不执着于「眼」，两起命案中死者丢失眼睛只不过是掩盖真相的障眼法？ 李兵在一旁沉默不言，脸色难看的要命，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一点。 就这么沉默许久后，叶凡转而问道： “老陆，你能看出外婴究竟丢失了哪一部分吗？” “呃……”陆医生不明就里，可还是认真思考后回复道，“如果外婴与普通婴儿胚胎类似的话，那么丢失的大概是人身颈部以上位置。” 话落，叶凡脸色一变，不由自主打起哆嗦。 “我猜的果然没错！”叶凡颤颤巍巍道，“凶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朱权的眼睛，而是要夺取外婴的眼睛！” 叶凡的声音在狭小的验尸房内回荡开来，连绵不绝，也令一应众人如遭雷击。 此时此刻，叶凡突地回忆起《证道歌》中的那一句古诗：净五眼，得五力，唯证乃知难可测。 “净五眼……”叶凡犹如魔怔一般，“五眼……五眼！” 不知怎的，叶凡面色越来越是惊恐，连嘴皮子都颤抖起来。 “净五眼？”赵海鹏亟不可待道，“外婴的眼睛和净五眼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五眼分别代表什么吗？”李兵沉声道，“五眼即佛眼、法眼、天眼、慧眼、肉眼。” 话落，叶凡只感背后一阵发凉，咬牙切齿道： “从现在的情形看，恐怕是有人想要集齐佛、法、天、慧、肉五眼，这家伙是准备净五眼，得五力，证大道，这个疯子是想要得道成仙啊！” 第二十四章 五人?五眼! “你到底在说什么？”赵海鹏听得云山雾罩。 “你还记得孙源吗？”叶凡缓缓道，“孙源是什么门派呢？” “他修的是「中阴禅」，出自藏传佛教。”赵海鹏回忆着，“自然便是佛教！” 说着，赵海鹏神色一凛，隐隐中已揣摩到叶凡的想法。 “没错！”叶凡掷地有声道，“我们暂且可以将所选的眼睛看作是佛眼。” 话落，叶凡指着那犹如息肉般的外婴，脸上寒色更浓了几分。 “玉虚派中曾有记载，‘真我出泥丸，上通天宇，下达幽冥，中撼万物’，故而可以说外婴是成就不死不灭的契机！”叶凡沉声说着，“那么我们是否能将外婴的眼睛，看作是天眼呢？” 赵海鹏不住打着冷颤，越听越觉得邪门：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么朱权绝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后续必定还会有命案发生。” “确实还没结束……”叶凡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安，“因为我还活着？” “你？”赵海鹏一愣。 叶凡神色前所未见的凝重，徐徐道：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如果算上孙源的话，那么石尸案那晚出现在老旧小区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赵海鹏仔细一想，额头已布满一层冷汗。 收到实习生寄件的总共有三人，分别是盛文昊、朱权以及孟姓之人，在外加石尸孙源，以及叶凡，的确恰巧是五人。 “我记得盛文昊修的是「却疵」，他是法家弟子吧？”叶凡轻托着下巴，“他代表的是否是法眼呢？” 说着，叶凡嘴角一咧，竟泛起一丝苦笑： “以此类推，我与最后的孟姓之人，是否又分别代表肉眼与慧眼呢？” 叶凡徐徐分析着，几人心里听得齐齐犯怵。 “好家伙……”赵海鹏吸了口冷气，“那晚简直就像面试啊！这是要看看猎物能否达到标准，是想将你们一网打尽啊！” “你有多久没收到过盛文昊的消息了？”叶凡火急火燎地问着。 他还清晰记得，自从石尸案那一晚后，自己就再没见过盛文昊。 赵海鹏也曾说过，盛文昊交代了有关于纸条的事情后，之后便再没能联系上对方，难不成…… “我现在就去找朋友再打问一下！” 赵海鹏心里发慌，显然也想到了这最坏的结果，说话间便急匆匆地跑外面打电话去了。 一时间，屋内气压低迷，任谁都没了再主动勾起话题的心思。 验尸工作仍在继续，叶凡与李兵心事重重地退了出来，没再继续打扰陆医生工作。 李兵向王建国汇报完情况，挂断电话后便沉声向着赵海鹏嘱咐道： “我需要先回去一趟，你留在这里配合陆医生工作，另外……” 说着，李兵不动声色地瞟了叶凡一眼。 赵海鹏会意，连连点头道：“放心，我会保护好叶凡的！” “听说你又收到新的快递包裹？”李兵转而向叶凡问道。 叶凡一惊，随即点了点头。 今夜的事情太过震撼，连叶凡自己都险些忘记了那份包裹的存在。 包裹中的字条上明确提示了“小心”二字，难不成凶手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吗？ 叶凡心里突突，不由冒起冷汗。 “是一个符箓及一张字条！”叶凡眉头紧蹙，“需要拿给您看看吗？” “先放你这儿吧……”李兵思忖后摇了摇头，“寄给你总归是有原因的，既然是符箓，说不定关键时刻能起到什么作用。” 说着，李兵转身离开，末了似是想到什么，又撂下一句话： “术盟会特派专员来协助调查此次案件，估计明早就能到，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一下工作。” “当然！”叶凡连忙回应道，赶忙起身相送。 看着李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叶凡长舒一口气后，提到嗓子眼儿里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知怎的，和李兵在一起的时候，叶凡心中总会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压力，只不过在太平间里待了区区一小时而已，仿佛已耗完了自己入院以来所攒存的精力。 “你先回去休息吧！”赵海鹏看着一脸疲惫的叶凡，关切地说着，“初步尸检需要在四十八小时内得出结果，陆医生还有得忙呢！我等会再去找你！” 叶凡没客套，如今的他脑子里宛若被灌进了一团浆糊，纷繁的线索也需要自己静静消化一下，当即便告别赵海鹏，独自返回病房中。 叶凡静静躺在床上，心里思索着近期所遭遇的一切。 不知何时，倦意来袭。 叶凡的眼睛慢慢合拢，沉沉睡了过去。 …… 门外传来一连串“咣啷”的响动，犹如寂静夜晚中平地惊雷，那刺耳的声音如尖刺般深深扎入叶凡耳中。 叶凡猛然惊醒，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咚咚咚……”，似乎有人在敲门。 叶凡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时间，一觉醒来竟已是凌晨一点。 “是赵海鹏吗？”叶凡抹了把脸，默默想着。 正打算起身开门的时候，门外之人见门里迟迟没有动静，竟转敲为砸，一拳接着一拳用力砸在门上。 “哐哐”的砸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那人的力气很大，每一下仿佛都恨不得将门砸得稀碎。 叶凡身子一怔，下床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这人不是赵海鹏！” 叶凡咽了口唾沫，心中已然下定结论，至少在他看来，赵海鹏绝不会在大半夜无缘无故的来砸自己的房门。 可若不是赵海鹏的话，深更半夜的又会是谁呢？ 正在叶凡惊疑不定的时候，伴随着紧密的砸门声，门外传来了一声哀求。 “有人吗？让我进去……求求你……” 那声音听来带着哭腔，语气竟是焦急而忐忑，好似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叶凡愣住了，没敢动弹，任谁大半夜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都会不禁为之失神。 大约过了十几秒后，门外之人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转而哭腔一收，居然发出一声刺骨的冷哼，随即转身离开。 短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渐行渐远，一切又重回沉静，夜色阒然，叶凡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安静了，一切都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算刚才是有人在恶作剧，可走廊里的值班护士也应该会呵斥那人吧？可是直到现在为止，竟什么动静都没再传来。 叶凡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向外偷偷看去。 这时他才恍然惊觉，门外与病房内均已被黑暗所淹没，走廊里一盏夜灯都没有亮，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医院……居然停电了？”叶凡大骇。 第二十五章 中邪 一所医院怎么可能会停电呢？ 叶凡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兀自惊异不定之际，叶凡连忙拨通赵海鹏的电话，可屏幕上显示的叉号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尼玛……”叶凡气急败坏地爆起粗口，“居然没信号！” 没成想几个小时前才勘破「五人五眼」的迷局，如今叶凡便已陷入诡秘的境地，看着门外黑洞洞的走廊及大厅，其间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森寒杀气。 叶凡缩了缩脖子，还是没敢轻易踏出病房，正想着关紧门窗静观其变时，走廊深处猝然间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救命……”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呼救声划破寂夜，又很是模糊不清，听起来像是从远处楼梯间传来的。 叶凡锁门的动作为之一顿，闻言后面色剧变。 他听得出来，那声音是王婧的声音！ 当即叶凡不管不顾，只身扎进了黑乎乎的大厅中，火急火燎着便朝着声音的方向冲了出去。 叶凡一脚踹开楼梯间紧闭的大门，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看去，只见在楼下的楼梯拐角处，王婧正衣衫不整地蜷缩在角落里，她一边哭喊着救命，一边用力推搡着身前的男人。 男人似乎全然不为所动，喉咙里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不断地逼近着王婧。 “畜生！”叶凡心中大怒，“给我滚开！” 说话间，叶凡健步冲去，猛地用力将男人拽开后，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一拳直冲面门打去。 拳未落下便已停在了半程。 霎时间，叶凡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身上的汗毛也不觉竖立起来。 但见那男人满脸污秽，一股浓稠的白沫正断断续续从嘴角中溢流而出，白沫糊满了他的脸，可却掩盖不住男人眼中荒诞淫欲的异样神采。 饶是此刻男人受制于叶凡，可他却视叶凡如无物，眼睛直勾勾的紧盯着王婧一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向着王婧攒动。 “中邪了？”叶凡诧异不已。 可惊讶归惊讶，叶凡愣了一下后，还是一拳重重打在男人的鼻梁上。 这是盛怒之下的一记重拳！ 男人被打得滚落楼梯，一路撞到下一次楼梯间的大门上才堪堪停下。 看着对方似乎不省人事的模样，叶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赶忙俯身查看王婧的状况。 “你怎么样？”叶凡关切地问候着，“没事了，有我在！” 王婧看着眼前熟悉的叶凡，一头扎进对方怀中后，放生哭泣起来。 就这么哭了一小会儿，王婧情形刚有所缓和的时候，突地她身子一怔，极具的惊恐下竟是失声般无法尖叫，只是哆哆嗦嗦的指着楼下。 叶凡心知不妙，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那滚下楼梯的男人，此刻居然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鼻梁有些歪斜，脸上头上蹭破出无数血渍，血液混合着脸上的白沫，如今却是多了几分邪异，令人心中发毛。 男人的双腿死者在下落中扭伤了，他两脚歪扭地贴着地面，目露着无法言喻的贪婪，晃晃悠悠地朝向叶凡二人走来，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脚腕处骨骼裂开的折断声。 “这人不对劲……”叶凡不敢大意，“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叶凡搀扶起王婧便要向楼上走去 正在此时，“咔嚓”一声闷响传来。 叶凡心下一惊，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见楼下楼梯间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一个手持消防斧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后。 这男子注意到身前爬着楼梯的男人，其空洞的眼眸内闪过一丝怒色，快步逼近后却是手起刀落，竟然直接将斧头劈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没想预想的惨叫与哀嚎。 男人头上插着斧头，就这么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叶凡分明看到那男人在死前的一刻，眼中原本的贪婪淫欲逐渐褪去，眉宇间竟然恢复了几分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这副绝望的表情也成为他此生最后一幕的定格。 持斧男子缓缓将斧头抽出，刹那间血流如注，他的面上无喜无悲，好像做了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目光缓缓上移，逐渐落在了上层的叶、王二人身上。 “快跑！”叶凡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暴喝。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疑，叶凡拉着王婧飞速向楼上跑去。 感受着身后徐徐逼近的杀气，叶凡生拉硬拽地带着王婧跑出楼梯口后，连忙锁死了楼梯间的大门。 在大门关闭的一瞬间，一股劲力从外部袭来，重重散在门板上。 伴随着“咣当”的声响，一斧接着一斧已狠狠劈砍在门板上，期间还夹杂着踹门的响动。 本来厚实无比的一闪门，顷刻间已然被搅得晃动不停。 叶凡死死靠在门上，那巨大的力道透过门板传导至身体，竟连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 “婧姐……”叶凡咬牙硬撑着，“别发呆了，来帮忙啊！” 此时此刻，王婧眼神呆滞地瘫坐在地上，仿佛没听到门后激烈的响动一样，只是口中不断呢喃着“死人了，死人了……”。 “婧姐！”叶凡见状大喝一声，索性一脚踹在对方身上。 王婧趔趔趄趄着跌倒在地，直到这时才恍然惊觉，抬头时正好与叶凡迎来的目光四目相接。 “傻坐着有个屁用……”叶凡扯着嗓子吼道，“不想死的话，要不然过来帮忙，要不然就赶紧跑！” 眼见贺倩婻终于有了点正常人的反应，沐凡扯着嗓子道： “在那儿傻坐着有个屁用，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跑！” 这一嗓子如晴天霹雳，使人类求生的欲望在绝境中**到极限。 刚才还被吓得四肢瘫软、魂不附体的王婧，此刻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在叶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飞也似的跑向走廊深处。 “我尼玛……”叶凡暗骂一声。 无语间，叶凡索性追着王婧离去的身影，一头扎进了深沉的夜色中。 第二十六章 门外的访客 刚才跑去搭救王婧的时候，叶凡还没有注意周遭环境的异样，这回重新回到熟悉的大厅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心里直打鼓。 乍一看去，这一层的住院部中，大多数病房竟都大敞着房门，但里面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大厅内散落了一地的杂物。 有打碎的玻璃碴，有散落的纸张，有的垃圾桶侧翻在地上，其内流出恶臭的汤汁，宛若人间炼狱。 “别跑了！”叶凡急匆匆叫着，“往这边走，回我房间……” 说着，叶凡一把拉住仓皇乱窜的王婧，连忙闪身躲进病房中。 随着房门的紧锁，两人背靠房门缓缓瘫坐在地，直到此刻才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王婧呼吸急促，仿佛胸腔要爆裂开来。 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声响，叶凡赶忙一把捂住王婧的口鼻，二人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病房外，持斧男子慢腾腾地挪移在黑暗中，斧刃划过墙壁，摩擦声在现下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奏响了一首迈向死亡的回旋曲。 渐渐地，声音停在叶凡的病房门口，时间宛若定格。 好在持斧男子只是在门外守了一会儿，便重新拎起斧子慢悠悠地离开。 叶凡与王婧一起松了口气，纷纷瘫在地上不愿起来，饶是深秋的凉夜，可汗水早已打湿了两人的衣襟，看起来犹如在水里浸泡过。 “没事了……”叶凡关切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说着，叶凡找了件外套披在王婧的身上。 一提起这个话题，王婧鼻子一抽，险些再次哭了出来。 “今天你不是上的白班吗”叶凡见势不妙，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怎么大半夜还在医院里晃悠啊？” “临时接到的工作安排……”王婧强忍着哭意，“没想到刚换好衣服，灯就黑了，然后就……” 说话间，王婧死死拽着叶凡，指甲都几乎生生抠进皮肉里。 “医院里有古怪，你发现了吗？”叶凡突地问道，“那两个人看着就像中邪了一样。” 突地被这么一问，王婧回想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就好像……”王婧语气微颤，“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话落，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作为一名普通人而言，王婧只在民间传说中听闻过鬼怪的存在，现下遇到这样的状况，无力的好像是在等死一样。 而作为一名术士而言，叶凡却是倍感有心无力，手腕上的囚炁镯像一道无形枷锁将他的战力封得严实，再加上他重伤初愈的身体状态，可以说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叶凡甚至比之王婧亦有不如。 两人各有所思的沉默许久后，还是王婧率先打破沉默。 “你说刚才那个杀人魔……”王婧眼里闪烁着惊恐，“不会掉头回来吧？” 叶凡一愣，竟仰坐在地沉思起来。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叶凡狐疑不定地说着，“刚才那家伙在门口待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想着进房间里看看呢？” “我呸……”王婧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希望他进来砍我们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凡摇了摇头。 说话间，叶凡身子一怔，似是想起什么，赶忙从床头拿起一物。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它？”叶凡激动地问道。 王婧向叶凡手中看去，却见其捧在手心的那样东西，正是早晨才刚从快递中拆出的那一块砖头。 “你发什么神经？”王婧警惕地看向叶凡，“你也中邪了？” 叶凡尴尬一笑，直到王婧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匆忙讲解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砖头，你看它上面画着的朱砂，这可是一道符箓！” “符箓？”王婧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砖头。 也难怪王婧一时无法接受，任谁也无法将砖头与符箓联系在一起，毕竟这道符箓的长相，也太粗鲁了一些…… “如果它是符箓。”王婧面如土色的说着，“那我们是不是就安全了！” 话落，叶凡不仅未答，更是再一次将王婧的嘴巴紧捂起来。 只见叶凡神色紧张地比画了噤声手势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移开，随即便半蹲着护在王婧身前。 不过多时，门外传来“哒哒哒”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小跑着的样子。 正在叶、王两人严阵以待的时候，那人似乎正停在病房外，紧接着便传来一连串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敲门声时缓时急，音量却又不大，就像是有人刻意压低了敲门力道似的。 “开门吗？”王婧面如土色，犹豫不决地问道。 话刚出口，王婧才解禁的嘴巴再次被叶凡紧捂起来，这次力道之大，几乎憋得王婧快要喘不上气来。 “这姐们话痨啊……”叶凡颇感无奈，被惊出一身冷汗。 叶凡心里抱怨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要不要一肘子把王婧击晕，毕竟从之前的表现上来看，对方身上怎么都有股猪队友的异味…… 正在此刻，门上又是“哐”的一声传来。 在暗沉的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门上的玻璃窗口处，竟模模糊糊地显露出一只人眼。 门外之人一张脸紧贴在门上，正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向门上努着。 他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大片的眼白下密布着纷繁的血丝，乍一看去犹如降临人间的地狱恶魔，竟是异常瘆人。 叶凡见状手心中已满是汗水，拿着砖头的手臂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慌了，他乱了！ 叶凡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将砖头直接砸出窗外。 若是被门外之人破门而入，以叶凡如今的身体状况，还能有如此绝佳的出手时机吗？ 似是下定决心般，叶凡将砖头高高抬起，眼看着砖头即将脱手而出之际，门外竟然传来了一声焦躁的低喝声。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那人语气不善，“我都听见动静了，没死就快点来开个门！” 第二十七章 赤裸的怪人 “这声音好耳熟……”叶凡一愣，转而狂喜地向门口奔去，“是赵海鹏！” 房门打开，赵海鹏失去了房门的倚靠，无力地倒在叶凡怀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槽了一句：“你大爷……” “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叶凡大惊。 说话间，只感觉搂着赵海鹏的手心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粘稠感，放眼看去才发现自己手掌已被染作一片绯红，手上沾满了腥红的鲜血。 “别废话……”赵海鹏有气无力地说着，“先进屋！” 叶凡不敢懈怠，连忙将赵海鹏搀进屋内。 “把门锁好！”赵海鹏再次嚷嚷道，语气急切得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叶凡依次照做，待一切都完事后，这才观察起赵海鹏的伤势。 只见赵海鹏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偏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蜡黄的犹如一副将死之相，身体外露的可见处，尽是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其被衣物遮掩的内部，惨状以可想而知，细细看去，伤口皮肉外翻，紫黑色血液汩汩流出，显然伤得很深。 躲在墙角的王婧见状也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就要帮赵海鹏处理伤口。 “别弄了……”赵海鹏无力道，“死不了！” 说着，赵海鹏不顾叶凡的阻拦，在对方讶异的注视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拉起叶凡与王婧便向床下拱去。 “干什么？”叶凡不解。 “躲起来，他快追来了……”赵海鹏催促着，末了又是一顿，转而道，“记得拿上你的砖头。” 叶凡不敢大意，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连忙帮衬着几人纷纷缩在床下。 “他是谁？”叶凡沉声问道，“是把你伤成这样的那个人吗？” 没成想这一回风水轮流转，被人死死捂住嘴巴的那个人，却是换成了叶凡。 赵海鹏小心谨慎地注视着房门，轻轻送来手后，悄悄比画出一个禁声手势。 “嘘……”赵海鹏神色凝重，“先别出声。” 叶凡心知事情不简单，与王婧对视一眼后，纷纷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几人就这么神经紧绷的一起盯着房门，一动不动，宛若石化。 不消片刻，叶凡突地打了个冷颤。 他能清晰无误地感觉到，此刻正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逼来，寒气带着阴凉，穿透衣物后浸透皮肤，直入骨髓，令人难以忍受。 叶凡与赵海鹏还好，但王婧已蜷缩做一团，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来了！”赵海鹏以夸张的口语说着。 话落，只不过几息时间，周遭气温又接连下降几度，甚至连叶凡都被冻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响。 这是有人在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叶凡三人一怔，一个个都紧张的握紧拳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门把手被扭动的频率越来越来，力道也越来越大，门外之人越发急躁起来。 突地声音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就在叶凡几人以为对方准备放弃的时候，伴随着一声连绵不绝的咯吱响声，只见门把手已被一股外力硬生生拧成了麻花状，而房门也随即被慢慢推开，一人动作迟缓地步入屋内。 随着此人进屋，那刺骨的寒意也越发凛冽起来，王婧已被冻得嘴唇发紫，双目都微微失神。 “噗嗤噗嗤……” 这脚步声很是奇特，像是有人走在雪后的冰碴路面上一样，听起来竟是令人有些膈应。 随着脚步声渐近，叶凡目光紧锁，慢慢地竟瞳孔一缩，脸上浮现出一阵惊恐的神芒。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那人浑身一丝不挂，皮肤褶皱不平，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像是披了件烂抹布在身上。 不知为何，那人的肤色竟如此苍白，甚至无限趋近于透明，旁人细细观察下，几乎可以透过肌肤模糊看到那人体内的骨骼个脏器。 那人赤脚站在地面上，缓慢挪动着身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好像自带降水系统一样，总是有水珠顺着他散乱的发梢滴落，所到之处留下一滩深深水渍。 “嘀嗒嘀嗒……” 随着地上的水滴越积越多，一种咸咸的水藻味开始弥漫在空气里，其间夹杂着挥之不去的陈腐气息，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王婧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用别人帮忙，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强将呜咽堵在喉咙里。 此时此刻，哪怕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这裸体之人的与众不同，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单凭身上那股阴森的寒意，便绝非之前楼梯间的猥琐男与暴力男可比。 三人呼吸宛若停止了一样，纷纷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双赤脚。 只见那人慢吞吞地踱步到窗户旁后，便静静 伫立在那里，许久未曾动弹一下。 此时这人距叶凡三人仅有两三米远距离，周遭寒意更胜方才。 寒气犹如无数细针狠狠扎进几人体内，无声无息的侵蚀着体温，叶凡甚至感到自己发梢及眼睫毛处已挂起了冰晶，稍稍一喘气，居然能呼出一小口哈气。 突地，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人身形轮廓越来越淡弱，转眼间已凭空消失，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没了半点身影。 “卧槽……”叶凡大惊，心中狂喝，“人呢？” 三人顿时间方寸大乱，可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随意乱动一下。 没人真觉得那人就这么离开了，因为周遭的寒意依旧凛冽，冷得让人心中发颤。 往往未知的才最能摧毁心理防线。 叶凡与赵海鹏的视线不住扫视着房间，只有王婧崩溃的趴在地面上，掩面什么都不敢看。 突地，赵海鹏目光一凝，本就蜡黄的面上又平添了几分煞白，他眼中闪着惊恐，紧张的紧绷着身体，或许是过于用力的关系，那些伤口中再一次渗出血来。 “不会这么巧吧……”叶凡咽了口唾沫。 他深深地看到，赵海鹏视线所指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自己身后的位置。 叶凡鼓足勇气，僵硬地扭头看去。 蓦然间，一张倒置的惨白大脸随即印入眼帘，与叶凡相隔已不足两指的距离。 第二十八章 诈尸? 纵使叶凡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被吓得几乎失声破防。 叶凡与其距离之近，甚至能闻到对方口中散发出的阵阵恶臭。 放眼看去，那全身赤裸之人此刻正趴在床上，伸着脖子探着脑袋朝床下看来，他的动作无声无息，宛若静止，若不是赵海鹏发现得及时，恐怕凑到叶凡跟前也不得而知。 直到此刻，叶凡才得以窥探到对方的真容。 那是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脸上亦如身体各处皮肤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似乎只要轻轻一撮，便能轻易掀起那层表皮。 叶凡惊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隐隐中竟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叶凡不敢动弹，目光在那张脸庞上下打量着。 突地，叶凡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异。 只见那人苍白的脸颊上，在那深深凹陷的眼窝内，居然空无一物！ 那人没有眼珠！ 叶凡蓦然惊觉，此刻才想起在何处见过此人。 眼前这张脸，无论各方各面，均与数小时前在太平间中见到的那具浮尸相同。 叶凡还记得那人的名字：朱权！ “诈尸了？”叶凡心中呐喊着，不由回头看向赵海鹏。 赵海鹏迎着叶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示意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叶凡见状连忙眼睛狂眨，一票否决了这个提议。 开什么玩笑，朱权几乎与自己都快到脸贴脸的地步，如果这时候先下手为强，自己不是头个遭殃对象吗？ “噗嗤噗嗤……” 在叶凡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朱权目不能视，只是不断努着鼻子嗅个不停。 叶凡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量将头别向一旁。 可不知怎的，朱权眼睛看不见也就算了，好像鼻子也不太灵光，两人间明明咫尺距离，但他好像压根没发现叶凡似的，久久不为所动。 “这家伙脑子瓦特了？”叶凡心中狂喜，不由燃起一丝生的希望。 另一边，赵海鹏显然也察觉到异常，本打算不顾一切出手的他，此刻也静观其变。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在朱权的身子趋于透明后，又一次完全消失在众人眼中。 叶凡三人等待良久，这一回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可以清晰感觉到，周遭的寒气正在逐渐退散，整间病房的温度重新开始回升，不过多时，叶凡被冻僵的四肢已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痒感，再次恢复知觉。 这一次，朱权是真的离开了！ 叶凡轻轻安抚着吓愣的王婧，两人又一起将瘫在床下的赵海鹏拖到床上，而赵海鹏适才趴过的地面上，则留下一滩浓浓的鲜血。 看着赵海鹏那副千疮百孔的身体，叶凡不禁暗呼侥幸。 得亏赵海鹏是一名术士，这要是换个普通人流了这么多血，就算能侥幸不休克，也免不了会昏厥过去。 “婧姐……”叶凡柔声道，“帮他处理下伤口吧！” “好！”王婧应声。 赵海鹏显然也疼得不轻，这次没再拒绝，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救治。 没成想几人才稍稍平复情绪，突地传来一声“咔嚓”脆响。 王婧犹如惊弓之鸟，脑袋一缩下意识地便向床下钻去，却被叶凡一把拉住。 “别怕……”叶凡语气疑惑，“声音是这东西发出的！” 说着，叶凡举起手中的砖头摆在众人眼前，眼中露出讶异的光芒。 几人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砖头正中央的位置上，此刻竟无端生出了一条裂纹，裂纹缓慢地延展开来，一直延伸到整个砖块三分之一的长度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这个……”叶凡诧异不已，“是指有使用次数的意思吗？” “看样子像！”赵海鹏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声。 “这块砖头还真是个护身符箓啊！”王婧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美眸几乎要瞪了出来。 如今看来，刚才的朱权也并非脑子不灵光之辈，想来多半是因为这块砖头的原因，才没能发现躲藏在床下的叶凡数人。 “别提什么护身符箓了……”叶凡收起砖头转而道，“先帮小赵处理伤口吧！再拖下去，就算这道符箓能用一百次也救不了你……” 这话一出，赵海鹏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口中“哎呦”不停。 叶凡也不再废话，费了好大力气拔下赵海鹏的衣服后，却不觉有些傻眼。 只见对方伤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王婧碍于手头工具有限，当即也只能先捡着入肉三分的大伤口处理，至于其他的小伤口，暂且也只能委屈一下赵海鹏了。 几人忙活一阵后，总算处理完毕。 赵海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叶凡与王婧分坐左右，直到此刻才终于能休息一下。 “刚刚你看到了吧？”叶凡眉头紧锁，“那张脸……” “何止是刚才……”赵海鹏苦笑一声，“说起来，我就是被长着那张脸的三个家伙合伙打成这样的！” “三个？”叶凡一愣，“你是说……” “没错！”赵海鹏嘴角一咧，“就是三个，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朱权！” 叶凡听得脊背一阵发凉，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海鹏苦涩地回忆道： “陆医生忙完之后，我便和他一同乘电梯离开，可刚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那三个朱权便突然冒了出来，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能挡住他们让陆医生先离开，之后好不容易逃离虎爪，便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了。” “那陆医生呢？”王婧一听反而急了起来，“他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赵海鹏摇了摇头，“现在医院里情况复杂，平常人恐怕自身难保，不过陆医生的话……” 赵海鹏话没说完，可话里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陆医生身上就是有这种独特的魅力，哪怕他是普通人，可却依旧令人无比信服，就连叶凡初听此消息后，也没过多担心陆医生的安危，他现下真正在意的，反倒是赵海鹏口中那三个朱权！ 怎么会同时有三个朱权存在呢？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看起来也不像是诈尸啊！ 难不成是…… 闹鬼？ 第二十九章 第十八层 叶凡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两位神志不清之人，据说鬼可以影响人的脑电波，难不成真的是闹鬼？ 可是也没听说过鬼还会影分身能够一分为三啊？ 叶凡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拧成了一圈麻花。 赵海鹏不用多问，看着叶凡的表情心里已明白了七八成，当即叹了口气道： “别多想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联系外界救援！” “可是手机不能用啊！”叶凡面泛愁容。 “医院一楼有警务室……”王婧怯生生地举起手，“里面有与公安机关联通的一键报警系统，不知道那个能不能用。”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赵海鹏一喜，转而向叶凡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拼一把？” 叶凡不语，低头瞟了眼手中出现裂纹的砖头后，既不支持，也没反对。 他可不像赵海鹏那样乐观，如果医院里的人出现异常是因为脑电波受到了影响，那么在这样一股能量的影响下，一键报警系统能不能用还是未知数。 不过王婧说过警务室在一楼，这点倒是勾起了叶凡的兴趣。 哪怕报警系统失灵，他们也可以从一楼离开医院，倒也不算白冒这趟风险。 心念至此，叶凡也做出了决定： “那我们休整一下便出发。” 说着，转而看向瘫在床上的赵海鹏，缓缓道： “你这样还能行吗？不会要专门去个轮椅推着你走吧？” “别逗了……”赵海鹏撇了撇嘴，“都是皮外伤而已，等我休息下顺口气就没问题了。” 话落，赵海鹏当即闭上眼睛，叶凡也没再打扰，他知道这是在运炁调息伤势。 “婧姐……”叶凡看向王婧。 “我和你们一起走！”王婧不待对方将话说完，便急不可待地给出答复。 不过多时，几人整备完毕。 叶凡专门找来了一盏急救探照灯，而赵海鹏在调息后也恢复了些许神采，几人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再次踏进那乌漆墨黑的大厅中。 顺着探照灯的光线看去，地上还残留有一道修长的水渍，水渍一路延伸至走廊尽头，不难看出之前朱权所去方向。 叶凡三人默默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一起转身，朝着与水渍印记相反的方向而去。 看着这一路上的破败景象，叶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却具体又说不上来，就这么忐忑地一路前行，重新回到了之前被持斧男子追击的那个楼梯间中。 叶凡一马当先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可刚到拐角处向下一看，却不由呆滞在原地。 “咦？”叶凡大吃一惊道，“尸体呢？” 王婧凑上来一看，瞬间俏脸一片煞白。 只见楼梯下方，原先那具被持斧男子劈死的男人尸体，此刻却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仍残留有那一滩深深的血渍，叶凡还以为自己之前出现了幻觉。 “这里之前死过人？”赵海鹏一愣。 叶凡点了点头，只见楼梯上粘稠的血液几乎洒了一路，血痕沿着楼梯一直向下，绘成了一条长长印记。 “这个血印……”赵海鹏眉头一皱，觉得事有蹊跷，“看着像是被人拖拽过的痕迹啊！” “尸体被人拖走了？”叶凡眉头紧锁。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大环境下，又有谁会闲得拖走一具尸体呢？哪怕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家伙绝非善茬。 突地，三人齐齐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眼后大家的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只见这条拖痕的方向，却是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竟与叶凡几人的行进方向不谋而合。 “呃……”赵海鹏磕磕巴巴道，“不然咱们从这个门出去，去走大楼对面的那个楼梯间？” “你自己去吧……”叶凡不咸不淡地说着，“朱权走的就是那边！” “卧槽……”赵海鹏低啐一声，没再言语，只是闷头直接向下走去。 很显然，相比于医院里其他的诡异，朱权才是真正最为可怕的存在，甚至在叶凡想来，医院之所以会出现种种怪事，恐怕源头还要算在朱权的身上。 不管楼道里有什么，总比再遇到楼上那个祖宗强吧…… “走吧……”叶凡轻叹一声，带着王婧沿楼梯向下走去。 楼下一层的楼梯门是敞开的，叶凡还清晰记得，这一层正是持斧男子出现的楼层。 路过时叶凡特意眯着眼睛向内看去，走廊里黑漆漆的，只不过相较于叶凡病房所在的那一层，却是多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吵闹声。 几人不敢停留，当下躬着背踮着脚赶路。 叶凡所在是第二十五层，就算是走楼梯，也要花点功夫才能抵达一层。 几人一路下行，直到第十九层时，楼梯上那长长的拖痕依旧没到头，所幸一路安然无恙，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但是这份平静也没持续多久，等到达第十八层的时候，叶凡却是急忙将探照灯关闭，随即胳膊一横，将身后的赵、王两人拦了下来。 第十八层楼梯间的大门是半敞着的，叶凡屏气凝神透过门缝观察许久后，便冲着赵海鹏挥了两下手示意对方过来。 “怎么了？”赵海鹏悄声问道。 说话间，赵海鹏便学着叶凡的动作，小心谨慎地向走廊内观察起来。 只见距几人大约五六米远的走廊内，有一人侧对众人，正呆呆傻傻地待在一个房门旁，身子向墙壁撞击个不停。 这一套动作循环往复，那人却也乐此不疲，只是不停撞击着，看上去恨不得在墙上撞出个大窟窿才算数。 明明看起来很搞笑的场景，偏偏在这样阴森可怖的环境下透出诡异，不觉令人心里发毛。 “他在搞什么鬼？”赵海鹏一愣，“墙里藏了什么东西吗？” 叶凡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那人身侧地面的位置。 只见那个方向的地面上正跌落着一只手电筒，手电筒内所射出的光束直接落在房门的门框上，经过折射后在墙体上映出一个门框的影子。 而那个呆呆傻傻的人所撞击的位置，正是门框倒影所在之处！ “他想进门……”叶凡一字一字道。 第三十章 朱权二号 赵海鹏一愣，又看了几眼后不觉啧啧称奇。 叶凡在一旁目光如炬，陷入沉思。 一路走来，这所医院中除了那三个朱权外，似乎其余众人都受到了影响。 有贪图色欲的人，有嗜杀成性的人，还有眼前这个脑子瓦特的人…… 冥冥之中，叶凡似乎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可却到临门一脚又不得所悟，当下颇感无奈地摇摇头后，便没再深究下去。 “这层有情况，轻点声……”叶凡扭头对王婧嘱咐道，“别惊动他！” 王婧点了点头，正欲跟叶凡离开时，那边看戏的赵海鹏却是一把薅住叶凡的衣角。 “等等……”赵海鹏抽风似的冲着门内指了指，“有情况！”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又凑了上去。 只见走廊尽头中，在昏暗的光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四肢紧贴着墙壁在飞速爬行，身姿轻盈宛若一只壁虎。 走廊内的光源只有手电筒在勉力支撑，那人身形若隐若现，待接近手电筒后，五感略胜一筹的赵海鹏已能大致看清对方面容，却是身子一怔，不觉哆嗦着后退两步，脸色随即变得有些惨白。 突地，那人从墙上一跃而下，冲着呆傻之人飞扑过去，一瞬间已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直到此刻，叶凡才真正看清这人的真容，也明白了赵海鹏如此惊恐的缘由。 只见那人赤身裸体，皮肤干瘪，全身的褶皱犹如数条毒蛇在身上蜿蜒盘踞，看起来十分狰狞。 而那人的脸上，两只眼窝周围鼓起一条又一条青筋，青筋内延至眼眶内部，而其中没有眼睛，反倒是长着两团满是黄褐色粘液的脓疮。 这突然出现的怪人，竟又是朱权！ 这是叶凡迄今为止所见到的第二位朱权，与之前在病房里见的朱权有些明显差异，如果第一位朱权像冰像水，那么眼前这个朱权就是一只活脱脱的野兽，满身都是肃穆杀气。 视线重新回到走廊中。 放眼看去，朱权一击得手后异常兴奋，仰天长啸之际露出了嘴里稀疏的几颗獠牙，竟是大嘴一张，直接咬在呆傻之人的脖颈上。 没有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恐怖场景。 这个朱权看着恐怖，但好像牙口不怎么利落，他抵在对方脖颈上咬了半天，那人的脖子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呲出来，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牙印而已。 伴随着“嘎嘣”一声轻响。 叶凡与赵海鹏为之一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 却见在朱权百折不挠的努力下，居然没能咬开一道口子，反倒是硬生生崩掉了自己一颗门牙。 这画面是如此的古怪，很明显，这个朱权的脑子比之呆傻之人，简直是不分伯仲的存在，这家伙的智力显然也有缺陷啊！ 朱权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埋头苦啃。 正在叶凡以为朱权脑袋开窍的时候，却见对方正用那如枯藤般的舌头不住舔着嘴唇，面上显露出一副费解而迷茫的神采，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突地，朱权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捋直舌头又舔了自己嘴唇一下，当即勃然大怒，发出一声破空长啸，他终于发现自己崩了门牙的事实…… 只见朱权双手紧抠在那人头颅两端，微一用力下指头已插进对方的皮肉之中。 伴随着朱权的振臂一挥，那人的脑袋像塑料泡沫般被轻易撕下，瞬间荡起一抹血雾，看上去是那样的血腥惨烈，犹如屠宰场。 还不等叶凡心惊，却见朱权将手中的人头随意一抛，那颗人头就像皮球一般，在走廊内滚动数圈之后，好巧不巧地偏偏卡在了楼梯间半敞的门缝中，最后停在了叶凡的脚下。 一直以来所在后方的王婧听闻异响应声看去，正好与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四目相视。 人头上殷红的血液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一刻，王婧辛苦建设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忍不住掩面发出一声尖叫。 “啊……”王婧嘶吼着。 叫声像一把锐利的刀片在空气中摩擦，不断冲击着大家的耳膜。 “不好！”叶凡大惊失色，“快关门！” 赵海鹏比叶凡的反应还要快，话音未落已紧紧闭上了楼梯间大门，可门才刚一关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已顺着门板传来，险些将赵海鹏震得整个人倒飞出去。 “快来帮忙……”赵海鹏急呼道。 叶凡来不及多想，赶忙用力顶在门上。 伴随着撞击声，大门在朱权的冲撞下剧烈晃动起来，四周墙体上的墙皮被震得阵阵脱落，天空好似下起一场鹅毛大雪。 大门在短短几息间已被接连撞击数次。 现下不仅门板快要碎了，就连叶凡也快要散架了。 叶凡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翻江倒海，好似下一秒便会碎成渣一般。 “你带婧姐先走……”叶凡见势不妙，大喝道，“我来拖住他！” “开什么玩笑？”赵海鹏惊呼道，“你不要命啦？” “别废话……”叶凡咬牙坚持着，“我有符箓护身，不会有事的！” 顺着，叶凡猛的将赵海鹏推开，整个人死死顶在大门上，用力得连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赵海鹏低骂一声，看了眼吓得几斤昏厥的王婧后，无奈道： “我马上回来，你坚持……” 话没说完，在赵海鹏惊呼的注视下，一只干瘪的手臂已硬生生刺穿门板，从叶凡脖颈左侧位置伸了出来。 那只手目标明确，凌空一捞已将叶凡的衣领一把薅在了手心里。 “我靠……”叶凡躲闪不及，面色剧变，“他怎么一点事没有？这块砖头没效果了吗！” 说着，叶凡瞥了要别在腰间的砖头，不禁傻眼，正在此刻，朱权的另一只手已从叶凡右侧位置刺出，顷刻间两只手已一左一右将叶凡牢牢夹在中间。 “尼玛……”赵海鹏爆了句粗口。 见此状况，赵海鹏哪里还走得了，当下便要冲上来帮忙。 可就在此刻，朱权空着的一手死死抓在门板上，随着他用力一拽，整个门板连同叶凡齐齐向走廊内倒去，这扇门竟被朱权硬生生掰了下来。 “你大爷的……”叶凡暗骂一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可还不等叶凡有所反应。 朱权已一手拎起门板与叶凡，像是拎小鸡仔似的，连人带门一齐被其拖进第十八层的走廊内部。 第三十一章 赵海鹏的式 “你先走，我去帮他！”赵海鹏一把拉起被吓傻的王婧，将对方推下楼梯。 看着王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赵海鹏才匆忙跟着朱权追进走廊中。 远处朱权犹如失心疯一样，正拽着叶凡与门板撒欢狂奔着。 赵海鹏追赶之际，纵身一跃后，从袖口中凌空甩出五架纸飞机，纸飞机质地很厚，每一架均用白、黄、红、绿、蓝、紫、黑七色纸张一起折叠而成。 随着纸飞机脱手而出，赵海鹏捏出法诀，口中默念道：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危济困，剪纸成兵，三魂归左，七魄归右，速速起身，遵我律令。” 念罢，赵海鹏从鼓囊的腮帮子向着纸飞机吐出一口气来。 本快要坠落的纸飞机顷刻间焕发别样神采，五架纸飞机犹如活了似的，一架接着一架越过赵海鹏，齐头并进，如翱翔的鹰隼般腾空而起，直冲朱权飞去。 一时间，整个走廊里回荡起飞机引擎嘹亮的轰鸣声。 另一边，叶凡的处境并不好受，整个人像是被朱权拽在手中的风筝，一路上腾转挪移，连肠子都快被甩飞出来。 “尼玛……”叶凡忍无可忍，“老子和你拼了！” 说着，叶凡举起手中的砖头便要向朱权的后脑勺砸去，可还没来得及下手，身后的五架纸飞机已齐齐追了上来。 纸飞机在半空划出一条优美弧线后，各自飞往左右两端，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朱权牢牢锁定在圈内。 “这是……”叶凡一愣，随即大意，“「剪纸成兵」！” 这是由巫家流传下的式，与道家「罔两」类似，均是以炁为媒滋养外物的式，若是想要将“纸”养成“兵”，需要花费七七四十九日，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同时相较于「罔两」而言，「剪纸成兵」的缺陷也更加明显，如果事先附着在纸张上的炁消耗殆尽，那么纸张也会重新变回一堆废纸。 眼看朱权已置身于包围圈内，赵海鹏当即开始默念法诀。 五架纸飞机如同战斗机一般，从机头部位射出一发又一发的炁弹，炁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目标直指朱权！ “我尼玛……”叶凡大惊，急忙高呼道，“我还在圈里呢，别开火！” 话落，赵海鹏早有注意，眼看着炁弹即将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其手中法诀一变，一颗颗炁弹犹如长了眼睛，纷纷避开叶凡，齐齐射在朱权身上。 炁弹没能击穿朱权的身体，但也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弹痕，其力道已可想而知。 朱权吃痛后不觉停下脚步，一手已将那块门板当作挡箭牌护在身前，另一只手拽着叶凡的衣领用力一甩，将其当作暗器狠狠朝纸飞机砸去。 后方的赵海鹏眼疾手快着将叶凡揽在怀中，没成想朱权这一掷的劲道如此之大，两人相拥倒地后，接连滚动数米才堪堪停了下来。 “快起来……”赵海鹏顾不得疼痛，拉着叶凡就要跑，“纸飞机撑不了多久！” 叶凡一惊，一边跑着一边扭头看去。 却见纸飞机火力确实异常凶猛，门板不似朱权身体那般坚硬，早已被无数炁弹射得千疮百孔，早已被朱权丢失在一旁，而朱权在这样密集的火力网覆盖下，竟也只能抱头鼠窜，无法逼近分毫。 或许是由于火力全开的缘故，每当纸飞机射出一轮炁弹后，其身上的光芒也会随之暗淡几分，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纸飞机的光芒竟还比不上地上那支破手电亮，看这架势，显然已时日无多…… “别看了……”赵海鹏无奈道，“之前被三个朱权围攻时，「剪纸成兵」的消耗太大，这五架纸飞机是最后的存货，等它们歇菜后可就真完了，抓紧时间跑吧！” 叶凡一听忙不迭地狂奔起来，明明早已将初愈的身体早透支，但却不知道哪里涌上的力气，跑的竟是比赵海鹏这名术士还要快几分。 跑了没多远，身后便再次传来朱权的咆哮。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畅快怒吼，显然那五架纸飞机已是油尽灯枯。 叶凡与赵海鹏不敢停留，飞也似的跑着，眼看着已经距离楼梯间不远，两人却面色一沉，一个急刹车后齐齐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楼梯间的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晶。 刚才叶、赵二人心烦意乱还没察觉，现在才突感周遭气温下滑，稍稍微一喘息，竟能从口中吐出一股雾白的哈气。 “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平日里不显眼的声音，此刻在叶凡听来却显得无比刺耳。 叶凡与赵海鹏双双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助，视线逐渐定格在楼梯间处，另一个朱权宛若幽灵般徐徐从黑暗中走出。 来者正是之前遇到的第一位朱权！ 前有朱权拦路，后有朱权堵截，叶凡与赵海鹏被好绝望，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奈下只得紧贴着墙根排排而立，看起来像是在罚站一样。 “呃……呃呃……” 朱权一号喉咙里不住嘶吼着，似乎正在与朱权二号交流着什么。 “看不见我……”赵海鹏不断祈祷着，“老天保佑，他们看不见我……” 没成想临时抱佛脚竟真起到奇效，在叶、赵二人惊恐的注视下，朱权一号紧贴着两人擦肩而过，竟当真未发觉他二人的存在。 另一边，朱权二号从走廊深处爬行而来，一边低吼回应着，一边用力嗅了两下，脸上同样展露出一副迷茫的神采。 “这两位爷真的看不到我们？”叶凡心下一惊。 突的，叶凡无意间瞟向自己手中的砖头，不由眼睛一亮。 “难道说……”叶凡大喜过望，“这块砖头又有效果了？” 心念至此，叶凡不动声色地偷偷戳了赵海鹏两下，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赵海鹏会意，两人就在这么直挺挺地杵在原地，待两个朱权并肩离开后，心里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刚才怎么回事？”赵海鹏大口喘着气，“那块砖头又能用了？” 话落，两人一起朝砖头看去，却只听一声脆响后，砖头正中央的那道裂纹又一次延展开来，这回裂缝已增长至砖头三分之二的长度。 第三十二章 尸海 “看这样子，恐怕这块砖只剩最后一次符箓功效了。”叶凡徐徐分析道。 “可是不对啊……”赵海鹏一脸费解，“既然砖头还能用，那么之前你被朱权抓住的时候，它怎么没起到效果呢？” 叶凡默默思索一番后，却是面色一变，气急败坏道： “这个坑人玩意儿，这东西居然有技能冷却……” “技能冷却？”赵海鹏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说来其实也很好理解，砖头符箓第一次生效是在病房内遭遇朱权一号的时候，待到第二次生效便是之前遭遇两面夹击的时候，每一回符箓都是自主生效，叶凡从未刻意驱动过它，而在此期间砖块并无效用，不是技能冷却又能是什么呢？ “这下可不好办了……”叶凡眉头紧锁，“从两次间隔时间上看，这个符箓的冷却时间可不短啊！” 赵海鹏点了点头。 谁知道又会在什么时间再次遭遇朱权的围堵呢？如今「剪纸成兵」已然用尽，待到下次与朱权交锋之时，可就不会像此次这般好运了…… 两人没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回到楼梯间中。 叶凡捡起跌落的探照灯，四下看了一圈后，才猛然惊觉队伍里少了一人。 “婧姐呢？”叶凡急忙问道。 “刚刚情况紧急，我让她先跑了……”赵海鹏指着楼下说道。 叶凡闻言向楼梯上看去，却见那道被拖拽的血痕上，明显多了一排凌乱的脚印，显然是有人从上面走过的痕迹。 “快点！”叶凡急忙招呼道，“我们去找她！” 这楼里还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若放任王婧一人独行，无疑等同于让她去送死。 当下两人着急忙慌的沿着脚印一路下行，直到抵达第十层的时候，叶凡目光一凝，缓缓停下了脚步。 却见那道被拖拽的血痕并未继续向下延伸，反而顺势一拐进到了十层走廊之内，而王婧留下的脚印亦是如此。 很显然，王婧一路来到十楼后，她并没有继续下楼，反而跟着那道血痕进入到楼内。 “这姐们挺虎啊……”赵海鹏吧唧了两下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叶凡盯着门框旁的楼层高，缓缓道： “我好像知道她哪来的勇气了……” “哦？”赵海鹏不解。 “第十层！”叶凡长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着，“陆医生办公室就在第十层……” 赵海鹏听得额头冒起三道黑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真爱？” 叶凡平叹一声，一边蹑手蹑脚地进入走廊，一边小声道： “算不上，单相思而已……”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进到第十层中，刚一踏入迎面便扑来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 “卧槽……”赵海鹏一时被熏得够呛，隐隐有些作呕。 借着探照灯的灯光看去，两人不觉汗毛倒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惶恐。 只见走廊内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尸体，四处尽是血迹斑斑，尸体的数量之多，几乎已填满了整条过道。 相比于十八层中所发生的事情，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屠宰场，是存在于人间的地狱！ “咱还往里走吗？”赵海鹏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你确定那姐们看到这个场景后，还有胆子去寻真爱？” 叶凡未答，拿着探照灯照了下身前的地面。 此刻走廊中早已是血的海洋，那条由楼梯间延伸至此的拖拽血痕如石沉大海，再也无法分辨，不过王婧的脚印倒是变得更加清晰可辨起来。 只见王婧的脚印径直向内，直冲走廊深处而去。 “妈嘞……”赵海鹏一看之下，不由服气道，“她可真有种！” 说着，赵海鹏便紧跟着叶凡的步伐，两人努力在尸海中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步履艰难的前行着。 “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赵海鹏捂着口鼻问道，“你说是那三个朱权干的吗？” “看着不像……”叶凡神色凝重，“还记得楼上那个呆呆傻傻的人是怎么死的吗？如果是朱权所为，这些人应该会死得更干脆利落一些，可你看……” 说着，叶凡随意指了指几具尸体。 只见每一具尸体上都或多或少有数道被撕裂的伤口，有的出现在胳膊上，有的出现在大腿上，有的甚至出现在脸上或脖子上。 而这些伤口乍看上去，均有衣物碎屑陷入其中，其内皮开肉绽，更是筋骨撕折、内脏破损，甚至出现了大块软组织撕脱的迹象。 “这个……”赵海鹏越看越是胆颤，“这怎么看着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样子啊？” “而且绝对不止一只野兽！”叶凡沉声道。 说着，叶凡俯身示意，缓缓分析道： “你仔细看这些伤口，应该依稀能辨别出伤口上的齿痕，好多齿痕都不一样。” 赵海鹏闻言急忙查看了周身的几具尸体，脸上已然是一片煞白。 “我记得陆医生的办公室应该不远了吧？”赵海鹏脸色难看的问着。 “挨着拐角的那间就是！”叶凡指了指前方。 “赶紧的……”赵海鹏着急忙慌地催促道，“赶紧找到他们后离开这里，这层楼没法待！” 说话间，便一马当先做起了领头羊。 别看路程不远，但越往里走却是越发的寸步难行。 地上的血水夹杂着肉屑淤积在一起，脚踩在上面就像是陷入一滩烂泥中，行走在其间如同置身于沼泽之中。 而且随着血水越来越浑浊，王婧的脚印也开始变得难以辨认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叶凡一路走来细心观察下，也没在那堆尸海中看到过王婧，就算这一层再危险，至少她还活着…… “就是这儿了！”叶凡喘着粗气，指着身旁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紧锁着的，与叶凡病房所在的楼层不同，也不知为何，这一层中几乎所有的门都是锁着的，很少会有敞开的情况发生。 叶凡小心跃过几具尸体，敲了敲门并轻唤几声后，门里没有丝毫回应，心里不免犯愁起来。 “里面没人？”赵海鹏轻言细语地问着。 “难道婧姐找到陆医生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叶凡不置可否地猜测着。 这茫茫尸海，该去哪里找他们呢？ 难道直接去一楼警务室会合吗？可万一他们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正在叶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赵海鹏突地身子一怔，似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喂！”赵海鹏声音低沉，整个人紧贴着墙根，撅着嘴朝向拐角那边的走廊努了两下。 第三十三章 大胖子 叶迅速凑了上去，顺着赵海鹏所指方向看去。 却见拐角另一侧的走廊内，似乎有人背对二人蹲在角落中，偶尔会发出一两道窸窣声，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叶凡一惊，赶紧将探照灯关闭。 赵海鹏则不动声色地向叶凡比画着手势，询问对方是去是留。 叶凡想了想，心里始终惦记着不见踪迹的王婧，当即咬牙使了个眼色后，两人便硬着头皮，鬼鬼祟祟地慢慢向那人靠去。 好在这一段路上不似先前那般尸横遍野，只是在过道里零星倒着几具尸体，可这些尸体比之先前残缺也更加明显，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直接整个脑袋不翼而飞，但真正令人在意的是，整个过道里都没看到那些缺失的残肢断臂。 “难道真有一群野兽隐匿在医院里？”叶凡心下疑惑，却又不敢分心，一双眼睛几乎焊死在那人身上，唯恐突然生变。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人的所作所为也逐渐清晰起来。 躲在角落里的是一个大胖子，甚至可以说是叶凡出生至今见过最为肥胖的一个人。 那人的身体犹如翻滚的波浪，浑圆的肥肉像皮球一般**，他脸上的肉耷拉在脖子上，腰间的肉耷拉在屁股上，乍看上去宛若一坨肉瘤立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胖子正蹲在一台破损的自动贩卖机前，手里拎着个编织袋，一个劲儿往里揣着各种食品。 见此情形，叶凡与赵海鹏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最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大胖子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不是朱权！ 叶凡的诉求很简单，这人爱谁谁，只要不是朱权就好…… “他在囤物资？”赵海鹏满是疑惑。 叶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在这种几近末世的环境下，囤物资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可是之前在医院里所见到的人，一个个都像中邪似的，这次遇到个看起来行为正常的人，偏偏反倒心里不踏实起来。 “要不要去接触下他呢？”叶凡犹豫不决地想着，“万一他知道婧姐的下落呢？” 赵海鹏看出了叶凡的郁结，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冲着胖子比画出一节小指，随后不屑一顾地摇晃了两下。 “别担心！”赵海鹏轻笑道，“只要不是朱权，其他都是小菜一碟！” 叶凡听后当机立断，清了清嗓子后，猛地打开探照灯走了上去。 胖子被黑暗中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大惊失色，猛地回头看去，一张油腻而肥硕的大脸映入叶凡的眼帘。 说实话，很少有人能凭借一张脸让人作呕，可这个胖子他做到了…… 叶凡凭借着强硬的心理素质，才堪堪将胃里上涌的污秽又重新压了下去，饶是这样，依旧免不了面色一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异响。 这张脸乍一看去，已经很难再用人类的范畴予以定义，大量的肥肉和脂肪导致整张脸极度肿胀，几乎连脸颊骨都被肥肉所淹没，你需要仔细观察后，才能在一条条肉褶中找到他的鼻子和嘴巴。 “你……”胖子看上去很慌张，“你们是谁？” “呕……”伴随着一声哀嚎，赵海鹏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 不知怎的，胖子一开口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便从对方嘴巴里喷了出来，那是种类似于食物腐烂后的味道，又像是农村大夏天的旱厕…… “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叶凡皱着眉头，“只想和你打听个人而已。” 说话间，叶凡正欲打听王婧行踪时，走廊里突地传来一阵“咯吱”的异响，随后便响起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开门走进了大厅中。 胖子脸色一变，费力地站起身子后，兀自纠结了片刻，才不情愿地道： “你们先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说着，胖子拎起编织袋便火急火燎地朝前走去。 叶凡与赵海鹏对视一眼，紧跟而上，三人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虚掩着房门的房间前，待大家尽数进到屋内后，胖子紧锁房门在猫眼上看了一会后，才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应该是一间会议室，房间很是宽敞。 只是桌子及地面上那醒目的血渍却格外刺眼，甚至在桌子下方还残留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杜医生……杜医生？”叶凡轻唤着胖子，“你还好吧？” “啊？”胖子被喊了五六声后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杜？” 叶凡不语，只是指了指胖子白大褂胸前的工作牌。 ［姓名：杜政］ ［工号：ys039临床］ “哈哈哈……”杜政尴尬地笑着，“你观察的可真仔细！” 叶凡与赵海鹏却是一言不发，那不苟言笑的表情迫使着杜政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下来。 “这儿发生了什么？”赵海鹏板着脸问道，“外面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我……我不知道！”杜政剧烈颤抖起来，“我本来在办公室里休息，外面突然爆发起一阵骚乱，等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好多人都打起来了，他们在互相砍杀，好可怕……” 说话间，杜政从编织袋里掏出一包薯片，暴躁地撕开**袋后，两手并用地将薯片塞进嘴中，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你……”叶凡目光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对方。 “吃吗？还有好多呢，别客气！”杜政含糊地说着，可嘴里的咀嚼却没有停过，转而歉意的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饿了……” “这家伙……”赵海鹏悄悄向叶凡比画道，“不太正常！” 叶凡会意，试想哪个正常人会在置身险境的时候，还能有如此好的胃口呢？哪怕用脚底板想也能察觉出杜政的古怪。 “杜医生，你见过一个女孩子吗？”叶凡问道，随即大致描述了一番王婧的相貌。 “女孩儿？”杜政埋头苦吃，头也不抬道，“什么女孩？没见过！” 话虽如此，可杜政眼里那一闪即逝的慌乱还是被叶凡捉了个正着。 “你确定没见过？”叶凡不觉将语调拉高了好几度。 “对对对，我突然想起来了……”杜政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随即恍然大悟道，“我见过她，她就躲在……” 说着，杜政伸手晃悠了半天才终于确定方向，急匆匆道：“她就躲在那个房间！” “你骗鬼呢！”赵海鹏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骂一声，“当我们傻是吗？” 第三十四章 饿 “我……”杜政没来由地有些慌乱。 “你看自己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赵海鹏厉喝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在说谎吗？” 说着，赵海鹏便上前一把揪住杜政的衣领。 杜政大惊失色地将两只肥手扼在赵海鹏的手腕上，可当触碰到对方胳膊上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后，杜政却好似触电般发出一声尖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举挣脱开束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赵海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有些呆滞，刚才那一瞬间，杜政手上的力气竟无与伦比般强大，直震得自己手臂处阵阵发麻。 “我只是……”杜政言语慌张，目光瞥向别处，“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离开房间而已，不是有意欺骗你们的！” 说话间，杜政双手掩面，似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不住哆嗦起来。 一时间，叶凡与赵海鹏眼中的惊疑更浓了。 “你为什么想拖住我们？”叶凡目光灼灼，顺势踢出了桌下的断手，“这个房间里死过人对吗？” 提及到这个话题，杜政脸上的惊恐不觉更甚方才。 “也许是吧……”杜政眼角微微抽搐道，“当时会议室里是有人被追杀着逃了出来，我看会议室那会儿空着没人，才躲进了这个房间，想必这只手就是那人留下来的吧！” 叶凡深深地盯着杜政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才沉声道：“你还在说谎！” 说着，叶凡便意有所指道：“这只断手，该不会是你杀完人后留下的吧？” 顿时间，杜政面上浮现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明明刚才还惊恐万状的他，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时而看向赵海鹏目露凶光，时而看向叶凡又面目挣扎，看上去像是人格分裂一样。 “杜医生？你还好吧？”叶凡察觉异样，试探着问道。 话落，杜政猛地飞身而起，只见他仓皇地趴在桌子上，手忙脚乱地从编织袋里又掏出一根火腿肠，不管不顾地啃食起来。 火腿肠被杜政咀嚼得咯吱作响，他像条饿极的野狗，连同**纸与香肠一起咽进肚子里，嘴角溢流出一抹粘稠的口水。 “饿……”杜政眼神涣散，“我好饿……” 叶凡在一旁看得心中忐忑，不由倒退两步。 在叶凡与赵海鹏讶异的注视下，杜政吃完火腿肠后，又接连吃了两三包零食后，那双涣散的瞳孔才逐渐恢复清明。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杜政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期期艾艾道，“可我真的是太饿了……” 叶凡看着此刻恢复正常的杜政，心里没松下一根弦，反倒是右眼皮一阵乱跳。 叶凡不可置信的搜了揉眼睛，不知怎的，他总感觉眼前的杜政居然比之前又肥圆了一圈。 “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饿的？”叶凡沉声问道。 “我……我一直都很能吃！”杜政像被人戳中软肋，支支吾吾地说着，“我紧张的时候食量会更大！” “你还在说谎！”叶凡才不信这种鬼话，冷冷道，“你也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了吧？如果你不实话实说，我们很难帮助你。” 话落，杜政明显慌乱起来。 杜政看了眼身前的叶凡，又忍不住偷偷瞟了下虎视眈眈的赵海鹏，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重新咽回肚子里。 叶凡看出了杜政的犹豫，对方明显还抱有一丝理智，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杜政的肚子里突地再次传来“咕噜”的响声。 杜政的眼神以飞快的速度转冷下来，之前还人畜无害的眼睛里此刻已布满狠厉。 杜政看了眼叶凡后，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转而又连忙将目光移向编织袋，伸手就向着袋内掏去。 “阻止他！”叶凡连忙大喝道。 赵海鹏应了一声，赶忙飞身上前，死死钳制住杜政伸向零食的双手。 “你干什么？给老子松手！”杜政肥硕的脸上爆起青筋，嚼齿穿龈地大吼道，“我好饿，我快要饿死了，你给我滚……” 盛怒之下，杜政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那瞬间爆发的力道之强横，赵海鹏猝不及防下险些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卧槽……你属牛的啊？”赵海鹏也没了一名术士的凌迟，索性手脚并用地死死压在杜政身上，拼尽全力下才勉强压制住对方。 “你不能再吃了！”叶凡直视着杜政通红的双眼，“你没发现自己状态很不正常吗？” 说着，叶凡语气转冷，一字一字道： “现在的你就像是怪物一样！” “怪物……”杜政一愣，似乎被这两个字戳中了心窝，暴怒的脸上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饶是如此，杜政还是未曾放弃过挣扎，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明明看起来瘦弱的赵海鹏，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任凭自己如何使劲儿，压在身上的赵海鹏居然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慢慢地，杜政由暴怒转化为哀求，感受着腹中越来越浓烈的饥饿感，他竟不争气地嚎啕大哭起来。 “求你们放开我，就让我吃吧……”杜政大声央求着，面上浮现出一抹惊慌，“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否则我怕自己会……” 话没说完，杜政身子一怔，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卡进了喉咙里。 他的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显露着前所未见的挣揣，那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好似十分可怕的噩梦一样，竟令杜政短暂地忘却饥饿，反倒是后怕地打起颤来。 叶凡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对方，良久才冷冷道： “你怕自己会忍不住吃点我们，对吧？” 杜政闻言一愣，双眼都不敢再直视叶凡。 赵海鹏的表情也随着叶凡的话而瞬间凝固，不可置信的震惊道： “你刚才说什么？他想吃人？”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而且恐怕不止他一个想吃人……” “你什么意思？”赵海鹏面色惨白。 “之前我们不是怀疑这层楼里有野兽吗？”叶凡目光冷冷的说着，“现在看来，死在走廊里的人并不是被野兽咬死的，而是被人吃掉的！” 说着，叶凡紧盯着杜政，掷地有声道： “这层楼内的人，就是那群食人的野兽！” 第三十五章 择食 还不等赵海鹏有所反应，杜政已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话落，只不过当杜政迎上叶凡那犀利的目光后，却顿时没了底气，说话声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忍不住呜咽起来。 “你之所以害怕说出真相！”叶凡冷冷道，“就是因为你无法面对自己的可怕行径，没错吧？” “你猜得没错……”杜政无地自容，“不仅是我一个人，所有人都疯了，大家都在疯狂撕咬着对方。” 说话间，杜政撩起上衣露出肚皮，那里有碗大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周遭附着着清晰的牙印，光是看着便已令人感到生疼。 “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杜政惊慌失措地解释道，“我没杀人，我吃的全部都是死人，我只是太饿了，好饿……” 说着，杜政的眼神再一次在叶凡、赵海鹏与桌上的编织袋间飘忽起来，似乎只要提到“饿”，他就会逐步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你还敢说谎？”赵海鹏面色铁青。 “不，我相信他说的话！”出乎意料的，叶凡这次反而站在了杜政的一边，“我相信他没杀人，而且只吃死人。” “你……”赵海鹏不觉有些发愣。 叶凡指了指桌上的编织袋后，缓缓道： “如果他真想吃人，就不用大费周章去囤积零食了，楼道里可是有大把的人肉供他食用呢！” 赵海鹏一愣，却只是紧咬着牙关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叶凡的说法，突地他脸色一变，颤抖道： “那姐们该不会也被吃掉了吧？” 叶凡未答，反倒是转而看向了杜政，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显然接触过王婧，所以王婧究竟是死是活，还要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 杜政努力保持着头脑中的一丝清明，动作迟缓地冲着坐落在角落中的资料柜扬了扬头。叶凡见状立马跑了过去，打开资料柜的大门后，却见王婧正双眼紧闭地蜷缩在柜子里，不省人事。 “怎么样？”赵海鹏急切地问道。 “没事！”叶凡大致检查一番后，如释重负道，“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赵海鹏听后松了口气，随即暴怒地瞪向杜政，恶狠狠道： “你还说自己没杀人？你如果不想吃人的话，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为什么之前不主动告诉我们她的消息？” “他把婧姐藏起来，是因为想保护她……”叶凡语重心长地说着，“至于不告诉我们关于婧姐的消息，是因为他在纠结！” 话音刚落，杜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似是被这番话戳在心窝上，再也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他现在还残存着一丝人性，可以选择不主动去杀人，不主动去吃人！”叶凡目光深邃的说着，“可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丝人性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泯灭吧？毕竟之前他吃过死人，我想经过这一步，那种生吃活人的欲望也会越发强烈！” 说着，叶凡躲在杜政身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 “所以你既想救王婧，同时又想要吃王婧，在两种声音徘徊不定之下，只能选择将她打晕后关起来。” 杜政闭口不言，默认了叶凡的推论。 “这层楼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赵海鹏忍不住问道。 “当时所有人都疯了，我从办公室出来后便被人扑倒在地狠狠咬了一口，当时我都吓傻了……”杜政痛苦地回忆着，“我挣脱后跑到楼梯间一路狂奔到二十五层，没成想那里竟然有一具被劈砍下头颅的尸体！” 说话间，杜政眼中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贪婪，在叶凡与赵海鹏的注视下，其嘴角毫无意识地流下两行涎水。 “你们能想象吗？当我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感到害怕，而是觉得好香，好饿……”杜政的五官逐渐扭曲起来，“我抱起他掉落的脑袋，不顾一切地啃食着，坚硬的骨头在我嘴中犹如薄片般酥脆，那种汁液在口中爆浆开来的感觉，你们能想象到究竟有多美妙吗？” 说着，杜政慷慨激昂地站起身子，脸上浮现着迷离与向往，状态好似在演讲一样。 “我嘞个擦……”叶凡暗骂一声，赶忙抱着王婧后撤了两步，“这小子又开始不正常了！” 另一边，杜政罔若未觉，依旧振振有辞地说着： “那一刻我只觉得好饿，饿得几乎快要死掉一样！我疯了似的将尸体一路拖回，穿过人群后躲进了这间会议室中，当我锁上门的那一刻起，我好开心，因为再没人能打扰我享受美味。” 叶凡闻言一愣，没想到楼梯间里那道长长的拖拽痕迹，罪魁祸首居然正是眼前的杜政，而桌上那只断手，竟也来自“故人”，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杜政的话里有些不对劲呢？ “当我快要吃完整具尸体的时候，这个女孩来了，在门口一直轻唤个不停，似乎是在找人。”杜政继续回忆着，转而脸上满是悔恨，“那一刻我醒了过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我……我竟然吃了人！” 说着，杜政开始狠狠扇起自己巴掌，一下接着一下，把本就肥硕的脸颊打得更加浑圆了几分。 “我是一名医生，我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杜政痛哭流涕地说着，“我可竟然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啊！” “之后呢？”叶凡可没功夫听其忏悔。 “这个女孩到这儿的时候，这层楼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我知道一定还活着许多像我这样的魔鬼！”杜政颤颤巍巍道，“我担心她受到伤害，便急忙将她喊了进来，可没过多久，我就又一次变得饥肠辘辘起来。” “当时我好害怕，我想让这个女孩快逃，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吃掉她，无奈下我只能打晕她后出门去啃食那些尸体。” “随着食物入腹，饥饿感被短暂消除，我的脑子又一次清醒过来，我觉得只要能抵消饥饿感就能不再伤害别人，所以随即便想起了走廊里的自动贩卖机，之后就遇到了你们两位……” 话落，杜政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编织袋上，似乎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底积蓄的冲动，整个人竟犹如羊癫疯般颤抖起来。 第三十六章 污秽 “求求你们，给我些吃的吧！”杜政捂着肚子打起滚来，“我好饿，真的好饿……” 杜政在地上翻来覆去，偶尔眼神又会变得无比清澈，低喃道： “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吃，一定不能吃！” 随着杜政饥饿感的递增，他的肚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只见杜政那满身的肥肉好似在燃烧一般，竟从毛孔中渗出一滴又一滴肥腻的油脂来。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原先胖作肉山的杜政已瘦了小半圈，犹如脱水一样，痉挛性抽痛个不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海鹏目光中满是担忧，“不然我们给他吃点东西？” 叶凡眉头紧蹙，暗自思忖一番后，沉声道： “打晕他试试，不行再说！” 赵海鹏闻言便一记手刀劈了下去，可手还未曾落下，原先半死不活的杜政竟猛地拔地而起，一举去向赵海鹏。 一时间，赵海鹏与其四目相对，他看呆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杜政的眼里满是异样的神芒，有贪婪，有兴奋，有暴虐，有饥渴，复杂得令人难以名状。 叶凡见势不妙，连忙飞起一脚踹在杜政身上，好在两者距离不远，叶凡这一脚后发先至，未等杜政扑在赵海鹏身上的时候，便已率先落在对方的肚腩上。 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杜政应声倒底，直到此时赵海鹏才回过神来，仓皇间便要手起刀落击晕对方。 正在此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杜政紧捂着肚子蜷缩在地面上，惨白的脸颊上流下数颗豆大的汗珠，整个人苦不堪言地哀嚎不断。 “你这一脚这么厉害？”赵海鹏诧异不已。 “这……”叶凡也有些纳闷。 之前杜政的力气不用多说，需要赵海鹏全力施为才可将其压制，没成想被自己这个重伤初愈的病人踹了一脚后，竟好似丢了半条命！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牛逼的？”叶凡暗自想着。 突地，“呕”的一声传来。 叶凡与赵海鹏应声看去，却见杜政艰难地半跪在地上，他身体微向前倾，嘴里如洪流般涌出一股股污秽，尽数喷溅在地。 整个呕吐的过程持续了足有一两分钟，待污秽物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形状后，杜政才看看停了下来。 瞬时间，一股恶心到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那味道之浓郁，竟连赵海鹏也支撑不住，转身跟着吐了起来。 “尼玛……”赵海鹏艰难地直起腰，“这家伙吃屎了吗？” “还不如屎呢……”叶凡脸色难看地吐槽着。 赵海鹏一愣，目光随即落在那一堆呕吐物上，瞬间哑口无言。 只见浓稠的黄色污秽中，有指甲，有毛发，有肉屑，有牙齿，甚至还能找到刚才吃进去的火腿肠**纸。 “他怎么回事？”赵海鹏一惊，转而看向杜政。 也不知怎的，如今的杜政就好像刚做过脱脂手术，浑身上下的肥肉已全然不见，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头，瘦得几乎没了人样。 “他还活着！”叶凡谨小慎微地查探一番后，“不过情况很不好……” “怎么说？”赵海鹏连忙凑了上来。 叶凡看着面色苍白、呼吸窘迫的杜政，微一沉思后俯身贴在对方胸膛听了听，只觉杜政的心跳竟如此孱弱，好像整个人的生命力被一瞬抽干似的。 “这个症状……”叶凡犹疑不定道，“看着像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啊？” “可也没见他吐血啊？”赵海鹏讶异道。 “除非……”叶凡眉头一皱，意有所指。 “你大爷的……”赵海鹏急了，“你倒是有屁快放啊！” “除非他体内的精血早已被什么东西吸食殆尽。”叶凡缓缓给出了答案，“所以当他吐出那东西后，等同于榨干了自己！” 言罢，叶凡与赵海鹏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堆呕吐物。 在赵海鹏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叶凡也不嫌恶心，随手从编织袋里找了根鸭脖后，便当棍一样在呕吐物里翻搅起来。 突地，叶凡目光如炬，两指伸进呕吐物中轻轻一夹，一小撮东西已被其撵在指尖。 只见那东西仅有绿豆般大小，捏起来软糯无比，是一颗润泽透明的晶体，而在其正中央的位置上，点缀着一颗小黑点，也不知究竟为何物。 “嚯……”赵海鹏刚想凑过来，顿时捂着口鼻被熏得连退两步，“这他妈毒气弹吗？” 那玩意儿的味道竟如此恶心，恶臭比之污秽还要浓郁，想来空气中的臭味，有一多半便是源于这绿豆大小的玩意儿。 叶凡面色沉郁，又拿着鸭脖接连在呕吐物里翻腾了一会儿，竟连着挑出了数颗软糯晶体，加起来将近有十多颗之多。 “这是什么？”赵海鹏不解的问道。 “不清楚……”叶凡目光紧盯着晶体，“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虫子的卵。” “虫卵？”赵海鹏一愣，“蛔虫？” 叶凡轻轻摇了摇头，只见他拿着鸭脖用力在晶体上一压，一股血红色的粘液随之爆浆而出，一时间臭气熏天，恶臭程度更胜先前！ “你觉得是这玩意儿吸干了杜医生？”赵海鹏颤抖着问道。 “你知道铁线虫吗？”叶凡沉吟道，“铁线虫的幼虫会进入宿主体内，消耗宿主养分的同时，逐渐发育成熟，而当铁线虫发育成熟之后，甚至能够控制宿主的行为。” 说着，叶凡目光转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杜政，缓缓道： “我想这种虫子多半和铁线虫类似吧！” “所以说杜医生频繁产生饥饿感，甚至想要食人，都是因为被这虫子影响了？”赵海鹏不可置信道，“可这虫子究竟是什么呢？” “鬼知道它是什么……”叶凡双手一摊，“这个答案你得去问朱权，我估计这玩意儿多半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等等，朱权？虫子？ 叶凡不由打了个机灵，冥冥中似乎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正想要理清头绪的时候，此刻门外却突然传来异响。 “哒哒哒……”，好似突然多了许多的脚步声。 赵海鹏身子一怔，连忙轻手轻脚凑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却见原先走廊内紧闭的各个房间，现下竟已悉数被打开，而一个又一个如同杜政般肥圆的胖子正从房间内走出，瞬时间已挤满了整条过道。 第三十七章 虫群 他们神情恍惚，一个个跪在尸体旁，就这么一口又一口地吃了起来。 “怎么了？”叶凡看不到情况，急忙问道。 赵海鹏侧身让出位置后，叶凡顺着猫眼看了一会儿，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样，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这些家伙一直都待在房间里？”赵海鹏满是震惊，“之前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恐怕他们并不是简单地待在房间里……”叶凡悄声说着，“而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什么？”赵海鹏一愣。 “你还记得杜医生说的吗？”叶凡转而问道，“只要进食之后，便会有一段时间恢复理智！” “那又怎样？”赵海鹏不明所以。 叶凡面色一沉道： “没人能在清醒的时候接受自己吃人的行为，想要不继续伤害其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趁自己有意识的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说着，叶凡不觉一顿，转而看向昏迷不醒的杜政，不知怎的心里竟生出一种违和感。 这边的叶、赵二人正小声议论着，外边却再一次传来异响，叶凡慌忙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啃食尸体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这人乍一看去，比之最开始的杜政还要肥圆两三圈，他不仅肚子鼓囊，甚至连喉咙也同样鼓胀，整个脖子看起来竟比脑袋还要宽上几分。 而老者浑圆的肚皮已被撑到极限，在他裸露在外的肚腩处，尖尖得凸出一小节，周遭皮肤已胀得几近透明，甚至能隐约看到肚子里的脏器。 哪怕这样，老者依然不断往嘴里塞着肉块，无比艰难地下咽着，在费力地吞下一块人肉后，那副被撑到极限的身体却是再也支持不住，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后，整个肚皮竟爆裂开来，炸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一时间血肉横飞，各种污秽洒了一地，弥天的恶臭澎湃袭来，那是比杜政还要恶心十倍的臭味，饶是隔着一扇门，叶凡一吸之下险些被熏得当场休克。 “怎么了？”赵海鹏捂着鼻子，一边问着一边挤开叶凡向外看去。 叶凡默不作答，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中没缓过神来。 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看到有人撑到爆的场景，而一个无辜的老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场噩梦中！ “咦？那是什么？”赵海鹏突地目光一凝，“卧槽……” 说话间，赵海鹏脸色惨白地远离房门，拉着叶凡连连后退。 叶凡顿感不妙，询问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外面那滩污秽物里有东西……”赵海鹏磕磕巴巴的说着，“好像是……” 还不等赵海鹏说完，叶凡却是瞳孔一缩，只见门缝下竟成群结队的钻进了许多虫子。 “就是它！”赵海鹏指着门缝满是惊恐，“外面好多虫子！” 叶凡屏息凝神看去，只见这虫子宛若皮筋般粗细，通体血红，犹如一条条红边束尾蛇般，扭动着软糯的身躯，极为灵敏地从会议室的门缝下窜了进来。 眼看着十几条血红蠕虫已爬至脚边，赵海鹏眼疾手快地一脚跺了下去，“吧唧”一声过后，粘稠的液体在其脚下爆浆开来。 那液体浓稠而粘滞，在赵海鹏的鞋底与地面间拉起无数道细丝，看起来直令人心底发毛。 “这个……”赵海鹏犹疑不定道，“这该不会就是刚才杜医生肚子里的那种虫子吧？” “很有可能！”叶凡眉头紧蹙，“刚才那个老人比杜医生胖得多，说明他未曾节制吃得更多，而他肚子里的虫子也随即发育得更快！” 说话间，门缝里又窜进了数条血红蠕虫。 叶凡担心王婧的安危，连忙将其背起，正小心戒备的时候，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这群虫子好像提前开过会似的，进门后直指赵海鹏，反倒是视叶凡与无物，绕过叶凡后齐齐冲着赵海鹏而去。 见此情形，赵海鹏脸都绿了…… “我去你大爷的……”赵海鹏破口大骂道，“欺负人是不是？看我是软柿子想拿捏我？” 好在虫群看着唬人，但攻击力却无比拉垮，赵海鹏一脚下去便踩死一大片，短短数秒周遭已稀烂一片。 虫子源源不绝的涌入，偶尔有几只碍于赵海鹏淫威，转而攻向叶凡，也被其一一挡下。 “不对劲！”叶凡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呼道，“这群虫子还没发育成熟，它们还在找宿主，它们之所以缠着你，恐怕是因为你体内的炁。” “炁？”赵海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搞了半天在它们眼里，老子是优质种马啊……” 很明显，在虫群眼里，相比于普通人而言，术士的炁更能称得上是美味佳肴，如今有上好的菜品摆在眼前，谁还会去啃压缩饼干呢？虫群亦如此！ 叶凡听得好笑，却又忍不住暗自庆幸。 恐怕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叶凡对手腕上的囚炁镯生出了些许好感，要不是因为这个镯子，他必然也会成为虫群优先选择的目标之一。 “这样不是办法……”叶凡吼道，“我们走！” 叶凡已听到走廊内传来的动静，似乎受虫群的影响，外面那一个又一个的大胖子也正朝着会议室逼近。 虫子还好说，如果被那群胖子堵在门里，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万一再因为这里的动静重新引来朱权，恐怕叶凡几人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心念至此，叶凡踩死几条蠕虫的同时推开房门，飞起两脚踹翻门口的两人后，指着一个方向冲着赵海鹏大喊道： “往这边跑，这边人少点！” “那他怎么办？”赵海鹏指着晕厥的杜政。 “管他干嘛？”叶凡急吼吼道，“那群虫子眼里只有你，它们连我都爱答不理的，还会去吃那个窝边草吗？” 说着，叶凡便撒丫子飞奔起来。 赵海鹏紧跟其后，没跑几步，二人便已回到初进十层的那条走廊中。 “卧槽……”叶凡额间冒着冷汗直视前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顺着叶凡的目光看去，却见走廊中满满铺了一地的尸体，叶凡两人来时在这条路上走着都费劲，如今正是逃命之际，就这么条走廊哪里能让人提起速度啊！ “咱俩分头行事！”赵海鹏看着紧追不舍的胖子及蠕虫，心下一横，“我去引来它们，一会儿警务室集合！” “可是……”叶凡迟疑道。 “别废话了！”赵海鹏朝另一端跑去，“不用担心我，等会见！” 那群蠕虫倒也专一，大部分紧追赵海鹏而去，有少数几只心猿意马的，也被叶凡一脚送入地府。 第三十八章 好多人 这条走廊叠满了尸体，本就不甚好走，如今叶凡背着王婧，更是举步维艰。 刚才光顾着逃命，叶凡还未有所觉，如今才渐感体力不支起来？叶凡本就是重伤初愈的身体，自己跑两步都费劲，更别说身上再背个小一百斤的重量，如今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两腿都有些打颤。 叶凡回头看去，身后依旧跟着十来个胖子，得亏这些人脑满肠肥，跑起来的速度与叶凡半斤八两，这才没被这群人碾上。 “哎呦……”叶凡突地惊呼一声。 却见叶凡踩在尸体上一脚并未踏实，整个人一歪，顺势便向下栽去。 正在此刻，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托住了叶凡。 叶凡没想到居然已被人近身，大惊失色下挥肘就要击去，可待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却是激动得险些哭了出来。 “陆医生？”叶凡大喜过望，“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成想这突然出现的人，竟是许久以来都毫无音讯的陆医生！ 陆医生一把接过叶凡背上的王婧，沉声道： “跟我来！” 背上少了王婧的重量后，叶凡顿感轻松不少，连忙紧随着陆医生的步伐，两人没跑几步便已拐进紧贴走廊的卫生间中。 叶凡放眼看去，却见卫生间墙顶的通风管道事先已被人打开，陆医生放下王婧后，蹬着墙面向上一跃，整个人便已无比顺溜地钻进了管道中。 “别发呆了！”陆医生伸下一只胳膊，急匆匆地说着，“先帮我把她托上来！” “哦，好……” 叶凡应了一声，费力的一番忙活后，总算将王婧顺利送入通风管道内。 可当叶凡自己爬入管道的时候，看着这条管道却是不禁有些傻眼。 只见通风管道并不如叶凡预想的那样宽敞，其内部十分狭窄，成年男子钻进管道甚至会被挤得无法动弹。 可反观陆医生呢？ 他之前明明头朝内钻入的管道，那么他又是怎样在管道里调转方向的呢？ 正在叶凡疑惑之际，陆医生的声音已再次传来，只不过这回明显轻声许多。 “别出声！”陆医生悄悄说着，“他们来了！” 话落，卫生间再传来一阵连串的脚步声，随即几个大胖子涌进了卫生间内。 那几人东瞅西望了好一会儿，最终似乎实在饥饿的难以忍耐，才最终放弃叶凡，转而跑到了门外走廊中啃起了尸体。 一时间，“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回荡在走廊中，明明很轻的声音，此刻却显得尤为刺耳。 “再坚持一会，他们吃饱后就会离开的！” 陆医生看叶凡挤得难受，出言劝慰道。 叶凡点了点头，也只能耐心等待着。 就这么过了许久，待走廊中再无异动后，叶凡才艰难地从管道里钻了出来。 叶凡抬手接过王婧后，只见陆医生跃出管道的身子竟仅有孩童般大小，人在半空中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其全身骨骼仿佛在做伸展运动，待陆医生双脚落地的时候，已恢复为正常之躯。 “缩骨功！”叶凡眼睛一亮，随即恍然大悟，“难怪你能藏进那种鬼地方，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废话！”陆医生检查着王婧的状况，头也不抬道，“我又不傻，明知道楼里有危险，难道还会在明面上待着吗？” 说着，陆医生转而古怪地看向叶凡： “你一个被套了囚炁镯的人，不赶紧找个地方藏着，在楼里瞎跑什么呢？” “你以为我想乱窜啊？”叶凡苦笑道，“楼上来了个祖宗，人家请我下来的……” “祖宗？”陆医生一愣，“你是说朱权吧？原来他们两个跑楼上去了啊！” 叶凡身子一怔，听来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一时竟有些呆滞。 “赵海鹏呢？”陆医生问道。 叶凡摇了摇头，随即将之前的遭遇与陆医生大致讲述了一遍。 陆医生听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凡，良久才沉声道：“你们打算去一楼的警务室？”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除了去拉警报，我们想不到有什么能联系到外界的方法。” “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陆医生无奈轻叹一声，“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叶凡愣神的功夫，陆医生已紧接着说道： “楼下出了点状况，有好多人都在楼下，等会你自己去悄悄看一眼就明白了。” 当即叶凡只觉心下一沉。 陆医生是哪种人叶凡再清楚不过，能从陆医生嘴里说出“不好走”三个字，那么便说明楼下的路是真的不好走，绝对不存在什么添油加醋的夸大成分。 一时间，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叶凡的心头！ …… 时间一转，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漆黑的楼梯间内，叶凡紧握着板砖独自下行，一路小心谨慎地来到第三层后，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陆医生为了照看昏迷的王婧，所以留在了十层那个卫生间内，按照临行前陆医生的说法，当叶凡抵达第二层的时候，便能知晓他话里“好多人”三字的含义。 此时此刻，叶凡正停在三层的位置，趴在楼梯扶手上探着身子向下看去，突地他眉头一皱，大惊下险些一头栽下。 “尼玛，那个白痴……”叶凡脸色铁青，嘴里低骂个不停，“这是好多人吗？这明明就全是人啊！” 顺着叶凡的目光看去，只见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中，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这些人低垂着脑袋，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一样。 叶凡就这么盯了一会，可半天楼下也没有传来丝毫动静，一咬牙一跺脚后，叶凡鼓足勇气下到二楼，没成想那群人依旧如木头人一般，饶是叶凡已站至身后也全然不动。 “搞什么鬼？”叶凡惊疑不定地观察着，“没死啊？都还喘着气呢！怎么一个个和植物人似的？” 叶凡站在人群最后方，透过人群向二楼走廊内望去，还层楼梯间的门没有关，楼内情况几乎一览无余，可乍看之下，叶凡却只觉头皮发麻，两腿打颤抖。 整个二楼内亦如楼梯间人山人海，密集的人群如繁星点点，人们摩肩接踵，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之近甚至令旁人很难自如行动。 二楼尚且如此，一楼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三十九章 人海穿行 看着眼前的场景，叶凡不禁恍然大悟。 一路走来，叶凡总觉得有些违和古怪，可直到抵达二层的时候才蓦然惊觉，原来古怪的是这家医院之前楼层的人太少了！ 算上叶凡病房所在的二十五层，下至二楼，期间所遇到的人屈指可数，就算是深更半夜的医院，也不该只有这么点人才对。 如今看来，恐怕医院里几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聚集在一二楼中，只不过有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迁移，叶凡之前居然半分都没有察觉，不觉令其匪夷所思。 看着眼前乌泱的众人，叶凡驻足不前，一时进退两难。 虽然现下看着这些人仿佛睡着了一般，人畜无害，但万一在穿越人群的时候他们醒过来了呢？那岂不是四面楚歌吗？到时候恐怕连地缝都没得钻…… “要不要冒险试一试呢？”叶凡忧心忡忡地思虑着。 突地，一只手无声无息从背后搭上了叶凡的肩头，叶凡身子一怔，冷汗刷的一下冒了下来，还不等他回身看去，陆医生那熟悉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 “你发什么呆呢？”陆医生淡淡道。 “卧槽……”叶凡松了口气，忍不住回身抱怨道，“大哥，你走路不带声的吗？” 说着，叶凡一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十楼自己力竭的时候，陆医生也是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以前也没发现陆医生有这么举重若轻的身手啊？ 心念至此，叶凡突地回想起之前在卫生间里陆医生所施展的缩骨功，不禁也就为之释然。 “你怎么来了？”叶凡疑惑地问道，“你来了婧姐怎么办？” “放心吧，我把她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陆医生面色淡然地回复着。 “好吧！”叶凡点了点头。 既然陆医生说很安全，那便一定很安全。 况且在叶凡想来，陆医生能一并来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会多一人能相互有个照应。 “都这样了……”陆医生扫了眼乌泱的人群，“你还要去警务室？” “不然呢？”叶凡无奈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陆医生闻言微一思忖，缓缓道：“我陪你去！” 叶凡一愣，随即重重点了点头，正想要穿过人群由楼梯下至一楼时，陆医生却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我们横穿二楼，从对面那个楼梯间下去！”陆医生淡淡道。 叶凡露出疑惑的神采。 “一楼比这里更挤，寸步难行！”陆医生解释道，“而且警务室距离那个楼梯间更近，从二楼走事倍功半！” 对于医院的结构及布局问题，叶凡明显没什么发言权，当即也无异议，一马当先着走进了二楼大厅之中。 二人便这么一前一后，穿行在茫茫人海之间，在黑漆漆的大厅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神秘。 放眼看去，那一个又一个宛若石化的人，虽无异动，但无论如何也令人不得安生，叶凡艰难穿行于其间，提心吊胆的总觉下一秒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人群中有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有如叶凡般穿着病号服的患者，也有一身便衣的就医陪护，他们紧闭着眼睛，仿佛在忏悔般深深低垂着头颅，叶凡紧贴着他们掠过，甚至连对方的呼吸与心跳都弱不可闻。 二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叶凡走了一阵子后，抬头一看，依然只能望到一个又一个背影，根本不知尽头在何方，不觉有些急躁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透过前方鳞次栉比的背影，叶凡总算是隐约看到另一个楼梯间的大门，心下暗喜之际，脚步又随之加快了几分。 叶凡眼看着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近，突地脑袋里竟猛地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晕眩，一时间眼前天旋地转，上下颠倒，整个人犹如置身于漩涡之中，晃晃悠悠着便跌坐在地上。 “呼呼呼……”叶凡用力地拍打着脑袋，却是一脸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叶凡费力爬起，似乎在大力的敲击下，脑中的混沌才能稍微得以驱散。 叶凡突的身子一怔，僵硬地盯着地面，眼中瞳孔闪烁，竟不知何时，耳边似乎涌现出许多别样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如鼓点般密集，每一下都显得强劲有力，原本鸦雀无声的二楼中，转眼间便犹如闹市一样嘈杂。 这声音听来是那样的熟悉，叶凡略一晃神后便反应过来，那是心跳的声音啊！ 无数心跳声汇聚在一起，抑扬顿挫，宛若有人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语，却是无比诡异。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猛地抬头看去，瞬时间汗如雨下，每一滴冷汗都映射着他此刻的惶恐与不安。 只见原先二楼内死气沉沉的众人，现下却已纷纷睁开了双眼，每个人脸上神态各异，或愤怒，或愉悦，或悲伤，不过更为瘆人的是，所有人嘴角都微微上扬着勾勒出同样弧度的微笑，此刻正一起看向叶凡，目光摄魂夺魄。 “我尼玛……”叶凡大惊下拔腿就跑，口中大吼道，“老陆，快撤！” 当下叶凡也顾不得许多，横冲直撞着便冲了出去，大厅内众人依旧未曾挪动一步，只是一双又一双眼睛随着叶凡的身影而徐徐移动着视线。 叶凡心里无比慌乱，不仅仅是对于周遭的突然生变，更令其在意的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听到任何关于陆医生的回应。 无可奈何之下，叶凡硬着头皮回身望去，却见后方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陆医生正惴惴不安的穿梭其间，看他那着急的表情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搞什么幺蛾子？”叶凡急得直嚷嚷，“老陆，这里啊！快跑！” 可这一嗓子吼完，却好似石沉大海，陆医生仿佛压根听不见，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我……”叶凡臭骂一声，“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可是骂归骂，气归气，叶凡就算再怎么焦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陆医生而坐视不理，当下只得回身朝着对方跑去。 叶凡刚跑了没两步，骤然间那剧烈的晕眩感再次席卷而来。 叶凡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瞎了？”叶凡心中哇凉一片。 第四十章 真假 还不等叶凡反应，眼前突的又是一闪，当他再次睁开眼后，视线已逐渐清晰起来。 叶凡用力揉了揉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呆滞在原地。 只见整层二楼之内，眨眼间再次恢复如初，耳边再没有那密集的心跳，所有人依旧紧闭着双眼，低垂着头颅，刚才那惊惧的所有事情都仿若未曾发生过一样。 “刚才……”叶凡心乱如麻，“难道是幻觉吗？” 心念至此，叶凡伸手抹了把脖颈间沾满的冷汗，可手刚一抬起后，叶凡目光一凝，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本被他拿在手中的那块砖头符箓，却是不知何时已彻底断裂开来，砖面上鲜红的朱砂一分为二，一半砖块仍旧被叶凡握在手心，另一半已碎落在地，散作一片碎屑，静静铺满了叶凡的脚底。 “符箓……碎了！”叶凡怔怔出神。 这块由砖头所制成的符箓，居然在叶凡毫不知情的前提下耗尽了最后一次使用次数。 这预示着它将再也不是一道护身符，而是一块彻头彻尾的板砖。 “叶凡，你在哪？” 陆医生焦灸不安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我……我在这里。”叶凡有气无力的低应一声。 陆医生连忙应声看去，没成想叶凡不知不觉间已跑到了楼梯间大门口的位置，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看着朝自己而来的陆医生，叶凡六神无主的依旧没能得到缓解，砖头碎了，代表着刚才一定经历过某种生死攸关的危机，但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二楼内那些睁开眼睛的人吗？可那一切不该都是幻觉才对吗？ 叶凡不安地扫视着眼前的茫茫人海，猝然间，他瞳孔一颤，盯着余光所视处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是一个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此人与他人无异，都是紧闭双眼伫立在原地，那张宛若熟睡的脸上看不出丁点生机。 然而令叶凡真正在意的是，那人无论面容还是体型，看上去竟是那样的令他熟悉，当叶凡屏息凝神看清对方面容后，脸上已满是苍白。 那是陆医生！ 那个一动不动犹如睡死过去的人，竟是陆医生！ 可如果他是陆医生的话，那么…… 叶凡目光一转，不由落在了正朝自己疾步走来的陆医生身上，远处的那位陆医生正在费力的扒拉着人群，艰难的在其中穿行着。 “两个陆医生？”叶凡愣住了。 正在此刻，陆医生总算突破重围，衣衫凌乱的来到叶凡身旁。 “你怎么回事？”陆医生语气不好，“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 叶凡盯着眼前的陆医生心中凌乱，一时语塞难以言语。 这人无论声音还是样貌，更在不久前曾于十层中救了自己一命，又怎么可能不是陆医生呢？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人群中死气沉沉的那位又是怎么回事呢？ 心烦意乱之际，叶凡正想把刚才的遭遇讲述给陆医生的时候，这时陆医生突的开口了。 “刚才你去哪了？”陆医生端详着叶凡，“怎么好端端的图片就显示了呢？” “消失？”叶凡打了个冷颤，心中泛起寒意。 “我刚才喊你那么多声。”叶凡难以置信道，“难道你都没听到吗？” 陆医生没说什么，只是茫然地摇了下头。 “他看不到我的人，听不到我的声音！”叶凡心中默默呐喊着，却是再也无法淡定如初，此刻不自觉的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此刻，叶凡心中犹如山崩海啸，抓着那半块砖头的手不觉更加用力几分，不动声色地将之徐徐隐藏在背后。 叶凡还清晰记得，从自己醒来至今，只出现过两次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情况。 那两次中的别人，指的均是朱权，而朱权之所以看不到自己，正是因为那块砖头符箓的缘故！ 第一次是在叶凡的病房内，朱权几乎与叶凡脸贴脸都没能发现对方，事后砖头出现三分之一的裂纹。 第二次是在十八层中，叶凡被两个朱权前后夹击，可依然从他们眼皮子下逃出生天，那次之后砖头裂缝增长到三分之二。 而这一次呢？ 砖头彻底碎了，说明在技能冷却结束后，砖头已自主触发了最后一次的护身效果。 但令叶凡胆颤的是，这一回看不到自己的，竟然变成了之前一直伴其左右的陆医生！ 难道身旁这个陆医生是假的？ 而人群里一动不动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陆医生吗？ 想到此处，叶凡仿佛被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到脚底板，浑身上下冰凉一片。 “怎么可能呢？”叶凡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这个陆医生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救过我的命啊！” 突地，叶凡一愣，心头不由浮现出之前晕眩后所看到的诡异景象，如果按照时间推论的话，那时应当正是符箓生效的时候。 难道那时叶凡所看到的场景，才是二楼内的本来面目吗？而此刻展现在叶凡眼前的诡秘又安静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幻象！ 心念至此，叶凡不觉打了个哆嗦。 想着如今正有一双又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紧盯着自己，叶凡便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颤栗了起来。 “你还好吧？”「陆医生」打量着叶凡，目录狐疑，“刚才你说什么？你之前喊过我？” “没什么……”叶凡打了个机灵，“这地方太过诡异，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说着，叶凡不顾「陆医生」的态度，急忙钻进楼梯间向一楼下行而去。 如今没了符箓的庇佑，叶凡万事都要小心为上，既然眼前这个「陆医生」喜欢演戏，那么叶凡也就遂了他的心愿，这样也能见招拆招，静观其变。 一楼的景象与「陆医生」所言如出一辙，人满为患的程度果然比之二楼还要过分一些，乍一看去人与人之间几乎已到了身贴身、脸贴脸的地步，甚至连穿行的缝隙都很难找得到。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陆医生」向前一步，“这次换我来打头阵！” 叶凡做了个请的手势，也没推脱。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叶凡实在是想不通。 第四十一章 警务室 「陆医生」好像一门心思沉浸在角色扮演中，甚至还贴心地为叶凡开路，叶凡实在想不通对方这样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叶凡不敢声张，一边紧跟在「陆医生」身后，一边急切思索着对策，可当看到远处紧锁的医院大门后，顿觉心中又凉了一些。 遽然间，叶凡脚步一顿，看着远处的一扇窗口不觉有些呆滞。 那窗口顶端正中央挂着「中药房」的三字牌匾，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一层中麇集的人群，竟在中药房周围莫名地松散许多。 只见中药房外围的人群，人们不再是低头不语的沉睡模样，反倒身子靠内前倾，纵使前方早已人满为患，但依然不依不饶地想向里面挤去。 “他们是在害怕什么吗？”叶凡眉头一皱。 正在这时，在「陆医生」的带领下二人已转过一个拐角，头阵的「陆医生」突地止住了脚步。 “那里就是警务室！”「陆医生」指着前方不远处。 叶凡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警务室的大门，急匆匆走了两步后，却不见身后的「陆医生」动弹，犹疑着问道：“你不去吗？” “不了，我在这里把风！”「陆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喊你的！” “又在耍什么花招？”叶凡心里直突突。 可既然对方肯放自己离开，叶凡又何乐而不为呢？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迫不及待地准备离去。 眼看着叶凡要走，「陆医生」突地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的符箓呢？”「陆医生」缓缓道，“借我用一下，真有危险我也能撑上一会儿。”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恍然大悟。 难怪这人要陪自己演这么久的戏，搞了半天是忌惮自己手里的符箓啊！ “那道符箓还在冷却，你拿了也没用。”叶凡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事你喊我就好！” 话落，叶凡也不待对方答复，抽出胳膊后便急忙向警务室跑去，只留下「陆医生」若有所思地怔在原地。 推开门后，警务室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人，房间的面积并不大，可与门外那乌泱的人群比起来，这小小一个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宽敞，看着就让人舒坦。 地板上不知从哪里渗进了许多血水，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叶凡眉头一皱，用力嗅了两下，这个房间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像是强烈的氨水味，其中更夹杂着硫酸味。 叶凡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翻找了一会儿后，总算是找到了一键报警系统的按钮，抱着一丝期颐接连按动数次后，原本毫无反应的报警系统里猛地响起一阵“嘟嘟”的提示音。 “您好，这里是公安局，请讲！”喇叭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来苍劲有力，甚至有些熟悉。 “还真接通了！”叶凡大喜过望。 当下叶凡收拾起激动难耐的心情，随即便将医院里的情况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 “医院？朱权？”警报器那头的男人一愣，转而犹疑不定道，“你该不会是叶凡吧？” “我是叶凡……”叶凡有些发蒙。 “你真是叶凡？”男人火急火燎地问道，“赵海鹏呢？那小子还活着吗？” 听着“赵海鹏”三字出现，叶凡突地也反应过来，难怪警报器里的声音听来如此熟悉，原来那男人正是与自己分离没多久的李兵。 “是李警官吗？”叶凡急忙问道。 “没错！”李兵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出发，术盟的专员也已经到了，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叶凡你不是有护身符箓吗？再撑一下！” “撑个屁啊……”叶凡心底窜出一股无明火，“那道符箓已经不能用了，我现在是真正的光杆司令，你有空在这儿废话，就不能赶紧出发吗？” 话音刚落，叶凡身子一怔，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脖颈间已满是冷汗。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连叶凡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哪怕心里再着急，但他怎么就突地会发这么大的火呢？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甚至都不像自己能说出来的。 另一边，警报器内一阵沉默，犹如时间凝固，整间屋子里寂然无声，安静得有些可怕。 过了一会儿，警报器中突地传出了一声调侃，只不过这回说话的不再是李兵，反而变作了「陆医生」。 “原来你的符箓已经失效了啊！”「陆医生」满是戏谑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嘲讽与阴森。 这声音在警务室里回荡开来，犹如从深渊中挤压出来的恶魔呓语，产生出一种令人颤栗的回音。 “糟了……”叶凡大惊失色，“自己中计了！” 直到此刻，叶凡才蓦然惊觉，原来刚才警报器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警报器从始至终都没有接通过，更没有李兵与自己对话，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陆医生」处心积虑导演的一场戏。 更为讽刺的是，一键报警系统是一键报警，无需通话的，报警中心会通过一键报警装置的编号来迅速获知用户位置，根本无需接线员联系。 一个这么明显的漏洞，但叶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就因为自己一刹那的疏忽，便酿成了现下这副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知何时，警务室的房门早已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而「陆医生」正趴在门上，眯着一只眼透过门缝紧盯着叶凡。 叶凡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却从「陆医生」肆意的诡笑中感到对方是如此猖狂，仿佛是在肆言詈辱一般。 随着房门的推开，「陆医生」在无所顾忌，一把抓在了叶凡的左手手腕上，眼里透露着贪婪的光。 “你手腕上是什么宝贝？”「陆医生」眼里闪烁起炙热的精光，“别藏了，我早就已经闻到它诱人的香味啦！” “宝贝？”叶凡一愣，“难道是囚炁镯？” 心念至此，叶凡大惊失色的用力将手一抽，没成想竟真的将手抽了出来，顺利挣脱了对方的掌控。 当下，叶凡看着自己的左手不禁有些发愣，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别挣扎了……”「陆医生」垂涎欲滴道，“它的香气好迷人啊！我记得它，自从上回闻过它的气息之后，我就再也忘不了它！” 说着，「陆医生」一双眼睛紧盯着叶凡的左腕，一对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老熟人 “上回？”叶凡一惊，“你以前就闻到过它？” “当然啦……”「陆医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耐人寻味道，“我们不是很早以前就见过面吗？在一间自存仓里！” “自存仓……”叶凡直勾勾盯着对方，“你……你是朱权？” 虽然叶凡心里早有猜测，但现下得到确切的回复后，仍是免不了心中泛起波澜。 站在叶凡眼前的「陆医生」，正是朱权！ 也正是叶凡迄今为止，所见到第三位朱权！ 叶凡嘴巴微张，饶有兴趣地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朱权应该是所有朱权中唯一一位能正常交流的，他甚至还保留有生前记忆。 “当初我收到匿名讯息后，便只身前往113号自存仓里去取一件东西，但并未提及取的是什么。”朱权的目光在也叶凡身上肆意游走着，“起初我以为我要拿的是那本书，但当见到你后，我才发觉我要找的根本就不是那本书，而是你手腕上的宝贝，那是令我魂牵梦绕的气味！” “讯息？”叶凡恍然，“原来那日朱权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存仓，是因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心念至此，叶凡紧接着眉头一皱。 可是当初叶凡去自存仓的决定，也只是和赵海鹏提前打过招呼而已，给朱权送信的人又是从何得知自己前往自存仓时间的呢？ 难道自己与朱权的相遇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又或者…… 叶凡身子一颤，面部肌肉也不由僵硬几分。 又或者给朱权送信的人，本身就是赵海鹏？正因如此，所以叶凡处在生死关头的时候，赵海鹏才能去得那么及时！ 一时间，叶凡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整个头颅鼓胀得几乎快要爆炸一样。 “是谁杀了你？”叶凡踌躇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出人意料的是，朱权露出一副宛若解脱般的姿态，无比欣慰道： “是啊！我还要好好感谢那人一番呢！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又怎么会有新的朱权诞生呢？” 说着，朱权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再次伸手抓向叶凡。 叶凡却是早有防备，见状急忙取出仅剩的半块砖头横立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朱权。 “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朱权捂着肚子大笑着，“你以为凭借一道破损符箓就能挡下我吗？” “你大可以来试试！”叶凡不为所动。 “你……”朱权脸色铁青，没成想被叶凡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后，居然真的没有出手。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朱权言语冰冷。 只见他的脸上竟泛起前所未有的狰狞，整个人犹如一只失控的野兽，言语中少了戏谑，却多了无尽的凶狠与冷漠。 “其实也没什么……”叶凡耸了耸肩，“我只不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而已。” “什么？”朱权冷冷道。 “既然你当真神通广大，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陪我演这么久的戏呢？”叶凡目光如炬，“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你忌惮符箓，不过不久前我的观点变了，除非是因为你……” 说着，叶凡挑衅似的打量了一番朱权，这回言语中满是调侃的那位，反倒换成了叶凡。 “除非你很弱，并不强！”叶凡一字一字道。 朱权沉默无言，只是眼神中的恶毒更胜方才。 “刚才你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稍一用力就挣脱了出来。”叶凡缓缓道，“说实话，另两个朱权的实力我是见识过的，我若被他们抓住，就算侥幸不死也肯定是要被扒层皮的，而你呢？居然连我的胳膊都抓不紧？你说奇不奇怪呢？” 说话间，叶凡瞟了眼四周围，慢悠悠道： “这些应该都是你布置的幻象吧？如今想来你的能力应该与幻象有关，有这种玄乎奇技的手段，你就算缺失点蛮力也情有可原。” “幻象？原来你一直觉得这一切是我刻意营造的幻境啊！”朱权冷哼一声，转而大笑起来，“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不是幻象？”叶凡心里打鼓，“那是什么？” “是一种情绪，是一种心境！”朱权自大的解释着，“我能做的只有引导而已，这一切都是你想看到的，与我无关。” 叶凡一愣，顿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 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叶凡只觉脑海中的许多堵塞都变得顺畅起来。 细细回想起来。 当初叶凡在十层背着王婧逃跑时，因不甘于倒下，所以「陆医生」出现救了他们。 叶凡不希望被那群食人魔抓到，所以「陆医生」施展缩骨功带着他们成功躲进狭窄的通风管道。 叶凡希望能顺利到达警务室，所以聚集在一二层楼内的茫茫人海均变作一动不动的石化模样。 叶凡希望一键报警系统可以成功接通，所以警报器接通后里面更是传来李兵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正如朱权所言。 朱权并没有刻意制造幻境，他只是作为引导者，影响着叶凡的心绪与情感而已，从而使之心迷健忘、少液气乏、随邪倒见。 叶凡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心底期许的经历及景象而已！ “想明白了吗？”朱权冷笑道，“我的强大又何需那无用的蛮力，我想捏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没错！托你的福，这次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叶凡哈哈一笑，自信而又轻松，“如果你真能轻易杀死别人，早在刚遇到我的那会，便已将我除掉了。” 说话间，叶凡振臂一挥，指向大厅冷冷道： “如果你真能轻易杀死别人，那么这大厅里的人怎么会仅仅只失了神智，而不是全部死掉呢？” 话落，叶凡嘴角咧出一抹微笑，有恃无恐道： “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是那种有好生之德的人啊！” 朱权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紧盯着叶凡的眼睛中已满是恼羞成怒的神采。 “因为你根本做不到！”叶凡目光冷冷，“你不能主动杀人，这是属于你的约束，我说得对吗？” 第四十三章 辰砂 “你是怎么猜到的？”朱权冷着脸问道。 听到这句话，先前还有所顾虑的叶凡当即心头大定。 “一直以来你都在影响别人的心绪，甚至可以无限放大这种情感，虽然整个一二层中的人都已失了神智，但无一例外，他们还活着。” “因为你根本做不到，你没法去杀掉一个根本不想死的人，我说得没错吧？” 看着朱权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叶凡神色严峻地继续说着： “你没办法去改变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意愿，一种向死而生的意愿，在这所医院里的所有受害者，他们心底最纯粹的诉求便是活下去，你无法通过情绪的引导而扭转一颗想要活下去的心。” “所以你才无法杀死他们，这便是你的限制，是「道」施加给你的限制！” “「道」是化生天地的万物之母，无论你究竟是什么，都脱离不了「道」。” “换句话来说，只要我不想死，你就拿我没办法，不是吗？” 听完叶凡这一席话，朱权用力抓着头发，挠着头皮，仿佛想将心底的愤怒全部发泄出一般。 不得不说，叶凡的确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第三个朱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最恐怖、最强大的朱权，因为他不仅保留了生前的记忆，更拥有智慧，掌握着玩弄人心的手段。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朱权也是最为弱小的一个，因为他无法肆意去践踏别人的生命。 皆如《道德经》中所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道」为了制约拥有智慧的朱权，剥夺了他夺人性命的力量，同时为了制约拥有力量的朱权，剥夺了他思考问题的能力，这便是守恒定律！ 宇宙万物是守恒的，一切事物如果没有阴阳制衡，就会失去平衡，导致崩溃或瓦解。 “我之前真是小瞧你了，居然能看破这些隐秘！”朱权直勾勾盯着叶凡，眼里闪着幽芒。 “运气好而已……”叶凡苦笑。 叶凡倒不是谦虚，如果不是因为那道符箓的关系，更兼狗屎运般的意外看到了真正的陆医生，他根本不可能通过一双肉眼看破本质。 正在叶凡暗自庆幸的时候，突地他眼角一抽，看着眼前的朱权不由心生疑惑。 这个朱权是弱，但他可一点也不傻，一个脑子好使的反派角色，又怎么会在这个档口说这么些废话呢？ “遭了……”叶凡惊觉醒悟，“这家伙是在摇人，他在等其他两个朱权的到来！” 心念至此，叶凡当机立断地举起那半块砖头，瞬间便直接拍在了朱权的脸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的耗下去。 霎时间，朱权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一张脸上竟是“噼里啪啦”地冒起了火星，犹如烫伤一般，那些被砖面上朱砂所接触到的脸部部位处，眨眼便生出了数道触目惊心的焦痕。 叶凡见状不再停留，匆忙起身便朝屋外跑去，所去方向正是先前所看到的中药房所在。 叶凡没跑几步，眼前却是一花，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令他忍不住用力揉起了眼睛。 当晕眩感消失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放眼看去，原先警务室里溢流满地的鲜血，则变作为无数闪烁着珠光宝气的金银饰品，而大厅内的众人则再一次活了过来，此刻正一起死死盯着叶凡，露出一副诡笑的表情，仿佛想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叶凡明白，幻象消失了，周围已化作本来面目！ “尼玛……”叶凡一咬牙，“拼了！” 说着，叶凡强压下心头的恐慌，杵着脑袋不顾一切地往人堆里扎，可这一回所有人像是真的活过来一样，竟不约而同的向着叶凡缓缓伸出双手。 一只又一只手拽在叶凡的胳膊上、衣袖上，像是一张编织的巨网，想要将之困于其中。 沐凡心下发狠，无奈下只得不断挥舞起手中的砖头，那些拽着叶凡的手在接触到砖面上的朱砂后，亦如先前的朱权一样，顿时火星四溅，犹如摸在高压电线上一样，仓皇失措地将手收了回去。 叶凡挣脱开束缚，头也不回地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进到中药房之内。 回头看去，此刻大厅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央，竟左右横移着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朱权慢悠悠地从其中走来，好似人间炼狱的王，一路畅通无阻，每一步都是那么掷地有声，威慑人心！ 细细看去，朱权之前被朱砂灼烧的脸颊上，现下已有无数滴白色浓液缓缓流下，看起来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一般。 朱权感受着脸颊骨上的湿润，随即撸起袖子用力摸了把脸，露出了隐藏在脓液下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张真正属于朱权的脸，与太平间里所见到的那张脸毫无二致，不似另两个朱权那般皮肤褶皱、体有脓疮，这个朱权的脸上竟完好无损，不仅找不到丁点非人的迹象，更是皮肤白皙通彻，看起来就像是个健康的大活人。 更令叶凡大为震惊的是，这个朱权的眼窝之中，竟有一对闪着幽光的眼珠子，这家伙居然有眼睛！ “你真可爱！”朱权停下脚步讥讽道，“你该不会觉得躲在里面就安全了吧？” “当然不是！”叶凡一笑，“你很聪明，可我也不傻！” 说话间，叶凡扫了眼身后矗立的立柜，抬手间便将一个抽屉抽了下来，而那抽屉上正贴着两个大字：辰砂。 朱权一愣，看着那一抽屉的辰砂不觉气势一弱，再没有先前嚣张跋扈的气场。 只见抽屉中的辰砂是一种橘红色粉末，表面呈现着油脂般的光泽，颜色均匀且质地细腻。 而辰砂还有另一个叫法，即朱砂！ 在中医里，朱砂是以中药材的身份而出现的，主要功效有清心镇惊、安神解毒，对治疗心悸、失眠、眩晕等病症有一定作用，所以在医院的中药房中，一般都会有朱砂。 而在传统文化中，朱砂被视为极阳之物，具有平衡阴阳气的作用，能起到辟邪、镇煞的功效。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使朱权对朱砂如此忌惮。 第四十四章 暗斗 “你不会以为单凭朱砂就能杀死我吧？”朱砂大笑起来。 “这重要吗？”叶凡反讥道，“它能伤到你就已经足够了！” 说着，叶凡饶有深意地吧唧了两下嘴巴，调侃道： “不过你还真是我见过的三个朱权里最弱的一位，竟然连没有化符的朱砂都能伤到你。” 朱权脸色铁青，忍不住就想要冲进屋内将叶凡撕碎，可看着那满满一抽屉的朱砂，冷哼一声后还是按下了冲动。 “你不是仗着手里有朱砂吗？”朱权阴笑着，“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朱砂是否管够！” 话落，伴随着朱权大手一挥，大厅内所有人均剧烈抽搐起来，原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众人，此刻竟齐齐调转方向，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向中药房行来。 叶凡见状连忙抓了把朱砂抛洒而出，绕着自己的周身洒出一个圈状，将自己包裹其内。 “哐叽”的声响传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前仆后继地挤在窗口前，不消片刻那扇玻璃窗口已被挤得碎裂开来。 稀碎的玻璃渣掉落一地，前排的几人顺势从窗口中爬入，身体碾在玻璃渣上被划出无数道血痕，可大家仿若未觉，只是不顾一切地朝叶凡扑去。 随着前排众人接触到朱砂圈后，猝然间火星四射，那些人在炙热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一声声哀嚎，呆滞的眼神中似乎也随之恢复几丝清醒，熊熊火光将他们包围，这些人无助呻吟着，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后排涌入的人依旧眼神呆滞，他们就这么借着前人身体为踏板，一步步越过朱砂圈，继续向叶凡逼来。 “哗啦”一声响起，朱砂漫天飞舞。 叶凡自不会坐以待毙，迎接那些人的是扑面撒来的又一把朱砂。 转眼间，整个中药房内已然火势滔天，那些被朱权控制的人成为此间最好的助燃剂，大火吞噬了整间中药房后，竟已直向大厅内开始蔓延。 火焰在黑幕中翻腾着，四下里浓烟滚滚，仿佛发疯般到处乱窜。 叶凡紧捂着口鼻，借着烟雾的遮挡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此时此刻，乌泱的人群早已乱作一团。 火势的蔓延下，被灼烧的人们开始逐渐清醒过来，一时间无数惊呼与尖叫此起彼伏，人们开始拼了命的逃窜，场面极度混乱，甚至一度脱离了朱权的掌控。 一楼大厅内人流如织，四下里烟雾缭绕。 哪怕烟雾熏得人难以视之，可叶凡也不敢眨动一下眼睛。 只见他一手抱着抽屉，另一只手不断挥洒着，将抽屉里所剩无几的朱砂抛向未曾醒转的人群。 叶凡在等，等一个绝佳的翻盘时机。 因为他早早便已经注意到，在后方那成群结队的傀儡中，陆医生正不动声色地混在其中，对方还趁乱刻意向自己挤了两下眼睛。 那是叶凡在二楼是所见到的真正的陆医生，只是不知因何缘故，陆医生竟自己恢复了意识。 当陆医生听到动静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正是朱权将叶凡堵在中药房的时间。 当朱权向叶凡发动攻势后，陆医生便混在人群里慢慢朝着朱权而去，他的目标明确，擒贼先擒王，直至朱权！ 陆医生犹如锁定猎物的毒蛇，静谧而有力地隐匿着自己的动作与气息，只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陆祖宗……”叶凡心里满是苦水，“场面都这么混乱了，你就不能跑两步吗？” 叶凡看着已空空如也的抽屉，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可陆医生依旧慢条斯理地挪动着脚步，不急不缓，却也不曾关注叶凡这边的状况，一双眼睛几乎焊死在朱权身上。 伴随着“噗通”一声，叶凡被四散的人群撞击后倒在了地上，他死死护住头部，用力将身体蜷缩作一团，饶是这样还是有数只脚在他身上踩踏而过。 大厅里的人都疯了、乱了，恢复意识的人逃窜时与后傀儡冲撞在一起，犹如两军对垒，场面极度混乱。 就在叶凡五脏六腑都要被踩扁的时候，另一边的陆医生总算是摸到了朱权的身后。 突的，只见陆医生右手一张，一把闪着寒芒的手术刀已从袖口滑落至指尖，他当机立断一刀刺出，刀尖狠狠扎进了朱权的脖颈之中。 “呃……” 朱权捂着脖子僵硬地回身看向后方，而鹄立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名普通人，被他视如草芥的普通人。 陆医生平静的眼睛里透着杀意，仍紧握着手术刀不松手，此时只是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朱权，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得意，如同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随着陆医生握刀的手缓缓松开，朱权无力地倒退两步后倒在了地上。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所有傀儡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好似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竟齐齐昏厥了过去。 另一部分早先恢复神智的人，见此良机撒丫子四散着跑了起来，待拥挤的人群终于疏散后，叶凡才盯着满身的鞋印晃晃悠悠地爬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陆医生身边。 “你真棒……”叶凡吐了口血痰，“你要是再晚一会动手，我就算不被朱权弄死，也要被活生生踩死了！” 陆医生不言，只是依旧盯着朱权不放。 “怎么？没死透？”叶凡一惊，下意识后撤了两步。 却见陆医生徐徐蹲下身子，从朱权脖颈里抽出手术刀后，竟顺着那道伤口又狠狠刺了进去。 一刀，两刀…… 陆医生接连捅了十几刀，直到朱权整个脖子稀烂，几乎人首分离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下应该死透了吧？”陆医生淡淡的看向叶凡，平静地问着。 “是个狠人！” 叶凡竖起了大拇指，顺手拾起一把地上飘落的朱砂便洒在了朱权的伤口里，看着被折磨至此可依旧没有动静的朱权，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说着，叶凡与陆医生便诧异地看向朱权。 也不知这朱权究竟是什么生物，被这么连捅数刀后，身体里好似空空如也，竟没半点血液流出。 第四十五章 异变突生 两人又盯着朱权看了一阵子，见对方依旧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才长松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回事？”叶凡好奇地看向陆医生，“你是自己清醒过来的？” 陆医生席地而坐，平日里烟酒不沾的他竟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缓缓递给叶凡一根后，才吞云吐雾道： “我之所以能清醒过来，或许是因为这个东西吧！” 说着，陆医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的专业物证袋，而里面存放着一小撮息肉，正是叶凡当初在朱权尸体的泥丸宫里所见到的外婴。 外婴既是玉虚派所称的真我，同时也是人们所熟知的元神，更是传说中成就神仙道的根基，有这等神物在身，哪怕有所残缺，也必然比那块砖头符箓强上百倍。 “我们先离开这里……”叶凡恢复一点气力，“其他两个朱权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 陆医生点了点头，正要搀着叶凡离开的时候，突地竟有一只手死死抓在叶凡的裤腿上，随即阴森而恐怖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朱权尖刻辛辣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嘲弄。 说话间，一股阴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叶凡只感心底深处似有一朵恐惧的花骨朵绽放出红花，一瞬间心中的惊悸被无限**，整个人竟是有些站立不稳，双腿不听使唤地打起摆来。 “卧槽……”叶凡大喝道，“他还没死！” 陆医生慌忙低头看去，却见那几乎断了脖子的朱权，此刻正露出一脸阴笑，笑声刺耳又尖锐，可声音并不是从他口中发出，反倒是从脖颈处那硕大的缺口里传出来的。 “这……”陆医生瞪着双眼，“这样居然都没死！” 或许是因为陆医生携带着外婴的缘故，虽然他心中的恐惧也被滋生扩张，但相较于叶凡而言，还能勉力支撑着没有打颤。 在陆医生惊异的注视下，朱权犹如壁虎一般，竟顺着叶凡的双腿攀爬而上，整个人扒在叶凡的后背上，紧紧与之贴合在一起。 “你们逃不了，一个也逃不了！”朱权狂笑着，“你们身上的宝贝全部都是我的！” “宝贝？”叶凡眼皮一跳，心中突地生出明悟。 可还不待叶凡细想，却见朱权言罢之后，其身体却宛若蜡化般缓慢地一点点融化起来。 无数油腻的汁液顺着朱权的身体缓缓流下，滴落在叶凡的后背上，那汁液仿佛无孔不入，竟透过叶凡体表的毛孔渗入到身体里，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霎时间，叶凡脑中一片混沌，浑身上下精气好似被什么在吸食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 “这个狗东西……”叶凡倍感无力的瘫在地上，“他在吸收我的元气。” 另一边，正在嘶哑大笑的朱权突地轻咦一声，好像有什么意外收获似的，竟露出一副中奖般的喜悦。 “炁？”朱权不可置信地说着，“你的身体里居然有炁！” 说着，朱权狂喜着继续道： “只要能吸收掉这些炁，我不仅可以痊愈，而且还可以更胜往昔。” 话音刚落，叶凡的四肢百骸中传来一股酥麻的燥痒，身体里竟涌上一股久违而熟悉的悸动感，那是属于炁的感觉，是炁在身体中流动的感觉！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虽然叶凡终能感应到体内的炁，可那些炁却并不受他控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拽住，正一点点被拉离自己体内。 叶凡无力地倒在地上，一种深深的虚脱感蔓延开来，席卷了他身心的每一个角落，犹如灵魂被缓缓抽离一样，叶凡很想挣扎，可脑中却混沌而又迷蒙。 正在危急关头，朱权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叶凡的头、身、四肢，竟分别亮起青、赤、黑三色光芒，光芒凝而不散，居然由无形化作实质，最终凭空变出了三把锁链。 那是一种格子状的锁链，交织得犹如经络般交错，看起来像是一束又一束的细密纤维。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把就这么硬生生拽在了被抽离体外的炁之上，更顺着炁攀附而去，顺势扣住了那只无形的大手。 “怎么回事？”朱权不安地大吼着，“你做了什么？” 话落，伴随着朱权的一声惊呼，原先渗入叶凡体内的汁液却又从毛孔中溢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尽数原封不动地沿着原路回到了朱权身上，而朱权原本正在融化的身子，顷刻间又恢复为实质，变作原先的模样。 朱权嘶吼着，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从叶凡的后背逃跑。 可那三把锁链并没有想要放过朱权的意思，竟从叶凡体内伸出死死锁在朱权的躯体上。 一时间，朱权紧贴在叶凡后背，竟是被锁得动弹不得。 突然间，那三条锁链通体变得透明，一起明灭起璀璨夺目的光亮。 细细看去，竟是不知为何，锁链上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一小串密文。 密文看上去像鬼画符一样，令人晦涩难懂，可又仿佛活过来似的，居然沿着锁链雀跃的欢跳起来。 随着密文的舞动，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顺着锁链传到朱权身上，那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又犹如令人不可抗拒的万有引力，那力道直令朱权打心底生出一种无可忤逆的感觉。 伴随着一阵金属的震动声响起，只见紧扣在朱权身上的锁链忽地绷紧，紧接着便将其猛力朝向叶凡拉去。 霎时间，朱权与叶凡又死死贴合了几分，他整个人几乎快要嵌进叶凡的体内。 叶凡猝不及防下，被这股自上而下的巨大力道压得趴倒在地，心中骇然无比。 “怎么回事？”陆医生不知所措道。 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眼下形势的反转及怪异，如今已不再是谁受制于谁的局面，反倒是叶凡与朱权一起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一起。 更让人奇怪的是，也不知道这三条锁链在发什么神经，现下竟是想把朱权硬生生拽到叶凡的身体里面！ “是囚炁镯……”叶凡咬牙切齿道，“是囚炁镯在作怪！” 第四十六章 三尸 叶凡拼命地挣扎着，使出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可是由于锁链拖拽的力道，双腿像被灌了铅。 朱权也在拼命挣扎着，他再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此刻奋力抵抗锁链之际，连哼声的功夫都腾不出来。 乍一看去，三条锁链只是分别锁住了朱权身体的三个部位而已，可实际上在朱权看来，只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被深深穿透一样。 锁链所发出的巨大力道，犹如一柄锋利的钻头，正在将朱权寸寸绞成碎末。 “这……”朱权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是要把我当养分让这小子吸收吗？” 朱权看着自己已被碾作粉末的胸口及手脚，却是再也无法坐以待毙，只见他那未被波及的后背上却是凭空撕裂出一道入木三分的伤口。 伤口具体位于脊穴一带，脊椎两侧的皮肉从内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翻开。 短短几息间，伤口越裂越大，甚至能隐约间看到口子内部的些许脏器。 突地似是有什么东西从这道伤口中爬出。 那是一只蠕虫，它不断蠕动着身子，正费劲儿地往朱权的身体外钻着。 蠕虫体长近二寸，通体雪白，长得十分肥硕，身子足有两指般粗细，但奇怪的是，它润滑如玉的身体上什么都没有，反倒是绿豆大小的脑袋上长了许多须状触手， “想跑？”陆医生见状暴喝一声，向眼里泛起寒芒。 任谁都看得出这只白色蠕虫有大问题，当下陆医生也顾不得理会叶凡的状况，一把拎起手术刀就向着蠕虫刺去。 陆医生的行事已十分果断，但场中却还有比其反应更加迅速的，那便是叶凡体内生出的三条锁链。 只见原先死拽着朱权不放的锁链，此刻见到蠕虫出现，竟骤然松开后齐齐调转枪头朝向蠕虫飞去。 顷刻间锁链越变越细，当它彻底锁扣在蠕虫身上的时候，已然化作钢针般细小，看上去竟神奇的有几分如意金箍棒的感觉。 失去锁链的禁锢后，朱权那具皮开肉绽的身体无力地从叶凡背上滑落，重重跌在地上，而被锁着的蠕虫却犹如风筝一般，被放飞在叶凡背后的上空中。 叶凡自然无法看到自己背后的景象，一时间只觉得压力骤减，连那针扎般的痛楚也随之得以缓解。 “发生什么了？”叶凡喘着粗气，“好像没那么疼了！” “闭嘴！”陆医生低喝一声。 放眼看去，蠕虫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无论如何也无济于事，而锁链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想要硬生生将虫子拽进叶凡体内，反倒是三色光彩一亮后，竟从蠕虫身体中拉出一缕无形无质的东西来。 那玩意儿犹如一缕烟，又像是一片云，或宛若一团雾，可就是这么虚无缥缈的一种东西，陆医生却分明从里面听到无数声来自朱权的哀嚎。 渐渐地，那一抹无形无质的东西被拖入到叶凡体内，随着气体的消失，蠕虫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从半空缓缓掉落，一动不动，看上去全然没了半点生机。 三条锁链则分别收进了叶凡的头、身、四肢三个部位，伴随着通体光耀的暗淡，逐渐消失于无形。 叶凡打了个冷颤，体内凉嗖嗖的，可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又转瞬即逝，直到此刻他才总算缓过神来。 叶凡不敢大意，屏息内视后，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知为何，刚刚还在体内肆无忌惮的锁链，此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不见踪迹，而体内的炁犹如石沉大海，再次无影无踪。 叶凡长叹一声，不由看了眼左腕上的囚炁镯，顿时心中唏嘘万千，如果不是有过这一回的经历，放在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最痛恨的囚炁镯居然莫名其妙救了自己一命！ “这是什么虫子？”陆医生不解的问道。 说着，他俯身蹲了下来，用刀尖挑起那只软趴趴的蠕虫仔细观察着。 叶凡一愣，不由回想起当初在十层会议室所见到的红色蠕虫，此刻将前后线索串联起来后，眼中闪起一抹精光。 “原来它是彭踬！”叶凡恍然大悟。 “彭踬？”陆医生眉头紧皱，看样子似是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听说过道家的三尸之说吗？”叶凡问道。 陆医生点了点头。 “道教所谓的三尸，实则原型是三种虫子！”叶凡解释道，“它们分别是上尸彭踞、中尸彭踬、下尸彭矫，而这些虫子又各自寄居在人头、人胸、人腹之中。” 说着，叶凡抿了抿嘴，继续道： “上尸会使寄主变得愚笨，没有智慧。” “中尸会使寄主贪图财宝，烦恼妄想，不能清静。” “而下尸会使寄主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至于咱们眼前的这一只，从其外形样貌来看，恐怕便是中尸虫彭踬。” “所以说……”陆医生听后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沉声说着，“现在在医院里肆意妄为的三个朱权，实则是朱权体内的三尸虫在捣鬼？” “想来应是如此！”叶凡颔首以示。 “不对啊……”陆医生疑惑道，“我当初解剖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在朱权体内看到什么虫子啊？” “这很正常！”叶凡不以为意，“三尸虫只是道家的说法而已，如果放到现代，其实神乎其神的三尸虫，便是所谓的弓形虫！” “难怪……”陆医生已然明了。 弓形虫，即一种细胞内的寄生虫，试想单纯凭借肉眼，又怎么能看得到这种体积的虫子呢？ “可是……”陆医生依旧半信半疑，“单凭几条寄生虫就能把整间医院搞得腥风血雨吗？” “别多想了……”叶凡拍了拍陆医生的肩膀，“朱权能在体内孕育出外婴，说明他的身体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洞天福地，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下，他的寄生虫变态点也属正常。” “那另外两个朱权呢？”陆医生问道，“怎么除掉那两只虫子？” 话音刚落，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叶凡又是泛起一抹愁容，这话显然已戳到了他的痛楚。 “真麻烦啊……”叶凡用力揉着太阳穴，“如果我没戴着囚炁镯，早去找那两个朱权挨个清算了！” 第四十七章 重回十层 “那我们先出去再说！”陆医生缓缓说着，“医院的事只能让专业的人来解决了。” “你先想办法通知李警官吧！”叶凡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陆医生，“我得回十楼一趟，婧姐还在那里，我不放心。” “王婧？”陆医生眉毛一扬，“她不是白班吗！怎么这个点还在医院里？” 叶凡苦笑一声，耐着性子将之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可当说到在十楼与杜政相遇后的情节时，陆医生却是露出疑惑的神采。 “等一下……”陆医生诧异不已，“你说你们见到的杜政是个男人？” 叶凡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 陆医生眉头紧蹙，沉声道： “可我认识的杜政，应该是个四十出头的女子啊！” “女的？”叶凡不由惊呼出声来。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谁还会有心眼去冒名顶替他人呢？哪怕当初那个杜政说一句自己并不是杜医生，叶凡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在这种环境下，穿一件别人的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那时的杜政却偏偏闭口不谈，一直以杜医生这个身份自居，这个现象可就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叶凡挂念着王婧的安慰，当下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与陆医生分别后着急忙慌的便朝楼梯间跑去。 此时的楼梯间里再没了之前的宁静，喧闹无比，楼上总能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叶凡只不过爬了几层楼而已，便已看到横七竖八的数具尸体。 这些人死状无比凄惨，他们有的被冻得惨白，眉梢上、嘴唇上都挂着冰碴，整个身子已僵硬得无法弯曲，有的则被肢解成无数碎块，鲜血顺着残肢断臂顺流而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无法呼吸。 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尸体，很明显是另外两个朱权的杰作，叶凡面如土色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愈发担心起王婧的安危，脚步又随之加快了几分。 不过多时，叶凡已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十楼走廊中，与其余楼层不同，原先最热闹的十楼如今却是安静得出奇，也不知那群食人魔是否在短暂恢复神智后又把自己锁回到房间里。 暗黑的走廊中，只有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以及漫天弥漫的那毛骨悚然的气息，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与周遭无尽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凡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刚一踏进卫生间中，却是身子一怔，不由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在原地。 原先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内。此刻居然铺满了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摆得很整齐，看起来不似是人们相互厮杀后死在了此处，反倒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样子。 此刻一间普普通通的卫生间里，却是被活生生改造成了一副太平间的模样。 “这个不是靖姐，这个也不是靖姐……” 叶凡双眼微颤，忐忑不安的目光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看去，每每将目光颤颤悠悠的扫过一具尸体后，心里反而更紧张一分，直到叶凡的视线渐渐落在角落里最后一具尸体上时，整个人却是头脑空白地愣在原地，竟连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是他极为熟悉的一个人！ 好消息是：那人不是王婧，而坏消息是，那人是赵海鹏！ 叶凡仓皇失措地来到赵海鹏身旁，稍一试探后不禁长松一口气。 “你快给我起来！”叶凡破口大骂道，“躺在尸堆里装死呢？” 嚷嚷了一番之后，赵海鹏依旧一动不动的不予回应，可分明却又听到了叶凡的呼唤，他的眼皮微弱地稍稍颤抖了一下，嘴巴不显眼的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叶凡慌忙凑了上去，可也只从对方口中听到几句呢喃，赵海鹏的声音十分微弱，几乎到了若不可闻的地步，只能依稀分辨出“小心”二字。 “别说了，我先带你离开。”叶凡轻声低语。 说着，叶凡正要搀起赵海鹏的时候，眼中竟莫名地闪过一抹慌乱，直至此刻，他才终于发觉到赵海鹏身上的异样。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只见赵海鹏紧闭的双眸中，在左眼的位置上，明显溢满了一层猩红的血泪，血水沿着脸颊骨顺流而下，在面部勾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看上去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趴在脸上。 叶凡心中却隐隐涌上一丝不安，趔趔趄趄地伸出双手，轻轻翻起了赵海鹏死死闭合在一起的左眼眼皮。 突地，叶凡瞳孔一缩，整个人如遭雷击，但见赵海鹏的左眼之内，此时已是血肉翻腾，变得血蒙蒙的一片模糊，里面满是血水与烂肉，经络与痂块相交，却唯独少了那只原本该存在于眼窝中的眼球！ “你的眼睛呢？”叶凡惴惴不安。 说话间，叶凡又连忙翻起赵海鹏的右眼，定睛一看后不由面现疑惑，只见赵海鹏的右眼如常，仍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 “只丢了左眼？”叶凡暗自想着，“难道不是那群人干的，而是朱权干的？又或者只是碰巧伤到那一只眼睛吗？” 心念至此。叶凡又使劲儿摇了摇头，当即便决定先带赵海鹏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正当他搀向对方的时候，周遭温度却是骤然间急剧下降，原本适宜的室温下，如今已犹如数九寒天，轻轻张嘴一呼后，甚至能喷出一股浓浓的哈气来。 “是那家伙来了！”叶凡心中大骇。 眼看卫生间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叶凡索性也不跑了，紧挨着赵海鹏顺势一倒，躺在地上装起死来。 不过多时，大门口的位置处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随即“嘀嗒嘀嗒”的水落声也逐渐响了起来。 叶凡悄悄眯起一只眼睛看去。 只见昏暗的夜幕中，一个赤身裸体，浑身皮肤焦皱无比的男子出现在卫生间之中。此时此刻，那男子正一步一顿，向着卫生间内最外围的尸体走去。 来者正是最初出现在叶凡病房中的那位朱权！ 第四十八章 蛊 在叶凡惊恐的注视下，朱权竟是跪在尸体一侧，随着其双手触及在尸体身上的时候，瞬时间，尸体便被刺骨的寒气冻作了一坨冰碴。 朱权在尸体上轻轻一掰，便轻而易举地撕扯下一小块皮肉，却是拿在手里亮晶晶的，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疙瘩一般。 “咯吱”的声音响起，朱权直接将皮肉塞进嘴中，嚼起来像是在吃冰棍一样，发出一阵阵硌牙的脆响。 “贪图饮食之欲，这个恐怕就是下尸朱权了吧！”叶凡暗自嘀咕道。 不过多时，一整具尸体已被朱权啃食殆尽。 就在叶凡觉得对方要作势离去之际，没成想刚刚还好端端的朱权，竟是浑身一抽，反倒整个人躬身作呕起来。 只见在昏暗的夜色中，朱权的嘴巴张得足有脸盘一样大，嘴角正有一道道刿目怵心的裂纹蔓延开来，就这么干呕了好一会儿后，只见一个看起来晶莹剔透，同时又软软糯糯的东西，正从朱权喉咙里缓缓爬出，沿着朱权的身体，慢慢蠕动到了地面上。 叶凡一对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发愣。 那是一条体长四寸的血红色蠕虫，蠕虫看起来肉嘟嘟的，足有巴掌般大小，可脑袋却又小小的，让人有种头轻脚重的不和谐感觉。 蠕虫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整体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粘液里面，看上去像是只蚕一样。 这条虫子与叶凡先前所看到的血红蠕虫不同，明显是一只已经发育成熟的虫子。 “是下尸虫！”叶凡震惊万分，“它想做什么？” 叶凡不敢乱动，只能不动声色地紧盯着血红蠕虫的一举一动。 却见下尸虫攀爬至一具尸体旁，似是嗅了嗅之后，又爬到了另一具尸体之上，就这么接连辗转过数具尸体后，竟一路来到了叶凡身侧。 叶凡连忙闭紧双眼，只不过刚一屏住呼吸，便感到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由肩头而上，慢慢挪动到了自己的脸上，最终停顿在鼻头附近。 叶凡心里清楚，那条血红蠕虫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下尸虫触及到叶凡皮肤的那一刻，他才真切体会到，那是一种粘糊糊的感觉，像是大冬天里一撮冰凉的鼻涕流在脸上的感觉。 隐约中，似是有“噗嗤”的声响传来，随着其节奏越发密集，血红蠕虫在不断嗅闻间缓慢挪动着躯体。 叶凡鼓起勇气眯着眼睛一瞟，却见虫子已爬至赵海鹏的脸上，此刻正将脑袋不断杵向对方的嘴巴，似是一副想要钻进去的模样。 “这鬼东西是想更换寄主！”叶凡大惊。 想到此处，叶凡正想起身阻止下尸虫的时候，却见蠕虫猛地一阵抽搐，那肥硕的肉体里传来“咣啷”的声响，听起来像是肚子里被灌满了一汪水，正在疯狂摇晃似的。 此时此刻，蠕虫仿佛正在承受着一种莫大的痛苦，在绝望的挣扎下不住打起滚来，只不过片刻，蠕虫那胖乎乎的身子上，慢慢崩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股股土黄色的浑浊稀液从裂口内呲出。 液体四散飞溅，其内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腥臭味，过了一会儿之后，液体似乎流干了一样，溢流的速度逐渐缓和了下来。 而蠕虫那本有巴掌大的胖乎乎的身子，也随即干瘪到了两指般粗细。 “这是之前吃得太饱，活生生把自己撑成了个大胖小子？”叶凡啧啧称奇。 看着血红蠕虫的变化，不知怎的，叶凡竟不由自主回想起了杜政与其他食人魔的模样，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血红蠕虫是三尸虫之一的下尸虫，作为一种寄生虫而言，它理应是吸收寄主吃食之中的精华及养分，所以归根结底，不断吃东西的是寄主，而不是下尸。 可这条下尸本体，为何会把自己胀成这副大腹便便的模样呢？ 正在叶凡疑惑之际，那边血红蠕虫却又有了新的变化，待那种腥臭的浑浊液体流尽之后，蠕虫身上那道裂缝中，竟钻出了另一只小虫。 这虫子个头只有黄豆般大小，乍一看去有点像是一只鳖，可奇怪的是却只长了三条腿而已，除开两条较为正常的后肢外，一只前足如同长在脑袋上一样，看起来极为别扭。 随着小虫的破体而出，下尸也不再动弹，这一回当真是软趴趴的瘫了下去，整个身子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全然没了半点生机。 叶凡看的却是心情尤为复杂，既激动又担心。 激动的是，下尸虫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而担心的自然便是这只突兀出现的小虫！ “怎么回事，寄生虫被寄生虫给寄生了吗？”叶凡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 虽然这想法听上去像是绕口令一样，可却又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下尸的确是死于这只小虫子之手！ 正在叶凡心疑的时候，卫生间外的走廊深处，忽然飘来了一阵哨声。 这哨声并不响亮，音调极为低沉，可又好似能刺穿耳膜一般，叶凡听的却是脑袋里嗡嗡作响。 随着哨声传来，小虫似是收到了某种信号，突地动了两下，竟一股脑地随着哨声而去，渐渐消失在了叶凡的视线中。 “这玩意儿不是寄生虫，是蛊虫！”叶凡眼睛瞪得溜圆，磕磕巴巴道。 与此同时，叶凡也逐渐回忆起那只小虫在古籍上的记载。 这是一种名为“域”的虫子，通常是被下在水蛊之中。 而所谓的蛊，即蛊术。 蛊术虽源自巫家，可却是发扬光大于苗疆地区，主要分为医蛊术和毒蛊术两种，而一般人们提到“蛊术”二字，多半便默认为是毒蛊术，毒蛊术是一种操纵毒虫并以咒诅害人的巫术。 至于水蛊，即为毒蛊术的一种，它在晋干宝《搜神记》里早有记载： ［汉光武中平中，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诗》所谓“为鬼为蜮，则不可测”也，今俗谓之“溪毒”］ 这段寓意为：域不仅可以伤人，也可以伤魂。 如此看来，以域为媒，施展水蛊来对付下尸，的确有几分对症下药的意味。 第四十九章 令人忽视的第六人 “难道在医院里还有别的术士？”叶凡目露疑惑，越发觉得赵海鹏那只左眼丢得蹊跷。 似乎由于下尸虫已死的原因，整个十层内明显又死寂了许多。 叶凡小心翼翼地背起赵海鹏后，便径直朝向楼梯方向走去，一路上的情景与之前又有不同，走廊中莫名多出了好些个晕厥倒地的大胖子，他们犹如睡死过去一样，饶是被路过的叶凡不小心踩上两脚，却依旧毫无动静。 这些胖子的体型也在以缓慢的速度变化着，不同于当初的杜政，他们瘦下来的速度明显要正常许多，周身分泌出的液体也不是油腻的污渍，反倒散着一股汗臭。 想来这一变化，也是多半与下尸虫的死亡有所关联。 沐凡一路上提心吊胆着总算是进到了楼梯间中，突地一声轻呼传来，那语气听来竟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叶凡慌忙闻声看去，却见上方的楼梯拐角处，王婧正悄悄地躲藏在那里，此刻眼中满是惊喜地死死盯着叶凡。 “婧姐！”叶凡大喜，连忙迎了上去，“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我还奇怪呢！一醒来就已经在楼上了！”王婧展示了下后脑勺上的鼓包，又转而看向叶凡背上的赵海鹏，“他这是怎么了？” “等会再和你细说！”叶凡一把拉住王婧，“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话音刚落，叶凡刚一掉头却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心里浮现出几丝不和谐的感觉。 如今回想起整个三尸事件的始末，自始至终在医院内从来都没有失过神智的人，只有叶凡、赵海鹏以及王婧三人，哪怕是身怀外婴的陆医生也曾短暂迷失过自我。 赵海鹏本身就是一名术士，没有受到影响很正常，而叶凡从一开始就有神奇的砖头符箓护身，自然也不会受到波及，但王婧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她又凭什么能一直以来都保持清醒呢？ 再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叶凡与赵海鹏一路至此都或多或少已有伤在身，而最为娇弱的王婧却是反倒成了最完好无损的那一位。 这些现象综合起来后，却是越想越觉得古怪！ “难道她……” 叶凡额头渗出汗水，转身看向王婧的时候，却正巧迎上了对方那满是阴冷的目光。 “你已经猜到了吗？”王婧幽幽说着，“还真是无聊啊！没办法再继续演下去啦…” 那话听来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但语气又是那样的陌生，让叶凡心头直打颤。 “你……” 叶凡刚想说些什么，脑袋里突地传来一阵无比眩晕的感觉，随即便晃晃悠悠地跌倒在地上。 叶凡虚弱无力地抬起自己的胳膊，不知怎的，似乎手心间总是有股酥麻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 放眼看去，却见只见接触过王婧的那只手上，此刻手心中却是多了一个筷子般粗细的小窟窿，而在这个窟窿里，正有一只虫子从伤口里探出半个身子来，那双比芝麻粒还要小上许多的眼睛，戏谑般的紧盯着叶凡。 “别担心，不用害怕！”王婧轻笑道，“这只是普通的迷魂蛊而已，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说话间，王婧轻轻脱下身上的外套，温柔地盖在了叶凡的身上。 叶凡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眼皮越来越重，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知觉一般。 隐隐约约中，在叶凡意识完全模糊的前一秒，似乎正看到王婧缓缓走向赵海鹏，她弯腰俯身，随后对准赵海鹏仅剩的那只右眼，缓缓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猛地抠了下去。 直到此刻，叶凡才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有关于五人五眼的分析，简直是大错特错！ 如果严格意义上来说，当初在石尸案发生的那一夜，去往老旧小区内的术士，应该满共有六人才对！ 如果叶凡的出现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甚至旁观者的话，那么剩余的五人五眼应当分别为： 位置身份的收件人； 佛眼，即石尸孙源； 天眼，即三尸朱权； 法眼，即盛文昊； 至于这最后一人，其实他当日也在现场，只不过他的出现也是最容易让人所忽略的存在，即赵海鹏！ 或许赵海鹏才是五人五眼的最后一块拼图呢？ …… 叶凡的耳边有隐约的轻声传来，意识于模糊间骤然苏醒。 叶凡缓缓睁开双眼，一缕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洒在眼帘上，一切显得是那样美好，可对于一个昏厥已久的人来说又格外刺眼。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多，也不知多了多久，叶凡才感觉到混沌的脑袋逐渐清醒了几分，眼前模糊的视线也慢慢变得历历可辨起来。 “是医院吗？”叶凡眉头紧皱，用力拍了下有些发闷的脑袋。 叶凡微微侧动了几下身子后，才察觉身下柔软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躺在了病床上。 放眼看去，屋内是熟悉的装潢，只是布置略有不同。 叶凡醒来的地方依然是病房，只不过不再是之前熟悉的那一间而已。 “你醒了。” 叶凡身旁传来一句力倦神疲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其相隔的病床上，赵海鹏正靠坐在床头，似乎听到了叶凡这边传来的动静，耳朵微不可查地轻轻动了两下。 “你……”叶凡一愣，一时语塞。 只见赵海鹏身穿着一套病号服，整个人无精打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而赵海鹏身上最令人在意的是，他额头下方双眼的位置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整个世界在他面前，此刻都只变作一片晦暗。 “至少人还活着……”赵海鹏生硬地笑道，“不是吗？” 叶凡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在那惊心动魄的一晚，赵海鹏最终还是失去了双眼。 他的眼珠子被人活生生抠了出去！ “我们这是在哪里？”叶凡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能岔开话题。 “如你所见，是一家医院，只不过不是之前那家医院而已。”赵海鹏淡淡说着，“你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 “朱权呢？”叶凡问道。 三个朱权死了两个，还剩最后一个朱权活着，那他们又是怎么离开那间医院的呢？ “据说消失不见了。”赵海鹏缓缓道。 第五十章 术盟专员 “据说？”叶凡不明所以。 赵海鹏微微点了点头。 “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那晚等他们赶到现场后，就率先在楼梯间里发现了我们，之后清理医院的时候，也没再找到最后一个朱权的身影。” 叶凡闻言一愣，心里却是平静得出奇，似乎接连遭遇到数起怪事之后，免疫力也随之提了上来，如今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反倒觉得稀松平常。 “其他人呢？”叶凡踌躇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赵海鹏嗟叹一声道，“你是想问王婧吧？” 说着，赵海鹏脸上竟闪过一抹不忿，手指被自己捏得咯咯作响。 “兄弟，我们被人给耍了……”赵海鹏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人假扮成王婧的模样特意接近我们。” “什么意思？”叶凡吃惊道。 “那晚出现在医院里的并不是真正的王婧，事后我们组的人专门核查过，那夜王婧在出租屋里一夜未出，她的室友和她本人都可以提供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赵海鹏恶狠狠道。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叶凡并没有生出火冒三丈的感觉，反倒心里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或许对于叶凡而言，这也算得上是一则难得的好消息吧！ 那一晚的王婧，只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王婧而已，如若不然，叶凡真不知自己往后该如何与之接触。 “那人抓到了吗？”叶凡问道。 “没有……”赵海鹏摇了摇头，“她和朱权一样，同样没留下丝毫踪迹。” “李警官呢？”叶凡朝着屋内看了看，“怎么不见他们？” “忙着呢！”赵海鹏说着不觉叹起气来，“现在的三组，日子可不太好过啊……” 医院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负责这一方治安的三组成员们，必会因此受到极大的牵连，哪怕术盟那边不会额外施加压力，可无论怎么说也得早些给公众一个交代。 恐怕现在三组其余的队员，为了破案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叶凡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可是待其看到赵海鹏裹满纱布的眼睛后，还是闭上了嘴。 或许是因为一份歉意，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叶凡有些问不出口。 他一直觉得，如果那晚自己能早点察觉到王婧的问题时，那么赵海鹏会不会就不用变瞎了呢！ …… 警局的一间会议室内，此刻气氛沉静。 深褐色的木质会议桌旁，参与者们围坐在桌子周围。 柔和的灯光均匀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可仍掩盖不住众人专注而严肃的面庞。 这是一次案情研讨大会。 参加会议的有李兵、陆医生等三组成员，以及术盟特派而来的一位负责专员。 专员是一位干练的男子，年近中年，此刻正紧盯着面前的大屏幕，认真聆听着屏幕下张欣的发言。 “针对该案件，现在已经出现了三名受害者。” “第一位是孙源，帕邦喀的俗家弟子，也是石尸案中的主要相关人员，目前能查到的已知信息里，表明孙源三年前曾在一家名为青湖集团的企业工作过一段时间，后续不详。” “第二位是朱权，玉虚派弟子，是迎泽公园浮尸案及三尸案的主要人员，近期就职于术盟，三年前也曾在青湖集团中工作过。” 说到这里，张欣美目一转，徐徐看向那位专员男子，眼见对方只是目光冷冷，没有任何补充，才继续道： “第三位是赵海鹏，这个……” “不好意思！”男子突地出声道，“我打断一下。”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无论是石尸案，亦或是迎泽公园浮尸案，你们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说得对吗？” 一番话后，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王建国等人无一不深深低下了头，却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 “那个有关于《证道歌》的分析，我们……”王建国磕磕巴巴道。 话还没说完，便已被男子再次抬手打断。 “这只是一个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它是凶手真实的意图。”男子语气冰冷，“我需要的是证据。” “这我知道，可……”王建国面色犯难。 男子似乎再没耐心继续听下去，一边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去，一边沉声说道：“不是说已知的收件人还有两个吗？你们先全力去定位盛文昊，务必要确保对方的安全。” “那另一位……”王建国小心翼翼道。 “另一个是叫叶凡吧？”男子目光深邃，“我亲自去和他谈一谈。” 话落，男子向着陆医生眼神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随之便与其一起缓缓退出了会议室。 二人一路无话，一起朝着楼外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直到男子坐上了副驾的位置，才看似随意地询问道：“陆医生，你怎么看？” “我……”陆医生闻言一愣，“这个案子我目前只接触过朱权而已，至于其余细节，我……” “没问你案子的事！”男子摆了摆手，“我问的是叶凡！你怎么叶凡这个人？” 这话问得突然，却是令陆医生有些措手不及。 没成想男子却是率先开口道： “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案子，看似都和他没有干系，可他又全部都参与其中。”男子言语犀利，“你觉得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当然不可能！”陆医生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整个案子的突破口恐怕就藏在他身上。”男子眼神里闪出了异样的光，“我现在反倒更想听听他的看法究竟是如何。” 张医生一边发动起车子，一边回应道： “刚刚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据说叶凡现在已经醒了。” “那正好！”男子话里有话道，“我正想找他好好聊聊呢！” …… 画面一转，已是病房之内。 叶凡看着出现在身边的陆医生，不免显得有几分惊讶。 此刻陆医生正身着白大褂、佩戴着工作胸牌，要说术盟的手段还真是有一套，没成想换了家医院后，陆医生居然还是叶凡的主治医师…… 可当叶凡将目光扫向另一位陌生男子后，面上却偶有复杂的表情一闪而逝，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一章 老赵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男子与叶凡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后，并没有单刀直入地去询问案情，反而淡淡扫视了一圈病房后，向陆医生附耳说了几句。 陆医生会意，便将男子与叶凡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便退出门外紧紧关闭了房门。 一时间，整间办公室内只留下男子与叶凡两人。 男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伸个懒腰后，便放松地将两腿搭在了桌子上，腿一抖一抖地，露出一副十分惬意的表情。 “想知道什么快问吧！”叶凡看得窝火，“我这身体还难受着呢！” 男子闻言不为所动，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叶凡。 “老赵！”叶凡忍不住嚷嚷道，“哑巴了？” “臭小子，老赵是你叫的吗？”男子拿起桌上的笔帽砸在叶凡头上，“叫师叔！” 这位叶凡口中的老赵，也就是术盟的特派专员，名为赵立新。 赵立新与叶凡的师父同出于道家南宫宗，而叶凡的师父一直以来都有些不着四六，所以他从小等同于是被赵立新看大的，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外，与叶凡最亲的人非赵立新莫属。 而赵立新在术盟是了解到此次案件的情况后本不欲淌这滩浑水的他，却在案件相关文件里看到“叶凡”两字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跑了过来。 “现在知道和我打招呼了吗？”赵立新反嘲道，“刚才怎么和哑巴一样，见了我连认都不敢认，搞得我以为你又摊上什么大事了呢！” 叶凡被刚才的笔帽砸得生疼，脑瓜子嗡嗡作响，好半天后才缓过劲儿来。 “我师父被南宫宗除名了，你当然不算我师叔啊……”叶凡委屈巴巴地说着，“况且我身上还背着事儿，一时也没敢认你，万一再给你添麻烦呢？” 说着，叶凡心里难受地蹦出一句气话： “我没直接喊你赵老头，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被除名的是你师父，又不是你叶凡，你当然还是南宫宗名正言顺的弟子。”赵立新语重心长道。 “有什么区别吗？”叶凡长吁短叹，“现在无论是正一还是全真，都在满世界的找我师父，我师父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我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你知道当初每天有多少人来盘问我吗？我被他们当贼一样看，宗门还会留着我这个事端吗？” “所以你才一走了之，隐姓埋名的藏起来？”赵立新问道。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我若不离开宗门，我和宗门哪还会有一天安稳日子能过啊！” “安稳？”赵立新听得胡子一撇，歪嘴道，“我琢磨着你现在过得也没安稳到哪儿去……” “你……”叶凡一时语塞。 到底是实话最为伤人，叶凡顿时脸都绿了！ 赵立新深深看着叶凡，伸手间突地拽在对方的左腕上，眼中泛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叶凡面色平静，不躲不避免，良久才缓缓道：“东西还戴在我身上，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它就绝对丢不了！” 很显然，赵立新很早之前便已知晓叶凡身怀囚炁镯的事情。 “你说你师父究竟想干什么呢？”赵立新满眼尽是疑惑与不解，“他费尽心机从术盟里偷出囚炁镯，为什么偏偏要把它戴在你身上呢？” “我倒也想问一问他呢……”叶凡情绪低落，“满道门的人发了疯似的都在找他，他明明知道囚炁镯就是块烫手的山芋，为什么偏要拉我下水呢？” 听到此处，赵立新也被气得满脸通红。 “是啊！囚炁镯入肉生根，邪乎得很，一旦戴上之后根本无法可解。”赵立新长舒一口气，“得亏当初你先找到了我，若是让那群老道士知道囚炁镯在你身上，他们就算把你大卸八块也一定要将囚炁镯收回的。” 说着，赵立新脸上流露出一抹后怕，沉声道： “那群人眼里只有囚炁镯，早就已经急红了眼，为了重新取回这宝贝，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是啊……”叶凡无奈苦笑，“本来没我什么事的，现在可好了，连我也得偷偷摸摸藏起来，没法正大光明的见人！” 一时间，屋内两人又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听说你收到过几个匿名快递？”赵立新突地问道，“会是你师父寄来的吗？” “不确定，单看纸条字迹的话，并非出自我师父之手。”叶凡摇了摇头，“不过这也很难说，毕竟字迹这种东西太容易改变了。” 说话间，叶凡似有所觉，忍不住冲着赵立新翻起了白眼： “我说老赵，你到底是来破案的，还是专程来查我师父的？” “当然是破案啊！”赵立新讪笑一声，随即将大致情况与叶凡诉说了一遍。 叶凡听后却是眉头紧锁，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万合集团”这四个大字。 这个万合集团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呢？ 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和万合集团有所瓜葛呢？ “你们查过万合集团吗？”叶凡问道。 赵立新不语，只是随手将桌上的一份文件甩在了叶凡的怀里。 叶凡顺势看去，那是一份有关于万合集团的详细资料。 ［公司名称：青湖集团医药股份有限公司］ ［所属行业：医药生物］ ［成立时间：新元2019年］ ［总部地点：t市永兴区清贤街255-2号］ ［经营范围：新药研发与保健品生产］ ［公司类型：上市公司］ ［董事长：白泉］ ［总经理：戴斌］ 大致将文件内容阅览一遍后，叶凡眉头紧锁更胜方才，却见资料上所属内容均为正常范畴，没有展露出一丁点异样。 “除了最初的两名受害人与万合集团有所牵连外，至于赵海鹏……” 赵立新一句话未说完，叶凡已能理解其中含义。 赵海鹏可是迄今为止的案件中，唯一在丢失眼睛后还活着的幸存者，同时也是大家都对其知根知底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清楚，赵海鹏和万合集团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所以术盟也不可能因为前两名受害人身上的那一点巧合，便上纲上线的对万合集团大查特查，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规矩。 因此想要更加深入地挖掘万合集团，还需要掌握更多的相关证据。 第五十二章 监控画面 想到此处，叶凡盯着手中的资料，越看越是辣眼。 “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么一份中规中矩的资料。” 叶凡古怪地看向赵立新，“我怎么觉得你是有备而来呢？” “术盟权利是大，不过也得按规矩办事。”赵立新哈哈一笑，“想明查万合集团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暗查的话……”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暗查吧？”叶凡右眼皮乱跳。 “没错！”赵立新眼中满是深意，“一则你没有警察身份，二则你也不是术盟的人，三则你现在被套了囚炁镯，本身和普通人无二，所以想要暗查万合集团，你简直就是天选的卧底啊！” “可是我之前的术士身份……”叶凡踌躇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赵立新大手一挥，“早在你当初找到我之后，我便暗中将你的身份信息抹掉了，现在整个术界里，除了当时直接接触过囚炁镯被盗案件的几个老家伙外，没人知道你真正的底细。” 叶凡轻轻点了点头，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他不相信赵海鹏这些三组成员没查过自己，可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查出自己出身于南宫宗的事实，当时叶凡便已知晓有人帮自己的身份做了手脚。 “考虑得怎么样？”赵立新一手搭在叶凡肩膀上，“关于万合集团的事情，我思前想后还是交给你最放心。” “这……” 眼看着叶凡那副依旧犹豫不决的模样，赵立新准备再添一把火下去。 “暗查万合集团的话，说不定还能早日找到你师父呢！”赵立新轻声道。 这句话简直是直戳叶凡死穴，当即便再没了脾气，无可奈何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很好，你也不用着急，等养好伤再说！”赵立新欣慰地嘱咐着，“正好趁养伤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叶凡点头称是。 话落，两人又聊了几句后，赵立新在接到一个来自三组成员的电话后，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陆医生送别赵立新，回到办公室后，叶凡便将自己要去调查万合集团的事情告知给了对方，可陆医生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对这事没有半点兴趣，反而一手托腮坐在了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叶凡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和案件的事没关系……”陆医生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些有关于《世界名曲一千首》的事情。” “哦？”叶凡一听之下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其实上次经过三尸案之后，我想到了一些可以破解《世界名曲一千首》的办法。”陆医生缓缓道。 “什么？”叶凡大喜过望。 “呃……”陆医生思索片刻后反问道，“你知道人体经络一共有多少条吗？” “十二条啊！”叶凡张口便答，无比笃定。 这个问题相对于一名术士而言，简直就如同有人在问自己一加一等于几那么简单。 人体有十二条经络，分布广泛贯穿全身，而术士所修炼的炁，便是通过这十二条经络游走于四肢百骸。 如今陆医生突然提到这么浅显的问题，不禁令叶凡为之费解。 “人体经络有十二条！”陆医生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基本音符一共有几个吗？” “这个……”叶凡一愣，转而面色剧变，“难道……” 还不等叶凡说出心中的猜测，陆医生已一字一字地郑重给出了答案：“十二个！” “音乐的基本音符恰巧也是十二个！”陆医生沉声分析着，“而且我随机挑选了那本书中的乐谱查看过，里面用到的音符单位全部在十二个基本音符之列，没有丝毫逾越。” “所以如果将十二音符与十二经络一一对应，或许就能解开那本书背后的秘密吧！” 听着陆医生的分析，叶凡激动得甚至想抱着对方狠狠亲上两口，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不禁面露疑惑。 “照你这么分析的话，那么这一千首曲谱解析后会更像是一千种运炁法门，那么便是一千种「式」”叶凡茫然不解道，“可是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个感受不到炁的废人啊！” 说着，叶凡不觉看了眼自己的左腕。 因为囚炁镯的原因，叶凡体内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炁，所以即使那本书中记录了一千种式，对他而言也不过一千张废纸而已。 “我只负责解析书籍！”陆医生缓缓道，“至于你的问题，不归我管！” 叶凡忍不住干咳了两下，却是没想到陆医生居然能把“各司其职”这四个字，演绎得如此活灵活现，当下不由苦笑着应了下来。 无论如何，总归有了解书的头绪。 这对于刚刚苏醒没多久的叶凡来说，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 另一边，赵立新已驱车回到了局里。 赵立新一踏进三组的办公大门，便看到里面三人正在围坐在一台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内容指指点点。 “老赵，快过来！”王建国连忙挥着膀子招呼赵立新过去。 待赵宗贤走近后，操作电脑的武邱平赶忙让出一个空位，随即将视频进度条拉到指定位置后，重重敲下了播放键。 屏幕内显示的视频是一则监控，是由行人和自行车监控摄像头所拍摄下的画面。 监控里时间正值傍晚，是一个红绿灯的人行横道路口。 画面里暂时还没有一个等待信号灯的行人。 赵立新特意瞟了眼屏幕右上角的位置，那里端正地打印着一行日期及时间： ［2024-11-12 23:36］ 大约过了十几秒后，画面中渐次出现两人，两人一前一后，大约相隔一米左右，在穿越马路的同时，二人依旧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 恰在此刻，武邱平按下暂停键，随即将画面分辨率调高，指着画面里位于前列的一人道： “赵老师，您看这个人眼熟吗？” 赵立新眉头一皱，聚精会神地朝着那人看去。 虽然由于天色及光线都过于昏暗的原因，监控中的人脸成像画面并不是那么清晰。 可仍能依稀分辨出，此人正是朱权！ 第五十三章 奇怪的影子 “朱权？”赵立新眉头一皱。 “没错，是他！”武邱平没再多言，再次按下播放键。 只见监控画面中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即将穿越人行横道的时候，朱权突地转身与后方那人附耳低语了几句。 二人交流的时间不过四五秒而已，之后便一左一右分头离去，画面至此也趋于结尾。 “小武！”赵立新神色严峻，“往回倒退十秒钟。” “明白！”武邱平应声将进度条拖回。 这一次，赵立新看得比先前更为仔细，一张脸几乎都要贴进屏幕里。 顺着赵立新的视线看去，监控重新回到朱权与另一人耳语的画面，只不过这回赵立新的目光没有锁定在那二人的身上，反倒是落在了朱权的脚下。 或许是由于光影的关系，朱权脚下正印着一条斜长的影子，可是那道影子仿若活过来一般，竟歪扭着蠕动了起来，不多时居然已有多半节凸出地面，凝聚成一具凹凸有致的人形。 但是对于这一奇异现象，朱权却是并未有所觉，等他与另一人交谈完毕之后，那道影子又重新印回地面里，化为常态，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随着朱权二人的分离，那道影子紧跟着朱权的步伐一起离开，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赵立新只感觉并不是朱权拖着他的影子在走，反倒是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朱权身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尾随而去。 当朱权完全消失在监控画面后，却依然能在屏幕里看到那道影子，影子竟被莫名拉得细长，不合理的几乎有占满了整条马路，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黑黝黝的巨人。 霎时间，修长的影子在地面上于风中摇曳，那股诡异的氛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饶是赵立新这样的老同志看得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监控画面又过了几秒后，影子才全然消失不见。 赵立新暗自抹了把冷汗，随即向屏幕右上角看去，此刻的监控时间定格为［2024-11-12 23:37］。 虽然整段监控视频时长不过一分钟而已，但众人仿佛看了一部源远流长的纪录片，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那个影子是……”武邱平面色煞白。 “是「罔两」！”王建国接过话茬，语气沉重。 “我记得小刘说过的……”张欣神色凝重地说着，“他说在石尸案发生的那一晚，也曾在那间屋子里出现过「罔两」，所以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恐怕就是他了！”王建国一板一眼道，“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至今都没有头绪的孟姓收件人，也就是收到匿名纸条的人中，最后一个位置身份的收件人。” “能还原出他的具体样貌吗？”赵立新问道。 “不可能！”武邱平无奈地摇着头，“这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别说还原样貌了，现在我们连这人是男是女都没法判断。” 话落，武邱平特意调出那个陌生人的画面，将分辨率调到最大后，却见那人不禁从头到脚都裹得严实，甚至连眼睛、鼻子、嘴巴等裸露在外的部位也挡得密不透风，甚至深更半夜里还戴了一副墨镜，也不知能不能在黑夜里看到东西。 王建国神色凝重地缓慢敲击着桌面，沉吟半晌才缓缓道： “我们已经调取了这个时间段内附近的监控，还在做进一步的筛查，只不过这附近方圆一公里内，只有这一片区域有探头，所以调查起来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这是什么地方的监控视频？”赵立新板着脸问道。 “这个监控的位置是迎泽公园东门外三百米的路口……”武邱平急忙补充着，“至于时间正好是朱权尸体被发现的前一晚！” 说着，武邱平突地一顿，狐疑道： “不过奇怪的是，如果按照监控来看，朱权和那人所去的方向都不通往迎泽公园东门，那么朱权的尸体又是怎么在第二天出现在迎泽湖里的呢？” “这样吗？”赵立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们去的方向分别通向哪里？” “朱权去的方向会通向一条施工干道，那里近期都在进行道路扩宽的施工作业，早已禁止行人及车辆通行。”武邱平继续补充道，“至于另一条路，则是通往一个近些年才竣工不久的住户区，那里还留有一部分未拆迁的老街道。” “迎泽公园东门的监控查了吗？”赵立新问道。 “早查了，不止是东门，公园各个入口的监控都查了……”武邱平露出一副苦瓜脸，“这两天我们把监控从头到尾筛查了一遍，可丝毫没发现朱权的身影，他就像凭空出现在公园里一样。” 这番话一说完，屋内众人都是不由心生出一股浓厚的挫败感。 如今已是新元2024年11月17日，距离迎泽公园浮尸案过去足有三天时间。 但是三组这一大帮人忙活了这么久，却连死者是如何进到公园内都没有调查明白。 想着每日被公众、媒体、领导追问案件进度时的可怖场面，王建国便不觉老脸煞白，两条腿直打哆嗦。 “老李呢？”赵立新叹了口气，向屋内扫视个不停，“怎么没看到他呢？” “李兵啊……”王建国脸色不大好看，“他带着小张去监控附近走访调查了，希望能带点好消息回来吧！” 王建国口中提到的小张，即三组最后一名成员张军。 张军的来历可不小，他出生于一家名为明生堂的企业，他的父亲正是明生堂现下的董事长张升，而这家企业也是圈内实行世袭制的家族企业。 原本这样的太子爷是来三组里镀金的，也怨他运气不好，眼瞅着快要镀金完毕，距离开的日子已不远，没成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遇到了这么大的案件！ …… 另一边，迎泽公园东门处。 李兵坐在大门口的一节台阶上，正点燃一支香烟夹于指尖，偶尔扭头四望，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过多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第五十四章 住客 电话显示是由张军打来的，李兵接起说了几句后，却是面色一变，一路小跑着起身离开。 李兵一路穿行过几条街道后，四拐八绕地进到了一处偏僻小巷之中。 小巷属于未拆迁的旧城区区域，周遭多是老式的二层楼自建房，此处距离附近街道的施工单位并不远，钢筋敲击的“咣当”作响，噪音不绝于耳。 李兵顺着小巷深处看去，却见张军早已在尽头处等待着自己，张军长得十分魁梧，五大三粗的汉子往小巷路中央一站，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看起来显得格外显眼。 张军忙挥动着蒲扇般大小的巴掌，粗声粗气道：“李叔，在这里！” 李兵应了一声，一边朝着张军而去，一边侧目向其身后建筑看去。 那是一间老旧的宾馆，在一块漆色都快要脱落的墙面之上，标注着这家宾馆的名字：迎泽村宾馆。 这附近一片地域，早些年间都属于城中村的地界，也就是迎泽村，只不过后来施行城市规划建设及城中村改造，才重新对这一片进行规划。 至于这家迎泽村宾馆，虽然表面上打着宾馆的旗号，实则在早年间也不过是一家招待所而已，那陈旧而富有年代感的建筑外观，乍一看去仿佛重新回到了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张军带着李兵朝宾馆内走去，一边迈着大步，一边还不忘描述道： “在11月13日的凌晨，宾馆值班人员曾见到过监控中出现的那个人。” 说话间，张军特意掏出携带的嫌疑人照片，而那张照片上的人正是监控视频里把自己裹得犹如木乃伊一样的陌生人。 “据店家提供的消息，那人凌晨开了个单间。而退房时间则是14号的中午。”张军介绍着情况，转眼已带着李兵来到了宾馆前台处，“那晚值班的就是这位先生。” 李兵应声看去，眼前是一个寸头男子，此时寸头男正翻看着电脑，听到有人聊起自己，连忙面带笑意的向着李兵打起了招呼。 “你可看仔细了！”李兵拿过照片摆在寸头男眼前，“你真见过这个人吗？” 寸头男操着一口略带乡土气息的普通话，无比笃定地回应道： “我敢肯定，一定是他！” “这样你都认得出来？”李兵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对方。 “对呀！”寸头男急赤白脸地说着，“正是因为他穿成这样，我才认得出来啊！” 说话间，寸头男继续侃侃而谈道： “这年头住宾馆的人不多，还把自己浑身上下裹成这样的，别说是近期一段时间，这一年以来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那晚他来前台开房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了指标价上的单间选项，我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那晚？”李兵皱起了眉头，“有多晚？” 寸头男听后默默点开了电脑，敲击一阵后盯着屏幕上的一条记录缓缓道： “11月13日凌晨3点10分。” 李兵与张军对视一眼，纷纷朝屏幕上看去。 只见电脑上入住登记一栏处，在11月13日的日期内，最开头第一行便标注着： ［2024-11-13 03:10入住房号：0213］ 除此之外，至于姓名、证件号等相关信息，却是一律空白。 看着李兵投来的审视目光，寸头男面上浮现出一抹慌张，支支吾吾道：“我们这儿小本买卖，所以……” “行了行了……”李兵不耐烦地打断对方，“这个问题等工商部门的同志来和你沟通吧！” 言罢，李兵眼里泛着疑惑，目光紧盯着屏幕上入住一栏的登记信息，不觉陷入沉思中。 迎泽村宾馆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虽然地处偏僻小巷，但实际上距离公园东门那处路口的监控并不远，哪怕是有人以三跪九叩的方式走一遭，也不过只需区区半小时而已。 那么令人奇怪的地方出现了，那人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的时间，正是12号晚23点37分位于红绿灯路口处，而他的所行方向也与迎泽村宾馆不谋而合，可是这前后有将近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差，在这段时间里那人又会去哪里呢？做过什么呢？ 李兵沉思的时候，张军已经招呼寸头男带他们去0213号房间看看。 三人一路步至二楼，打开0213号房间的大门，一间不过七八个平方的小屋子出现在众人眼中，屋内除了一张床外，几乎一无所有。 虽然房间里打扫得也算干净，但仍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潮湿味道，地面上铺着与走廊中同出一色的亮白瓷砖，白色的粉刷墙上，如今已是斑斑点点，甚至能从墙壁上粘黏的污垢中，找到几具被拍死的蚊子尸体，它们宛若标本一般挂在墙上，活成了一副装饰品的模样。 “这个房间后来有其他人住过吗？”张军问道。 “没有！”寸头男摇了摇头，突地一顿道，“不过入住率不高的时候，保洁阿姨可能会在某间客房里休息，说不听她们……” 李兵闻言步入其中，看着明显已被重新打扫过的房间里，眉梢间不觉浮上一层阴霾，想要从，这么一间房里找出有关那人的蛛丝马迹，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时间，李兵与张军不觉齐齐情绪低落。 “麻烦您帮忙打问下吧！”张军瓮声瓮气地说着，“事后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个房间。” 李兵似乎突地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这人退房那天也是你当班吗？” “不是！”寸头男一愣，却猛地一拍脑瓜，“不过我最后一次见他，是14号大清早的时候。” “具体时间呢？”李兵一楞。 这种偶然的遇见并不会有时间记录，寸头男苦思冥想后，才拿捏不定地说着： “大概是早上5点半左右吧！他从外面刚回来，当时我已经醒了，您也知道，他那身装扮太唬人，我看一眼便立即认出是他。” “14号5点半才回的宾馆，他一晚上都没在自己房间吗？”李兵目光灼灼。 “反正我是没见他出来过！”寸头男踌躇道。 “李叔，医院……”张军凑上来轻声道。 李兵点了点头，他已明白张军话里的意思。 十四日凌晨恰好是医院内三尸事件爆发的时间。 第五十五章 他?她! 三尸案爆发那一晚，当他们赶到医院控制住局面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四点半左右。 而迎泽村宾馆与那家医院的距离，驱车前往的话恰好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也正是那人清早回到宾馆的时间。 “难道三尸案那一夜，这个人也曾在医院里出现过吗？”李兵想得头脑发闷，只觉眼前迷雾重重。 心念至此，李兵与张军又向寸头男了解一些情况后，便托其去联系那些事后接触过房间的工作人员。 一时间，0213房间内只剩下李、张二人。 “李叔，你说这人与朱权分别后，那么久他都去哪了？”张军纳闷着问道。 “谁知道呢？”李兵坐在床上点起一支烟，“我已经把大致情况和组里说过了，等那边再筛查一遍附近监控吧！” 正在此时，“哐哐”的声响自街道外传来。 张军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台上，怔怔出神地望向窗外，却见不远处的施工工地上，现下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大型挖掘机和铲车等各种工程设备轰鸣作响，不断运转，各种机械和工人们忙而不乱地穿梭在各个角落，直吵得人们脑仁发疼。 “道路扩宽的施工作业不是在另一边吗。”李兵眉头紧皱，“怎么这边才刚修好没多久，就又被挖开了啊。” “这半边是更换排水管道的施工队。”张军显然事件了解过附近情况，“这不是近几年倡导优化城市排水排污系统吗？原先老式管道都要被更换掉，就算刚竣工不久的路段也一样。” 原先的管道铺排的都是些直排合流制管道，而如今城市倡导雨污分流制，如果管道不符合规格，哪怕是新竣工的路段也避免不了重新施工作业。 突地，张军眼珠一转，神神叨叨道： “我记得迎泽公园里铺排的也是老式管道，只不过现在还没施工到那里而已。” “嗯？”李兵闻言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你的意思是朱权有可能是通过排水管道系统进入的公园，所以才会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 “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张军兴奋地问道。 “这个……”李兵眼珠飞转，似乎也在考虑这种推测是否成立。 一般来说，雨污分流管道是不足以容纳一人通行的，不过迎泽湖附近例外，毕竟此处人流量较大且临近湖泊，为了解决积水问题，确保排水通畅，会刻意将管道设计的管径较大一些。 再者来说，公园内依旧铺排的是老式直排合流制管道，那种管道的直径通常都能达到一至两米，普通人在其中穿行或许尚有难度，可换做是术士的话，恐怕便如履平地般轻松。 而且这附近正赶上城市排污管道优化工程，想要穿行管道甚至都无需自己挖掘，有一大批现成的通道可供使用。 李兵越是深想，越是觉得此番推测可能性极大，当即拍板道： “小张你现在去和组里说明下情况，立马去调取公园内部湖泊管道入口处的监控。” 说着，李兵略一沉吟，继续道： “这样吧，你亲自去一趟公园，我暂且留在这里等消息，有什么情况的话大家电话联系。” 张军应了一声后，宛若蛮牛冲撞般气势十足地跑了出去，看起来也显得异常兴奋。 如果真能确定朱权是通过管道系统进入的公园，那么完全有可能倒推出他之前所去过的地方，这对案件的侦破无疑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 时间转眼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兵独自又将0213房间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丁点有用的线索。 好在李兵本来也就没对此抱有太大期望，一无所获的结果倒也符合心理预期，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寸头男总算带着一位保洁阿姨回到了屋内。 “李警官，这位是王阿姨！”寸头男介绍道，“这两天二层的房间都是王阿姨打扫的，事后也只有她一人接触过这个房间，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 李兵没吭声，只是礼貌性地冲着王阿姨点了点头。 寸头男现下已然自如许多，但王阿姨却是十分拘谨，仿佛觉得自己犯了事一般，两手摆在身前搓来搓去，她的眼睛东瞟一下西瞅一下，就是不敢长时间聚焦在李兵身上，暗自紧张得要命。 “再帮我个忙吧！”李兵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递给寸头男，“帮我拿两瓶饮料上来。” 寸头男笑着推脱了几下后，却看李建军态度坚决，最终还是拿着钱匆忙地跑下楼去，没过多时，手里已拿着三瓶饮料回到了屋内。 “您不用紧张！”李兵拧开一瓶递给王阿姨，“只是简单了解些情况而已，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眼看着王阿姨颤颤巍巍地接过饮料后，李兵才拿出了那张准备许久的照片。 “您看看照片。”李兵问道，“您对这人还有印象吗？” 王阿姨看了照片一眼后，期期艾艾道： “这间屋子之前的客人，便是照片上这个姑娘。” “您说什么？姑娘？”李兵眉毛一扬，“您说这人是女的？” 说话间，李兵不由狐疑地看向寸头男。 照片里那人把自己包裹得像大粽子一样，甚至连负责登记的寸头男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王阿姨就如此笃定对方是女生呢？ “您看过她的真容？”李兵追问道。 “那倒没有……”王阿姨缓缓摇了摇头，“是因为别的事……” “你倒是快说啊！”寸头男催促道，这回连他都被勾起了好奇。 王阿姨显然被吓得不轻，连灌几口饮料后，才小心翼翼道： “那天我照例来收拾房间，连敲几下门里面都没人回应，我就自己打开房间，准备进屋打扫卫生。” “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铺满了女士衣物，甚至还摆了好些化妆品在柜子上，如果不是个小姑娘，哪会有这么齐全的家伙事儿啊！” 话到此处，王阿姨却突地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令人惊惧的回忆，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第五十六章 药 “怎么不说了？”李兵焦急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王阿姨颤颤巍巍地说着，“我本想更换卫生间的洗漱用具，那时卫生间门是磕着的，我便去拉门，可是……” 说着，王阿姨深深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 “我刚拉开一条缝，突然有一只手死死握在了里面的门把手上，然后很用力地一把又将门关了回去，当时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闹鬼了呢！” “那时我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住客就在房间里，只不过那个姑娘一直躲在厕所里面不吭声而已。” “后来呢？”李兵蹙眉道。 “后来？”王阿姨磕磕巴巴道，“后来我又问了几声，那姑娘就躲在厕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只当她脑子有病，便赶忙离开了。” “您还记得这件事发生的具体日期吗？”李兵道。 “我们打扫房间一般是在中午一点……”王阿姨歪着脑袋回忆着，“当时差不多是一点十五左右打扫的这个房间，没错，就是十三号那天中午一点十五左右。” “一点十五吗？”李兵闻言陷入深思。 如果时间是十三号中午一点十五的话，那么在这个时间点，三组早已接到报案并抵达了迎泽公园的案发现场。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甚至在那个时候，赵海鹏已与陆医生通过电话，提前沟通了有关于晚上验尸的事情。 那么这两点会存在什么联系吗？ 那人当时鬼鬼祟祟地待在0213号房间中，是在为晚上医院内的行动做着某些准备吗？ “您还记得当时床上女式衣物的款式吗。”李兵突地问道。 “我哪懂这个啊……”王阿姨有些难为情地支吾道，“您要是让我认的话，还能看得出来，可要是让我说的话，我是真不知道……” 说着，王阿姨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兵也没继续为难对方，深表理解地点了点头，继而扫视一圈房间后问道： “那还有什么别的异常情况发生吗？” “是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异常……”王阿姨挤眉弄眼道，“那天那个姑娘好像来那个了……” “那个？”李兵一愣，“那个是哪个？” “就是女人的月事啊！”王阿姨悄声道。 李兵又是一愣，眼中带着疑惑的神色慢慢看向对方，什么时候这种事也算异常了？ 王阿姨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 “那天我更换的那只垃圾袋里，装了好多带血的卫生纸，而且还有股明显的异味，当时我还在想这姑娘怎么连卫生巾也不用的，再这么继续下去会把自己的健康给糟蹋没的。” “血吗？”李兵眼神闪烁，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很多？” “特别多！”王阿姨重重点了点头，“一纸篓都是！” 李兵听后不语，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王阿姨当时在房里所闻到的异味，会不会是因为朱权被人挖去的眼珠所散发的呢？ 如果是血和异味的话，一般尸体在未经处理的情况下，死亡后大约3到6小时便会开始出现味道，而6到8小时就会散发出强烈的腐臭味。 心念至此，李兵又向王阿姨了解了一些情况后，见对方已没有更多线索可以提供，当即郑重地感谢对方一番，便打算起身离去。 可当李兵离开宾馆没多久，便被身后匆匆赶来的王阿姨拉住了前进的脚步。 只见王阿姨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周遭后，竟诚惶诚恐地将李兵拉到了不起眼的拐角里。 “警察同志……”王阿姨紧张兮兮地问道，“那个姑娘是不是犯啥事儿了？” 李兵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盯着对方，直把王阿姨看得坐立不安，脸上流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来。 “您刚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李兵沉声道。 王阿姨听后连忙摆了摆手，眼神游移不定，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来，轻声道： “其实0213房间退房后，我打扫卫生时曾在柜子上拿了一件客人遗留下的东西，私藏着没有上报。” “是什么？”李兵眉头皱了起来。 “是一瓶药！”王阿姨扭怩不安地回应道。 “药？”李兵一愣，一时语塞。 这个回答显然超乎李兵的预料，在他想来能让王阿姨如此紧张的无外乎便是些贵重物品，如手机、首饰，亦或是现金，但从王阿姨口中道来的，却偏偏是瓶药！ 若是件值钱的东西也就算了，可王阿姨偷偷摸摸藏瓶药算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药还敢乱吃的吗？ 正在李兵困惑不解的时候，王阿姨缓缓道： “是一瓶几乎剩了满满一瓶的药。” 说话间，王阿姨取出了一个药瓶，一股脑递在李建军的手中。 “我听说有警察询问那位住客的时候，就觉得恐怕是那姑娘犯了什么事。” “其实我刚才就想把这瓶药交给您的，可万一让老板知道我私藏住客遗留的物品，我怕自己会卷铺盖走人啊！我这把年纪找份工作不容易的……” 李兵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后，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手间的药瓶之上。 这瓶药确实如王阿姨所讲，轻晃几下后，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其内几乎满满当当的分量。 粗略估计，至少还剩了多半瓶的药量。 “您要它干嘛呢？”李兵疑惑不解，“这药很特别吗？” “您没听过这个药吗？”王阿姨犹如看大熊猫般盯着李兵，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溢了出来。 李兵被问得心虚，带着满头问号又看了一遍药名，只见在瓶子正中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增忆丸。 “没听说过！”李兵摇了摇头，“看名字像是款保健品，对吧？” “这款药可是在咱们市卖疯了啊！”王阿姨咋咋呼呼地说着，“据说它比黄金还贵！” “这么值钱？”李兵一惊，瞬间感觉自己手里的药瓶变得沉甸甸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难怪王阿姨会生出贪念，单凭这么一小瓶药，恐怕价值便足以轻松破万吧…… 第五十七章 书中的秘密 “只有这些了吗？”李兵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王阿姨连忙点头称是。 “您先回去吧……”李兵缓缓道，“这瓶药我就先拿走了，之后有什么事我再和您联系。” “那这个事……”王阿姨眼神闪烁。 “放心吧！我不会乱讲的，不过……”李兵郑重其事道，“下不为例！” 言罢，王阿姨脸上才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千恩万谢后便回到迎泽村宾馆中。 看着王阿姨远去的背影，李兵长叹一口气，决定先回局里汇报消息。 …… 一眨眼已是晚上八点钟。 医院的病房内。 叶凡与赵海鹏刚吃完晚饭，如今正打了满满一盆热水，在给赵海鹏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身体。 其实严格来说，叶凡的身体状况比之赵海鹏要差上许多，外伤、内伤、旧伤三伤合一，现下的叶凡真就是几乎一碰即碎的地步，犹如纸糊的假人一般。 反观赵海鹏除了丢掉眼珠外，实则全身强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只不过对于他的遭遇，叶凡心中总会有所愧疚，一心只想着多照顾对方一分。 “噔噔”，突地敲门声响起。 陆医生推开房门，也不入内，只是冲着叶凡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出来说话。 “是陆医生，我先出去一下。”叶凡轻声道。 “快去吧！”赵海鹏长舒一口气，“我早说了这种小事自己来就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不是手脚残废了……” 说着，赵海鹏露出一副解脱般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想撵叶凡出去。 叶凡笑了一下，随着陆医生一路来到办公室中，刚一关上房门，脸上已闪过一丝急不可耐。 “怎么样？”叶凡有些结巴的说着，“搞……搞定了？” “幸不辱命！”陆医生拿出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塞到叶凡怀中。 叶凡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哆哆嗦嗦着翻开书籍，一看之下书中内容已有所不同，除了原有印刷的曲谱外，只见每一个基本音符下方都分别对应了一条经络名称。 c对应手太阴肺经，c#对应足少阴肾经，d对应手厥阴心包经，d#对应手阳明大肠经，其余以此类推…… 明明一本专业性极强的乐谱书籍，现在再看的话，已然变成了一本武功秘籍。 “总共一千首曲谱，全部翻译完毕！”陆医生呡了一口茶水，“我已经看过了，这本书里的所有曲子，它们所涉及的内容无一脱离基本十二音符的范畴。” 叶凡面红耳赤地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又面露苦涩。 “可是这些式对我又有什么用呢？”叶凡无奈道，“我感受不到炁，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不是一本废纸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陆医生反驳道，“我想过这个问题，既然这本书是专程留给你的，就一定有用！” 说着，陆医生尝试着引导道： “或许你可以尝试代入一下那人的思维，试想一下它的真实用途。” 叶凡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师父的身影，在他想来，这本书乃至于那些匿名纸条，多半便是自己的师父所寄来的。 可是叶凡手上的囚炁镯是被师父亲自套上的，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为何要给叶凡留下这满满一本的式呢？ “等等……”叶凡突地眼睛一亮，“难道这本书里的一千种式，其实是与囚炁镯有关？” “什么意思？”陆医生连忙问道。 叶凡对陆医生无比信任，当即便将自己的推测告知给对方。 陆医生听后不语，沉思许久后，才慢悠悠道： “你是怎么看待囚炁镯的？” 叶凡一时没听懂对方的意思，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换一种说法……”陆医生又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可以锁住炁的东西吗？” 说着，陆医生抓住叶凡的左腕，目光灼灼： “如果真有这么东西，那么它会是什么材质的呢？” “材质？”叶凡一愣，“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囚炁镯入肉生根，的确非常神奇，但我之前曾特意研究过它的材质。”陆医生缓缓道，“它是一种类似于钒的金属，具有一定柔软度，且韧性极强，虽说也算得上稀有金属，但是……” 话没说完，叶凡心中咯噔一下，已然满头大汗，他终于理解了陆医生先前所问的背后含义。 “你说得没错！”叶凡颤颤巍巍道，“单凭一块金属，怎么可能有封印炁的能力呢？囚炁镯这特殊的功能，反而更像是……” 说话间，叶凡瞳孔一缩，随即颤抖着给出了答案：“更像是「式」！” 不得不说，陆医生这个推论是叶凡从未想过的问题，毕竟当今社会并不是那种神器法宝满天飞的神话世界，单凭一块死物金属而言，哪怕它再稀有，又凭什么能封锁人体经络中蕴藏的炁呢？ 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囚炁镯的功效的确如叶凡所言，反倒更像是一种式，一种能够针对炁的式！ “其实我一直觉得囚炁镯应该被定义为一个容器。”陆医生分析道，“它本身并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珍贵的反而是藏在镯子内部的式，有人早已设定好一种式并将其注入到囚炁镯之中。” “没错！”叶凡激动的面色红晕，“如果真是式，那么想要取下囚炁镯，只要想办法破解掉这个式便可以了，而破解方法……” 说着，叶凡目光不由落在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之上，磕磕巴巴道： “难道这本书里的一千首曲谱，就是破解这个式的钥匙吗？” “不会错的！”陆医生颔首道，“就像武侠小说中的点穴，一种点穴手法也会对应一种解穴手法，而这一千首乐谱，就是破开囚炁镯的方法。” “一千首……”叶凡想着这个数字，不禁犯愁。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没有任何一个式会复杂到这种程度，当然破解一个式也不会如此繁琐。 当下沐凡就这么随意的盘坐在地上，翻来书本的第一页后，便照着翻译内容运起炁来。 叶凡静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但是身体中依然是空落落的一片，却是感受不到丁点炁的存在。 这第一篇曲谱的内容，单就结果而论，实则相当于废纸一张。 第五十八章 全凭运气 “不会这么倒霉吧？”叶凡无奈地睁开双眼，“难道这一千首曲谱里，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吗？” 陆医生看着叶凡那副满面愁容的样子，不用问也已知晓了答案。 “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陆医生澄思寂虑地说着，“我认为这一千首曲谱全部都是正确答案。” 说着，陆医生一把拿起书籍粗略翻看起来： “如果这本书里只有一个正确答案，那么印书给你的那个人，只需印出那唯一答案即可，或者也可适当减少曲目数量。” “这个道理我早说过，想要营造障眼法的话，本质上一百首与一千首并没什么差别，他完全没必要给你徒增难度。” 叶凡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推论。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陆医生目露精光，“这一千首曲谱全部都是正确答案。” 说着，陆医生眉头紧蹙地接着道： “不过只有其中一个是唯一正确的那个，而这个答案，连印书给你的人也不知道，索性只能把一千个选项尽数抛给你。” “我尼玛……”叶凡听得云山雾罩，“你什么意思？” “我举个例子吧……”陆医生字斟句酌地说着，“假如你爱吃的水果有桃子、葡萄和草莓，并且爱吃的程度一致。” 叶凡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那么现在有一道单选题，需要你给出一个标准答案。”陆医生缓缓提出问题，“问以下选项中，你爱吃的水果是哪一个？a是桃子，b是葡萄，c是草莓，请问你会怎么给这道题设定出唯一答案呢？” 叶凡浑身一颤，他已大致明白了张医生话里的含义。 三个水果就好比是一千首曲谱，而自己对于三个水果的喜好程度一致，也就好比一千首曲谱每一个都是正确答案，但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单选题，那么对于不分伯仲的三个选项，自己会怎么给出唯一正确的答案呢？ 想到这里，叶凡已不禁冷汗直流。 反正三个选项中无论哪个都是对的，所以自己可能会随便给出一个标准答案，也可能会全凭心情选一个…… 心念至此，叶凡一张小脸变得煞白，沮丧得快要哭了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万一那人也如叶凡一般，在一千个选项中看心情地随意定下标准答案，那么想要找到唯一答案，就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是一项全凭运气的操作。 而说起运气，叶凡可就有发言权了，他的运气简直可以用衰到爆来形容，不然也不会把医院住出家的感觉…… 陆医生深表同情地拍着叶凡的后背，对于一个短期内三次入院，三次重伤，两次伤上加伤的人来说，似乎和“运气”这两个字全然不挂钩。 而此时此刻，叶凡已默默发挥起自己扎实的小学基础心算起来，刚才按照第一篇曲谱的翻译，运炁一周所花费的时间大约是八分钟，那么一千首曲谱总共需要花费八千分钟。 即一百三十三个小时！ 即五天半…… 叶凡想着自己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试完整本书竟需要将近六天的时间，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叶、陆二人推测正确的情况下，万一这本书里的式压根和囚炁镯没半点关系呢？ “我心已死……”叶凡流下绝望的眼泪。 “别气馁……”陆医生于心不忍道，“说不定你十次之内就能找到标准答案呢？” “真的吗？”叶凡眼里满是憧憬。 陆医生一时语塞，看着眼前这个倒霉仔，最终还是没能继续违心说下去。 叶凡挂着满头黑线，脸更绿了！ …… 第二日清晨。 阳光温和地洒在树梢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射在下方忙碌的二人身上，为他们披上一层温暖的金纱。 李兵与张军一大早便来到迎泽公园，此刻正站在公园湖泊的管道入口处。 经过昨夜不眠不休的监控筛查，他们已确定那名不知身份之人，曾出现在湖泊管道入口的位置。 只不过，那时她已换上一套公园工作人员的衣服，至于她的口鼻等五官依旧包裹得严丝合缝，令人看不到真实面目。 “她出现在湖泊管道入口的时间是13号凌晨1点半。”张军汇报着案件最新进展，“当时的监控画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不过她拖着个又大又鼓的编织袋，等她从管道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2点钟整。”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吗？”李兵思忖一番问道，“知道她是从哪里进的公园吗？” 张军伸手一指回应道： “监控显示她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据我分析，她应该是通过外部街道的直排合流制管道进来的，只不过公园内部的监控并没有完全覆盖，眼下只能挨个排查了。” 话落，伴随着“咔嚓”一声，湖泊管道入口的铁门已被打开，瞬间一股潮湿而腥臭的味道迎面扑来。 李兵打起手电向里面照去，却见圆形的管道里空间十分狭窄，直径仅能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匍匐进入。 “你去摸排附近的直排合流制管道。”李兵吩咐道，“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行。” 言罢，李兵举起手电费力地爬入管道内部。 虽然里面的气味十分难闻，但是却也不是特别脏乱，据说这里的管道设施都会由公园管理部门定期进行维护和保养工作。 李并在管道内爬行一会后，不多时已来到管道尽头。 这里是一处水阀，属于公园湖泊生态系统中的预洪排水管道，在其尽头边缘处，地面上印着一滩较深的水渍，而在水阀上，还残存有一丝编织袋留下的编织绳碎片。 李兵屏息凝神看去，那编织绳挂在水阀上随风摇曳，看其缠在水阀上的方式，像是之前捆绑过什么东西。 “难道朱权的尸体之前就被绑在这里吗？”李兵收起编织绳，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事先想办法打开水阀，那么便能将朱权尸体通过编织绳固定在湖底，这种手段对于一个术士而言并不困难。” 第五十九章 又是万合 “而发现尸体的当天，那日正下着雨，公园事先必会开启预洪排水系统的水阀。” “等到水阀一开，原本固定在外围的尸体也会随即被冲浮出湖面，而原先管道内残留的痕迹，也会被排出的积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这人还真是好算计啊！” 心念至此，李兵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管道内部情况，眼见再没其他线索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李兵刚一从管道入口中出来，没成想张军早已等候在大门口位置。 “已经找到了……”张军一见到李兵的身影便跑了过来，火急火燎道，“顺着这个方向走，距离此处最近的一个排水管道，那人就是从那处管道内进来的，而且……” “而且什么？”李兵心里咯噔一下。 “而且那个管道里又发现一名新的死者！”张军沉声说着，脸色是那样的难看。 李兵同样面色一沉，紧跟着张军便去到那处排水管道中。 这个排水管道与湖泊管道分属两个系统，其内部倒是比之前的管道要宽敞不少，足够支持一个成年人弯腰而行。 李兵进入管道走了没多久，便已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 放眼看去，只见不远处正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皮肤早已腐烂不堪，许多蝇蛆附着揉动，密密麻麻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尸体的衣物上渗出一股股脓液，那是肉体腐烂后从体内流出的液体。 死者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很大，看起来生前似是遭受过巨大的痛苦，他凌乱的头发里混杂着鲜血与泥土，显得狰狞而又恐怖。 “张欣他们马上就到。”张军声音从后方传来。 “保护好现场，一会儿结束后直接把尸体给陆医生送去。”李兵说完转而看向管道深处，“我再往里探一探。” 话落，李兵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继续朝深处走去。 只见所过之处的管壁上，正印着一道又一道清晰可辨的血痕，这应该是尸体被拖拽过的痕迹。 血痕一路延伸，断断续续。 李兵按迹循踪，一路来到血痕消失的尽头处，才缓缓推开头顶上方的下水管道井盖。 阳光自上而下斜射在李兵的身上，他眼睛微眯地向着四周扫视一圈，心中不禁恍然。 此处是一条偏僻而又幽静的小巷，巷子里空荡荡的，却是一副老旧破败的模样。 而在小巷的尽头处，五个大字印入李兵眼帘之中：迎泽村宾馆。 …… 转眼已是数小时之后。 警局内三组的办公室里，王建国脸色满是火气地质问道：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已经有头绪了，死者名叫王二成！”张欣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份整理好的资料，“死者是迎泽村附近道路施工队中的一位工人。” 王建国翻开资料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皱： “他12号晚上就失踪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报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也没人当回事吗？” “据说13号一大早的时候，王二成宿舍的工友就再没见过他，只不过大家都以为他离开工地了……”张欣解释道，“死者有些学历，据说平日里心高气傲，从不将工友们放在眼里，长久以来王二成都是独来独往，所以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说着，张欣特意指了指资料里的一段口供道： “而且王二成最近总是无故怠工，经常一觉睡到中午才起，但到了后半夜又经常不见踪影，一周时间里大概有四五天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回到宿舍，因为种种原因，工友们恨不得王二成早点离开呢，所以当死者不见后，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知道原因吗？”赵立新听出了死者生前的反常，“王二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不清楚……”张欣摇了摇头，转而犹疑道，“不过工友们猜测王二成应该是已经找好了下家，而且工作和待遇好像还很不错！” 赵立新不语，只是示意张欣继续说下去。 “王二成最近很是趾高气扬，总说会赚大钱，说看不起贩卖苦力的小活。”张欣缓缓道。 赵立新眉头紧锁，转而问道： “死者所在的施工队，该不会就是……” 话没说完，张欣已给出肯定的答复： “没错，就是监控里朱权离开时所去方向的那支施工队。” “果然如此！”赵立新面色深沉，总感觉冥冥中抓到了什么头绪，可又理不清究竟为何。 “其他人呢？”王建国问道。 “张军还在工地那边呢……”张欣说道，“至于李叔，现在应该已经拉着尸体去陆医生那边了吧！” 不得不说，自从赵立新这位术盟特派专员来到三组后，工作效率的确是大大提高了不少，原先繁复的手续也得以免除。 如果放在三尸案之前，陆医生的验尸工作最快也要傍晚才能进行，可是这一回，李兵前脚刚与陆医生通完电话，后脚尸体已送到了陆医生的眼前。 这样迅捷的办事效率，着实连还在吃盒饭的陆医生都不觉惊掉了下巴。 “怎么这么快？”陆医生看着眼前的李兵，诧异不已。 “别废话了，先去验尸吧！”李兵倒也不客气，端起陆医生的茶杯便一饮而尽，“太平间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陆医生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工作时。却突地被李兵拽住了胳膊。 “等下……”李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随即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陆医生接过后看了一眼，当看到药瓶上“增忆丸”三个字后，才缓缓道： “这是万合集团推出的一款保健品。” “又是万合集团？”李兵一愣，蹙眉说着，“忙完之后顺便把这瓶药也拿去化验一下吧！” “化验这个？”陆医生眼中闪烁起惊疑，“你觉得它有问题？” 陆医生与李兵不同，他对增忆丸可早已如雷贯耳，也从没觉得这款药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在当今社会能在市内卖得如火如荼的药物，又有哪个不是经过千测万检的呢？ 这药如果真有问题，早便被有心人士给爆料出来，哪里还用得着他们自己多费功夫啊！ “我也不确定……”李兵淡淡道，“验完再说吧！” 陆医生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将药瓶塞进口袋里。 “你自己去验尸没问题吧！”李兵问道，“我想去看看小赵和叶凡。” 陆医生应了一声后，两人出门一左一右。 各自离去。 第六十章 我的特殊格斗技巧 病房内，李兵将案件最新进展讲给叶、赵二人后，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三人一片沉默，相视无言。 “李叔，盛文昊有消息了吗？”赵海鹏突地问道。 李兵摇了摇头，连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干警都不禁愁的长叹口气。 突地，李兵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凡，忍不住询问道： “你是怎么回事？在这里休息不好吗？” 只见叶凡精神萎靡，此刻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好像随时都会睡着一样。 叶凡听到李兵的问候，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总不能告诉李兵，昨夜自己熬了一整个通宵，连着尝试了六十多篇翻译后的曲谱，可是无一例外，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经过一夜的奋战，叶凡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运气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予以形容，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真要奔着一千篇曲谱而去，丝毫不带缩水打折扣的…… “李叔，你刚才说那个王阿姨在0213号房间里看到许多女式衣物？”叶凡晃了晃发闷的脑袋，徐徐问道。 “没错！”李兵点头道。 叶凡闻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片刻后，缓缓递到了李兵眼前，只见手机里是一张又一张的女式衣服图片。 “麻烦您再差人去问问吧……”叶凡翻动着图片道，“那天王阿姨看到的衣物，是不是图片上这种款式？” 李兵扫了几眼手机后，便已明白了叶凡话里的含义。 “你怀疑三尸案那晚出现在医院的王婧，就是由这个人伪装的吗？”李兵沉声问道。 “只是猜测而已……”叶凡伸了个懒腰，悠悠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多多少少总会和万合集团有关，看来我也得松松筋骨去踩下点了。” 说着，叶凡目光望向窗外，而对面大楼的巨幕上正播放着一条广告，那是有关于万合集团的广告语：益智强身，益寿延年！ “对了，老赵托我给你带个消息！”李兵突地说道，“据说万合集团近期正在招人，这是个混进万合的不错机会，你专业对口，或许可以试试！” 叶凡一滞，歪头看向李兵，对方早已将手机屏幕怼在他的脸上，那上面显示的是一则招聘信息，一条关于万合集团保安的招聘信息。 招聘信息头两行，用特别字体放大标注的两则要求，引起了叶凡的注意： 有武术及格斗基础者优先 有格斗方面相关赛事荣誉证书者优先 “这算什么？”叶凡眼睛瞪得溜圆。 此时此刻，叶凡总算明白李兵口中的“专业对口”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以来，叶凡还从未见过哪家公司招聘保安会有这种要求，市面上的保安招聘，最为普遍的应该便是退伍军人优先，可万合集团却格外强调保安人员的格斗技能强度。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家集团经常遭人上门闹事吗？ 叶凡绿着脸继续往下看，后面的要求倒是正常了许多，无非就是形象、身体素质等方面的限制。 “打算什么时候去？”李兵收起手机问道。 “越快越好，万一他招到人了呢……”叶凡回应道，“等会我就提交一份简历上去。” 叶凡嘴上说得随意，可心里却总觉得没底。 万合对保安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些，说白了这都不像是在招聘保安，倒像是在组建一支武工队啊…… …… 第二日清晨。 叶凡洗漱完毕，换了身便衣，嘴里叼着根油条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万合集团到底是家大企业，那效率简直没的说，叶凡昨日才刚刚递交的简历，临近傍晚的时候，人事便已打来了电话，两者经过一番交流后，最终定下于今早九点的面试时间。 叶凡一路上打着哈欠，仓促着总算来到了万合集团的大门口处，而集团园区的大门需要刷脸才能进入，此刻正紧紧闭合着。 “哥们儿，麻烦开下门吧！”叶凡向着门卫说道，“我是来面试的！” 说着，叶凡便打开面试信息递到门卫手中。 门卫是个大块头的小年轻，那身材几乎与张军都不遑多让，在确认过面试信息后，独自走到一旁冲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狗，才指着园区内一栋独楼道： “面试地点是在那个楼，你进去后记得别乱跑别喧哗。” 叶凡道了声谢，一路小跑着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处，抬头一看却不禁愣在当场，只见门厅上端正地悬挂着三个大字：医务室。 来医务室面试保安？ 不是应该去人事行政处面试吗？ 当叶凡还呆滞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时候，另一边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有人在冲着他吆喝了起来。 “你是来面试的吗？面试走这边！” 叶凡回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一套整洁利落的保安制服。 而此时此刻，除了彪形大汉外，空地上已聚集了六人之多，有一肌肉男正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在猛灌，另外五个大块头则躺在地上，口中正不住地喘着粗气，看上去似是有些鼻青脸肿的模样。 “我靠……”叶凡心中一阵突突，不由看了眼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这是招保安还是招健美教练啊……” “叶凡是吧？”彪形大汉率先问道。 叶凡懵懂的点了点头。 “你……”彪形大汉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了叶凡一番，“你有格斗基础？” “自己被鄙视了……”叶凡气得牙痒痒，重重应了一声。 “那么你学过什么格斗术？”彪形大汉一边在表格上打着对勾，一边继续问道，“柔术？空手道？截拳道？拳击……” 在一连串格斗名称的狂轰滥炸下，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弱弱地问道： “太极算吗？” “太极？”彪形大汉一惊，连手里的笔都差点被撅折，只见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采，看向叶凡的眼睛里，仿佛是看见了外星人一般…… “是那种晨练的时候，大爷大妈打的太极？”彪形大汉结结巴巴地说着，末了还特意比画了两下，只不过那架势看上去就像是在跳大神一样。 “呃……”叶凡有些心虚，支吾回应道，“差不多吧！” 其实太极拳分为格斗和养生两种类型。 养生太极拳?则更注重保健和养生，动作柔和、速度缓慢，适合大众练习。 而叶凡以前所使用的，则属于格斗太极拳。 格斗太极拳更接近武功的范畴，注重技击效果，对练习者的身体素质要求较高。 只不过基于大家的刻板印象，只要一提到太极拳，便会不由自主地将其与那些慢悠悠的柔和动作联系起来。 所以叶凡也没有过多解释。 第六十一章 小试身手 “你是在耍我？”彪形大汉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你如果不信的话，完全可以试试！”叶凡若无其事道。 现下叶凡也已经看破了场上的局势，这是一场需要手底下见真章的面试，而那位正在一边喝水的肌肉男，便是场上六位求职者中的获胜者。 叶凡也不再多话，头颈正直，下颏微向后收，摆出一招太极二十四式中的“起式”，便冲着肌肉男勾了勾手指。 “你去试试。”彪形大汉见状冲着肌肉男说道。 说着，彪形大汉又看了看叶凡那单薄的身躯，有些不放心地又嘱咐道： “下手轻点，别给人家打废了。” 肌肉男一愣，点着头缓缓站了起来。 叶凡这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有一米九的身高，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遮天蔽日，竟连阳光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叶凡看着肌肉男暗自咋舌，见过长得高的，可像这人又高又壮的，恐怕在职业运动员里也挑不出几个，有这种傲人的身体素质，同时还有格斗基础，怎么会专门跑过来应聘万和集团的保安。 “这人脑子被驴给踢了吧……”叶凡默默给对方定出了评价。 “这哥们主修的格斗术为巴西柔术，是一位紫带级别的选手。”彪形大汉闷声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紫带？”叶凡一懵，目光也越发古怪起来。 此时此刻，叶凡无比笃定，这家伙脑子不是被驴踢了，恐怕是被人丢到茅坑里涮过吧…… 通俗来说，紫带象征着该选手已掌握所有的技术，在巴西柔术里属于中级水平中的高级阶段，而达到紫带段位的人，一般就可以在柔术馆里去任职教练。 但是反观肌肉男呢？ 这人放着教练这种高薪职业不去做，反而来万合集团应聘一名保安。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彪形大汉看叶凡年纪不大，又忐忑地嘱咐一番道： “你要觉得不行，就立马认输，别死要面子强撑着啊！” “还打不打了……”叶凡嘴角一暼，一脸不耐的催促道，“咱快点行吗？我还有事儿呢！” 叶凡倒也没说谎，他的确有事，毕竟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中，迄今为止才试了九十首而已，连全本十分之一都不到。 每每想到还有九百多首曲谱在等待着自己，叶凡只感觉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感觉时间完全不够用啊…… 另一边，没成想叶凡一个无心之举，倒是令众人都不觉侧目看了过来，那一个又一个蕴含着别样目光的眼神，竟与叶凡看向肌肉男的眼神是那样的类似…… “尼玛……”叶凡脸色一绿，“自己被集体鄙视了……” 当即叶凡也不愿再磨叽下去，缓缓吸气后，随着呼吸，右腿迅速蹬地发力，腰部向右旋转，带动着整条右臂朝向对方猛力推出。 而这一招，正是太极拳中的弯弓射虎。 “主动出击的太极拳？”肌肉男一愣，心头涌上了几分不屑。 只见肌肉男对叶凡的一掌竟视若无睹，竟伸手就要朝着对方的脖子按去，另一只手已摆出了一副穿过手臂的架势。 “一上来就用断头台？”叶凡看得心里一阵突突，不禁有些恼火。 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仿佛在肌肉男的眼里，叶凡便如同那可以随意拿捏的小鸡仔一样。 可是气归气，叶凡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看着肌肉男那强壮如牛的体格，当下也只能避其锋芒。 只见叶凡左右两掌同出，转攻为守，其手腕微微一侧，已顺势将对方那碗口般粗细的胳膊架开，一记膝撞便硬磕在肌肉男的胸口上。 只听“嘣”的一声闷响，肌肉男也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当即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叶凡可没这么潇洒，虽然表面上看着无恙，但那记膝撞宛若踢在钢板上一样，现下那条腿还发麻的隐隐作痛。 场地之中，彪形大汉及其他人齐齐张着大嘴，看向叶凡的眼神中已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情绪，连带着肌肉男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正色。 当下肌肉男也不再大意，使尽浑身解数着朝向叶凡攻了过来，一时间巴西柔术中各种招式百花齐放。 四字控腿、背后x、菠萝x…… 一连串的矩阵攻击组合之后，肌肉男本想补上一记重击后结束比赛，可叶凡就像只泥鳅似的，那一招一式施展起来滑溜细腻，总能出乎意料地拆解掉对方的攻势。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叶凡与肌肉男竟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叶凡看似极有优势，但实则是重伤未愈之躯，几次防守反击后都没能对肌肉男造成丁点伤害。 场中的战斗又焦灼了一阵后，在叶凡累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时，彪形大汉总算终止了这场比斗。 “表现不错啊！”彪形大汉眼中满是欣喜，“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说着，他又稍显遗憾地吧唧了两下嘴： “可惜就是体能有点弱。” 叶凡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 这场比斗看似平手，实则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叶凡必会因为力竭而输，但是如果叶凡能感受到炁的话，那结局可就…… “一定要快点破解掉这个碍事的囚炁镯！”叶凡默默念叨着。 在叶凡与肌肉男休息的时候，彪形大汉拧开两瓶水分别递给二人，又对着另外五人说了些什么后，便带领着众人一起进到医务室。 而医务室里，早有几位工作人员已等候在此，几名身着白大褂的人一起迎了上来，将之前那五名伤员分散安排开来，挨个进行治疗。 一切安排妥当后，彪形大汉才拎着两条完全浸湿的毛巾走了出来，缓缓递到叶凡及肌肉男手中。 “刚刚身上都蹭脏了。”彪形大汉笑道，“先凑乎把灰尘擦一擦吧！” 说着，彪形大汉又拍了拍手祝贺道： “恭喜你们，二位已经成功通过面试，办完入职手续之后，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搞这么繁琐，就只招两个人？”叶凡一愣。 “本来只需要一位的。”彪形大汉爽朗一笑“不过你小子表现不错，算是多出的一个特例吧！” 第六十二章 保安界的白领 突地，彪形大汉又语气古怪道：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又得再招一次，这次多招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会用得上的。”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叶凡云里雾里，却是不甚明白。 当叶凡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彪形大汉已起身离去，当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份厚厚的纸质合同。 “你们仔细看一看合同内容。”彪形大汉缓缓道，“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这种工作不是应该由人事部负责的吗？”叶凡疑惑不解。 眼前这人明显是一名保安，而他居然还有签人的权利，这倒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 “你放心吧，合同真实有效！”彪形大汉哈哈大笑道，“咱们部门新老员工更替频繁，所以有关于保安部门的招聘工作，就由队长直接负责，当然啦，等你们把合同签署完成后，我会把合同提交给人事的。” 言罢，彪形大汉紧接着道： “我还没和你们自我介绍是吧？我是万合集团保安大队的队长，陈亮，你们以后也可以直接喊我亮哥。” “亮哥，照你这么说，咱们保安部离职率很高吗？”叶凡一边翻看着合同，一边有意无意的询问道。 话刚出口，还不待陈亮有所回应，叶凡眼中却是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叶凡不信邪般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合同上薪资一栏处，甚至还夸张地用指头挨个数了起来。 “个，十，百，千，万！”叶凡大吃一惊，“我勒个去，一个月工资是四万元？不是四千！” 叶凡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在一份保安的入职合同上，看到这个数字！ “你事先不知道吗？”陈亮疑惑地说着，“在万合集团的任职员工里，除了那些科研技术部门的员工外，就数我们保安部的薪资最高，你提交简历的时候没有事先了解过吗？” “我……”叶凡无言以对。 昨日李兵给叶凡看招聘信息的时候，上面只写了入职要求而已，至于薪资问题，叶凡没有注意看，也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反正来应聘这个职位的目的，本身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来的！ 没成想当合同摆在叶凡眼前的时候，却着实是给他上了一课，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普通保安能月薪上万的？而且还是四万之多！ 这真的合理吗？ “每月薪资税后四万块，不过注意看末尾的特殊事项。”陈亮已指着薪资一栏，徐徐讲解道，“想要高薪的前提是必须要完成工作任务。” “工作任务？”叶凡有些发懵，“这不是简简单单吗？” 叶凡想来，保安的工作任务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巡逻、防火防盗防事故、维护秩序、管理车辆及人员等，除了这些任务还有什么呢？难不成想让一名保安去拯救世界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之后你自会明白。”陈亮微微一笑，笑里包罗万象。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陈亮接着说道： “每月基础薪资四万元，而最终薪资的数额，会具体视你完成工作的情况而定。” “如果当你在岗期间，对公司利益造成损失的话，会一次扣除掉基础工资的百分之十，但如果你完成得好，每次都会有百分之五的提成可拿。” “提成？而且还有百分之五？”叶凡又一次被深深震撼。 一个保安岗位每月居然还能有提成拿！ 此时此刻，叶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暗查任务，脑瓜子里已在疯狂运算着四万的百分之五究竟是多少……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如肌肉男这般的人才，居然会心甘情愿来这里应聘保安，单纯只论薪水的话，保安在万合集团还真是高薪职业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叶凡都在想，或许在万合集团当一辈子保安，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吧！ 待叶凡与肌肉男将合同签署完毕后，陈亮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公司包吃住，你们可以选择住在公司宿舍，当然也可以不住，这个看你们需求而定。” “我住！”叶凡与肌肉男不约而同道。 “那你们跟我来吧！”陈亮点了点头。 说话间，陈亮将二人带到员工宿舍之中，看着眼前这间所谓的员工宿舍，叶凡又一次为之傻眼。 这哪是什么宿舍，分明就是一间高档公寓啊！ 放眼看去，整个房间均为简易的现代化装修风格，空间正好可以宽松地摆放下两张单人床，除此之外，卫生间、厨房、热水器、油烟机、洗衣机等设施一应俱全。 实话实说，这间员工宿舍的环境条件，可比叶凡在医院的住宿环境要强上百倍，叶凡恨不得立马回去收拾东西住进新居之中。 陈亮随手抹了一把电磁灶上的油污，淡淡道： “你们以后就住这一间吧，抽空可以自己收拾一下，今天你们就可以搬进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开始正式工作，前期会由我带着你们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和工作内容。” “等到一个星期后，你们会改为白夜班两班倒的工作模式，白班是早八点到晚六点，夜班是晚六点半到早八点，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凡与肌肉男一起摇了摇头，陈亮这才缓缓离去。 “怎么称呼？”叶凡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室友，打了声招呼。 “徐浩！”肌肉男头也不抬地闷声说着。 话落，徐浩也不待叶凡做自我介绍，便已出门离去。 一时间，整个宿舍内只留下叶凡一人。 叶凡呆呆傻傻地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头一次被自己这个室友整得有些没了脾气。 不过这样也好，多一个沉默寡言的室友，叶凡倒也是乐得清闲。 至少不会有人在叶凡耳边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毕竟叶凡可是来查案的，也不是真的来此上班的…… 叶凡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歪着脑袋傻傻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明明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可就是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 第六十三章 夜香 当天回到医院后，叶凡便告别了赵海鹏与陆医生，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万合集团宿舍楼下。 抬眼看去，却见偌大一栋楼内，看起来入住率并不是很高，整整十层高的员工宿舍楼中，只不过亮着几盏地灯而已。 叶凡刷卡进入，乘坐电梯直达十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屋内静悄悄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叶凡摸索着打开灯后，却见徐浩正靠在床头，一只手揣在身后的枕头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直到看清灯光下的人是叶凡时，满脸警惕的神色才稍稍缓解了下来。 “你在屋里怎么也不吭一声。”叶凡捂着噗通乱跳的心口，没好气道，“喜欢吓人是吧！” 徐浩只是淡淡看了叶凡一眼，身子顺势向下一滑平躺在了床上，随即将散乱的被子往身上一遮，紧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叶凡看着徐浩床单上的凌乱，显然这人之前便是在睡觉，只不过不知为何，当叶凡推门而入时，就警惕地坐靠了起来。 “可真是个怪人……”叶凡嘟哝一句。 细细看去，叶凡的床头此刻已整齐摆放了一套全新的保安制服，旁边端正放着工作证等一系列东西，显然是陈亮替他们准备好的。 叶凡安静地将东西归纳一番，洗漱完毕后，关闭了房里亮着的灯，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中，不得不说，这床垫的质量比之医院病房那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凡舒适地用力伸了个懒腰，好似一天的疲惫都在此刻得以疏解，正准备美美睡上一觉的时候，突的徐浩的声音悠悠冒了出来。 “你回来的时候……”徐浩踌躇片刻缓缓道，“楼里亮灯的房间多吗？” “我尼玛……”叶凡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这人是有病吗？怎么连说句话也咋咋呼呼的……” “多吗？”徐浩仿佛没听出叶凡的不满，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 “没注意！”叶凡不满的回应道。 听到这个回答，徐浩轻“嗯”了一声，便再没说出下一句回应。 不过多时，夜幕中徐浩轻轻的鼾声响起，呼吸很均匀，明显已是一副熟睡后的姿态…… “我尼玛……”叶凡颇感无语，“这就睡着了？” 叶凡探出身子看了眼一旁床铺上的徐浩，此时此刻，对方的身子正随那均匀的鼾声微微起伏着，之前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警惕感已悄然不见，不知为何，现下看上去整个人倒是显得放松了许多。 “莫名其妙……”叶凡心里嘀咕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 不知何时，天色还是一片暗沉，叶凡于朦胧中醒来，耳边似有隐约的窸窣声在回荡。 “沙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听起来像是在翻阅纸张的声音。 叶凡被吵得无法入睡，心下憋着一团火。 “是徐浩吗？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叶凡呵斥着，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叶凡心下惊疑之际，猛地睁眼看去，才发现竟是连眼睛也睁不开分毫，仿若用胶水死死粘合在一起，任凭其如何使劲儿，也拉不出一条缝隙。 叶凡想要挣扎着起身，可身体似是挣脱了大脑的掌控，一番努力下竟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叶凡心里发颤，“鬼压床？” 突的，伴随着窸窣声停止，好像有什么人凑了过来，此刻正俯视着叶凡的面庞，仿佛是在端详着什么。 叶凡只感觉一股呼出的热气迎面扑在自己的鼻梁上，那感觉灼热而又潮湿，更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香气。 “好熟悉的香气！”叶凡心中犯起嘀咕。 心念之间，叶凡脸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一双手不知何时已抚在了沐凡的脸上，顺着脸颊骨缓缓而下。 叶凡心悸之余，只感觉那人手上的皮肤竟是这般细腻，如婴儿般柔滑，好像那初生的云朵，没有一丝瑕疵，给人一种清新的舒适感。 突的，一阵倦意袭来。 那人抚摩的动作好似按摩一样，拥有着无穷的魔力，叶凡舒适的忘却了一切，脑海中驰骋万千，犹如翱翔在云鹤九天。 “不好！”叶凡猛地回过神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后，总算是将双眼张开一小条缝隙。 当叶凡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口扑腾出来。 只见站在其身前的，却是一个人首鱼身的怪物，它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裸露在外的身体上附着一层绒绒的细毛，那怪物皮肤如玉，全身没有鳞片，整个身子仿佛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银光，圣洁中又透着一股诡异。 “这是……”叶凡想要起身，可身子依旧不听使唤，无比僵硬的瘫躺在床铺上。 那怪物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叶凡双眼，眼里没有杀气，柔和中似是夹带着一丝疑虑。 或许连它也没想到，叶凡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二者四目相对。 叶凡看呆了，愣在当场，甚至忘记了挣扎。 那是一双怎样神秘的眼睛！ 只见怪物的眼睛犹如一颗碧绿的翡翠，正透露着幽光，明亮、深邃，仿佛能洞察这世间一切，而令人诧异的是，在叶凡深深沉溺于那对眼睛时，怪物竟莫名落下一滴泪。 泪水下落迅速凝聚成型，凝成了一颗色泽温润、质地淳厚的珍珠。 那颗珍珠如同月光凝固的泪珠，散发着优美的光芒，缓缓滴落在叶凡眼睛上，顷刻间一股冰凉而又惬意的感觉，自叶凡眼睛里由内而外扩散开来。 叶凡心神一凛，意识于骇然中再次变得恍惚起来。 整个人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困意，就这么慢悠悠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 “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叶凡一个猛子坐起身来，眼神中满是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天已经亮了，现下已是早晨七点钟。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叶凡身上。 第六十四章 性格变化 叶凡应声看去，声音是从卫生间内传来的，徐浩已经起来了，此刻正在卫生间内洗漱。 卫生间的房门被“咔嚓”一声推开，徐浩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正抹着脸，一出门看到已然睡醒的叶凡，竟全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你……” 叶凡想要问问徐浩昨晚的事情，可大脑好似宕机了一样，一时间却又语塞，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此刻，就连叶凡自己也在怀疑，怀疑昨夜那离奇的一幕究竟是不是南柯一梦。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叶凡沉吟片刻才含糊其辞问道。 话落，徐浩肉眼可见的颤抖一下，一双眼睛满是狐疑地看向叶凡，瓮声瓮气道：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昨晚看到了什么吗？” 叶凡不禁一顿，一下子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那样的经历未免也过于离谱，就算说了又有哪个普通人会相信呢？ “没什么……”叶凡甩了几下腮帮子，随口胡诌道，“只是你呼噜声太大罢了。” 说着，叶凡便去到卫生间里洗漱了起来。 不过多时，叶凡与徐浩收拾完毕后，一起来到了万合集团正楼大厦的门口处。 此时已是七点四十左右，上班的人已陆陆续续来到了园区之中，可是大家似乎都很严肃，所有人均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动作也是出奇的一致，整齐划一的好似一支军队。 他们两手插在口袋里，脖子缩在衣领中，一个个半垂的低沉着头颅，迎着早晨七点的寒风，大步流星的向着大门内走去。 没有人打招呼，所有人就像是机器人一样，生硬得不像是个活人。 叶凡见状不觉眉头紧皱，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却总觉得现下这幅画面竟是那样的诡秘，令人百思不解的同时，又隐隐透着些许熟悉的感觉。 不远处的台阶上，陈亮早早便已等候在那里，看到叶凡与徐浩靠近的身影后，冲着二人用力吆喝了一声。 “今天工作很简单。”陈亮带着二人来到楼内，缓缓介绍道，“你们只要跟着我熟悉下白班的流程即可。” 说话间，陈亮便走入一旁的电梯中，刷卡后按下了第二十五层的标识。 “白班内容很简单，只需要巡查单数楼层即可，每隔两小时巡查一遍，可以两人一组，也可以分头行动，这样会更快更省事一些，不过……” 说着，陈亮眼中展露出前所未见的郑重，严肃道： “不过一定要谨记，巡查时只能在单数楼层活动，绝不可以在双数楼层停留，哪怕你是走楼梯，也不要在双数楼层的楼梯口驻足太久。” “这算什么规定？”叶凡听得有些发懵。 他还未听到过如此奇葩的规定！ “为什么？”叶凡忍不住提出了疑惑。 “我说话的时候别插嘴。”陈亮被叶凡的提问所打断，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末了，陈亮眼神中竟是透着一股凶厉，继续道： “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至一点半，除此之外，只要在工作时间，我不管你们在哪一层，总之都必须待在这栋楼内，没交班前不允许擅自离楼。” 这次叶凡只是点了点头，这次没敢随意吭声。 “楼里其他人也一样吗？”徐浩磕磕巴巴地问道，“任何人不允许工作之余擅自离楼？” “所有人都一样。”陈亮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淡淡道，“除了午休时间外，其余工作时间内不许任何人离楼，也不准任何人入楼。” “如果有人不守规矩呢？”叶凡怯生生追问着。 “打！”陈亮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表情却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着魔似地回答道，“往死里打！” 这话里透着浓浓的肆虐之意，仿佛是来自恶魔的呓语，令闻者忍不住汗毛倒竖。 有那么一瞬间，叶凡甚至感觉陈亮真的会打死自己，那股无与伦比的危机感，比之三尸事件那一夜，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没事吧……”叶凡支支吾吾的询问着。 说着，叶凡却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扯了两下，一句话也随即顿了下去。 拉衣袖的是徐浩，只见其目光严峻，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冲着叶凡摇了摇头。 叶凡会意，一张嘴也终是闭了起来。 几人就这么一直待到八点钟的时候。 陈亮像上了发条似的准时开工，带领着叶凡与徐浩，一路自上而下，将单数楼层挨个巡视了一遍。 叶凡一路巡查下来，却发现这一整栋楼内的工作人员，似乎不单单是保安，其余人也只能在单数层楼内活动。 在电梯里的时候，那一排双数层的按钮，翻来覆去也没见一个人按动过。 虽然这规定显得诡异，所幸也没出什么怪事。 一番巡视下来，所有人都在正常工作，楼内也没见有什么异样。 待到午休时间时，整栋楼就像是放学了一样，随着叶凡缓缓开启大门，大家排着长队井然有序地离开楼内。 做完这一切后，叶凡与徐浩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午休时间。 “早晨你拉我干嘛？”叶凡一边吃着饭盒里打来的两荤一素，一边转而向徐浩问道。 “白痴！”徐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即又淡淡道，“你没发现吗？陈亮和昨天好像不太一样了。” “不一样？”叶凡一愣。 被徐浩这么一说，叶凡也不觉反应了过来。 今天的陈亮，的确与昨日相比判若两人，如果昨日的陈亮能用硬汉来予以形容，那么今日的陈亮，则需以狠厉来形容。 这对于与陈亮相处了一上午的叶凡来说，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每每待在陈亮身边，犹如与一只凶猛野兽在一起共舞，总是要惊觉警惕，好似下一秒便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是才过了仅仅一晚，陈亮怎么会突然就性格大变呢？ 难不成昨天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正在叶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徐浩警觉地轻声道： “我事先调查过这个陈亮，他是一个月前入职的，应聘的职务与你我相同，均是普通保安人员。” 第六十五章 多心? “一个月之前？”叶凡听得一愣，“你确定吗？” 叶凡无比诧异，他还记得陈亮曾经说过，新员工入职后一星期为熟悉工作环境及流程的阶段。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来计算的话，陈亮真正在岗工作的时间顶多也就三个多星期而已，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怎么从一个新人一跃成为保安队长的呢？ 与此同时还存在着另一个问题，即之前的保安队长去了哪里呢？难道陈亮入职时连一个老员工都没有，怎么轮得到他捷足先登队长职位呢？ 心念至此，叶凡刚想和徐浩继续讨论一番，可转眼一瞬，对方早已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尽，此刻已经收起盘子起身准备离去。 “怎么吃这么快！”叶凡连忙招呼道，“你干什么去？” “回宿舍……”徐浩头也不回着回应了一声，“睡觉！” 叶凡嘴角一抽，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讪笑着与对方告别。 吃完午饭之后，叶凡并未回宿舍休息，而是直接回到万合集团主楼大厦中。 出乎意料的是，楼内门可罗雀，冷清得像是过节放假一般。 其他员工似乎也如徐浩一样，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早早回来楼内的打算，也不知这一大帮子人都散去了哪里。 叶凡闲来无事，准备在大厦内随便闲逛一番。 刚准备按下电梯的关门键时，突地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一溜烟着窜进了电梯中。 叶凡侧目看去，却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孩。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眼看去脸上尽是胶原蛋白，她的双眸明亮如星，笑容灿烂如花，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随风轻舞，宛如仙子。 此时此刻，小姑娘手里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里面估摸着得装有十来份饭盒，而在她的胸前则悬挂着一张工作证，工作证上除了左侧清晰的证件照外，右侧印有两行身份标识。 [姓名：李惠利] [部门：质量控制部] “你去几楼？”叶凡看对方双手均拎着东西，随即问道。 “十九层……”李慧丽莞尔一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谢谢！” “谢……谢……”叶凡听得竟莫名有些呆滞。 这是多么朴实无华的交流用语，可对于在万合集团忙活了一上午的叶凡来说，此刻听来居然是那般的亲切。 “需要帮忙吗？”叶凡顿时对这姑娘好感倍增，看着对方被袋子勒红的手指，关切地问道。 “可以吗？”李慧丽不好意思地支吾道，“不会耽误您休息时间吧？” “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没打算休息。”叶凡接过一只大袋子，无所谓道，“今早是我第一天刚入职，正打算随便逛逛熟悉下环境的。” 话落，李慧丽却是眼睛一亮，激动不已道： “你也是新员工啊？我也是今天才刚来万合工作的！” “啊？”叶凡身子一滞，心头涌上一阵古怪的感觉。 李慧丽也是第一天入职的员工，所以她才会显得如此正常吗？ 而那些老员工身上怪异的感觉，难不成是因为在万合集团任职时间太长的缘故吗？亦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吗？仅仅只是因为这家公司的氛围不太讨喜而已吗？ “那真是太巧了。”叶凡旁敲侧击着问道，“新同事好相处吗？” 言罢，李慧丽听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可还是被叶凡尽收眼底。 “还好吧，就是……”李慧丽磕磕巴巴地说着，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是脾气不太好，对吗？”叶凡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没成想李慧丽竟缓缓摇了摇头，反倒是看向叶凡的眼睛里满是同情。 “你领导脾气不好呀！那你做起事来可得小心一点啦！”李慧丽转而道，“我们领导就是太较真了，工作起来那股劲儿，怎么说呢……” 说着，李慧丽抿着小指的指甲盖道： “就这么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咋咋呼呼地说教好半天，一件事翻来覆去能讲四五遍，我耳朵都磨出茧了。” “是这样吗？”叶凡对于这答案无比意外，心中不觉生出猜疑。 难道自己因为徐浩说的那些话，所以对万合集团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吗？ 亦或者陈亮身上所出现的情况，只是个例而已，个人表现并不代表公司整体形象？ 实则在这栋万合集团的大厦中，根本不存在什么诡秘的事情吗？ 叶凡彷徨之际，转眼间电梯已来第十九层的位置。 二人下电梯后，叶凡跟在李慧丽左右，徐徐朝向其办公室方向而去。 上午在陈亮的带领下，叶凡也曾巡查过第十九层，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倒也并不陌生，只不过相比于早晨，现下整个楼道里却是静得出奇，四下里空落落的像是一层废弃楼层。 两人一路走至走廊尽头，刚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在另一侧走廊中，有一位男生早早便守候在那里。 男生看到李慧丽后，一个箭步便凑了上来。 “小点声……”男生语气既急促又低沉，“老大睡着了。” “等急了吧？”李慧丽放慢了脚步，轻声说着，“食堂排了好多人，下次再到饭点的时候，咱们得早点去呢！” “我可不急，哪有人蹭饭会着急的啊！”男生满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略显愧疚道，“今天你又是请客又是打饭的，我都已经很不好意思啦！” 说话间，男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叶凡，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位兄弟是？” 没等李慧丽开口，叶凡便微笑着自我介绍起来。 “叶凡！”叶凡缓缓伸出一只手，“今天新来的保安。” “你也是新来的啊？”男生神色一喜，惊讶中透着一丝意外。 “你是……”叶凡问道。 “他叫王宣华，和我一样，也是我们组新来的员工。”李慧丽连忙介绍道，“不过他比我早来两天。” 说着，李慧丽转而向王宣华道： “我和叶凡是在电梯口遇见的，人家看我拎了太多东西，主动送我一程呢！” 第六十六章 无敌保安 “这样啊！”王宣华听着连忙向叶凡道谢，还客气地招呼起来，“兄弟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好呀！不过去你们那里方便吗？”叶凡一听之下倒也厚着脸皮应承了下来。 “老大不是睡着了吗？”李慧丽显然有些慌了神，磕磕巴巴道，“而且老大今早才说过，不要随便领无关人士进咱们办公室，这么做不太好吧！” 很明显，饶是李慧丽才来此第一天，可对于她口中的那位“老大”，还是打心底里害怕。 “没事的，咱们小点声就好。”王宣华无所谓地说着，转而饶有深意地一笑，“其他人不好说，不过如果是这位兄弟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为什么？”叶凡听着云山雾罩，“我和你们老大认识吗？” “一会你就知道啦！”王宣华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当下叶凡也没再多问，跟着王宣华与李慧丽便来到了他们的办公室之中。 这间办公室面积很大，连带着成套的办公桌椅，足足摆放了二三十张之多，而现下整个房间内，除了靠窗位置的工位上趴着一个中年男子外，其余位置却是没见到一个人影，想来多半也是去到楼外还未曾回来。 三人蹑手蹑脚地来到王宣华工位上，王宣华将随餐餐具递给叶凡后，自己则找了两根圆珠笔当作筷子，就这么爽朗地吃起了饭菜。 叶凡配合着另两人，也不主动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四周。 突地，叶凡目光一滞，只见王宣华工位的桌角处，似乎摆放着一份近期的质量评估报告，而那份报告的名称却是引起了叶凡的注意。 [增忆丸质量检测报告] “增忆丸？”叶凡心中犯起嘀咕。 正想要想方设法看看报告内容的时候，靠窗位置的工位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咿呀”的呻吟，而随着声音的发出，李慧丽仿佛被石化一般，整个人竟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三人侧目看去。 只见那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中年男子，此刻已然悠悠站了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视线缓缓移至叶凡三人所在之处。 那目光如利剑，锋锐得好似能斩断人心，与上午陈亮的那种狂躁感略有不同，却是显得更加冷静、更加决绝，同时也更加危险。 如果陈亮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疯子，那么这个中年男子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 叶凡看的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不觉脊背上已满是冷汗。 中年男子站起身子徐徐靠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叶凡身上从未有过分毫偏移，其视线聚焦处，与其说是叶凡本人，倒不如说是叶凡胸前所佩戴的工作证。 待其看清工作证上所记录的内容后，中年男子的眼神才逐渐缓和了下来，转而向着王宣华与李慧丽。 “吃快一点，上班时间马上要到了。”中年男子冷冷道，“等到一点半的时候，把桌子上的餐盒都收拾干净，我不想看到任何和工作无关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之内。” 言罢，随着王、李两人的应声，中年男子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缓缓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在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中年男子又半路特意折返回来，恭敬地将一支烟插在了叶凡的上衣口袋中，之后微微点头，随即便一言不发的再次离去。 叶凡看着自己口袋里多出的那一支烟，不禁有些懵圈，趔趔趄趄道： “这算什么意思？” 李慧丽作为同是第一天入职的新人，同样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反倒是比二人早来几日的王宣华，露出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老大就是这样，不用在意。”王宣华一边收拾餐盒，一边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你们保安部的人一直都格外客气。” “啊？有这种事？”李慧丽满脸不可置信，“我记得早晨市场营销部一位新入职的同事，来咱们这里沟通工作，我看老大那副生气的样子，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对方似的。” “那当然了！”王宣华嗤之以鼻道，“你不是看过员工手册吗？上面第一条特别标注的便是，‘员工只能在所属部门楼层内活动，如有随意进出其余楼层者，除该人员受到相应处分外，双方部门负责人需承担同等处罚’。” 说着，王宣华眼角朝着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瞥了瞥，放低声音道： “不然你以为老大为什么大中午还在办公室里，肯定是上午下班后专门去领处分了呗！他平时这个时间点内，可绝对不会在楼内待着。” 李慧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只能在自己楼层活动，不能去别的楼层吗？”叶凡大吃一惊。 他从王宣华的话语中敏锐捕捉到关键点。 “没错！”王宣华颔首以示道，“似乎除了你们保安部门的人，其余员工均不能随意在其余楼层活动。”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叶凡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滞在当场。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似乎在这一整栋大厦内，只有保安才是自由度最高的那一种职业。 该不会…… 叶凡越想越是觉得离谱，兀自轻咳几下清了清嗓子后，才扭扭捏捏着问道： “那个，有个问题我能问问你们吗？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 “什么？”王宣华只顾着清理桌面。 “呃……”叶凡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们俩一个月工资是多少钱啊？” 这的确不是什么难题，可也着实令王、李两人为之愕然一番。 “这个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李慧丽笑了笑说着，“我月薪八千呀！” “果然……”叶凡顿时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刻意展露出一副羡慕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实则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自己的月薪居然是李慧丽的五倍之多啊，而且这还是在没有算上提成的情况下，怎么在一家公司里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存在呢？ 可是不得不说，虽然李慧丽的月薪比之叶凡便如同毛毛雨一般，但月薪八千似乎才更符合实际情况，比叶凡那份薪资看起来不知正常了多少倍。 叶凡一边想着在这栋大厦内的自由度，一边又想着各职业的薪资比较，神色也逐渐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 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在叶凡心中生根发芽。 “难不成在万合集团内，保安部才是最高等级的职业群体吗？” 第六十七章 夜班规则 告别了王宣华与李慧丽之后，此时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 按照陈亮上午所告知的时间，叶凡与徐浩于中午一点半与陈亮在一层会合。 叶凡刚到一楼，远远便看到徐浩的身影。 当下此刻，徐浩正半依在大厦前台的长柜处，似乎是在翻阅着什么。 陈亮还未到，叶凡索性也凑了上去，却见徐浩所看的是一本寻常的保安轮值记录表。 这是万合集团内部的规定。 保安人员在岗期间，除了正常的电子打卡外，同时也需要在轮值记录表上签到。 今早刚来上班的时候，叶凡已经签过一次，当时也并未在意这份签到表，只不过此刻随着徐浩的翻阅，待叶凡看清其内所记录的内容，一双眼睛却是睁得越来越大。 [11月19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徐浩，叶凡] [11月18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夜班执勤人员：陈亮] [11月17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夜班执勤人员：陈亮] [11月16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夜班执勤人员：陈亮] [11月15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夜班执勤人员：陈亮] [11月14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夜班执勤人员：孙博凯，郑晨] 看着这一页又一页的执勤人员记录，徐浩与叶凡表情均变得不自然起来。 叶凡一大早心里就嘀咕着，怎么除了自己与徐浩两个新兵蛋子外，未曾见任何到一个额外保安人员。 没成想在万合集团这么大一家企业内，陈亮作为一名保安队长，居然是一个光杆司令，而且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光杆司令竟然连轴转了有足足四天之久！ 从轮班表上的内容来看，陈亮这几天一直是白班接夜班，几乎等同于不眠不休，他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呢？就算是铁人这么熬也会有生锈的时候啊！ 难道就靠着午、晚两餐的空余时间来补充睡眠吗？ 这么一想后，反倒觉得陈亮脾气不好却是情有可原起来…… 饶是一向冷漠的徐浩，也被惊得直咽口水，随即将轮值记录表向前翻阅了几页后，只见其突地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纸张上的一个名字，不知不觉间颤抖着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叶凡目光一凝，面色浮现出一抹不解，默默记下了这一条记录信息。 [11月1日早班执勤人员：陈亮，孙博凯夜班执勤人员：郑晨，路云飞] …… 转眼之间已是下午下班时间。 工作很枯燥很乏味，只是不停地巡视着单数楼层而已。 只不过相较于上午，对于叶凡而言，却是多了一丝额外附赠的乐趣，那便是观察陈亮。 一整个下午的工作中，叶凡几乎将所有目光焊死在陈亮身上。 陈亮亦如上午时脾气暴躁，不过他举手投足间却是显得中气十足，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连轴转了四天的人。 就这么一天的工作下来，连叶凡都不得不对陈亮生出浓厚的敬佩之情。 世上少有的生猛人物，没想到被叶凡在万合集团里遇到了一个，似这种不需要睡觉的人，着实比大熊猫还要更为少见……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叶凡与徐浩缓缓离开了万合集团大厦大门。 陈亮就这么静静待在楼内，目送着二人离去，显然没有准备下班的意思，想来连轴转还在继续，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怎么抗下来的…… 回到宿舍之后，因为昨晚的离奇遭遇，叶凡并不敢深睡过去，一夜里都在静悄悄地尝试着《世界名曲一千首》，可惜一整夜下来，依然悲催得毫无进展。 所幸这一夜里未曾如第一日般再出端倪。 一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叶凡与徐浩在大厦一楼大厅签到完毕，又开始了一天的打工时间。 “这两天下来，想必你们已经对这栋楼的环境熟悉得差不多了吧！”陈亮道。 说着，也不待叶、徐二人回应，陈亮自顾自着继续道： “你们两个从明天开始，便实行白夜班倒替的工作模式，也不用等一个星期那么久。” 叶凡与徐浩相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二人的眼神中却隐隐多了几丝凝重。 其实今早刚与陈亮碰头后，叶、徐二人便心照不宣地有所察觉。 这一日的陈亮所带给二人的感觉，与之前又有不同，几天前陈亮整个人几近疯癫，几乎是一点即燃的状态。 反观此刻，陈亮却犹如一只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看起来半三不四，再没了往日的风采，连带着脾气也淡弱了不少，他眼眶上那两只深深凹陷的黑眼圈，如同被疲惫与压力所浸染的墨水池，衬托着整个人的脸色竟显得那样苍白。 陈亮见二人并无异议，随即道： “那这样安排吧，明早你们就不用来了，从明天起开始上夜班，等这周结束后，我和你们倒替。” “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要注意，切记在夜班的工作时间内，只能在双数楼层中活动！” 叶凡听得眉毛一扬，心里不由生出疑虑。 这稀奇古怪的规定又来了，同时也越发令叶凡越发感到好奇。 如果说在白班的时候进入双数楼层，或者夜班的时候进入单数楼层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叶凡想要尝试一番，可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囚炁镯的限制还未曾解除，为了保险起见，想要真正有所依仗地探索这栋主楼大厦，还是需等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有所进展才行。 正值叶凡沉思之际，陈亮不再似以往带领二人查楼，反倒如同精疲力尽一般，就地往凳子上一坐。 “工作流程都熟悉了吧！”陈亮随手招呼道，“你们两个去巡查吧！” 叶凡与徐浩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后随即转身向电梯走去。 电梯门口，徐浩面无表情道： “我们分头行动吧，你从上往下，我从下往上，之后我们在十三层层电梯口集合。” 叶凡点了点头，随即便按下了第二十五层的按钮。 这几日下来，奇奇怪怪的不光只有陈亮，徐浩也算一个！ 叶凡还清晰记得，自从那日徐浩看到轮值记录表的内容后，整个人就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第六十八章 转变 而今天刚巧陈亮没与二人一起工作，徐浩便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与叶凡分开行动，在叶凡想来，这人恐怕是想单独做些什么事情吧！ 叶凡并没戳破对方的小心思，就顺势应承下了徐浩的安排。 一路无事，当叶凡来到第十九层的时候，却见李慧丽正一人蹲在角落中，哭得梨花带雨。 王宣华站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支烟，满脸均是一副神色不愉的表情。 似是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响，王宣华扭头看向了叶凡。 迎着对方直视而来的目光，叶凡却是身子一怔，失神后愣在当场。 只见王宣华目光如炬，再没了之前的友善，反而多了几分冷漠森寒，他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寒意，那种阴冷的感觉让人心底生出畏惧，不敢轻易接近。 只不过对于叶凡而言，这样的眼神竟透露着别样的感觉，就像是似曾相识一般，总是莫名地有几分熟悉。 “你们这是怎么了？”叶凡缓缓问道。 王宣华一愣，眼眸中的阴冷逐渐散去，转而变得清澈起来。 “没什么，是工作上的问题。”王宣华愧疚地向李慧丽弯腰致歉，“是我不好，我态度有些急躁了。” 话落，王宣华在头低下的那一刻，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骇然。 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居然把一个女孩子硬生生骂哭了。 这样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冥冥之中，王宣华心绪变得慌乱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叶凡没有开口，反而将目光转向了李慧丽，对方只是依旧埋头呜咽个不停。 正在叶凡想要安慰的时候，王宣华突地抬起头来。 “抱歉，我不太舒服。”王宣华六神无主道，“你帮我劝劝她，都是我的错！” 说着，王宣华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顺手将一件东西插在了叶凡上衣口袋里。 叶凡定睛一看，霎时间，不单单是叶凡，连同准备离去的王宣华也一起呆滞在原地。 顺着叶凡视线看去，只见插在他口袋里的是一支香烟，一支平平无奇的香烟。 可是这一幕却是那样的熟悉。 曾几何时，在质量控制部门的办公室内，那位中年男子在见到叶凡的时候，也顺势递了一支烟过来。 直至此刻，叶凡才明白过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同样的目光，不久前便在中年男子身上也出现过。 王宣华刚才的言行举止，简直与那位中年男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是再没有往日里的半点影子！ “你……”叶凡目光一沉。 话还没说完，王宣华已经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飞也似的跑开了。 看着王宣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叶凡神色凝重，渐渐收敛心绪。 “到底怎么回事？”叶凡轻拍了李慧丽的后背两下以示安慰，柔声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李慧丽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抽泣道： “我好累，原本在我们组里，还有王宣华这个朋友一起工作，可不知怎么的，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什么意思？”叶凡听得心急，可还是耐着性子询问着，“你说清楚点！” “大概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觉得王宣华有些不对劲儿，无论是性格还是做事风格，他变得越来越像我们组里那群老员工。”李慧丽缓缓道，“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也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工作上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絮叨上好半天。” 说着，李慧丽微一抽泣，继续道： “所以刚刚我实在忍不住，想拉他出来，私下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刚聊了一句，他就火冒三丈地大声呵责起我，你没看到刚刚他的眼神有多吓人，我都觉得自己会被他杀掉一样……” 叶凡无奈一笑，心中默默念叨道： “我怎么没见过，就那种要刀人的眼神，这两天在陈亮身上还见得少吗？” 可想归想，叶凡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讲出来。 突地，李慧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把紧紧抓在叶凡的肩膀上。 “你说这栋楼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李慧丽惊慌失措道，“为什么许多员工都像是中邪一样，看上去怪怪的。” “之前你，我以及王宣华还算正常，可这才过了几天，连他也变了，你说会不会某一天，我们两个也会不知不觉变成那些人的模样呢？” 叶凡微微摇了摇头，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你还记得王宣华的转变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吗？”叶凡徐徐问道。 李慧丽显然已害怕地失了方寸，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如今只顾着站起身来，也不管蹲到发麻的双腿，就这么步履蹒跚地向着电梯口走去。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现在就走！”李慧丽口中呢喃着，“立马走！” “别乱跑……”叶凡一把拉住对方，焦急地说着，“你们不是有规定吗？工作期间不得擅自离开所属楼层，否则会有处分的。” “我都要走了，还管得着那个狗屁规定吗？”李慧丽用力甩开叶凡的胳膊，撕心裂肺着大吼道，“我不干了还不成吗？”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按规矩办事！”叶凡不为所动的说着，“相信我！” 说话间，叶凡两手一张，只身挡在李慧丽身前，他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 “你也察觉到这家公司的诡异了吧？所以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怕你真想走，也等到中午休息时可以离楼后再走。” “你还记得上次和我说的那件事吗？” “市场营销部一位新同事来你们楼层沟通工作，之后便受到了公司处分，你之后在午休时，或者在食堂里还看见过这人吗？” 李慧丽被问得头皮发麻，结巴道： “没，没有……” “所以你最好先冷静一下……”叶凡语气无比凝重，沉声道，“回去想一想王宣华变化的具体时间，如果这家公司当真有古怪，也不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啊！” 第六十九章 似人非人 叶凡好说歹说下，总算劝说下李慧丽，兀自长叹口气后，便怀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巡查后续楼层。 值得庆幸的是，之后的工作里再没发生什么事情。 等叶凡抵达第十三层楼后，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门外空空如也，看起来徐浩应该还没来。 叶凡等了许久，可又过了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依然没有徐浩的丁点音讯，不觉心中犯起嘀咕，刚想要用对讲机与对方联系的时候，就在此刻，叶凡的手机却是突地响起了来电铃声。 叶凡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徐浩”二字，心头再度升起一阵不安，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叶凡焦急问道，“你人呢？” 话音刚落，听筒里已传来徐浩气若游丝的声音。 “来楼梯口接我一下！”徐浩喘着粗气道，“快！” “等我！”叶凡来不及多问，狂奔着一路跑至楼梯间大门处。 叶凡一推开门，却是被眼前的情景着实惊了一下。 平日里上下巡视楼层的时候，陈亮都是带着叶凡与徐浩乘坐电梯进行工作，这还是叶凡入职以来第一次走进这栋大厦的楼梯间。 放眼望去，万合集团的楼梯间却是与众不同，目之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黑色，无论是墙壁楼梯，亦或是墙顶、透气窗，就连楼梯间大门朝内的那一面，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无一不是用如墨的黑漆均匀涂抹在表面。 现下本来是太阳当好的时辰，但叶凡一踏入楼梯间后，却宛如午夜时分，周遭黑洞洞的一片，让人感到既不安又压抑。 “哒哒哒……”的声响传来，那是寂静楼梯间中的一连串脚步声，紧随而至的便是徐浩那粗闷的喘气声。 “叶凡！”徐浩急切地呼唤着。 叶凡压下心中的悸动，匆忙迎了上去。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叶凡刚下至拐弯处，徐浩已经迎面蹒跚而来。 徐浩本是一身肌肉结实的壮汉，长得五大三粗，在外形象特别唬人，可此时也不知怎的，整个人好似跑了场全马一般，气喘吁吁个不停，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好似随时都会跌倒的模样。 叶凡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徐浩，对方倒也不客气，一米九的大高个顺势就倚靠在了叶凡身上，顷刻间叶凡被两百斤的体重这么一靠，整个人颤颤巍巍着险些站立不稳。 “你……”叶凡吃力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徐浩不答，只是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急匆匆着催促道： “快，快离开这里……” 叶凡一愣，可看对方这架势也不敢小觑，当下不再多话，尽力托着那宛若小山的壮硕身躯向楼上走去，可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叶凡却是瞳孔一缩，眼角猛地抽搐了两下，不由自主着愣在原地。 只见楼下位置的楼梯拐角处，似有什么东西正悄悄藏匿在那里，探着脑袋在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叶凡与徐浩。 随着叶凡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似人非人的奇怪生物。 它全身上下黑乎乎的，整个身躯好像都被包裹在一层浓密的黑气之中，它的眼睛足有拳头般大小，瞳孔是黄褐色的，正闪烁着瘆人的幽光。 若不是双眸中那一缕幽光，这怪物只身出现在黑漆漆的楼梯间中，就犹如披了一件隐身衣在身上，他人想要发现这家伙的存在，还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另一边，徐浩显然也注意到那怪物的所在。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徐浩脸色苍白地嚷嚷道，“回楼内，快！” 叶凡打了个冷颤顿时回过神来，一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架着身材壮硕的徐浩，就像是抱小孩一样，一路健步如飞着回到了十三层楼内。 当楼梯间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溢流而下，串联成线，不多时已染湿了衣领。 此时此刻，二人脸上湿哒哒的，竟是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的简直不忍直视。 “那是什么东西？”叶凡才缓过劲儿来，磕磕巴巴道。 徐浩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怪异，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叶凡又沉声问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这栋大楼里人们的表现都或多或少透着怪异，但还从未有这种东西出现过，为什么徐浩单独行动一次，就引出了这么个怪物呢？ 这回还没等徐浩回答，对讲机里突地发出了一连串噪音，响动过后，陈亮的声音幽幽从对讲机内传出。 “都忙完了吗？”陈亮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怎么还没回来？” 叶凡看了徐浩一眼，分明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安及焦躁。 徐浩脸上已布满豆大的汗珠，看着叶凡深深摇了摇头。 看着徐浩那副急切摇头的模样，叶凡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会意着点了点头。 “刚刚忙完。”叶凡拿起对讲机缓缓道：“都已经巡查完毕，并无异样。” “那便下来集合吧！”陈亮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再把明晚夜班的注意事项和你们说说。” 叶凡连忙应了一声，随即爬起身子，梳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后，转而徐徐道： “咱们先去洗把脸吧！” 说着，叶凡起身离开，又语气严肃道： “有什么话，等晚上回到宿舍后再说。” 末了，便头也不抬着离开了。 徐浩看着叶凡渐行渐远的身影，用力抿了下嘴唇后，一咬牙一跺脚，便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多时，两人便已回到一楼大厅中，经过一番梳洗整理后，叶、徐二人就像没事儿人似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坐在前台的陈亮，经过短暂休息后，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似乎好转了几分，只是不知怎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陈亮那两个黑黝的黑眼圈，都明显浅淡了不少。 叶凡看着奇怪，本来想打声招呼的，可看着对方的表情又急忙将嘴闭了起来。 果不其然，陈亮老脸一拉已然发火。 “怎么这么长时间！干这么点活都拖拖拉拉的。”陈亮板着一张脸，对着二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乱骂，“不想干趁早给我滚蛋！” “果然……” 叶凡长吁一口气，很庆幸自己刚刚闭上了嘴。 第七十章 双数楼层 陈亮骂得痛快无比，唾沫星子飞了一地，良久后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夜班的规矩和白班略有不同……”陈亮缓缓道，“你们记一下。” 说着，陈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夜班只能在双数楼层内活动，也就是说，当夜班开始的那一秒钟起，你们必须上至双数楼层待着。” “夜班的休息时间是晚上10点半至12点，休息期间不受限制，可以出楼进餐，食堂那个时候会有阿姨专门提供饭菜。” “夜班只需要巡查两次，一次是在凌晨12点，一次是在凌晨4点，其余时间你们可以睡觉，也可以干些别的，自由安排即可。” “明白！”叶凡与徐浩连忙点头应声。 陈亮却是画风一转，整个人竟显得无比凌厉起来，敛容屏气道：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千万记住！” “如果夜班期间遇到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去茶水间里，关好门，等到外面没有动静的时候再出来，茶水间每一层楼都有，位置也大同小异，你们心里清楚即可。” 叶凡一愣，却是不由自主着皱起眉头。 自己的身份不是保安吗？ 如果楼内出了问题，不应该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吗？ 怎么陈亮偏偏要让自己躲起来呢？ 难道这个所谓的问题，会和刚刚楼梯间里看到的那个怪物有关吗？ “我不是很明白……”叶凡忍不住问道，“会出什么问题呢？” 没成想这一次陈亮居然没有发火，反倒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亮重重叹息道，“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只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话已至此，叶凡与徐浩再没多问什么，两人相视一眼后，均从对方眼里感受到异常沉重的情绪。 看来这四万块月薪的保安工作，也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啊…… …… 一日无事。 直到下班为止，再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中午用餐的时候，叶凡本还想着去送李慧丽一程，可出人意料的是，她宛若变了主意，再没提起任何有关于离开的话题，对于今早哭泣的那一幕，也只字未提。 李慧丽只是在要了叶凡的手机号后，便踮着脚尖、哼着小曲离开了。 “疯了……”叶凡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发毛着嚷嚷道，“全他妈疯了……” 现在叶凡只想早日找出《世界名曲一千首》中的那一个正确答案。 只要能摆脱囚炁镯的限制，哪怕万合集团是刀山火海，叶凡也有信心在里面演绎一场“赵子龙七进七出”的戏码。 …… 傍晚下班后，叶凡与徐浩回到宿舍。 一路行至楼下，徐浩驻足抬头，看着楼上那一个个亮灯的房间，嘴里喃喃自语，半晌后才走进单元门内。 叶凡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已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徐浩有这样的表现，几乎每日下班来到宿舍楼前，徐浩都会怔怔出神地盯着宿舍楼看上一小段时间。 叶凡也曾问过原因，可是徐浩什么也没说，只是每当看到亮灯的人家数目变多时，徐浩便会长松一口气，整个人好似身心放松一样，给人的感觉明显松弛了不少。 一回到屋内，叶凡也不再藏着掖着。 “说说吧……”叶凡单刀直入问道，“早晨楼梯间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徐浩闻言身子一怔，杵在原地好半天后，才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 叶凡一听之下不由来了火气： “还和我装呢？我早上可是救了你一命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说出来我还能帮帮你！” “其实我早晨没有遵守规定，擅自进了双数楼层……”徐浩踌躇半晌，才面色复杂道，“但那个怪物，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快要离开那层楼的时候，便莫名其妙跟在了我身后。” “你进过双数楼层？”叶凡听后当即激动了起来，火急火燎着问道，“是哪一层？” “第十二层！”徐浩一字一字道。 “里面是什么样的？”叶凡追问道。 “里面……”徐浩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那层楼里，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在忙碌着工作的人！” “很多人？”叶凡听得有些呆滞，亦如徐浩一般，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自从叶凡入职以来，一天里多半时间都是在那栋楼里度过的。 可是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是去往双数楼层的。 上班时没有，下班时没有，工作期间没有，甚至连电梯也从未在双数楼层停顿过。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徐浩口中所谓的“很多很多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他们一直待在双数楼层内，从来没出来过吗？ “把你进入十二层的经历，仔细和我说说。”叶凡沉声道。 徐浩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陷入回忆之中。 …… 回忆来到今早清晨。 徐浩巡查完所分配的楼层后，早早便等候在第十三层的电梯门外。 徐浩有些不耐地看了眼时间后，此时的叶凡应该正在处理李慧丽与王宣华的事情，不禁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突地，徐浩心念一动，毅然决然地转身来到楼梯间门口。 进入楼道后，看着楼梯间里那古怪的装修风格，徐浩却是显得无比淡定，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一样，马不停蹄地来到第十二层位置。 经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后，徐浩心下一横，最终还是用力推开了这一层楼梯间的大门。 霎时间，无比吵闹的喧哗声传入耳中。 那嘈杂而又凌乱的声响，宛若早晨六点的早市一般，竟是显得那样的热闹。 正在此时，一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碰巧从徐浩身侧经过，看着徐浩宛若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的模样，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让一边儿去。”那人大声呵责着，“这么大个人堵在走廊里干嘛！你没点眼力见啊！” “喔……”徐浩面色尴尬着连忙闪身让开，“不好意思！” 话落，徐浩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人却用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徐浩的衣角。 “你把这个给廖教授送过去。”那人语气不善道。 说着，那人便不由分说着将咖啡放到了徐浩的手中，随即又摆出一副无比嫌弃的架势，好像摸过什么脏东西似的，拿出一张纸巾翻来覆去地擦拭起指尖。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呢！”那人看徐浩毫无动静，又咋咋呼呼地催促着。 而这莫名其妙所发生的一切，着实令徐浩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呆在原地半天也回不过神。 第七十一章 徐浩奇遇 那人见徐浩半天都没有回应，气便不打一处来，作势抬腿就想要踹其一脚，可那人又碍于徐浩人高马大，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依旧言语如刀，嘴上不饶人。 “快点去啊！”那人斜眼瞪着徐浩，“这么大个人磨磨叽叽的，在这儿给我装死呢？” 徐浩被对方三番五次羞辱后，一张脸也迅速转冷，想要出手教训对方，又碍于搞不清此处形势，无奈下也只能作罢。 “廖教授在哪里？”徐浩忍气吞声着问道。 “你连廖教授在哪都不知道？”那人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又仔细打量了徐浩一番，目光不由落在了徐浩胸前的工作牌上。 看着工作牌上所标识的信息，那人嘴角一咧，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是新来的？”那人意有所指，“还是说……” “我……”徐浩不免有些心虚。 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正在徐浩还在磕磕巴巴着编理由的时候，走廊另一侧却跑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边将那人扒拉到一侧，一边轻抓在徐浩的胳膊上，顺势引领着对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忙吧！”女子头也不回地冲着那人说着，“一会主任又该批评你摸鱼偷懒了。” 而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那个人，现下被女子一番说教后，竟是没半点脾气，只是献媚讨好地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语，便急匆匆着离开了。 等那人远去，女子才接过徐浩手中的咖啡。 “你不用在意，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有点势利眼，你别放在心上。”女子不好意思地说着，“下次再见到他，你就绕着点走！” 说话间，女子又凑到徐浩耳边悄悄道： “以后千万别乱跑了，回去工作吧！” 言罢，女子俏皮地冲着徐浩眨了眨眼睛。 女子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明明能感受到对方那露骨的好意，可仍令徐浩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徐浩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空气中突地远远飘来一股异香。 徐浩用力嗅了几下，只觉芬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扑鼻而来，如同甜蜜的梦境，又宛如山间清泉，竟是那样的沁人心脾，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当闻到香气的那一刻，女子面色一变，脸上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态。 “你快回去吧，别在走廊里待着……”女子一边慌张地小跑着离去，一边还不忘回头嘱咐道，“刚刚的事别放在心上啊！” 话落，女子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别在走廊里待着是什么意思？”徐浩一愣。 兀自还想问些什么，但转眼间已没了女子的踪迹。 “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岂不是白来一趟吗？”徐浩暗自嘀咕道，“可是听女子的语气，似乎这里即将有什么危险？” 一时间，徐浩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随着香气的扩散蔓延，逐渐充斥满一整个楼层，整个走廊中顿时热闹了起来，“哒哒”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所有人在闻到香气的那一刻，都变得举止反常起来。 本来扎堆在走廊中讨论工作的人，亦或是闲庭散步之人，此刻已尽数散去，各自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区之中，而那些早已回到办公区内的员工，纷纷拉上了面向走廊一侧窗户上的遮光帘。 大家的动作都很迅速，顷刻间本如闹市般的第十二层区域，已门窗紧闭，再也在走廊中看不到半个人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已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徐浩看着如今荒无人烟的走廊，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就现下这场面而言，哪怕是再蠢笨的人，也能预感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当下徐浩不敢拖沓，急忙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不知怎的，明明身高一米九的大长腿，现下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身子仿若不听使唤似的，沉重得难以挪动分毫。 “搞什么鬼？”徐浩死咬牙关，竭尽全力地移动着。 可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有时在梦中，无论你费多大劲儿也跑不快，徐浩始终无法将速度提升起来，明明看着楼梯间大门已距离不远，可两者仿佛隔千山万水，距离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咔咔咔……”，香气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徐浩汗毛倒竖，饶是心中紧张得要死，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仍旧忍不住扭头看去，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只浑身附着黑毛的人形怪物，缓缓出现在走廊尽头。 那怪物全身毛发散发着一阵黑烟，长毛遮挡下，只露出半张似人非人的面庞，它的眼睛无比巨大，鼻子扁平，鼻孔略向上翻，那模样看上去与大猩猩有几分相像，那双黄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机警的光芒，此刻正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徐浩。 徐浩看得禁不住两腿打颤，而那黑毛怪则慢慢开始身体紧绷，做出一副弓背蓄势的姿态，嘴里露出几颗闪着寒芒的锋锐獠牙。 “我尼玛……”徐浩看得心里犯怵。 这只怪物连吃饭的家伙都亮了出来，徐浩哪还不知大难临头，当下便用尽全力向楼梯间方向而去。 与徐浩慢吞吞的动作不同，后方那怪物动起来却是风驰电掣。 眨眼间怪物便杀到徐浩身侧，利爪如同一把锋利的刺刀，猛地向着徐浩刺来。 徐浩避无可避下，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距离徐浩两拳之隔的身后，凭空中冒出一抹血花，只不过那血花竟不是鲜红色，反而是透着幽冷的青蓝。 随着血花呲出，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徐浩身后。 身影由模糊慢慢凝聚为实质，而其胸口之间，正穿透着那只黑毛怪物的尖锐利爪。 这豁然出现的，居然是一个人首鱼身的怪物，皮肤白皙，身上没有鳞片，通体附着着一层绒绒细毛。 第七十二章 消失的他 鱼身怪物挣扎着想要脱离利爪的掌控。可是毫无作用。 不知为何，此刻空气中的香气似乎变淡许多。 徐浩的身体里瞬间涌出一股气力，移动间速度竟是恢复了不少，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埋头便狂奔不停，直至奔跑到楼梯间门口的时候，才敢回头看去。 此时此刻，却见那人首鱼身的怪物，已然被黑毛怪物咬住脖颈，用力撕扯间已拽下一大块皮肉。 鲜血从鱼身怪物体内流出。 明明是猩红的血液，可当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起，却转变为蓝色，这蓝色看着竟是那样的冷清，仿佛象征着活力的衰败、生命的凋零。 蓦然间，它哭了！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面，却化作为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 黑毛怪怪笑着将利爪一抽，似是对于鱼身怪物再没有丁点兴趣，反而像是孩童在拾糖豆一般，喜不自胜地追逐起散落在地上的珍珠。 徐浩看呆了，犹如在做一场无尽的噩梦。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黑毛怪的目标一直都不是他，而是隐藏在走廊中没有显形的鱼身怪物。 突地，黑毛怪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徐浩身上。 徐浩可以准确感受到对方视线聚焦之处并不是自己，更准确地说，黑毛怪所盯着的，是徐浩挂在胸前的那一张工作牌。 黑毛怪似乎看清了什么，它的眼中慢慢又翻腾起幽冷的寒光，只见黑毛怪四肢攒动，这一次却是缓慢朝着徐浩所在方向行来。 “我靠……”徐浩一惊。 没成想这怪物居然又莫名其妙地盯上自己，赶忙就要开门逃窜。 可其身体似乎仍受到影响，空有一身力气，却是怎么也使不出来，那蒲扇一样的手上竟是软绵绵的，松软得连门把手都有些握不住。 迫在眉睫之际，徐浩只得一边拨通叶凡的电话，一边继续尝试着打开大门。 徐浩经过百般尝试后，只听“咔嚓”一声，总算掰动了门把手，当下便不管不顾的一冲而出，气喘吁吁地跑了没几步，便遇到了接完电话后匆匆赶来的叶凡。 回忆至此结束！ …… 员工宿舍之内。 “你说的有问题！”叶凡听后缓缓道，“按照你所说，那个黑毛怪动作势如闪电，怎么可能追不到你呢？” “我怎么知道”徐浩闷声道，“后来我全部精力都放在开门上，哪还有精力去回头关注黑毛怪的动向呢？” “这些都暂且不谈。”叶凡徐徐问道，“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别和我说是真来这里当保安的啊！我早看你奇怪了。” “其实我是来这里找人的……”徐浩面色一滞，“一个关系十分要好的发小。” “他怎么了？”叶凡目光一凝。 “他失踪了……”徐浩表情低落，“他也曾是万合集团的一名保安，我查过轮值记录表里的登记信息，他最后一次签到的时间，是11月1日。” “郑晨还是路云飞？”叶凡显然还记得那日看到过的签到信息。 “路云飞！”徐浩闻言一愣，缓缓道。 叶凡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转而道： “那你每次回宿舍楼的时候，都要站在楼下看上许久，又是因为什么呢？”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徐浩缓缓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在失踪前和我提过，每当这栋宿舍楼内入住的人变少时，会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可是具体是什么事，他并没有告诉我。” “奇怪的事情……”叶凡一愣，“难道……” 随即叶凡的思绪不觉回到刚搬来宿舍的那一夜。 那奇怪的一夜，饶是此刻回想起来，依旧会令叶凡感到触目惊心。 一时间，两人无话，洗漱完毕后，怀揣着各自的心事，纷纷倒头睡了过去。 …… 第二日。 日上三竿，叶凡依然睡得正香，昨夜他依旧尝试《世界名曲一千首》到后半夜，但仍然毫无进展，今天好不容易赶上夜班，叶凡也终于得以饱饱地睡个懒觉。 叶凡醒来后打开手机看去，却见有一个未知号码所发来的短信，发送的时间是今早八点整。 [我想起来王宣华是什么时候变得古怪了] [上班期间，有一次他去楼下上的卫生间，等再回来后，就变得古里古怪起来] 虽然号码未知，但单凭内容，叶凡也猜得到发送短信之人便是李慧丽。 只不过令叶凡想不通的是，明明昨天好似已翻篇的李慧丽，今天又为何要旧事重提呢？ 叶凡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只是简简单单回复了两个字： [好的] 叶凡长叹一口气，刚准备起床穿衣，却见隔壁床铺上被褥凌乱，徐浩已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人呢？”叶凡好奇地看了眼卫生间，其内依旧无人，“出门了吗？” 徐浩一直以来都是十分自律的人，就这几日接触下来，每每睡醒后，徐浩都会把自己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无一例外。 可今日呢！ 徐浩不仅不声不响的便出了门，更是连收拾床铺这等日常小事都没有做，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叶凡心知万合集团的古怪，心中隐隐涌上一丝不安， 思来想去，还是扒开了徐浩的被子，想要对其床铺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可是刚一凑过去，叶凡却是鼻子里一阵刺挠，一时没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徐浩的被子里有一股香气，淡淡的，同时又很明显的香气。 淡是因为这味道并不浓郁。 明显则是因为这味道十分特别，哪怕放在万千香料之中，沐凡也相信自己能够分辨出这股味道。 嗅着这样的香味，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急躁着在床铺上不停翻找起来。 片刻后，叶凡身子一怔，从床底将一颗珍珠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颤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种珍珠，是人首鱼身怪物的眼泪所化之物，同时也是那阵奇异香味的来源。 而这气味如此熟悉，在刚搬进员工宿舍的那一夜，叶凡曾闻到过，甚至于在更加久远的时间线上，叶凡也曾闻到过这种香气。 那是在石尸案爆发的那一晚，由盛文昊在孙源口中所找到的那张纸团上，同样也携带有相同的气味。 只不过上一次这气味来得突然，叶凡没能反应过来，可这一回，却是显得无比笃定。 三次的香味，绝对同宗同源！ “难不成在昨夜里，那个人首鱼身的怪物又来过这里吗？”叶凡不由担心起徐浩的安危。 当下叶凡掏出手机拨通了徐浩的电话，同一时间，一阵电话铃声却在床下响了起来。 叶凡应声看去，却见徐浩的手机正平稳地躺在床下地板上，而手机下却是莫名其妙压着一张照片。 叶凡探着身子将照片取出，待看到照片内容时，却是整个人身子一怔，乍然间面色变得惨白无比起来。 第七十三章 四人合照 这是一张四人合照，乍一眼看上去照片已经有些年头，它的边缘磨损、色彩泛黄，皱皱巴巴的又被人极力抹平，看起来十分老旧。 照片中的四个人勾肩搭背，灿烂的笑容洋溢在脸上，看上去关系极为密切，但是令叶凡感到震惊的是，这么一张陌生照片中，其中的四个人里，偏偏有三个自己都认识。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就连那张照片上呈现的拍摄地点，自己居然也曾去过。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照片中的四个人分别是徐浩、朱权、盛文昊，以及一位叶凡未曾谋面的女子。 而照片中的取景地，竟然就是石尸案爆发时的那个老旧小区。 照片内四人的身后，正是老旧小区里一栋一单元的所在之地，即叶凡当初曾进入的那一栋单元楼！ “这……”叶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路云飞……” 迷茫中，叶凡脑海里浮现出“路云飞”这三字人名。 徐浩昨晚说过，他来万合集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发小路云飞，那么在这张照片中，难不成这个陌生女子便是路云飞吗？ 心念至此，叶凡用力摇了摇头，随即便打消这一猜测。 徐浩曾说过，路云飞在万合集团中也是一名保安人员，就当今社会而言，女性保镖的存在并不少见，甚至在行业中占据有一定的比例，但在这种企业园区内当一名纯保安的，好像的确没怎么见过有女性来担此岗位。 如此想来的话，这个陌生女子大概率便不会是路云飞。 叶凡怀着犹疑的心情翻转过照片，却见照片背后，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 字的笔墨很清晰，明显是刚写上去不久的样子，只不过由于写字时过于急切的关系，后面几个字上的油墨泛花，明显能看出被手背抹蹭过的痕迹。 照片上的一行字为：帮我找到他！ “他！”叶凡视线重重落在那个“他”字之上。 这段话显然是徐浩留下的，叶凡在轮值记录表上看过徐浩的字迹，与照片背后的字迹相吻合。 而这个“他”，竟然用的是单人旁的“他”！ 难道真如自己所想，路云飞并不是照片里的陌生女子？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路云飞又会是朱权、盛文昊二人之中的谁呢？ 叶凡将照片发送给赵立新，随即将事情梗概讲述一遍后，便继续尝试《世界名曲一千首》，对于徐浩的安危，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哪怕徐浩当真遇到麻烦事，可对方还有空闲时间给自己留一段话，显然并不是措手不及的状态，明显早有准备。 对于一个早有准备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涉险呢？ 反倒是叶凡，自从听了徐浩在双数楼层的奇遇后，越发对今晚的夜班之旅忐忑起来。 有闲工夫担心别人，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破解囚炁镯上。 …… 时间一转，夜班时间已到。 一整天的时间里，赵立新再没主动给叶凡来过消息，显然调查的进展并不顺利。 而叶凡这边呢？直到他上夜班的时候，徐浩依旧没有回来，这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一整天都渺无音讯。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陈亮对于叶凡孤身前来没表现出半点意外，甚至在交接班的时候，连问都没问徐浩一句，叶凡看得不由心中打鼓。 “徐浩今早失踪了！”叶凡忍不住开口道，“到现在都没消息……” 话落，叶凡特意摆出一副处之泰然的表情，只是眼角余光中，却死死盯着陈亮不放，仿佛要将对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陈亮表情不变，像是没听到似的，静静翻阅着轮值记录表。 “搁这儿跟我装死呢？”叶凡看得一愣，心下一狠，鼓足勇气又大喊了一声，“队长，徐浩失踪啦！” “在这儿鬼叫什么！”陈亮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道，“谁和你说徐浩失踪了？” “没失踪？”叶凡满脸诧异。 说着，叶凡便从兜里掏出了徐浩的手机： “他手机还在我这儿呢！没失踪的话，徐浩会不拿自己的手机？” “他估计是忘拿了吧，等会我去交给他。”陈亮夺过手机冷冷道，“徐浩被临时调换了岗位，你别胡思乱想。” “他调去哪里了？”叶凡追问道。 听到这话，陈亮反而露出一抹凶光，嘴角更勾勒出难以言喻的笑容。 “这小子不守规矩！”陈亮阴沉道，“他是不是在白班期间，擅自去过双数楼层？” “这……”叶凡无言以对。 “你也不用替他遮掩！”陈亮继续道，“他坏了规矩，所以安排他去其他楼负责安保工作，调令下的突然，所以大概没时间和你道别吧！” 说着，陈亮深深看了叶凡一眼 “时间差不多了，你签到之后就动身前往双数楼层吧，昨天和你交代的注意事项，都还记得吗？” 叶凡点了点头，在记录表上签下自己姓名后，只身来到电梯旁，身后再次传来陈亮的声音。 “把工作牌戴好。”陈亮低沉地嘱咐道，“晚上自己机灵点。” 叶凡应了一声，随即踏入电梯，微一思忖后，反手按下了第十二层的按钮。 第十二层是徐浩昨日白天去过的那层楼，叶凡也想去看看，那里究竟是否和徐浩所说一致。 至于陈亮刚才的说法，叶凡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 哪怕徐浩当真被调去其他楼负责安保，难道连告知自己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究竟去了哪里，现在过得如何，叶凡不得而知。 不过如今也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叶凡对于这个从未接触过的夜班，还是多少会心存忌惮，无论如何，先探一探这一夜再论别的。 伴随着一声“叮咚”，电梯停在了第十二层的位置，电梯门徐徐开启。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后，提心吊胆地踏出电梯。 只见第十二层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却不似徐浩口中所描述的那般热闹。 或许是因为夜班的缘故，肉眼可见处，员工寥寥无几。 第七十四章 反转 “喂，那个小子你站住！”一道呼声传来，“说你呢，那个小保安，装聋作哑是吗？” 那声音越发急躁，最后已然扯着嗓子咆哮起来。 “小保安？”叶凡一愣，“这是在喊自己吗？” 心念至此，叶凡扭头看去，可是刚一回头，一个大巴掌已经劈头盖脸地朝着叶凡扇来。 叶凡下意识伸手一挡，身子一侧，踏步向前，攻守转换之际，另一只手已经准确无误地锁扣在对方的喉咙上。 那人被叶凡当场反制，不由为之一怔，但他非但不惧，反而面目可憎地怒骂道： “反了天啦！你居然还敢还手，如果打伤了我，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么嚣张？”叶凡当即纳罕着问道，“你谁啊？董事长家的私生子？” “我是你爹！”那人却也是硬气，唾液横飞着大喝道。 “尼玛……”叶凡顿时也来了火气，一手高高抬起，一巴掌顺势就要重重落在那人脸上。 正在此刻，一个女子匆匆赶了过来。 “别……”女子抱住叶凡的胳膊，口中连声喊道，“别动手！” 叶凡攻势一顿，头脑也清醒了一半，随即没好气地松开了紧扣着那人的一只手。 “你每天就会没事找事是吧？”女子面露怒色，转而扭头冲着那人厉声道，“你再不把自己那臭性子改掉，以后就别跟着廖教授干了！” 那人被女子数落一番后，当即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容，离开前还不忘恶狠狠瞪了叶凡一眼。 “廖教授？”叶凡一愣。 他还清晰记得，徐浩所讲述的事情中，却也曾提到过这个廖教授。 眼见那人越走越远，女子才回身抱以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啊，你别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女子不好意思道，“那个臭小子就喜欢欺负你们这些职务低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批评他的。” “职务低……”叶凡身子一怔，心里涌上一股古怪的感觉。 女子见状以为戳到了叶凡的痛处，急忙道： “昨天早上他就找过一名保安的麻烦，非让人家帮他给廖教授送咖啡，这人就是个刺头，你以后看见他绕着点走，不然肯定还会找你麻烦的。” “送咖啡？”叶凡表情古怪地打量了女子一番，“不会这么巧吧……” 看其面容长相，粗略估计有个三十岁左右，随即想着适才那人的可恨嘴脸，不觉心下一阵突突。 自己该不会这么走运，刚一进到第十二层，便碰到了徐浩口中那对红白脸组合吧…… 叶凡无奈地苦笑一声，随即将目光落在那女子胸前的工牌之上。 [姓名：杨慧] [部门：研发部] “我知道了，谢谢你，那我先去工作了。” 叶凡向着杨慧道了声谢后，随即准备照例去进行巡视工作，直至这时，他才注意到周围几名好事围观者的目光。 那些人碍于叶凡的身手，都不敢有什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只是私下里交头接耳，冲其指指点点个不停。 如果不是叶凡心知肚明，甚至都要怀疑刚刚错的人是自己…… 叶凡摇了摇头，没再去理会他人的异样目光，索性不理不睬，打算先在双数楼层中逛逛再说。 夜班只需完成两遍巡查工作，剩下时间里完全可以自由支配。 当电梯打开时，叶凡缓缓进入，刚按下二楼的下行按钮，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声： “麻烦等一下！” 等那人进到电梯后，看到一身保安制服的叶凡，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转冷下来。 只见那人缓缓按下了十楼的按钮，末了像是躲瘟疫似的，兀自站在角落，离得叶凡远远的。 叶凡没在意对方嫌弃自己的态度，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亮起的十楼按钮，暗自惊讶不已。 “你们在工作期间，居然能够随意去其他楼层活动？”叶凡吃惊的问着。 那人像是看白痴一样打量了叶凡一番，他什么也没说，似乎不屑多说一个字，可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夜班的员工，或者是双数楼层的员工，可以在工作期间随意在双数楼层内活动。 心念至此，回想起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叶凡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昨日听徐浩讲起此间事情，叶凡还未曾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如今身临其境，他才真切体会到与平日白班里相悖之处。 当值白班期间，在单数楼层的时候，保安似乎是规格最高的职业，没有之一。 任何见到叶凡的人，哪怕是各部门领导，也会和和气气地与之打个招呼，更有甚者会塞来一两支香烟。 但当夜班期间，在双数楼层的时候，保安似乎又变成了规格最低的职业。 遭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似乎已成为家常便饭的小事，更有甚者会对保安进行肆意打骂。 可是同一个职业，在单数与双数楼层之间切换后，怎么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差别呢？ 叶凡想不通！ 这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里，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想要调查清楚其中猫腻，一时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或许该找个机会，先去人事部查查有关于路云飞的资料。”叶凡心里嘀咕着。 心念间，电梯已至二楼，而这栋大厦的二楼，正是人事部所在。 叶凡之前一直从事白班工作，所以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此时一进入二层走廊之内，那夸张的装潢及布置却着实令其大吃一惊。 只见一整条走廊中，都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巴掌般大小的相框，大致看去，相框颜色分为黑、蓝、白、灰四种。 每个相框内所陈列的，都是员工入职时专门拍摄的那一张工作照，在相框的右下角，则在一张贴纸上打印着照片所属之人的姓名。 叶凡一路仔细观察着照片。 照片按所属部门分类，有研发部、生产部、质量控制部、市场营销部等等，可不知为何，相片本身又分为蓝底与白底两种背景。 “质量控制部！”突地叶凡眼睛一亮。 兀自找了一会儿后，随即在其内找到了王宣华与李慧丽的照片。 只见王宣华相框为黑色，照片背景为白底。 而李慧丽相框则为白色，照片背景同样亦是白底。 第七十五章 人事部 “这些相框和相片……”叶凡轻抚着鼻尖，“它们的颜色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心念至此，叶凡又仔细摸索一阵后，可仍然没有丁点头绪。 无奈之下，叶凡找起了自己那一张工作照，想要以之为基准，与其他照片相互比对印证。 走廊很深很大，照片无数。 叶凡一路搜索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保安部的照片陈列处。 放眼看去，保安部的人员照片与其余部门又有所不同，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张特例外，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黑框蓝底样式。 叶凡挨个查看后，总算在一群陌生的名字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照片，而他的照片与李慧丽相同，都是白框白底的样式。 “白框白底，到底有什么含义呢？”叶凡呢喃地分析着，“难道是指这个人还处在正常阶段吗？” 说着，叶凡目光一转，缓缓落在一旁徐浩的照片上，却见徐浩与叶凡亦有所不同，其为少见的灰框白底样式。 叶凡看得头大，一时也无法准确定义其中缘由，只能顺着照片墙又一路看下去。 突地，叶凡身子一怔，目光颤颤悠悠着落在了另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属于路云飞的照片，灰框白底，与徐浩毫无二致。 只不过令叶凡为之动容的是，照片中路云飞的长相，居然与盛文昊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盛文昊？”叶凡大吃一惊，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 盛文昊，这个在石尸案之后便杳无音信的人，没成想再次见到他的尊容，居然会是在万合集团人事部的照片墙上。 “这小子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呢？”叶凡暗想着。 随即叶凡掏出手机将路云飞的照片拍了下来，随即再一次传送给赵立新，正当他想要再看看其他照片的时候，走廊另一端的尽头处突地飘出了一股浓烟，顿时黑烟滚滚，不断在空气中翻腾着，涌向无尽的走廊之内，给人一种压抑而阴森的感觉，像是一只永不疲倦的巨兽。 “这是什么鬼东西！”叶凡大惊失色着连连后退。 他知道这并不是失火的表现，虽然整个过道里黑烟弥漫，但是却闻不到丁点呛人口鼻的烟味。 叶凡当即不敢停留，一溜烟朝着电梯方向的茶水间跑去，他还记得，陈亮曾经特意说过，如果夜班期间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待在茶水间里。 所幸茶水间离得不远，叶凡铆足劲跑入其内，紧紧关上房门后，躲在角落中小心翼翼地戒备起来。 不过多时，“哔咔哔咔”的声音响起，像是两块铁皮在相互摩擦时所产生的动静，听起来异常聒噪刺耳。 叶凡死死盯着房门，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惊悸。 伴随着接二连三的声响，只见那扇门上竟蔓延出一条条黑色纹路的细线，一时间黑线纵横交错，看起来犹如爬山虎，转眼已铺满了一整扇房门。 慢慢地，那些黑线像生根发芽似的，冒出了一根根细小枝丫，枝丫越长越长，逐渐松散着趿拉下来，最终竟化作为一撮乌黑浓密的毛发。 叶凡被眼前这一幕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间的橡胶棍之上，可就在此时，但见那浓密的毛发中，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了一大块。 随着凸起的面积越来越大，其上附着的黑毛也逐渐散开，竟是在下面露出了一张似人非人的可怖脸庞。 “黑毛怪！”叶凡定睛一看，吓得大呼一声。 兀自心悸之余，叶凡仓皇下一把将手中的橡胶棍凌空扔了出去。 橡胶棍砸在黑毛怪的脸上，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声响，对方像是全无感觉似的，却是不进不退，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叶凡。 大约过了五六秒后，“哐啷”的响动声传来，叶凡听得这动静脑中犯起了迷糊，这声音不像是橡胶棍砸在门上的声音，也不像是黑毛怪会发出的声响，反而更像是有人在踹门！ “踹门？”叶凡想到这里不觉一愣。 果不其然，门外已传来了一个男子怒不可遏的咆哮。 “你在里面干什么呢？”那人疯狂怒吼道，“把门锁了后还自己砸门，你个小瘪三吓唬谁呢！你有病吧！” 随着这句谩骂声入耳，叶凡却只感觉眼前一花，当其视线再次恢复正常后，只见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已然再无异样，一切都恢复如初，橡胶棍就那么静静躺在门旁地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哐哐”的声响不断，砸门声迟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而谩骂声也依然如初的持续着。 叶凡使劲儿晃了几下脑袋，强自镇定下心绪后，才缓缓捡起橡胶棍，随即打开了茶水间的房门，只见门外正站着的是一个秃头大叔，此时满脸怒色地看着叶凡，一双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大叔由于过度气愤，他那头顶上那几根稀疏的头发，竟也都翘了起来，犹如金鸡独立般，紧张中又带着点诙谐好笑。 “你个臭小子在搞什么鬼？”大叔倒也是个暴脾气，眼看着房门打开，一股脑的便冲上来揪住了叶凡的衣领。 “你干什么？”叶凡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我干什么？”秃头大叔面目狰狞，“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说话间，秃头大叔恶狠狠地抬手一指。却见地面上正倒着一个样式十分精致的茶杯，不过可惜的是，这只茶杯此刻已然四分五裂，粉身碎骨，玻璃碴碎了一地，却是一副死透的模样。 “这是我干的？”叶凡看得两眼发直，有些发懵着问道。 “废话……”秃头大叔气极道，“你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和没长眼似的直接撞到我身上，不是你干的，难道还能有鬼不成？” 听着对方这一番说辞，叶凡愣住了。 “刚刚走廊里那么大的黑烟，你没看到吗？”叶凡茫然不解着问道。 “烟？”秃头大叔闻言一愣，“哪来的烟？” 说着，秃头大叔莫名其妙地瞪了叶凡一眼，恍然大悟道： “你小子跟我在这儿扯淡呢！好好的走廊里哪来的什么黑烟，明明就是你神经兮兮地跑过来，一下把我撞开后便锁上了门，之后还扔东西砸门。” 第七十六章 平行时空 “你是在装傻充楞呢？”秃头大叔疾言厉色道，“你就说吧，这杯子你是不是不想赔？” 叶凡未答，只是怔怔出神的望着走廊。 别人竟然看不到刚刚走廊中的异样，只有自己能看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亦或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才会引发出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吗？ 不知不觉中，叶凡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外套上湿漉漉的一片，看起来像是落汤鸡一样。 秃头大叔看着叶凡的异样表情，还真以为对方脑子有什么毛病，咋咋呼呼的嚷嚷了几句后，便晦气的离开了茶水间。 一时间，整个幽深的走廊中，又仅剩下叶凡一人。 经历了适才离奇的境遇后，叶凡不敢继续逗留在二楼，连忙乘着电梯便重新回到第十二层中，看着走廊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叶凡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十二层中的员工对待叶凡大多并不友善，但好在是能看到些许人烟，心里总归会稍稍踏实一些。 就这么一直到十点半的时候，期间再无事发生。 夜班休息时间并不算短，所以叶凡在食堂打了一份饭菜之后，便回到宿舍之中，打算休息一会儿，或许是平日里受到徐浩的影响，叶凡拎着饭菜伫立在宿舍楼下，一个个数着亮灯的房间。 一个，两个，三个…… “总共只有十间吗？”叶凡眉头紧皱，不免生出不安。 带着忐忑的心情，叶凡缓缓推开房门，屋内一切照旧如常，只不过属于徐浩的那一张床铺上，被褥等个人物品已然收拾干净，床上只摆放着一个床垫，空落落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给收走的。 “这个……”叶凡不敢确定，“徐浩回来过吗？” 他还记得在二楼中所看到过的徐浩的照片，其灰框白底的样式，在一众相片中却是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难道因为他在白班期间擅自去往双数楼层。”叶凡心乱如麻地想着“所以被什么东西给……” 心念至此，但叶凡随即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今夜自己本是规规矩矩地在值夜班，可却依旧遇到了那只瘆人的黑毛怪，似乎有关于黑毛怪的出现，与守不守规矩并没有直接性的挂钩。 正在叶凡深思之际，其目光落在了自己桌角的一物之上。 那是今早在徐浩床下所发现的那张四人合照，没成想有关于徐浩的个人物品都已被收走后，这张照片竟然遗留了下来。 突的，叶凡的眼神变得专注而明亮，仿佛所有注意力都已经被那张合照所吸引，眼睛里不禁闪烁起不一样的神采。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那张照片背面朝上被压在桌角的位置，而原本写在背面的那一句话后，不知何时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句话来：你在哪？ 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叶凡却是脸色苍白，如临大敌，仿佛就要窒息一样。 从字迹上来看，这句话是由徐浩亲笔所写无疑，只不过按照话中的意思来分析，这句话反倒更像是专门留给叶凡的，似乎失踪的不单单是徐浩，同时还有叶凡！ 或者换一种说法，在叶凡的认知中，怎样都无法联系到徐浩，所以徐浩失踪了，但是在徐浩的认知中，却是他怎样都无法联系到叶凡，失踪的是叶凡！ 难道两个人明明就在一起，可是偏偏却看不到对方的存在吗？ 叶凡呆滞在原地，脑中如同一滩浆糊，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叶凡才颤颤巍巍地提起笔，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缓缓在照片后写下一句话：我在值夜班，你在哪？ 写完之后，叶凡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可是过了许久，那张照片依旧纹丝未动，没有显现出丁点变化。 “难道是我猜错了吗？”叶凡摇了摇头。 他使劲儿揉了下眼睛又看了一遍，最终自嘲着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也许徐浩是在回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在照片上写下的这句话呢？也可能是自己多心，这话压根就不是留给自己的呢？ 叶凡大口朵颐着吃完饭菜后，此时已又临近上班时间。 按照后半夜的工作安排，需要全面巡查整栋楼的双数楼层，所以他不敢耽搁，连忙收拾餐具后，便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正当叶凡刚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又猛地驻足停了下来，手中的垃圾袋滑落，餐盒及残羹剩饭洒了一地，他惊讶无比地看着前方，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 只见那张合照的背面，在叶凡写下的那一句话后，竟然诡异的慢慢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汉字。 字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可偏偏看不到写字的人在哪里，没有笔，也没有人，好似变魔术一样，那些字在叶凡的眼皮子下凭空被写了出来。 不消片刻，一句崭新的话出现在合照的最下端：我也是夜班，在单数楼层工作！ “单数楼层？”叶凡面色恍惚，“夜班？” 叶凡一直都知道，徐浩在休息期间有回宿舍补觉的习惯。 所以说，此刻实际上叶凡是与徐浩同时在这间宿舍内，只不过两人谁都没法看到对方，只能通过一张合照，以书写的方式相互沟通！ 平行时空？ 这怎么可能呢？ 叶凡大脑宕机似的停止了运转，这一场面已着实超乎了他的认知范围，若不是亲身经历，他决计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 叶凡当即急忙提笔，正想再写些什么的时候，合照的底端已又多出一行字来：先去上班，之后再聊！ 叶凡心神一晃，一看时间不觉大惊失色，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傍晚11点53分，距离上班时间仅剩7分钟。 叶凡连忙将照片揣进口袋之中，一溜烟的飞速狂奔起来。 万合集团怪得出奇，如果无故旷工，或在工作时间踏足非指定楼层，还指不定会生出些什么幺蛾子呢！ 叶凡不敢赌，当下只得铆足劲朝主楼大厦冲去。 一路气喘吁吁的重回二楼之后，叶凡看着手机上刚刚跳转为零点的时间，整个人不禁松了一口气，累死累活的总算是没有坏了公司规矩。 直至此时，叶凡才想起装在兜里的那张照片。 叶凡朝兜里一摸，霎时间脸色一片煞白，只感觉兜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叶凡心慌道，“难道是刚才跑得太快，给丢了？” 瞬间，豆大的汗珠从叶凡额间滴落，就连刚刚面对黑毛怪时，他都未曾这般慌张过…… 第七十七章 奇门遁甲 叶凡面色煞白的又找了一阵子，可是口袋里依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心慌意乱之下，叶凡也只得暂且放下此事，先去巡视双数楼层，然而此时此刻叶凡才逐渐察觉到，眼前的二层走廊中竟是与先前又略有不同。 只见幽深的走廊深处，却是莫名泛起阵阵红光，红光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淡弱，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一样，可饶是如此，仍旧寂静中带着几分诡异，不禁令人为之颤栗。 叶凡咽了口唾沫，生怕之前的黑毛怪再凭空杀个回马枪，可又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当下便战战兢兢着挪步靠了过去，抬眼一看，却发现泛起红光的，居然是那一个又一个的相框。 相框表层犹如撒上一层荧光粉似的，正忽明忽暗地闪耀着红光，而那一个个相框，竟然全部属于质量控制部。 “质量控制部？”叶凡一愣，看着这些相框直发呆。 叶凡还清晰记得，徐浩在那张合照背面曾写到过，他现下在单数楼层内值夜班。 而质量控制部，正位于这栋主楼大厦的第十九层，即单数楼层。 难道在第十九层中，今晚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叶凡心头涌上一阵浓郁的不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第十九层看看情况。 可理智最终将他拉回到现实，在没能解开囚炁镯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个个生死边缘苟延残喘着活下去，仅此而已…… …… 城市的另一边。 大半夜里，警局中三组成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工作。 赵立新等众人围坐成一圈，桌子的正中央则放置着两张打印出的对话稿，稿件上所记录的，正是叶凡所发送而来的内容。 “路云飞……盛文昊……？”赵立新眉头紧皱，一边低语呢喃着，一边回头问道，“你们查到路云飞的相关信息了吗？” “暂时还没能查到确切消息”张欣摇了摇头，转而道，“不过根据赵海鹏提供的信息，盛文昊是在一家佣兵事务所中工作。” 说着，张欣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缓缓阐述道： “我联系过那家佣兵事务所的相关负责人，按照他们提供的出勤记录来看，盛文昊在路云飞任职保安的那段时间内，几乎都有任务安排，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无不证明这二人并不是同一人。” “是哪家佣兵事务所？”赵立新问道。 “积云佣兵事务所。”张欣毫不迟疑地回复着。 听着这个名字，赵立新默默陷入沉思，却是未再多问些什么。 积云佣兵事务所，是一家在官方明文注册过的佣兵机构，可谓资质健全，主要负责处理一些术士之间的问题及事宜，且这家佣兵事务所，自成立之初以来，便与术盟有密切的业务往来。 说白了，许多不好由官方直接出面处理的事情，都是委派给积云佣兵事务所来执行的，而这也是为什么在石尸案发生的那一晚，盛文昊能够通过电话直接可以联系到赵海鹏的原因。 对于术盟来说，积云佣兵事务所完全便是知根知底的存在，对方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蒙骗自己。 如此看来的话，难不成盛文昊与路云飞真的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吗？ 亦或是叶凡认错了，他们二人只是长相相近而已吗？毕竟再怎么说，叶凡也只是见过盛文昊区区几面而已，哪怕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赵立新话题一变，转而询问道： “对于叶凡近期在万合集团中所遇到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这一次，似张欣这般岁数较小的人，却是不约而同地一起闭上了嘴巴，大家谁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毕竟很多事情已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多半会以为叶凡在胡编乱造呢！ “如果说是平行时空，未免太过玄幻了一些！”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兵缓缓开口道，“依我所见……” “什么？”众人听得不觉竖起耳朵，连忙催促地询问着。 李兵目光一凝，沉声给出了答案： “奇门遁甲！” “在我看来，整个万合集团园区的结构布置，更像是一个蕴含着无数机关的玄奥大阵，而叶凡迄今为止所遇到的事情，只不过是被奇门遁甲所影响罢了。” “只要找到阵眼所在，万合集团中的诡异怪事自然会不攻自破。” 李兵所提到的?奇门遁甲，初始源自于道家，是一种古代阵法，最初由姜太公所着，后来经过张良和诸葛亮等人的应用，拥有无比玄妙的效果。 它是以周易阴阳五行学说为理论基础，综合了历代天文地理、星象历法、军事、预测等方面的知识，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信息库。 “奇门遁甲吗？”赵立新轻抚着鼻梁，双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不得不说，李兵所分析的确实在理。 可是现下能将奇门遁甲运用至如此惟妙惟肖地步的人，几乎屈指可数，那么这么一大片的万合集团园区，又是由谁最初构思建造而成的呢？ “还有其他线索吗？”王建国见案件分析已然陷入僵局，轻咳两下后转而问道。 “我这边有点情况！”张军举起手缓缓道，“之前赵老师专门提供的衣物图片，我们已经专程找迎泽村宾馆的王阿姨看过了，那些衣物图片，确实与王阿姨曾在0213号房间内所看到的相同。” “所以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王建国点了点头，“0213号房间内的那名住客，便是曾在三尸暴乱当晚出现于医院中的王婧吗？” “八九不离十吧！”张军颔首以示。 “那么那瓶增忆丸呢？”王建国又问道，“陆医生那里给出检验结果了吗？” “那瓶药的成分已经检验出来了。”李兵出言回应道，“化验单我事先看过，并没有任何不妥，主要成分有龟甲、龙骨、远志和菖蒲，倒是的确有提高记忆力的能力。” 第七十八章 孔圣枕中丹 “你刚刚说什么？”赵立新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诧异不已道，“增忆丸的主要成分有龟甲、龙骨、远志和菖蒲？” 李兵轻轻点了点头。 “在术盟的一张残缺药方中，有一枚丹药所需药材却是与之相同，而且那枚丹药同样也拥有提高记忆力的功效……”赵立新犹豫片刻后才悠悠道，“它名为孔圣枕中丹。” “孔圣枕中丹？”王建国满脸迷茫，显然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这药是什么来头？” 赵立新解释道： “这种丹药全名为‘孔子大圣智补心虚健忘助神枕中方’，在唐代时曾被广泛使用，更在宋代被进一步研究和推广，成为益智方剂中的经典之一。” “只不过术盟中所记录的丹方，却是有所缺失，至于那些主要成分之外仍需的药材，我们不得而知，甚至于这种丹药有无副作用，也一无所知。” “所以说……”王建国张脸上布满疑云，沉声道，“增忆丸暂时并无可疑之处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赵立新点了点头，“单从主要成分上来说，这些药材都是益智良药。”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大厅内又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 另一边，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 叶凡全面巡视完双数楼层之后，又一次回到了二层走廊之内。 刚一踏出电梯口，叶凡便迫不及待地朝着照片墙上看去。 只见那一排起初泛着红光的照片，现下已然恢复如初，却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正在此刻，电梯门的声音突地再一次响起。 一女子面色慌乱地从电梯中跑出，神色紧张地略一张望后，看着走廊另一处的沐凡，却是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此人正是研发部的杨慧。 “出什么事了吗？”叶凡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有同事晕倒了。”杨慧气喘吁吁道，“我来找人帮忙。” 叶凡一愣，却是总觉得这番话里透着些许怪异。 因为同事晕倒而找人帮忙，这件事本身无可厚非，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一层之中呢？ 不觉之间，叶凡看向杨慧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杨慧似乎未有所觉，一把拉着叶凡便脚步匆匆着重新回到电梯内，而叶凡一时也没理由推辞，只得一边随着杨慧而去。 “既然事态紧急，不应该直接送往医院吗？”叶凡疑惑着问道。 话音刚落，没成想刚才还着急忙慌的杨慧却是脚步一顿，反倒是一脸诧异地看向叶凡。幽幽道： “难道你不知道公司的规定吗？”杨慧声调都提高了不少，“工作期间不能随意离开大楼！” “我当然知道……”叶凡呛声道，“可是规定难道比同事的命还重要吗？” 没成想杨慧居然义正言辞的重重点了点头，看上去那满脸的严肃，好似压根不容他人质疑一般。 叶凡看着对方那副毅然决然的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知怎的，眼前这个杨慧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陌生，好似与之前为叶凡解围的那个人，全然不是同一人。 正在犹疑之际，二人缓缓进入电梯之中，杨慧按下楼层按钮之后，整个身子却是缓缓靠后，紧贴着墙壁。 叶凡看着古怪，正在此时却是响起一阵“哐哐哐”的声音，紧接着电梯内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仿若地震一般，在叶凡被晃动得七荤八素时，这动静才逐渐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电梯内的灯光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而原本上升的电梯，如今也卡在原位一动不动，显然是一副故障的模样。 “怎么回事？”叶凡心下不禁有些惊慌。 这一栋大厦之内，叶凡还从未见过会出此重大故障。 而且电梯坏的时间点也莫名其妙，好像所有倒霉事都齐聚于叶凡身上，难免会令其心生不安，叶凡死死盯着那显示屏上已经卡顿的数字，头一次为贸然进电梯的决定而感到无比后悔。 突然间，头顶似是有断断续续的响动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重重下落在了电梯顶部之上，而整个电梯间的顶部，也正在不住凹陷着。 慢慢的，那一层铁皮似是再也无法承受住所撑重量，表层上竟有一条条裂缝皲裂开来，缝隙飞速蔓延，不多时便汇出一个明显的缺口，而在缺口之中，一根根浓密的黑色毛发正试图从缝隙内涌入。 “尼玛……”叶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不禁暗呼倒霉，“怎么又是这只黑毛怪……” 没成想杨慧竟是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叶凡的肩头，柔声宽慰道： “别怕，只不过是普通故障而已，等一下便没事啦！” “普通故障？”叶凡指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头顶，“你和我说这个是普通故障？”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杨慧顺着叶凡所指的方向看去，面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头顶上怎么了？”杨慧茫然不解道，“你一直指着上面是什么意思？” 直至此时，叶凡才突然意识到，似乎除了自己之外，旁人根本看不到黑毛怪出没时的异象。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恐怖如斯的景象，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心念至此，叶凡一咬牙一跺脚，视那蔓延而入的一缕缕黑毛如无物，反倒是主动出击，一跃而起便抓在了浓密的黑毛之上。 霎时间，仿佛地震再一次来袭，在一阵剧烈的晃动后，电梯竟然变得运转正常起来，屏幕上的数字也开始重新上升跳动。 细细看去，那一缕缕蔓延进电梯内部的黑色毛发宛如消失了一般，只不过眨眼的时间，周遭一切再次恢复如常。 叶凡看着眼前如旧的景象，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无法安稳。 这一夜着实过于古怪，似乎整栋大楼之中，只有自己在虚实之间徘徊，可是发生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却又无从查证，所有的事情总是转瞬即至，顷刻间又烟消云散。 叶凡使劲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只感觉这一夜竟是如此的漫长…… 杨慧看着叶凡那副稀奇古怪的样子，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别样神采。 随着电梯终于抵达指定楼层，杨慧拉着叶凡便火急火燎地冲向走廊之中。 此刻的整个楼层中已然站满了无数员工。 只不过这些人看着不免有些瘆人，所有人面无表情靠墙而立，排作一列，那空洞无比的眼神，僵硬无比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等待审判的囚徒一般。 叶凡感受着众人的诡秘，心里不觉打起鼓来。 自己这才离开没多久，怎么这层楼中的人们纷纷和中邪似的，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呢？ 叶凡一路随着杨慧深入，不多时便看到远处的地上正平躺着一人。 只见那人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而又沉重，面部肌肤已然转变为淡淡的青紫色，看起来像是中毒的样子。 第七十九章 药与烟 叶凡快步上前查探对方情况，一双手刚一触及到那人的肌肤，却已能清晰感觉到其内翻腾的灼灼热浪。 “怎么这么烫！”叶凡大吃一惊，转而对杨慧问道。 “不……”杨慧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不清楚！” 叶凡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还想追问些什么，可是看着晕厥之人那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架起对方就要往医务室赶去，没成想刚迈出一步便被杨慧双臂一横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杨慧看着叶凡的举动似是猜到什么，当下便疾言厉色道，“不能出楼！” 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杨慧，叶凡眼珠子都瞪得快要掉了出来。 “快点让开，你没看见他都快不行了吗？”叶凡急得嚷嚷道，“难道公司的那些破规矩比他的命还重要吗？” 杨慧闻言身子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伤患，她紧咬着嘴唇，眉宇间却是显得那样挣扎，良久才下定决心。 “不能出楼，绝对不能出去！”杨慧沉声道，“不然，不然的话……” 不知怎的，杨慧欲言又止，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连带着整个身子已然微微颤抖起来。 叶凡也不是一根筋的人，眼看着杨慧的古怪表现，心里七上八下着不免生出些退意。 “难道破坏规矩，真的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吗？”叶凡不禁联想起来。 不知不觉间，徐浩的身影逐渐浮现于叶凡的脑海中，想着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徐浩，叶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哆嗦着打了个冷颤。 突地，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吟一番后，转而问道： “你刚刚是专门去二楼找我的吗？” 杨慧闻言一愣，随即笃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叶凡目光一凝，静静等待着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你不知道？”杨慧听后满脸诧异，惊疑不定道，“虽然这样的事件并不多见，但是以往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由你们负责处理的啊！” “我们？”叶凡有些呆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指的是保安人员？” 话落，眼看着杨慧笃定的点了点头，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叶凡的预期，当下震惊不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不可置信地又一次确认道： “我们处理？保安？你在开什么玩笑！” 此时此刻，叶凡只觉得这件事简直无比荒谬。 自己只是公司内部的一名保安人员而已，难不成还要兼职治病救人？ 恐怕就算是幼儿园的小孩都知道，如果有人受伤了就应该去医院，怎么会有人去找保安呢？ “难道你身上没带着药吗？”杨慧一边问着，一边仔细打量了叶凡一番，说话间便火急火燎地凑了上来，自顾自的翻起了叶凡的口袋，“以往那些保安人员身上都有特效药的！你怎么可能没有呢？” 叶凡听后暗骂了一句神经病，气极之下自己也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我身上怎么可能有药！”叶凡心烦意乱道，“你以为我是移动诊所啊？我……” 话没说完，叶凡突地表情一滞，整个人宛若石化，已然呆愣在原地。 叶凡面色复杂，手中颤颤巍巍的有几分哆嗦，两指在上衣胸前的口袋中轻轻一夹，竟真的夹出了一颗通体雪白的丸药来。 “就是这个！”杨慧看到丸药后眼冒精光。 说着，杨慧喜出望外地一把将丸药夺过，顺势便塞进了伤患的口中。 伴随着丸药入腹，那人的脸上明显有所好转，顷刻间已恢复了些许血色，而原本肌肤上的青紫色缓缓退散，呼吸也变得均匀了许多，整个人的状态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趋于好转。 叶凡看着那人的变化，心里却生不出半点开心的情绪。 他微一愣神后，缓缓将两手再一次伸进上衣口袋中，轻轻一摸后，竟是又掏出一颗雪白的丸药来，而这一颗丸药，也是口袋中仅剩的最后一颗！ “这……”叶凡看着那一枚丸药，心中震惊不已，“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口袋里的？” 叶凡思忖许久，可无论他如何回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丸药究竟是何时被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 这两颗药就好像变魔术一般，凭空出现似的，来的却是莫名其妙，仿若有种无中生有的感觉。 反观其他众人，随着地上昏厥之人的渐渐好转，大厅内靠墙而立的众人也慢慢散去，一个两个纷纷从僵硬的表情中脱离出来，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放眼看去，大家工作的继续工作，打水的继续打水，有人两两间说说笑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总算没事了……”杨慧长吁一口气，抹了把额间的汗水，长叹道，“可吓死我啦！” 说话间，却是又眼神犀利的直视向叶凡，语气不满道： “你这个新来的保安也真是的，上岗前你们队长没和你把工作交代清楚吗” 叶凡并未回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无比确定，之前陈亮给自己交代夜班注意事项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不过相较于这些而言，此刻令叶凡更为在意的是，反而是自己口袋里莫名出现的雪白丸药。 叶凡又暗自思忖了一番，突地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丸药是由叶凡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的，而叶凡刚才忽然想起，原先在那个位置，平日里所放置的，却是白班时其余员工散给自己的香烟。 之前白班巡视楼层的时候，那些人总是会时不时递支烟给沐凡，叶凡一般都是放在上衣口袋中，久而久之，似乎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难不成……” 叶凡心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简直可以用无稽来予以形容，但在此时此刻，却仿若成为了这一现象的唯一解释。 而这个想法便是，在白班时收到的那些香烟，等到夜班的时候就会变成那种雪白丸药！ 第八十章 从没谋面的同事 可是这个想法合理吗？ 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叶凡心里满是狐疑，微微将丸药放在鼻子上用力嗅了嗅，却是淡淡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也没有丝毫烟丝的气息。 “这种药丸会是烟变的吗？”叶凡心里虽有猜疑，可实际上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正在叶凡心生疑虑的时候，杨慧缓缓来到身边。 “你们队长是谁？”杨慧有些奇怪地看了叶凡一眼后，幽幽问道。 “我们？”叶凡又是一惊，很敏感地从对方话语中捕捉到这一关键词。 一直以来，在主楼大厦担任巡视工作的保安，无外乎便是陈亮、叶凡以及徐浩三人。 而且在叶凡与徐浩入职之前，一直都是陈亮在白班夜班连轴转。 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杨慧又为何会有此一问呢？难道她不知道陈亮这个人吗？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口中那个“你们”到底又是何意呢？ “呃……”叶凡微一沉吟后便给出了答案，“是陈亮。” “陈亮吗？”杨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道，“那你不知道这些也实属正常！我记得陈亮好像入职也没多长时间吧，恐怕在他入职的这段时间内，都从来没遇到过类似今晚发生的这种突发事件，所以也就没法特别提醒你了！” “那你刚刚说的‘你们’，指的是除了陈亮之外的什么人呢？”叶凡一边敷衍着点了点头，一边看似随意地追问道。 “你问我？”杨慧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狐疑道，“你不知道自己保安部都有谁吗？” 说着，还不等叶凡搪塞，杨慧已经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你们保安部不就是这么两三个人吗？最近一段时间的话，我见到过的就是你、陈亮，还有昨天遇到的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小伙子。” 叶凡心里明白，杨慧口中那个时候不知姓名的人，多半指的便是在白班期间私自来到第十二层的徐浩。 “嗷，对了……”杨慧突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叫路云飞吧！最近白班里见到的总是他。” “什么？你说谁？”叶凡一惊，当下忍不住大呼出声来，“路云飞？” 这小子不是失踪了吗？ 杨慧又怎么可能在主楼大厦内见过他呢？ “你最近一次见到路云飞，是在什么时候？”叶凡急不可待地询问道。 “就是昨天白班的时候啊！”杨慧古怪地看着叶凡，“最近值白班的时候，负责这栋主楼安保工作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他吗？” 路云飞一直在白班期间负责巡视双数楼层？ 此时此刻，叶凡的脸上已经满是惊异，这一则消息，简直可以说是今天迄今为止最为劲爆的一条。 在同一栋大厦内，在同一个工作时间段中，在不同的楼层里，有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同事，在和自己做着同样的工作，这种感觉却是那样的诡异，明明是很接近的两个人，如果杨慧不主动提及的话，恐怕叶凡一辈子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不会碰面。 心念至此，叶凡又不觉回想起那份保安部的轮值记录表来，他还清晰记得，在记录表上签到的员工，近期内明明一直只有陈亮、徐浩和叶凡自己而已。 而“路云飞”三字出现在记录表上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既然他仍在正常工作，为什么签到的时候却偏偏没有他呢？ 除非…… 想到这里，叶凡的思路也渐渐明朗起来。 除非路云飞并不是在正常上班，他只不过是借着失踪的由头，默默躲在这栋楼内在做着什么秘密的事情！ “这小子可以啊……”叶凡打心底里由衷感叹道，“百年难得一遇的躲猫猫高手啊！” 想着，叶凡正打算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空气里突地竟莫名飘来一股异香。 杨慧鼻子一嗅后，整个人宛若惊弓之鸟，一边招呼着几名同事将伤患搀扶进屋内，一边又忙不迭地冲着沐凡摆了摆手。 “一会儿聊！”杨慧练练嚷嚷道。 叶凡闻着那股异香，曾经徐浩所讲述的那一段经历也不觉浮上心头，当下不敢磨叽，匆忙应了一声后便向着茶水间的方向跑去。 所幸茶水间离得并不远，也或许是叶凡察觉得早，一路上也没出现徐浩那种身体失力的情况。 叶凡一股脑扎进茶水间，又手忙脚乱地紧锁好房门后，才躲在角落里喘起了粗气。 想着先前的遭遇，叶凡不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这一晚上，似乎自己就是不停在茶水间内往返徘徊，一刻不得消停。 虽然很想看看外面走廊中是否和徐浩所述相同，不过叶凡如今被囚炁镯所限制，也只得强压下好奇心后，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外面的事态平息。 说来也怪，这一次的时间似乎异常的长，叶凡等了许久，可走廊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那些员工仍然缩在办公区里不曾出来。 叶凡百无聊赖下，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缓缓陷入到沉思之中。 一直以来，似乎只有叶凡自己能够看到黑毛怪物出没时的异象，可是这一回，为什么偏偏在第十二层中，大家都会如自己一般匆匆躲起来呢？难不成他们也能看到黑毛怪吗？ 叶凡心念一动，不禁回想起杨慧刚刚用力嗅闻时的模样。 很显然，她也闻得到这股异香，难道是因为这股异香的原因吗？ 心念至此，叶凡晃了晃有些发闷的脑袋，转而打量起这个茶水间来。 这是他今夜第二次主动进入茶水间避难。 虽说上一次遇到黑毛怪时，哪怕躲入到茶水间中，叶凡依旧能在门上看到那恐怖的异象，但不得不说，那一回的黑毛怪的确被挡在门外，哪怕它明知有人躲藏在茶水间里，可最终也没敢再多逾越半步。 想至此处，叶凡开始观察起整个茶水间布局，对于这宛若安全屋一样的地方，心里倒是生出一种浓浓的好奇。 各个楼层的茶水间均是大同小异，而其内的布置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叶凡大致查探一番后，而目光也渐渐移到了脚下踩踏的地板之上。 第八十一章 安全屋 地板是木质地板，与走廊中所使用的大理石材质地砖不同。 茶水间中使用的均是淡红棕色的木质地板，看上去质地细腻均匀，表面质感温暖而舒适。 叶凡在地板上轻敲几下后，只感觉这地板密度中等，硬度较高，细细嗅来甚至散发着些许清香，那香气竟是清新自然，令人为之愉悦。 “这个是……”叶凡目光一凝，心中隐隐间已有了答案，“是桃木！” 茶水间内的地板所用原料均为桃木，而桃木自古便被视为吉祥、长寿和幸福的象征，古人更坚信桃木具备辟邪的奇效，难道是因为这些桃木，所以才能将楼层中的古怪阻挡在茶水间外吗？ 心念至此，叶凡不觉又想起那只瘆人的黑毛怪，默默打了个冷颤。 单凭这些桃木地板就想挡住那个黑毛怪，叶凡自己却是一万个不相信，带着这样的疑虑，他又探查了几遍房间，可屋里的一切都是显得那样正常，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总算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似乎隐约有攀谈闲聊的话语传来。 叶凡不敢大意，直待茶水间传来一阵阵敲门声响后，才缓缓推开了紧锁的大门。 屋外早有员工拎着水杯等待在门口，这些人看着缓缓开门的叶凡，倒不似二楼遇到的那人一样，反而均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好像对于茶水间内躲藏保安这件事，早已经司空见惯。 “怎么样？”叶凡随口问道，“已经没事了吗？” 这些人只是淡淡瞟了眼叶凡，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房间里钻，甚至于有些人嫌弃地侧了侧身子，仿佛与叶凡同处一屋是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虽然感受不到他们的友好，但是叶凡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这群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不知怎的，如今看着那一双双鄙夷之极的眼神，叶凡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四下巡视一番之后，叶凡再没看到杨慧的身影。 本来还想找她继续问些有关于路云飞的事情，可杨慧仿若消失了一样，任凭叶凡将第十二层搜了个底朝天，依然不见踪迹。 所幸后半夜再无怪事发生，叶凡劳累了一整夜，赶着早晨交接班的时候，看着早早便等待在一楼的陈亮，心中不禁泛起了迟疑。 “怎么样？”陈亮瞟了眼叶凡，“晚上还顺利吗？” “还好吧……”叶凡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夜里的遭遇。 陈亮饶有深意的一笑，也没再看向叶凡，只是静静将轮值表推到对方跟前。 “我能继续上白班吗？”叶凡装作随意地问道，“想要和你调个班，我晚上有些事要处理。” 陈亮只是恶狠狠瞥了叶凡一眼，没有说话。 沉默却胜似千言万语，叶凡感受着对方眼神中的狠厉，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没事不要随便调班……”陈亮才冷幽幽道，“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话间，陈亮在轮值记录表上端正签下自己的姓名后，转身便要向电梯走去。 眼看着陈亮渐行渐远，叶凡心下发狠，一咬牙一跺脚。 “路云飞是谁？”叶凡大声问道，“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听着叶凡的吼叫声，陈亮不觉呆愣在原地，兀自微微瞥头向着叶凡看了过去，眼中却仿若冰窖一般凛冽，饶是隔着数米的距离，叶凡仍能感受到对方双眸间散发而出的阴森寒气。 “路，云，飞？”陈亮一字一字地重复着。 说着，陈亮轻咳一声，继续问道： “你从哪知道这个人的？” “照片墙上看到的。”叶凡缓缓说着，想了下还是打算将实情说了出来，“而且徐浩来这里任职保安的原因，本身就是为了寻找路云飞！” 叶凡索性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同时他也想了解一番，看看陈亮知道这些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陈亮在听到“路云飞”及“徐浩”两个名字后，整个人竟莫名有些暴躁起来，只不过这种暴躁在叶凡眼中看来，反倒更像是一种伪装。 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通常会通过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来伪装自己，现下的陈亮便是如此，只不过昨晚当叶凡提到徐浩的时候，陈亮还未有这等变现，怎么如今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难不成是因为路云飞吗？ 叶凡心中对此分析深信不疑，越发对那名酷似盛文昊的人好奇起来。 思来想去之后，叶凡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据十二层的员工所说，最近一段时间之内，路云飞一直在白班期间出没于第十二层的位置。”叶凡说道，“不过我为什么从来没在签到的时候看见过他呢？” “什么？”陈亮瞬间不淡定了。 只见陈亮一路小跑着来到叶凡身旁，两只大手宛若铁钳般死死扣在了对方肩头， “你说路云飞在白班期间出现于楼内？”陈亮口中火急火燎道，“这怎么可能！” 言罢，陈亮好似得了失心疯一样，却又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只是不断呢喃自语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叶凡并未再多说什么，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他所想的是，既然自己找不到路云飞，不如就使了一计借刀杀人，让陈亮去寻找路云飞，只不过看着陈亮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叶凡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该不会搞的路云飞没找到，最后陈亮也一起失踪了吧？”叶凡不觉泛起嘀咕。 叶凡想着自己那具先天倒霉圣体，当下鬓角间留下了一滴冷汗，心里直呼阿弥陀佛。 “你刚刚说……”陈亮颤颤巍巍地问着，“路云飞在第几层楼？” 说话间，陈亮竟连两只瞳孔也微微颤抖起来，那感觉像是见鬼一般，看得连叶凡都不自觉地打起冷颤来。 “第十二层！”叶凡回应道，“路云飞在白班的时间内出没于双数楼层之中。” “双数楼层吗？”陈亮呢喃之际，眼中浮现出一抹挣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权衡利弊。 第八十二章 如梦似幻 从杨慧的身上便能看得出，在万合集团的所有员工心中，公司的规定早已深刻于心，犹如祖训，既然是这样的话，叶凡很有兴趣知道，那么陈亮会否在白班期间踏足双数楼层呢？ 叶凡不知道，他也猜不到答案。 从目前陈亮的表现上来看，这个路云飞与其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可饶是如此，恐怕陈亮也不会以身犯险。 心念至此，叶凡也没再多想，一切等到明天自然会揭晓答案。 当下叶凡便告别陈亮回到了宿舍中，刚一踏进屋内，其余光一瞟，却是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只见屋内摆放的桌子桌角处，似乎正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物件静静摆在那里。 叶凡缓步靠近，整个人显得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那东西，却正是那张徐浩所留下的四人合照。 “这张照片没有丢吗？” 叶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其内空空如也，可他却无比笃定地记得，昨晚自己出门时确实是将照片揣进了兜中。 “难不成……”叶凡寻思道，“这张照片只能存在于这间宿舍内？” 叶凡想着这无稽的推测，竟莫名其妙地想要试验一番。 兀自将照片塞进口袋中后，叶凡只身走出了宿舍门外，却见兜里的照片仿若凭空消失了似的，竟是化作星星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这么神奇？”叶凡大感意外，却又觉得只要发生在万合集团中的事，多半已经都见怪不怪。 叶凡静静看着照片，眼看照片背面再没有任何讯息传来，顿时困意丛生，便沉沉睡了过去。 叶凡于恍惚间缓缓清醒过来。 他想要翻个身子，却感觉身上有的地方很麻，有的地方也很痛，整个身子已然不能随意的动弹。 尽管眼皮还是很沉重，但叶凡还是挣扎的努力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此刻，只见叶凡正平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黑漆漆的，但仍有一些门外透进的微弱灯光些许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叶凡艰难地扭了扭脖子，脖子很痛，而且动作困难迟缓，脖颈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围在那里固定着，左上方是个输液用的药剂瓶斜挂在架子上，视线顺着导管缓缓下移，最终连接着插在叶凡手背上的针管处。 叶凡心中一惊，努力地嗅了嗅，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难闻呛鼻的消毒液味道。 味道似乎时有时无，淡淡的，但这个味道对于沐凡的印象而言实在是过于深刻，在那被其当作家的医院之中，也是同样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叶凡大吃一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着，叶凡随即便要起身爬起，可针管扎进肉中的刺痛也随即袭来。 那痛感是这样的真实，这样的实质，令叶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这不是在做梦？”叶凡心慌意乱地想着，“可我刚刚明明是在宿舍中睡觉的啊！” 叶凡想要呼喊些什么，可喉咙刚准备发声，才又察觉到嘴上正扣着氧气罩，最后也仅能发出一阵慌乱的吱呜声。 旁边突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听到叶凡这边发出的动静后，那人快步靠近，随即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又忙着走到床头，按下了台灯的按钮。 霎时间，房间里彻底被照亮。 叶凡微微眯着眼睛，使劲儿地看着，而徐浩熟悉的脸庞逐渐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叶凡怔了一下，心底不觉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没搞懂现下的具体状况。 看着叶凡的反应，徐浩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紧急的话要说，就伸手替叶凡摘掉了扣在脸上的氧气罩。 “怎么？”徐浩柔声问道，“你是想说什么吗？” “呼……”叶凡长舒口气，虚弱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徐浩一愣，随即不满地嚷嚷起来，“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要不是我送你到的医院，你早被人打死了！” “被人打死？”叶凡压根听得云里雾里。 “你小子不简单啊！”徐浩轻轻拍了拍叶凡的肩头，一脸赞扬的神采，“你当时是昏迷状态，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被你搞得有多惨……” 说着，徐浩又泛起一种不堪回首的表情，呲着牙继续道： “嘶……那个死相，简直了，应该拍张照给你留个纪念的。” 徐浩正打算给叶凡的英勇事迹大力的捧场，却见其眼神变得有些慌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惨淡，直到此刻，徐浩终于察觉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放松呼吸！”徐浩又忙不迭地安慰道，“你刚醒，别乱动，也别乱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叶凡心中狂呼，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这般的荒谬。 恍惚间，叶凡似乎从徐浩的瞳孔中看到一抹景象，那是一个倒映在瞳孔中的倒影，是属于自己的倒影。 只不过那个人影看上去，却是那么的陌生。 叶凡见状心中一片惊恐，手忙脚乱地拔下了紧扣在脸上的呼吸罩，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一路推开病房房门，推开徐浩的阻拦，却只觉身子竟是异常虚弱无比，脚下趔趔趄趄，举步维艰。 没跑了几步远的距离，叶凡只觉得双腿间竟是黏糊糊的一片，整个胸腔好似快要爆裂开来，双手顺势一抹，手间居然已经染满了浓稠的鲜血。 可叶凡没有停留，依旧自顾自的奔跑着，一路来到卫生间后，叶凡死死盯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不放，脸色却是一片煞白。 却只见镜中之人，哪还有半点叶凡的本来面目，此时此刻全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张脸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 叶凡曾在石尸案发生的那一晚见过这张脸，而之前在二楼人事部的照片墙上，同样也见到过一次。 只不过在石尸案时，这张脸的主人叫做盛文昊。 而在万合集团保安部门之中，这张脸的主人则为路云飞。 第八十三章 老朋友 “我……”叶凡不住摸着自己的面庞，“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凡很想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来自身体那无比真实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从身体中割舍不去。 叶凡的身体慢慢地越来越虚弱，视线也变得越发模糊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极度奢侈。 在意识迷离的最后一秒钟，隐隐约约之间，似是传来徐浩焦急的惊呼声。 “云飞！”徐浩呐喊着，“云飞你醒一醒！” 徐浩的呼声响彻整个楼层，同时也萦绕叶凡整个心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叶凡不甘地缓缓闭上双眼，直至此刻，还未从这骇然的惊悚中回过神来。 天空似乎变得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附着了一层阴霾。 当叶凡再一次悠悠转醒后，依然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依然是熟悉的房间，只不过这一次，徐浩静静趴在了自己的床头。 徐浩静静趴在床脚，看其身心俱疲的憔悴模样，看样子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合眼了，叶凡小心翼翼地抬手看了看，那只手依旧是如此的陌生，而自己那张脸仍旧是路云飞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凡想不通。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只不过一睁眼而已，自己居然就穿越到了另一个人体内。 而且路云飞不是失踪了吗？ 徐浩不是也在万合集团内不见踪迹了吗？ 既然如此，自己所附身的这个路云飞，又究竟是何人呢？ 叶凡心慌之余，却又无计可施，余光四射却是看到了床旁的桌子上，正随意摆放着一份报纸，而报纸中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好巧不巧，偏偏那篇新闻就是有关于万合集团的消息。 [增忆丸横空出世，火爆全市！] “增忆丸？”叶凡看得有些愣神。 如果叶凡没记错的话，增忆丸正式上市发售的时间，应该是在两三年前才对，也就是新元2022年，而在这一年中，据当初赵海鹏所说，恰好也正是孙源从万合集团内离职的时间。 “难道……”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心念至此，叶凡又特意瞟了眼报纸上这则新闻所标注的日期。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由于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那一小行日期来看却好似几只蝌蚪一般，歪歪斜斜的怎么也看不真切。 难不成自己穿越了？ 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 叶凡头大如斗，只感觉眼前的这一切竟是那般荒谬。 “老路！”徐浩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叶凡应声看去，此刻徐浩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脸上却似无与伦比的关切。 “老路？”叶凡流露出一丝恍然，心中默默念叨着，“原来自己真的依然还是路云飞啊！” 叶凡强压下心中的惊悸，调整了一番呼吸后，随即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取下自己脸上扣着的呼吸罩。 “你想说话？”徐浩试探地问着。 说着，可徐浩手上却没动作，而是满脸关心地看着叶凡，轻声道： “这个咱可不敢碰，你刚醒没多久，我去喊医生来看看。” “这小子……”叶凡心里抱怨着，“怎么几年前就是一根筋啊？” 可即使如此，但叶凡也着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徐浩背影渐行渐远地离去。 不过多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浩一马当先推门而入，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一人穿着件医用白大褂，另一人则身着便衣，看起来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全没有半点焦急之色。 叶凡目光浑浊地向着二人看去。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叶凡整个人却是如遭雷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些就这么背了过去。 只见那除去徐浩的两人，竟然恰巧都是叶凡的老熟人。 身穿白大褂的是陆医生，而另一个穿着便衣跟在身后的，竟然是赵海鹏。 “医生！”徐浩汲汲惶惶地询问道，“您看这个……” 徐浩只不过离开了半分钟而已，可是叶凡的脸色明显又煞白了许多，他自然不知晓其中缘由，当即担心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医生双手插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见其俯身凑在叶凡身边查探了一番后，缓缓取下了紧扣在其面上的呼吸罩。 “没什么大碍了。”陆医生淡淡道，“恢复得很不错！” “呃……”徐浩半信半疑地斜视着陆医生，“你管这叫很不错？” 虽然徐浩语气平和，可实则气得嘴都几乎要咧到了后脑勺上，看着陆医生的那双眼里火星四射，就差直接送上一句庸医。 “老徐你消停点儿。”赵海鹏见状连忙将徐浩拉开，“陆医生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陆医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刚刚那些极具攻击的话语不是说给他听，一如既往的面色淡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陆医生问道。 “勉强还可以……”叶凡即略一沉吟后，虚弱地回应着。 陆医生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径直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招呼道： “再休息一天，明天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啊？什么？你等一下……” 这一下不等徐浩说话，赵海鹏却是闻言后脸色骤变，当即一把将徐浩推开，连忙凑了上来： “陆医生，这人才刚醒就通知出院，是不是太草率了啊！” “有吗？”陆医生轻描淡写地看了赵海鹏一眼，“如果不是他上次醒来的时候发神经，早几天之前就已经能出院了！” 叶凡听得差点又背过气去，他心里清楚，陆医生所说的正是他上一次刚刚醒来时所发生的事情，那次由于叶凡过于惊骇，导致行为疯癫至极，想来应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可即使如此，为什么会在医院里见到陆医生和赵海鹏呢？ 陆医生暂且不论，赵海鹏却着实透着古怪。 既然他早些年间便与路云飞有过交集，那么时至今日，看到与路云飞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盛文昊，又怎么会丝毫不心生疑虑呢？ 亦或者赵海鹏本身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第八十四章 还有熟人 想着这一系列疑点，叶凡顿时也没有想要离院的打算，刻意俯身剧烈咳嗽了一通后，终于引起徐浩三人的注意。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叶凡装傻充愣道，“我想问一下，我是谁？” 话落，迎面而来的却是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 徐浩与赵海鹏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到诚惶诚恐的神采。 “老路你可别吓唬我……”徐浩赶忙上前仔细打量了叶凡一番，磕磕巴巴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叶凡用无辜的小眼神盯着对方，迷茫地轻轻点了点头。 “不会吧？真失忆了？”赵海鹏大吃一惊。 说着，赵海鹏看叶凡不似做作，转而看向了陆医生。 直到此刻，陆医生终年不变的扑克脸总算是多了一丝别样神采，兀自带着狐疑的眼神缓缓凑了过来，死死盯着叶凡的双眼看了许久。 “没道理啊？”陆医生不可置信道，“不应该啊！” 徐浩脸色一沉，一手拎起挂在一旁的外衣便要向门外走去： “我去找那个老小子去算账！” “得了吧，你给我消停点儿……”赵海鹏赶忙一把拉住徐浩，“你就算真找到他，你打得过他吗？别到最后账没算成，旁边床位倒是多出你的一张。”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徐浩怒火中烧道，“他把老路害成现在这副模样，难道就放任他在外面逍遥法外吗？” “这不是还有我们莫私在吗？”赵海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们？”徐浩斜眼看了眼赵海鹏。 只见徐浩表情里的不屑之意已然呼之欲出，可是或许碍于赵海鹏的关系，徐浩并未直接出口伤人，可却憋在心里越想越难受，良久才呢喃道： “你们有个屁用……” “你……”赵海鹏一急，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被怼得哑口无言。 徐浩也自知话说得有些过重，重重叹息一声后，将手中衣服随地一丢，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叶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徐浩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指的是谁呢？ 会是与万合集团有所瓜葛的人吗？ 叶凡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一问，可为了不露出马脚，也只得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徐浩与赵海鹏还好说，可是陆医生此刻就在叶凡身旁，正面带疑色、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如果自己当真哪些地方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叶凡毫不怀疑陆医生能够当场看透并拆穿自己。 毕竟这可是陆医生啊！ 一个连叶凡都会打心底里觉得靠谱的男人！ “陆医生，术盟那边有消息了吗？”赵海鹏面露苦涩，支支吾吾道。 “还没有，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陆医生紧盯着叶凡，头也不回道。 “怎么可能呢？”赵海鹏脸色一变，却是显得万分急躁起来，“这算下来都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吧？怎么术盟会无动于衷呢？” “既然这么久都没消息，那么百会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陆医生坦然道，“术盟的意思就是放任自流。” 说着，陆医生回头看向赵海鹏，淡淡道： “我觉得你还是别对术盟抱有期望了，这件事情他们是不会管的。” “术盟？”叶凡听得云山雾罩。“这件事又怎么会和术盟扯上关系呢？” 这事又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正在叶凡暗自琢磨的时候，只见张医生慢慢走进赵海鹏，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是实际上也都是你的猜测而已。”陆医生缓缓道，“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术盟是不适合出手的，我想你师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王组长才选择置之不理。” “可是……”赵海鹏脸色赤红的不依不饶，“如果不是那个增忆丸的配方有问题，老路会被他们险些殴打致死吗？老路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遭到万合集团这样激烈的报复。” “那你倒是具体说说配方有什么问题啊？”陆医生双手一摊。 “这个……”被陆医生这么一问，赵海鹏却是哑口无言起来，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什么玩意儿？”叶凡听得心里激动无比，“增忆丸的配方有问题？” 叶凡很欣慰，自己装傻这么久，总算是让他蹭到了有用讯息，当即开心得忍不住要跳了起来。 “难不成路云飞重伤的原因，也与万合集团有所瓜葛吗？” 想着，叶凡只觉得时机已到，迫不及待着开口问道： “我这是怎么受的伤？” 这一嗓子将众人的目光又重新拉回到叶凡身上。 徐浩正想要说些什么，正在这个时候，病房里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即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人探头朝着屋内张望了几眼后，没成想徐浩及赵海鹏看到此人后纷纷面色巨变，一个两个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你来这里做什么？”徐浩大喝一声，掰着膀子就要冲上去。 叶凡大感好奇，心急火燎地冲着门口看去，却是整个人身子一怔，犹如石化。 门口这人却也又是一名熟人，来者竟是朱权无疑！ “朱权？”叶凡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又多扫了来人两眼，“怎么会是他呢？” 这还是叶凡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朱桓啊，整个人表现得不免有些激动。 “老路，你怎么样？”朱权看到了眉飞色舞的叶凡，当即挥了挥手亲切地打起了招呼，“伤得严重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朱权还未曾怎样，徐浩已经被这话激得有些炸毛，当下便拽住了对方的衣领。 “他伤得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吗？”徐浩恶狠狠道，“老路那一身伤难道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吗？” 说话间，徐浩忍无可忍，一记重拳便朝着朱权的面门而去。 虽然朱权实力并不怎么样，可好歹也是一名术士。 只见朱权微微侧身一扭，也不知怎的便已从徐浩的魔爪中挣脱开来，一转眼已绕到了众人身后，径直站到了叶凡跟前。 第八十五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个屋内，除了叶凡与赵海鹏外，其余人几乎都没能看清朱权的动作。 朱权使的是一套很奇特的步法，他本身便出自玉虚派，在道家传承中这种步法并不少见，所以叶凡惊讶归惊讶，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该不会是刚醒吧？”朱权轻笑着向叶凡说道，“没和这些一根筋的人解释一下吗·？” 叶凡听得一愣，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一茬却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没成想朱权与路云飞间似乎还存在着什么小秘密。 可是偏偏就这么不凑巧，现在这个路云飞，看似是路云飞本人，可实则却是叶凡。 试问叶凡又怎么会知道路云飞与朱权间的秘密呢？ 当下叶凡也只能装疯卖傻下去，索性一言不发，就这么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你干什么？”朱权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颤颤巍巍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哥们儿……”叶凡说出了一句令对方犹如五雷轰顶的话来，“你谁啊？” 话落，朱权两只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凸得几乎都快要掉了出来。 “他……”朱权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浩等人。 话音未落，陆医生已经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抢先一步答道： “他失忆了……” 朱权闻言后退两步，看了看叶凡，又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不可能的……”朱权呢喃自语着，“我出手明明没有那么重的，明明都避开了要害才对啊！” “他这话倒是没错……”陆医生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转而冲着赵海鹏道，“路云飞被送来医院时看似伤得很重，实则却并没有生命危险，多处重创也都明显避开了要害，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听到有人替自己洗白，朱权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激动之情，依然是六神无主的失魂模样，怔怔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发呆。 良久，朱权才从这种颓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个健步便来到叶凡面前。 “老路，你没失忆对不对？”朱权抓着叶凡的肩头用力摇晃道，“你别吓我啊！” 说着，朱权眼见叶凡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态，整个人不禁面色一沉，怒上眉梢道： “路云飞，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啊！那个证据藏在哪里了？你他妈倒是告诉我啊！” “证据？”徐浩诧异不已地问道，“什么证据？” 叶凡装傻充愣地呆滞在一旁，他心里很是欣慰，终于有人能当自己的嘴替，代自己提问了…… “老路在出事前录下了万合集团的犯罪证据，之后事出紧急，便将它藏在了集团中的某个地方。”朱权叹了口气幽幽道，“只不过后来抓到老路之后，我们一直没有独处的机会，老路也没法将那个藏匿地点告诉我。” 说着，朱权深深看向叶凡，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 “我之所以会刻意出手重创他，就是因为只有制造混乱，才能给他营造出逃离的机会，也只有这样，老路才能拿着那个证据去扳倒万合集团。” 话落，朱权言语一顿，脸上却又尽是推搡。 “不过一切都完了……”朱权失魂落魄道，“现在他失忆了，全都完了……” 叶凡听得心中直呼不虚此行，心底却是比屋内众人加起来都要激动。 “证据……”叶凡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托着疲惫的身躯一股脑爬起后，着急忙慌道，“你说路云飞藏了证据？在哪里？” “你问我？我还想要问问你呢！”朱权神色诧异地打量了叶凡一番，“你那日将证据藏在了青湖集团的主楼大厦后，逃窜之际便落到了对方的手心里，你到底把证据藏在了哪里？” “在主楼大厦里面？”叶凡一愣。 突的，叶凡脑袋里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似的，每每回忆的时候，都会略感生疼，疼痛下叶凡不觉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一时间，病房内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朱权唉声叹气道，“老路失忆了，证据也找不到了，如果万合集团的人知道他没死，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无论是老路，亦或是我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一点我们早就想到了……”赵海鹏缓缓道，“所以我已经通过特殊的手段，给老路安排了一个新身份，这个身份是……” 话没说完，徐浩已经在一旁打岔道： “快闭嘴吧，没看见有脏东西在屋里吗？” “脏东西？”朱权面露疑惑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哪有脏东西？” 说着，朱权却见大家纷纷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当即便暴跳如雷道：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们几个还是不相信我对吗？我要是真有心置老路于死地，他根本就活着到不了医院。” “反正老路已经失忆了，你爱怎么说都没问题。”徐浩冷眼旁观，不为所动道，“谁又知道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呢？” “我……”朱权脸色一沉，“我还解释不清了是吧？” 说话间，朱权看着仍自抱着脑袋的叶凡，一时竟百口莫辩，无奈长叹一声后，口中低啐着摔门而去。 “哐当”的摔门声响彻在整个房间之中，可在叶凡听来，却仿佛脑袋里被安置了一口大钟，而大钟正在被人用力敲击着。 钟声犹如实质，不断在脑袋里左冲右撞着。 只见叶凡痛苦大吼一声，随即便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面上，抱着脑袋无助呻吟地打起滚来。 “怎么回事？”众人大惊失色。 徐浩等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忙凑了上来安抚起叶凡。 赵海鹏及徐浩纷纷给陆医生让出一条道来，陆医生俯身探视着叶凡的情况，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混乱。 “这不可能啊？”陆医生不可置信地说着，“他脑袋里并没有伤，怎么会头痛成这副模样呢？” 屋内众人还在议论着什么，可叶凡耳中除了那回荡不绝的钟响外，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余动静。 第八十六章 三封信 意识在钟声中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为何，叶凡却是感觉手上有一丝灼烧的烫感。 “你干什么？”突地叶凡耳边传来了一道清晰的人声，“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呢？” 伴随着这句话的来临，那令沐叶凡头痛欲裂的钟响也逐渐消散于无。 叶凡只觉得眼前一晃，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犹如巨大漩涡一般，竟是天地颠倒，万物旋转。 当叶凡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一缕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庞，温暖和煦的舒适感席卷全身，那身心的舒畅在此刻却是无比畅快。 但见眼前不再是熟悉至极的病房，周遭也再没有那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而又纯正的醇香弥漫在空气中。 那香气勾人味蕾，如诗如画，却是纯正咖啡的香味。 “喂喂喂……”那道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听起来竟是显得略有焦急，“和你说话，你小子想什么呢？” 话音刚落，叶凡却只觉眼前一闪，视线画面却是再次变得清晰无误起来。 只见自己身前的徐浩正半站着探身过来，一把夺走了叶凡手中的咖啡壶。 咖啡壶里正在有滚烫的咖啡溢流而出，而在叶凡身前桌子的咖啡杯内，咖啡已添了满满当当一整杯，溢出的滚烫咖啡正散落在叶凡手间，那灼烫感不禁令其吃痛的轻呼出声来。 “你看看你……”徐浩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话间，徐浩摆了摆手冲着服务员招呼道： “您好，麻烦收拾一下这里吧！” 看着服务员忙碌擦拭桌面的身影，叶凡这才逐渐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明显已不再是上一次在医院内的时期。 叶凡默默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却是精气十足，厚积薄发，显然已处在全盛姿态，不再是先前那副糟糕的状态。 待服务员走后，徐浩深深看了沐凡一眼，意味深长道： “老路啊，我……” 话没说完，徐浩却是身子一怔，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接连呸了数声后，沉声道： “我这张臭嘴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呢？现在该叫你老盛才对啊！” “老盛？”叶凡闻言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盛文昊？” “这不是废话吗？”徐浩满脸诧异的看了叶凡一眼，“这个身份你都用了多少年了？当时赵海鹏拿着身份给你的时候，名字不还是你自己起的吗？” 果然，盛文昊即路云飞，这也正暗合了叶凡之前的猜测。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那本保安部的轮值记录表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本轮值记录表上，明明就有路云飞的签名啊？ 而且在白班期间，据杨慧所说，第十二层楼内也曾出现过路云飞的身影，这又是为何呢？ “现在是几几年？”叶凡直截了当的问道。 徐浩闻言咂吧了两下嘴，看上去有些慌神，赶忙起身摸了摸沐凡的额头。 “老盛，你丫的该不会又失忆了吧？”徐浩颤颤巍巍道，“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你别搞我……” 叶凡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兀自摸了摸口袋后，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来，只见上面显示的日期为新元2024年10月09日，时间是早晨十点钟。 “这个……”叶凡心里一颤，随即便意识到，“这个日期已无限接近石尸案的日期了。” 另一边，徐浩见叶凡毫无反应，不觉长叹一声。 “我知道这次的计划很冒险……”徐浩缓缓道，“可是你也清楚，如果不把事情搞大的话，术盟是根本不会注意到万合集团的。” “证据呢？”叶凡听得有些发愣，模棱两可道，“找到了吗？” 没成想徐浩竟是没有表露出丝毫怀疑，反而摇了摇头。 “难啊，当初你失忆后便再也没恢复过来，证据的藏匿地点也一直无从知晓。”徐浩颓然地说着，“最近刚雇的一批人也再没传回过消息，都说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宛若迷宫，更内有千秋，根本无从探知，想来这证据的话，就当是没有算了……” 听着徐浩的话，叶凡陷入沉思，不禁想起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的种种古怪。 如今想来，或许正是因为路云飞盗取机密证据后，万合集团才对那栋主楼大厦加以改造的吧！ 证据就藏在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里。 这件事不仅叶凡他们知道，同时万合集团的管理层也知道，然而与此同时，两方又都不知道证据具体的藏匿地点，想来也正因如此，万合集团后来才衍生出那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规矩。 正说话间，徐浩递了张照片过来。 叶凡拿起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看上去是十分陌生，叶凡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人我已经找好了……”徐浩凑近悄声道，“那么信呢？那人把信给你了吗？” “信？”叶凡一愣。 话音刚落，叶凡便感到自己内揣口袋内传来鼓鼓囊囊的感觉，伸手一摸之后，竟然真从兜里抽出了厚厚一叠已经**完整的信封。 信封总共有三张，上面填写了收件人与收件地址信息，可是寄件人一栏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叶凡细细看去，却是心中一阵突突，只见这三张信封的地址分别为： [z市天明区双拓街23号，收件人姓名：盛文昊] [h市迎昔区砖塔路18号，收件人姓名：朱权] [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收件人姓名：孟俊生] “这……”叶凡看着这几封信直发呆，“这是？” 毫无疑问，这便是当初去往石尸案人员所收到过的信件。 只不过按照之前赵海鹏所说，这三封信件里只查出了盛文昊的收件人身份，其余人员未知。 如今看来，想必也只不过是赵海鹏的谎话而已。 毕竟有关于盛文昊这个身份，便是赵海鹏帮助路云飞制作的假身份，既然如此，寄信这件事赵海鹏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呢？ 第八十七章 计划 只不过盛文昊和朱权这两个名字，叶凡都已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可是这个孟俊生，又是什么人呢？ 另一边，徐浩依旧在侃侃而谈。 “目前寄件人锁定在万合集团的一位实习生身上。”徐浩说着喝了口咖啡，“我已经多方探查过了，这个应该是不二人选，等会我们便去把这事敲定，同时也专门会一会那名实习生。” 听着徐浩的话语，叶凡总算是搞清楚了此刻的时间线。 此时应当是正值石尸案发生前期，唆使实习生给石尸案成员寄送邀约信件的时刻。 只不过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寄信都是一出自导自演的过程，首当其冲的盛文昊便是特例，自己给自己寄信，也不知这几人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突地，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火急火燎着问道： “这几封信是哪里来的？” “老盛，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徐浩目露古怪，盯着叶凡看了半晌后才幽幽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绝不提及有关于那位的存在！” 叶凡听得心下着急，恨不得冲上去结结实实给徐浩两拳。 怎么这些人说话都喜欢打马虎眼儿呢？ 有一说一不好吗？ 还“那位”呢！我知道他是谁吗…… 可看着徐浩警惕的神色，叶凡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我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叶凡故作冷静道，“应该还有一封信件才对吧？” 叶凡话里有话，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引来对方的猜疑，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一封信，自然指的便是自己本身所收到的那一封。 徐浩的表现倒是着实有些出乎叶凡的预料，只见其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架势，凑到叶凡耳边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你说的是寄给叶凡的那一封吧？那位不是说了吗？那一封由他亲自去寄！” “果然！我去你大爷的……”叶凡听后心中狂骂不止，看着徐浩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合着自己身边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奥斯卡演员啊！” 原来无论是赵海鹏，亦或是徐浩，他们早早便知道自己会收到邀约信件，更是知道自己会出现在石尸案的案发现场。 从始至终，只有叶凡像是个愣头青似的，被完完全全的蒙在鼓里。 可是照这样分析的话，那么自己在整个事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叶凡想不通，自己想来的话，倒更像是一名见证者。 从石尸案发生起，直至现在为止，每一个案子自己都深陷其中，有所参与。 可他们如此费尽心机着请自己来看这场大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心念至此，叶凡端起那满满一杯的咖啡轻抿一口，感受着滚烫的咖啡在舌尖肆意的灼热感，看着轻柔如漩涡的咖啡在杯中盘旋，叶凡不禁微微一愣，不知怎的，只是觉得眼前的视线竟是无比清晰。 “等等……”叶凡错愕不已，“我的眼睛……” 想着，紧接而来的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在叶凡的身体中出现，那种感觉缠绵似水、澎湃高远，正是炁在体内时才会延伸出的奇异感受。 “对啊，我现在这具身体并不是沐凡，而是……”叶凡恍然大悟，“盛文昊！” 只见叶凡微一屏息凝神后，「却疵」已施展而出，双眼间似是有流光溢彩，看起来竟是如此璀璨。 “自己体内有了炁，那么……” 叶凡心下激动不已，当下却又生出一个奇特而又荒谬的想法： “如果我能在这具身体里一直待到10月21日的23点，那么凭借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是否能够阻止孙源的那对佛眼丢失呢？” 心念至此，叶凡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或许自己拥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只要阻止石尸案的发生，那么后续的三尸虫事件是不是也不会发生呢？ 正在叶凡暗自激动的时候，徐浩的一番话却是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差点忘记了……”徐浩沉声道，“孙源那边已经来消息了，他说他愿意为了这一切而舍弃自己的双眼！” “什么？”叶凡大吃一惊，“你说孙源被挖去双眼是自愿的？” 由于叶凡太过惊异，那一句话几乎是大吼着喊了出来，一时间店内其余顾客纷纷侧目看了过来，叶、徐二人反倒成了小小一家咖啡店内的焦点人物。 “你干嘛！”徐浩低喝道，“你是想嚷嚷着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事吗？” 说着，徐浩又古怪地瞟了一眼叶凡，疑惑道： “老盛，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有吗？”叶凡装模作样地喝了口咖啡。 叶凡也自知表现过于激烈，顿时都有些心虚的不敢再直视徐浩的双眼，突地有似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叶凡身子一怔，脸上露出一抹犹疑。 “如果孙源的眼睛是自愿被人挖掉的，那么……”叶凡默默想着，“赵海鹏呢？难不成他的眼睛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吗？” 想到此处，叶凡转念回忆起赵海鹏丢失眼睛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是怎么想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表情。 叶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赵海鹏双眼丢失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那么这人的演技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毕竟叶凡与其也在同一间病房内生活过好几天，赵海鹏居然一点都没有露馅！ “那么……”叶凡试探性问道，“赵海鹏呢？他怎么说？” “老赵？”徐浩眉毛一扬，“老赵他怎么了？” “他……”叶凡一愣，继续道，“那计划里关于他的部分呢？” “有关于他的吗？”徐浩挠了挠头，“他身份和咱们不一样，操作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你们是不是私下里计划了什么没和我说呢？” 叶凡未答，只是目光里的深邃更加浓重了几分。 依照徐浩的表现来看，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有任何关于赵海鹏丢失眼球的计划及方案，既然如此的话，难不成赵海鹏那件事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吗？ 第八十八章 从未涉及的楼层 而且他们处心积虑计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要扳倒万合集团，或以此来引起术盟的注意吗？ 叶凡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突的端着咖啡杯的手心里却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浪，那阵热感甚至已不能单纯称之为热，似火一般灼烫，叶凡哎呦一声惨叫后，随即便将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杯子应声落地，碎成无数碎片，滚烫的咖啡洒落一地，有的溅在桌角，更多溅在了叶凡的腿上。 叶凡被烫得发出一声哀嚎，猛地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阳光正好的咖啡厅，如今又变回叶凡熟悉的那间员工宿舍。 只见叶凡双手支撑着半起在床头，他脸色煞白如雪，额间更有成团的冷汗直流而下，而他的手边则传来一阵烧焦的难闻味道。 叶凡扭头看去，手边正有一物燃烧着熊熊火焰，火焰赤红的边缘已经烧到了他的手背上，所幸火势未大，叶凡赶忙着急忙慌着将火扑灭，抬眼一看却是不禁愣在当场，却见这所燃之物，竟是徐浩当初所留下的那一张四人合照。 “尼玛……”叶凡顿时慌了神，“好端端的怎么照片起火了？” 叶凡慌忙查看照片，此刻这张合照已经被烧了七七八八，本来四方的一张照片如今只剩下纸条大小，整个合照里再也看不到那四人的面庞，仅剩下脚踝部位的图像。 “这可怎么办？”叶凡看着床头那一抹又一抹的灰烬，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这等同于是唯一能与徐浩取得联系的工具，可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烧毁了，也令叶凡接下来的路更为步履艰辛。 “咦？”叶凡突的目光一凝。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仅剩的残缺照片背后，似乎多了一条新写上的留言，偏偏令人在意的是，因为燃毁的缘故，那条新的留言却是并不健全。 “今晚在xxx见面？”叶凡一愣，“xxx到底是哪里啊？” 这条信息明明是徐浩所留，可叶凡与对方却又互相看不到彼此，如今徐浩留下了这一条信息，难不成他找到了万合集团中某个漏洞般存在的地方，可以实现二人彼此相见吗？ 可是这个地方究竟会是哪里呢？ 接下来几乎一白天的时间里，叶凡都在琢磨徐浩留言所提到的地方应该是哪里，他也试过再在残缺照片上写下留言，可是不知是不是照片已经失灵的原因，其上再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时间一晃已至夜班时间。 叶凡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到万合集团主楼大厦中，这一回陈亮竟然没早早等在一楼换班，轮值记录表就那么静静放在柜台上，整个一楼中空空如也，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叶凡不觉心生疑虑。 叶凡看了眼时间，离白班下班时间已只不过三分钟而已，可是依然不见陈亮的出现。 “难不成……”叶凡脊背冒出一阵冷汗，“陈亮真的在白班期间去十二楼找路云飞了吗？” 心念至此，叶凡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万一陈亮亦如徐浩般，从此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眼看着上班时间将至，叶凡匆匆签到后，也不敢在一楼久待，急忙钻进了电梯中，只看着那一排楼层按钮直发呆。 “自己该去哪里找徐浩呢？”叶凡愁眉苦脸地想着。 突的，叶凡目光一颤，眼中闪起了异样的光芒。 只见电梯楼层按钮处，在那不起眼的最底端，竟有一个他从未在意过的楼层按钮。 不似寻常按钮那样排列，那个按钮几乎只到成年人脚脖子的位置，几乎贴着地，更没有显眼的数字亮光，就那么孤零零、黑漆漆地待在角落里。 饶是叶凡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按钮。 而按钮上的数字则是“-1”！ “负一层？”叶凡看得有些失神，“这栋大厦有负一层吗？” 霎时间，叶凡怀疑不已，一般大楼的负一层都是停车场之类的场地设置，而叶凡能够肯定的是，主楼大厦地下绝对没有停车场这种场所。 “-1是负数，并不算作单双之列。”叶凡想着眼睛一亮，“难道……难道徐浩留言里提到的地方，是负一层吗？” 叶凡激动之余，急忙按下负一楼的电梯按钮。 一时间，“滴滴滴”的声音在电梯里回响起来。 原本黑漆漆的-1按钮，此刻正冒着红光，而电梯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叶凡纳闷道，“因为没有权限吗？” 心念至此，叶凡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在电梯屏幕上一刷，可“滴滴”声依旧如故。 无可奈何之下，叶凡走出电梯来到楼梯间。 可但从楼梯间而言，第一层便已经是最低层，从楼梯根本没有通往负一层的路，叶凡顿时颇感无语，只得回到电梯中又一次按下第十二层的按钮。 第十二层中依旧是那幅熟悉的场景，叶凡在走廊中逛了一会儿后，突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那个谁……”叶凡高声大呼道，“杨慧！等一下！” 前方过道中正有女子与同事在说说笑笑的走着，听到叶凡的呼声后回头看来，却正是杨慧。 “是你啊！”杨慧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叶凡不答，只是神秘兮兮地冲着对方勾了勾手，便将其带到一旁。 “你知道这栋大楼有负一层吗？”叶凡直截了当问道。 “当然！”杨慧点了点头，她没有弄懂叶凡这话背后的意思。 “那你知道怎么去那里吗？”叶凡掏出自己的员工卡，“我刷了电梯，但是好像权限不够！” “那是当然！”杨慧了然地点着头，“那里只有各部门主管才有权限去。” “主管？”叶凡愣了一下，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头，“那我们部门呢？陈亮能去？” “那你应该自己去问一问他！”杨慧古怪的看着叶凡。 “那你知道负一层里有什么吗？”叶凡追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杨慧摇了摇头，“我又没去过那里！” 第八十九章 负一层 叶凡点了点头，暗自陷入沉思中。 事到如今，连叶凡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徐浩约自己见面的地方，真的会是这栋主楼的负一层吗？ 如果真是那里的话，那么徐浩是怎么去到那里的呢？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去负一层吗？”叶凡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杨慧说完又转而盯着叶凡看了起来，“你怎么突然对那里这么感兴趣？” “有吗？”叶凡打起了哈哈，“就是今天在电梯里偶然看到了那一层的按钮而已，随便问问！” “这样啊……”杨慧半信半疑地点着头。 话落，叶凡本就与杨慧不甚相熟，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 “小杨！”一个声音在此刻传来，“和你交代点儿事！” “好嘞！”杨慧闻声立马摆出一副恭敬的表情，“廖教授，我这就来……” “廖教授？”叶凡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走廊不远处，一人正好已然背过身去，看上去身形有些弯曲，可走起来每一步却是掷地有声，仿若蕴含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叶凡看着眼睛不觉微微眯作一条细缝，也不知怎的，那人的背影看上去竟是莫名有几份熟悉，好似老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忙！我先走了……”杨慧指了指那人的背影。 叶凡连忙点头，杨慧便随即追了上去。 “现在该怎么办呢？”叶凡缓缓步入电梯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徐浩约自己的地方一定不会是双数楼层，不管怎么想，哪怕想来不可能，可是也只有这负一层最符合要求，偏偏负一层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去…… “徐浩会有什么办法去到那里呢？”叶凡暗自寻思着，“楼梯没有路，电梯又……” 正想着，叶凡却是身子一怔，盯着电梯内的顶部发起呆来： “等等……电梯顶？” 突地，叶凡回想起昨夜在电梯里所遭遇的可怖场景，那时黑毛怪便是想顺着电梯顶部进入电梯内，那么…… 心念至此，叶凡眼睛一亮，赶忙找来了一些趁手工具后，随即便偷偷摸摸地在电梯里干起了拆吊顶的勾当。 不过多时，电梯吊顶的螺丝已经被卸下。 叶凡爬进电梯后，趁着夜班人少的时间向下攀爬而去，费劲辛苦后总算来到了负一层之中，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层的电梯居然没有安装门，叶凡也省下了撬门的功夫，反倒顺利进入其内。 楼内很昏暗，乌漆漆黑得什么都看不清。 叶凡一进入之后，便有一股异香迎面扑来，这香味很是熟悉，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香味格外浓郁，甚至于令人有些许呼吸不畅的感觉。 放眼看去，摆在叶凡眼前的是一条深深的走廊。 这一层显然没被装修过，连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宛若踩在一张磨砂纸上一般。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没走两步，却是突感脚下一黏，抬脚一看，也不知鞋底踩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犹如浆糊，又像是一口陈年的老痰，叶凡恶心的几乎要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叶凡用力在地上磨蹭着，没成想低头仔细一看，才发觉地上有点点光亮。 叶凡深色凝重的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轻轻一捏，只见指尖却是晶莹剔透的一片，黏糊糊的，闻起来更是有股异香。 “这个……”叶凡紧盯着指尖，“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卵啊！难不成是那种人首鱼身的怪物吗？可这也……” 说着，叶凡扫视向四周，却见周围与脚下情况大相径庭。 那种晶莹剔透的卵碎了一地，满目尽是粘稠的一片，大致看去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只不过这看着倒不像是那种人首鱼身怪物的巢穴，反倒像是一个屠宰场，一片人首鱼身怪物的墓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叶凡心里打鼓，可看着依旧幽深的走廊，还是鼓起勇气向内走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直线走廊，幽深得仿佛没有尽头。 若是按照大厦上几层的面积结构来看，叶凡走了这么久，早已经走出了主楼大厦的范围，甚至于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万合集团园区的范围。 就这么又过了五分钟，叶凡长叹一口气，而前方依然深不见底，似这样的一条通道，几乎已不可能用走廊来予以形容，甚至称之为隧道也毫不为过。 “这会通向哪里呢？”叶凡心事重重。 正在此时，远处突地刮来一阵阴风，风迎面扑打在叶凡脸上，冷得刺骨，犹如有股深入骨髓的力量夹杂其间，叶凡不禁打起了冷颤。 霎时间，叶凡只感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叶凡用力揉了揉眼睛后，可却依然没有什么改善。 “等等……”叶凡突地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 说话间，叶凡仔细凝视起前方情况，这才发现原来本就黑漆漆的走廊里，竟是不知何时凭空生出了许多黑烟。 那些黑烟只有其形，没有呛鼻的味道，一股股地混在黑暗中，若不是叶凡仔细分辨，根本发觉不了其中的端倪。 然而类似于这样的景象，叶凡也并不是第一次遭遇。 早在昨日夜班的时候，在二楼人事部的照片长廊里，叶凡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遭遇及场景，而那一次黑毛怪于浓烟中出没，叶凡也只是最终躲藏在茶水间里才堪堪逃过一劫。 可是这一回呢？ 在这深不见底的负一层里，明显已没了茶水间这种安全屋的庇护，叶凡当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沙沙”的声响再一次传来。 可这次不是叶凡走路的动静，而是深处走廊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是黑毛怪吗？” 叶凡下意识后退两步，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敢有所松懈。 第九十章 相见 隐约之间，也不知是否由于叶凡眼花的缘故，前方的黑烟里似乎勾勒出一个人形，“噗嗤”的喘息声渐渐传入叶凡耳中，此刻听来却犹如迈向死亡的轮回曲一般。 突的，强光袭来，穿透黑暗，光芒均匀地洒在隧道石壁上，犹如一束和煦的暖阳映入眼帘，连带着整条隧道都变得亮堂起来。 乍看之下，叶凡却是猛地一怔，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却见一整条隧道内，均密密麻麻地映着无数张壁画。 壁画均属伦勃朗风格画作，运用了伦勃朗布光法，对人物面部的光影处理采用了明暗对比较强的效果，其内容无二，都是一张泛着古怪微笑的人脸。 画中人长着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模样，纵观其五官细节，白眼球与嘴被故意放大，更为古怪的是，画中人没有下巴颏。 此时此刻，无数个画中人眼睛所斜视的角度，竟统一朝向隧道入口方向，直瞅得叶凡心里发毛，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墙壁上的壁画在光束照耀下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折射于漆黑无比的入口处时，却好似漫天星辰铺撒在夜空中一般，那股浩瀚无垠的观感，与隧道内的诡异氛围形成两种极端对比。 一时间，叶凡竟是看呆了，看傻了，甚至于忘记了黑毛怪的存在。 “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在叶凡耳边响起，“先离开这里！” 叶凡吓了一跳，侧身一看，却整个人傻傻的呆滞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见来人并不是预想之中的徐浩，反倒是另一位老朋友，盛文昊！ “你怎么在这里？”叶凡大吃一惊。 “跟我来……”盛文昊指了指前方黑烟中的人影，悄声道。 说着，盛文昊拉着叶凡向回走去，一直走到地上那粘稠的液体几近消失于无的时候，两个人才堪堪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叶凡焦急地看了眼身后，仓皇问道。 “把鞋底弄干净再走！”盛文昊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湿巾，一边快速擦抹着鞋底，一边扭头对叶凡道，“那家伙会追着气味过来的，不弄干净也是白跑！” 叶凡一愣，事态紧急也不便多问，急忙学着盛文昊的样子来擦拭起鞋底。 等二人将鞋底收拾干净后，盛文昊拉着叶凡一路跑进电梯位置，此时电梯已升至楼上，叶凡乍一看去，才发觉原来这地方竟然另有乾坤。 只见其四壁并不是严实闭合的样子，反而空出了一个五六平米的狭小空间，盛文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磁卡，在电梯按钮上轻轻一刷后，显示屏上的数字已自上而下降了下来。 “咚咚”的电梯运行声开始响起，趁此期间，盛文昊一把拽住叶凡，将他一起拉进了那个狭小空间之中。 “你有主管级别的工作证？”叶凡吃惊地看着盛文昊。 “哈哈……”盛文昊缓缓将工作证递给叶凡，笑了一声道，“你看看这是谁的？” 叶凡接过低头一看，却见工作证上正写了陈亮二字大名。 “陈亮的？”叶凡吃惊地看向对方，“你从哪里搞来的？” 盛文昊淡淡一笑，缓缓道： “当然是他亲自给我的！” “所以说……”叶凡追问道，“他见到你了？” “没错！”盛文昊点了点头，“就在今天白班的时候！” “他真的去找你了！”叶凡也没想到陈亮居然真敢违背万合集团的规矩，大白天跑到了双数楼层中。 毕竟单凭第十二层那些人的表现来看，公司的规矩犹如祖训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里，而陈亮能做出这种决定，看来路云飞对他来说恐怕意义重大啊！ “对了……”叶凡正视着盛文昊悠悠道，“我是该叫你路云飞，还是盛文昊呢？” “你知道了？”盛文昊一愣，看着叶凡的眼神中满是诧异，“是徐浩告诉你的？” 叶凡摇了摇头，缓缓将梦里神奇的际遇诉说了一遍。 “居然还有这种事？”盛文昊惊讶的张着嘴巴，任谁听到这离奇的遭遇后都免不了大为震惊。 叶凡没做出理会，只是直截了当着问道： “所以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其实都待在万合集团吗？” 盛文昊点着头，默认了这一推测。 “可是那我就不明白了……”叶凡露出一抹疑虑，“既然一切都是你们事先计划好的，但为什么徐浩和赵海鹏都说你失踪了呢？如果徐浩知道你就藏在万合集团主楼，他也不用白班时候跑到双数楼层了吧？” 话落，盛文昊脸上却满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只见盛文昊长叹一口气后，才沉声道： “因为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我的行踪！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在他们眼里，我是真正失踪了！” “为什么？”叶凡不解。 “因为计划出现了问题……”盛文昊目光一凝，“从石尸案起，计划便出现了变故，我怀疑……” 说着，盛文昊眼中露出一抹杀机，冷冷道： “我怀疑我们这些人中，有人泄露了计划！” “计划出现了变故？”叶凡惊讶道。 “没错！”盛文昊淡淡道，“石尸案里，原本孙源是不会死的，更不会变成石尸，可是他最终的下场你也清楚……” 说话间，盛文昊又继续道： “至于发生在医院的三尸案，便是计划之外的事情，朱权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明明这些人全部都不用死的！” “所以说其实从石尸案那一晚就已经发生了意外？”叶凡问道。 盛文昊摇头叹息不已： “其实从罔两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毕竟在我们这群人中，没有人会使用这种式！” “那晚施展罔两的人，便是计划的变数？”叶凡琢磨道，“你怀疑是他在孙源身上动了手脚，甚至最后杀死了朱权？” 盛文昊颔首以示！ 突的，叶凡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道： “那你知道朱权的事吗？他在遇害前一晚，似乎是与一个会施展罔两的人待在一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第九十一章 眚 “有这回事？”盛文昊眉头一皱。 正当盛文昊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空间外再次传来“沙沙”的响动，他连忙向着叶凡比画了一个静音的手势，随即二人纷纷陷入沉默。 因为电梯已抵达负一层的缘故，这狭小空间已完全处于密闭状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叶凡双目一凝，却见一撮又一撮墨色的黑毛顺着电梯外壁攀爬而上，犹如爬山虎一样，不多时已附着满了一整个电梯。 看着眼前的场景，叶凡不由回想起昨日与杨慧在电梯里所经历的遭遇，想来那时的黑毛怪便如现在这般附着在电梯上的吧！只是不知为何，杨慧竟然看不到这怪物的存在，这一点倒是令叶凡倍感费解。 不过多时，随着电梯再一次运作，那一撮撮黑毛也紧随着电梯一路上行，逐渐消失在叶凡的视线中，直到这个时候，叶、盛二人才一起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那黑毛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凡抹了把脖子里的冷汗。 盛文昊未答，依旧若有所思地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幽幽道： “你说朱权与一个会施展「罔两」的人见过面？” “对啊！”叶凡点了点头，有些搞不懂盛文昊究竟想知道什么，“据说在监控画面里发现了朱权脚下有十分奇怪的影子，这么看的话多半便是「罔两」无疑，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盛文昊微一顿挫，面上显得犹疑不定，“那个影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罔两」，而是……” 说着，盛文昊目光上扬，意有所指地紧盯着电梯上行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叶凡惊讶道，“那个影子实则是黑毛怪？” “你不是想问那个黑毛怪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吗？”盛文昊一边颔首以示，一边沉声道，“那家伙其实是眚！” “什么？”叶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眚？” 看叶凡那副难以言喻的复杂模样，很显然是听过有关于眚的一些相关记载，只见他面色沉重的思忖片刻后，不由又犯起犹疑。 “据说眚是影子一般的生物，虽有人形，但却犹如雾一般没人能看清它的长相……”叶凡直勾勾地盯着盛文昊，“你猜测朱权遇到的影子实则是眚，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可是那个黑毛怪怎么可能会是眚呢？它和记载中眚的外貌一点都不一样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盛文昊问道。 “这个……”叶凡一时语塞，却是说不出话来。 关于眚这一生物而言，实则只出现在传说里，有人说它通常会选择在夜晚活动袭击人类，也有人说它会特意闯到民宅里去吃小孩，而古人往往会把他们认为难以解释的现象全部都归类于眚，这些事迹在清朝主修的一本《明史》里都曾有过记载，可是一直到现在，眚究竟是什么东西，至今仍然无解，也没有人能弄得清楚这个问题。 眼看叶凡无言以对，盛文昊随即便清了清嗓子。 “如果按照阴阳家的说法……”盛文昊解释道，“眚其实就是天地气机出现混乱而生成的一种异物。” 说着，盛文昊摊开手掌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按照阴阳家的五行学说，他们专门将眚分成了五种，分别是由木之气而生的青眚，由金之气而生的白眚，由土之气而生的黄眚，由火之气而生的赤眚，以及由水之气而生的黑眚！” “五眚？”叶凡听得眉头大皱，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头不觉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不知怎的，现在的叶凡对于“五”这个数字会显得格外敏感，从净五眼，直至现在的五眚，仿佛都与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一个最糟糕的想法也随即在叶凡脑海里诞生。 “又是五……”叶凡忧心忡忡道，“你说的这个五眚，该不会和净五眼又有什么联系吧？” 盛文昊闻言身子一怔，看上去似是被问得当场宕机了一般，若不是叶凡提起，似乎他都从未想过这两者间的可能性。 “这个……”盛文昊不确定地说着，“应该不会吧！只是巧合而已吧……” “是吗？”叶凡半信半疑地瞟了盛文昊一眼，“你继续！” 盛文昊尴尬地轻咳一声后，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黑眚和赤眚最为习见，两者形态正如其名，黑眚多以黑气的形态出现，而赤眚则往往象征着恐怖的血雾或者火光，阴阳家认为眚是灾异发生的前兆，甚至就是灾异本身的并发现象。” “在《说文解字》对眚字的注解之一是目病生翳，翻译过来也就是说眼睛里长了异物，以至于看不清东西，而这种解释对于黑眚同样适用，两千年来，没有人能看清黑眚的确切面目。” “所以那只黑毛怪是眚……”叶凡音调提高了不少，“也是你自己猜的喽？” “不……”盛文昊笃定地摇着头，“我见过它的样子，亦如传说中一般！” 说着，盛文昊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我见过的，是它黑毛下的长相，可不是你现在看到的那副样子！” “嘶……”叶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怎么掀开它那身黑毛的？” “就在这里！”盛文昊冲着负一层幽深的走廊一指，“它正在进食，我恰好看到了它黑毛下的样子，否则也不敢如此武断地给出判断！” “它在进食？”叶凡一愣，“它吃什么？” 话一出口，叶凡心里已约摸有了答案，此刻的叶凡不禁联想到隧道里被自己踩了满满一脚的那种粘液，他曾分析那是什么东西的卵，想来眚所食的多半便是那种生物。 果不其然，只见盛文昊面色一沉，脸上浮现出一副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良久才磕磕巴巴着回应道： “那家伙吃的……是鲛人！” “什么？鲛人？”叶凡闻言大吃一惊。 突地，叶凡回忆起刚住进员工宿舍第一晚时的场景，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此刻听盛文昊说完后，叶凡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 原来那晚出现在宿舍里的怪物，即鲛人！ 第九十二章 鲛人 “所以刚才地上那些恶心兮兮的粘液，实际上是鲛人破碎的卵？”叶凡讶异着问道。 “没错！”盛文昊点着头。 鱼的繁殖方式主要有三种，分别是卵生、卵胎生和胎生，而这三者中卵生为最常见的繁殖方式，雌鱼将卵产在水中，雄鱼为鱼卵受精，鱼卵在水中受精后孵化成小鱼。 如今想来，恐怕那一大片粘液就是雌性鲛人所留下的卵吧…… 心念至此，叶凡眉头紧蹙，也并未因为这些许头绪而感到开心，反倒是压在心底的石头又加重了几分。 纵观历史长河，有关于眚与鲛人的记载，几乎均出现于神话传说的相关文献之中，试问这万合集团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凑齐两大传说中才出现过的神秘物种，难不成这块地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水宝地吗？ 突地，叶凡猛然回想起徐浩曾经说过的经历，在徐浩白班期间不守规矩独自跑到十二楼时，曾同时遇到过眚以及鲛人的出现。 当时叶凡听到这一段经历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万合集团暗藏危机而已，可此刻再一想来，却是觉得两者同时出现并未偶然，似乎眚就是为了追杀鲛人而去，所以它们才同时出现在第十二楼当中的。 “万合集团里的黑眚在追杀鲛人？”叶凡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没成想盛文昊竟然真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我所见略同……”盛文昊分析着，“在我想来，眚应该是万合集团主楼大厦里早早便存在于此的生物，而鲛人是有人后来特意放入的！” “这个……”叶凡一愣，“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你想想历史上对鲛人的描述！”盛文昊回应道。 叶凡猛的惊觉，在对方的提醒下总算理清了两者的关系，黑眚与鲛人之间的存在，分明就是非生即死，非黑即白的对立面啊！ 按照阴阳家所说，黑眚是由水之气所生。 而历史中对于鲛人的记载，则是鲛人善于纺织，能够制作出不湿水的龙绡?，甚至于能够控制水势。 试想一下，能够控水的鲛人，对上由水之气生成的黑眚，这两者简直就是自然界中当之无愧的天敌啊！ 按理来说鲛人应该完克黑眚才对，只不过传说里多提及鲛人心地善良，是善良的典型代表，而黑眚更趋近于穷凶极恶之兆的妖魔，想来正因如此，在这家万合集团里黑眚才能追杀进食鲛人吧！ 另一边，盛文昊看着叶凡脸上一副明朗的表情，继续道： “依我所见，黑眚应当是类似于守护兽一般的存在，它守护着万合集团主楼大厦中那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鲛人呢……” “想要知道秘密，就必须要突破黑眚这一道卡！”叶凡接过话茬道，“所以鲛人就是通过这一道重要关卡的钥匙，我说得没错吧？” “对！”盛文昊重重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秘密就在这条隧道的尽头吗？”叶凡伸手指了指幽深的隧道远方，缓缓道。 “八九不离十吧！”盛文昊说着长叹一声，“这条隧道里不止一只黑眚，再往深处走几乎是黑眚巢穴聚集的所在，想要通过那种地方，没有点特殊依仗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 说着，盛文昊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 “哪怕是术士也只能望而却步！或许请个宗门门主那样的高手来还有可能，不过换作是我们的话，几乎等同于送到黑眚嘴边的一块肥肉。” “这样啊……”叶凡一手托腮，心中倒是若有所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盛文昊眼里绝无可能的一种办法，反倒成了叶凡这边兜底的选择。 如果最终无法从鲛人那里得到通关方法的话，叶凡倒是还可以坚持尝试《世界名曲一千首》，只要能解除掉自己身上囚炁镯的限制，叶凡绝对有自信可以在这个隧道中畅通无阻，来去自如！ 这么想来的话，似乎不必要的冒险也可以无需尝试，只要叶凡安安稳稳地尝试完那一整本书籍，总归可以恢复自己的炁，到那时叶凡依仗着自身强悍的实力，所有问题也都可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叶凡反倒冷静下来不少，重新变回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对了……”叶凡突地反应过来，“徐浩人呢？” “徐浩？”盛文昊被问得有些不明所以，“他也来这儿了吗？” “你没见过他？”叶凡双目圆睁。 “我都和你说过了，计划有变，石尸案后我几乎怀疑他们每一个人！”盛文昊淡淡道，“既然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和他们再有所联系呢？” 不得不说，盛文昊的理由的确足够有说服力，叶凡听后当即便毫无意义。 可问题紧接着也接踵而至，之前叶凡一直以为徐浩得到盛文昊的帮助后才选定负一层当做会面地点的。 但是从眼下的形势来看，电梯方面除了叶凡拆卸过的吊顶其余均完好无损，而陈亮的工作卡又在盛文昊手上，除非徐浩拿到了别的主管的工作卡，否则根本无法抵达这负一层之中。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徐浩的留言中提到的会面地点究竟会是哪里呢？ “别发呆啊……”盛文昊嚷嚷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凡叹了口气，随即将这两日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番，随着叶凡的话落，盛文昊面色严肃，目光里透着凌厉无比的寒意。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盛文昊冷言冷语道，“之所以计划生变，就是因为我们这群人中有人出了问题，现在来看的话……” 说着，盛文昊目光灼灼地直视向叶凡： “徐浩嫌疑很大！” “这怎么可能！”叶凡心底顿时一万个不信。 盛文昊说的叶凡都可以理解，连他也同样觉得是这批人中有人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后续计划无法走上正轨，说白了就是有内鬼！ 可关于内鬼的人选，叶凡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徐浩！ 不仅仅是因为徐浩普通人的身份，更是在经历过那晚如梦似幻的穿越经历后，叶凡越发觉得徐浩老实的同时，更对盛文昊有着亲兄弟一般的情感，有这样的感情基础作为铺垫，徐浩又怎么会在暗地里搞鬼呢？ 除非…… “除非徐浩一开始就是装的！”叶凡心头剧震，“他才是真的奥斯卡影帝？” 第九十三章 初识 “你为什么会怀疑徐浩？”叶凡追问道。 “以前不觉得什么……”盛文昊淡淡道，“可是最近回忆起来，从很早以前的时候，徐浩便有一些问题。” “具体说说……”叶凡急不可耐道。 “那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有一次我重伤入院之前，那次重伤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处于几乎失忆的状态，直到最近才稍有起色，慢慢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经历。”盛文昊目光深邃的说着。 叶凡没有插话，听对方的意思，他明显回忆起之前穿越时的场景，那一回路云飞便是重伤入院，似乎是因为万合集团的一些事情才导致这样的下场。 “我记得那时……”盛文昊缓缓陷入回忆之中。 …… 那一年，即新元2019年。 在那一年中，万合集团才刚成立不久，而盛文昊还是路云飞，也是刚入职万合集团没多长时间。 某一天中，路云飞突然接到队长下发的一项任务，即保护任务，据说是护送万合集团的一位高层领导去外地谈一些事情。 具体的谈判事项，路云飞自然是不得而知。 领了差事后的路云飞，也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早早便收拾好行李在指定时间来到指定地点集合。 那一日的护送队伍很庞大，有许多路云飞相熟的同事，同时也有面孔陌生的生人，想来此次事件一定事关重大，至少对于万合集团来说，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会。 万合集团也算是下了血本，对于本次的任务，竟然租用了一整辆列车。 路云飞初来乍到，见此阵仗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他紧张之余，脑子倒是还算清醒，似这样庞大的阵仗来说，看起来反倒不像是护送高层，更像是护送列车上运送的某样特殊物品。 人群中，路云飞静静站在其中，等待着上方发号施令。 不多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来到列车前，一众护送队成员无需特意提醒，默默向着两侧分靠开来，缓缓让出一条通道，将通向车门的过道让了出来。 而路云飞还清晰记得，人群中领头的那些人物，还毕恭毕敬地低声喊对方一句“廖教授”。 只见廖教授不动声色地向着身侧两名男子默默使了个眼色。 这两人心领神会，随手拽着另几人四散分落开来，各自矗立于站台制高点位置，居高临下着仔细警觉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几人站位虽然看起来比较疏散随意，但细细揣摩之下，却均是站台中视野盲区的所在之处，只不过区区几人而已，居然于顷刻之间，便已然围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 单凭这份护送人员的警觉性及职业素质，已不觉令路云飞自感不如。 “行程的具体细节……”廖教授问道，“布置得怎么样了？” “您放心，全部都安排妥当！”男子应声出列，微微点头示意道，“这次除了公司的安保队伍外，我们额外聘请了多支更为专业的团队，此次行程必然万无一失。” 廖教授闻言也没什么表示，只不过置若惘然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久后，廖教授又在那名男子身边耳语着说了些什么，随即便率先进入了列车之中，而站台上的大部队也同一时间接到指示，所有人井然有序地朝自己队伍所在的车厢而去。 “你留一下！” 路云飞正要跟着自己的队长离开，旁边突地传来了一句声音。 路云飞侧目看去，却见适才那名男子正一脸严肃地朝自己招着手，看样子似乎在示意他过去。 “你是路云飞？”男子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张资料纸，上面正打印着路云飞的相关信息。 “没错……”路云飞点了点头，初出茅庐的他显得异常局促不安。 “你是术士……”男子突地毫无征兆着说道，“我说得没错吧？” 路云飞一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害怕，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男子呵呵一笑。 路云飞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当即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是万合集团内部的人，又是一名术士。”男子缓缓道，“所以这次你没必要跟着公司的安保队伍行动，主要负责跟在廖教授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即可。” 说着，男子指了指自己道： “一会儿你跟着我走，记住了吧？” “你……”路云飞迟疑地紧盯着男子，“你是？” “我？”男子一笑，连忙道，“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也是万合集团的成员之一，我的名字叫做朱权！” “朱权……”路云飞点了点头。 不过多时，朱权已领着路云飞来到了廖教授所在的车厢。 车厢门口早已有几名保镖一样的人物守护在那里，看着进来的朱权并没什么表示，反倒是将后面跟着的路云飞拦了下来。 “例行检查！”保镖淡淡道，“你配合一下！” 说话之间，保镖便已在路云飞身上仔细摸索起来，当双手移至对方腰间部位的时候，保镖却是蓦然一怔，眉宇间闪出几抹警惕的神色。 “你腰间是别了什么东西吗？”保镖冷言冷语着问道。 路云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紧嵌于腰间的硬物掏了出来，入眼看去，竟是一柄漆黑如夜的短支手枪。 保镖神色凝重的看了路云飞一眼，缓缓取下枪上的弹夹，里面却并不是填充已满的状态，仅仅只是草草装备了四枚子弹而已。 这边的保镖还未来得及询问些什么，车内的朱权已经面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有些惊诧着问道： “你带这玩意儿干嘛？” “我修习的式不适合战斗，所以……”路云飞尴尬不已，“想着这次来执行安保任务，总要带点真家伙才像样嘛！” 朱权深邃的眼眸中似是有几道狐疑的华彩一闪而过，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车外的保镖淡淡道： “把枪还给他吧，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第九十四章 车厢 保镖闻言再无异议，闪身放路云飞进入了车厢之内。 刚一踏入车厢中，路云飞便瞪着一双震撼无比的大眼睛，却是惊得下巴几乎都快要掉了下来。 这车厢内的装潢布置，哪里是什么寻常列车可以媲美的，分明就是一栋富丽堂皇的高档住宅屋嘛！ 目之所及，车厢内的车顶上竖直悬挂了长长一列的名贵全铜吊灯，地上铺嵌着是颜色淡雅的暗白毛绒地毯，墙壁上钩挂了许多淡漠悠远的泼墨山水画。 一些极富古韵的桃花心木家具错落有序着摆置在各个角落之中。 虽然摆放的位置并不对称，但看起来倒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既不会让人觉得死板单调，也不会令人觉得凌乱不堪，一切都是显得那样的和谐自然。 总体而言，车厢内古风与富丽两相结合，既奢华却又不显得过分庸俗，格调高贵之余又不失浓浓精致，单单就此一景来看，便已令人触目兴叹。 “那里是廖教授私人休息的地方，没有许可不得擅自入内。”朱权指着一间房门紧闭的休息室道，“你就在这节车厢里好好守着便可以了。” 路云飞忙不迭地点着头。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同时布置得也异常舒适。 路云飞随着列车的启动，本就疲倦不已的状态，终究是有些坚持不住，在一片轻盈的晃摇之中，险些微眯着眼睛熟睡过去。 正在此时，朱权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 “我劝你没事的话，还是保持清醒为妙。”朱权缓缓道，“这次的任务异常重要，你需要尽全力去完成，况且这趟旅途时间也并不算长，仅是一天一夜而已，你在这二十四个小时内做好本职工作，回去后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二十四小时？”路云飞一愣，不觉扫视了一眼四周。 这趟列车是一辆动车，能让动车连跑二十四小时之久，可想而知目的地之远，这倒是令路云飞感到始料未及。 正当路云飞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朱权已起身朝休息室走去。 只见朱权轻敲了几下休息室的屋门，待得里面传出淡淡的回应之后，才毕恭毕敬着徐徐推门而入。 路云飞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呆愣着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接触这样重大的任务，难免会有些紧张，索性心下一横，干脆只身坐在了通向另一节车厢的大门处，打定主意就这么耿直着守他个一天一夜，保准一点纰漏都不会发生。 就这么闲闲散散着干耗了许久。 廖教授也只是在午饭的时间点出来过一次，吃饭之余却是沉默无言，对路云飞更是连半句叮嘱都没有，饭后便径直重新闭门回到了休息室之内。 虽然场面气氛有几丝尴尬，但路云飞也是乐得清闲。 饭后，路云飞便无精打采着坐回到门口座位上。 一旁的朱权神色淡然，这次并没跟着廖教授重回休息室，反而有些懒散着斜倚在边上靠窗户的位置，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着闲聊了几句。 东扯西扯之际，或许是过于安逸无聊的缘故，路云飞只感觉稍稍有些精神不振，一个人于晕晕乎乎之中，倒是不由自主着陷入了沉眠之间。 不知何时，“咚咚”的声响传来。 路云飞于困意中幽幽醒转了过来，此时此刻，整辆列车似乎像是在乱石堆中穿过一般，车外不住有零碎的石子碰撞声徐徐传来。 虽然声音很轻很低，但在这无比寂静的车厢内，却是显得异常的清晰，一道道闷响声如同是直接在耳边回荡一般，却是连绵不绝。 路云飞抬眼一看，竟是不知何时，车厢内已经是一片昏暗漆黑的天地，周遭却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怎么已经这么晚了？”路云飞心下一惊，“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兀自揉了两下略感僵硬的脖颈，正当路云飞想要起身活动一下的时候，整个人却是面色一怔，不觉心慌意乱起来。 路云飞很想站起身子，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被牢牢捆绑在了座位上似的，竟然是全然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路云飞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当下路云飞急忙低头探视着自身情况，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观察摸索了一番后，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浊气。 情况并不如路云前所想的那般恐怖，而他之所以无法动弹，只是因为身上被人紧扣了座位中嵌配的安全带而已。 此时此刻，路云飞在刚才冷汗的刺激下连打了两个机灵，才算得上完全清醒了过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前场景竟在天摇地晃，左摇右摆，也不知列车正行驶在哪里，似乎整节车厢都在肆意着上下翻动不已。 “朱权？”路云飞轻呼道，“你在吗？” 话音刚落，路云飞却是身子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万分的戒备之色，双目死死落在前方的车门上。 只见车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借着昏暗的光芒在徐徐逼近，伴随着那东西靠近车厢大门，一股令人骇然的冷寂气息也紧接着随之而来。 霎时间，路云飞手足无措的呆滞在原地，一颗心脏几乎就要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面。 自打修习了「却疵」后，路云飞便对自己的眼睛有着充足的自信，虽然此刻的他无法确切看清门外为何物，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身影！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扇门外连通的是另外后尾的九节车厢，里面居住的人可都是经验强过路云飞百倍的安保人员，但为何这些所谓的高手都未曾有丝毫预警呢？该不会已然全军覆没了吧！ 路云飞不敢去深想，只得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前方，心里一根弦也绷到了极限！ “还有人吗？”路云飞轻喊着。 话落，路云飞满脸诧异，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然溢于言表。 这一回，路云飞只感觉整个声带上仿若扣了个干涩的铁钳子一般，嗓子眼儿干痛的却是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任凭他如何努力，却也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路云飞惊异的注视下。 一滩暗沉的黑影从车厢大门缝隙下缓缓流入到内部！ 第九十五章 黑影!脚印! 那道黑影似云似雾，通体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 且黑影周遭似乎气温极低，它所过之处，地面上均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不多时已覆盖出一条寒霜冰径，路云飞只是看着便已抑制不住的打起了冷颤。 路云飞惊愕之余也顾不得左摇右晃的列车，赶忙颤颤巍巍着解开了身上紧扣的安全带，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的便爬到了休息室的门外。 “咚咚咚”的砸门声响彻整个车厢。 路云飞于危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繁琐的行为礼仪，右手紧握成拳用力砸在休息室的门上。 就这么猛地砸了几下后，路云飞却是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发呆。 门是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开了，却是被路云飞硬生生给敲碎的！ 只见坚实的房门正中央，却是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眼，可即使如此，屋内却还是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朱权与廖教授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竟是没有定点响动及回应。 路云飞回头一看，眼见黑影越发逼近，心急之下踏着有些发虚的步伐，飞身一脚狠狠踹在了门上。 休息室的大门在巨大力道的冲击下化作碎屑，整节车厢里顿时糜烂起老旧木头的潮湿味道。 “什么味道？”路云飞用力嗅了两下，却又来不及多想，眯起眼睛随即向休息室内看去。 休息室里在灰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隐约朦胧。 路云飞定睛一看，却见整个房间中居然空空如也，连半只鬼影子都看不见，廖教授与朱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漆黑无比的一节车厢中，此刻竟只剩下路云飞独自一人！ 一时间，路云飞不觉慌了手脚，彷徨无措地张望着四周。 这硕大的一架列车之中，所有人似是都不翼而飞一般，仅仅只留下了路云飞孤单一人，以及那缓缓蔓延而入的骇人黑影。 远远看上去，这黑影所覆盖的范围却是越来越大，像是一滩永远不会流尽的浓水一般，路云飞只是破门而入的功夫而已，黑影便已经足足弥漫了小半截车厢的面积。 那黑影仿若是有意识的活物，在犄角旮旯的角落里只是草草而过，它的目标明确，直指路云飞所在之地而来。 “尼玛……”路云飞看得脸都绿了下来，“这是缠上我了是吗？” 正想着，路云飞忍不住浑身打起哆嗦，涉世不深的他此刻已全然乱了方寸，目光闪动下不禁瞄向了车窗，却是恨不得破窗而出一走了之。 突地，“嗒嗒嗒”的声音传来。 路云飞呆滞在原地，听着那声音却是脸色剧变。 那是一连串抑扬顿挫的脚步声，声音在凄寂的车厢内格外敞亮，同时又无比沉闷。 路云飞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密集的黑影上，居然莫名出现了无数个硕大无比的脚印。 可令人心悸的是，脚印在朝着路云飞徐徐逼近，可却又看不到踏下脚印的人，那人仿若全身透明，路云飞顺着脚印直目而往，竟是连半个人影都未曾看到。 即使如此，来者重踏在黑影之上，仿若是踩在了泥泞不堪的土地上一般，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微微凹陷的印痕，伴随着一道道直击人心的沉重脚步声，却如同是九幽阴冥中信步而来的勾魂使者一样。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路云飞甚至都能感觉到前方空牢牢的车厢内，似乎内蕴着沉重而又浑厚的鼻息声。 “什么玩意儿？”路云飞心里七上八下，“我是撞鬼了吗……” 心念至此，路云飞小脸一片煞白，哆哆嗦嗦着向后挪动着身子。 偏偏整辆列车又无比颠簸，在这摇动不已的地板上后移，却是比爬树登山还要艰难几分，路云飞一番努力之下，脚下闪过几个踉跄后，不仅没能后退，反倒事与愿违着向前又栽了几分。 “靠……”路云飞大急，“这是老天要收我啊！” 另一边，那无影无形的人与路云飞的趔趔趄趄形成鲜明对比，他整个人犹如粘在黑影上一样，任凭列车如何左摇右摆，却依旧能够阔步向前，冉冉靠了过来。 一节车厢的面积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丁点，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路云飞与那人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开，反而还拉近了不少……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路云飞骤然脸色煞白，手向后一摸，却发觉后方早已是一面结结实实的墙壁，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已挪到了车厢尽头。 “坏了……”路云飞心里打鼓，“完蛋了！” 路云飞使劲儿将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整个人用力蠕动着，倒是有几分想要与车壁融为一体的妄想。 正在此刻，前方蔓延的黑影也重新有了变化，随着一抹轻柔的涟漪在黑影上出现，那不断前行的脚印似是有所忌惮一般停在了原地，只见其不甘心的翻腾了几次后，居然没再逾越半步，只身停滞在了路云飞身前两三米外的距离。 路云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看着黑影与脚印再无异动，一颗心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可惜路云飞还没能踏实一会儿，前方又传来了异样。 虽然那黑影的蔓延是停住了，但那透明的人却是身躯一震后逐渐变得有形有质起来。 路云飞瞪着惊恐万状的双眸，战战兢兢地向前方打量过去。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依然处于半透明状态，甚至可以透过他外在的皮囊，看到身子里密布错落的细小血管经络，其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光，仿佛是浑身燃着生生不息的鬼火一般，乍看之下，已然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路云飞目光顺势而上，这才发觉此人身躯竟是高大魁梧的出奇，几乎等同于巨人一般，其保持着弯腰驼背的架势，可脖颈处依然蹭到了列车顶壁之上，单是腰肢的粗细程度，便是两个路云飞手拉手都无法将之围拢起来。 路云飞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心中不觉泛起了几丝苦水。 第九十六章 庞然大物 这庞然大物不仅高大威武，更是嘴边外露着两颗寒光烁烁的锋锐獠牙，那对獠牙犹如勾魂锁命的尖刀利锥，不知何时便会冷冷的插入到路云飞心口之中，看上去竟是恐怖如斯。 而路云飞与其相比起来，便像是个娇小瘦弱的孩童般可爱…… 路云飞与那庞然大物距离不远，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凛冽刺骨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犹如坐在了寒冬腊月的雪堆里，一股又一股凉飕飕的寒气接二连三着席卷而来，直冻得路云飞浑身上下都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虽然路云飞面上一副僵硬不已的表情，但是心中却在飞快地寻思着对策。 可那庞然大物看着暴躁凶恶，却并未做出什么恶举，只见其缓缓低下身子，空洞的眼眸与路云飞直视在一起，虽然脚下未动，但半截身子微微一探，他那颗硕大的头颅已然缓缓凑到了路云飞身前。 庞然大物好奇地用力嗅了两下，随着其不住地嗅吸，一阵又一阵冰冷刺骨的鼻息随即便扇打在路云飞的脸上。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路云飞一张小脸已被冻得煞白，其刘海和睫毛上也悬挂起了些许剔透的冰晶。 庞然大物嗅了许久后，不由发出一声疑惑不解的闷哼，似乎是因为没有嗅到预想中的气息，其两只深凹的眼眶也微微紧皱在一起，居然出人意料地冒出了一句人言。 “怎么可能？”庞然大物的声音听来是那样的低沉嘶哑，“你身上居然没有那股味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路云飞呆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疑问给惊得哑口无言。 还不等路云飞反应过来，庞然大物将粗阔的胳膊一伸，一只手已漫过数米的距离缓缓搭在了路云飞的肩膀上。 那庞然大物仍旧满面均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只手上满是突爆的青筋，随着那只巨掌下落，路云飞只觉本就昏暗的天色又不觉暗沉下来几分。 这区区一只手掌似有只手遮天之势，虽说是搭在路云飞的肩膀上，可实际上已经几乎将他多半个身子都抓在了手中。 路云飞被这只巨掌紧紧包裹，视线也被全然遮挡了起来，眼前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心中也不由慌乱到几近崩溃。 当下路云飞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压抑的恐惧，整个人犹如发疯般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可不论他如何用力挣扎，奈何庞然大物就像是一座冰霜铁牢一般，路云飞非但没能冲破围困，反倒搞得有几分伤痕累累的态势。 路云飞每每触碰到那只巨掌，刺骨的寒意也会随之传导至全身，或许是由于巨掌体表温度过低的原因，只见路云飞周身皮肉像是被硬生生粘在了上面一般，不多时已出现无数裂伤的冻疮。 伤口处裸露在外的鲜红皮肉里，浓稠的鲜血徐徐溢流而出，不过片刻之余，已经染满了整只巨掌。 此时此刻，路云飞看上去却是如同浑身浴血的将死之人，竟是说不出的悲怆可泣。 不知不觉中，「却疵」随即施展而出。 路云飞眼中精光流转，猝然间犹如满天星辰汇聚眼底，周身经络中蕴藏的炁破体而出，附着在周身各处，虽说路云飞手底功夫欠缺，但说到底也是个童叟无欺的术士，一时间那模样看上去却是犹如圣人下凡，竟是说不出的庄严！ 庞然大物感受着路云飞身上的炁，巨大的身子骤然一怔，居然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巨掌，原本空洞的眼眸里却是闪过一抹痛彻心扉的异样神采。 路云飞怔怔出神地紧盯着庞然大物。 两人目光相视！ 这是一种怎样的对视，犹如迷途陌路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期盼已久的曙光，又宛若游离于世间无处安放的灵魂，终于寄得了安踏之所。 “炁……”庞然大物低喃着。 说话间，庞然大物的眼睛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反倒充斥着数不尽的迷茫。 路云飞看着眼前庞然大物的态度转变，一颗剧烈颤抖的心脏也平静下来不少，此刻却是不觉老脸一红，倒是涌出了几丝异常尴尬的情绪。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眼前这神秘而又可怖的怪物，居然就这么和自己看对眼儿了…… 路云飞啧啧称奇的同时，因为炁的缘故，虽然周遭还是会有细碎的冰碴不断凝出，但其已不似先前那般被冻得瑟瑟发抖。 另一边，庞然大物不住抚摸着路云飞身上所散发出的青光，看起来表情扭曲，如同紧张到了极点，似乎生怕这一缕精光稍纵即逝着消散在自己眼前。 庞然大物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路云飞，就差将对方死死搂于怀中。 不知怎的，竟连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掌都有些微微哆嗦。 只见庞然大物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战战兢兢着轻触在路云飞周身散发的炁上，只不过刚一触及，口中便发出一道着急的闷哼声，随即又仓促着缩了回来，仿佛生怕伤害到路云飞一般。 “咦？”路云飞目光一凝，似是发现了什么趣事。 只见庞然大物收回的指尖上，居然有点点精光附着其上，却是不知为何，路云飞身上的炁如同浆糊一般，竟是粘附在了庞然大物的手指尖上。 庞然大物歪着个脑袋，露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良久，庞然大物居然将硕大的头颅微微一低，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孩童一样，竟是将那根手指含在了长满獠牙的大嘴之中，用力吮吸了两下之后，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乐态表情。 霎时间，角落中的路云飞见状面色大变，刚才有所好转的身体再次如坠冰窖。 但随着庞然大物的此番举动，路云飞只觉全身血液被冻结了一般，这样的冷来得突然，令他全无一丝一毫的防备。 而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次的冰冷气息并不是由外至内，而是全然由内而生。 在这样一具凉嗖嗖的皮囊躯壳之中，路云飞甚至都能够清晰感知到内腹五脏冻得像是根冰锥一样，尽数均是硬邦邦的，毫无任何转暖的温度可言。 不出片刻，路云飞浑身上下已然血色尽失，而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他……”路云飞大骇道，“他在吸食我的炁？” 第九十七章 噩梦现实 说着，路云飞只感觉如同在冰窖里一般，不仅浑身肤色惨白，更是有一缕缕瘆人的寒气从毛孔中缓缓透散而出。 路云飞僵硬地半跪在地，用力扼住自己那难以喘息的咽喉。 随着庞然大物舔舐过手之后，路云飞体内的炁犹如被寒气冻结一般，任凭他如何倾尽全力去驱动，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自如驱使，甚至于收回体内都无法做到。 另一边，庞然大物就这么看着苦不堪言的路云飞，脸上无喜无悲，宛若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静静站立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慢慢地，路云飞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连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一股无法抵御的虚弱感在身体中猛烈扩散开来，全身上下的气力仿佛被抽干吸尽了一样。 路云飞瘫软无力地跌躺在地上，虽然通体是彻骨的寒冷，但对于现下的他而言，确实显得无比温暖写意。 路云飞蜷缩着整个身子，认命般终是闭上了眼睛。 缓缓的，那咽喉间的窒息感越来越强，路云飞如同坠落于虚空深渊的无尽长河之间，在面临死亡、最为无助的这一刹那，本是惶恐不安的内心反倒冉冉沉淀了下来，平静得像是毫无波澜的一潭秋水。 路云飞的心里不再有丝毫涟漪，就这么安心恬荡地迎接着未知生死。 正在路云飞就要完全抛却意志神思的时候，隐约之间，一道劳心焦思的声音在其耳边徐徐传来。 “喂喂喂……”那人声音听来无比熟悉，“你搞什么鬼？” 这话重复了数遍，直到路云飞微微皱起眉头，眉宇间闪过几分迷茫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路云飞仿佛被这一声声问候吵得心烦意乱，兀自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好了，别说了……”路云飞气急败坏道，“烦不烦啊！” 话音刚落，路云飞身子一怔，终是发觉了此件蹊跷。 “等等……”路云飞暗自呢喃着，“谁在说话？” 正想着，路云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猛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霎时间，一道又一道璀璨夺目的骄阳已经迫不及待着窜入了路云飞的眼帘中。 放眼看去，朱权正面色紧张地站在路云飞身前，眼里满是焦思不安的浓浓关心之意。 “你……”路云飞一愣，急忙手足无措地直起身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问我？”朱权指着自己的鼻头，诧异道，“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啊？” “不是……”路云飞慌张道，“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跑哪儿去了？那只怪物呢？” “怪物？哪有什么怪物？”朱权听得发闷，向四周扫视一圈后才缓缓道，“你是做噩梦了吧？” 话落，路云飞这才真的回过神来。 只见路云飞起身向车窗外望去，却见整个整个天色一片晴朗，窗外阳光明媚，景色竟是如诗如画般美丽，哪曾有半分适才的昏暗阴沉之感。 正看着，路云飞不可置信地想要继续查看一番，可没想才刚动了两下，脖颈间便传来一阵难耐的酸痛。 “我脖子怎么这么疼啊？”路云飞揉了揉脖子。 “废话……”朱权才一旁嚷嚷道，“你知道自己刚才怎么睡的吗？” 说着，朱权特意比画了一番适才路云飞睡觉时的姿势，只见脖子几乎要扭曲到s型的程度，乍看下犹如一只丧尸： “你这样睡觉，醒来后脖子不痛才是见鬼了呢！” “见鬼？”路云飞一顿，猝然呆滞在当场，“有道理啊！难道自己真的是撞鬼了吗？” 如果说刚才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梦，路云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毕竟那样刺骨的寒冷，那样压抑的窒息，那样无助的哀叫，如今想来却是那样的令人感觉真切。 但是话又说了回来，如果那场恐怖的经历是确凿发生过的，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此刻，无论车内车位明明就是一片艳阳高照的天色，而周遭众人也都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地没有离开，大致看来，这一节车厢的人中只有路云飞一个显得无比怪异，看起来像是神经衰弱一般，总是摆出一副疑神疑鬼的姿态。 “看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路云飞小声嘟哝着，“估计是自己太紧张了，连做个梦都不得清闲。” 朱权见路云飞神态不似做作，不觉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路云飞一愣，赶忙羞愧不已地摆了摆手，心中不由笃定了先前的遭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朱权又追问了几句。 可路云飞想起自己在梦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又哪里好意思再全盘说出口呢…… 朱权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还有二十分钟列车会停战休息半小时……”朱权嘱咐道，“你可千万别再睡着了，出来干活就头脑清醒点，这次的任务很重要，真有差池的话不是你能付得起责任的！” “好的！”路云飞连忙点头哈腰的应和着。 言罢，朱权再次转身进入休息室中，车厢内仅留下路云飞一人。 此时此刻，路云飞满是郁闷不已的模样，紧挨着车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间密集的冷汗，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衣服里凉飕飕的，似乎稍微用力点便能拧出一两股汗水来。 事已至此，路云飞正想着喝口热水来压惊，可当他将手握在杯子上的时候，突地竟有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感透过掌心席卷而来，当即不由自主地痛叫一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路云飞如同触电般，飞快将手缩了回来，看着那只杯子怔怔出神，却是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 只见路云飞眼中的迷茫逐渐转为惊惧，连带着嘴唇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哆嗦着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眼看去，路云飞掌心间已然多了一处破皮伤痕，淡粉色的血肉毫无遮拦地裸露在外，平整的伤口处就像是被什么人活生生削下了其上的皮囊一般，光是看着那鲜粉的红肉，便已经令人有几分生疼的感触。 伤口中十分湿润，犹如在水中浸泡过一般，其中不断有针扎似的刺痛感传导而来。 路云飞屏息凝视，却发现这湿润感并不是来自血液，反倒是伤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般，正沉淀于其中。 慢慢地，路云飞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只见那东西无色且透明，似乎更有几分冰凉的感觉！ “等等……”路云飞脸色煞白，“冰凉……” 第九十八章 同道中人 心念至此，路云飞大惊失色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不留神间脑袋便磕在了列车顶壁上，顿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有完没完了……”朱权推开房门嚷嚷道，“你又在那里搞什么鬼？” 在接二连三的响动过后，这次竟是连沉默寡言的廖教授都被惊动了，只见廖教授就这么冷冷站在朱权身旁，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经满是燃腾的火气。 此时此刻，路云飞顾不得两人的异样眼神。 路云飞的心里很乱，翻江倒海如同暴风骤雨！ 路云飞紧盯着自己掌心中的伤口，再次对先前那场噩梦的真实性产生了浓厚的质疑。 “廖教授……”路云飞磕磕巴巴道，“这个列车里，恐怕有鬼……” 说着，路云飞还夸张地比画了几下，似是生怕眼前二人不相信自己的话语： “而且是一个很冰冷、很魁梧的鬼！” “我没听清楚……”廖教授眉头微皱，“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这里有鬼！”路云飞睁着惊恐万状的眼睛。 这一回廖教授总算听了个明明白白，霎时间脸都不觉绿了下来。 “这种话没事别再乱说了！”廖教授喝声斥责道，“朗朗乾坤哪来的鬼怪！” “我真的没说谎！”路云飞急扯白脸道，“而且那鬼就在这节车厢里。” 廖教授没再言语，似乎连看都懒得再看路云飞一眼，摆了摆手后便重新回到了休息室中。 “好了，你先闭嘴吧！”朱权凑上来说着，“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不是都说了在做梦吗？” 话音刚落，朱权没给路云飞留下半点反驳的机会，轻推开房门后也一起进入了休息室中。 路云飞一个人杵在门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虽然廖教授与朱权都将路云飞的言语当作是瞎话而已，但是对于亲身与那庞然大物遭遇的路云飞而言，就算不为别人的安全着想，单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一条，也决计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路云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车厢周围仔细探查一番。 若是能找出闹鬼的实质性证据，不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一件好事！ 当下路云飞也顾不得安保工作，手忙脚乱地推开车厢大门后，便朝着回忆中当初黑影出没的位置搜索了过去。 守在车厢外的保镖未曾予以阻拦，全当路云飞有任务在身，只是看着对方那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免不了有些讶异。 正在此刻，一声火急火燎的大喊声传来。 “不好了……”一男子闷声大吼着，“出大事了！” 霎时间，闻言者纷纷面色一变，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为戒备森严的战斗状态，更有甚者竟从腰间已拔出手枪，就差锁定目标后来一记百步穿杨的枪法。 可是一群人观察了周围半天后，却是没有一点异样，此时众人却是莫名一愣，大家大眼瞪小眼，均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刚才是你喊的吧？”一人问道，“该不会是廖教授那边出问题了吧？” 话落，路云飞应声看去，却见那人正站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前质问着对方，而那高大男子依旧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惊恐模样，看样子似乎直到现在仍没能缓过神来。 “有鬼……”高大男子支支吾吾道，“列车上有鬼！” “鬼？” 大家听得一愣，看向那人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捉摸的神采，亦如当初廖教授看向路云飞的眼神那般。 质问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连嘴唇都哆哆嗦嗦着抖个没完，盯着高大男子半晌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指指点点着离开。 “大家伙散了吧……”质问者高喝道，“一个二百五而已，大家不用紧张！” 说话间，质问者用鄙夷的眼神瞪了下高大男子。 眼见众人退散后，路云飞才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路云飞凑近后问道。 “徐，徐浩……”高大男子说着，又紧张兮兮地解释道，“我没说谎，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别急……”路云飞连忙安慰道，“我明白的！” 听着路云飞的言语，徐浩不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犹疑不定道： “该不会你也……” 路云飞忙不迭地点着头，那表情犹如见到亲人一般激动，恨不得搂着对方狠狠亲上两口。 路云飞正想向徐浩询问些鬼怪的细枝末节时，骤然间，整个天色却是全然黯淡黑沉了下来，顷刻间车厢内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已然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怎么回事？”路云飞大惊失色。 “别在那一惊一乍的！”旁边有人回应道，“只不过是进隧道了而已，瞎咋呼什么呢！这个隧道有点长，过一会就没事了！” 路云飞没再言语，心下微凉地伫立在原地，正暗自戒备地四下端详着。 不知为何，在这无尽穿行的黑暗中，路云飞惊惧得连双腿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双手紧紧攥扣在身旁的靠椅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冥冥之中，路云飞仿佛只身重回到了那可怖的梦境内一般，总感觉身旁不住有阴嗖的冷风吹拂而过，似乎是有人刻意从旁边缓步走过一般，给人的感觉竟是那样的阴森恐怖。 “不对劲儿……”徐浩闷声闷气道，“你有没有感到刚才有一阵阴风吹过去了？” 路云飞微微一愣，一时竟是有些回答不上来。 若说完全没感觉的话，路云飞那是自欺欺人，可单凭这样就说这阵风有问题的话，又不免有些小题大做。 谁又能说得准那风到底是不是阴风呢？ 或许也只是普通的穿堂风而已呢？ 不过多时，伴随着列车行驶的轰鸣声，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下，列车终于缓缓驶出那条幽暗深邃的隧道。 阳光重新落下，路云飞感受着阳光普照的温暖，看着车窗外一片光亮的辉煌世界，心底的惴惴不安才徐徐下压了几分。 “或许是自己太神经了吧……”路云飞自嘲一笑。 心念至此，路云飞正要离开时，扭头却看到一旁的徐浩身子僵硬，整个人栗栗危惧地紧盯着地面之上，眼中竟是充斥着支离破碎的恐慌感。 “怎么了？”路云飞问道。 徐浩伸手一指，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一条浅薄的水渍，水渍从过道正中穿行而过，直通向前几节车厢所在的方向。 水渍的痕迹显得极为淡浅，就像是快要干透了的拖把从过道当中草草划过一样，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几乎令人有些看不真切。 第九十九章 死者 “哪来的水渍？”路云飞慌张地指着地面，“刚才有这道水渍吗？” 徐浩同样目光紧锁在水渍上，脸色十分难看。 突地，前方不远处的车厢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这声音凄厉响亮，仿佛可以穿透世间的一切，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一般，径直击插在路云飞的心口中。 刹那间，路云飞与徐浩都没了言语，二人相视一眼后，拔腿便朝声音来源方向跑去，直到冲出此节车厢的大门后，路云飞才终于缓缓从那道惨绝人寰的咆叫声中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路云飞身上又一次布满了冷汗，或许是身体里水分流失严重的缘故，此刻的他走起路来一步一摇，仿佛是一具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 路云飞就这么举步维艰地走着，终于穿过人群来到了事发的中心现场。 此时此刻，现下的此节车厢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家面色凝重地围成一个大圈，所有人正脸色煞白的朝人群中央空出的位置上看去。 路云飞踮着脚尖朝里面张望了两眼，透过密集的人群，隐约间似乎看到朱权与廖教授的身影也居于其中，看朱权那副驾驶，好像正在和身旁之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人群内，朱权气急地叉着腰，扭头间正巧看到了被挡在圈外的路云飞，随即便面色不善地冲着他招了招手。 路云飞一愣，顺手拽着紧跟而来的徐浩一起挤了进去。 只见圈内正中心，朱权身侧靠窗的位置上，一名陌生的保镖人员正歪着脖子斜倒在座位之上，头颅松松垮垮地倚杵在车窗底侧，那人一双眼睛睁得无比巨大，几乎快要凸了出来，旁人甚至连他眼睛里密布的细小血丝都一目了然，而在那双眼睛里，却是空洞无神，黯淡无光，显然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机。 “这人怎么死的？”路云飞磕磕巴巴道。 “小李……”朱权瞟了眼身侧一人，缓缓道，“你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小李点了点头，深深咽了口唾沫后才说道： “列车进隧道前，这哥们儿和我说有点累，想休息一下，我便让他来这个位置休息会，可能他最近太过疲惫的原因，我看他坐下没多久就在座位上睡着了。” “起初我也没在意，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列车进入隧道后，我听到这哥们儿在黑暗中竟小声嘀咕着说起了梦话，没过多久他的语速就变得越来越急促，连呼吸都开始异常沉重起来。” “黑暗里我看不清楚情况，等列车穿过隧道后，我第一时间查探他的情况，可仅仅只是在旁边叫了他两声而已，没成想他发出一声惨叫后，即刻间便命丧当场。” “他当时坐的就是这个位置吗？”朱权指了指死者身下的座位，“从来没有移动过吗？” 小李点着头没有言语。 “那么列车驶入隧道后，除了你说的那些情况，还有别的什么奇怪事情发生吗？”朱权追问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一丁点细节都别忽略。” 小李眉头紧蹙地回忆了一阵，才犹疑不定着回应道： “应该没有了吧，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那会儿那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听到他在说梦话而已。” 另一边，路云飞仔细勘察了一番死者后，脸色也是越发难看起来。 “他身上怎么连一丁点伤口都看不到啊？”路云飞诧异不已，“难不成这人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吗？” “吓死的？”朱权一愣，“难道做噩梦了吗？他胆子有这么小吗？” “噩梦！”路云飞一听之下身子剧震。 不觉间，路云飞与一旁的徐浩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闪动着异常光芒的瞳孔。 难不成，这个死者也遇到了那只鬼？ 那只庞然大物般的鬼…… 虽然朱权提了噩梦一说，但众人也没将这话真的放在心上，试问列车上这帮人风里雨里什么事没遇到过，又怎么会是那种胆小如鼠之辈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周围人什么猜测都有，一节车厢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都安静点！”廖教授突地大喝一声，“他不是被吓死的！” “怎么说？”朱权抬手将众人的嘈杂按下，毕恭毕敬着问道。 “他的身上有些地方很奇怪，你自己过来看看。”廖教授缓缓道。 话落，朱权半信半疑地徐徐移步凑了上去，在廖教授的手势示意之下，微屈着手指轻轻敲在了尸体之上。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朱权的敲击，尸体上竟是传出了几道“咚咚”的碰击声，那声音很是沉闷，仿佛不是敲打在一个人的身上，反倒更像是敲在了坚硬的铜皮铁臂上一般。 “这是……”朱权发出一声惊疑。 说着，只见朱权将手轻轻放在尸体上，顿时间他的眉宇间已布满了阴云。 “怎么了？”路云飞焦急着问道。 “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了……”朱权撇了撇嘴唇，缓缓示意了一下。 路云飞一愣，连忙学着朱权的动作做去，刚一触及死者肌肤，没成想一股逼人的寒气已经从手掌心间顺势传导而来，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路云飞整个人却是如同在冰天雪地里淋了个冷水澡一样，浑身一机灵之下，却是颤抖不已着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这哪里还是肉体，分明就是个被冻的硬邦邦的大冰棍啊！ “怎么会这么冷！”路云飞大惊失色，“难道他是被冻死的？” 说话间，路云飞面色一变，不觉又回想起梦中与那个庞然大物遭遇时的场景，在梦里，路云飞还记得那寒气是那般的刺骨摄人！ “按照小李说的，死者从说梦话到死亡的过程，前后也只不过一两分钟而已……”朱权分析道，“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冻成冰棍，只有气温达到零下二百七十五度才有可能做得到，而这个温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绝对零度。” 说着，朱权又轻轻抬手迎向窗外射入的朝阳，百思不得其解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在我们这辆列车中怎么可能会存在绝对零度的环境呢？别说绝对零度了，就是零度都没可能，我可是在这车厢里穿短袖都不会觉得冷啊！” 第一百章 倒霉的他 “事实上，他不是在这一两分钟里被冻死的！”廖教授出声道。 说着，廖教授轻咳了几下才缓缓道： “小李之前说过，他在临死前还曾惨叫过一声，如果先前就被冻成冰块的话，是不可能发出这声哀嚎的，所以说……” “所以……”路云飞目光一凝，“他是在一瞬间被冻成这样的！” 一干人等纷纷心情沉重地点着头，对这说法予以认同。 “你不是说他之前在说梦话吗？”朱权重新将目光投向小李，“有听清他具体在说些什么吗？” “这个……”小李挠了挠头，“这个我也没听清，不过之前他哀嚎的时候，包括他死前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存在，怎么说呢，就像是……” 说着，小李踌躇着停了下来，眉目间浮现着几丝挣扎，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路云飞看了小李几眼，忍不住上前补充道： “就像是撞见了鬼一样，对吗？” “对对对！”小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说道，“没错，你这个形容的真准确！” 霎时间，路云飞与朱权都石化在当场。 朱权半信半疑地瞟着路云飞，似乎在斟酌些什么，之前路云飞所说的闹鬼言论，朱权可是连一个字都信，可是现在有人莫名其妙惨死在车厢里，似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命案摆在自己眼前，此刻再回想起来，恐怕闹鬼这事儿还当真有什么蹊跷。 这种死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几乎是超脱出了自然界的实际能力范围所限，只有在某些理论中才会成立存在的特殊现象。 以此来看，这种远非人力所能造成的伤害，似乎也只有传说中的幽魂鬼怪才有可能完成…… 另一边，有好事者听出话里的深意，连忙追着路云飞问起了始末。 路云飞长叹出一口浊气，也不再多言啰嗦，言简意赅着将自己梦中的遭遇从头到尾大致讲了一遍。 故事讲完后，整节车厢里也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所有人都紧盯着路云飞，他们脸色煞白，像是听了什么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一样，却是一副骨寒毛竖的惊惧样子，再加上列车发出的轰鸣声，像极了如今众人心里一抖一颤的心跳声，仅仅只是听着这单调的节奏，便已让人有几丝不寒而栗的感触…… “大家呢？”朱权出言打破了沉默，“大家怎么看这个事？大伙都说说吧！” “这个谁又说得准呢？”有人发出了感叹。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朱权缓缓道，“哪怕是我们这类人想在梦里杀人都是不可能的，而且鬼怪一说未免也……” 路云飞没有插话，他明白朱权提到的“这类人”指的是术士。 朱权说得没错，至少他还没听过有什么式能够达到梦中杀人的程度，如果真的有，那么它也一定不是所谓的式，而是一种神技。 “那个……”徐浩突然凑到路云飞耳边悄声道，“你还记得那股阴风和水渍吗？” 路云飞一愣，突地也是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是与徐浩不谋而合着齐齐跪膝趴在了地上，不断在讶异愣神的人群脚下窜来窜去，仿若是正在寻找着什么。 不消片刻，徐浩指着尸体附近的一处地板高喝道： “在这里！” 路云飞急忙应声看去，却见地板上正有一条浅淡到几乎令人无法辨别的水渍。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朱权好奇追问道。 路云飞长叹一声，又将列车进入隧道后的阴风与水渍诉说了一遍，顷刻间朱权身子明显一怔，脸色也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朱权沉声道。 “怎么了？”路云飞一惊。 “你没发现吗？”朱权指了指地上的水渍，“你光想着找这道水渍，难道就没发现吗？这道水渍从末节车厢径直通到了尸体旁，但也到此为止再无动静。” “你是想说……”路云飞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水渍没有离开这节车厢，所以那只鬼怪还在车厢里？” 一旁的徐浩闻言一愣，忐忑不安地重新朝地上水渍看去。 却见地面上所残留的水渍确实如朱权所说，仅有从车厢大门外缓缓流进的痕迹，并没有一点一滴遁离流出的水迹。 一时间，朱权、徐浩、路云飞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而周遭有听到他们言论的人也炸开了锅，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不约而同着朝外围方向疾退两步，目光惶惶不安地在四下里游离张望个不停。 “难不成真是鬼？”有人提心吊胆道，“如果不是鬼的话，既然凶手还没有离开，这么屁点儿大的车厢，他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话音刚落，就在众人惶惶不安的时候，彷若是危局开篇的前奏曲，一道又一道“咔嚓”的脆响声徐徐在车厢内回荡起来。 “什么声音？”有人颤颤巍巍的嘀咕着。 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侧耳倾听，不多时已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声响来源，可不看还好，乍看之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恐着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原先斜倒在座位上的那一具尸体，如今仿若重获新生般，竟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抑扬顿挫着抽搐了起来。 整具尸身仿佛是在打嗝儿一般，喉咙间不断有“嘎嘎”的闷响传出，一股接着一股的血液，混杂着猩红的冰渣子从嘴角边溢渗而出，看上去竟是那样的瘆人。 “这是什么鬼……”路云飞面露骇然，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诈尸了？” 没一个人回话，所有人都一边小心翼翼地缓步向外退去，一边暗自警惕地紧盯着前方异动的尸体，大家本是极有默契的齐齐后退着，或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在这种惊慌压抑的氛围下，竟没人意识到列车已经再次驶入到隧道中。 霎时间，整个车厢一片漆黑，大家本就紧绷的心弦瞬间仿若被人拨动一般，有数人已吓得炸开了锅，一整个大部队顷刻已乱了阵脚。 此时此刻的车厢内，有的人在推搡，有的人在拼命向外乱窜，有人被挤开后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向着前方杵了过去，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力道的施加下，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前赴后继的力道层层传递，最终全部转移到了最内排的路云飞几人身上。 好在路云飞与朱权都是术士，虽说身体素质方面在术界并不出众，但放在普通人里还是数一数二地存在，饶是被身后众人猝不及防地推搡了一下，也只是身形微微晃动了两下，便又已经稳定住了脚步，却是硬生生承受下了这股排山倒海的力道。 虽然路云飞与朱权还好，但是徐浩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别看徐浩人高马大，但在数人力道的叠加下，还是脚下一错已趴在了地上，顺势又这么一滚之后，竟是不偏不倚地朝着尸体所在方向而去。 “我去你大爷的……”徐浩撕心裂肺道，“你们这帮畜生推我干嘛！” 第一百零一章 腹中藏婴 随着徐浩的怒喝，列车徐徐驶离隧道，车厢也重获光明。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徐浩被撞得东摇西晃，兀自刹不住闸，竟是一头扎进了那具尸体的怀中。 徐浩刚一触及尸体时，头皮上便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顿时只感觉整个脑袋仿佛炸裂般毫无知觉，倒是有几分昏昏沉沉的意味。 徐浩头皮发麻，一身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他也顾不得头皮上的疼痛，无尽的恐惧早已填满了心间的每一寸角落，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见徐浩手忙脚乱着爬起身来，没成想紧张下起身的力量用得太猛，前脚才刚站起来，后脚便一头磕在了死者的下巴上。 徐浩人高马大，那力量哪是一般人可比，只听“咔嚓”一声传来，尸体微微一顿后，竟是被这股力道顶得凌空飞了起来，重重跌落在地面上，那下巴看着歪歪扭扭的，显然这一下后下巴是彻底脱了臼。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而原先宛若诈尸般骇人的尸躯，此刻却是变得一动不动，好似回光返照后又重新死了一次般，霎时间车厢里的所有人看得都呆滞在原地。 大家伙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紧盯在徐浩身上，那目光里满是浓浓的惊惧，甚至比之前看到诈尸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横空出世的超人一样，任谁都没想到，徐浩竟然能用脑袋使出这招传说中的庐山升龙霸，而刚才还看着咋咋呼呼的死尸，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倒了。 “这家伙是外强中干吗？”朱权看得啧啧称奇。 徐浩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地面，似乎仍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候，列车再次驶入又一个隧道中。 这回大家有所防备，所有人紧握着座位靠背，有人早早打开电筒，在这宛若长夜的天色中，周遭一片都黑漆漆地，而电筒的光亮零星洒下，映射在乌泱泱一片的车厢之内，倒是有几分异常诡异的可怖感觉。 茫茫人群中，徐浩正一个人呆头呆脑的站在尸体旁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他的后脑勺阵阵发痛，此刻已有一小片区域微微隆起，似乎鼓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路云飞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来到徐浩跟前，看着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无措木有，不觉心中一紧。 “怎么样？”路云飞关切着问道，“你还好吧？” 徐浩扭头瞧向路云飞，一张脸上五官也几乎就要挤地聚拢在了一起，整个人委屈得像是要哭了出来。 “走吧……”路云飞不放心地又瞟了尸体一眼，“我们先离开这里！” 言罢，路云飞正要拽着徐浩离开此地，没成想下意识地抽了两下鼻子后，胃里却是开始翻江倒海无法平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也随即涌入口鼻之内。 “什么味儿？”路云飞面色剧变，皱着眉头抱怨道，“你小子该不会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吧？” “你说我？”徐浩老脸一绿，呛声反驳道，“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味道呢！你……” 说着，徐浩话语一顿，却是看见不远处的朱权正面色古怪地向自己挤眉弄眼，那表情犹如着魔一般，光是看着便已经令人心生不寒而栗之感。 路云飞也察觉出朱权的异样，与徐浩面色复杂地相视一眼后，一起朝向朱权的视线所在齐齐看了过去。 却见原本瘫倒在地面的那具尸体，此刻体表的肌肤犹如破碎的玻璃渣一般，无数道显眼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 裂纹纵横交错，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而已，已可在一抹又一抹血沫肉屑的沟壑缝隙中，看到那被冻得猩红绽亮的浓血肉屑。 这整个过程看起来仿佛是巨蟒脱皮。 在路云飞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尸体的皮肤表层已然皲裂到没有一处好肉可言，无数块裂痕像是干涸已久的枯壤土地一般，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路云飞只不过草草瞟了几眼而已，便已经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瘆人的连带着双腿都不觉有些发软。 “搞什么鬼？”路云飞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要不你再给他来一下子？” “滚……”徐浩头顶冒出几条黑线。 说话的功夫，在列车行驶的颠簸中，尸体表层磕磕碰碰个不停，眼看着已然要全然破裂开来，一块又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结晶表皮缓缓脱落而下，却见尸体内并不如预想的那般血腥，反倒是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路云飞与徐浩屏住呼吸，一起侧目向尸体内部看去。 这不看还好，乍看之下却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哄乱地向着后方再次疾退了两步。 这里面哪里是什么半透明的空荡之态，分明是除了包裹在外的那一层皮囊外，身体内部的内腹五脏早已经全然不翼而飞。 此时此刻，一个黑面獠牙的半透明鬼怪正平躺在尸体的腹中，其整个身子被冻得和根冰棍似的，现下正双眼紧闭，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极为享受的惬意姿态。 “什么玩意儿？”路云飞看得小脸煞白，“这家伙怀孩子了？” 说话间，路云飞重新瞥了眼尸体，可这人分明就是个男性啊，一个大男人怀了孩子，还是怪胎，这怎么看都事里透着古怪啊！ 突的，路云飞身子一怔，眼里透露出不一样的神芒。 不知为何，路云飞脑海中慢慢回想起之前那个恐怖的噩梦，渐渐地，虚幻与现实两相结合印证，只觉眼前这个藏在尸体里的怪物，却是与自己梦中所见到的庞然大物几乎一模一样。 而不同的是，噩梦里的怪物无比高大，身材挺拔魁梧，但眼前这只怪物倒像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不点儿一样，其从头到脚的高度，也仅仅只是接近于人身从脖颈抵至腰间的长短而已，犹如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第一百零二章 黑眚再现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长而已，刺骨的寒气已然渐渐弥漫向一整节车厢，整辆列车中仿佛正处在寒冬腊月的冻风里一样，随便说几句话、出几口气，都会有浓浓的哈气生出。 车厢内大多数人都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而已，这群人身处于寒气凛冽的环境中，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不知何时，地上已无端涌出了一大滩水渍。 原本干爽的车厢内，竟是凭空生出一股浓浓的潮湿感。 “怎么回事？”朱权凑上来一脸诧异地指着尸体腹中，“你们快看！” 众人应声看去，却见那只婴儿般大小的怪物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而随着它的眼睛睁开，一股浓郁的黑气居然从其体表毛孔中缓缓冒出，这家伙像是在飞速生长一般，不多时周遭已附着起一层浓密的毛发，整个怪物在毛发的包裹下逐渐变得隐约，明明它就在那里，可无论如何都令人有些看不真切。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徐浩看得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来。 朱权目光灼灼，紧盯着那只怪物半晌后，才幽幽道： “这家伙，恐怕是眚，而且看这架势，极有可能是阴阳家所传的黑眚！” 霎时之间，路云飞不觉眉头不展着发愁起来。 对于黑眚的信息，路云飞只在书本及传言中才有所了解过，但在先现实生活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更有些术士几乎对其闻所未闻，如今一大帮子人纷纷围在黑眚周围，面对着这只从未交手过的未知生物，反倒是有几分无从下手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出声问道，“总不能当没看见它吧？” 话音刚落，人群已传来一阵悸动。 所有人纷纷向着尸体看去，只见一直在尸体内部闭目沉睡的黑眚，却是突地发出一道呢喃的轻吟声，似是被吵闹声从梦中惊醒一般，微微抽搐着摆动了两下四肢，竟是从梦乡中转醒过来，慢慢睁开了那一对凹陷而又空洞的眼睛。 不得不说，虽然那双眼睛空洞得宛若黑洞，但却是它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让人看得真切的部位，只不过刚一睁开眼，一道兴奋难耐的神采已在眼眸中一闪而过。 黑眚披着一身的浓毛悠悠直起身来，噘着鼻子用力猛嗅了两下，修长的白晶舌头在外露的獠牙上徐徐舔舐了几下，整个脸上反倒是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 只见黑眚贪婪地四下扫视了一圈，最终竟是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路云飞身上，它身子微微一颤后，露出几分狐疑不解的神思，那眼神看来竟是与路云飞在梦中见到的有几分大相径庭的意思。 黑眚的目光并没在路云飞身上停留太久，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注视下，却是出人意料的徐徐锁定在廖教授身上，而它眼中的神采也是紧接着随之一变，转而充斥起兴致盎然的浓烈蕴意。 “呼……” 人群里不知是谁长舒了一口气，语气里既有庆幸，同时又有痛苦。 庆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受到黑眚的青睐，不会成为对方首当其冲的进食对象，而令人痛苦的是，整个车厢这么一大帮子人里，这只黑眚选谁不好，偏偏把目标落在了廖教授身上。 廖教授是此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试想他被黑眚盯住了，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能做事不管呢？就算众人心里怕得发毛，但也必须要打破脑袋冲上去与其火拼一番。 这堆人中到底还是朱权素质最高，见势不妙已急忙吆喝起来。 “别愣着了……”朱权高呼道，“送廖教授离开这里！” 没成想这话才刚一说完，黑眚已一跃而起，拖着那犹如一缕青烟般的身体，于半空中腾身直朝廖教授飞扑而去。 “小心！”徐浩大喝一声。 话落，半空中横窜出一道壮硕的身影，整个人像是从天而降的滚石炮弹一般，却是徐浩当机立断，在其他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身迎了上去，他那人高马大的身材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小跑两步已后发先至，抬起他那条大长腿便顺势踹在黑眚的腰眼儿上。 黑眚被这冷不丁的一脚踹得斜飞了出去，一路上宛若皮球般弹弹跳跳，左磕一下，右碰一下，看起来像是弹力球一般，一番折腾后，最终反倒是不偏不倚着落在了路云飞的脚底下。 路云飞初来乍到，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没成想自己老实本分的在这里罚站，都这么低调做人了居然还可以莫名躺枪，此时他的脸色已难看到极点，甚至比先前的那具尸体更像个死人。 路云飞瞅了一眼徐浩，他很想臭骂对方一顿，可憋在嘴里的脏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徐浩也是一愣，没成想自己这一脚竟是个奇丑无比的乌龙球，反倒将这烫手的山芋给踢到了自己刚结识不久的朋友身旁。 可是碍于黑眚的威慑，一时间徐浩也不敢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当下只能强装镇定的连忙向着路云飞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赶紧回到人民群众的怀抱之中。 路云飞刚想撒腿就跑的时候，可兀自使了半天劲儿，却是连个弯膝的起步动作都没有做出来，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下半身竟是冰冷刺骨，好似已然被冻僵了一般，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路云飞低头一看，此时此刻，却见黑眚不知何时已死死环抱住他的双腿，竟是怒不可遏的仰天咆哮长喝了起来。 这呐喊声听来是如此的尖锐刺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传来的嘶鸣，像是连声带都要被活生生拉破了一样，竟是震得车窗玻璃都发出了“嘎嘎”的声响，好似随时都会支离破碎一样。 一干人等中，路云飞算是距离黑眚最近的那个人，如今在那连绵不绝的尖叫声里，耳膜被刺激的生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脚下更是一个踉跄，竟不由自主摔在了地上。 “不好……” 只不过刚倒地，路云飞已知不妙，放眼看去，却见黑眚就这么几乎脸贴脸地待在身前，路云飞不觉脸色一片惨白，在无尽恐惧的推动下，竟是与黑眚一齐大叫了起来。 只不过黑眚发出的是尖叫，而路云飞发出的是惨叫而已。 或许是由于太过害怕的缘故，路云飞这叫声竟是与黑眚不逞多让，超强的分贝音浪却是有几分要将黑眚的尖叫压下去的意思，一时间路云飞的声音反倒成了整节车厢中独一无二的独奏曲。 渐渐地，黑眚的尖叫慢慢停了下来，它不可置信的舔舐着自己的嘴唇，面上露出几分诧异，空洞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路云飞，似乎是看呆看傻了一样。 估计连黑眚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这嗓子引以为豪的高音，今天居然会被人秒杀得连渣滓都不剩。 对于这样不世出的能人异士，倒是要好好凑近了仔细端详一番…… 第一百零三章 梦中的样子 似乎连老天爷也想让黑眚仔细看看这名奇男子。 只见路云飞在惊慌失措下就这么僵持半天，愣是没能站起身来，随着列车的不断颠簸，路云飞滚动之余一头重重磕在了座位下摆的底座之上，顿时间整个人吃痛下不觉呐喊的更加卖力几分。 突地，路云飞身形一顿，翻滚的趋势似乎被一股力量硬生生遏制，整个人竟是纹丝不动地俯身趴在地上。 路云飞长舒一口气，不解地抬头看去。 这不看还好，乍看下路云飞却是脸色一垮，恨不得立马丧失神智昏厥过去。 此时此刻，却见路云飞的后背上正踩着一只娇小的脚掌，脚掌上附着一层浓密的黑毛，冰冰凉凉，犹如一个冰块，这只脚尺码虽小，但却仿若有千斤之力，硬是踩得路云飞连翻身的动作都使不出来。 而这只脚的主人自不用多说，正是那个面目隐约模糊的黑眚！ 路云飞哭丧着脸，心里百感交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与黑眚这么有缘，硬是达成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成就。 短短一段时间内，路云飞与黑眚像极了两张狗皮膏药，不是我贴着你，就是你贴着我，旁人看来倒是有几分腻乎的感觉。 经历过高音比拼的溃败后，黑眚似乎对路云飞这个奇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兀自低垂着头颅，竟是就这么在路云飞的后背及身侧轻嗅起来，嗅到兴奋处，更是忍不住伸出修长的舌头在路云飞的外衣上用力舔舐几下。 每随着黑眚的舌头蠕动一下，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随之密集几分，所有人看向路云飞的眼神已不是担忧及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同情神采。 可是面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大家又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一时间，一大帮子人都只能干看着杵在原地，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人群中，廖教授不动声色地递给了朱权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朱权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只见朱权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顺势离地而起，借着列车颠簸的间奏在人群间蹦来跃去，踏着一套看似随意的步伐，犹如行云流水般，径直朝向路云飞与黑眚而去。 朱权到底是一名术士，虽然手脚功夫在术界只属二流，但在普通人里已是近乎于神一般的存在，他身形疾进之际，随手一镐，竟是将整个座位从底座上连根硬拔了起来，抡着胳膊用力挥舞了两圈后，将木椅座位远远朝着黑眚所在的方向狠狠抛掷了过去。 座椅未至，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 黑眚感受着这股劲风，却是不屑地发出了两声闷声，随手一挡已准确无误的击打在疾掷而来的座椅之上，似乎在黑眚眼中看来，这已不再是一张座椅，而是满地的碎屑。 没成想黑眚刚一触及座椅，骤然间，这个普普通通的座椅上却是散发出异常夺目的青色光晕，一股澎湃的炁在座椅中爆裂开来，本是坚硬有型的一张座椅，顷刻已软成了一根面条般的长绳，长绳顺势缠在黑眚身上紧紧收拢，竟将之死死捆绑起来。 而座椅飞掷的力道同样大得惊人，冲击之势也并未由此而停歇。 黑眚猝不及防下被这么阴了一手，居然被这紧缠的长绳夹着后飞了出去，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噗通”一声巨响传来，黑眚已被捆绑禁锢在了正对面的车厢内壁上，剧烈挣扎了几下后，愣是没能挣脱开束缚。 “还趴着干嘛？”朱权趁机凑到路云飞身边，“怎么了，人家舔你两下就中毒了？” “我倒是想站起来呢……”路云飞上气不接下气道，“可是身体素质不允许啊！” 说话间，路云飞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朱权会意一摸，冰凉刺骨的寒意从其间传导而来，仿佛长在路云飞下半身的已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根冰棍，得亏路云飞是一名术士，有炁可以护体，似这种极低的温度附着在人体上，若是换作普通人，早就如之前那哥们儿一样命丧当场了。 此时此刻，车厢尽头处。 黑眚被长绳牢牢捆钉在墙上，吱哇乱叫着动弹不得。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黑眚的动作变得越发激烈狂暴，它周身黑毛竟是缓缓竖立而起，从黑毛下的皮层中缓缓蒸腾出一抹慑人刺骨的黑气。 那黑气像是朦胧隐约的薄雾冻风一般，在半空中汇出一道柔和淡然的涟漪，看上去倒是有阴曹地府般的感觉。 蓦然间，清脆的“咯吱”声在黑眚的四肢百骸中迸响开来，而伴随着这接连不断的卒响，黑眚却像是犯了羊癫疯似的，瞪着那对空洞的眼珠子，浑身上下竟是抑制不住的剧烈抽搐起来。 “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吧？”路云飞看得直抿嘴唇。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朱权直勾勾地盯着黑眚，没好气地说着。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只见黑眚就这么抽搐片刻后，其整个身子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起来，而紧扣在它身上的长绳也在绷到极限后寸寸碎裂开来。 弥漫在半空的黑气缓缓退散，露出了隐匿于其中的黑眚。 如今的黑眚已经全然挣脱开长绳的束缚，而且身体更是高大了数倍有余。 路云飞看着场中的变化，忍不住扭头与徐浩相视一眼，此刻的黑眚才真正变成他梦中时所见到的庞然大物的样子。 黑眚如同从幼年期生长至壮年期一般，现下单就一条胳膊而言，便已经有碗口般粗细，胳膊上密布着硕大的肌肉，那肌肉的鼓胀程度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爆裂开来的样子。 放眼看去，黑眚就这么身形微屈的站立在过道正中央，就像是一架霸道厚重的装甲战车停在了那里，居然将两侧的车厢间隙堵了个严严实实。 光凭这个足以压倒一切的魁梧身姿，便已经深深唬住了车厢内的一众成员们…… 第一百零四章 大混战 朱权余光一瞟，眼见众人气势衰弱，不觉心中一鼓。 “大家别怕！”朱权高喝道，“这怪物只不过长了点个头罢了，他今天就算有三头六臂，我也要将其掰断捏碎，送它个半身不遂的见面大礼！” 不得不说，这番话听来确实有几分睥睨物表的狂妄感觉。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朱权，却见对方那副慷慨激昂、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是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刹那间便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勇气。 霎时间，车厢内喧嚣震天，大家伙像是打了鸡血般，声浪之高，甚至压过了列车的轰鸣声，连带着远处目露凶光的黑眚都怔在了原地。 路云飞目光闪动地紧盯着朱权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 初见朱权的时候，路云飞还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但是经过这番折腾后，他发真的发觉到朱权的可取之处，这人能站在廖教授身边领导车内众人，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腿好点没？”朱权悄声问道。 “什么？”路云飞一愣。 “好了就别装死了，这车里就我们两个术士，咱俩一起出手对付它。”朱权急切地说着，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个人上心里没谱……” 路云飞无语，不过事态紧急，也不好抱怨什么，揉了揉已然回暖的双腿后，缓缓站了起来。 “我和你们一起！”突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朱权与路云飞回头一看，却见说话的正是徐浩。 朱权微微一凛，不禁回想起之前徐浩一脚踹飞黑眚时的英勇表现，又看了看这人高大魁梧的身躯，思忖一番后最终点了点头。 “小心一点……”朱权郑重向徐浩嘱咐道，“你来压阵，我和路云飞主攻，发现不对就赶紧跑，不用管我们俩。” 徐浩点了点头，目光凝视着黑眚没有丝毫偏移。 等战前嘱咐完成后，朱权、路云飞、徐浩三人已排作“品”字形战阵，一起向着黑眚飞身冲了过去。 朱权与路云飞这两名术士一左一右分居于两侧，行进间，朱权如法炮制，将炁缓缓涌入掌中后，手上也再次扬起一阵青色光晕，凌空挥袖猛然一甩，一阵凌厉无比的炁犹如飞叶快刀般直冲黑眚飞驰而去。 另一边，路云飞双眼泛起淡淡的精光，暗中运用「却疵」之际，眼看着朱权已然出手之后，双手掐起法诀微微一动。 只见那无数犹如快刀的青芒光点，在飞驰的过程中居然来了个急转弯，四散着分散开来，一个接着一个以无比刁钻的角度由死角位置直射在了黑眚的身上。 这一回，青芒没再变为长绳，而是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变形金刚般的机器人，机器人一经附着在黑眚身上后，便接二连三着径直冲了上去。 这些机器人有的死死抱在黑眚的双臂上，有的用力盘附在黑眚腰肢之上，有的紧紧锁扣住黑眚双腿，拼尽全力地将黑眚限制在了原地。 黑眚盛怒下也没有丝毫的妥协。 只见黑眚猛然仰天大吼一声，随即将两只胳膊狠狠磕碰在了一起，而那些攀爬在胳膊上的机器人避无可避之下，被这么重重一磕，转眼已被碾成了一滩粉末，凄零着飘落在了地上。 而趁此间隙，朱权与路云飞显然已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三人已然来到黑眚身前，顿时间朱权与路云飞身上炁息狂涌，徐浩后发而至，三人就这么分别从上、中、下三个方位一起狠狠打在了黑眚的身上。 这一击可以说是三人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的最强攻势。 同时，也是三人抢先出手、占据攻击节奏的冲锋号角。 眼看着攻击就要落在黑眚身上的时候，黑眚却是蓄势弯膝，猛然离地纵身一跃，身在半空时硕大的头颅大幅度摆动了两下后，随即狠狠顶撞在了列车顶壁之上。 “哐当”一声碎裂的巨响传来。 这看似厚实的列车外壁，在黑眚的冲击之下，脆得像是块劣质玻璃一样，刹那间便已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眼儿。 而黑眚的上冲之势并未停歇，就这么大摇大摆着从破开的窟窿里飞跃了出去，借着外方漆暗的天际隐匿住身形，竟是在路云飞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攻势落空，一齐抬头紧紧注视着车顶上方，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跑哪去了？”路云飞不敢大意，“难不成被我们吓跑了？” 说话间，几人就这么凝望了窟窿外片刻，却是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顿时变得犹疑不定起来。 “怎么办？”徐浩问道，“要不要爬出去看看？” 朱权闻言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危险至极的提议。 正当朱权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久久没有动静的车顶上突地再次传来一阵异响。 “咚咚咚……”，听上去这是一连串急促而又低沉的脚步声，每随着一声脚步的响起，而列车顶部也会随之深深凹陷几分。 路云飞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严阵以待着守在窟窿下方，但半天也未曾见到黑眚重新跳回车内。 朱权附耳倾听，眼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深凹的路径，突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却也是猛地惨白了下来。 “快回去！”朱权一边折身向着人群所在方向回撤，一边急吼道，“这个脚步是冲着廖教授所在方向去的！” 说话间，车顶上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对方脚步所踏下的凹痕也越来越深陷。 另一边，廖教授神色凝重，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 “全部散开！”廖教授大喝道。 话音刚落，只见廖教授头顶上方已经碎裂开一个偌大无比的窟窿。 霎时间，黑眚从窟窿里一跃而下，凌空伸出一条粗壮强悍的臂膀，张牙舞爪地向着廖教授径直抓刺而去。 列车本就极为颠簸，虽然廖教授早早便让众人散开，但在这样人满为患的环境下，又怎么可能瞬间疏散开来呢？眼看着黑眚已经有多半个身子跃入车内的时候，廖教授下意识地向着一旁侧身躲避，却发现周遭依旧是挤满了人，自己居然避无可避，全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在这危急时刻，廖教授竟然将身侧一人生生一拽，就这么硬生生将之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第一百零五章 奇怪的液体 那人哪里见过这么恐怖可怕的妖物，早就被吓得双腿直打摆子，突地被廖教授这么一扯下，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迫拦在了黑眚与廖教授中间。 黑眚本是以为大功告成，双眼已泛起了嗜血贪婪的邪异目光，却万万未曾料到，在这抓捕猎物最后的关键时刻，居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活生生靠着血肉之躯挡下了自己锋锐无匹的一记利爪。 利爪毫无悬念地穿透了那人的胸膛，猩红血液飞溅而出，半空中腾起一片血雾，喷了周遭众人满身满脸。 只见那苦命人似乎早已被吓到生理反应反常的地步，口里不仅溢出了鲜血，胃中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阵又一阵酸水连绵不绝地涌到了喉间。 只听“噗”的一声，那人干呕着张开了嘴巴。 一股恶臭的污秽已然从嘴中喷涌而出，仿若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带着一往无前的倾盆之势，却是正中红心的径直喷洒在了身前黑眚的脸上。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所有人紧紧屏住呼吸，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愣在当场，似乎是看傻了一般。 整节车厢内，不仅有那人的哀嚎，更有那人“嗷嗷”直叫的呕吐声，声音久久不曾停歇，成为场中唯一的间奏曲目…… 就这么木然着持续了许久。 那人眼中生机尽失，而黑眚则成了车厢内最为狼狈的存在。 只见黑眚脸上满是恶心不已的呕吐物，花花绿绿、黄黄白白，像是专门在脸上均匀地涂抹了一层，却是没有一处肌肤得以幸免于难。 裸露在外的尖锐獠牙之上，正有一滴滴土黄色的残渣正向下方徐徐滴落，一粒接着一粒，缓缓下坠沾染在了横于胸前的粗壮手臂之上，但黑眚仿佛是被喷傻吐愣了一样，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趁着黑眚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路云飞三人已匆匆赶到，顺势拽着廖教授的衣角，便将之拉到了几人身后。 只不过经此一役后，无论是路云飞还是徐浩，看着廖教授的眼神中都已充满了异样的情绪。 “没事吧？”朱权问道，他算是三人中最为淡定的那一个。 “还好……”廖教授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应着，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没事就好！”听着廖教授笃定的回应，朱权这才终于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头。 说着，朱权盯着场中的黑眚不禁犯难起来。 此时此刻，毕竟黑眚恶心了些，任谁都不想沾染到那令人作呕的刺鼻污秽，三人目光飘忽不定地相视凝望着，心中均是希望他人可以率先出手来收拾掉眼前的残局。 所幸黑眚并没有留给他们过多的谦让时间。 伴随着黑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后，它终于是从心理崩塌中暴怒着回过神来。 黑眚目光转动着四下扫视一圈后，凶戾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了廖教授身上，黑眚像是一架肆无忌惮的坦克车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恐怖威势，踏越着数米之长的大步，猛然向着远处的廖教授飞速奔驰了过去。 眼看着向着自己直冲而来的黑眚，路云飞几人心中暗呼不妙，虽然碍于心理阴影有些束手束脚，但却又不能坐视不理，当下也只得视黑眚那一身污秽于无物，一齐纵身扑了上去。 没成想三人刚跃出没两步，后方却是突地湿漉漉一片，仿佛下雨一般，似是有人将什么液体洒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那液体一经洒在路云飞三人后背上时，便凭空生出一股白色光晕，犹如淌澈的涓涓细流，缓缓在路云飞三人身上均匀扩散开来，凝化作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紧紧贴附于周身。 朱权面色如常，而路云飞与徐浩纷纷大吃一惊，都还以为又着了黑眚的什么奇怪招数，不禁有些暗自焦虑起来。 “不用怕！”朱权适时解释道，“这东西对你们有益无害！” 路云飞有心想问些什么，可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黑眚，还是强忍着下底的好奇，决定率先解决眼前这只怪物。 而黑眚面对眼前这气势汹汹的三人组，脚步竟丝毫不曾停歇，似乎它的眼里只容得下廖教授一人，抡着那对粗壮的胳膊便径直冲了过去。 车厢内的空间本就不怎么宽敞，再加上黑眚这样异常壮硕的体格，几乎已经将过道的宽窄填了个满满当当，就算路云飞三人身法卓绝，但也没有足够的操作空间可供他们施展。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只能百般无奈地收起攻势，纷纷侧身避开了身前迎面而来的锋芒。 路云飞刚做出缓步顿身的动作后，整个人似乎蓦然感应到什么，却是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怔，眼中闪烁起万分诧异的光芒。 此时此刻，在路云飞感觉起来，仿佛整个天地在自己眼中都变得格外通透了起来，一个又一个数据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数据有关于黑眚动作的速度，有关于黑眚力道的大小，甚至于以自己的体质能否承受下黑眚这一击，哪里有落脚地，哪里有足够空间可以调整身形。 顷刻间，路云飞变得像是一台精密无比的电脑仪器，更像是电影中的终结者，一条接着一条数据徘徊在他的脑中，路云飞只觉自己可以看透一切，顿时间涌入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心。 有变化的不止路云飞一人，同时还有朱权与徐浩。 这三人之中，朱权明显更为适应这来自身体的变化，只见朱权全凭着下意识的想法，脚步不停地后躺下身子，奋力屈膝一跃，整个人几乎是平躺着飞跃在凌空之中，平行向前急速滑翔而去，而在此期间，黑眚那锋锐的利爪与朱权面门仅有一拳之隔，堪堪擦着身子避闪了过去。 朱权躲过这迎面一击后并未就此收手，脚下用力一踏，借着前冲之势的力道跃身而出，等到再一次双脚着地的时候，已经稳稳站在了紧挨黑眚身前不远的地面上，而此时此刻，朱权早已运炁于掌，随着他转身后一声大喝，青芒的掌心便狠狠拍打在了黑眚的后背上。 第一百零六章 药丸 霎时间，一道又一道夹杂着青芒的炁紧贴在了黑眚的后背上，犹如游走的群蛇一般，这些炁扭动着妖娆柔软的身姿，接二连三的向着黑眚周身滑了过去。 那些泛着青芒的炁如同蟒蛇捕食一般，再一次将黑眚死死捆绑于其中，紧紧向内收缩聚拢着，不给对方留出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而另一边，路云飞与徐浩似是早已预知到这一步，早早便已蓄势待发的候在了那里，二人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鼓足勇气向着黑眚击出了致命的攻势。 可就在此时，黑眚周侧突地刮起一阵寒风。 寒风直面拍打在脸上，竟是出乎意料的异常生疼，路云飞有炁护体尚且无恙，而徐浩脸上就如同被飞针扎过一样，正密布着一个个细微到肉眼难以寻辨的伤口，其内有阵阵鲜红的血液徐徐溢流而出，只不过一息之间，血液已经沾满了几乎一整张脸颊。 远远看去，徐浩就像是刚刚浴血而归的杀伐战将一样，本身的肤色早已被鲜血全然掩盖于其下，倒是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凄惨之意。 路云飞碍于徐浩的伤势，担忧下只得一把搂住对方齐刷刷退了回去。 此时此刻，徐浩面色痛苦地紧捂着面颊，滚爬滚打着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口中发出一道道痛彻心扉的哀嚎声，似是正在承受着什么异常惨烈的酷刑。 “他还好吗？”朱权大声问道。 路云飞细细查探起徐浩的伤势，却见徐浩面部被刺破的毛孔里，在黑眚所释放的寒风笼罩下，仿佛正有一颗颗细微的冰粒在其内徐徐凝结而生。 冻风未停，毛孔中的冰粒也随之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只不过这生长的方向并不是在皮肤表层，而是顺着毛孔伤口径直朝头颅之内飞快蔓延而去。 徐浩只感觉整个头仿佛充血了一般，脑部的神经、血管都被内里突生的冰晶刺得撕裂一般生疼，久而久之下来，压抑的窒息感席卷而来，整个人头晕脑闷、天旋地转，竟是连带着呼吸都异常困难了起来，已有几分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感觉。 “伤得很重！”路云飞面色凝重。 徐浩到底不是术士，一名普通人参与这样的战斗，哪怕他身手再好，也有些螳臂当车的意味。 “该不会又要死一个人吧？”路云飞急得犹如火上浇油。 正在路云飞暗自着急时，附着在徐浩后背上的那些白色光晕，突地似有所感，一点一滴着缓缓挪动到了头部的位置之上，像是一颗颗透明水泡，将整个脑袋紧紧包笼于其间，表面一明一暗的微微闪烁了起来。 白色光晕顺着毛孔伤口直驱而入，所过之处均是散发着无比圣洁的亮芒， 而其内滋生的冰晶却像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一样，刚一被白芒附身沾染，冰晶便已徐徐消散开来，化作一缕缕浓郁的白烟冰雾，尽数从头颅之内顺着毛孔蒸腾而出。 经过白色光晕的洗礼后，徐浩那剧烈挣扎的动作也随之慢慢缓和了下来，一缕又一缕白烟从他的脑袋上轻飘飘着飞荡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升仙了一般。 “喂……” 突地，身后人群里传来一声咆哮。 路云飞应声看去，刚一抬头，却见半空中已有一物冲着自己直飞而来。 路云飞下意识伸手一抓，已牢牢将那东西紧握在手中，低头一看却见居然是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闻上去更是有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不似花香，不似酒香，不似世间任何一种香气，光是闻着便已令人深知这香味的高级，沁人心脾的同时，却宛若不应存在于人间的香味。 “把这个给那只怪物喂下去！” 声音再次传来，路云飞这才发觉说话的是廖教授，而那颗通体雪白的药丸也正是由廖教授抛来的。 路云飞来不及多想，心念一转，已祭动起体内澎湃的炁，硬顶着那阵寒风一股脑来到黑眚身前。 或许是那阵寒风过于厉害的缘故，这么一小段路程中，路云飞背后附着的白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此刻已化作半透明的淡薄之态，而随着白色光晕的淡弱，路云飞也越发感到吃力起来，那寒风刮在脸上被拍打得生疼，虽不似徐浩那般不堪一击，但短短时间里路云飞的脸上已多出了许多印着血迹的划痕。 路云飞心中也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脚下微微一错，已经借着踏越之势的力道，径直朝着黑眚直冲而去。 黑眚显然也察觉到了路云飞的欺身靠近，却是目露凶光的高声咆哮起来，仿佛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源头，张牙舞爪个不停，宛若有几分想要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意思。 不得不说，朱权施展的式的确帮了路云飞的大忙。 黑眚四肢被青芒炁紧紧束缚，看似气势汹汹的张牙舞爪，也只不过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而已。 路云飞紧咬牙关，狠狠将那颗雪白药丸塞进了黑眚的嘴中。 随着药丸的入腹，黑眚的反应也变得越发激烈起来，着牙、咧着嘴，挥舞着粗壮的双手向着头顶上方胡乱抓去。 在众人惊异目光的注视下，只见黑眚那附着在表层的黑毛再一次竖立起来，浓郁的黑气又一次从体内蒸腾而出，一道又一道色厉内茬的咆哮声传出，黑眚却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慢慢地，随着黑气淡去，黑眚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不再是那副庞然大物般魁梧的身姿，反而重新变回到婴儿般大小的模样。 饶是已经变小的黑眚，仍旧没有放弃自己挣脱束缚的大业。 黑眚体格变小，脾气却是不减分毫，还是那么的狂躁，只不过与之前相比，它的反应已经不能用盛怒来形容，反倒是有些暗自焦迫的窘迫之态。 冻风随着黑眚的缩小早已消散于无。 路云飞想着先前殒命的二人，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拎着拳头便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黑眚的头上。 虽然黑眚那副样子虚无缥缈，令人看不真切，但是不得不说，拳头打在上面倒是肉肉的感觉，像是再打肉包子上一般，而这种感觉也越发巩固了路云飞心底的底气。 不论怎么说，哪怕这只黑眚长得再像鬼怪，可击打在上面的感觉，也像是打在一个动物身上的感觉似的，或许这玩意儿也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可怖，它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动物而已，只不过相较于其他动物，黑眚长相更为面目可憎了一些…… 就这样，在路云飞的一通天马流星拳轰击下去，就算黑眚长了一副铜皮铁骨，也被硬生生拗出几个弯来。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黑眚那犹如一缕黑烟的脑袋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鼓胀起几个包来，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头上顶了棵肉茸茸的蘑菇似的，却是圆圆鼓鼓、扁扁平平，看上去竟是好不滑稽。 第一百零七章 做戏 黑眚显然也愣住了，鼎鼎大名的它，估计从出生以来成长到现在，都还从没被一个人类如此抱头痛揍过。 只见黑眚眼冒金星的沉沉摇了摇头，仿若被活生生打蒙了一般，从原本怒不可遏的咆哮声，逐渐转变为了低吟的哀嚎之音。 人在绝境之下的潜力是无限的，又更何况是黑眚这种传说中的怪物呢？ 在路云飞一拳接着一拳的击打下，黑眚拼死一搏，用力下全身附着的青芒之炁也随即寸寸皲裂开来，被震碎成一段段细小的断枝。 断枝在半空中陡然零落之际，绿色光晕微微一闪，重新变成一抹浓郁的炁，渐渐随风消散而逝，驱散于无。 而反观黑眚，它挣脱束缚后，便抬手径直向着骑在脖颈上的路云飞抓了过去。 路云飞心知不妙，已有几分想要抽身闪退的意思，可是奈何车厢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一丁点空间而已，黑眚的一只巨爪伸展上来，却是几乎达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恐怕连一只蚊子都不能从容飞将出去。 路云飞不觉面色一变，只感觉胳膊上传来一片冻疮的生疼，整个人在巨大力道的拖拽之下，远远被扔掷的飞了出去。 在剧震颠簸的车体之内，路云飞又一次东磕西碰着瘫倒在了地上。 一路上不知磕到了多少东西，只感觉身上、脸上均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整张脸都被摔得肿胀了几分。 “糟了……”廖教授始料未及地沉声道，“它怎么可能还会有余力？” 听这句话，似乎廖教授对于他那枚通体雪白的药丸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或许连廖教授自己都没想到，黑眚在吞食下那枚药丸后居然还有反击的余力。 另一边，朱权见状刚要有所支援的时候，黑眚却是侧目冷望了所有人一眼，其整个身子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伴随着一阵蒸腾而出的凛然寒气，竟是软趴趴的化作了一滩液体。 液体洒落在地面上，又似是油一般密集极高，并未化作水渍，而是痰在地板上犹如一团死物，再没任何异样表现传出。 “这是什么意思？”朱权一愣，“刚才只是回光返照吗？” “多半是吧……”廖教授警觉地摇了摇头，说了句饱含深意的话来，“毕竟我那枚药丸可天生便是黑眚的克星啊！” 路云飞捂着脖颈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脏总算重新落了回去，逐渐地，身负重伤的他视线开始变得越发模糊起来，或许是由于幻觉的缘故，模模糊糊中，他竟听到车厢内众人都诡异地笑了起来。 路云飞模糊的视线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有人缓缓凑近那滩液体，居然俯身跪在地上伸着舌头舔了起来。 而那人的身材是那样的魁梧，魁梧到几乎令人看上一眼便会深印于心的地步。 那个人，便是之前还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徐浩！ …… 盛文昊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总算是将这故事尽数讲了一遍。 “之后呢？”叶凡追问道。 “之后？”盛文昊缓缓道，“我有意无意地问过徐浩这件事，也问过朱权，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是连连否认，我也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幻觉而已。” 说着，盛文昊深深看了叶凡一眼，继续道： “不过现在听了你的故事后，我才发觉出徐浩的异样，我在想，或许我昏迷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的呢？” “可是这样的话，就有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叶凡拖着下巴，表情凝重，“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分析，当时陷入昏迷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朱权还是清醒着的，既然你说徐浩有问题的话，那么朱权也一定有问题，又或者……” 说话间，叶凡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竟连身子都不觉颤抖了起来。 听着叶凡的话，盛文昊身子一怔，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端倪。 叶凡说的没错，如果徐浩有问题的话，那么一整个车厢内的人就全部都有问题，徐浩如果真是暗中搞鬼的那个人，他有理由骗自己，可是朱权又有什么理由骗自己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如果当真要给出一个解释的话，那么便是徐浩和朱权一直都是同一阵营，他们一起在欺骗自己。 霎时间，盛文昊脸都绿了。 他一直觉得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人出现了问题才导致计划生变，可是现在想来的话，或许这个计划本来就是一场戏，也许部署计划的这一大帮人里，只有自己天真的一直以为计划是真的，而其他人都只是在陪自己演戏罢了。 可是万一真如盛文昊所想，那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毕竟当初自己只是一个刚找到工作，入世不久的小术士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让那么一大帮人陪自己演戏呢？ 盛文昊越想越是不解，头痛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赵海鹏和陆医生，你怎么看这两个人？”叶凡突地问道。 盛文昊又是一愣，这两个也是多多少少参与了计划的人员，可是单凭他对二人的印象而言，这两个绝不会像背后搞阴招的人，尤其是陆医生，与陆医生相识的人心里都明白，想让陆医生背后搞鬼，恐怕比地球爆炸还要困难百倍吧！ “所以说……”叶凡缓缓给出了结论，“一直以来不知情的人不止你一个，赵海鹏与陆医生和你一样，都被徐浩他们的演技骗了，他们两个也是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那批人。” 说着，叶凡眉头紧蹙，沉声道： “这么看的话，徐浩给我的最后一句留言，实则也并不是想真的约我见面，而是想借我的手来找到暗中藏在万合集团的你，你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盛文昊点了点头，紧跟着叶凡的思路道： “所以那张四人合照被莫名烧毁，是有人想暗中帮助你，有人不想让你落入圈套中，他想保护你，更不想你看到最后那条留言。” “没错！”叶凡颔首以示，“只不过天不遂人愿，照片还没完全烧毁的时候，我便已经从梦里醒了过来，最终我还是找到了这里，更寻到了你……” 第一百零八章 负二层 心念至此，叶凡越发觉得此地变得不安起来，无论是自己还是盛文昊，都决不能轻易出去。 “除了这里外，万合集团里还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吗？”叶凡缓缓问道。 “你想我们躲着不出去？”盛文昊眉头一皱，“这听起来并不是长久之计吧？” “只是暂避锋芒罢了……”叶凡缓缓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物，“给我点时间，到时候我就能大摇大摆领着你离开万合集团，相信我！” 盛文昊的目光迎着叶凡看去，却见对方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本书，细细看去，那本书的名字也很是朴素，名为《世界名曲一千首》。 叶凡的想法很简单，事到如今敌我势态已逐渐清晰，尽管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但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得到解释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解除囚炁镯的限制，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继续后续事宜。 叶凡心底已打定主意，如果自己不找到一千首曲谱中的那个关键钥匙，自己就躲在万合集团里不出去了…… 盛文昊半信半疑地看着叶凡，最终长叹一口气，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 “跟我来吧……”盛文昊沉声道，“我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俩会藏在那里！” 话落，盛文昊轻轻推开叶凡，暗自运炁的同时在其脚下深深一按，只见原先结实的地面竟是莫名有几分松动，一团又一团泥土如泉涌般向外翻腾开来，不多时已出现一个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入口来。 “这什么玩意儿？”叶凡大惊失色。 “如你所见！”盛文昊嘻嘻一笑，表情是那样的自豪，“我挖的！” “你躲在万合集团这么久……”叶凡一愣，“就是为了挖地道？” 说着，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面露犹疑道： “不对啊，陈亮才刚给你他的工作卡，你之前没有工作卡，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挖地道呢？” “那么你呢？你不是也没有足够权限的工作卡，不也出现在负一层了吗？”盛文昊表情不变着反问道，“你是怎么来的负一层呢？” 叶凡一时语塞，却是无言以对。 盛文昊这说法很合理，叶凡自己在没能获取足够权限工作卡的前提下，也是顺利到达了负一层，既然自己有这本事，凭什么别人会没有呢？ 想到这里，叶凡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猜忌，盯着这个洞口好奇地问道： “这个洞通向哪的？” “负二层！”盛文昊一边清理着积土，一边回应道。 “这栋大楼居然还有负二层？”叶凡大惊道，他本以为负一层已是最底层，没成想居然还有负二层的存在。 “不仅负二层！”盛文昊淡淡道，“最底部应该是负三层！” 说话间，盛文昊指了指那条满是黑眚的幽深长廊，缓缓道： “那条路的尽头就是通往下两层的楼梯，只不过有那些怪物把守，一般人无法轻易靠近罢了，所以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到负二层去，可惜时间太短，我只打通了通往负二层的路，至于这个负三层，连我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负二层是什么地方？”叶凡问道。 “你可以理解成是实验室……”盛文昊踌躇片刻回应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落，盛文昊一马当先钻进地道中，带头向下爬去。 叶凡深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紧跟在了盛文昊后方，一起向着负二层而去。 两人一路下行，不多时已穿过一个垃圾口来到了负二层中。 放眼看去，这一层中不算昏暗，沿着走廊均安装有一排昏暗的幽绿色照明灯，但是此处与叶凡心目中预想的实验楼不同，在叶凡想来，实验楼里应该是一间又一间落地窗的透明房间，面摆放着一台台精密的科研仪器，还有无数台配置高超的电脑，然而如今所见，却完全颠覆了叶凡对实验楼的概念。 只见里面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剂味道以及消毒液味道，闻着有些呛鼻。两旁是一间间密集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扇紧锁的铁门，门上开着一扇小窗，但小窗上却又用十分粗壮的铁栅栏围拢着，如今看来，与其说是实验楼，倒更像是一间监狱般的存在。 “你确定这是实验室？”叶凡悄声道，“有很浓的血腥味，你闻到没？” 说着，叶凡凑到一扇门前，用力嗅了两下后，透过铁栏的缝隙，使劲儿眯着向里看了看，可是屋内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盛文昊话里有话的说着。 盛文昊上前一步轻轻推开门旁的叶凡后，淡淡向屋内看了几眼后，随即抬起右手，手上已汇聚出一股青色的炁。 盛文昊就这么将手慢慢抓在门把手上，稍一用力后，门锁已经应声而断，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也被缓缓推开，随即摆出一副“请”的手势，侧身让到了一旁。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缓缓走了进去，屋里没有一丁点的光源，四周围全是漆黑的墙壁。 盛文昊随即走入，借着他手上那阵散发着青芒的炁，叶凡才逐渐看清屋内的情况，这间屋子面积并不大，倒真是如牢房般狭小，里面只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而在那张床上，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丝毫未曾察觉有人进入一般。 叶凡向着床上那人看去，不觉间身子都变得无比僵硬起来，整个人不寒而栗的哆嗦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床上的人只是那么平躺在那里，四肢平直伸展。 但是令叶凡触目惊心的是，这人的双手双脚全部被人齐齐的切断，断处已重新痊愈出凹凸不平的肉瘤，显然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人的心口、大脑、丹田附近均已被插满了针管，针管连接着床头支架上一瓶液体药剂瓶，淡紫色的药水正顺着导管，缓缓流入此人体内。 第一百零九章 活体实验 “万合集团居然用活人做实验？”叶凡大惊失色。 作为一名术士而言，生死无常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对于这种被整得半死不活的人，饶是术士看到也不免有些心里发颤。 叶凡正想仔细探查下床上那残疾者的情况，突地似是发现了什么，竟是面色惊慌地连连后退了两步。 “他……”叶凡惊呼一声，哆嗦着指向那人，“他是睁着眼睛的，他还醒着！” 盛文昊一愣，低头细看下也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却见那人虽是微睁着双眸，但其内血丝密布，没有一丝神采，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出神的意味。 “他恐怕处在无意识状态吧！”盛文昊淡淡道。 “无意识？”叶凡不解。 “怎么说呢……”盛文昊想了想，“说白了就是植物人！” 说着，盛文昊转身便要朝门外走去，一个无意识的植物人显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去其他地方再看一看，哪怕找到些可以简短沟通的实验体，也好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更多万合集团实验的情况。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盛文昊沉声说着。 “等下……”叶凡一把拽住盛文昊的胳膊，着急忙慌地说着。 说话间，叶凡上前几步，微微掀起残疾者枕头一角，却是从其下方抽出了一本半压着的本子，大致扫了几眼后，却是不禁眉头紧蹙起来。 “这个好像是关于此人的相关实验记录！”叶凡阅览着本上的内容。 “姓名：孟俊生。” “实验开始时间：新元2024年11月14日。” “实验准备：斩断实验体四肢，待实验体状态稳定后予以实验。” 叶凡一边读着，一边却是心里打起鼓来。 孟俊生三个大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击打在叶凡的眉心上，直敲得他头晕脑涨，脑仁直发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孟俊生这个名字，便是石尸案收到匿名邀约信件者的其中之一，是叶凡怀疑曾在石尸案当晚留下「罔两」的人，同时也是至今为止，那个唯一未曾查明身份的收件人。 起初叶凡试想过很多与此人见面时的场景，更一度以为那个与朱权同时出现在红绿灯监控中的神秘人便是孟俊生，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二者竟会是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会面。 “孟俊生！”盛文昊显然也注意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又多看了床上之人两眼，“原来他就是孟俊生啊！” 此话一出，叶凡顿感又如当头一棒，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连遭两棒后，叶凡被这接踵而来的信息敲打得晕头转向起来。 “你不认识孟俊生吗？”叶凡揉了揉眉心，这和他设想的有很大出入。 “认识？”盛文昊奇怪地看了眼叶凡，“我见都没见过这人，去哪儿认识他啊?” “那当时寄出的三个信封是怎么回事？”叶凡追问道。 “那些信封啊！都是由那人指定好人选后，再专程把收件人姓名与地址给我们的，我们只负责寄信而已啊！”盛文昊解释之余，转而有些奇怪的看了叶凡一眼，“不对啊！这些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或者你只知道个大概，其实了解得并不全面？” “废话……”叶凡暗自爆了句粗口。 这些事都是叶凡在那神奇的梦境里看到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事情始末，他便被手边燃烧的照片给烫醒了，所以对于其中那些具体细节而言，叶凡自然是一窍不通。 “你说的那个人……”叶凡紧张地问道，“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叶凡便已忍不住深深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等待起盛文昊口中的答案。 同样的问题，在那场梦境中的时候，叶凡以盛文昊的身份也曾向徐浩问到过，只不过当初的徐浩似乎很忌讳那个名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敷衍着转移了话题。 而此时此刻，同样的表现再次出现在了盛文昊身上。 只见盛文昊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吭声，眼神中突然夹带起几分躲闪，良久都不吭半声。 “算了……”叶凡没好气道，“不想说算了，我会自己查出来的！” 盛文昊干笑着予以回应，他也只能做这么多罢了。 叶凡冷哼一声，顺着手中的本子继续往下看去。 “11月14日，第一次注射药剂，实验体情况暂未稳定，未发现异常。” “11月15日，实验体的炁开始变得不稳定。” “11月16日，实验体炁散尽，前提完成。” “11月17日，实验体身体状态完全稳定，实验开始正式。” 读到这里，叶凡抽空与身旁的盛文昊相视一眼，没成想两人眼中均是一片震惊。 万合集团居然有可以将术士变为普通人的药！ 这样的威胁自不用多说，已然不言而喻，如果真有这种药存在的话，那么对于整个术界而言将会是异常前所未有的灾难。 “后来呢？”盛文昊急切地推搡着叶凡，“你倒是快读啊！” 叶凡扫了眼本子上后续的记录内容，大多数基本上都是有关于孟俊生身体情况的记录，以及其各项机能的具体检测指标，索性耐着性子翻阅了一页后，突地目光一凝，竟是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11月20日，实验体的炁开始复苏，暂时恢复正常！” 这一下子，叶凡与盛文昊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只见二人脸色惨白的愣在当场，好半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俊生的炁复苏了，到底是之前注射的药剂失效了，还是说后续的实验成功了呢？ 虽然这两者结果相同，但意义却截然不同。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那种药剂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将术士短暂变为了普通人而已，但若是后者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万合集团竟是将一个普通人硬生生转化成了术士！ 这真的是有可能实现的事情吗？ 看着叶凡呆滞的状态，盛文昊双目通红的一把夺过本子，他拿着本子的双手颤抖而发软，略过之后的记录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目光紧盯着最后一行记录，看着那用红笔标注出的触目惊心的四字，才不觉长松了一口气。 “实验失败！” 第一百一十章 囚炁镯的迷局 “失败了！”盛文昊沉声道。 不知怎的，说话间盛文昊不觉瞟了床上的孟俊生一眼，心里倒有几分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实验失败，即等同于孟俊生又变回了普通人。 同时也说明，万合集团还不具备将一名普通人改造为术士的手段。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真让万合集团成功了，那么整个术界必然也就乱了套，别人注射一枚药剂便能成为术士，那么他们这些从小辛辛苦苦修炼才小有所成的人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等同于所有术士多年来的努力，在万合集团面前再不值一提。 说得再残忍些，即术界的所有人这么多年来全都白活了…… 这对于一名术士而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们没法接受一个普通人可以轻易变成术士努力多年后才能成为的样子。 “给我……”叶凡一把夺过本子，“我看看！” 此时此刻，叶凡心中满是疑惑，实验怎么会失败了呢？怎样的结果才能算是失败呢？ “你测试一下，他体内有炁吗？”叶凡眉头一皱。 “这还用测？”盛文昊一愣，“人家不都明确写了实验失败吗？” “别废话了……”叶凡不耐烦道，“快点！” 盛文昊闻言砸吧了两下嘴，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照着叶凡的意思做了起来，只见他暗运体内之炁，随即双目间已然精光流转，所施展的式，正是他主修的「却疵」。 盛文昊目光灼灼的看向孟俊生，这不看还不要紧，乍看却整个人却是五官扭曲的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盛文昊磕磕巴巴道，“他居然还有炁！” 叶凡点了点头，显得并不像盛文昊那般无措，显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可能性，心念至此，也翻看起了本子里前几页中所记录的内容。 “11月19日，实验体出现异常，精神意识开始剥离。” “11月20日，实验体状况恶化，开始无法接受任何信息及指令，综合多项数据指标分析，有极大可能变为植物人。” 又向下看了几行，之后记录的是同样步骤下注射的2号药物，但结果均是相同，在如此反复数次之后，该实验以失败为定义而告终。 叶凡目光紧锁，又接连看了几日的记录，直到最后确定实验失败之前，万合集团一直在致力于解决孟俊生意识剥离的问题，可是尝试了许多药物和方法后，依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所以最终才有了实验失败的定性。 看到这里，叶凡心中已明了九成。 所谓的实验失败，并不是孟俊生恢复的炁又重新丧失，而是孟俊生恢复炁后，便变作了植物人。 而这一点，应该是万合集团至今依然在攻克的主要问题，也是那种药物的缺陷，试问就算能将普通人一跃变为术士，但变出来的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另一边，盛文昊神色复杂地紧盯着床上的孟俊生，眼中似有几分闪烁。 “我们要不要……”盛文昊一边说着，一边比画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呢！” “这……”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万一孟俊生还有救呢？ 不管怎么说，孟俊生至少还是活着的，就这么轻易去决定一个活人的生死，是叶凡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盛文昊长叹一声，依然未能从那本记录中彻底缓过神来，仍旧不可置信道： “能够将术士变为普通人，又能将普通人变成术士，这个万合集团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可怕啊！你说我们是不是也不用再找之前藏起来的证据了，就把这个本子和孟俊生往术盟领导人的桌子上一放，第二天万合集团保准完蛋！” 叶凡颔首以示，也觉得盛文昊说得在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怔，眼神中露出了满目的惊骇。 “你刚才说什么？”叶凡一把抓住盛文昊的肩头。 “你干什么？”盛文昊被叶凡突然的剧变吓了一跳，“疯了吗？”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叶凡不管不顾的追问着，已然通红了眼睛。 盛文昊见状不敢怠慢，磕磕巴巴道： “我刚才说把这个本子都孟俊生都带出去，一起交给术盟，万合集团一准完蛋！” “不是这句……”叶凡猛地摇头道，“再往前！” “再前面……”盛文昊咽了口唾沫，回忆片刻后才道，“我说万合集团能把术士变成普通人，又能把普通人变成术士，是这句吗？” 叶凡听得呆滞在原地，紧抠着盛文昊肩头的双手也不觉松弛了下来。 此时此刻，叶凡心里犹如万马奔腾，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重天之外。 “是啊……”叶凡暗自嘀咕着，“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万合集团能够将孟俊生一夜间变回普通人，体内之炁尽失，又能将孟俊生从一夜间又变回术士，体内重新生出了炁，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实验失败，孟俊生意识剥离躯体，成为了一个植物人，但是单就这种手段而言，对于叶凡来说却是那样的熟悉。 不知不觉间，叶凡目光微侧，慢慢挪到了自己的左腕之上。 现下想来，万合集团所做的事，其效果竟是与戴在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难道囚炁镯与万合集团之间也有什么联系吗？ 心念至此，叶凡不由回想起自己在石尸案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件。 一直以来，无论是石尸案，亦或是发生在医院的三尸案，甚至是如今万合集团的种种事宜，叶凡一直都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收到那封匿名信，也一直不明白自己在整个事件里到底是以怎样的角色来自居。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或许正是因为囚炁镯与万合集团之间的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自己才成为整个事件中环环相扣的那一个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囚炁镯的缘故，叶凡才被一步步指引着最终查到了万合集团的头上。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盘早已部署好的棋局。 而叶凡就像是一枚被动落子的棋子，叶凡的到来，甚至后续经历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刻意安排过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失踪的人 盛文昊自然并不知晓有关于囚炁镯的事情，看着叶凡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还以为他又寻思到了什么。 “要不要再去别的房间看看……”盛文昊问道。 “你自己去吧……”叶凡摇了摇头。 现在的叶凡哪还有心思去瞧其他人的惨相，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一齐涌到自己身边，此刻也只想抱着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仔细研究一番，其他事暂且不管不顾，当务之急应该先解除掉囚炁镯的限制才是首要任务。 “你就待在这里？”盛文昊不安地扫视了一圈，“安全吗？” “应该无碍！”叶凡缓缓说着，“既然孟俊生都已经被确定为实验失败，想来也没人会再来这里。” 说着，叶凡就这么找了个空位席地而坐，转手掏出了塞在怀里的书籍，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 “那你别乱跑……”盛文昊说道，“我再去别处转转！” “知道了……”叶凡头也不抬，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而已。 盛文昊心里犯着嘀咕，他并不知道叶凡为何如此看中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也不知叶凡究竟在做些什么，可是凭着之前两人的接触，盛文昊也可以肯定叶凡绝不是傻子，也不会在危局下做些无意义的事。 当即盛文昊也没再多问什么，离开房间后便转手闭上了房门，一个人在走廊中晃悠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走廊幽深而又狭长，可盛文昊走了许久，愣是没碰到过半个万合集团的工作人员。 这个负二层好歹也是万合集团暗中进行活体实验的地方，虽然项目隐秘不便太多人知晓，但是连个巡逻守夜的人都不留一个，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起初盛文昊还走得小心翼翼，后来眼看无事发生，索性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宛若在自家后花园内闲逛一般。 又走了一会儿，这条一成不变的路总算是有了变化。 盛文昊在拐过一个转弯后，却见一扇敞着铁门后却已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比之先前的环境就要看上去正常得多，既没有幽绿到令人发毛的灯光，也没有让人幽闭的小房间，放眼看去，门后的空间敞亮而又广阔，好像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的样子。 这里的布置像极了一间办公大厅，其间交错摆放了数张办公桌椅，有些桌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旁边更是散落着一沓又一沓数据稿，而在一些靠近角落的墙上装订着几面黑板，上面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演算式。 这处空间的尽头，是一间由落地窗封闭着的小房间，落地窗的玻璃似乎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盛文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却是完全看不到其中的具体情况。 盛文昊四视扫了一圈，也没检查附近的其他东西，这也难怪，毕竟那些如天书般铺满黑板的运算公式，就算盛文昊有心想要了解，却也是看不懂的啊！ 心念至此，盛文昊便将注意力放在这眼前这间玻璃屋内。 粗略看上去，这倒更像是一个领导者独自划分出的一间办公室，盛文昊慎之又慎地将耳朵贴在落地窗上，仔细聆听了许久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这才重新将炁附着在手间，单手握在门把上用力一拧后，已故技重施着将门锁打开。 盛文昊缓缓推开屋门，向内看去。 却见屋内灯火通明，头顶的天花板中正内嵌着无数盏夜灯，宛若漫天星空一般，璀璨的光亮将整个房间照得透彻通明。 盛文昊顺着那一盏又一盏夜灯看去，只见四周墙壁边上均摆放着数排药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放置着一系列药剂。 而在房间的正中央位置，竟放置着一台方正敦厚的透明方棺，旁边立着一台显示屏，上面连接着数据线一样的东西，屏幕上一闪一闪的，似乎是有某些仪器正在运作着。 “生命心电显示图？”盛文昊凑上去瞅了一眼屏幕，“想来这人恐怕也是实验体之一吧？只不过这待遇未免比前几位也好太多了吧？” 顺着盛文昊的视线看去，却见方棺中赫然也平躺着一人。 此人与之前的实验体不同，身上竟是完好无损，恐怕是近期才落到万合集团手中的，才能得以保全四肢。 只不过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人从头到脚被包得宛若木乃伊一般，盛文昊只不过看了两眼，眼神却是变得越来越直，好似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一般，竟是不由自主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盛文昊起初的注意力都放在房间里，并未在此人身上，直至此刻他才猛地发觉，这个被裹得宛若木乃伊的家伙，竟是身材魁梧的有些出奇，明明是长度将近两米五的一尊巨型方棺，这人平躺在里面居然几乎将棺椁占了个满满当当，头与脚的地方只空出了约摸几公分的距离而已。 “这……”盛文昊不由哆嗦起来，“这里面躺着的木乃伊里，该不会是一具黑眚吧？” 心念至此，盛文昊也不敢随意动弹那人，余光一瞥已坐落在心电仪器上放着的实验记录上，看着上面写着的第一行字，脸上不由分说地露出一抹诧异神采。 “实验对象：郑晨。” “里面躺着的不是黑眚，居然是个人？”盛文昊仔细回忆着，不禁为之一顿，“郑晨？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曾经万合集团主楼大厦的保安人员里，同样也有一人名为郑晨，而且后来据他调查得知，自郑晨与他接连失踪之后，陈亮白班夜班连轴转数天，才一跃为保安部大队长之职。 “难道郑晨根本没有失踪……”盛文昊嘀咕道，“其实所有失踪的人，实则都被抓到了负二层进行活体实验了吗？可是……” 正想着，盛文昊又满是狐疑地盯着那具木乃伊看了许久，心中踌躇不已。 在他的印象里，郑晨神采顶多也就一米八而已，而且体格偏瘦，怎么想都不像是方棺里躺着的这人那般魁梧，难道此郑晨非彼郑晨，只是恰巧同名，单纯仅是巧合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突如其来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郑晨呢？”盛文昊心生疑惑。 就这么紧盯着方棺内之人看了半天，突地，盛文昊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郑晨还不简单吗？”盛文昊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把他脑袋上的裹布拆了之后，不就能一探究竟了吗？” 心念至此，盛文昊刚要动手，却见拖过头部的裹布，正有无数支针管紧插在那人身上，如果想要拆除裹布，必要事先拔去针管，想到这里，盛文昊不禁又变得犹豫起来。 按照心电仪器上所显示的波形，这具木乃伊显然还有生命体征，没有彻底死去，该不会自己刚一把管拔了，这家伙就一命呜呼了吧…… 盛文昊暗自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试一试。 就在盛文昊俯下身子刚要准备动手的时候，突地一道疾风掠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其面前，单手抓住了盛文昊那只准备去拔试管的胳膊。 “别动！”那人冷喝道，“你这样鲁莽地去拔试管，他会立马没命的！” 话音刚落，盛文昊不禁被吓得满身冷汗，双手间顺势流转起青芒之炁，人已右手成刀一掌劈了下去。 没成想那人也不见如何动作，左手微微地缓慢抬起，看似动作缓慢，却偏偏恰到好处地接住了盛文昊迅雷般劈下的一掌。 盛文昊顿时满头大汗，一击不成预要补刀，可他的手就像是被牢牢卡在铁钳子里一样，不管自己怎么用力，竟然在对方手中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来人一腿踹出，盛文昊已倒飞而出，狠狠倒在地上。 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眨眼间，盛文昊自知手上功夫不足，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名术士，怎么抬手就被人撂倒了呢？ 而且这人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恰到好处，就像影子一样一直尾随在自己身旁似的，如果自己不选择去拔动方棺之人的针管，或许这人还会继续隐匿在暗处，压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盛文昊向那人看去，瞬间面色一变，竟是满脸骇然，“你……” 却见来人居然是盛文昊一直以来所认为的普通人，陈亮！ 此时的陈亮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再没平日里犹如劳累过度般的疲惫，整个人棱角分明，目光锐利而灵动，立体的五官仿佛是刀刻般俊美，帅气、阳光，全身仿若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竟令人不舍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居然是你？”盛文昊大惊失色，“你是一名术士？” “没错！”陈亮无奈笑了笑，“就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盛文昊面色一沉。 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哪怕是再愚笨的人，也能分辨出陈亮身份的不寻常之处，盛文昊也接触过陈亮数次，可一直以来都没能看破对方术士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次交手，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看破。 两者相比起来，陈亮就像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鸟，而盛文昊在他面前就如小鸡仔一样天真，似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万和集团内一名普通的保安呢？ 而且盛文昊手中那张能通往负一层的工作卡，也是陈亮亲手交给他的，这样看的话，盛文昊似乎一直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人无论身手还是心机，都可怕得让人生畏。 “我是术盟的人，但具体身份呢，其实并不重要！”陈亮说着指了指方棺里的人，“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动他！” “他……”盛文昊一愣，“你似乎很清楚这人现在的状况？” “他被万合集团注射了一种特殊药剂……”陈亮淡淡道，“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那股力量就像是生命的一部分深深扎在身体中，如今被药物硬生生遏制在体内，就像人体内血液循环一样，心口有一截血管被硬生生堵住，如果你强行把医疗装置停止的话，他活不过一刻钟。” “这是种什么药？还有……”盛文昊微一踌躇，还是问道，“他真的是郑晨吗？” “他是郑晨，又不是郑晨！”陈亮回答道，“或者更准确地说，现在的他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郑晨！”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盛文昊急得嚷嚷起来。 “你还记得负一层长廊里那些黑眚吧？”陈亮反问道。 “废话……”盛文昊没好气地回应着，突地又面色一沉，额间竟爆起了几根青筋，“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些黑眚和郑晨有关？” 陈亮深深看了眼躺在方棺中的郑晨，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兀自沉吟片刻后才幽幽道： “你可以理解为，郑晨是那些黑眚的父亲！” “什么？”盛文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这则消息可以说是今夜迄今为止最为劲爆的一条，那些黑眚竟然与郑晨有关，倒也难怪郑晨待遇如此特殊，别人都是关在冰冷的犹如牢房般的小房间里，而他则躺在方棺内。 “具体呢？”盛文昊迫不及待着追问道。 “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有黑眚的存在吗？”陈亮一本正经地直盯着盛文昊，“或者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就算真的有黑眚存在，你认为万合集团里有可能会存在如此多数量的黑眚吗？” “这个……”盛文昊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实话实说，这个问题盛文昊还真的没有想过，如今被陈亮提起后，才终于察觉出其中暗藏的端倪。 细数从古至今的典籍之中，对黑眚的记载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似这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精怪，整个中华上下五千年以来，也只不过有寥寥数人见过一两次而已。 那么问题也来了，凭什么万合集团的主楼负一层里，就能有数量如此可观的黑眚把守其间呢？ 难不成黑眚和猪仔一样，也可以圈养量产吗？ 难道万合集团活生生把黑眚这种灭绝的生物给养成了小鸡仔的地位吗？ “想到了吗？”陈亮若有所思地盯着盛文昊。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盛文昊直视回应着对方，“你一定知道什么，对吗？” 陈亮闻言不觉陷入思忖，良久后似是终于做出决定，沉声道： “因为那些本就不是真实意义上的黑眚，那些黑眚原本都是普通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野心 “你说什么？”盛文昊大吃一惊，“你说那些黑眚都是人变的？” “刚才你在那间病房里的时候，想必也已经看到了吧？”陈亮缓缓道，“万合集团在暗中进行着一项研究，他们想把普通人通过试剂的作用转变为术士。” “当然！不过他们失败了！”盛文昊说话间似是反应过来什么，表情竟是变得无比精彩，“等等，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光在造术士，也在造黑眚！”陈亮掷地有声地说着。 “乖乖……这群疯子！”盛文昊这下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对于制造术士这种事，虽然盛文昊心底震惊无比，但也还能理解，毕竟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术士，本质上都是人而已，由普通人转变为术士，说白了只是给一个普通人换成另一种身份而已，就像一名外卖员转眼成了主治医师的职务，这是身份的转变，哪怕跨度再大，但也合乎逻辑。 但是造黑眚这种事，可就另当别论了…… 黑眚本质上是传说中的凶兽精怪，万合集团居然想要造出传说里才存在于世间的怪物，这种野心几乎可以用变态来予以形容，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为可怕的是，从万合集团主楼负一层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制造黑眚这一项目上，甚至已经取得了成功！ “万合集团究竟想干什么？”盛文昊双目圆睁，眼中是那样的血丝通红，“从《证道歌》的五人五眼，再到改造术士，最后量产黑眚，这群疯子究竟想干什么？他们是想活生生造出个封神世界吗？” “疯子的想法，谁又知道呢？”陈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盛文昊看着陈亮这副淡然的表现，才总算看出了些许端倪。 一直以来，盛文昊在多年前将万合集团的相关事宜向术盟上报后，术盟却已缺乏证据为由，对之置之不理，而盛文昊也一直以为术盟的态度如此，除非取回证据，否则无法改变。 可是现下来看，是盛文昊想错了。 术盟对万合集团的事情很在意，甚至到了无比重视的地步。 陈亮能出现在这里，而且更是潜伏如此之久，知道这么多连盛文昊都不了解的事情，恐怕术盟早就对万合集团有所行动了。 只是既然如此的话，万合集团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运转这么多年呢？ 除非…… 正想着，盛文昊额头已溢流下一连串冷汗，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疯狂的可能。 术盟会对付万合集团，但还不是现在，而是要等万合集团所有实验都成功后，术盟才会真的摧毁这个疯子一般的企业。 术盟真正想要的，是万合集团实验的那些技术核心！ 试想一下，一个囚炁镯的出现便能令整个术界为之疯狂，而万合集团所进行的实验中，任何一项比之囚炁镯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存在，如果实验这能成功的话，那么对术界来说简直是堪比原子弹的程度，倒也难怪术盟会为之动心。 “术盟想要万合集团的实验数据？”盛文昊沉声问道。 陈亮自然不会直接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一双眼睛直视直勾勾盯着躺在方棺内的郑晨，却是一言不发。 “那么你给我那张工作卡，甚至尾随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手，是为什么呢？”盛文昊继续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陈亮冷冷道，“当然是希望你们看到这些后，乖乖地滚远点，别再来碍事，这些事背后的水很深，不是你们能碰得了的，朱权的死就是一种暗示！” 说着，陈亮又深深看了眼盛文昊，继续道： “我不是什么弑杀之人，我修炁也不是为了杀人，你们和我无冤无仇，我之所以破例让你们知道这么多，原因也很简单，只是想你们能识趣点知难而退罢了，走吧！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这些事都别再管了……” “你……”盛文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盛文昊因为万合集团的事情，暗自忙活了这么多年，无论多难都未曾退却过，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一刻他打心底是真的响起了退堂鼓。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和万合集团斗争。 没成想他斗争的目标从来都不单是万合集团，而是一整个术盟，术盟是怎样的存在自不用多说，一个人想和术盟斗，便相当于在与整个术界做斗争，这也难怪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展。 而且从陈亮的话里听来，似乎朱权的死也与术盟有些牵连。 想来正因为术盟的暗中干涉，所以王建国他们才始终在这些案件上没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这一刻，盛文昊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那种与世界为敌的感觉，明明应该出现在小说主角的身上，没成想居然落在了盛文昊这个路人甲的肩头。 那是一种比绝望还要更加绝望的感觉。 这种感觉，恐怕盛文昊这辈子再没机会经历第二次…… …… 另一边的病房内，叶凡正盘坐在地上，不停的尝试着《世界名曲一千首》。 冥冥之中，叶凡也越发感受到这些事情背后的不寻常之处，心中的不安**到极限，当下也只得破解囚炁镯的限制后，才能再细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突地，门外竟是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 脚步声很慢，听来节奏轻缓，并不似年轻人那般走得掷地有声，想必来者已有些年龄，明显不是盛文昊回来了。 叶凡面色一变，听着脚步声的逼近，心底暗自焦急起来。 说来叶凡的衰运还是那样靠谱，这负二层内的长廊中有那么多房间，偏偏那脚步声就直冲着叶凡所在之处而来，不多时已停在了叶凡所在房间的门外。 伴随着“咯吱”一声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 叶凡急忙就地一滚躲到了孟俊生所躺的病床下，心下已暗呼不妙。 当初这个房间的门锁是被盛文昊用炁硬生生扭开的，任谁碰到那把锁后都会察觉出异样，恐怕这个负二层中，也无法再继续太平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廖教授 “咚咚”的声响传来，叶凡偷摸的顺着床下缝隙向外看去。 来人似乎腿脚不便，正拄着一根拐杖，其膝盖部位正遮着一抹长长的白色衣摆，却是身穿了一套白大褂。 “还要继续躲着吗？”那人突然开口说着，声音听起来却是有气无力，显得务必苍老。 叶凡身子一怔，不敢有所回应，谁又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在诈自己呢？ “叶凡是吧？”那人继续说着，“我听别人说你有可能会到达负二层内，起初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确实是有点本事……” “尼玛……”叶凡心中暗骂，无奈下只得从床下爬了出去。 人家都已经指名道姓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再躲下去显然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可不是我有本事……”叶凡拍着身上的灰尘。 “我知道……”那人轻声一笑，“我记得是叫盛文昊吧？地道也是他挖的对吗？” 叶凡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连地道的事情也知道，顿时后背一阵冰冷。 想来自己与盛文昊在负一层中的所作所为，也都被这人看在眼中，只是不知为何，他居然到现在才出现点破自己。 直到这时，叶凡才定下心神仔细打量向面前这人。 只见面前之人满脸慈爱沧桑，他的头顶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一道霜一般，现下已是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脸上条条皱纹，好像在向人诉说着一波三折的往事。 虽说老人面容慈祥，但不知怎的总会令旁人心中生畏。 细细看去，老人那双被又长又乱的头发半遮半掩的眼睛里，却是透露着一种可怕的光芒，他下巴看上去竟是异于常人的尖锐，嘴角正挂着一丝冷笑，也不知背地里在打着什么坏心思。 “我们认识吗？”叶凡冷冷问道。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老人淡淡道，“他们都叫我廖教授，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廖教授！”叶凡一惊，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人几眼。 不管是徐浩，亦或是盛文昊，叶凡总能从不同人口中听到有关于廖教授的名字及事迹，如今见到了本尊，倒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叶凡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因为杨慧……”廖教授缓缓回应道，“我听她说有人询问了关于负一层的事情，便猜想到恐怕会有人惦记这里，后来专门和陈亮说了这些事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 “陈亮！”叶凡身子一怔。 难怪陈亮晚上没来交接班，原来他一直都是廖教授身边的人。 昨天叶凡本想着接陈亮的手去寻找盛文昊，没成想居然是打草惊蛇的举动，陈亮突然得知盛文昊一直就躲藏在万合大厦主楼内，当然没时间再来交接班，肯定会倾尽全部手段去寻找对方。 而结果也正如陈亮所愿，他不仅真的找到了盛文昊，更是将自己的工作卡交给了对方。 等等…… 工作卡？ 想到此处，叶凡不觉有些不解起来，陈亮不是廖教授那一边的人吗？为什么又要把工作卡特意交给盛文昊呢？ 想要抓住自己和盛文昊，在万合集团里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而已，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着搞出这么多事情呢？ 另一边，廖教授似是看破了叶凡的疑惑，轻笑一声后缓缓道： “你别多想，陈亮并不是我的人，更准确地说，我们之间其实属于合作关系。” 叶凡还想追问些什么，可廖教授却饶有深意地摇了摇手指，阴笑着说道： “你一定想问陈亮究竟是什么人，对吧？” 叶凡无奈着点了点头。 “你一定想不到，其实陈亮也是一名术士！”廖教授得意地说着，“而他呢……” “术盟！”这一回还不等廖教授说完，叶凡已猜到了答案。 看着廖教授予以肯定的回应，许多令叶凡想不通的疑点也逐渐变得明了起来，他亦如盛文昊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术盟会对万合集团如此纵容。 纵然如今案件频发，各种线索都直指万合集团，但术盟依然无动于衷。 哪怕是调查也只能在暗中进行，而且暗中调查这件事还是由赵立新专程找叶凡下达的，乃至于术盟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事还犹未可知。 如果陈亮是术盟的人，那么一切都已经可以解释得通。 术盟之所以无动于衷，原因正是术盟早就与万合集团狼狈为奸，叶凡甚至于怀疑这硕大的万合集团背后究竟是不是由术盟所设。 一时之间，两人各怀心事地纷纷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似乎再没有一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在如此寂静深夜的氛围下，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安静。 突地，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问道： “陈亮呢？” “你说陈亮吗？”廖教授眼睛一瞥，“去找你朋友了……” “什么？”叶凡大惊，慌乱间就想要冲出去寻找盛文昊的踪迹。 正在此时，廖教授却是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 “你放心，他对你们没什么恶意，之所以做这么多也只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而已，否则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这个糟老头，而是万合集团中那千军万马般的黑眚。” 叶凡身形一顿，暗自停下了脚步。 不得不说，廖教授这番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也顺利说服了叶凡，只不过与此同时，叶凡也越发觉得这位廖教授有些难以捉摸起来。 既然陈亮对他们并无恶意，有心放他们一马，那么这个廖教授又是为什么专程跑来这里呢？放人这种事情陈亮一人足以！ 更何况，廖教授并未与陈亮一起出现，而是单独来此处见叶凡。 如此想来，或许…… “陈亮知道您也到负二层了吗？”叶凡嘴角一咧，满是笑容。 “真聪明！”廖教授总算又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不再那么阴邪，看起来反倒有几分开怀，“他的确不知道我来了这里，更准确地说，我是专门来这里见你的！” “见我？”叶凡一愣，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有任何过人之处，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难不成是为了囚炁镯来的吗？不应该啊？” 廖教授清了清嗓子，眼里却是露出一抹不一样的神采，沉声问道： “叶凡，你真的了解术盟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往事尘埃 叶凡身子一怔，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一时间想不通对方这问题的背后究竟有何深意，索性随口胡诌了起来。 “术盟是术界领袖，是全天下所有术士的旗帜，术盟成立于……”叶凡滔滔不绝的说着。 “行了，闭嘴吧……”廖教授摆了摆手，忍不住将叶凡的话语打断，“我换一种问法，你真的了解术盟里的那些人吗？” “这……”叶凡想随口再胡诌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术盟里那些人，除了叶凡自己的师叔赵立新外，对于其他人说是不了解也无可厚非，毕竟叶凡也从未与之深层的交流了解过，但若说是完全不了解，又怎么想都说不过去，毕竟囚炁镯刚被盗的那两年里，术盟的人隔三岔五便会来叶凡这里串门，那一个又一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贼一样，甚至于令叶凡一度以为，若不是碍于南宫宗的地位，这些人一定会因为囚炁镯这件死物，而将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给生剥活吞。 那几年里，不仅是叶凡，就连叶凡所在的南宫宗也不得清闲。 若是按照叶凡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来说，术盟就像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它可以剥削他人，也可以施恩于他人，但觉不允许他人对自己的利益造成任何损失，只要有人触碰到它的利益，这群土匪会将平日里挂在嘴上的礼法抛到九霄云外，他们会第一时间拿起闪着寒芒的钢刀，露出那贪婪嗜血的双眸。 廖教授一言不发的盯着叶凡，看着对方面色逐渐转阴，甚至咬牙切齿着隐隐有一丝煞气，不觉嘴角一撇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来。 “看来你对术盟里的人印象不怎么好啊？”廖教授出言打破沉默。 叶凡无言以对，只是被廖教授这么引导一番后，气势上顿时淡若了许多。 正在此时，廖教授突地拄着拐杖凑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向叶凡，那眼睛里透露着异样的神采，看上去就像是捕食猎物的毒蛇猛兽一般，直看得叶凡心里直发毛。 “你我合作如何？”廖教授突地沉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你？我？”叶凡诧异不已，“合作？” 直到这一刻，叶凡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廖教授为何会背着陈亮独自来到负二层来见自己，同时叶凡也清楚的知道，廖教授此行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我和你怎么合作？”叶凡沉声问道。 “更准确的说，是和我们万合集团合作！”廖教授目光锐利的回应着。 “万合集团？”叶凡语调一转，“和你们对抗术盟吗？” 这本是叶凡脱口而出的一句无心之语，没成想廖教授居然一本正经的重重点了下头，想到深处却是连那只拄着拐杖的胳膊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万合集团做了这么多有悖天理的事情……”叶凡目光一凝，“我又怎么可能与你们有所合作呢？”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廖教授突地似乎苍老了许多，“很多事情表面看着是一回事，可背地里又是另一回事。” 说着，廖教授转而看向了病床上四肢均被齐齐斩断的孟俊生，缓缓道： “在万合集团刚成立的那些年，万合确实在炁方面有所研究，不过也只想通过研究清楚炁的产生及效用，将炁所带来的益处通过其他方式哺育给一众普通人，以此来改善那些普通人的体质。” “万合集团慢慢走上正轨，在对于炁的相关研究方面，更是独树一帜、首屈一指般的存在，用更现代更科学的方法来解释炁，我可以大胆地说，哪怕放眼全世界万合集团也独此一家。” “本来一切都在朝着正轨发展，不过突然有一天，所有的轨迹都变了……” 说到这里，廖教授就着病床一角艰难地坐了下来，那一头银发披散在额前，好似失了神一般的失魂落魄。 “突然有那么一天，术盟的人带着一样东西找到了万合集团，他们希望可以用科学的力量来帮他们分析那件东西的成因，也更希望通过科学来获得那件东西中所蕴含的神奇力量。” “而那件东西在术界很是出名，是家喻户晓般的存在，同时也可以说是所有术士的噩梦及克星，它的名字叫做囚炁镯。” 叶凡听得一愣，下意识地紧握在了自己的左腕之上。 另一边，廖教授刚一提及囚炁镯三字后，眼神中竟变得越发兴奋起来，就连语气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无奈，反倒充斥着满满的激动。 “囚炁镯真的很神奇，我从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种神奇的东西所存在，我也从未想过居然有一种办法可以将术士体内的炁尽数封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它足可以改变世界，你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叶凡心里暗自嘟哝着，“改没改变世界我是不知道，反正是把我改得挺透彻的……” 廖教授不见叶凡言语，倒也并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 “起初我们将研究目标放在囚炁镯本身之上，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后，发现囚炁镯的材质虽属稀有，但与传说中那种惊世骇俗的神物也有着天差地别，而这种材质的应用，虽说不上应用普及，但社会上也有许多单位部门都有应用，所以囚炁镯的神奇力量，并不是出自于它本身，而是在内部。” “后来又经过一段时间，我们终于又对囚炁镯的研究有了实质性进展。” “万合集团本就对于炁的研究有所积淀，虽然万合里的技术人员本身并没有炁，但他们对于炁的了解却丝毫不亚于术界的所有人，经过研究发现，囚炁镯中似乎蕴含着某股炁，这些炁像是被封印在镯子里一样，平时的时候安静没有异动，但一经套在术士身上后，就会与术士身体中的炁发出化学反应，最后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运转起来。” 叶凡听得有些呆滞，廖教授所说的话，却是与之前陆医生所分析的不谋而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敌是友 廖教授言语一顿，稍稍缓了一阵后，又开口道： “那种运转方式极为独特，它会像漩涡一样将术士体内的炁包裹于其中，从而隔绝炁与术士之间的联系，使其变回一名普通人。” “这个发现的意义十分重大，术盟那边在得知研究结果后也越发催促起我们的进度来，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可是突然有一天……” 廖教授说话间便停了下来，叶凡却已猜测到后面的话语。 “囚炁镯被盗了……”叶凡突地出言道，“我说得对吗？” “没错！”廖教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囚炁镯丢了，更准确的说是丢在了万合集团里，从那天起术盟的人每天像是催债似的堵在万合的门口，一档接着一档的事袭来，眼看着就要离万合集团垮台的时候，术盟却是突然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是什么方案？”叶凡心知重点已至，迫不及待着追问道。 “那个方案便是，从今以后万合集团需要按照术盟提供的意愿与方向去进行研究，术盟的影响之大自然无需我多言，万合集团不想就这倒下，从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成为术盟旗下的一条狗。”廖教授说着言语间竟已有了些许哭腔。 “你的意思是……”叶凡指了指床上植物人的孟俊生，缓缓道，“这些实验，甚至包括负一层长廊里的那些黑眚，都是术盟的人让你们研究的吗？” 廖教授点着头，长叹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万合集团也很想摆脱这一现状，毕竟谁又想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说着，廖教授杵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面色一片低沉： “那件事之后，整个万合集团的园区都进行了重建，园区在术盟的辅助下以奇门遁甲为基础，将术数结合建筑，将整个万合都建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而与此同时，在术盟的指示下，万合集团对于炁的研究方向，也越发偏离正轨，变得无比黑暗起来。” 叶凡听得有些呆滞，没成想万合集团背后竟真的是整个术盟。 “那么那些眼睛呢？”叶凡焦急不已着问道，“那些丢掉眼睛的人，又是为了什么，术盟要他们的眼睛究竟是想进行哪些方面的研究？” 廖教授言语顿了顿，看他的反应可以得知，廖教授明显也知道孙源等人莫名丢失眼球的事情，只不过似乎对于这背后所暗藏的事情，廖教授亦如叶凡一般，同样不得而知。 果不其然，廖教授慢慢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但在万合集团里，我们从未见到过那些眼睛，更从没听术盟提到过有关于眼睛的丁点研究事宜。” “你是说那些眼睛和你们万合没关系？”叶凡语调提高了不少，却是一脸不信。 从石尸案至今，所有的线索均是纷纷指向万合集团，可是廖教授却说他见都没见过那些眼睛，这一点在叶凡想来却是没有半句可信，站在叶凡的角度来看，廖教授之所以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把事情都推在术盟身上，以此而增大拉拢叶凡的筹码而已。 “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信……”廖教授猜到了叶凡心底的想法，却也并不介意，也没再急着证明什么，只是神色凝重道，“不过我也暗地里做过一些调查，我怀疑术盟背后的隐藏势力，可能不仅只有我们万合集团一家，或许对于术盟来说，说不定还存在着真正隐藏的黑手。” “你的意思是说……”叶凡一手托腮分析道，“万合集团只是术盟刻意摆在明面上的枪把子，实则一些触及核心的研究，他们根本就不会交给万合集团，反而有一股暗中的势力在背后帮衬着术盟。” 廖教授颔首以示，淡淡道： “没错，关于孙源甚至朱权的事情，我也听了不少小道消息，但我只能实话和你说，至少有关于他们眼睛的事情，我们万合集团绝对没有参与过分毫。” “可是……”叶凡半信半疑地盯着廖教授，似乎是想通过那双眼睛直窥对方内心一般，“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话虽如此，但是实则叶凡心底深处已信了七七八八。 似乎叶凡之前对于五人五眼的分析也并不是那么绝对，至少孟俊生作为同是出现在石尸案当晚的收件人，他的眼睛便完好无损地长在脸上，除了缺胳膊少腿外，眼睛方面倒是完整无缺。 当然这也只是叶凡的分析而已，或许此孟俊生非彼孟俊生呢？ “我知道只凭我一面之词，你是不可能相信的！”廖教授继续道，“但我没想着你今晚就能做出决定，等你亲眼看到一些事情后，自然会明白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我倒是想呢……”叶凡无奈耸了耸肩，“可我去什么地方看呢？况且术盟会让我看吗？总不能指望我指着人家的鼻子直接问清楚始末吧？” 话音刚落，廖教授已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随手便抛到了叶凡的手中。 叶凡还来不及细看，廖教授已再次开口道： “我亲自帮你申请，明天你可以放个假，然后你可以去纸条上的地方看看，或许此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叶凡一愣，打开纸条后看到上面书写的地址后，整个人更愣了。 “老年活动中心？”叶凡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你让我去这地方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什么我也不清楚……”廖教授缓缓道，“那个地方我也没有去过，当然更主要的是没胆子轻易踏足那里，不过据我的调查，术盟的人近期多数会频繁出入这里，所以在我想来，或许那地方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叶凡有些呆滞，这话他是听明白了，很明显，廖教授是摆明了想把他当枪使啊！ 可是气人的点也正在这里，叶凡明明知道廖教授的那些心思，却又偏偏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哪怕知道自己是一杆枪，但是叶凡心里认了，他还就偏偏要做一杆枪，去打一回这群出头鸟…… “好……”叶凡默默收起纸条，“这个地方我一定会去，可我依然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廖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凡深吸一口气后，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问道： “我这人普普通通，你怎么会想到和我合作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的方向 时间一转，此刻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虽说近几日的昼夜温差渐趋变大，但正午时的太阳还是那么的狠辣，一抹抹阳光映照而下，尽数轰洒在一片不大不小的广场之内，那被阳光映照之下而显得黝黑发亮的地面，光是这么远远看上几眼，心中便已隐隐被灼烤得有些难受。 广场上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叶凡与盛文昊各端着一杯奶茶，各有所思地斜坐在林荫的长椅上，两个人顶着头上毒辣的太阳，整个人仿佛被晒傻了似的，饶是杯中的饮料早已被喝尽，但仍旧“嗦嗦嗦”地对着吸管吸个不停。 叶凡出神的盯着前方，眼里看到的是广场中阳光明媚的场景，但心依然停留在昨晚的病房内。 直到此刻，叶凡依旧还清晰记得，当他最后向廖教授提出那个问题后，廖教授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那个人说你可信！” 自此之后，廖教授便什么都没再多说，嘱咐了叶凡“小心”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叶凡总觉得当初廖教授在离开的时候，他那对目光总会若有若无的落在叶凡的左腕之上。 而自廖教授离开后不久，盛文昊便重新折回了病房内，两人通气之后，纷纷不觉有些颓丧，一时间叶凡也没心思再花费在《世界名曲一千首》上，当夜班结束后，盛文昊跟着叶凡回到宿舍草草休息了一下后，便来到了纸条上所记录的地址处。 如今叶凡与盛文昊两人，正在那个老年活动中心所在的广场里。 “那个人……”叶凡呢喃低语着，“那个人会是谁呢？会是他吗？” “他？”一旁的盛文昊听着叶凡的声音接过了话茬，“你是说给你寄信的那个人吗？” “你还好意思说？”叶凡一听后就不觉来气，“我问了不下十遍吧？你死也不和我说那人究竟是谁？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提这茬？” 一说到这个话题，盛文昊顿时没了脾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盛文昊嘟哝道，“那人的吩咐我是不敢违背半句，不过在我想来，总有一天它会亲自来见你的，现在之所以不肯现身透露身份，恐怕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吧……”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二人就这么又耗了一会儿后，盛文昊呆望着远处，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不耐烦着问道： “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关于这个问题，先前刚到此处的时候，盛文昊已经不厌其烦地问出了十次之多，刚开始时盛文昊还显得异常谨慎，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像是早早便已经料想到答案似的，也变得越发敷衍了事起来，其整个人就仿佛是在例行公事的完成任务，丝毫不对接下来的回应有所期待。 果不其然，叶凡长叹口气后，不禁意兴阑珊着回应道： “发现个屁，大爷大妈算吗？那我倒是看见不少……” 盛文昊闻言露出一丝不耐，随手便将手中的奶茶狠狠砸在了地上，只见那瓶子像是马戏杂耍一般，在触及地面的一刹那便顺势反弹而起，竟然就这么画着不规则的折线，不偏不倚着落入了远处的垃圾桶中。 “你确定那个老头没诓你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被人给耍了似的？”盛文昊犹疑不定地说着，“我可和你说啊！据我跟那老头之前的接触里了解，那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啊！说不定你吃的饭还不如人家掉的头发多呢！” 叶凡整理了一下头顶上紧扣的鸭舌帽，听着盛文昊的质疑倒是没有分毫慌乱，只是淡淡回应道： “应该不会，他没有理由耍我！” 说话间，叶凡掏出纸条又将上面的地址核对了一遍，目光重新向目标建筑物远远眺望了过去，心中反倒是更加茫然无措起来。 远处的建筑物之内，正有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太在陆陆续续着进进出出，而目光顺着建筑物的大门向上看去，那栋建筑的大门口处，横挂的牌匾上端正地写着六个大字：老年活动中心。 “我猜那家伙是老糊涂了……”盛文昊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你想想看啊！有人会把什么秘密势力安排在老年活动中心里面吗？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而且又全是老头老太太，你知道老一辈唠嗑的嘴有多厉害吗？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让他们给看到，还不给你传得大街小巷里人尽皆知啊！” 叶凡一愣，听得不觉也心中起疑。 不得不说，盛文昊这番话却是话糙理不糙，倒还真有些说服了叶凡。 术盟是何等庞大的势力，廖教授只是万合集团的一员而已，试问一个小小的万合集团怎么可能会查到术盟的蛛丝马迹呢？ 除非…… 除非这个地址，也是廖教授与盛文昊口中的“那人”所提供的，如果这么分析的话，这个地点倒还确实值得深挖一下。 “还等吗？”盛文昊试探性问道。 “等！”叶凡斩钉截铁的回应着，一双眼睛几乎焊丝在活动中心上。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叶凡与盛文昊又盯了一会儿，总算有新的情况发生，在二人的注视下，只见身侧方向，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从广场大门方向驶入，径直朝着老年活动中心奔驰而来。 “提提神！”叶凡推搡了盛文昊两下，“有情况！” 盛文昊一个机灵后兴奋地向老年活动中心看去。 车辆本是寻常之物，也并不稀罕，但由于广场内有明文规定，静止车辆入内，那么这辆车的出现也就显得极为不寻常起来。 这辆车是叶凡与盛文昊这一上午所见到的第一架车辆。 两人远远举目望去，轿车渐渐停靠在了老年活动中心的门口，轿车的后座车门缓缓打开，却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从车内走了出来，步履蹒跚的向着老年活动中心内部走去。 远远看去，这老者眉目深邃，虽是一具佝偻的老态之躯，但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势竟是那般的慑人，一看便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善茬。 渐渐地，叶凡与盛文昊相视一眼后，纷纷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出了无比的震惊。 “你还说那老头没耍你？”盛文昊扯着嗓子问道。 “这……”叶凡一时也没了言语，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那从轿车里出来进入老年活动中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正是万合集团的廖教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助攻 “他这是怎么个意思？”盛文昊疑惑道，“他不是说自己也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吗？你看他这个排场，看他这个轻车熟路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首次来这儿啊？” 叶凡未回话，直等到廖教授完全进入到老年活动中心的时候，他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仍旧是连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良久，叶凡目光一沉，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道： “准备干活！跟进去看看自然就知道这老头在搞什么鬼了！” 正当叶凡准备动身的时候，却是被盛文昊一把拉住了胳膊。 “难道我们真要跟进去吗？”盛文昊依然是一副犹疑不定的模样，“你就不怕那老头使诈吗？他和你说从来没到过这里，结果今天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老年活动中心，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啊？” 被盛文昊这么一说后，叶凡气势不觉一顿，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后，心里也不由犯起了嘀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盛文昊一时也没了主意。 叶凡不答，闭目沉思良久后，似是终于做出决定一般，心下一横道： “这么傻站在外面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先想办法混进去看一看情况吧！” 说着，叶凡又不觉瞟了眼盛文昊，想了想后还是道： “不然你还是留在外面吧，我一个人进去，万一出事了也好有个照应。” “去吧去吧……”叶凡轻叹一声挥了挥手，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记得注意安全！” 叶凡微微一笑，并不介意盛文昊心中的不满，一边起身向着活动中心的方向走去，一边细心向盛文昊叮嘱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好，等我出来了以后再联系你。” 言罢，看着盛文昊比画出的“ok”手势后，叶凡自顾自着将帽檐又下压了几分，随即便贼眉鼠眼地离开了。 叶凡整理好心绪后，只身缓步来到老年活动中心的大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内看去，此刻已是正午时分，活动中心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名老人，整个大厅几乎已是空唠唠的一片，仅剩角落中仍有寥寥几人依旧在畅聊而已。 叶凡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大厅内，半只脚才刚踏进大门，大门口似有一名专门管理的负责人员已扑面迎了过来。 只见负责人看着叶凡这个陌生面孔，连忙放下已经夹着饭菜杵在嘴中的筷子，一边胡乱撸起袖子擦抹了两下嘴巴，一边和蔼而又略显急切着嚷嚷道： “您好，请问您找谁？” “尼玛……”叶凡心里暗骂一句，他实在没想到一个活动中心居然整出了一套洗澡城的服务，自己脚还没站热乎迎宾人员居然已经到了当下急中生智胡诌道，“张大爷走了吗？” “张大爷？”负责人身子一怔，莫名打量了叶凡一番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是来找张卫平大爷的吗？” “没错没错！”叶凡顺藤摸瓜点了点头，“今天中午张大爷有个聚会，我们提前约好这个点来活动中心接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以前没见过您……”负责人恍然大悟应了一声，朗声道，“张大爷就在二楼的活动室，您直接上去找他就可以了。” 叶凡道了声谢谢，嘴里顺势夸了负责人几句。 负责人显然也被夸赞得有些飘飘然，居然是乐不可支的已经连嘴巴都合不到了一起，那一对看着叶凡的眯笑眼神，却是估计比见了自己的亲妈还要更为亲切一万倍。 叶凡也没想到居然会这般顺利，心里美滋滋地刚走了没两步半只脚才刚踏上楼梯台阶的时候，突地身后侧又传来了负责人的声音。 “稍等一下！”负责人急促道，“先生请留步！” 叶凡心下一颤，下意识就想逃跑，可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彬彬有礼着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负责人却是神情稍稍有些紧张，刚走到楼梯口下也不回答叶凡的提问，反倒是小心谨慎地向着楼道上方探视了几眼，眼见并未有什么异动传来，负责人才忍不住长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负责人沉声叮嘱道，“一会儿你接到张大爷之后，赶紧下楼来便是了，没事的话千万别在楼上到处乱窜。” “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叶凡一边点着头，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楼上有贵客？” “没什么啦……”负责人连连摆手道，“只是三楼正巧在开会罢了，我是怕你到处走动后去到三楼打扰了人家，那时候也给你自己惹麻烦，不是吗？” “这样啊……”叶凡眼珠一转，认真应了一句后，在负责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了楼梯。 叶凡借着余光向后一瞟，眼见负责人已转身离开后，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老人常说什么出门遇贵人，直到今天叶凡才真的深有体会。 没成想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到了楼内，而这位负责人更是神助攻一般的存在，现下甚至连自己此次想要探寻的目的地都明确指了出来。 心念至此，连叶凡也忍不住默默为负责人竖起了大拇指…… 趁着身旁无人之际，叶凡小心翼翼借着楼层阶梯盘旋而上的间隙向头顶看去，却见正有两人端正站立在三层楼梯入口的地方。 但见那二人并肩而立，严严谨谨地驻守在原地，竟是将整个通道把守了个严严实实，恐怕是连一只小苍蝇都并不能轻而易举的飞过去，若是叶凡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直接上去，指不定要被人家当成小鸡仔一般给直接丢下来。 见此情形，显然直通三层的楼梯道路已是不智之举。 叶凡探着脖子向二楼走廊之中轻瞟了几眼，微一忖量之后，徐徐又迈步折返了回去。 二层的楼里很安静，听着那周遭房间之内的零碎细语声，似乎整个二楼的人数比之空荡荡的一层还要更少一些，叶凡独自漫步于走廊中，那一连串“哒哒”的脚步声却是显得如此突兀，就像是响起了一首预示着自己登场的奏鸣曲一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戒备森严 二楼的空间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弯绕的岔路，叶凡沿着二楼的走廊一路深入，不多时在尽头处果真看到了另一个通向楼上的楼梯，不觉暗自松了口气。 放眼看去，这一侧通向楼梯的大门是紧锁着的，叶凡用力推了两下后，大门纹丝未动，而在其锁扣支节处却是传来一阵刺耳而清脆的“咯吱”声响，显然这道门已经很长时间没被开启过了。 叶凡神色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阵，眼看着四下无人后，只见他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一圈圈盘坐指环状的细铁丝，将之一端杵进锁眼里摆弄了几下后，锁眼里便发出一道闷响，而原本紧闭的大门也随即缓缓错开了一小条缝隙。 “还好我早有准备……”叶凡抹了把冷汗，心里暗自庆幸道。 正想着，叶凡一把推开大门，待进入其中后又连忙将大门闭合起来，整个人竖起耳朵谨慎万分地听了一会儿，确认楼道上方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叶凡蹑手蹑脚着来到三楼，背部紧贴着大门边侧的墙壁，伸手推搡了几下后却又发觉此扇大门同样紧锁着，任凭他如何使力都不曾有分毫松动的迹象出现，当下不禁泛起了苦水。 这门与之前那扇门的情况又有不同，该门内便是三楼的位置，此次那群人在三楼开会，难免保不准会有人守在走廊之中，如果叶凡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再次撬锁而入，说不定不等半只脚踏进去，自己已经被负责看守的人员给控制了。 想到这里，叶凡俯身蹲伏在大门边侧，微眯着一双眼睛，透过门上两扇模糊的玻璃窗向内看去。 三层走廊之内，却是另一番异常戒备的景象。 走廊中的情况比之叶凡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几乎没看到有重兵警备的迹象，只不过在走廊偏远的一处房间门口，却是意外的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叶凡依稀可以看到，那群人似乎满目严肃，不苟言笑，而在他们的身上，更是穿着了一整套同样款式的服装，脸上套着个半透明的头套面罩，却搞得像是一群恐怖分子似的…… 而靠近那个房间的周围，大约每隔两三步的距离便会伫立一人，若是单论起这防守的严密性，叶凡可以说这是他迄今为止所见到过的最为严密的地方，想着自己同是保安人员的身份，又想了想自己在万合集团值班时那吊儿郎当的态度，叶凡不禁有些汗颜，额间冒出了几条黑线。 “不过这样也好……”叶凡暗自想着，“能有如此戒备的严密防范，正说明此地必定暗藏端倪！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心念至此，叶凡正仔细观察楼内布局的时候，正在他出神之际，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却是突地自楼下传来，叶凡脸色一变，没想到楼下那本被自己虚掩着的楼道大门竟是被人给推开了。 “咦？”那人发出一声轻咦，诧异不已地低估起来，“这门怎么是开着的？检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说话间，那人微微躬下身子，瞄着大门的锁眼儿仔细瞧了起来，只不过是随着普通的呼吸轻轻出了口气，锁眼之内竟是荡出了一股股呛鼻的灰尘，其间夹杂着清晰的干锈之气，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打出了两个喷嚏。 那人在一阵呛鼻的干咳过后，俯身半蹲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缓过气来，正当他想要再度检查锁眼的时候，脖颈上却是猝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见那人吃痛下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只感觉浑身仿佛电线短路一般，连脑海中都空白得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反应，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便歪歪斜斜着昏倒在了地上。 却见那人的身后方向，叶凡仍旧保持着左臂挥出手刀时的姿态，其身子微微半跪着蹲在地上，腾出的一只右胳膊将顺势瘫倒的来者紧搂在了怀中。 还不等叶凡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一连串“嘀嘀嘀”的声响传来，叶凡应声看去，却见那人胸口位置上正别着一个对讲机，其内正有一道夹杂着些许电流音的人声缓缓传出。 “怎么样？”对讲机另一端的人问道，“检查完毕了吗？” 叶眉头一皱，心中却没有半分慌乱，索性干咳着清了清嗓子之后，学着刚才那人的语气及音调，吱吱呜呜着回应道： “已经检查完了，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异样，你们也多加注意！”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却是传出一阵“哔哩哇啦”的嘲笑声，正在叶凡为之莫名其妙的同时，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 “你在装什么？”对讲机另一端的人似乎很是不满，“老子都没发过话，你小子算是颗什么葱，现在居然敢教我做事了？” 话落，此人却仍自有些不解气，又接连骂骂咧咧着嚷嚷了几句。 叶凡听得脸色有些发绿，心中却是隐隐有些好笑。 从那人说话的语气上来分析，倒是不难看出，被叶凡击晕之人在组织里混得还真是够惨的，想必今日过后，会变得更加凄惨吧…… “您消消气……”叶凡心念一转，赶忙应声道，“我这就回来。” 说着，叶凡贼笑着瞥了眼地上昏躺着的哥们儿，一边重新将微微敞开的楼道大门闭合严实，一边蹑手蹑脚着将来者徐徐拖进了角落之中。 不过多时，当叶凡再次出现的时候，浑身上下的装备已焕然一新，只见他身上套了件楼内警备人员专门的制服，脸上亦如他人般罩了一层半透明的面套，腰间更是别着许多五花八门的小物件，其中有对讲机、有电棍、还有一杆小巧玲珑的枪支，看上去就像个应有尽有的小仓库一样。 换完这一整套装备后，叶凡别扭地使劲儿勒了几下腰间的裤带，不得不说，这随手顺来的衣服确实是有些不合身。 而且这帮人也不知道犯什么神经，大中午的居然在室内也穿得这么厚，饶是里面隔了一层叶凡自己的衣服，可他仍能隐约感觉到外套里那股令人不适的潮湿感，有时甚至能依稀嗅到衣服里散发而出的汗臭。 此时此刻，光是想着这层汗水会在自己的衣服上来回摩擦，叶凡便不觉汗毛倒竖，心里有些发怵。 “尼玛……”叶凡不爽地嘀咕着，“一群神经病！” 说着，叶凡只身移步到楼道大门外，借着门上那两块满是灰痕的玻璃，再次将衣衫整理了一番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三楼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乔装 叶凡刚进到三楼内走了没两步的距离，没成想驻扎在前方的人已率先看了过来，待其看清叶凡胸口上的号码牌后，脸上露出一分讥笑。 “二狗子，你小子今天长本事了啊！”那人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你居然都敢在对讲机里明目张胆地呛郭老大了！” “二狗子……”叶凡脸色一绿，险些没反应过来，“这衣服原来的主人还当真是接地气啊，竟是被起了这么一个原生态的外号。” 似这种土生土长的名字，叶凡已经很多年都没听到过了，没成想今天居然在这么一群“恐怖分子”身上再次听到了这种称呼，不禁有些意外，就这么冷不丁着被他人当面叫出了口，还真令叶凡差点没绷住那根紧拉的心弦！ 只不过这次与上一回不同，如今叶凡与其切身实际地打了个照面，若是想要再次通过言语来蒙混过关，恐怕会露出马脚。 当下叶凡刻意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无奈样子，也没心思去刻意搭理这人，轻咳着摇了摇头后，便一声不吭着从对方身边一掠而过。 那人却像是调戏上瘾了似的，眼见叶凡那一声不吭的样子，反倒是得逞般开怀大笑了起来，或是是害怕笑声太大打扰到楼内那些正在开会的大人物，那人笑起来的声响极低，宛若咳嗽一般，可动作却又夸张至极，只看得叶凡隐隐作呕。 叶凡看着对方那副无比做作的姿态，接连不停地深呼吸了几口长气之后，才勉强压下心下火躁的冲动，就这么强忍着一腔子的怒火，一路埋头窜进了活动中心三层之内。 绕过最外围此人的防守后，放眼看去，叶凡才真正体会到这三楼果真是戒备森严，活像是个滴水不漏的重犯监狱。 如果是身在楼外的话，还真的猜想不到这楼内竟是如此的别开生面！ 叶凡还没来得及多看上两眼，走廊正对面不远的地方，一个同样是全身紧紧包裹严实的男子，正迈着小碎步向叶凡疾走而来。 “你小子居然还知道得回来！”那人专门将音调压到极低，兀自嚷嚷着，“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快活逍遥了呢！” 此话一出，叶凡已听出这人声音有几分熟悉，多半便是对讲机里趾高气昂那人，当即唯唯诺诺地躬了两下身子，兀自装出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抱歉抱歉……”叶凡磕磕巴巴道。 说话间，却是又有一人匆匆跑来，看都没看一眼叶凡，反倒火急火燎的凑到了那人身边小声耳语了起来。 “郭哥，里面几位爷正催着要东西呢！”那人焦急不已道，“东西还没送过来吗？” 话落，那个郭哥却是不觉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呆愣在原地的叶凡身上。 “不会这么巧吧……”叶凡感受着对方的目光不由为之一愣，心中顿时暗呼不妙。 只见郭哥恼怒地狠狠跺了两下脚，顺势踏前一步，甩着一道暗生劲风的巴掌便用力抡在了叶凡的头上。 “你还傻乎乎地愣在这里发什么呆，刚才让你顺路取的东西呢？”郭哥急不可耐着低吼道，“还不赶紧给送到屋里面去？” “尼玛，怎么这么倒霉……”叶凡揉着脑袋，却是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刚才叶凡打晕的那人，居然不单单是照例去二楼进行侦查，而且更是领了任务前去执行的。 但那人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叶凡自然是无从得知的，当下也不敢胡诌乱语着泄露了身份，只能装傻充愣着呆立在原处…… “该不会换衣服的时候被我给扔了吧……”叶凡心里着急，暗想着对策，心下决定见识不对就溜之大吉。 好在今日的叶凡也算是难得的福星高照，这位郭哥倒也是很给面子，郭哥看着叶凡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又低啐了几句，竟是自己动手在叶凡身上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 却见郭哥刚翻了没两下，便已摸索到了什么东西，抬手间却是从叶凡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仅有手指甲盖大小的黑色u盘。 “u盘不是就在口袋里吗？你半天连个屁都不放一下，在这儿给我装高冷呢？”郭哥怒骂着，甩手一丢便将那u盘狠狠砸在了叶凡的脸上，“叫你二狗子你还真当狗啊？” 叶凡脸上生疼，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今天到底是福星高照、上天保佑，怎么遇到的人全是些神助攻，不等自己思考对策，就帮自己解决了问题呢？ 叶凡强装出一副怯怯懦懦的胆弱模样，手忙脚乱着赶紧将砸到脸上的u盘直接捧在双手之间，却是又刻意摆出了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郭哥忍不住双手扶额长叹一声，再次将巴掌高高举起后，却是迟迟都未曾落下，看着眼前叶凡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这一巴掌却是无论如何都扇不下去。 “等下你进去以后机灵点，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毛手毛脚的！”郭哥重重冷哼一声，“如果你把事情搞砸的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被抽打几下那么简单了！” 叶凡忙不失迭地点了点头，转手将u盘死死攥在了掌心之中，表现出一副顺从之至的样子。 “好了，快去吧……”郭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低声嘱咐道，“你小子多长点心眼儿，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今天怎么比狗还要笨，我看你那名字还真是没白起。” 叶凡连连应声，赶忙紧跟在前来传话的那人身旁，一路疾走着进到了一间森严把守的活动室之中。 刚一打开门，叶凡透过面罩向内看去，却见活动室房间里是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四围的玻璃上都死死遮掩起了窗帘，隐隐约约可以映照出坐在前排的几个模糊人影。 而在房间墙壁上，下拉着一面一百二十寸的投影幕布，幕布上还没有播放任何视频，想来这一屋子人想看的，就是叶凡此刻手中那张u盘里的东西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视频记录 正当叶凡举棋不定的时候，突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幕布方向传了过来。 “怎么动作这么慢？”老人语气不善说着，“还不赶快抓紧时间？” 叶凡不觉为之一愣，这声音听起来威严有力，竟是令人心颤，单从语气中便能感受到老者多半是手握重权的人。 “别着急……慢慢来！”又有一老人说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这声音一经出现，叶凡又是有些呆滞，声音对他来说很是熟悉，听上去却有些像是廖教授，可是此刻屋内黑乎乎的一片，叶凡与廖教授说白了也只有昨夜一面之缘而已，现下也不敢确定，心中不由打起鼓来。 “发什么呆呢？”第一位老人再次呵斥道，“快点！” 叶凡猛的回过神来，顿时不敢怠慢，连忙低着脑袋一路冲到了房间尽头处，缓缓将手里的u盘插入电脑后，随着电脑与投影的连接，幕布上总算也发出了光亮照亮了房间。 叶凡装作一副随意的模样，抬头一看，却又不觉有些傻眼，心中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刚开始因为这房间内光线太暗的问题，叶凡还没注意到其中端倪，如今借着投影及电脑所发出的光线，才将整个房间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这个活动室中的人数并不算多，哪怕加上之前说话的两位老者，所有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个人而已。 这些人全部均坐在幕布前排，不过令叶凡感到无比郁闷的是，这群人亦如当下的叶凡一般，一个个的身上都套了一件特定的相关制服，而他们的脸上也同样戴着一层半透明的面罩。 如今叶凡朝着人群乍一看过去，别说看不到这群人的身份与长相，若是他们不说话，却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有些搞不清…… “有必要吗？”叶凡心里郁闷道，“防贼呢？” 正想着，叶凡身子一怔，自己不就是贼吗？难不成搞这种阵仗就是为了防自己的？廖教授把我给卖了？ 一时间，叶凡又陷入了呆滞，思忖着要不要随便找个由头暂且溜之大吉。 “你小子又怎么了？”第一位老者眼见叶凡再次陷入石化状态，忍无可忍下大喝道，“你要没睡醒我帮你清醒清醒！” 说着，一个本子劈头盖脸的便砸到了叶凡的头上，老者怒不可遏地瞪了叶凡几眼后，指着身旁一人缓缓道： “你去弄！” 那人应了一声，起身后来到叶凡身旁，轻声道： “别紧张，你站到旁边去，后面的我来操作。” 那声音柔和得像春天的微风般轻轻拂过叶凡的耳畔，又如潺潺流水，听起来却是那样的流畅自然。 “是个女的！而且好像还很年轻！”叶凡一愣，乖乖靠墙站到了一侧，活像是做错事的学生被老师罚站一样。 那神秘女子似乎并未察觉到叶凡身份的不妥，看着靠墙而立的叶凡轻笑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慢慢探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另一边，叶凡暗骂自己白痴的同时，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今天福星高照，那些人才没在自己身上看出端倪，当即叶凡不动声色地将脑袋低得更深了一些，整个人隐没在犄角旮旯的黑暗中，一句话也不再多吭。 神秘女子的动作明显比叶凡利索许多，操作了几下后便朗声向台下众人说道： “各位请注意了，接下来要播放的视频也是我们此次会议的重中之重，希望各位大佬们都可以睁大眼睛，可千万别眨眼哦！” 话落，神秘女子轻轻点下了电脑屏幕上的播放键，投影幕布中也终于演绎起了一出崭新的视频放映内容。 叶凡心中诧异，原以为u盘里会是什么私密的数据资料，没成想这么一帮人聚在小黑屋里，竟然是来看电影的，当下也抱着好奇的态度，聚精会神地向幕布上看了过去。 幕布在经过一阵短暂的雪花白后，缓缓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眼镜男，看那视频的清晰程度及拍摄角度，似乎是一则自拍的纪录片形式视频。 只见眼镜男侧身坐在镜头前，一张脸正面直视着镜头，眼镜男身上的衣装并不整洁，脏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头发一缕又一缕地腻在一起，整个头油得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一般，光是看着甚至于能让人闻到男子头上所散发出的那令人作呕的头油味。 而眼镜男似乎也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反倒是就这么随意地将两只袖子撸卷了起来，在苍白的镜头之内，却正好露出了右臂裸露在外之处的一小道伤痕。 伤痕究竟是何样，叶凡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也没法分辨清楚，一方面由于视频的清晰度实在令人无法恭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伤痕在镜头中一闪而过之后，便已被眼镜男用医用胶布垫着纱棉贴合在了伤口之上。 不过根据医用胶布的大小及贴法来进行分析，眼镜男右臂上所展露出的伤痕，倒像是平日里打完点滴之后所残留下的细小针孔一般，对本身而言其实并无什么大碍。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叶凡所分析的那样。 等眼镜男为伤口贴好纱布后，便再没正眼瞧过自己右臂的伤口一下。 只见眼镜男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端起一旁的水杯猛地灌下了一大口，这才重新转身再次直面摄像机镜头。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眼镜男如疯魔般自言自语着，“身体总算是有了些许反应，暂时还未发现什么异常，看来实验终于要成功了，总算是要成功了！” 说着，眼镜男却是喜不自胜的手舞足蹈起来，兴奋难耐之余，竟忍不住扬天大吼道： “我马上就要离名留青史不远了，我要出名了！这个实验足以震惊全世界！” 言罢，眼镜男这才想起摄像机还开着，似是觉得自己表现太过激动失态，不由老脸一红后，讪笑着按下了摄像机上的关闭按钮。 “神经病？”叶凡看得出神，“怎么又是实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兴衰 没成想叶凡刚默默吐槽了一句后，幕布上的画面却是随之一黑，连续播放了很久的黑白雪花画面后，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中，画面才再一次趋于正常，而眼镜男的身影也重新回到了画面中。 叶凡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幕布，看着重新出现的画面却是为之一顿。 不知怎么的，叶凡总感觉这次的眼镜男莫名憔悴了许多。 毕竟在视频的前几分钟里，眼镜男还是一副洋溢着红光喜气的激动嘴脸，但是现下再次看来，这人就宛若活生生熬了十几天的通宵一般，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饶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数极深的近视镜，但叶凡还是能透过镜片清晰看到对方那两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 眼镜男看上去就好像气血亏损极为严重一般，连带着调整机位的手臂都仿若是一根枯柴似的，其上肌肤惨白，褶褶巴巴着几乎都已能勾勒出手臂上骨骼分布的大致情形。 “今天是药剂显效的第六十五天……”眼镜男身子歪斜地瘫靠在桌子上，直视着镜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的身体状态也每况日下！” “原来距离上一个视频，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吗？”叶凡恍然。 “这不对，这不符合科学……”眼镜男紧抱着脑袋，疯言乱语的不断念叨着，“我明明完美掌握了新人类的力量，但如今为什么反倒会落得个这幅田地，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寻找出其中暗藏的弊端所在，我不会像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白鼠一样，就这么放任自流的死去，一定不会的！” 说话间，眼镜男却是将干瘦如柴的左手缓缓摆在眼前，只不过微微晃动了两下后，掌中便升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红色光晕。 “这……”叶凡大惊，“是炁！” 不知不觉中，叶凡身上早已被溢流而出的股股冷汗所包围，整个人似是如坠冰窖一般，甚至连一颗火热的心脏都变得逐渐阴寒了起来。 视频看到这里，根本无需他人专门讲解，叶凡也已经知道了这群人聚扎在老年活动中心的真正用意。 他们的目的，无外乎就是研究炁而已！ 只不过这项研究，却是与万合集团正在进行的研究不谋而合，均是想将普通人转换为术士的研究。 幕布的画面里，眼镜男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自己的掌心，那眼神中满是恍惚，亦如掌中火红的炁一般飘忽不定。 正在眼镜男看得出神的时候，他的身体突地剧烈颤抖起来，只见其五官好似搅碎后重新捏在一起的模样，那眼睛和鼻子扭曲着挤在一起，整个人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好在这样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从症状出现到结束为止，只不过经历了短暂的十秒钟而已，但反观眼镜男却如同在痛苦中煎熬了一个世纪，还不待他从地上爬起，便已经胸口一热后仰面喷出了一股炙热的鲜血。 血液一经喷出后，便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洒着浸染在了摄像机的镜头上，将一整块屏幕染得斑斑点点，画面也随之无法再看得真切。 叶凡心里发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事态的走向。 正在此时，在经历过又一阵哀嚎后，只听视频中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叶凡透过镜头上星星点点的血渍看去，依稀能看到眼镜男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这份锥心刺骨的疼痛，看样子应该是意识模糊下陷入昏迷的前兆。 果不其然，眼镜男无意识地随手一推后，那力道连带着端正摆放在桌面上的摄像机也被扫落在了地上，而随着摄像机的掉落，画面也随之定格在摔落时歪歪扭扭的那一瞬间。 霎时间，整个活动室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没有人敢随意出声，大家都在思考着什么，直到半晌过后，有人见幕布上依然没有新的画面播出，才忍不住问道：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电脑死机了吗？还是视频已经播放完了？” 神秘女子听到人群中的传来的疑问，不急不缓的再次点开电脑，将鼠标拨动到进度条一栏后，却见那进度指针正杵在整个进度条的正中央，此刻无比缓慢地向右移动着，显然视频还没完全播放完毕。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眼镜男这次不是主动关闭摄像机，而是无意识磕碰掉摄像机的缘故，估摸着这个定格画面还要继续播放很长一段时间了。 “跳过这一段吧！”第一位老者再次发言道，“直接看后面的重点！” “明白！”神秘女子应了一声。 当下神秘女子也不磨叽，直接点着进度指针开始拖拽起来。 看起来这神秘女子及老者应该已看过视频无数次，对视频里的内容都极为熟悉，神秘女子的动作倒也干净利落，拖起进度条时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在她这一番操作下，原本还剩下大半时间的视频，已经直接无限趋近于结尾，而此时整个进度轴上所显示的剩余时间，也仅只留下一分半而已。 “停停停……”台下众人顶着满头的黑线，手忙脚乱地喊停了女子。 他们生怕这拖拽过去的时间段内会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但似乎又对这神秘女子有所忌惮一般，均不敢当面对其发出质疑，大家扫了屋内一眼后，好似总算找到个出气筒一般，竟有齐齐对着叶凡嚷嚷了起来： “你还傻乎乎地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操作电脑？怎么连一丁点儿眼力都没有呢？” “我？”叶凡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头。 叶凡本来甩手掌柜当得好好的，没成想又一次被当众推了出来，一时间生劈了这群人的心都有…… 可是谁让他现在是伪装的身份呢？ 他现在于别人眼中，可不是叶凡，而是那个窝囊的二狗子，叶凡深知此理，当下也只得吞下这口闷气，愤愤不平着再次回到神秘女子身旁，心中却是窝囊的令人有些崩溃。 叶凡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下意识地将手一伸，转眼间，原本还在神秘女子手里的鼠标已经顺势被捞到了叶凡的手中。 这一下神秘女子心中大惊，看向叶凡的眼神里顿时闪烁起不一样的神芒。 神秘女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明明在自己手里把着的东西，居然如此轻易就能被人夺去，而且这人似乎还是个窝囊废…… “有点意思……”神秘女子嘴角泛起笑意，心里暗想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实验风向 叶凡还在气头上，自然未有所觉，仍自窝火地在众人指挥下拖拽着进度条。 就在此时，神秘女子却是仔细端详了叶凡几眼后，不动声色地悄悄凑到了他的耳边。 “这位朋友……”神秘女子悄声轻笑道，“身手不错啊！” 叶凡心下一惊，握着鼠标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而进度条的指针也被这么一哆嗦险些直接拖拽到终点。 叶凡额间冷汗直流，如果不是戴着面罩的缘故，旁人一定能看到叶凡此时犹如落汤鸡般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胆子还挺小的嘛！”神秘女子笑着小声道。 叶凡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已要接近末尾的进度指针，仓皇间便要重新将指针拖拽回半中间，没成想刚动了一下而已，台下众人已不满地大声喝令了起来。 “你是真的白痴吗？”众人大骂道，“还在那动你奶奶个腿啊！停啊！” 叶凡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下的指针拖拽，竟碰巧拖拽到了视频有新画面播出的地方，只不过自己之后这么操作了一下，视频又重新变回了那幅定格画面，台下众人当然火冒三丈。 “还是我来吧……”神秘女子轻笑着再次拿回鼠标，轻轻一点后便停了下来。 叶凡索性也不看幕布，直接看向电脑屏幕，没成想乍一看下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抑制不住的面色一变。 “我尼玛……”叶凡这下显然被吓得不轻，“这什么鬼东西？” “同一个男主角……”神秘女子轻声解释道，“还是之前视频里那个人！” 叶凡一愣，随即聚精会神的看着视频，只见视频中依旧还是与先前相同的地点及场景，而不同的是，这位眼镜男似乎再一次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只见在上一个视频里已如朽木般的眼镜男，在这则视频里竟是变得越发恐怖起来。 眼镜男浑身上下的精气仿佛被尽数吸干了一般，以往那么壮壮实实的一个人，竟是只剩下了一身的皮包骨头而已，那披在身上的医用白大褂，就如同大了无数码号的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却是显得松松垮垮，整个人活像是被包裹在了一只硕大的麻袋内部。 当眼镜男迈着蹒跚的步伐，再次于机位前站好之后，那憔悴的面容却是看得叶凡整个人身子一怔。 那是一张难以言喻的脸，几乎已不能用脸来予以形容，倒不如说是一颗骷髅头更为贴切一些，如今的眼镜男已经瘦得完全丧失了人样，细细看去，甚至能隐约看到他的脸上长着无数条细小的黑线。 这些黑线在整张脸上蔓延密布、交错纵横，就像是一根根微不可见的毛细血管被涂染上了黑色素似的，旁人只不过乍看之下，竟是已经不觉有些瘆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只见眼镜男单手紧捂着胸口，似乎正沉浸于无尽的痛苦中，虽然他的身体已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但他的体内似乎仍有炁，捂着胸口的那只手上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或许是由于太过疼痛的缘故，五指发力过猛下而变得极度扭曲起来，几乎就这么硬生生抠进了胸口四侧的皮肉内。 有些指甲已经显而易见着扎进了皮肉中，伤口内却是又没有一丁点儿的鲜血流出，仿佛身体内的血液早已干涸流尽了似的，其心口处零星破皮的地方，隐约残留着已经凝结成痂的黑色血块，显然这种锥心的痛楚已经持续了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时间不多了，身体状况也显而易见……”眼镜男重重咳嗽了两声，硬憋着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尝试了所有办法，但仍旧无力回天，看来人力始终无法扭曲自然既定的法则，有的时候就算倾尽全力着去完成某件事，到头来也只不过落下个被天地制裁的下场。” 话落，眼镜男身子剧颤几下后，浑身上下竟是凭空冒起一股阴寒的黑气。 霎时间，眼镜男脸颊上密布的黑色细线像是睡醒了一样，居然张狂肆意着微微蠕动了起来，而眼镜男就像是在熊熊黑烟中被无情灼烧似的，苦不堪言着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伴随着黑线的不断蠕动，眼镜男脸上的血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只不过几息的功夫而已，其整个人已经弥漫在了腾腾黑气之内，连一丝一毫的本来身形都分辨不出。 不知怎的，叶凡只觉眼镜男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明明周遭一切的清晰度都很正常，但唯有眼镜男的面孔隐约的令人无法看清，而原本密布在眼镜男脸上的那些黑线，竟然脱体而出慢慢生长起来，片刻后已化作浓密的黑色毛发将其紧紧包裹在其中。 “这个是……”叶凡心中大骇，“黑眚！” 此时此刻，眼镜男就像是一只没有进化完全的黑眚一般，两者相似度无限接近，但又略有区别。 叶凡也不是第一次接触黑眚，以往所见到的黑眚均是全身包裹在黑毛内，而反观眼镜男呢？则是只有头部如此，说难听点，和叶凡以往所见到的黑眚相比，现下的眼镜男就像是一只被剃了毛的狗一样，恐怖之余却又显得有些滑稽。 “这家伙……”叶凡暗中感慨道，“他还真是个人才，明明想将自己转化成术士，没想到结果居然是把自己转化成了一只黑眚……” 等等…… 心念至此，叶凡突地一愣，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叶凡还记得万合集团主要研究的也是炁，即将普通人转换成术士的项目，但这个项目在廖教授说来并没有成功，还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但与此同时，万合集团的另一个项目倒是显得更为成功，即研制黑眚！ 为什么大家明明研究的都是炁，可最后都偏偏变成了黑眚呢？ 很显然，黑眚并不是他们所设定的研究方向，可无论那条路怎么走，最终偏偏都拐到了黑眚这一边上，难不成炁本身就与黑眚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目的 正在此时，画面中眼镜男剧烈挣扎之际，原本端放在桌面上的摄像机也再次无法幸免，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摄像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整个视频画面也微微一闪，彻底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图像信息传导出来。 “这就已经播完了吗？”台下众人静默许久后，有人率先开口问道。 “中间不是还有一大截段落没有播吗？”又有人说道，“再倒回去看看啊？” “都已经看到结果了，那么过程还有那么重要吗？”神秘女子缓缓拔出u盘，淡淡道，“不管再重播几遍，这份药剂的缺陷都仍然是无解的存在。” 一时间，台下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整间屋子里的气氛都显得异常沉闷。 “所以说……”又有人开口道，“这就是一个误解的课题吗？” “无解？”神秘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手指，“那可不一定！” 说着，神秘女子目光一凝，扭头看向场中一直以来沉默的一人，沉声道： “究竟有没有解，那就要看我们的廖大教授肯不肯合作了！” “此话怎讲？”有人闻言后提出质疑。 旁人不明白，叶凡却是已明了七八成，这神秘女子之所以会邀请廖教授来这里，多半也是为了万合集团关于人造术士实验的数据，不可否认两者关于此项的实验都以失败告终，一方的实验体变成了黑眚，而另一方的则变成了意识脱离躯体的植物人，且两方明显都已进入瓶颈，很难再有所突破。 不过如果两方合作呢？ 万合集团与之将实验数据互通有无，保不准会发现一些以往忽略掉的细节，更有可能会开阔新的思路，如果真有这种可能发生的话，那么说不定人造术士这项实验还真的可以成功！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目光都不觉落在了其间一人的身上。 而那人亦如大家都戴着面罩，看不真切相貌，不过也得亏这些人的神助攻，叶凡也终于确定了廖教授的所在。 “所以说……”廖教授突然开口道，“这就是你们今天喊我来的目的吗？” “没错！”神秘女子淡淡一笑。 正在此时，最前排的一人缓缓站直了起来，走到廖教授的身前，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对方的肩头，幽幽道： “老廖啊，看完这则视频之后，你应该万合集团的研究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了吧？怎么样，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合作吗？” 叶凡听得出，正在说话的这人，正是屋内之前那位脾气火爆的老者。 直到此刻，叶凡才大致分析出屋内具体的情形。 从刚才的话不难看出，这间活动室里所坐的人，应该大致可以分为三方人马。 一方是以脾气火爆老者与神秘女子为代表，第二方则是一些编外人士，想来应是与第一方同样有所合作的科研人员，至于这第三方，则是廖教授所代表的万合集团。 虽然不知廖教授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决定，但是叶凡至少已知道廖教授并没有坑自己，从对方刚才的表现不难看出，廖教授也是突然接到邀请才来到了这里，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本想让叶凡作为先头兵来此探查的他，竟是比叶凡更早一步踏进了这里，而且一经踏入更是直触核心。 可是冥冥之中，叶凡却又觉得隐隐有些违和感。 正在叶凡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廖教授开口问道： “你们今天邀请我来，是术盟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叶凡闻言一愣，不禁拍手叫好。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叶凡觉得违和的地方，竟被廖教授一语道破。 事实正如廖教授所说，如果是术盟的意思，神秘女子一方完全没必要客气地与廖教授商谈，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术盟插手的话，万合集团想不配合都难。 但如果连术盟都不知道今天这场会议呢？ 那么神秘女子一方又是什么意思呢？暗地里背着术盟来搞鬼，难不成这一方势力也如万合集团一样，早已与术盟貌合神离了吗？ 一时间，叶凡倒是有些同情起术盟来。 若不是术盟仗着自己手段强硬，恐怕早不被这群人放在眼里了，俗话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来术盟大致就是这样的吧，一群修炁的人和另一群动脑的人凑在一起，到底还是在心机上占了下风。 “术盟吗？”老者微一踌躇后，淡淡道，“这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意思，术盟并不知情！” 说着，老者言语一顿，又沉声道： “而且术盟永远都不会知道！” “果然……”叶凡身子一怔，一切确实如他所料，不禁为术盟感到一阵悲哀。 “就算你们得到万合研究的数据又如何？”廖教授缓缓道，“万合研究了这么久都无法攻克的问题，你们觉得单凭两方的失败实验就能产生负负的正的效果吗？你们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一些，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的科研精英能够比得上万合集团的人呢？” 老者闻言未答，只是死死凝视着廖教授不放，似乎正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听你的口气……”老者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与我们合作啊！按着我们如今的做法，已然是给足了你面子，没想到你居然依旧是如此的冥顽不灵，还真是让我们心寒啊！” 廖教授轻咳一声后，拄着拐杖徐徐站起身来，而其后排相邻而坐的两人也随着廖教授的动作快速站起。 只见廖教授一边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而去，一边唉声叹气不已。 “归根结底而言，我们万合集团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压根没有资格掺和到你们这群人的争斗当中……”廖教授淡淡说着，“我不想得罪你们任何一方，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术盟，都是我招惹不起的人物，等着哪天你们两方真正分出个胜负之后，再来和我谈吧！如果到时候你们赢了，我必定将研究数据拱手相送，绝不会有半点的磨叽。” “放屁！”老者狠狠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冷冷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要那些数据有个屁用！” 说着，老者喘着粗气道： “术盟人多势众，如果这项研究没有进展，我们将永远无法撼动术盟分毫！”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度陈仓 叶凡听得一愣，按照廖教授与老者所言，恐怕老者所代表的应该也是术士一方的某个势力，可是有心反抗术盟的术士，老者到底又是哪一宗哪一派的呢？ 廖教授明显也不是生怯的人，闻言并未露出丝毫惧色，掷地有声着回应道： “所以听你这意思，如果我不合作的话，你是想将我强留下吗？” 这言语中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语调听起来平平淡淡，但就是令许多人不敢心生出反驳的忤逆之意。 老者明显被廖教授的回话震在了当场，等到廖教授一行三人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这人才徐徐醒转了过来。 只见老者振臂一挥，霎时间，屋内穿着制服套装的剩余人员纷纷起身涌向了门口，片刻之余便已将廖教授三人众围在了正中央。 叶凡见此情形也不敢怠慢，当下咋咋呼呼的接连鬼叫了两声后，也顺着人群凑到了包围圈中，一方面如果真动起手来，叶凡也好趁乱逃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神秘女子带给叶凡的压力过大，万一自己一直待在那女子身边，保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可能栽在这女子的手里面。 “你就不怕术盟发现我消失不见吗？”廖教授冷冷瞥了周遭一眼。 “怕！但那又如何？”老者狞笑了几声，缓缓道，“为了今天的会面我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你失踪了，术盟也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话音刚落，正在老者将要发号施令的时候，突地只听“咣当”一声传来，活动室的房间大门却是已被人从外侧用力推开。 众人应声看去，只见一名穿着制服的警戒人员趔趔趄趄着跑了进来，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慌张失措着大声惊呼道： “不好了，出大事啦！有外人混进三层了！” “你说什么？”老者双目圆瞪，大惊失色着问道。 进来报告的这一名警备人员，恰巧其说话的声音叶凡也是识得的，正是先前在门外念念叨叨着数落自己的郭哥。 “刚刚去二楼照例巡视的人员，在锁闭的楼梯通道内发现了被人击晕的二狗子……”郭哥神色有些恐慌，颤颤巍巍道，“而不久前还有人穿着二狗子的工作服混入了这间活动室之内。” “二狗子？”老者身子一怔，看其神情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几分陌生。 果不其然，老者暗自戒备着向四周扫视了一番，也不再多提关于二狗子的相关事宜，反倒是直截了当着沉声问道： “二狗子衣服上的工号是多少？” 郭哥闻言一愣，目光朝向屋内扫视一圈后，却见此刻屋中所有人正以廖教授为中心围作一团，早已混乱无序乱成了一锅粥，乍一看过去，满眼尽是着装相同、掩面而立的人员，除了一个个单拎出来查看工号外，竟是连他自己也一眼分辨不出究竟谁才是二狗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郭哥回忆了一番后，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1108吧？” 老者默默点了点头，一边示意郭哥将身后的房门重新关上，一边又让所有人静静等候在原地，其准备亲自去对每个人予以探查。 叶凡有些心慌的混在人群里，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朝着门口位置挪动了几分，好在这屋子里似乎大多都是普通人，想来老者也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未敢动用术士，若是就这么身份败露的话，叶凡想着大不了埋头向外狂冲，一走了之便是，料想单凭普通人也没能力拦得住自己。 虽然叶凡的安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这整个三层楼内竟然好像还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开始的时候，叶凡还以为这些人之所以穿裹得这么严实，是为了做好保密工作、掩饰自己的身份。 不过依照着此时此刻的情势来分析，现下这个秘密会议之中都已经混进了不速之客，而在如此紧迫的局面下，这群人居然还不想着脱下外衣来直接找到这个潜入者，反而是多此一举的偏要执着于查看工号。 他们选择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难不成这三楼里另有乾坤吗？ 正在叶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老者却是渐渐朝着叶凡所在方向逐步逼近了过来。 叶凡屏息凝神不敢乱动，当下也只得暗自戒备，心里已经做好了突出重围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外围的那名神秘女子却是突地凑了进来，只见她似乎极具针对性的一举来到了叶凡身侧，趁着老者查探前的间隙顺势将叶凡的工号用身体无意识的遮挡了下来。 “您先歇着……”神秘女子朗声道，“这些小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老者应是与神秘女子极为相熟，本着极为信任的态度便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对这一提议予以默认。 神秘女子得到首肯后，便将身侧的一排人挨个儿筛查了起来，等着轮到叶凡的时候，却见女子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装模作样着在叶凡胸前工牌上瞧了几眼，居然又再次抬头冲着对方莞尔轻笑了一下。 叶凡心中顿感莫名其妙，一时间没想明白这女子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只得一声不吭着呆立在原地。 神秘女子什么都没说，只见她摆出一副认真查探的模样，随手便将叶凡悬挂在胸口的工牌紧捂在了手心中，仅仅只不过微一用力，叶凡却只觉胸口一热后，低头一看那张工牌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抹细尘轻灰。 “炁？”叶凡一愣，忍不住又多看了神秘女子几眼。 却见神秘女子手中动作不停，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了另外一只工牌，一边轻松写意着从叶凡身前缓缓走过，一边顺势将执掌工牌的手从叶凡胸前划过，而随着女子的一番操作后，那只崭新的工牌也随即紧嵌在了叶凡的衣服之上。 新工牌与制服两相搭嵌，就像是从未被改动过的原装货色一样，压根看不出一丁点为之更换的痕迹。 “她为什么要帮我？”叶凡心中一惊，不觉暗自嘀咕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同路不同命 正在叶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另一边，那位老者却是驻足于一人身前，兀自埋头凝视着对方挂在胸前的工号牌。 “你这工号牌有些脏了啊！”老者摆弄了两下对方的工牌，沉声道。 “是啊……”那人一惊，连忙解释道，“也不知是在哪里蹭的，您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 说着，那人便伸手想要擦拭自己的工号牌，不成想手刚抬到一半的时候，胳膊便已被老者扼在掌中。 “或许吧……”老者淡漠地轻哼了一下，缓缓道，“不过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工号牌有些问题吗？” “您在说什么？”那人已被问得大汗淋漓，饶是透过面罩仍能看到他如瀑布般的脸颊，“我听不太懂……” “难道你不知道吗？”老者指着对方的工号道，“你的工号尾数为什么会是2呢？”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不觉调转枪头看向了那人，只见那人的工号正如老者所言，其胸口的工牌上正清晰地标刻着“”六位数字。 叶凡不明就里，但为了不在人群里显得过于突兀，也只得学着大伙的样子向那人看了过去。 “大家工号的尾数都是3！”神秘女子悄悄凑到叶凡耳边解释道，“这个数字不单单只是2和3的区别，工号尾数更代表着一种系列代号，我们这次来的人，都是序号3队伍的成员。” 叶凡一听之下不禁恍然大悟，同时也由衷感叹自己今天当真是鸿运当头。 这么一番折腾下，叶凡不仅莫名其妙地得到了神秘女子的帮助，更是突然窜出个不速之客来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力，而盖在叶凡头上的那口大黑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甩到了别人头顶，这下子这伙人是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叶凡的头上来。 当下叶凡也没再想着溜之大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叶凡啧啧称奇地在场中看着热闹，险些就要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来。 叶凡及另一位潜入者，同样是偷偷潜入活动中心的不速之客，但此时此刻的境遇却是截然不同。 叶凡可以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一旁看戏，而那位同行却是成为了屋内所有人的众矢之的，如今恐怕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得有些离谱啊…… 另一边，神秘女子显然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无比惊讶，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现这种无心插柳的局面，整个人倒也乐得清闲，缓缓后挪就这么静立在叶凡的身旁。 “我说……”神秘女子踮起脚尖朝包围圈中心看了看，悄声问着，“那人是你的同伙吗？” 叶凡刚想否认，突地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守在楼外的盛文昊，不觉为之一愣。 “该不会是这二愣子担心自己，所以也偷偷潜进来了吧？”叶凡默默想着，可转眼便已打消了这一念头，就算盛文昊真的潜进了三楼之内，但又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么重要的会议室中呢？要知道叶凡也是阴差阳错才出现在屋内的，他可不觉得盛文昊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那人既然佩戴了假的工号牌，必定是早有准备，他和盛文昊在十几分钟前还对老年活动中心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又从哪里整得来一张假的工号牌呢？ 心念至此，叶凡淡淡摇了摇头，反而将心思放在了神秘女子的身上。 那人既然来了，必有所图，也无需叶凡动脑筋，老者那帮人便能替叶凡从对方口中撬出答案，但是这个神秘女子又是为什么会帮自己呢？ 从她之前的举动来看，这女子显然对叶凡暂时并无恶意，难不成她认识自己吗？ 刚一想到这里，神秘女子的一番话便等同于否决了叶凡的猜测。 “你是哪个势力的？”神秘女子悄咪问道，“该不会是术盟的吧？” 叶凡闻言一愣，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神秘女子问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对方之所以没有曝光自己，是因为怀疑自己是术盟派来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出言否认，这女子会不会当场就变得翻脸不认人了呢？ 这边正当叶凡踌躇不决的时候，另一边那个潜入者也已被逼入绝境。 只见那位潜入者哆嗦着蜷缩在角落里，显然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突地她双腿微微一软，竟是瘫倒在了地上。 屋内众人见此情形不觉一愣，片刻后所有人纷纷大笑起来。 “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用……”有人哄闹道，“连我都替他感到丢人！” 话音刚落，潜入者倒地的位置却是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而随着爆破声响起，一股波涛汹涌的气浪也紧随着向周遭四散开来，气浪力道之强，叶凡猝不及防下竟被吹得东倒西歪，险些一头栽到了地上。 霎时间，众人大惊失色间乱作一团，而原先围绕潜入者围成的包围圈，也瞬间被吹得露出了巨大一个缺口。 屋内众人万分惊异下，齐齐转身向潜入者看去。 却见刚才还胆小如鼠的潜入者，如今却仿佛化作一柄寒光烁烁的长剑般，正冰冷无情的徐徐站起身来，而在其手中，竟是在不知何时，将一根细小的针管紧紧握在了手里。 放眼看去，针管内的注射器已然被推至了尽头，其内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剩下一丁点儿的液体，而针头的部位，正隐隐约约地沾染着几分血迹腥红，恐怕这剂液体也只是刚刚被注射到潜入者体内的。 其他人尚且还好，但叶凡与神秘女子看向潜入者的眼睛里，却早已满是目瞪口呆之色，一对眼珠子瞪得几乎都要完全凸了出来。 神秘女子作为一名术士，她自然能感受到潜入者现下身体中所蕴含的磅礴力量。 细细感知下，这股力量极为简单纯粹，仿佛只是简单的气劲而已，似乎并不像是炁，因为炁应存在于人体的经络中，而反观潜入者，他体内那股力量却溢满了全身，似乎连毛孔及肌肉里也被这股力量充斥得满满当当，这种现象未免过于奇怪了一些。 “这家伙搞什么鬼？”叶凡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不成变超级赛亚人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鬼筋肉人 说话间，叶凡用力揉了两下眼睛，直到此刻为止，他都不相信单凭一个普通人，竟能够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威能。 神秘女子见状眉头紧蹙，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不得不说，这名潜入者的突兀变化可以称得上是极为古怪的，虽然从结果上来看，这人是因为注射了一管药剂后才变作这副模样，但究竟是什么药剂能让人瞬间就产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药剂简直比他们的人造术士实验还要可怕，这可是即时战力，而且看那人的样子也极为正常，似乎并没什么副作用！ 这边众人暗自揣摩着，没人敢轻举妄动。 但在另一边，潜入者却是没心思再这么继续被动下去。 只见潜入者冷冷扫视了四周一圈后，突地怒喝咆哮了一声，甩开膀子径直朝着紧簇的人群冲了过去，所过之处，地板上竟是留下无数个半浅的脚印，随着其每踏出一步，甚至连地面都要为之颤抖几下。 潜入者的动作势若雷霆，屋内众人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站在内圈的几人顿时被撞得人仰马翻，面罩上一片猩红，显然被这么一撞后已然喷出血来。 潜入者如同一辆全速前行的坦克车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干人等顷刻间便已被其撞得七荤八素，歪歪扭扭地腾在了半空中，而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叶凡却是一愣，心中暗呼不妙。 叶凡之前为了方便逃跑，所以站的位置也是包围圈中最靠近大门的外围位置。 没成想前面那些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潜入者已经直冲着叶凡身后的大门方向而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却是连叶凡都不觉哆嗦起来。 “滚开！”潜入者咆哮着怒喝道。 “你等等，我这就滚……我尼玛！” 叶凡惊慌失措的刚要准备闪到一旁，没想到那人不仅势大力沉，而且速度还极快，叶凡话还没说完潜入者已杀到了他的眼前。 霎时间，叶凡只感觉自己被一辆全速行驶的大货车顶在胸口上，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倒飞着腾在了空中。 “怎么回事？”叶凡心里无比郁闷，“幸运女神是回家吃饭去了吗？” 正想着，叶凡亦如大家伙一样，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已喷涌而出。 叶凡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力量之大，甚至连以往遇到的石尸及三尸都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更准确的说，这是一股最纯粹的力量，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叶凡在今天也算得上是深有体会，哪怕他身手再好，也抵不住被如意金箍棒抽在身上吧…… 伴随着“哐啷”一声巨响，活动室的门开了。 门是被倒飞的叶凡硬生生撞开的，门板上还清晰留着一人砸穿后的轮廓，碎屑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那一撞的力道之沉，已然不言而喻。 潜入者见状正要顺势破门而出，正在此时，一道娇美的身影宛若是疾雷闪电般从旁侧呼啸着一闪而过，似是一抹华丽的烟火，划亮了一整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顷刻间便已横挡在潜入者身前。 来人正是那个神秘女子。 只见神秘女子周身淡淡的华彩逐渐熄灭，仅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附着在表层，此时她已摘下了头上的面罩，流光淡弱的微芒映射出了一张娇美容颜。 “你觉得自己还跑得了吗？”神秘女子冷冷道。 说话间，神秘女子将炁凝于手间，转而便向着潜入者推了过去，正不偏不倚着击在了对方的肩头。 两者刚一经接触，神秘女子突地脸色大变，只感觉胳膊上竟是传来一阵剧痛，整条臂膀酥酥麻麻的宛若失去知觉一般，冥冥中似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窜入了女子的十二经络之间，猝然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便已席卷全身。 还不等神秘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飘飘洒洒着浮动在了半空，似是一片随风飘落的秋叶一般，随着一道“噗通”的声响，重重落在了墙角的边缘之处。 反观那名犹如坦克车一般的潜入者，居然只不过是有些晕沉的微微摇了摇头而已，在神秘女子的攻击下竟是一步未退，一副身躯就像是踢不动、碾不碎的铁板一样，还是显得那么的直挺！ “大家小心！”神秘女子脸色煞白道，“他会吸收我的炁！” “吸收炁？”潜入者一愣，心里也觉得纳闷，“我还有这种手段吗？” 正想着，潜入者却是用力拍了拍脑袋，只觉得头里昏昏沉沉，好似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一样，而对于这种身体反应，以往注射药剂的时候却是一次都不曾出现过，不觉心里逐渐慌乱了起来。 另一边，潜入者与神秘女子对决后，似乎完全将屋内众人震慑住了。 受伤的人瘫在地上爬不起来，而先前得以幸免的人又碍于潜入者的恐怖不敢靠近。 潜入者就这么毫无阻碍地缓缓向门外走去，经此一役后，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并未有何不妥，但却是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却是变得越发安静了起来，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丝沉默。 潜入者仿佛已经将全部的冲势用完了似的，就这么一个人静静伫立了片刻后，等到再一次迈步的时候，再没有了先前那种无畏冲锋的嚣张气焰。 随着潜入者脚步的微微迈动，上半个身子也抑扬顿挫着摆动了起来，而在这晃动的过程之内，刚才被神秘女子所击中的肩头，却是摆动出了一副极为不自然的模样。 细细观察下，却只见潜入者的肩头略微有几分凹陷，其内宛若硬生生凹出了一个大坑，衣服上不断有略微的血迹渗透而出，几乎染满了一整只袖子。 神秘女子到底还是一名术士，虽然那一击莫名被潜入者化解，但仍硬生生震碎了对方几根骨头，连其皮肉处几乎都被破开了一个小孔。 饶是如此，潜入者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伤痛一般，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前行着，走得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无力。 此时此刻，哪怕最蠢笨的人也能发现潜入者前后的差别。 “怎么回事？”有人疑惑低语道，“难不成药效过了？这小子又痿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铜皮铁骨 另一边，老者缓缓来到神秘女子身旁，关切地俯身查探道： “你还好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神秘女子双目紧盯着场中形势不放松，“刚才只是太过惊骇而乱了方寸，其实他也没能真的伤到我。” 神秘女子好歹是一名术士，不管怎么说都要比普通人的抗击打能力强出许多倍，虽然刚才被对方那一下狠撞怼得不轻，但也只是疼过那么一阵时间后，便已然并无大碍。 “你说他会吸收炁？”老者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神秘女子盯着自己触碰过潜入者肩头的那只手，面上泛起了犹疑，“现在想来的话，反倒更像是化解了我的炁，就仿佛是……” 说着，神秘女子踌躇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了准确的措辞： “就像是自己被人点穴封住了经脉一样！” “点穴？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老者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呢？” “连您也不知道他刚才注射的药剂是什么吗？”神秘女子诧异不已。 “不清楚……”老者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种药剂见效如此之快，的确很是神奇。” “这药确实很奇特！”神秘女子颔首以示，“没想到注射完药剂后，这家伙单凭肉体的力量便已能达到如此凶猛的境地！” 话音刚落，突地神秘女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老者赶忙问道。 “这家伙看着不像是药效过了……”神秘女子冉冉道，“倒像是丧失了神志一样！难不成是这种药剂的副作用？” “丧失神智？”老者闻言眼睛眯作一条细缝。 老者身子一怔，依循着神秘女子的思路，凝目观察了过去。 虽然潜入者仍旧是戴着严实的面罩，令人全然分辨不出对方掩藏在内里的面容及表情，但从其机械性的干涩步伐来看，怎么看都令旁人有几分不自然、不协调的感觉，活像是一具毫无思想可言的傀儡一样！ 而同一时间，被神秘女子话语点醒的还有躲在一旁的廖教授，当其听到“丧失神智”四字后，却是当场便呆滞在原地，此时按着女子的话再看向场中的潜入者，两相印证下，廖教授却是越发觉得这人现下的状态，看起来就如同万合集团人造术士的失败实验品一样。 只不过那些失败实验体的身体中有炁，而眼前这个潜入者，的确如神秘女子所说只是肉体力量出众，只不过他此刻肉身力量过于强大的缘故，才造成了先前那股单凭肉体横炼便产生的气浪。 “廖教授！我们……”身后两人悄悄问道。 “静观其变！”廖教授沉声回应道。 此时此刻，廖教授在看到场中潜入者的变化后，原本想要离开的心思顿时被他自己打消得彻底，他更想知道这人究竟与万合集团的研究有无关联之处。 另一边，神秘女子也再次向老者问道： “怎么办？” “留下他！”老者双目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做出决定。 言罢，老者疾动间凌空一跃，飞起一脚直接朝着潜入者肩头的重创处踹了过去。 没成想潜入者像是没有丝毫防备的意思，就这么任由老者的一记飞腿踢在了自己伤口位置上，而老者只感觉前冲的势头不禁为之一顿，这蓄势待发的一击，居然被对方凭借着肉体凡胎硬生生阻拦了下来，那种感觉仿佛他所踢踹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一样。 老者这一击之下，不仅没有给潜入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震得自己的腿脚不觉有几分发麻…… 老者见状心下一惊，慌忙抽身退去，就这么拐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迅速与潜入者拉开几个身位的距离。 在这相互一击的交接过后，原先本是变得死气沉沉的潜入者，宛若是重新被他人按下了电源开关一样，居然再一次莫名其妙着活放了过来。 只见潜入者似是终于察觉到了痛楚一般，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喝声，那喊叫声之响，竟是连带着几扇玻璃窗都抑制不住的颤动了起来。 潜入者脑袋僵硬地徐徐转动了几下，目光慢慢定格在了老者的身上，他微微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脚下却是蓄力猛然一蹬，整个人像是无畏的凶恶猛兽一般，肆意咆哮地向着老者直奔而来。 “以为我老胳膊老腿好欺负是吗？”老者心里窝火，顿时也来了脾气。 当下老者心头憋着一股劲儿，就这么直挺挺地冲上去与潜入者战作了一团。 活动室大门被砸开后，屋外早有成群结队的警备人员涌到大门外，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本要立功表现，可当他们看到屋内那如火如荼的交战后，一个又一个纷纷呆滞在原地，大家都吃惊地张着嘴巴，下巴都几乎快要跌到了地上。 活动室正中的场内，老者与潜入者已然焦灼地战斗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没有花里胡哨，只有拳拳到肉的既视感。 两人战势火热，但风格又处于截然不同的二种状态。 老者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对方那铜墙铁壁般的身躯，他动作灵动而飘逸，一招一式总是点到即止，绝不会多加恋战，整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内穿梭自如，就这么纠缠了一会儿，潜入者竟是连老者的衣角都没摸到几下，反而自己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拳。 潜入者则是势大力沉，每挥出一拳后，甚至能听到拳头在空气中所产生的摩擦声响，那力道之强自然无需多言，被潜入者席卷而过的地方，总是如同被炮火狂轰滥炸过的废墟残骸一般，破损的严重程度几近到达了无比凄凉的地步，那些散落在地面之上的各种残渣，几乎铺垫得连地板本来面目颜色都有些分辨不出来。 “我们要上去帮忙吗？”有人在人群里嘟哝着。 “帮个屁！”郭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火冒三丈着冲其呵斥道，“想找死你自己去，别拉着我！” 这边的警备人员心下惊骇之余，却又无从插手。 而另一边，廖教授紧靠在活动室门边，看着场中的战斗也不觉有些惊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日常倒霉 “没想到这老爷子身手居然这么硬！”廖教授身后二人议论纷纷，“人家好赖也是一名术士，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可以比得上的呢？” “别看热闹了！”廖教授回过神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场中焦点早已换作老者及潜入者这两人，谁还会有心思关注廖教授的所在呢？只见廖教授一行三人就这么在絮乱的人群中穿行而过，竟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老年活动中心的大楼。 与此同时在老年活动中心外围的广场中，盛文昊正小心翼翼地隐匿在角落里，不住观察着老年活动中心里的动向。 此刻距离叶凡进入老年活动中心内已过去了将近半小时之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是没传来半点音讯，盛文昊也不禁担忧起来。 盛文昊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探查一番的时候，原本冷清的老年活动中心内，突地有三人匆匆忙忙地疾步跑出，这三人步履慌张，一边跑着一边将脸上的面罩随手摘下扔在一旁，甚至于连身上穿着的制服外套都来不及脱下，便一股脑地钻入车内离开了此地。 而盛文昊也看得真切，这三人却正是半小时前才刚进入楼内的廖教授三人组。 “奇怪了……”盛文昊从角落中走出，“这老家伙怎么离开得如此匆忙，难不成是楼里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里，盛文昊不再犹豫，迈着步子便冲进来活动中心的大厅内。 不知为何，此时的大厅里已是空无一人，而之前接待过叶凡的那一位负责人也不知去向，空空如也的大厅里倒是显得无比诡异，再联想着其内暗藏的一系列勾当，盛文昊不觉打起了冷颤。 骤然间，楼上传来了一连串打斗声，那“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在放炮一般，这声响或许对别人来说很是陌生，但对于盛文昊这样的术士而言，却是极为熟悉，他知道那是爆炁的声音，当炁凝到一定程度击打而出后，便会发出类似炮仗般的轰鸣。 “果然出事了！”盛文昊面色一变，动身便朝向声音来源处而去。 没成想盛文昊才刚上至二楼，迎面便从楼梯上方跑下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这群人看上去似乎极为恐慌，奔跑之际又相互推搡个不停，像是在争夺百米赛跑的第一名一般，扎堆似的向着楼下涌来。 “老兄！”盛文昊趁乱薅住一人，“你们这是在搞哪一出啊？” 那人被抓之下剧烈挣扎起来，可盛文昊的双手就如同铁钳般死死锁在胳膊上，几次发力后竟然未能挣脱分毫，当下只得火急火燎着嚷嚷起来： “你还不快跑！楼上打得正凶，一会该打过来了……” “打架？”盛文昊撇了撇嘴，心中不屑道，“打个架而已，有必要吗？不就是有术士在楼上动手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正想着，楼上却是突地传来一声惨叫。 盛文昊闻言身子一怔，那惨叫声尖锐的连音调听上去都有些扭曲变形，但不知怎的，盛文昊却总觉得似是有那么几分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当下不禁愣在原地。 被盛文昊抓着胳膊的人，听着这回荡不绝的惨叫声，当即胆子都被吓得碎裂开来，趁着盛文昊暗自愣神的功夫，还见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甩，竟是真的将胳膊从盛文昊的手掌心中挣脱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楼外冲去。 “切……”盛文昊嗤之以鼻地念叨着，“胆小鬼！” 话音未落，盛文昊正欲上楼查探时，凭空间光线竟是变得有几分暗淡，兀自惊疑之余抬头一看，却只见从三楼楼梯口的方向处，正有一庞然大物凌空飞了出来，那东西身上黑不溜秋的一片，将本就狭小的楼梯挡得几乎遮天蔽日，迎面便朝着盛文昊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我靠……”盛文昊大惊失色，“有暗器！” 盛文昊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向着左右两侧各瞟了一眼后，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一左一右只有楼梯扶手而已，两侧空余的宽度也仅能勉强支持一人通过，可对面这暗器横飞而来，根本容不下盛文昊躲避的间隙。 百般无奈下，盛文昊也只得暂避锋芒，麻溜地转身便要朝楼下走去。 可没成想盛文昊刚一转身的功夫，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身后却又是传来一声炮仗般的爆气声，紧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阵势大力沉的冲击感，也不知这楼上的术士在发什么神经，原本匀速飞行的庞大暗器竟莫名其妙的来了个加速度，在半空一个疾射后竟是被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盛文昊的后脑勺上。 “哎呦喂……”盛文昊发出一声惨叫。 不得不说，那暗器的确是有些名堂，不仅来得速度飞快，而且力道大得像头牛，饶是盛文昊作为一名术士，被砸中后却也顿感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已经摆出一副狗吃屎的动作趴在了地上，当盛文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视线中天旋地转，而他本人连带着那个暗器已从楼梯上一路向下滚动，经历过无数磕碰后重新回到了一层起点的位置上。 “你大爷的！”盛文昊骂骂咧咧地爬起，怒火中烧道，“居然搞偷袭！” 说话间，盛文昊揉着屁股站起身来，暗自恼怒地朝着那暗器一瞥，心头的火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什么鬼东西？”盛文昊眼里闪着星星，又凑上去将暗器翻过身子仔细一看，只见这凌空飞来的庞大暗器，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这人身上正穿着与其他人同一款式的制服，而脸上却空空如也的没套着面罩，看他脸颊上裸露在外的数道不规则划痕，想必是摔下来的过程中不经意被蹭落在了哪里。 细细看去，那是一张饱含着痛苦，又满是无辜的脸。 看上去是那样的心酸，那样的让人同情…… 这被别人当作暗器丢下楼的人，正是许久以来都毫无音讯的叶凡！ 第一百三十章 木偶 “我的个乖乖嘞……”盛文昊一把抱起叶凡，“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这一边的盛文昊震惊之余，另一边的叶凡却是郁闷得要死。 自从叶凡莫名其妙被潜入者的一记野蛮冲撞顶飞后，便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没成想眷顾了叶凡一整天的幸运女神当真就这么一走了之，在叶凡重新霉运加身的时候，老者与潜入者的交锋却是斗了个半斤八两，两人一路从屋里打到屋外，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也不知是谁将叶凡当暗器一样再次踢飞，就这么活生生从三楼一路滚回了一层中。 正当盛文昊关切地搂起叶凡时，突地半空中又一道闷响传来，叶凡与盛文昊抬头一看纷纷面色煞白，却见从楼梯上方已凌空飞来了第二道人形暗器。 那人犹如彗星陨石一般，周身气劲如海浪，裹杂着风雷之势急转直下，重重落在叶凡与盛文昊身前，霎时间却是引来一阵地动山摇，这下落的架势压根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落在地面，反倒像是彗星撞地球一般，甚至产生了一阵刺耳的轰鸣。 这横飞而来之人倒也厚道，没再给叶凡雪上加霜，叶凡劫后余生也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当下只想着扭头就跑，早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相较于叶凡脸上的血色尽失，盛文昊表现倒还算好，只是看着那人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惊异。 细细看去，那人双目无神，甚至可以说有些呆滞，整个人好像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机械产品一般，但看其神态与表现，像极了一具人形兵器，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这落下的第二道人形暗器，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名潜入者。 饶是从高空坠下，潜入者依旧是一副毫发无损的模样，只见潜入者动作僵硬地从地上爬起后，只是漠然地看了眼叶凡，竟是再一动也不动，好像时间冻结一般。 一时间，几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途中有逃窜下来的警备人员，当他们看到正坐在一层楼梯口发呆的潜入者后，纷纷吱哇乱叫的鬼嚎一声后，又齐齐扭头跑了回去。 任凭周遭人群川流不息，鬼叫连连，可潜入者仿佛入定的老僧般，看到叶凡后便一眼天荒，两人相视间犹如时间定格，只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潜入者是真的没动，而叶凡则是被盯得想动又不敢动。 叶凡被对方看得有些尴尬，强自在嘴角中挤出一抹笑容，干咳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潜入者好像犯了痴呆症一样，就这么傻愣愣地紧盯着叶凡不放，饶是连就在身侧的盛文昊也没放在眼中，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叶凡一人。 老者似乎伤得不轻，过了小半分钟的时间，竟然都没从楼上追下来，而盛文昊终于再也受不了这异样暧昧的氛围，不动声色地凑到了叶凡耳边。 “这哥们儿什么路数？”盛文昊小声问道，“看对眼了？” 叶凡暗骂一声晦气，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老年活动中心内早已乱作一锅粥，不可久留，叶凡心下权衡利弊后，也没心思和眼前怪人再耗下去，深深咽了口唾沫后，就这么硬着头皮在潜入者的注视下一股脑站了起来。 没成想潜入者只是随着叶凡的动作视线上移了几分而已，其余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动。 “咦？”叶凡一愣，“没反应？这是默认自己可以离开的意思吗？” 心念至此，叶凡向着潜入者拱了拱手，装模作样道： “这位兄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 话音刚落，叶凡似乎害怕对方不同意一般，拉着身边的盛文昊就要往楼外跑去，只不过刚转身摆出了迈步的姿势时，身后的潜入者突地似是从痴呆中醒转了过来，同样开始有所动作起来。 只见潜入者亦如叶凡般迈出半步，而当叶凡动作一顿时，潜入者的动作也一同停了下来，除了脸上的细微表情外，潜入者做出的动作仿佛是在照猫画虎一般，与叶凡全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知他又犯了什么神经病…… “你有病啊……”叶凡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当下一张脸绿了下来。 没成想一边的潜入者竟是学着叶凡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嘴巴一张一合了一会儿，口中虽未吐出人言，但读得懂唇语的人一定能看出来，他竟默言说出了与叶凡同样的话语来。 “我擦……”盛文昊却是一副中奖的表情，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潜入者一番，“居然还真是个神经病！” 叶凡闻言心里发苦，却是委屈得要死。 人家都说天上掉馅饼，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天上掉下个神经病呢？ 这还不是最令叶凡发愁的，如果这个神经病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那可怎么办呢？万一等会儿楼上的老者与神秘女子追下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人倒霉的时候，当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正当叶凡心里犯愁的时候，楼梯上方却是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听来与之前那帮乌合之众大有不同，虽然脚步声响得急促，但快中有序，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光是听着声音便能联想到来者中气十足的模样。 不多时，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冲了出来，与叶凡心里猜想的一样，正是楼上的老者及神秘女子。 叶凡头上冒起几条黑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与潜入者保持距离，没想到刚有所动作，潜入者竟已学着叶凡的样子挪步间又与之站到了一处，两人这样的站位这样的架势，放在旁人眼里看来，怎么看都是一伙的啊！ 老者与神秘女子居高临下看来，显然也发现了叶凡与潜入者的存在。 老者面色一变，表情中带着犹疑与凝重，竟与身旁神秘女子齐齐喝道： “居然是你！” 同样的话语，却是不同的语气。 老者目光不仅盯着潜入者，同时也盯着叶凡，看着叶凡这张陌生的脸孔穿着自家定制的专门制服，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锅好粥里居然同时窜进来两只老鼠。 而神秘女子则言语中带着微喜，这一声问话不是冲着叶凡与潜入者而说，反倒是向着盛文昊说出的，听来整个人惊喜中又带着不可置信，就好似遇见了老朋友一般。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临时工 不知怎的，盛文昊看着神秘女子的面孔却是一愣，冥冥中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究竟在哪里曾见过此人。 神秘女子眼见盛文昊眼中泛出的迷茫，顿时想起了什么，刚想要上前解释的时候，正在此时，老者却是终于发觉了潜入者的异样。 “这小子怎么回事？”老者奇怪地打量起潜入者，“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倒也难怪老者会表现得如此惊讶，原先的潜入者就如同一匹桀骜难驯的野马，火爆狂躁的状态令人望而生畏，但如今看来竟像是一个可爱呆萌的乖宝宝一样，居然就这么安静依偎在叶凡身旁。 “难不成是这个男的有古怪？”老者不觉又将目光移到了叶凡身上，“会不会是因为这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那小子变得冷静下来了呢？” 心念至此，老者看向叶凡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犹如在看一个隐匿极深的大威胁一般，当下全身神经紧绷，却又不敢肆意妄动，一时间僵持在原地无所动静。 但是转念一想，老者却又顿觉庆幸。 好在这名潜入者现下不打不闹，安静得像个乖宝宝似的，倒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神秘女子显然也察觉出些许端倪，有些诧异地瞪了眼叶凡后，才不可置信道：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自从撞见你之后，居然变得比家猫还温顺，你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我有个屁手段……”叶凡暗骂一声，兀自摸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自从被潜入者野蛮冲撞后，直到现在为止，叶凡胸口还一片疼痛，宛若刚被人胸口碎大石一般。 “是你？”盛文昊突地发出一声惊咦，指着神秘女子的手有些哆嗦起来。 叶凡一愣，听闻盛文昊所说后，显然对方认出了这神秘女子，这才再次向女子打量着看了过去，整个人却是身子一怔，脸上同样闪过一抹惊异。 如今这女子脸上面罩已然褪去，面容看得真切。 先前叶凡被撞倒在地还不曾察觉，如今再看向这名神秘女子，却是发现对方正是当初徐浩留下的四人合照中的女子！ “程冬昱，你认得他们？”老者向女子问道。 “我只认得他而已……”程冬昱指了指盛文昊，再看向叶凡时却又摇了摇头，“至于这个人我并没见过！” 叶凡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时却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叶凡有些拿不准这程冬昱的意思，先前在活动室内对方有意帮衬着自己，现下却又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撇开，这么做等同于将自己划分为潜入者阵营，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正想着，叶凡余光一瞥，不觉落在了身侧的盛文昊身上。 “难不成是因为盛文昊？”叶凡心中暗想道。 叶凡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非虚，之前程冬昱明显对自己意有所图，所以才暗地里帮趁着隐瞒身份，可当看到有盛文昊这个熟人在此后，程冬昱立马将目标放在了这个熟人身上，而叶凡则相当于弃子般被对方抛之脑后。 一时间，场中各人各有所思，纷纷愣在原地，也不知在谋算着什么。 “听说上面打架了？”盛文昊出言打破了沉默。 “是啊……”程冬昱笑了一声接过话茬，“不过已经打完了，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那位朋友。” 说着，程冬昱指了指仍陷在呆滞状态的叶凡。 盛文昊一时也有些蒙圈，搞不清场内局势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地拽了两下叶凡的衣角。 “那个程冬昱什么身份？”叶凡回过神后悄声问道。 “不记得了……”盛文昊摇了摇头，看样子似乎有些头痛。 叶凡恍然，他曾在梦境中穿越于路云飞身上见证过许多往事，而在那样如梦似幻的经历中，路云飞失忆了，没成想实际上亦是如此，想来盛文昊只能认得出程冬昱为他相识之人，但两人过往如何，甚至对方是何种身份，盛文昊都一无所知。 “好巧啊，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程冬昱明晃晃的双眸紧盯向盛文昊，“你们两个认识？” 程冬昱话中的两人，指的自然是叶凡与盛文昊二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盛文昊直言回复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我回答了你，你也会回答我想要的答案吗？”程冬昱轻轻一笑。 盛文昊正想应承下来的时候，突地却是被叶凡狠狠踩了一脚，这才猛地醒悟过来，程冬昱这番言语明显有套话的嫌疑，盛文昊一时不查下竟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起来。 没成想这方的叶凡等人还未想出对策，另一边的程冬昱似乎已看透了这二人的心思，反倒哈哈一笑着率先亮明了身份。 “我来这里是因受人雇佣！”程冬昱指了指身旁的老者，“这就是我老板！” “临时工？”叶凡一愣，不禁有些失色。 他本以为老者与程冬昱间的信任关系，是建立在知根知底的基础上，却是万万没想到程冬昱居然是一名雇佣兵，两者的信任完全取决于利益关系。 “我为什么在这里已经告诉你们了……”程冬昱眼珠一转，“那么你们能说说看吗？你们二位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叶凡身子一怔，与盛文昊相视一眼后，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叶凡与盛文昊本想着程冬昱绝不会如此轻易说出来意，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爽快的给出了答案，这二人心里还没有想好对策，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叶凡问道。 “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我老板，是谁将我介绍给他的……”程冬昱意有所指着说道，“那人可也是你的老熟人之一呢！” 说着，程冬昱俏皮地冲着盛文昊眨了眨眼。 “熟人？”盛文昊一愣，“是谁？” “赵海鹏！”程冬昱回应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去找他求证一番。” 叶凡眼神呆滞着愣在原地，目光犹疑之中又夹杂着些许震惊，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一旁的盛文昊同样万分惊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屁虫 “她说的话能信吗？”盛文昊半信半疑地问着。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叶凡神色凝重，“我们去找赵海鹏！” 说着，叶凡扭头便要离去，在沉重心思的重压下，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所处的是何种环境，竟是连看都没看老者及程冬昱一眼。 只不过叶凡才刚一转身，后方的程冬昱却是笑魇如花的微微踏出一步，居然后发先至，不偏不倚地拦在了叶凡的身前。 虽然程冬昱的身材高挑纤瘦，并不高大魁梧，但叶凡只觉一股慑人的气势扑面而来，眼前女子瞬间化作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不禁令其望而却步，不敢贸然上前。 “该死的术士！”叶凡暗骂一声，头一次这么愤恨术士这种身份的存在。 正想着，叶凡却是恨不得把自己左胳膊砍下来揍对方一顿，从方才的交手来看，程冬昱的修炁造诣只是二流而已，若不是有囚炁镯的限制，叶凡有信心单手便能压制对方。 “这么轻易就想走吗？”程冬昱轻笑地看着叶凡，“你俩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公共厕所吗？” “你想怎么样？”盛文昊嘴角泛起一丝苦意，无可奈何地说着。 “这样吧……”程冬昱微一思忖后，缓缓道，“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不为难你们，今天等我抽出时间后还会联系你们，到时候你们要把事情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 “你做得了主吗？”叶凡嘴角一咧，眼睛不觉向老者方向瞟去。 叶凡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程冬昱自己都是给人家打工的苦力，更何况你家雇主现在就站在旁看着，程冬昱又有什么权利做出决定呢？ “这个你不用管……”程冬昱一笑，神秘兮兮道，“我去和老板说！” 话落，还不等叶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冬昱身形又是一闪已回到老板身边，只见她凑到老者耳边也不知小声嘀咕着什么，而老者眉头一皱后，暗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程冬昱冲着叶凡与盛文昊二人挥了挥手，末了又特意补充道，“记得接电话啊！如果我联系不到你们，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叶凡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真这么轻易就放自己离开，当下回应道： “你放心好了，就算你不联系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你的，我心里同样有无数个疑问想找你答疑解惑。” “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程冬昱身子一躬，摆了个“请”的手势。 叶凡与盛文昊不敢久留，敷衍了事的向程冬昱拱了拱手后，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起来，一转眼已跑出了老年活动中心所在的广场，七拐八绕着直到完全看不到活动中心的身影后，才气喘吁吁地将速度减缓了下来。 “刚才程冬昱和那老头说了什么？”盛文昊喘着粗气道，“他们真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吗？” “鬼知道……”叶凡没好气的说着，“今天见她的时候问一问便知道了！” “我们真去见她？”盛文昊一脸诧异，“我以为只是权宜之计呢！” “废话……”叶凡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我们两方的身上都可能存在着对方迫切所需的一些情报，说不定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反倒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信息呢？”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盛文昊似是在安慰着自己，不甘心地念叨着。 两人正说着话，叶凡下意识想回头看看是否有人尾随着跟来，没成想脖子刚一扭转，整个人却是见鬼一般脸色僵硬了起来。 “不对！”叶凡脸色发紫的自言自语着，“一定是刚才被撞得太重，现在身体有伤出现幻觉了！” 说着，叶凡不信邪的又是猛地一回头，可当看清身后场景时，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地原地起跳起来，高声惊呼道： “你个神经病怎么还在啊！” 盛文昊一愣，扭头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身后不远处正跑着一人，那人学着叶凡起跳的动作也猛地蹦了一下，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一张无喜无悲的呆愣容颜在人群中却是显得那样突兀。 那人正是老年活动中心里变得宛若木偶傀儡般的潜入者！ 之前在一楼的时候，潜入者便仿佛认定了叶凡似的，一举一动都学着叶凡照猫画虎，只不过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一路学着自己尾随跟了上来，也不知程冬昱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连这个正牌潜入者都放走了，难不成她认定了潜入者与自己也是一伙的吗？ 看着宛若死人般无任何意识的潜入者，盛文昊身子一怔。 刚才在活动中心里他还没曾注意，现下才猛然发觉，这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炁，但身体却结实得犹如天神下凡，光是看着便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绝对不该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身体强度。 “这小子怎么搞的？”盛文昊双目圆睁着问道，“他这身体简直就是人形兵器啊！” 叶凡不答，深深咽了口唾沫后，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潜入者身旁，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潜入者竟是学着叶凡的动作，迈步、咽唾沫一气呵成，连移步的距离都毫无二致，几乎直接贴到了叶凡的脸上。 “我靠……”叶凡猛地一推，“你他妈都快亲我脸上了！” 话音刚落，潜入者已学着叶凡的动作用力推在了他的身上，潜入者那宛若铜墙铁壁的身躯自是无法被轻易撼动，但叶凡这一下可是被推得不轻。 只见叶凡整个人再次腾空倒飞而起，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这小子该不会是真傻了吧？”叶凡揉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怎么这么爱学我的动作呢？” 说话间，而另一边浑然无事的潜入者依旧勤勤恳恳地模仿着叶凡的动作，只不过配上他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庞，看起来却是不伦不类，甚至有些好笑。 “现在怎么办？”盛文昊也发愁起来，“不然打晕他试试？” 说着，盛文昊摆出手刀的架势在潜入者脖颈处比画了几下，心里却实在没有半分底气，这人一身铜皮铁骨，在活动中心与老者及程冬昱打斗了数个回合后，却是看上去一点内伤都没有，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自己打晕呢？ 果不其然，盛文昊心念至此一记手刀劈下，而他也终于真切体会到潜入者身体的坚硬程度，刚才一击直劈的盛文昊手背红肿，但反观潜入者却像是没事人儿似的，依旧学着叶凡的模样在揉着胸口，连看都没看盛文昊一眼。 “你……”盛文昊顶着一头黑线，险些被气得呕出一口老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赴宴 单凭现下的形势来看，潜入者这个拖油瓶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了。 可带着这么个人，又极为碍事，一则无法回万合集团，二则无法去医院找赵海鹏对峙，当下叶凡也没了主意，难不成要三个大男人去溜大街吗？一直溜到程冬昱联系他们为止？ 想到这里，叶凡也忍不住脸色绿了下来。 “算了……”叶凡无奈长叹一声，“先去我那休息会吧！” 盛文昊也只得应了一声，三人就这么在过往路人的讶异注视下，带着这么一个奇装异服又呆呆傻傻的怪人，一路走走停停着终于回到了叶凡的住所之中。 一打开房门，一股呛鼻的灰尘感已迎面扑来。 虽然这间出租屋的房租依旧每月照常支付，但实则叶凡已经很久没有居住过了，自从石尸案发生之后，医院及病房几乎就成了叶凡当之无愧的家，从那日起，叶凡却是伤了又伤，除了万合集团的那段经历外，却是再没离开过病房，倒是霉得令人发指…… 叶凡长叹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心里憋屈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而另一边，潜入者学着叶凡的动作坐了下去，保持着与对方相同无二的坐姿，只不过相较于前者而言，潜入者的动作难度可就要大上许多。 叶凡的屁股下至少还有沙发垫底，但潜入者的身下却是空空如也，整个人竟瘫坐在空气里，看起来像是在演杂技一般…… “我的个乖乖！”盛文昊看得啧啧称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啊……”叶凡面色一沉，却是有苦说不出，当下只能将老年活动中心里发生的事向盛文昊讲了一遍。 盛文昊神色复杂，显然他也没料到这里面竟如此错综复杂。 良久，盛文昊拿着电话缓缓进入了里屋，电话声音传出，听来似乎是在与万合集团的廖教授说些什么，片刻后随着电话挂断后盛文昊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叶凡问道，“都安排好了？” “明天你也不用去上班了，等这边事情查清楚后再回去！”盛文昊点了点头，“至于请假的事项廖教授会帮你去解决的。” 说着，盛文昊看着手机缓缓道： “对了，程冬昱发来信息，说是今晚订了饭店，大家坐下来随便吃个饭好好聊一聊。” “那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叶凡问道。 “什么意思？”盛文昊一愣，“你该不会想让我自己去赴宴吧？” “我是觉得你们两个是旧相识，聊起话来也方便些。”叶凡撇了撇嘴。 “旧相识？难道你不知道我失忆过吗？”盛文昊没好气的说着，“而且你看看她今天那副模样，哪里有什么旧相识的情面在啊？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才导致关系降到了如此冰点。”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问题又来了……”叶凡双手一摊，满脸不耐的指了指身旁坐在空气里的潜入者，“你觉得我好意思带着一个神经病在满大街晃悠吗？” 盛文昊闻言一张脸也垮了下来，只身来到潜入者身旁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亦如盛文昊所料一般，没有半点奇迹发生，而潜入者依旧像个木头人似的，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办法，咱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午。”盛文昊扶额长叹，“之后我去租辆车吧……” …… 时间一转，已是深夜时分，昏暗的夜幕重新笼罩于整片天地之间，也为一整天的匆匆时光默默画上了一个即将完结的句号。 叶凡与盛文昊带着潜入者驱车来到了约定的饭店外。 事后两人也曾特意检查过潜入者的状态，但二人也不是什么医科专业的人员，一番折腾下却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如今面对着这一例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患者，两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办法，只能先带着拖油瓶行动，待事罢再将其送到廖教授或陆医生那里检查一遍吧！ 此时此刻，叶凡与盛文昊伫立在一间餐馆的大门口，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犹如狗皮膏药般的潜入者，几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看着饭店内的景象却是直发呆。 虽然程冬昱发来的短信里提到过“随便吃个饭”，但无论是叶凡亦或是盛文昊，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饭居然如此随便。 放眼看去，眼前这间破旧的小餐馆内，正不时有滚滚浓烟冒出。 而这一缕又一缕烟却不是炒菜做饭所产生的，却是正儿八经的二手烟，只见这不大的餐馆里满满当当挤满了人，大家挤在一张又一张老旧的木质桌凳旁，除了地上的残渣废纸外，桌子上亦满是乌漆嘛黑的油渍，那油渍看上去像是刚涂抹不久的油漆一般，竟然生出些许油光锃亮的感觉，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干净又卫生…… “进去吧……”盛文昊冲着屋内指了指，“人在那儿呢！” 叶凡顺着盛文昊的指引看去，却见程冬昱坐在餐馆角落的一张餐桌旁，此刻正透过密集的人群冲着自己直挥手。 “怎么这么迟？”叶凡刚坐下，程冬昱便调侃道，“没听说约会有女孩子等男孩子的！” “你说的那是普通女生……”叶凡回呛道，“你明显不是！我们如果不做点准备，怕是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程冬昱显然没介意叶凡话里的讥讽，笑了一声指着木然的潜入者说道： “所以你们就专程带了保镖过来吗？” “他……”叶凡脸色一绿，“他是个意外……” 程冬昱一愣，这才察觉到潜入者的异样，上午时程冬昱后续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叶凡与盛文昊的身上，而且那时潜入者就安静的乖乖站在叶凡身侧，所以她还并不知晓潜入者的异变。 但现下来看，叶凡几人入座已久，可潜入者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不仅一举一动都十分僵硬，而且很多动作都做得莫名其妙，连程冬昱都不觉多看了对方几眼。 “他怎么了？”程冬昱诧异不已道，“这家伙上午的时候不还生龙活虎的吗？抑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碟中谍 如今的叶凡是看到潜入者便一万个头大，却是懒得搭理程冬昱的提问，调转话题道： “你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未免也太过耳目嘈杂了一些！” “有吗？”程冬昱俏皮地翻着白眼，“你没听过大隐隐于市吗？这里都是些普通人而已，就算你大喊一声自己是术士，我保准大家也只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你……” “切……”叶凡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 这两天以来的经历告诉叶凡，术士明显比他们预想中要多得多，而且这帮术士也不知犯了什么病，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叶凡身旁，说句难听的，哪怕现在有人说这间餐馆的老板是一名术士，叶凡也会深信不疑。 几人正说话间，饭店的服务员已将饭菜端送上桌。 程冬昱点的饭菜很简单，一眼看去已令人一目了然，只见三人面前分别放了一份盖浇饭，盖浇饭是三种不同的口味，有土豆丝，有番茄鸡蛋，有孜然羊肉。 “你们随意，千万别客气！”程冬昱摆出一副土财主的架势，随即便将孜然羊肉那份端到了自己面前。 眼见这唯一带荤腥的盖饭已被人端走，那么剩下土豆丝与番茄鸡蛋的归属已不言而喻，瞬时间叶凡与盛文昊脸都绿了下来。 “对了……”程冬昱拆开一次性筷子，突地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们事先也没和我说要多带一人来，所以我只点了三份而已，至于他的饭，你们自己解决！” 程冬昱话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在一旁宛若木头人一样的潜入者，叶凡现在不仅脸绿，还头一次生出了想将人大卸八块的感觉。 “你们谁来说？”程冬昱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问道，“你们两个今天出现在老年活动中心究竟是想做什么？” 说着，程冬昱又特意看向叶凡，意有所指道： “还有你，你究竟属于哪一方的？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是术盟的人，现在看来多半是我猜错了吧？” “我当然不是术盟的人！”叶凡缓缓道，“而且在进到那栋活动中心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是术盟的人呢！” 说话间，叶凡亦如程冬昱般话里有话道： “或者也可以说，你们的确是术盟的人，只不过是术盟里生出他心之人，我说的也没错吧？” 话落，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却见程冬昱右手微一用力后，手中的木筷已应声折断，化作一抹抹粉末散落在桌面上，只看得叶凡右眼皮狂跳，赶忙埋头吃起饭菜，一句也没再多说。 “没事了……”程冬昱脸上一笑，重新拿起一副筷子，笑嘻嘻道，“我们继续聊！” 说着，在叶凡与盛文昊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说道： “你确实猜错了，我那位老板的确是术士，但不隶属于术盟的管理，只是单纯与术盟间有所合作罢了。” “就如同万合集团那样？”叶凡追问道。 “没错！”程冬昱点着头，目光不经意间瞟向盛文昊。 很明显，程冬昱也知道盛文昊与万合集团的一些事情，只不过叶凡他们不清楚的是，以程冬昱与盛文昊之间的关系而言，她知道的是盛文昊与万合集团多年前的事情，还是连现在的事情也详细知晓呢？ “赵海鹏的事呢？”叶凡继续道。 “那只是我随便一说罢了……”程冬昱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 “随便一说？”这下子叶凡与盛文昊再也无法淡定下来，他们两人折腾了一下午有关于赵海鹏的事，好的坏的结果设想了足足有一万种之多，没成想到头来得到的却是“随便一说”四个字。 “别板着一张脸嘛……”程冬昱倒是显得异常平静，“我如果不这么说，你们两个今晚还会来赴约吗？” 说着，程冬昱表情一变，却是郑重无比起来，凑到两人耳边轻声道： “其实介绍我去的另有其人，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好说出口而已，那个人你们也认识，就是万合集团的廖教授。” “廖教授……”叶凡听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碟中谍啊！” 原本早上的时候，叶凡还在想廖教授被团团围困怎么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没成想人家早就在内部安排了自己的人，这样的手段的确不是叶凡这个小青年可以比拟的。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随即而来。 既然廖教授早在人家内部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么又为何要让叶凡今早去老年活动中心呢？难不成真是想坑自己吗？ 另一边，显然下午的时候廖教授已与程冬昱提过了叶凡的身份。 只见程冬昱轻瞥了叶凡一眼，似乎已然看穿了对方心中的疑虑，缓缓解释道： “因为特殊原因，我与廖教授并不能频繁联系，所以今早的事情也没能及时通报给他老人家，最终才造成了早上的乌龙事件，廖教授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合作，他绝对没半点想坑你的意思。” 这话一出，叶凡才猛地反应过来，哆嗦地指着程冬昱显然气得不轻。 程冬昱既然已经与廖教授通过气，那么叶凡他们二人去老年活动中心的目的她必然也早已知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刚才程冬昱一直追问他们的问题，不就等同于在逗两人玩吗？ 正想着，程冬昱却是得意扬扬的冲着叶凡莞尔一笑，只见她余光慢慢移到了叶凡身旁的潜入者身上，她左臂微微支着歪斜的脑袋，纤细的手指灵动地摆来摆去，像是在掌心里摆弄着什么似的。 看着程冬昱这副模样，叶凡才总算明了对方此行的真实目的。 程冬昱根本就不在意叶凡与盛文昊的秘密，她真正想要的，反而是那名变得呆呆傻傻的潜入者。 而程冬昱之所以早上放两人离开，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二人带着潜入者一起离去，这样对她后续的行动而言有利无弊。 “他在做什么？”程冬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潜入者，“你说他还能变得正常过来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麻烦 “只是模仿秀而已，你不用太在意他的动作……”叶凡无奈道，“你的真实意图是他才对吧？今早你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我们把他安全从老年活动中心里带出来。” 说着，叶凡在程冬昱讶异的注视下特意颠了两下屁股，而一旁的潜入者看都没看叶凡一眼，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学着叶凡的动作滑稽地颠了两下，看得直令程冬昱险些一口饭菜喷了出来。 程冬昱没说什么，只是冲着叶凡竖起了大拇指而已。 “现在你满意了？”叶凡摊了摊手，“人都已经恰好给你带来了，你不用多跑一趟就可以直接领走他。” 叶凡嘴上无奈，心里却是早就乐开了花。 叶凡恨不得早早将这拖油瓶给处理掉，现下有程冬昱愿意接手，倒是也等于是了了一桩麻烦事，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没成想叶凡正心里美滋滋时，那边程冬昱的一句话却又令他如坠深渊。 “这人我暂时还没法领走……”程冬昱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廖教授说了，你这两天可以暂时不用去上班，就专心照顾这家伙即可，等过段时间再将他接回万合集团。” 说着，程冬昱抱歉道： “你也知道，今早刚出了那样的事，现下外面风头正紧，如果直接就把这人接回万合集团的话，怕是会引来不少的麻烦事。” “大姐……”叶凡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你又何苦为难我们两个呢？你想留着他就接回去自己养着啊？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坏人，而且长得这么美丽，怎么就这么任性呢？” 当程冬昱听到前半段话的时候，还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受用，但当她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程冬昱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只见程冬昱恶狠狠地将筷子一折，刚换了没多久的一双新筷子又在其手中被硬生生碾作粉末。 “你会不会说人话啊？”程冬昱指着叶凡的鼻子嚷嚷道，“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叶凡面色泛白，心知自己又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当下扭捏着不知该如何答复。 “你去再点两个菜过来！”程冬昱气呼呼地指挥起叶凡，转而又一指一边的盛文昊，“我和他聊，我俩熟！” 叶凡一愣，明眼地看出程冬昱是有意在借题发挥支开自己，兀自思忖一番后，却是也不点破对方，就这么照着程冬昱的意思缓缓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去去就来！”叶凡说着便向小店厨房所在跑去。 而那名潜入者亦如叶凡一般，同样机械性地起身离开。 远远看去，叶凡与潜入者却均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弟一般，竟是如同两条活生生的走狗…… “真晦气……”叶凡点完菜后站在收银台前，看着自己的手机余额直肉疼，“没想到拖油瓶没甩掉，到头来还反而垫进去一百块钱。” 正想着，叶凡心里却是越来越郁闷，忍不住掀开厨房的门帘问道： “老板，你这里有冰啤酒吗？” “冰的？”老板一愣，随即迈着小步跑了过来，“天气都转冷了，还喝冰的啊？” “心情不好……”叶凡皱了皱眉，“再不喝点冰的降降火，我怕自己被活生生气死！” “要多少？”老板问道。 “先来一扎吧！”叶凡想了想后回应道。 老板一听下顿时乐开了花，脸上已然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这家小店平时也就接待些附近的民工来点碗面而已，生意好时顶多也就只是多卖出一两盘凉菜而已，没成想今天竟然来了叶凡这么个大客户，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门外正好有一扎，虽然没冰过，不过现在这种气温，放外面估计和放冰箱里的效果也差不多。”老板指着门外，小心翼翼问道，“这个你看行吗？” 叶凡闻言来到门口向外看去，却正看到老板所说的那一扎啤酒，随即点了点头： “这个就可以，老板你帮我去找个开瓶器吧，这些啤酒我自己搬过去就成。” 说着，叶凡已撸起袖子双手放在了啤酒的扎绳上，刚将啤酒搬进门里的时候，突地街边角落里走来几人。 “你确定那小子跑这儿来了吗？”一人悄声问道。 “确定！”另一人笃定地回答着，随即表情有些迟疑起来，支支吾吾道，“只不过不知怎的，他的状态似乎看起来不太对！” “状态不对？”第三人一愣，诧异不已道，“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不应该啊！毕竟试了那么多次一回意外都没出过！” “我看是真有意外发生了！”第一人语气严峻，“要不然都这个点了，他也不会一整天都不回去复命吧！”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寻常人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叶凡虽被囚炁镯所限制，但骨子里依然有术士的底子，冥冥中还是能隐约听得八九不离十。 叶凡手中动作不停，只是借着余光不动声色地朝着店外一瞥。 却见距离小店餐馆不远处，正有三个男子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现下正向着叶凡所在的这家小店里指指点点个不停。 叶凡一愣，目光一转后，正看到自己身后正孜孜不倦学着动作的潜入者，当即面色不由沉了下来。 “这些家伙该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叶凡目光一凝，“麻烦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心念至此，叶凡不敢大意，放下一整扎啤酒后，随便拿了两瓶便转身回到了程冬昱与盛文昊所在的位置上。 此时此刻，也不知这两人到底聊了些什么，盛文昊却是一副踌躇不决的表情，正眉头紧蹙的与程冬昱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待其看到折返回来的叶凡后，盛文昊话语一顿，将已吐到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叶凡来不及细问缘由，只是不动声色地坐下后，指了指门外道： “外面有人来了！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他？”盛文昊身子一怔，顺着叶凡的指引目光最终落在了潜入者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清场 “来的是术士吗？”程冬昱问道。 “看着不像！”叶凡回忆一番后微微摇了摇头，转而指着呆若木鸡的潜入者道，“倒像是和他一伙的……” “普通人？”盛文昊一愣，转而古怪地看向叶凡，“既然是普通人的话，你紧张个屁啊！别说只是来了区区几个而已，他就算来一个排我们也不怕啊！” “对啊……”叶凡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一张脸不禁红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几个普通人罢了，我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说来也怪，或许是近期霉运缠身下又怪事连连的缘故，叶凡已经神经紧绷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当初叶凡单凭身手便能与恐怖的石尸过招，现下来两三个普通人又有什么可惧呢？ 当下，叶凡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也就无所谓地安然坐回到座位上。 正在这时，只听小店餐馆大门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叶凡几人应声看去，只见靠门位置的一张桌子已被人掀翻，饭菜洒落一地，而那桌原本的食客们还发愣着没有回过神来。 又是一连串“哐当”的敲击声接连想起，却见一人手中握着根寒光烁烁的钢棍，满脸狠厉的不住敲击着店门，而那扇本就破旧的店门被敲了几下后表面已坑坑洼洼，变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废品。 “来了……”叶凡不动声色地低声道，“就是他们三个！” 盛文昊顺势看去，却见掀桌子的领头人长得人高马大，整个人往门口那么一站，几乎已达到遮天蔽日的程度，就这么个壮汉堵在门口，竟是将身后两人挡了个严实，如果不侧着角度去看，旁人完全看不到壮汉身后还跟着两人。 “所有人听着！”领头的壮汉扫视了一番小店外，杵着钢棍凌空朝向人群一指，凶神恶煞地高喝道，“除了角落里的那一桌人，其他人立马给老子滚出去！” 叶凡脸色一绿，这壮汉所指的方向，正是叶凡一行人所在的位置，看来今晚这场冲突是无论如何都在所难免的了…… 店内其他顾客听到壮汉的话语后，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当中，所有人好似被吓懵了一般，一个又一个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壮汉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额头不觉冒起几条黑线。 或许连壮汉自己都没想到，如他这般霸气侧漏的出场，竟然会以如此惨淡的冷场而收尾，难不成是自己演得太卖力，把这些人活生生吓破胆了吗？ 心念至此，壮汉索性抡起钢棍又狠狠砸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张木桌应声而断，脆得宛若糖糊的一般，而原本桌子上的饭菜再次洋洋洒洒地洒了出来，滚烫的菜汤四溅而出，犹如无比犀利的暗器般，例无虚发，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一桌的客人脸上。 客人们被滚烫的汤汁淋在脸上后，吃痛下不由发出数声哀嚎，而借着这一阵惨叫，小店餐馆内的僵局才终于得以被打破。 所有人回过神后，如发疯似的争先恐后向店外涌去，一个又一个人的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惊恐，而壮汉看着自己的杰作也不觉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笑了，好像是在冲我们笑……” 小店餐馆的角落中，盛文昊不屑地撇了撇嘴，虽然面上摆出了一副恶心的快要吐出来的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却不禁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盛文昊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如壮汉般这等极品的奇葩了，有了门外这三人助阵，今晚原本严肃而沉重的一顿饭，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丁点儿有趣的地方。 正想着，小店餐馆中的闲杂人等已经一散而尽，而叶凡也终于能得以看清门口三人的长相。 除了领头的壮汉外，只见其中一人个子属中上程度，但却长得很瘦，整个人乍一看去几乎已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甚至给人以一种很不健康或身患绝症的感觉。 而最后一人则是堪称短小精悍中的佼佼者，他的个头几乎只能达到壮汉腰间的位置上，偏偏此人又长得胖乎乎的，远远看去就像个肉瘤长在了地上一般，与那个瘦子站在一起，宛若一对儿被驯化的胖瘦两猴，连带着领头的壮汉，三人却是像极了马戏团，总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现在就动手吗？”盛文昊跃跃欲试地揉了揉手腕。 叶凡看了看四周情况，想了片刻后缓缓道： “依我看还是低调些好，这里难免会有好事的围观者，如果直接动手恐怕后续不好收场。” “你说的也对……”盛文昊点了点头，“那等会儿把他们引出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这边叶凡几人平静地商量着对策，而另一边的马戏团三人组也同样很是平静，凑巧的是，马戏团三人组眼中的叶凡三人，亦如叶凡看他们一般，都觉得对方只是一叠小菜而已，压根就不足为惧，所以壮汉三人只是将目光死死盯在了潜入者的身上，反倒没率先处理叶凡等人。 “老大……”瘦子瞅了半天后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出来，“你快看，那小子好像还真成白痴了！” 壮汉表情不变，只是微不可查的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便带着胖瘦二人并肩向叶凡等人走了过来。 “他怎么会和你们几个在一起？”壮汉冷冷问道，脸上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目光在叶凡三人身上扫视一圈后，竟是猛地冲着叶凡一指，恶狠狠道，“就你了，你来说！” “我？”叶凡一愣，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头。 “废话！”壮汉挥了挥钢棍，“快说，不说就彻底废了你！” 叶凡不禁一阵气闷，气得险些没直接问候壮汉的祖宗十八代，自己这边不算上潜入者的话，也足有三人之多，凭什么这壮汉就偏偏挑中了自己呢？难不成是看自己面色好欺负吗？ 想到这里，叶凡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余光一瞥正瞅见盛文昊如看戏般正幸灾乐祸地盯着自己，当下叶凡随手指向盛文昊，淡淡回应道： “人是他中午带回来的，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他！” “你大爷的……”盛文昊老脸一绿，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互相试探 此话一出，顿时壮汉与瘦子的目光又随即落在盛文昊身上。 眼见盛文昊不仅未答，反而爆了一句粗口出来，壮汉脸色一沉，正想抡起钢棍教训对方一顿的时候，身后的胖子却是突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老大！”胖子悄声道，“好像情况不太对！” “怎么了？”壮汉不以为意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几人太平静了吗？”胖子小声眉宇间已不觉紧张起来。 壮汉一愣，这才突地想起自己进门后叶凡几人的讶异表现。 壮汉进门时便摆明了自己并非善茬，但眼前这几人非但没有半点的慌乱，反而更是平静到有些出奇的地步，就仿佛根本没把自己一伙放在眼里一样，难不成这几个青涩的小鬼有大来头，亦或有什么大靠山吗？ 一时间，竟然连壮汉心里都变得有些拿捏不准起来！ 壮汉的身后，一胖一瘦二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后，只见瘦子踏步上前，脸上的阴狠已经肉眼可见的退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趋于平和的样子。 “敢问几位兄弟是混一条道上的？”瘦子拱手问道。 叶凡一愣，随即便已想通其中关节，不觉心里有些好笑，当下回应道： “小门小户而已，不值一提，不知道几位老哥呢？” “小门小户？”马戏团三人组大眼瞪小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太大变化，但是却打心眼儿不相信。 小门小户？鬼才会信他们的话！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若是有人被自己一伙如此强硬地堵在角落里，那么那帮人多半是被吓得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可是再反观眼前三人呢？不仅不慌不乱，更是隐隐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自己三人在对方眼里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般的小混混。 想到此处，生来便心思多的胖子又不由看向潜入者，却见对方学着叶凡的动作正坐在凳子上看向自己，而明眼人从对方那近乎于无神的眼睛里不难看出，这人已经变得几乎与白痴无异！ “该不会这小子就是被他们几个活生生打成白痴的吧？”胖子心里一哆嗦，暗想间却是险些惊呼出声来，看向叶凡几人的眼里已不再只有平和，更平添了几丝敬畏。 想罢，胖子急忙凑到壮汉耳边低语起来，两人交流片刻后，只见壮汉神色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后，一边示意胖瘦二人静候一旁，一边找了几个空杯子随手拿了瓶啤酒满上后放在了叶凡三人身前。 “几位兄弟太过谦了！”壮汉闷声说着，“哥几个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叶凡呵呵一笑，表现倒是还好，可一旁的程冬昱听后却是忍不住“呕”了一声出来，脸色变得有些发青，显然被壮汉这番话恶心得不轻。 “老哥你真客气！”叶凡拱手后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哪当得起你这么夸赞呢？” 话落，程冬昱与盛文昊不由齐齐看向叶凡，心里竟不约而同地冷喝道： “禽兽！” 眼看场中的气氛似乎已经缓和了下来，壮汉这才敢借着酒劲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我这位兄弟哪里得罪兄弟了？” 说着，壮汉特意打量了潜入者一番，话里的深意已不言而喻，看似客气的一句话，实则是在质问为何潜入者会变作白痴般的模样。 “老哥说笑了，他并没得罪我们！”叶凡笑着摆了摆手，“我们是早上在老年活动中心那里遇到他的，那时候他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老年活动中心？”壮汉听得瞬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已经从额间落了下来。 “老哥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叶凡装模作样地关心道，“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事到如今，叶凡还怎会看不出壮汉所表现出的异样，想来眼前这马戏团三人组必然知道些内情，才会在听到“老年活动中心”这六个字后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出汗？哪有啊？”壮汉心里一慌，连忙撸起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遍，转而问道，“不知道几位兄弟怎么没事跑到老年活动中心那种地方了呢？” 此话一出，一旁的程冬昱顿时来了兴趣，她想听听看叶凡会如何回答。 没成想叶凡轻笑一声后，竟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饶有深意地反问道： “我为什么会去那里，老哥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兄弟可真爱说笑……”壮汉才刚擦抹干净的额头瞬间又是湿漉漉的一片，除了傻笑外再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同一时间，壮汉身后的胖子也尴尬地干笑几声，却是暗自庆幸不已。 得亏胖子刚才机灵，才没任由壮汉继续强势下去，现下再来看的话，眼前这三个小年轻不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反而更是大有来头，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恰巧去到老年活动中心啊！ 心念至此，胖子暗赞着自己英明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轻戳了一旁的瘦子下。 瘦子也是个明白人，顷刻间已心领神会，随即变得默默戒备起来。 程冬昱哪里会发现不了这两人的小心思，随即指着旁边呆呆傻傻的潜入者，打破沉默道： “我们好歹看护了这个傻兄弟一整天，难不成你们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当然有！”胖子爽朗一笑后起身上前，“我们这就备份大礼送给几位！” 说着，胖子向瘦子使了个眼色后，瘦子会意拿出手机便转身走出了小店餐馆，看样子似乎正在找人准备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份大礼。 叶凡与程冬昱相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意思。 对方这马戏团三人组听闻叶凡自老年活动中心而来后，明显是要打电话准备摇人了啊！ 只是不知这摇来的人，究竟依然是普通人，亦或是术士呢？ 当下叶凡不敢怠慢，如果对方真有手段能摇来术士的话，那么局势会彻底翻转，对叶凡一方可以说是大大不妙。 “那可真是劳几位老哥费心了……”叶凡拱了拱手，“不知道这份大礼什么时候送到呢？” 胖子接过话茬贼兮兮的笑了一声： “几位别急，大礼马上就到，只不过这里并不是可以谈话的地方，恐怕要劳烦几位和我们走一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攀谈 叶凡等人也想看看这马戏团三人组究竟在搞什么鬼，当即没有丁点犹豫着拍板道：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走吧！” 壮汉等人一听下不禁乐开了花，仿佛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得这么顺利，整个过程居然没动一枪一弹就谈成了，只是可惜了店家那两张桌子和一扇门板遭受这无妄之灾。 马戏团三人中似乎胖子与潜入者的关系最为相熟，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乐滋滋的便上前一把拦住对方的肩膀，兴高采烈地就要拉起对方一同出门。 叶凡及盛文昊当即眉毛一挑，也不起身，反倒幸灾乐祸地看起了热闹。 如叶凡预想般的事情发生了，胖子搂着潜入者肩头一拽后，没成想这微一用力之下，对方竟纹丝未动，哪怕连屁股都没能挪动分毫。 胖子一愣，可也并未觉察出异端，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力气用小了而已。 心念至此，胖子不由瞟了眼潜入者，却见对方面瘫似的脸上无喜无悲，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一眨不眨，活脱脱就是一副脑子出了问题的模样，想着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下却是变成了这副德行，心下不由有些酸楚起来。 “兄弟……”胖子柔声道，“听话，哥带你回家！” 说着，胖子故技重施地再次想要拽起潜入者，只不过这一回相比于之前而言，力道又更大了几分。 可惜的是，不同的力道结果却不尽相同。 只见胖子这回明显认真对待了不少，双手拖着潜入者的身子用力往起一拽后，结果不出叶凡几人所料，潜入者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坐在叶凡身旁，整个人宛若一根镇海的神针一般，又犹如屁股焊死在了座位上，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靠……”胖子低骂一声，脸色难看起来。 事到如今，胖子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既然他能作为一名打手跟着壮汉在外活动，哪怕形体方面又矮又胖，看起来如同肉瘤，但手上功夫却并不差劲，不说以一当十，徒手干翻三四人即家常便饭。 可是令胖子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牛哄哄的自己，今天居然连个人都拉不起来，被一个白痴搞得下不来台，这不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吗…… 胖子有些尴尬地向着身旁几人看了看。 身侧的壮汉与瘦子还好，只是疑惑地看着胖子而已，但叶凡三人组的眼神可就没那么友好了，满眼间尽是浓浓的笑意，宛若看猴戏一般盯着胖子。 眼见胖子目光投了过来，叶凡轻笑着冲其扬了扬眉，示意对方继续，那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丝毫没有想要遮拦的意思，胖子一张老脸顿时就绿了下来。 “我还就不信了……”胖子撸着袖子，脾气也冒了起来。 就这样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胖子与潜入者成为了整间小店餐馆中当之无愧的主角，胖子连拉带拽下，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等到胖子整个气喘吁吁，连带着两条胳膊都酸痛得无法抬起的时候，潜入者依旧正经端坐在座位上，整个人如同扎根似的没曾挪动过分毫。 试想此刻的潜入者可是连盛文昊这样的术士都无法撼动，哪里又是胖子区区一个普通人可以拉拽的呢？别说只是一个胖子，恐怕马戏团三人组一起上都没办法让潜入者从那张凳子上挪开。 “你行不行啊？”壮汉脸色不悦地一把推开胖子，上前拉动了潜入者几下后，才总算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傻愣地呆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别麻烦了……”叶凡终是于心不忍，没想继续让壮汉再来丢脸一番，当下赶忙说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也不见叶凡如何施为，只是简简单单的站起身子而已，没成想随着叶凡起身的动作，潜入者如同与之心意相通的双胞胎一般，在马戏团三人组诧异的注视下，居然也缓缓站了起来。 细看之下，叶凡与潜入者的起身动作几乎不分先后，看上去就像事先排练过千百次一般默契，直把壮汉几人看得震惊失措愣在原地，吃惊到下巴都几乎快跌落在地上。 壮汉几人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那无比的震惊。 “这小子是想干嘛？”壮汉心里想着，“是在和我们示威吗？” 光是看眼前这种情况，壮汉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潜入者哪里是看上去简单的呆傻啊，这分明就到了被别人肆意控制的地步，似这种古怪而诡异的行为模式，在普通人眼里看来与中邪无异，再往坏处想的话，如果对方命令潜入者咬舌自尽的话，他会不会依然义无反顾的执行呢？ 如此想来，潜入者的性命可是牢牢把握在这几个小年轻手里啊…… 想到这里，壮汉忍不住又多看了叶凡几眼，从起初以为对方不是泛泛之辈，直到现在为止，甚至都觉得对方是什么不世出的隐士高人。 “兄弟手段可真高明啊！”壮汉忍不住冲叶凡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叶凡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雕虫小技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戏团三人组霎时间只觉得遭到了对方的下马威二连击，整个人都脸色发紫到了几乎脸上充斥起瘀血的地步。 他管这种能控制人的手段叫做雕虫小技？ 不知不觉，壮汉几人齐齐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脸，脚步一错却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两步，纷纷与叶凡拉开身位距离，原本叶凡脸上泛着的轻笑，如今在几人眼里看来却如同恶鬼的煞的狞笑一般，直笑得几人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不觉落满了一地。 “那咱们还走吗？”叶凡试探性问道。 “您想去吗？”胖子点头哈腰地说着，“不然我让人专门送到这间店里也成啊！” 叶凡也有心想从壮汉几人口中套出更多话，到时恐怕避免不了动手，而这间小店餐馆附近人多眼杂，不利于行事，当下赶忙回绝道： “走啊！当然走！不用麻烦别人了，咱们立刻出发！” 胖子见这可怖的魔头发话，哪里敢提出些许异议，赶忙连连应声附和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附加任务 对于马戏团三人组态度的转变，程冬昱自然是看在眼里，接连灌了自己好几口酒后，才勉强将心底蠢蠢欲动的笑意压了下去。 叶凡仿佛一瞬间跻身到老大的位子，趾高气扬地领着潜入者走在众人最前列，当走到门口时看着那几张破碎的桌椅及门板碗筷，想了想还是从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几张钞票，缓缓塞在了桌角的菜碟下。 今晚破费如此之大，叶凡看了眼这小店一眼，心想着此生绝不再来这八字与之相克之地，再没心思逗留下去，脸色不喜地招呼几人离开。 壮汉等人颤颤巍巍地跟在身后，他们也不知刚才还好端端的叶凡，怎么突地又脾气臭了下来，当下心里紧张得什么都不敢说，活像只哈巴狗似的。 几人离开餐馆走了没多久，在壮汉的带领下一行人便来到了一辆面包车前。 “几位请上车！”壮汉一边拉开略显破旧的车门，一边面红耳赤地说着，“这车用的时间比较久，委屈各位了！” 盛文昊随意摆了摆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当其正准备钻进车里的时候，却见一旁的叶凡竟是暗自有些发愣，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想什么呢？”盛文昊问道，“有问题吗？” 叶凡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怎的，似这样破烂的面包如今已不多见，乍看这下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可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到过这辆车，叶凡一时间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 “没什么……”叶凡沉声道，“我们走！” 说着，叶凡便一马当先进到了车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呆傻的潜入者安置下来。 放眼看去，这车倒是也破损得有些出奇，只见车窗玻璃的一些犄角旮旯中，都紧紧贴着一层塑料胶带纸，透过胶带还能隐约看到那丝丝裂缝，随着车子的启动，车身剧烈颤动起来，那裂缝的玻璃顿时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听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不安地将身子往车内中央部位又凑了凑，生怕等一会儿速度飚起来后，车窗的玻璃碴就会崩自己一脸…… 面包车明明是行驶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可这车的感觉就像是在翻山越岭一样，饶是盛文昊与程冬昱这样的术士，一时间也不由神色紧张起来，生怕一辆面包车转眼间便化作敞篷…… “这哪是车啊……”叶凡心里郁闷，“这分明就是间移动茅草屋嘛！” 正在叶凡心里哀嚎的时候，另一边的瘦子却是暗自思忖了许久后，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几位大哥，我这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叶凡想了想，索性便将今早在老年活动中心里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具体细节一应俱全，只不过对于自己所属势力及前往那里的用意都一语带过，只是含糊其辞而已。 言罢，壮汉几人相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转而脸上露出一抹狂喜，忍不住大声说道： “原来你们也是去老年活动中心捣乱的人啊？” 说着，胖子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后怕着说道： “吓死我了，我还一直以为你们几个是老年活动中心里的那批人呢！” 盛文昊与程冬昱并未言语，只是眼巴巴的等着叶凡做出回应，似乎在坑蒙拐骗方面叶凡有着独特的天赋，现下他们也理不清叶凡的用意，只得静观其变。 叶凡呵呵一笑，缓缓道： “所以我们逃离的时候，就顺带着将这位兄弟也带出来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不知情了，或许和他给自己注射的那种药剂有关吧！” “那我可要多谢兄弟啦！”壮汉一把握住叶凡的手剧烈摇晃起来，“这笑话可真是闹大了，搞了半天咱们都是一家的亲兄弟啊，哈哈哈……” “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嘛！”叶凡笑脸相迎地回应着。 一旁的马戏团三人组闻言后赶忙附和着点了点头，看他们现下那乖巧至极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进小店时的嚣张气焰，如今看来的话，分明就像是在极力讨好主子的狗奴才！ “我们这位火鸡兄弟能遇到你们，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啊！”壮汉一本正经地感慨着。 “火鸡？”叶凡三人闻言一愣，看着对方的反应，才明白他们所说的火鸡指的便是那名潜入者，一时间不禁莞尔，没成想这还真是个马戏团组合，居然连名字也起得这么贴切。 “这位火鸡兄弟今天也算九死一生啊！”程冬昱适时插上了话。 “可不是嘛！”胖子一本正经回应着，转而又冲着另两人抱怨道，“我当初就说这任务有问题吧？这任务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染指的，当初因为给的价钱高你们执意要接，现在你们信了吗？” “那这个火鸡所承接到的任务又是什么呢”程冬昱追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胖子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是让我们其中一人穿着那套制服，带着他给定的工号牌，在今早去老年活动中心里站一上午即可。” “就这么简单？”叶凡一愣，不置可否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胖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主要就是能在活动中心待到会议结束为止就行。” 说着，胖子看了看面色微变的叶凡几人，赶忙摆手道： “我们这些人肯定比不得你们的高超手段，想来你们的任务一定很难吧？” “我们其实也差不多……”叶凡敷衍回应了一句，不依不饶问道，“你说你们还有其他任务，是什么？” “只不过拍张照而已……”胖子扭捏回应着。 “拍照？”叶凡茫然不解。 “当初任务还有一个附加选项，如果完成的话会在原有基础的报酬上，额外增加酬劳！”胖子缓缓说着，“任务是当会议结束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拍一张工号为1108的人员的照片！” 说着，胖子言语一顿，继续补充道： “而且照片也有规定，这个工号的人面貌长相什么都可以拍不清楚，只要唯独能拍得清他的眼睛即可！” “眼睛？”叶凡身子剧怔。 这是叶凡自三尸案后，时隔多日再一次听到有关于眼睛的事情。 这个给眼睛拍照的任务会与他当初所分析的五人五眼有关吗？ 而且这个工号为1108的人又会是谁呢？ 正在叶凡暗自思索的时候，一旁的程冬昱却是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叶凡。 叶凡迎着程冬昱投来的目光猛地想起了什么，额头间不觉流下一连串冷汗。 如果叶凡没记错的话，他今早穿的那身制服上所佩戴的工号，便是1108！ 第一百四十章 二重任务 “难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吗？”叶凡想着，转而又是一愣，觉得自己这分析也并不完全妥当。 当初那套制服是自己偷袭一名警戒人员后所获得的，可以说来得全凭意外，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背后下达任务之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最终会穿上这套工号为1108的衣服呢？ 毕竟当初进到老年活动中心后，连叶凡自己都不确定该如何上到三楼，那人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早早便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候着送了套衣服过来呢？ “所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叶凡目光一凝，“他们的目标实则是之前身穿1108号工装的那个家伙……”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回想起原先那人令人啼笑皆非的名字，转而向程冬昱问道： “二狗子是谁？” “二狗子？”程冬昱有些茫然地看向叶凡。 “就是今早被我打晕抢来他衣服的那人啊！”叶凡着急忙慌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问二狗子真实姓名是什么？” “这个人啊！”程冬昱恍然，随即眉头拧作结节，“除了那位老板外，我与其他人之间并没什么接触，这个二狗子的情况我还得专门去查一查。” 叶凡点了点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关键的信息就藏在二狗子身上，如今依据马戏团三人组所提供的情报来看，这个二狗子恐怕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能被幕后下达任务者看中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平庸呢？居然会被一个被限制了炁的叶凡轻松击晕，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费老鼻子的功夫去发布这则任务，只要找个机会把二狗子控制起来，那不是想怎么拍摄就怎么拍摄吗？ 想到这里，叶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却是一阵突突。 “所以他有可能不是被我打晕的，而是装作一副被我打晕的模样……”叶凡越想越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个二狗子知道有人会算计他，没成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冒出一个我来，二狗子索性将计就计，让我去做他的替罪羊，他自己甚至可以躲在暗中睡个大觉，静待事态发展，我……” 想着，叶凡狠狠一拳敲在车玻璃上，本就是被胶带勉强粘合的车窗瞬间露出个大洞来，嗖嗖的凉风一股脑灌入，直吹得众人透心凉。 “尼玛，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好运……”叶凡眼里闪着凶厉的神芒，气不打一处来，“我又被人给耍了！” 同样参与了今早之事的程冬昱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关键，眉头不禁慢慢皱了起来。 事到如今再想去抓到这个二狗子，明显已经不切实际，人家既然如此警觉，在闹了这么一出后不走才是真的有病呢！哪怕程冬昱能查出这家伙的底细，可人没了踪影，仅是有一堆档案资料又有什么用呢？再往坏处分析，万一那些档案也是假的呢？ 程冬昱亦如叶凡般越想越来气，只听“咣当”一声，程冬昱的右拳砸在了靠她一侧的车窗上。 霎时间，一左一右两扇车窗纷纷裂开了碗大的缺口，凉凉的夜风对流而入，直吹得众人纷纷缩了缩脖子。 壮汉三人看着自己的车被糟蹋成这副模样，心中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祈祷漫天神佛保佑自己的爱车可以逃过此劫…… “你说背后那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盛文昊咋咋呼呼道，“五人五眼不早就已经确定了吗？怎么还有眼睛的事儿啊？” 叶凡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胖子已经献媚似的接过话题嘟哝起不满来： “可不是嘛！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怎么会有人偏偏只拍摄一个人的眼睛呢？他那双眼睛是怎么着人家了，偷看他老婆洗澡了？我要是他，直接找个没人的机会把那个工号1108的家伙堵墙角里痛揍一顿，怎么会想着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偷偷去拍人家的眼睛呢？这任务不是发布的脑子有病吗？” 当胖子还在喋喋不休发着牢骚的时候，突地一瞥车内氛围，其声音却是不自觉地慢慢淡弱了下来。 刚才胖子想着套近乎似的与叶凡几人拉近关系，所以逮住机会便对幕后之人一同数落，只不过他自己说的倒是兴起，但偏偏这几位小爷好像并不买账，只见叶凡几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那三双灼热的眼睛好似会吃人一样，顿时间胖子的整只脖颈就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般，却是恨不得立马从车上直接跳出去。 “你说的有道理啊！”叶凡轻轻托着下巴，竟是赞同的提了一嘴。 “对啊……”盛文昊也同样泛起了疑惑，“为什么偏偏今天要拍摄呢？换个日子不好吗？” “而且那个火鸡本身的任务也很奇怪！”程冬昱分析道，“他的任务竟然只是混到会议结束为止即可，其间什么都不用做，那么他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难不成只是为了混进去拍张有关于眼睛的照片吗？可是那个是附加任务啊！这么看的话，如果没有你突然搞出的这么点意外，这任务的酬金简直就和白给的没什么区别。” 程冬昱话里的那个“你”，指的自然便是叶凡。 程冬昱分析得没错，如果没有叶凡这个意外因素突然出现，火鸡想要完成任务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发布这个任务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你们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没有说？”叶凡不禁冷眼看向马戏团三人组。 “这个……”胖子话语一顿，有些没底气地悄悄看了眼壮汉。 壮汉暗自思忖一番后，一咬牙一跺脚地说道： “其实除了这些外，我们三个也另有任务……” 说着，壮汉却是急得连连摆起手来，磕磕巴巴道： “我可不是有意向几位兄弟隐瞒的，不过我们三个那个任务和老年活动中心并没什么关系而已！” “说说看！”叶凡冷冷道。 “他让我们三个去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找一样东西……”壮汉紧张兮兮地说着，“所以我们之前几日都在s市，也是今早才刚回来的，回来后我们便想着第一时间去老年活动中心门口接应火鸡兄弟，可是还没走到那里，远远地便看到你和这个兄弟领着火鸡走在路上，我们害怕有诈，当时距离老年活动中心又不远，所以便一路尾随你们，直到晚上才敢出来与你们对峙。” 叶凡点了点头，却是对壮汉后半段话全无兴趣，直截了当着问道： “他让你们去找什么？” “两个碎石块而已……”壮汉说完又害怕叶凡几人不信，连忙竖起三根手指向天起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理作用? “碎石块？”叶凡有些发懵，“什么碎石块？” “就是这个……”胖子在壮汉的示意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凡，而照片的内容倒也是简单明了，直奔主题，上面还真就是两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碎石块而已，叶凡几人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哥儿几个你们来评评理！”胖子义愤填膺地说着，“他让我们去找什么金银珠宝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么两个碎石块，他就算给了照片又能怎么样呢？天底下的碎石块不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听你这话的意思……”叶凡拖长了语调，“难道你们没找到？” 胖子还没说话，壮汉却急得吼吼了起来： “这可不怪我们啊！我们哥儿几个的职业态度一直都很认真的！” 说着，壮汉面色一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那个地址是一家小区的居民住房，我们一推开门后，你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碎石块，那家里就是一间还在装修的毛坯房现场，满地的砂石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你别说我们三个了，就算拉上一个连的人过去，想从这么一堆砂石里找到和照片里一样的两个碎石块，我猜没有一两个月也根本不可能完成！” 另一边的瘦子也深有同感地附议道： “没错！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三个连着看了两天，那堆砂石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我觉得我眼睛都快瞎了，好像随便看着一块碎石都像是照片上的模样，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只能选择放弃，这工作恐怕只有机器人才能完成吧！” “那还真是难为你们了……”叶凡佯装淡定的说着。 “你们不会还藏着掖着什么吧？”程冬昱一把夺过照片，费解地说着，“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找两个碎石块，难不成这东西是什么不世出的奇珍异宝吗？” “是个屁的珍宝……”壮汉撇了撇嘴，“我不是吹牛，虽然我们没有奇珍异宝，但经我们手倒出的却有不少，这玩意儿要能是什么宝贝，我全家的名字都倒过来写！” “可……”程冬昱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盛文昊猛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叶凡见状急忙问道，“又发现？” 盛文昊未答，只是眼中闪过了几丝莫名的惊慌，兀自沉吟片刻后，转而向着壮汉问道： “你刚才说找碎石块的那个地址，是什么来着？” “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壮汉脖子一缩，支支吾吾道。 霎时间，盛文昊心里却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整个人竟是紧张到有些结巴起来，转而看向叶凡： “这个地址……寄件信！” “信？”叶凡一愣，听到盛文昊的提示后猛地反应了过来。 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 这个地址却是和当初石尸案里三张匿名信件的收件地址之一相同，而叶凡还清晰记得，这个地址的收件人应该姓孟！ “孟俊生！”叶凡忍不住大呼出声来，“那地方是孟俊生的家！” 一旁的盛文昊脸上满是冷汗，重重点了下头！ “怎么会和石尸案的人有关呢？”叶凡心里剧震，又一把夺过那张照片仔细看了起来，慢慢地，叶凡目光越来越是颤抖，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隐秘一般，竟震惊到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几个仔细看看这张照片！”叶凡磕磕巴巴道。 几人怀着犹疑的神色又深深看了几眼后，眼中茫然依旧。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叶凡指着照片中那两块并肩而放的碎石，神秘兮兮道，“你们不觉得这两块石头，看起来就像是一双眼睛吗？” “眼睛？”盛文昊一愣，不由看向叶凡，“你这该不会是心理作用在搞怪吧？我看你一定是由于压力太大了！” 话音刚落，却听一旁的程冬昱发出一声轻咦，倒吸一口凉气道： “不对，你别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说着，程冬昱指着石块中间颜色较深的黑点道： “你看，这里就像是眼睛的瞳孔一样！” “还有这里！”胖子嚷嚷地指向碎石上犹如抛光面般颜色较浅的部位，“这里有点像眼白一样！” 盛文昊半信半疑地瞟了几人一眼，再次看向照片后，眼神也变得越发不自然起来。 “你还别说……”盛文昊瞳孔闪烁，“被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石头眼睛！”程冬昱越来越捉摸不透背后发布任务之人的用意，“难道这两块碎石是从哪个雕像里抠出来的不成？” 正在几人啧啧称奇的时候，叶凡突地暗戳了盛文昊几下。 “你还记得我们在负二层看到的那个孟俊生吗？”叶凡问道。 “当然记得！”盛文昊重重点了点头，“那家伙四肢被断，生不如死，那样的惨相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不是说他有多惨……”叶凡打断了盛文昊的话，急赤白脸道，“我是说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好端端地长在身上！” “没错啊！”盛文昊点了点头，“我当时就有些奇怪，既然五人对应五眼，凭什么孟俊生落在他们手里后，眼睛能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呢？” “除非……”叶凡略一沉吟后缓缓道，“除非那双眼睛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又或者……” “或者什么？”盛文昊急忙追问道。 “或者孟俊生眼里的眼睛，本就不是原本就属于他的那双眼睛！”叶凡一字一字说着，“或者换一种说法，孟俊生极有可能提前把自己的眼睛换掉了！” 话落，车内就连不知情的程冬昱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震惊之余，反倒觉得这个说法却是显得极为无稽。 “你的意思是……”盛文昊也有些怀疑，不确定道，“孟俊生这小子提前收到风声，所以早早就将自己的眼睛换下藏了起来，反而换了双其他人的眼睛出来行动？”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他那样的身体早就预示着实验失败，怎么看都不像能有好转的样子，既然这样的话，万合集团为什么还要硬吊着孟俊生的命不肯松手呢？难道不就是想问出他眼睛的藏匿位置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俗眼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照片里那对碎石块才是孟俊生的眼睛？”盛文昊嘀咕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对儿石头一样的眼睛，你觉得这合理吗？” “你听说过义眼吗？”叶凡反问道。 “废话……”盛文昊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生出些许被小瞧的感觉。 “你是说这对碎石块是孟俊生之前的义眼？”程冬昱愣了一下，接过话茬说道。 “老几位……”壮汉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能方便问下什么叫做义眼吗？” “义眼即古代换眼的主要术法，说白了就是一种人工制作的假眼，以假眼用来替代失去的眼睛，以此来改善外观和部分恢复视力的。”叶凡解释着，随即略一沉吟后分析道，“所以依我所见，这对碎石块很有可能就是孟俊生之前的义眼。” “可是我们在万合集团负二层看到的孟俊生可是眼睛完好无损的啊！”盛文昊说道。 “现在的医疗技术绝非古时候可以相提并论的，他很有可能换下了义眼，重新进行眼角膜等手术，从而恢复了自身眼睛的视力问题。”叶凡猜想着。 “可是这也不对啊！”盛文昊依旧不解道，“如果有人真要净五眼，那么他们要的应该就是孟俊生自己的眼睛才对，没道理他自己本身的眼睛还好端端地长在身上，反而那群人费力去寻找一对人工制造的义眼吧？” 叶凡不答，反倒是向着盛文昊反问道： “我当时分析五人五眼，最终所剩下的只有慧眼及肉眼二项，那么你觉得孟俊生的眼睛应该属于哪一项呢？” “这个……”盛文昊一时语塞，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所谓肉眼，即肉身之眼，也泛指俗眼，有关肉眼二字在术士乍一听来，第一时间所联想到的便是普通人的眼睛。 对于叶凡的提问，盛文昊并不能肯定的多慧眼是否属于孟俊生，但他心里却有八九成觉得孟俊生的眼睛一定不属于肉眼。 试问一个体内有炁，可以撼动乾坤的术士，他的眼睛又怎么会是一对肉眼呢？ 可是…… 正想着，盛文昊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心头已被照片上那两块碎石块完全占据。 如果说孟俊生本身的眼睛并不属于肉眼，那么这对义眼又该如何而论呢？义眼是人工制造，并不是浑然天成之物，换言之亦为俗世之物，试问天下又有哪双眼睛比这对义眼更配得上俗眼的称呼呢？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肉眼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叶凡缓缓道，“在我想来，肉眼根本无需特定目标，你哪怕满大街随便找个普通人，他的眼睛即能称之为肉眼。” 说着，叶凡目光徐徐坐落于照片之上，幽幽道： “直到我看到这张照片后，联想到义眼才想通此中关键。” “什么意思？”马戏团三人组带着求知若渴的眼神，怔怔出神的看向叶凡，说实话，叶凡说的有关于五眼的话，壮汉他们是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正因为此才会觉得异常深奥，仿佛窥见了天地间的隐秘一般，此刻心中竟隐隐激动起来。 “将肉眼解释为肉体凡胎之眼，只是最简单的字面直译而已！”叶凡目光灼灼地说着，“其实肉眼还有另一层意思，即只能看到最表层的‘相’的眼睛，普通人生于无明，困于着相，不断地被表层的‘相’所迷惑，遭受无明之苦，所谓的‘不着相’，就是为了冲破肉眼的束缚。” 说话间，叶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继续道： “而人的眼睛，用一句最老套的大白话来说，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不仅可以通过眼睛看到表象，如果一个人有足够厚度的话，甚至能通过眼睛看到别人的内心，这样的眼睛，就不能用所谓的‘相’来约束，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诸位请试想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睛才会自始至终执着于表象呢？” 盛文昊深深咽了口唾沫，他已慢慢明白了叶凡的思路，磕磕巴巴地说出了答案： “假眼！”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假眼即义眼，所以净五眼中所需要的肉眼，并不是孟俊生本身的那双眼睛，而是他之前所使用的义眼！” “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孟俊生呢？”盛文昊依然有些想不通，“换成其他人不行吗？” “你这问题就相当于问我，为什么死的一定要是孙源与朱权一样……”叶凡长叹一口气，“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秘，他们究竟是如何确定最终五眼人选的，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盛文昊有些头大道，“也去s市那个地址找一找吗？总不能让那帮人先找到肉眼吧？” “没用的！”叶凡摇了摇头，“幕后的人既然会托人去找，而不是自己亲自去取，那就说明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肉眼究竟在不在那个地方，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盛文昊一时没了主意。 “回万合集团，去负二层找孟俊生！”叶凡一字一字道。 “你想直接问他？”盛文昊一愣，“那群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你觉得孟俊生会告诉你吗？” “这可说不准！”叶凡一笑，言语中却满是自信，“问他的人是万合集团与术盟的人，我又不属于它们两者任何一方，说不准他就会告诉我呢？” “这……”盛文昊言语一顿，心里却多了一丝明悟。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更严谨的问题吧……”叶凡语气一转多了些无奈。 “什么？”盛文昊顿时来了精神。 “那就是……”叶凡叹了口气，“想想看该怎么让孟俊生相信我不是万合集团与术盟的人吧……” 一时间，连盛文昊都没了言语。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同时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难度不取决于叶凡与盛文昊，完全取决于孟俊生本人，如果孟俊生打心底里不愿相信任何人，那么就算叶凡与盛文昊说破大天，也不可能从孟俊生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暂别 不过多时，面包车开了一路后，终于再次行驶回到了市中心。 马戏团三人组一路听了叶凡与盛文昊讨论的事情后，越发觉得这几人是大大的不简单，也就没再敢有所歹意，最后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将人家给送了回来。 车里众人话说开后，叶凡也没再继续刁难壮汉几人，随便找了个离家距离较近的闹市区便准备要下车。 没成想叶凡刚一踏出面包车外，那名呆傻的伙计兄弟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壮汉几人面露苦涩地死死拽住火鸡的胳膊，但火鸡一如既往地学着叶凡的动作，好似铁了心跟定对方一般，饶是袖口都被硬生生扯下了一大块布料，依旧不为所动。 “算了吧，别费劲儿了……”叶凡见状无奈道，“就让他跟着我吧，之后我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恢复正常！”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壮汉擦了擦喊，不好意思的说着，“那就先麻烦兄弟你了！” 言罢，叶凡与壮汉两方人又寒暄客套了几句后，就这么挥手相别。 看着面包车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叶凡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尽快去查一下那个工号1108的人的底细，之后通知我们！”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命令我啊……”程冬昱不满地回应道。 “说什么呢……”叶凡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道，“合作！我们是相互合作的目的，廖教授不是早想找我合作了吗？” “行吧……”程冬昱也没介意，“有消息通知你们！” 说着，程冬昱又深深看了火鸡一眼，无可奈何道： “看样子的话，这家伙是得多跟在你们身边几日了，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了解那个孟俊生关于肉眼的事情，但近几日最好还是别回万合集团，咱们既然是合作的关系，我想你也不愿意给你的盟友带来麻烦吧？” “这个我懂……”叶凡点了点头，“等风声过了我再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程冬昱言语一顿，突地指向一边的盛文昊道，“这个人得和我走一趟！” “他？”叶凡一愣，倒是并没表现得有多么意外，早在小店餐馆里叶凡独自去点菜拿啤酒的时候，他便发现程冬昱和盛文昊在暗自讨论着什么，只不过当时碍于马戏团三人组的到来，他也没有深究，只是没想到盛文昊竟然要独自与程冬昱去处理些事情，看样子他们所议之事也非同小可。 “能和我说说吗？”叶凡转而看向盛文昊，“或许我能帮忙呢？” “这个……”盛文昊有些为难道，“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说吧！” “好吧，注意安全，一个人的时候多机灵一点！”听闻那样的回答后，叶凡也深知继续问下去只是自讨没趣而已，当即点了点头。 “你也是，多注意安全！”盛文昊目送叶凡与火鸡离开后，扯着嗓子嘱咐道，而在街角远处，回应他的则是一道叶凡挥手示意的背影。 只是不知怎的，此刻叶凡的背影看上去却是显得那样萧索，或许是掺杂了些许疲惫的缘故，看上去有些颓丧，可是再加上叶凡旁边那个傻乎乎的火鸡，竟是又略显滑稽，犹如一个傻爸爸领着自己呆头呆脑的白痴儿子在逛街似的…… …… 夜幕之下，叶凡已回到家中，自与盛文昊分别后过去了三个小时。 此时临近午夜时分，叶凡看着躺在自己身旁仍旧精神头十足的火鸡，心里却是一阵烦躁，与这么个不知身体发生何种异变的人独处一室，就好像熬鹰似的总有一个人在一直盯着自己，叶凡却似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兀自思索了一阵后，叶凡还是决定拨通了一则电话。 电话的提示音没响了两下，便已然被人所接通。 “喂，什么事？”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陆医生的声音。 叶凡闻言一愣，不禁缩了缩脖子，陆医生是个生活极度规律的人，此刻被叶凡突地午夜打扰，那接通电话后不愠不火的语气，就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直听得叶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有时间吗？”叶凡颤颤巍巍道，“帮我看个病人！” “现在？”陆医生语气不善，“很急吗？” “特别急！十万火急的急！”叶凡赶忙回应道，“你再不来，我要被他活生生熬死了……” “你带他过来……”陆医生淡淡道。 “这个……”叶凡有些尴尬地回应着，“我这边不太方便，要不你深夜出诊一次？” “地址发我！”陆医生淡淡回了一句后便挂断电话。 “靠……”叶凡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忍不住低啐一声，“怎么这么不专业，病人的情况都不打问清楚就把电话挂了啊？” 所幸陆医生的办事效率依旧高效，电话挂断后十几分钟，叶凡便听到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一打开，陆医生看了眼暗自憔悴的叶凡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其身后的火鸡，冷冷质问道： “你说的病人就是他？” 还不等叶凡回答，陆医生已上下打量了火鸡一番，有些诧异道： “他是失去自我意识了吗？” “牛掰！”叶凡竖起了大拇指，对于陆医生敏锐的观察力大为赞叹。 不得不承认，专业的人做起事来就是简单多了，马戏团三人组跟了一下午才确定火鸡的异常状况，人家陆医生来了以后二话没说，只是简单看了两眼便能直指要害，这观察力简直甩出了壮汉等人几条街的距离。 心念至此，叶凡急忙侧身让开过道，示意陆医生进屋。 只是叶凡刚做出动作，一旁的火鸡也照猫画虎地做了一番，这下子连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陆医生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这家伙变成这样，该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吧？”陆医生惊讶道。 “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叶凡耸了耸肩，“我才是受害者啊，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好大儿，你知道上个厕所旁边都有人跟着的感觉吗？我他妈现在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出有因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陆医生问道。 叶凡微一踌躇后，缓缓将最近所了解到的新情况尽数说了出来，或许是这些事关联甚大的缘故，竟是连一向淡定的陆医生在听后都呼吸沉重了起来。 “你为什么把这些事告诉我？”陆医生紧盯着叶凡，“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是术盟的人吗？” “这个我当然清楚！”叶凡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字道，“但是你不一样，虽然你是术盟的人，但是同时你也是一个有原则有自己想法的人！” “哦？”陆医生轻咦一声。 “因为你知道囚炁镯的事，但到至今为止依然未曾捅出去。”叶凡缓缓说着，表情里是数不尽的信任，“就凭这一点，我就能选择彻底相信你！” 陆医生身子一怔，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仔细观察起火鸡的状态，不久后其眉头皱得更加紧蹙了几分。 “你说这个人是注射过一种药剂后才变成这副白痴样子的吗？”陆医生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仍旧呆傻的火鸡，转而向叶凡问道。 “应该是吧……”叶凡心里打起鼓来。 毕竟火鸡究竟有没有注射过那针药剂，叶凡自己也没亲眼看到过，当时活动室的房间里黑乎乎的，当众人关注到那针药剂的时候，针管内已经是空空如也，也许那个针管里本身就什么都没有呢？ 而且现下细想起来，火鸡在刚注射完药剂的那段时间里，似乎也挺正常的，只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他到底是不是因为药剂才变成这样的，连叶凡自己也有些拿不准。 陆医生看出了叶凡眼中的犹豫，索性直接来到火鸡的身旁，犹如老中医般轻轻将手指搭在了对方的腕脉上。 “你还会这手？”叶凡看得啧啧称奇。 “别说话……”陆医生低喝一声，打断了叶凡的话语。 叶凡撇了撇嘴后，看着陆医生那副异常专注的模样，却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良久，陆医生才缓缓将手收了回去，眉头微微一皱后小声嘀咕道： “这不科学啊！” “怎么了？”叶凡连忙上前问道。 “这个人的身体很古怪！”陆医生沉吟道，“刚才我把脉的时候，他体内气血充盈！” “这怎么了？”叶凡不解道，“这家伙已经一整天都是这样子了！” “这才是不科学的地方！”陆医生解释道，“哪怕他注射了什么可以增强身体机能的药剂，但这么久过去了，为什么效果丝毫未曾减退呢？而且他脉象平和，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看样子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很久，既然如此的话，我完全可以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药剂已经研制成功了，那么他们去老年活动中心捣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他们岂不已然是一家独大的姿态吗？” “对啊！”叶凡一愣。 火鸡体内的确是没有炁，但从上午的战况来看，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几乎在一众术士里也是一览众山小的存在，竟能单凭肉体力量与那术士老者打得旗鼓相当。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虽然这种药剂没能制造出真正的术士，但是却制造出一个与术士半斤八两的全新人类，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又去捣什么乱呢？有这样的药剂在手，哪怕术盟也只有巴结的份儿吧！ “我思来想去，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陆医生缓缓道。 “什么？”叶凡急忙追问道。 “那便是这药剂并没有研制成功，依旧存在很明显的缺陷！”陆医生淡淡道，“在我想来，这药剂的药效应该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而已。” 说着，陆医生淡淡看了眼火鸡，继续道： “否则的话，他大可以在混入老年活动中心之前就早早注射药剂，又何必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才选择注射呢？” 叶凡一言不发的静静听着。 不得不说，陆医生的分析的确是合情合理，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按照陆医生的思路来看的话，从火鸡的行为方式上来看那管药剂的确会有很大缺陷，所以他才会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得以注射。 但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火鸡的身体状况依旧没有衰退的迹象呢？ “所以……”陆医生打断了叶凡的思索，沉声道，“他现在之所以会这样，问题并不是出在那种药剂身上，而是出在了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叶凡一愣，逐渐陷入了沉思。 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极为混乱，火鸡初时注射药剂后，在活动室内难逢敌手，大杀四方，就连程冬昱也被其一击即退，当时整个房间里都乱成了一锅粥，又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呢？ “难不成是药量配错了吗？”叶凡分析道。 “他是不是和你也交手来着？”陆医生不答，反而转问向叶凡。 陆医生不说还好，一提之下叶凡顿时再次回忆起那犹如被坦克车碾过身体的感觉。 “你可别提这茬了……”叶凡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我现在大喘气的时候胸口还疼呢！” 没成想陆医生压根不关心叶凡的身体，反而像是看猎物般紧盯着叶凡不放，冷语道： “我的意思是，恐怕问题是出在你的身上！” “我？”叶凡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正当叶凡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突地竟是想起火鸡的异样似乎就是在攻击了自己之后才产生的，难不成问题真出在自己身上吗？ “或者我可以换一种说法……”陆医生淡淡道，“也可以说，问题很可能是出在你左腕所佩戴的囚炁镯之上。” “这个……”叶凡一时语塞。 “你说过，他们这些人造术士的研究都是基于囚炁镯的神奇特性！”陆医生继续分析道，“那么会不会这些研究在遇到真正的囚炁镯后，产生了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呢？” 说着，陆医生目光一凝，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也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也许他们实验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囚炁镯这把至关重要的钥匙，而这也是为什么术盟这么多年以来，依旧不曾放弃寻找囚炁镯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速之客 在叶凡沉浸于陆医生分析中久久无法自拔的时候，陆医生松了松筋骨后缓缓坐了下来，徐徐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定等你解开《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时候，他就能恢复正常呢？” 说着，陆医生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另外你提到过的有关于他们的任务，在我看来也存在一些问题。” “还有问题？”叶凡惊讶的说着，老脸不觉一红。 陆医生只不过听叶凡复述了一遍事情而已，须弥间便能想到如此多的问题，叶凡与之相比，就犹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般单纯，这是纯粹智力上的碾压，直令叶凡感到害臊无比。 “你说这个火鸡只要待到会议结束，即可算任务成功！”陆医生缓缓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任务太简单了吗？” “这个我早就察觉到了！”叶凡同样提出了质疑。 “所以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迷惑敌人的棋子而已！”陆医生给出了结论。 “你的意思是……”叶凡分析道，“幕后下达任务之人，真正的用意根本不在于这场会议，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没错！”陆医生重重点了点头，“在我想来，如果那场会议中没有你这么个意外因素出现，那么幕后之人一定也会主动制造事端来引开那群人的注意，只不过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平白无故给他省了许多麻烦罢了！” “所以说……”叶凡目光一凝，“那所老年活动中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重要东西存在，会议只是表象而已，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那暗中隐藏的某样东西！” “看来需要抽个时间再去那里看一看了……”陆医生淡淡说着。 突地，陆医生目光一转，正迎上叶凡迎面递来的炙热目光，整个人不禁一愣道： “你干什么？” “不如你去那里转转？”叶凡意有所指道。 “这样吗？”陆医生倒是意外的很好说话，说话间已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看样子好像是正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叶凡磕磕巴巴着问道。 “你不是想让我再去查看一下那所老年活动中心吗？”陆医生幽幽回应道。 “你打算现在就去？”叶凡扭头看了眼窗外深沉的夜色，“都已经这么晚了，合适吗？” “不然呢？”陆医生翻了两下白眼，“你觉得大白天能查出些什么？倒不如趁着夜色偷偷潜入进去看看！” 叶凡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不禁联想起大白天混入其中的自己，看来在陆医生眼中看来，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多半也是与白痴无二吧…… “可是里面还有术士啊？”叶凡忍不住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陆医生倒是并不慌乱，看来似乎是一副有所依仗的样子。 看着陆医生那满脸认真的表情，叶凡最终还是将涌上嘴巴的话语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什么叫做雷厉风行，叶凡今天可当真是见识了个彻底，可陆医生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叶凡又怎么好让人家大半夜真的潜入老年活动中心里呢？ 当下叶凡傻呵呵地轻笑了两声，象征性地挽留道： “我看还是白天混进去算了，大半夜的万一被人逮住，你也不好找说辞脱身啊！” 陆医生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地埋头整理着装备，沉声道： “如果过了今晚，恐怕再去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你是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吗？”叶凡眉头紧蹙。 “没错，现下只能宜早不宜迟！”陆医生淡淡道，“如果继续拖延下去的话，要么那东西被秘密转移，要么老年活动中心防范措施加密，真等到那会儿反而会断了线索，事态也会变得更加无从下手。” “可是……”叶凡依旧有所顾虑。 “放心吧！”陆医生满是无所谓的表情，“我自有我的依仗，否则也不敢随意揽下这个差事，况且我本身对这些事也有些兴趣，这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与你无关。” 眼见陆医生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叶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说来也怪，哪怕是叶凡都对自己再探活动中心没有半点信心，但此刻放在陆医生身上，叶凡反倒觉得此行必有所获，或许是出于对陆医生能力的无比信任，叶凡只觉得这差事非陆医生莫属。 “那我守在外面接应你？”叶凡看着准备加班加点的陆医生，也不好意思再缩在家里睡觉，当即提议道。 “你？”陆医生打量了叶凡一番，随即将目光移到了火鸡的身上，“你还是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了，带着这么个累赘一起去的话，除了给我添乱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累赘……”叶凡一听下不觉脸色绿了下来。 这个累赘也不知还要跟在叶凡身边多久，一想到此后要与火鸡朝夕相处度过数日，叶凡心里便没来由的窝起火来。 陆医生到底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与叶凡随意聊了几句后，便只身离去。 深夜时分，叶凡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方面是担心陆医生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得无法清净，索性也就起身再次尝试起了《世界名曲一千首》，也好趁此机会等个陆医生的准信儿。 也不知暗自尝试了多久，正在叶凡感叹自己运气一如既往不靠谱的时候，门外突地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淡，听上去似乎是有人刻意放缓了脚步的样子，可叶凡依旧能从那冉冉传来的声音中分析出，这脚步声正是直冲着自己所在房间而来。 “是陆医生吗？”叶凡心下微颤，当下暗自戒备起来。 正当叶凡陷入思索的时候，只听又是一声脆响，叶凡不由身子一怔，心下大呼不妙。 这声音对于多日来“偷鸡摸狗”的叶凡来说太过熟悉，那是门锁被硬生生拧碎的声音，果不其然，还不待叶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缓缓被推开了一条细缝，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令人叹为观止的澎湃气息。 那气息并不是单纯的炁，若是放在平日里，叶凡一定不会知道这气息究竟是什么，但自从经历了早上老年活动中心一役后，现下的叶凡对这股气的感觉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种感觉，却是与火鸡刚注射药剂后所散发的气浪有异曲同工之处、 “难道又是火鸡的同伙？”叶凡心下一惊，赶忙伸手将旁边的火鸡死死压住，整个人紧贴着墙壁，兀静悄悄地躲在了角落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蓍草 想到此处，叶凡不敢大意，看了看周遭后，连忙带着火鸡一骨碌滚到了墙边的窗帘下，蜷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噔噔噔……” 只听一连串细碎的声响传来，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悄悄摸摸地鼓捣着什么东西，叶凡不动声色地悄悄拉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却见一缕蓝色的光晕正缓缓在房间内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徐徐展开，轻柔地飘散到房间任意角落之中。 叶凡下意识轻嗅了一下，鼻腔中已然涌入一丝微弱的馨香味道，那是一种清新芳香的气味，入鼻后回荡有淡淡的清香，叶凡只不过闻了两下而已，体内沉寂已久的炁竟然突地涌动了起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叶凡体内展开，可那深埋在身体内部的炁刚有所动，却见叶凡左腕上瞬间便亮起一抹淡淡的光晕，随着囚炁镯的有所反应，那股炁再次被镇压下去，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什么……”叶凡大惊，随即急忙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却见那散发着蓝色光晕的东西，正摆在客厅的地面上，却是一株植物，这植物无柄，叶片呈现长椭圆形姿态，茎直立，密生柔毛，看着明明很是普通，但偏偏犹如神物一般，竟能牵引术士体内之炁。 “这是蓍草！”叶凡目光一凝，“而且是被术士滋养过的蓍草！” 蓍草本虽是普通的菊科蓍属植物，但在古代被认为具有神秘的力量，能够与神灵沟通，传达天意，而有关于这种神秘力量的说法确实来得有所依据，也不知是何缘由，后人竟发现蓍草居然有引动炁的功效，普通术士乍闻这蓍草之后，便犹如食用过兴奋剂一般，体内之炁会变得躁动不已，难以控制，久而久之会因体内炁的絮乱而导致失神昏迷，尤其被术士以特殊秘法专门滋养哺育过的蓍草效果更为显着。 而一些门派也会以蓍草为辅进行占卜，蓍草占卜强调了天地万物的阴阳五行理论、变易的思想和中庸的态度，按照一定的规律将蓍草分成两堆，通过四营十八变之法得到一个卦象，这个卦象即能代表着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吉凶祸福和运势走向。 “看来这些家伙是有备而来啊！”叶凡暗自嘀咕着，同时暗道侥幸。 说来这偷偷进屋之人的运气也实在是不怎好，本是对于术士来说百试不爽的蓍草，偏偏却遇到了叶凡与火鸡这两个人，这二人中叶凡身怀囚炁镯，其自身的炁被封印得死死的，任何外力都无法撼动分毫，另一个则只是身体素质强硬，本身却没有半点炁的存在，哪怕蓍草效果显着，可也对叶凡与火鸡形不成丝毫影响。 再者说来，若是蓍草真的能将火鸡弄得昏迷过去，保不准叶凡都要激动地对这来人感恩戴德地叩谢一番，毕竟他现在可是连做梦都想摆脱这个跟屁虫的存在…… 叶凡按兵不动，又静静待了一会儿后，房中才又响起声音。 只听卧室房门外缓缓响起逼近的脚步声，不过多时，脚步已来到门外，叶凡眼前的缝隙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双脚而已，他索性也没心思再偷摸着看下去，连忙将身旁的火鸡死死靠压住，整个人恨不得嵌进地板里。 “人呢？”说话的是一个女子，“你确定他进的是这间屋子吗？” “当然！”一个男子闷声回答着，只不过话刚一说出口，便不觉为之一顿，“那个……我只看到他在屋外驻足了很久而已，至于进没进来我也不确定！” “那你说他进屋子了？”女子闻言大怒。 “那个人太过警觉，我如果一直躲在暗中跟着难免不会被他所察觉……”男子有些尴尬地说着，“所以我看他在这家门外站了许久，就没敢继续跟着了，而且后来也没见他再出现过，所以才推测他进了这家！” “找找看吧！”女子哼了一声，随即向屋内扫视起来。 而另一名男子则双手向着两边微微一撑，一层淡薄的气劲便如同保护层般将那二人包裹于其中，一丝幻彩流光一般的淡水波纹紧贴附着于其上，看上去却是有几分亦幻亦真的感觉。 “这是什么？”叶凡一愣，看的却是眼珠子快要凸了出来。 叶凡能明显感觉到，那层保护膜一样的东西并不是由炁生成，而只是单纯的气劲而已，亦如火鸡刚注射那管药剂后从体内所迸发出的气劲，这种气劲的形成是由于体内力量澎湃到令人难以抑制的地步，但是这种只凭肉体力量而生成的气劲居然也能被人自如使用，倒是不禁令叶凡大开眼界。 “这家伙居然用气劲施展出了类似于式的招式！”叶凡大为震惊的同时，不由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火鸡，和屋里这两人相比，火鸡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弱小，如果火鸡能有这两人的功夫，凭他那恐怖如斯的肉体力量，当初在老年活动中心指不定就能把那老者当小鸡仔一样殴打了…… 正想着，那一男一女已经自行在房间里摸索起点灯开关，看他们毫不避讳的样子，似乎对于手中那株蓍草极为有信心，想来以往没少干这种入室的勾当。 只不过灯一打开之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男子明显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兀自又犹疑不定着重新看了一眼门框上的房牌号，呢喃低语道： “不应该啊！怎么会没人呢？难不成出楼的时候又刻意乔装了一番，从我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吗？” 女子双手扶额，忍不住长叹一声，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那两人秉承着对蓍草的无比信任，却也没想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搜寻一番，只是又扫了一圈目所能及的房间内后，女子却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男子的脸上。 “你还真把人给跟丢了！我看你回去怎么交代！”女子怒目切齿地瞪了对方几眼。 男子捂着脸不敢还嘴，兀自来到床边摸了摸被褥后，却是突地身子一怔，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 “不对！”男子沉声道，“这床上仍有余温！” “坏了……”叶凡一听便知大事不妙，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误打误撞 这男子的观察力未免也太细致了一些，甚至连床铺上的余温都不曾放过，叶凡心里默默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心里飞想着逃离此地的方法。 另一边，女子犀利的又将屋内扫视一遍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墙边的窗帘上，只见其不动声色地向着男子使了个眼色后，后者轻移着脚步缓缓来到窗帘跟前，一手已慢慢向着窗帘伸了过去。 叶凡心脏噗通乱跳的厉害，却是一动也不敢乱动，在这异常紧张的氛围下，胸口似乎要爆裂开来一般，却是那样的令人压抑。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叶凡心下一横，已然有了决断。 只见叶凡猛地抓住身前的窗帘，用力一扯后已将整张窗帘硬生生拽了下来，顺势将之向前一丢，而窗帘犹如一张大网般就这么罩在了男子的身上。 “小心！”男子暴喝一声，说话间脚下一错已向后撤去，同时右手成拳猛地向前击出，正贴着叶凡的耳边直打在墙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墙壁上顿时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叶凡心里暗呼侥幸，额间的冷汗早已如雨下，瞬时间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趁着此间空隙时间，女子上前一步拉开罩在男子身上的窗帘，两人凝神看去，却不觉纷纷愣在当场，眼中满是止不住的诧异之色。 出现在他们眼里的是叶凡以及火鸡，一个灰头土脸，另一个呆头呆脑，却是与此情此景下显得极不和谐，甚至这一对组合看上去都会有些滑稽。 “你们是谁？”叶凡寒声问道，话音刚落却又一愣，“怎么有回音？” 说着，叶凡向那一男一女看去，却见女子也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没成想两人倒也是极有默契，竟不约而同说出了同一句话，此刻都显得有些愣神。 “他人呢？”女子冷冷问道。 “他？”叶凡被问得一脸茫然，“你们到底找谁？” 很显然，这一男一女组合并不是冲着叶凡与火鸡来的，只不过不知为何，他们找人会找到叶凡的身上，似这种凭空掉下的一口大黑锅，叶凡郁闷的险些将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另一边，女子正想再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并没说出口，只是又上下打量了叶凡一番后，吃惊不已地问道： “怎么是你？” “我？”叶凡一愣，“你认得我？” 说着，叶凡又忍不住仔细瞧了女子几眼，这女子无论样貌还是身材上都那样的陌生，叶凡很确定自己并没见过此人，可怎么对方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女子冷冷问道。 “你说呢……”叶凡无语，耸了耸肩膀道，“这里是我家！我不在我家又能在哪里？” “你家？”女子一愣，不由不可置信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你到底在说谁啊？”叶凡心里窝火，不耐烦道。 “不用跟他废话了！”男子凑到女子身边淡淡道，“先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盘问一番，不信他们不交代！” 还不等叶凡吭声，没成想女子听后微一思忖片刻，却是点头同意下来。 “尼玛……”叶凡瞬间脸都绿了。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宗旨，家门都已被那对男女堵住了，叶凡避无可避，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了过去，而男子在女子的示意下也不再废话，抡起膀子便径直朝向火鸡而去。 只见男子双手紧抠在火鸡的肩头，便随着一声冷笑，狠狠用力向外一托，一股澎湃的气浪已如潮水般涌出，这一下的力道之大，若换作是普通人恐怕早已被甩飞上半空，最终摔得七荤八素。 可是随着男子的动作，他脸上的冷笑却慢慢淡了下来，转而化作满脸的吃惊，目光颤动的紧盯着火鸡，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采。 却见火鸡硬受一击后，居然仍旧一动不动着杵在原地，双脚连区区一公分的挪移都未曾发生，更为伤人的是，火鸡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男子一眼，仿佛压根将男子当作空气一样。 “这怎么可能……”男子脸色大变，急忙抽身退了回去，“有高手！” 这男子并不知晓火鸡此刻的“病情”，顿时觉得火鸡是什么不世出的隐士高手，只觉得对方的呆傻犹如高深莫测，那呆滞的表情在男子眼中逐渐变成了泰然自若的意思，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对方的半点底细来。 “你干什么呢？”女子并不知晓男子这边的情况，只是看见对方刚抓住火鸡肩头后便退了回来，好似什么都没做一样，不禁气急下呵斥道，“你快去把他收拾了，我来对付这小子，速战速决！” “我……”男子心里有苦说不出，刚要和女子禀告实情，没成想刚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女子已将急不可待地飞身直冲叶凡而去，根本不容他多说半句。 叶凡一愣，看着飞身冲着自己而来的女子，心里暗呼不妙。 自己这身子骨已将遭不起再被坦克车碾压一次，叶凡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一个闪身便朝墙角飞扑着躲去。 霎时间，“哐啷”一声闷响传来，那响动之大连带着整间屋子都犹如地震般震了两下。 叶凡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眼看自己完好无损后才不由长舒一口气，转而又朝着女子飞身而来的方向看去，却是整个人呆滞地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用力揉了揉眼睛。 只见女子吃瘪般正跌坐在地上，额头上红彤彤的一片，如同磕碰在墙上撞了头一样，而在她的身前，火鸡正学着叶凡的动作缓缓从地上爬起，一边摸着自己的眼睛鼻子，一边扭头不住张望着，只不过配上他那一成不变的表情，看上去竟是那样的做作，好似在嘲讽女子的无能一样。 原来就在刚才，叶凡下意识闪身一躲后，另一边的火鸡也瞬时学着叶凡的动作闪身飞扑，只不过虽然叶凡躲开了，但火鸡却误打误中的正好只身挡在了女子冲击方向的轨道之上。 在旁人眼中看来，就像是火鸡后发先至一般，一肘子砸在了身在半空的女子的脑门上。 恐怕女子一辈子都想不到，她自己这辆坦克车居然有一天会被另一辆坦克车碾压！ 女子感受到了叶凡一辈子都不想再体会到的那种痛楚，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火鸡撞得狼狈不堪地倒在了地上。 此刻铜皮铁骨的女子竟是被撞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那痛感是那样的真切，可女子却只觉得一切好似一场噩梦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人 适才女子刚一触及火鸡的时候，便被对方那钢筋铁骨的身躯所震惊，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跌倒在地上的，自己可是被对方硬生生震倒的啊！ 想到这里，女子忍不住怒瞪了男子一眼，男子尴尬地撇了撇嘴，没底气地嘀咕着： “我倒是想告诉你呢！你自己不等我说话就冲出去了，怪谁啊！” “想不到居然有高手在！”女子强壮镇定地缓缓起身道，“是我眼拙了！” 回应女子的是一片静悄悄的沉默，火鸡自不会说话，只是亦如叶凡般盯着女子而已，两者不同的是，叶凡眼里的是警惕与戒备，而火鸡眼里的是空洞与无神，可这眼神偏偏在女子看来却是一种对自己赤裸裸的蔑视，蔑视到连一个字都懒得和她多说的地步。 女子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恶狠狠地直视着火鸡。 “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女子咬牙切齿道，“看不起我吗？” 叶凡很想好心提醒一下对方火鸡不会说话，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自己又干嘛好意提醒一个敌人呢？ 这边的火鸡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另一边的女子却是面色尴尬不已，只见她恶狠狠的轻咬了两下嘴唇后，气急下再次将双手重新抓回到了火鸡的身上。 “咿呀！”女子暴喝一声，用尽全力猛地一拽。 但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女子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而火鸡一动不动，也不作出任何回击，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事到如今，女子总算是察觉出火鸡身上的异样。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托大，又怎么可能会像个傀儡般如此死板呢？而火鸡即如此，他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一个正常人身上能出现的。 心念至此，女子鼓起勇气，表情凝重地缓缓再次靠近火鸡，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在对方身体上大致摸索了一番，叶凡见状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女子心思竟如此缜密，只是须臾片刻间便察觉出了异样，当即便连忙向空气中重重挥了一拳。 火鸡一如既往模仿着叶凡的动作，狠狠一拳向着女子砸去。 女子早有防备，两手一架已将火鸡击出的拳头稳稳挡在了脸前，霎时间一股澎湃的劲力从女子两手间席卷而来，转瞬已传导至全身上下。 那劲力的感觉对于女子而言竟是这般熟悉，女子还来不及惊讶，人已又一次飞在半空倒栽而去，直到重重磕在墙上才堪堪停了下来，纵使女子身体素质惊人，但仍被这一拳打得气血翻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一口鲜血。 “这家伙注射过药剂！”女子大惊失色地看着火鸡。 “你说什么？”男子赶忙过来将其搀扶起来，同样一脸震惊的盯着火鸡，“他注射过药剂？可是他怎么会这么强的！而且……” 女子不语，只是目光凝重地缓缓看向了叶凡。 叶凡闻言也是一愣，不觉心里打起鼓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火鸡的强大只是单纯因为那管药剂而已，但从男子刚才的话里不难分析出，如今的火鸡已经强大到有些例外的地步，而从女子与火鸡的交手上来看，同样是注射过药剂的两个人，但女子全然不是火鸡的一合之敌。 “难不成……”叶凡心里一阵突突，“难道他变得这么强也和囚炁镯有关？那麻烦可就大了……” 试想女子一方见到如此另类的火鸡，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便善罢甘休呢？ 原本叶凡只是想借着火鸡的手来吓退对方，现下却是弄巧成拙，反倒更吸引起这一男一女二人的注意。 “不对啊……”男子又打量了火鸡一番，惊疑不定道，“这家伙是注射完药剂后才变成这种傀儡模样的吗？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这样？” “那恐怕就要问问他了……”女子幽幽回应道，说话间便将视线投递在了叶凡的身上，“恐怕这小子身上藏着些什么秘密，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在那所医院里来去自如呢？更是连那三个怪物都耐他不何！” “医院？怪物？”叶凡一愣，突地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脸惊恐地指着女子，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说的是三尸案那一晚？三尸案当晚你在现场？难不成你是……” 说着，叶凡不由想起三尸案当晚自己最后所遇到的那名蛊师，难不成这女子便是当初伪装成王婧的那个神秘人吗？可是那人不应该是术士吗？ 想到这里，叶凡身子一怔，却是暗骂自己糊涂。 术士一道涉及万千，很多式的施展都需要炁来作为基础，但却也有些属于例外，而蛊便是其中之一，蛊是需要控蛊者从小饲养的，而控蛊更多所依赖的也是一种手法而已，而不是炁，谁说这世界上只有术士才能控蛊的呢？ “你是那名蛊师？”叶凡指着女子惊呼道。 女子轻轻一笑，一双美眸凝视着叶凡，却是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叶凡顿时脸绿了下来，他头一次体会到了女子刚才质问火鸡时的感受，这种感觉可真是，该死啊…… “我猜得没错吧？”女子笑嘻嘻地看着叶凡，“就是你在他身上动了手脚的对吧？” 说着，女子指了指火鸡，缓缓道： “不如这样吧？这人我们带走，至于你的话呢？只要乖乖在我们预备的房间里住上两日即可离开，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你觉得如何呢？” “你还真够仁慈的啊！”叶凡整个人嘴都被气歪了，这要求恐怕傻子才会答应，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呢？ “你并不是我们想找的那个人，所以我们本来对你也没什么恶意！”女子笑着解释道，“所以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叶凡听得有些呆滞，刚才他一直在想着该怎么逃跑，全然忘了这二人来此的目的，此刻听到女子提起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不由愣在当场。 “你们找的人是男是女？”叶凡问道。 “女的！”还不等女子回话，那名男子已抢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男子话音刚落，脑袋上便挨了女子扇来的一巴掌，只见女子狠厉地瞪了男子一眼，咬牙切齿地低语道： “你多什么话！闭上你的嘴！” 叶凡可没心思看这两人在一旁耍宝，兀自陷入沉思中。 起初叶凡只以为这二人多半是为了陆医生而来，毕竟今晚只有陆医生来过这里，但那男子明明说是为了一名女子，而且之前他们也说过，那女子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在房门外驻足了很久。 可是那人究竟会是谁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心插柳 “我并不认识你们口中的那名女子！”叶凡沉声道，“有关于她的照片什么吗？拿给我看看！” 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正当其准备出言反驳叶凡的时候，女子的大巴掌又一次准确无误地糊在了他的脸上。 女子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叶凡，眼看叶凡神情表现不似作假，不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拿给他看看！”女子暗自琢磨了一番后，转而向男子吩咐道。 男子一愣，顿时有些搞懂女子的意图，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感到脸上传来的肿痛感，不禁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缓缓掏出手机随即递在了叶凡手中。 叶凡凝神看去，却见屏幕上是一组照片，地点正是叶凡自家的大门外，而照片里一人正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层严实的黑衣，好似木头人般站在叶凡门前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这个装扮……”叶凡心下不由犯起嘀咕，整个人看着照片怔怔出神起来，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人，但也曾经从李兵口中听到过类似打扮之人出现过，而那人在李兵说来，是出现在一则监控视频之中，那个监控视频是朱权在世前最后出现在监控下的画面，与之同行的一人即有相同装扮。 “不会这么巧吧……”叶凡不可置信地想着，“难不成这人真的是她？” 李兵也曾说过，那人多半是一名女子，只不过叶凡先前觉得这人多半会是孟俊生或那名蛊师二者之一，只不过如今孟俊生在万合集团负二层里四肢尽断地躺着，而那名蛊师正活生生的站在叶凡眼前，如此来看的话，恐怕那神秘女子另有其人。 “当初的三尸案那一晚，居然除了自己外，还有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人隐匿在医院里！”叶凡心里一阵后怕，却是越发想不通这些人背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喂！”女子眼见叶凡半天都没半点反应，整个人好似痴呆一般，忍不住嚷嚷起来，“你该不会是想和这个傻子一起犯神经吧！” 叶凡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却没有解释一番的心思，反而径直问道： “这人的底细你们知道多少？” “看来你似乎认得她？”女子眉宇不觉露出一抹喜色。 “我不认识他！”叶凡淡淡否认着，“只不过这人似乎也在三尸案那晚曾出现在医院中，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什么叫做“越描越黑”，对于今夜的叶凡来说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而且体会之深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只见女子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冷言冷语道： “本来今晚我们是无意为难你的，但你似乎一点也不配合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可别怪我了！” “尼玛……”叶凡额头冒出几根黑线，“你脑子真是有病吧！” 说着，叶凡仿佛是看破红尘一样，整个人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无欲无求地保持着深深沉默，似乎显得有些不想再搭理对方。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无论是叶凡还是那对男女，明显对对方都并不如何信任，叶凡嘴上说着不认识，可在女子听来却像是一种推辞，如今事态能发展到这般絮乱不堪的局面，也着实非叶凡所愿。 虽然叶凡早就有了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但是可惜天意弄人，这一大堆破事就恰巧都凑到了今晚，他总会莫名沾染上那么一些藕断丝连的关系…… 女子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如今叶凡的态度已经是最为生动的回应，兀自不动声色地将头微微一侧，向着身旁的男子眨了两下眼睛。 后者会意，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闪身便向后一跃，一只手也顺势抓在了叶凡的衣领上，碍于女子之前对于叶凡的分析，男子出手即全力，并不敢藏拙，只求一击即胜。 霎时间，叶凡只觉得不仅是衣领被男子抓住而已，更有一只由气劲汇聚而成的大手牢牢遏制住了自己的身体，饶是叶凡胸怀万千招式，但在这绝对意义上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却是动弹不得。 另一边，女子见男子一击得手后也不再有所顾忌，右手朝着火鸡所在方向微微一伸，只见一只看起来表皮无比光滑的古怪虫子缓慢地从女子袖口中爬出，直向着火鸡爬去。 那虫子体长十分之小，甚至不足半厘米，如果不是叶凡眼力卓绝，几乎只以为那是一个小黑点而已，虫子顶端好似是头部的位置上，长了两个大小口径相同的吸盘，而在尾蚴处似乎长有一个排泄囊一样的器官，这器官直接延伸到了它长有鳍褶的尾端，看上去竟是那么的怪异，甚至于有些瘆人。 “这是……”叶凡目光一凝，不觉哆嗦起来，“难不成这是彩蚴吸虫？” 彩蚴吸虫可以说是自然界中最神秘的生物之一，同时也是寄生虫的一种，而这种虫子通常会寄生在蜗牛体内，它们能够在蜗牛身体中生长，甚至最终控制宿主，倒是与铁线虫有异曲同工之处。 叶凡看得冷汗直流，直到现在他还清晰记得，当初三尸虫之一的朱权，就是被一只寄生虫活生生搞死的，这女子似乎酷爱将寄生虫一类的昆虫养成自己的蛊虫，如果真让这虫子钻进火鸡的身体里，叶凡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绝不能让她得手！”叶凡一咬牙一跺脚，嘴上发狠但手上却无措。 被囚炁镯限制的叶凡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彩蚴吸虫距离火鸡越来越近，兀自焦急下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凭着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运转起深埋在自己体内的炁。 但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又岂是摆设？任凭叶凡如何驱使，可身体里的炁就是没有半点动静，正当叶凡都无能为力想要妥协的时候，那边的女子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咦，紧接着“噼里啪啦”响起一连串的爆破声。 叶凡与男子一愣，纷纷应声看去。 却见女子身前正扬起一地的灰尘，地板上坑坑洼洼地多了许多窟窿，而原本爬行在半路的那只彩蚴吸虫，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型爆炸炸得挫骨扬灰，干净得甚至连点渣都没剩下来。 “怎么回事？”男子大惊，“发生什么了？” 女子未答，只是颤颤巍巍地指了指火鸡。 “难道火鸡刚才以身上的气劲为辅，施展了式？”叶凡一愣，“难不成他不仅能模仿我的动作，而且还能模仿我运炁的路线？” 第一百五十章 混合双打 还不等叶凡来得及开心，却听另一边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天彻底的大喊。 “狗东西！”女子五官扭曲地嘶吼道，“你配我的彩蚴吸虫！” 蛊虫是蛊师多年来以日日早晚祷告饲养而成，从不曾间断，可以说是等同于十指连心的存在，那只彩蚴吸虫被火鸡迸发的气劲轰得连渣都不剩后，女子自然心有所感，犹如十月怀胎的孩儿殒命在贼子手上一般，顿时间女子发疯似的直冲火鸡而去，不管不顾，眼里只有无穷的杀意。 此时此刻，女子浑身气劲如浪涛般翻涌而出，整个人看上去却是一副明晃晃的姿态，就像是在身上披了一件透明的水晶铠甲一样。 叶凡心下不由一惊，看着女子的动作不免担心起来。 按理来说，火鸡在注射过那管药剂后，更经过叶凡手中的囚炁镯加持，各项身体机能几乎已达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哪怕是术士中也少有这样恐怖的身体素质，而火鸡也凭着这种优势，今天一路披荆斩棘下，竟是分毫未损。 但是现下不同于以往，如果对手只是一名普通的术士，估计叶凡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可偏偏这女子并非一般人，而是一名罕见的蛊师，这一点便令叶凡不禁惶恐不安起来，毕竟谁又能知道女子手里还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蛊虫呢？ 现下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得出来，这女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恢宏气势，已是祭出全力的致命一击，当下叶凡不敢懈怠，虽然感受不到那些深埋体内的炁，但依旧照着记忆中的运炁路线调动起炁来。 果不其然，一切皆如叶凡所料。 霎时间，却见一动不动站立于原地的火鸡，其身上竟仿若元神出窍般跳劈出一个透明人影，那人影全然由气劲所构成，只不过相比于女子身上的那层气劲铠甲外，那人影显得更加活灵活现，无论手脚四肢亦或是跳劈的动作，乍一看去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人类一般。 “这是……”女子见状大惊失色，“御炁术！” 御炁术其实并不是一种式，而是特指一种对炁达到一定掌控力后的阶段而已，对于术界而言，体内能生出炁的人即可被称为术士，但术士初时并不能将体内之炁收放自如，通过无数修炼后才能将体内之炁如臂所指，而在此阶段中，各个术士间对炁的掌控能力亦有高下之分。 一般来说，能达到以炁化形的境界，已算是掌控能力达到佼佼者的地步，但所谓的御炁术，既是将炁的掌控修炼到随心所欲才能达成的，据说能将炁掌控到这种境界的术士，已不再拘泥于任何的式，这才是真正配得上术士儿子存在的人！ 女子话音刚落，眼见那气劲所化之人来势汹汹，当下无奈只得向后翻身一跃闪身避开。 没成想那气劲所化之人由上至下跳劈着落在地上，一下击空后，当其双脚快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子竟在须臾片刻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转眼已化作一缕青烟般的气劲，重新在半空汇聚在一起，居然最终凝作了一柄十来米长的大砍刀。 大砍刀依旧秉承着之前气劲之人的动势，狠狠劈在了地面上，这由人变刀的变化来的突然，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而已，女子猝不及防下已眼看着那十来米的大刀直照着自己面门劈来。 “帮忙！”女子面色煞白，向着男子大喝道。 那气劲刀攻击面积之大，几乎已覆盖了整个卧室，不用女子多说，男子已连忙收起对叶凡的禁锢，转而与女子一起并肩迎接迎面而来的大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如同地震般剧烈抖动了两下。 整个房间弥漫起一阵浓郁的灰尘，墙皮四落，地板被掀起，那气劲刀可不分敌友，在这声势巨大的一劈下，那一男一女连同着叶凡一起被劈得四下斜飞出去。 好在这一男一女二人还算有些本事，硬生生将气劲刀的刀势卸去了七八成之多，不然叶凡可就不单单是飞出去这么简单，指不定又要走一遭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叶凡连呸了几下飘进嘴里的砂石，看着宛若被c4炸过的房子，心里在不住滴着血： “老子的家啊，我他妈刚交的三个月房租啊……” 叶凡心里郁闷，同时更对这屋子的房东感到惋惜，也不知房东今年惹了哪路神仙，居然会招到叶凡这么一个倒霉至极的租客，叶凡看着这如同废墟的屋子，一时间竟说不好自己与房东到底谁更倒霉一些。 还不等叶凡为自己那位房东流下几滴同情的眼泪，突地传来一声“呼哧”的疾响，一股热浪劲风已呼啸着擦脸而过，待劲风过后，一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炙热红菱已迎面直朝叶凡面门而来。 “咱们先擒住他！”灰尘里传来女子的怒喝声，“擒贼先擒王，这小子一定有办法能解开那家伙身上的古怪！” “尼玛……”叶凡低啐一句，没想到对方还是再次欺负到自己这个软柿子的头上。 叶凡不敢有所懈怠，整个人赶忙向后一滚，堪堪避开了红菱的攻击范围，他深知绝不能坐以待毙，当下一咬牙一跺脚，抡起拳头当空冲了出去，没跑出两步便于一人拳脚交接起来，却正是灰尘中的那名女子。 屋内弥漫的灰尘已渐渐散开，男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看见场中情形后正要助女子一举擒下叶凡时，没成想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火鸡已迎面抡着拳头朝自己冲了过来。 这卧室面积本就不大，火鸡模仿着叶凡的动作直拳冲击后，便与那男子正巧汇到了一起，一时之间，女子与叶凡，男子与火鸡，这两队人却是打得不可开交。 男子心里暗骂一声晦气，百般无奈下只得与火鸡战在一起。 只是不知怎的，火鸡好似机器人一般，一拳一脚全不看男子的招式而做出反应，好似全无章法，只是自顾自地抡着拳头，有时男子使出的是一记上勾拳，而火鸡防御的部位却是下三路，并以扫堂腿还击，有时男子攻击的是下三路，但火鸡却是将脸护得死死的，脑袋左摇右闪躲避个不停。 久而久之，连男子也郁闷起来，只感觉自己和火鸡好似不在同一频道一般，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人，自己居然半天都拿不下对方，反倒是自己的拳头打得都快要变得红肿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衰鬼 这边的男子打得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另一边与叶凡战作一团的女子也是心里憋屈得很。 叶凡看似来势汹汹主动进攻，但他却是面上一套心底一套，好似打定主意只守不攻般，女子一时竟拿不下这个普通人，况且叶凡身手了得，整个人滑溜得像是一只泥鳅，女子的攻击十有八九都落了个空，一下又一下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却是心底窝火！ 只见女子又是一记攻势后，叶凡依旧从容不迫地顺利闪避开来。 “哈哈哈……”叶凡露出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言语中满是讥讽道，“你这拳脚和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区别？也未免太小儿科了吧！你……” 话还没说完，却听一声啐骂传来，却是打断了叶凡的话语。 “你大爷的……”男子高呼道，“这样也行？” 声音之高如同见鬼一般，女子与叶凡纷纷一顿，不约而同朝着男子方向看去，却见对方此刻正一手紧紧捂着鼻子，仰着脑袋呆滞在原地，五官似乎都隐隐有几分抽搐。 男子捂着鼻子的那只手上，指缝中正溢流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鲜血顺着指尖蹭到了他的脸上，男子手足无措地连忙撸起袖子一抹，却又正露出他脸上一道深深的黑印。 那印记清晰无比，横跨了男子整整多半张脸，从黑印勾勒出的形状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正宗的鞋印，很显然，在最新一轮的交手中火鸡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男子脸上。 “你搞什么？”女子面色铁青，“怎么被一个傻子给打了？你动点脑子收拾他不行吗？”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男子委屈的回应道。 “白痴！”女子低骂一声，并不接受男子的说法。 此事倒也不怪男子大意，一切只归功于天公作美罢了。 刚才男子与火鸡交战在一起，若是照着火鸡那乱打一气的战斗方式，男子那一击无论如何都不会落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火鸡并不是男子眼中那二百五一样的活靶子，因为就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位同样身处在战斗中的叶凡存在。 刚才就在男子要一击得手的时候，同时也是一旁的叶凡堪堪避过女子攻击的时候，而火鸡则充分发挥了他的模仿天赋，眨眼间便将叶凡的动作在自己身上施展了出来。 男子也是真的倒霉，火鸡的这一下模仿动作，竟是完美避过了男子的攻击，更是凌空后翻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大脚板稳稳踹在了男子的脸上。 叶凡自然是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不禁啧啧称奇，全然没想到这一间小小的卧室里，居然汇聚了自己与男子两大衰鬼的存在。 “这房子风水一定有问题！”叶凡心里越发笃定起来，“砸得好啊！” 心念至此，趁着那一男一女纷纷晃神的功夫，叶凡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反攻，振臂一挥已朝着女子打了过去。 不知为何，在这一段时间里，叶凡却是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从最开始的只守不攻，更是蜕变到现在可以主动发起进攻的地步。 “难不成……”叶凡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整个人不觉笑逐颜开。 男子鼻血还没止住，就看见火鸡又抡着膀子冲了过来，当即也顾不得喷涌而出的鼻血，整个人就地一滚后，竟是大惊下本能地伸出双手死死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发抖着蜷缩在地上。 就这么等了半天，男子并未等到预期中的那一顿毒打，反倒是等来了女子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女子怒骂道，“趴地上干嘛呢？老娘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男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脸上早已被流出的鼻血尽数染红，整个人如浴血沙场一般，看上去是那样的凄惨。 男子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身前，又转头一看，却见火鸡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正一个人在对着空气打得起劲，一拳一脚舞得生出阵阵劲风，饶是打空气也一如既往地刻板认真。 “这……”男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是在耍我吗？” 说话间，男子却是身子一怔，越来越觉得火鸡的一招一式好像却是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心念至此，男子又歪着脑袋向旁边一看，目光恰巧落在了场中与女子交战的叶凡身上。 渐渐地，男子恍然，犹如拨开云雾一般，连眼神也变得越发明朗起来。 “这白痴是在模仿那小子的动作？”男子诧异不已的嘀咕着。 想到此处，男子回想起火鸡之前的战斗方式，好似那古怪的战斗方式也终于能完美得以解释，原来火鸡那看似不拘一格的一招一式，没成想竟然全是在模仿叶凡的动作而已。 “我来帮你！”男子大喝一声。 男子在察觉到叶凡与火鸡间微妙的关联后，也不再理睬那疯疯癫癫的火鸡，正好借着抽身得空的功夫，调转枪头直冲叶凡攻了过去。 “我靠……”叶凡一愣，险而又险地避过男子突如其来的攻击。 没成想这么小的房间里，男子居然都能意外拜托开火鸡的纠缠，这男子的运气似乎也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啊！ 刚想到此处，却见男子又一击已紧接而至，只是这饱含着愤怒的一击，在半空划过一条凌丽的弧线后，却突地“嘭”的一想，而那股气劲也随之一顿，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男子收势不及，就这么没裹夹着气劲，只是赤手空拳的一招朝叶凡打去。 但这普通的拳脚在叶凡眼里可就变得压根不值一提，甚至避都不避，顺势横臂一架已将对方的拳头挡开，反手一肘撞在了男子的鼻子上。 “哎呦……”男子刚有所好转的鼻子再次血如泉涌，这脆弱的鼻子在接连遭到火鸡与叶凡的二重打击后，乍一看上去已微微有些变形，多半是被打得塌了下去。 女子见状一愣，并没第一时间去关心倒地不起的男子，反倒脸上露出一抹阴云，愣在原地好似正在心里权衡着什么，而叶凡的一番话也揭开了女子窘境的真相。 “你身体里的气劲呢？”叶凡好笑地看着男子，乐呵呵道，“是不是玩得太开心，忘记药效时间已经到点了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探 男子所注射的药剂时效的确已过，却见男子一脸诧异的盯着另一边的火鸡，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惊异之色。 “我已经蔫儿了……”男子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但他为什么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呢？” 这边的男子还沉浸在震惊中没能缓过神来，另一边叶凡也秉承了挑软柿子捏的原则，放任那女子不管，直接扭头直冲男子而来。 男子没了药剂的加持，在叶凡手上连两招都没能走过，便被对方飞起一脚正踹在屁股上，狼狈的如同狗吃屎般趴在了地上。 “他都已经不行了……”叶凡笑嘻嘻地看向女子，“我估计你的药剂时间也快到了吧？也不知道你身上带的蛊虫够不够用……” 女子脸色铁青没有答话，事实的确如同叶凡所讲，她同样正感觉体内那股异于常人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慢慢散去。 至于蛊虫的话，女子心里却是有些窝火，蛊虫哪里是那种可以一抓一大把的存在，哪怕是再厉害的蛊师，一辈子能用心滋养的蛊虫也不过屈指可数而已，她手里的蛊虫已被轻易灭了一只，而且看火鸡依旧虎虎生风的状态，又怎敢拿出别的蛊虫来送人头当炮灰呢？ 眼下局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转，原本属于劣势一方的叶凡与火鸡，此刻已占据绝对主动的优势，哪怕女子继续坚持着抵抗下去，叶凡获得胜利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 这边的叶凡已经稳操胜券，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陆医生那里却显得格外沉寂了许多。 陆医生早已按照叶凡提供的地址来到了老年活动中心的外面。 此时时间已是很晚，天色黑漆漆的一片黯淡，而平日里热闹的广场里也没了半个人影，老年活动中心里黑着灯，而透过大门向里看去，其内连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大致看上去这简直就和一般的老年活动中心并无两样，若不是陆医生知晓它的底细，恐怕连他也会被懵过去。 陆医生目光淡淡地盯着老年活动中心，虽然看上去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则他已经到此处待了足有一小时之多。 不知怎的，陆医生总觉得这间老年活动中心里透着些古怪，若是按照叶凡的说法来看，他们一群人今晨一大早才将这地方闹了个鸡犬不宁，事后这里面无论如何都应该加强警备才对，但陆医生默默蹲伏这么久后，里面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压根不像是别有洞天的地方。 “难道已经转移了吗？”陆医生看了看手机，“时间不早了，不论怎样都先要必须进去看一看！” 陆医生心底打定主意后，也不愿意再这么按捺下去，微一思忖后便朝着老年活动中心的大门口走了过去。 “噔噔噔……” 陆医生用力推了几下门，刻意造出了一连串的动静后，却见这活动中心里却仍旧没有反应，这才从兜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插入到锁眼内。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没有警报，也没有突然出现的警备人员，一切好像顺利的有些过分，这下子竟是连一向冷静的陆医生都不觉心里打起鼓来。 “人呢？”陆医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厅内，“没有守备，也没有机关，难不成全部都撤走了吗？” 正想着，陆医生又看了看四周围的布置，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也不像曾有过什么大动作的地方，难道这里真的只是开了一场早晨的会议而已，并没藏着什么特别的东西，是自己分析错了吗？ 陆医生眉头紧蹙，不论是出于何种缘由，能顺利地进到老年活动中心的内部，倒也算是给他自己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心念至此，陆医生在大厅内大致兜了一圈后，便按照叶凡的指示一路不停地直接上到了三楼位置。 不得不说，三楼总算是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放眼看去，虽然地面上已被人特意清扫干净，但许多木质楼梯扶手依然是破损不堪的模样，墙面上同样密布着无数道打斗过后留下的裂纹。 陆医生眼见目的地近在眼前，一颗心也不由悬了起来。 他曾试想过一万种来到三楼的方法，也想过期间发生意外后的应对措施，但偏偏最简单的这一种是他半分都没有考虑过的，任陆医生心思缜密，也绝没料到自己居然会从大门一路走正路来到老年活动中心的三层。 “会不会有埋伏呢？”陆医生心里默想着，随即便打消了这一猜疑。 如果当真有什么埋伏的话，直接设置到活动中心外围区域不是更妥当一些吗？既然他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此处，想来这间活动中心真如眼里看到的一样，即毫无警备的普通状态而已。 陆医生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步入走道中，他举手投足间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到最轻的程度，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边暗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围。 当初叶凡一进入到三楼后，便被所谓的“同事”拉着带到活动室里给老者他们送u盘，可以说一路都有人带路，所以并未有机会过多注意三楼之内的布局。 此刻陆医生深入其中后，才发觉这三楼并不简单，它不像前两层般一路直通尽头，反倒莫名多了许多条曲折的弯岔口，整得好似一个迷宫一般，想要在这样的迷宫里找到叶凡上午去过的那间会议室，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医生每走了十几步的距离，眼前便会出现一个直角折弯，然而这里转弯处也与一般的弯路不同，每一个转弯的地方，都会平白无故额外添出了个异常显眼的墙墩子出来。 这墙墩子也厚得有些离谱，看上去便宛若承重墙一般，却是显得既突兀又多余，连陆医生也忍不住侧目盯着看了许久。 “只是普通的石墩子？”陆医生慎之又慎地在墩子上摸索了一番，不禁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正当陆医生心中生疑的时候，就在这寂静到有些瘆人的三楼深处，突地竟是传来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咔嚓”声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别有洞天 声音听起来极为沉闷，就像是有人正拖着一条铁链在地面上摩擦似的。 陆医生眉头一皱，左右看了看后，随即找了处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这老年活动中心的三楼内宛若迷宫一样，声音传来的同时回荡不绝，转过无数弯路后犹如回声般缥缈，令人难以分辨其来源所在。 当下陆医生也不敢妄动，就这么警惕的缩在隐蔽处躲了许久后，虽然那阵声响依旧持续不停，但却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陆医生神情无比凝重，只见他大着胆子重新回到走道中，兀自屏息凝神的探听了片刻后，却是皱着眉头奖耳朵轻轻贴到了墙上，整个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怔。 “不会错的！”陆医生一惊，“声音是从这些墙墩子内部传来的！”、 说话间，陆医生颤颤巍巍地将手重新伸向了身前的那个墙墩子，两者刚一接触后，没成想原先毫无异样的那个墙墩子居然莫名震动了起来，在陆医生诧异不已的目光注视下，那根墙墩子上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细缝。 细缝自上而下将整个墩子一分为二，看上去宛若变作了一扇窗户。 而那细缝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裂越大，慢慢地扩展到勉强能容纳一成年人侧身通过的程度。 陆医生探身向内部看了一眼，却见其内却是另有乾坤，墙墩子缝隙的内部正隐藏着一个大洞，看起来像是地道一般，正有隐隐的灯光从洞内射出，给这本就昏暗的大楼内增添了一分光亮。 陆医生想了想后，还是沿着缝隙钻了进去，就这么费力地向下爬了一会儿后，前方却是好像被一扇门堵住了似的，明显已是道路尽头。 “这个是……”陆医生面露疑惑，还不等他查探虚实的时候，伴随着那阵奇怪声响的逼近，面前的门竟然突地缓缓向两侧展开，露出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小巧空间。 陆医生进入其中，两脚刚一站定，却又是不觉为之震惊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地洞，分明就是一个隐匿在墙墩子内部的小型迷你电梯。 只见这一处的四周围都是由合金所制，边角处用黝黑发亮的暗金属紧密衔接，如果不是受限于空间大小的问题，这个迷你电梯的内部绝对可以用科技感十足来予以形容。 电梯内并没什么按钮，陆医生刚一进入后电梯门已经自动关闭了起来，一直下行直到停止，陆医生离开电梯后，便被眼前一股灰蒙蒙的迷雾挡得看不清远处，可是看着眼前宽敞无比的大道，顿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奇怪感觉。 还不等陆医生细细查看四周的时候，不远处又是一阵异响传来，对于刚刚才乘坐过迷你电梯的陆医生来说，此刻这声音对他而言已是再熟悉不过，正是电梯运行时所发出的声响。 陆医生心下一惊，连忙侧身找了个角落躲藏起来。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之后，不远处的墙墩子里，另一架迷你电梯也已经缓缓到站，随着电梯门打开后，却是从里面费劲儿地挤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站在墙根上，正大喘气般用力吸了两口气，看样子似乎同乘那狭小的电梯被憋屈的不轻，而那个墙墩子里的电梯也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重新闭合，且墙墩子也仿佛陷入深深的沉睡中一样，变得异常寂静，却是再没有发出过任何动静。 “我就说没问题吧！”一人不满的嘟哝着，“肯定是你太疑神疑鬼了，你也不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这么隐蔽的地点是他人能寻得到的吗？” “可是……”第二人满脸疑惑道，“刚才监控里明明显示有热源出现在三楼的啊！” “指不定是发生什么故障了吧！”第一人说道，“是机器就一定有可能会出现故障，它难免出现一次异常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说着，第一人从口袋里掏出***电筒，打着明晃的灯光照在了前路上。 而随着电筒灯光的射出，原先雾蒙蒙的天地间，竟然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好似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前路，倒是有些神乎其技的感觉。 陆医生借着这抹灯光看去，才终于得以看清此间的具体景象，只见陆医生身子一怔，眼里竟闪出一丝惊恐之色，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不觉微微哆嗦起来。 却见在前方是一条近百米长的宽阔大道，大道以大理石严丝合缝的铺嵌着，而之前装载着小型迷你电梯的墙墩子，此刻看齐外部，居然是几株参天的老树，它们的支杆蜿蜒伸展，枝叶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犹如岁月的见证者般静静伫立在那里，每一寸树皮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老树高耸入云，只不过天空像是阴雨的乌云般，亦如陆医生之前所见，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什么都看不到！ 而那人手电所照射的前方，在大理石道路的尽头处，却是静静的屹立着一栋散发着古朴气息的老旧城门楼。 城门楼两侧的石壁十分粗糙，却带着一种别样的质感，那灰褐色的斑驳墙面，看起来好像是由岁月亲手绘制的画卷，每一道裂痕都仿佛蕴藏着一段岁月，城门的顶部瓦片层层叠叠，犹如鱼鳞一般整齐排列，而在其下方悬挂的巨大牌匾上，正清晰无误地雕刻着两个大字。 那二字气势磅礴，光是看着便令人心底生出敬畏之情，犹如蕴含着灵魂般可以震慑人心，只看得连陆医生这种处变不惊的人都不由两腿打起颤来。 “酆都！”陆医生磕磕巴巴地默念出牌匾上的二字，“难不成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酆都，即人们口中所传的鬼城。 而酆都的鬼城之名，则源于古代的阴阳观念，古人认为人们去世后会进入阴间，接受相应的审判及轮回，而酆都即被视为通往阴间的入口，说白了也就是鬼神的居所。 “难道这里真的是地府吗？”陆医生看着眼前那宏伟的建筑，更看着迷雾缭绕的四周，心底不由变得惊疑起来，“可是……地府现在也用手电筒了吗？” 正想着，陆医生转而看向刚才那说话的两人，没成想这一看却又把自己惊得不轻。 刚才陆医生只顾着欣赏眼前这神秘的景色，却忽略了说话的二人、 如今看去，这两人竟然一个长得人身头牛，另一人竟然长得人身马面，而且看着也不似是佩戴伪装面具后的模样。 “牛头马面？”陆医生脸慢慢变得煞白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幻形 这当然并不是真正的酆都，否则那所谓的牛头马面也不会拿着个手电筒来充当光源照亮前路，更不会坐一个迷你电梯上下穿行。 只不过这地方诡异到瘆人的点即在于此，陆医生明明知道这不会是传说里真正的酆都，但又会是什么人能在地底深处建造如此宏伟的一座城池呢？ 而且看眼前两人的相貌，他们明显并未佩戴头套等物品，可偏偏好像那一张牛头马脸是天生长在身上一般，却是不曾有半点违和感存在。 正当陆医生心中疑惑的时候，却见牛头从口中吐出一个东西。 “可能真是热能感应出了问题吧！”牛头闷声闷气说着，“这附近安静得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啊，反正咱们都已经出来了，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好好休息一下，我这腮帮子都快嚼得僵了……” 话音刚落，在陆医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却见牛头脸上顿时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原本的表皮之上水分全失，化作一缕又一缕的枯藤般丝状物体，而丝状物体却随着牛头口中的东西吐出后，慢慢沿着其脸颊缩回到了那东西之内。 此时此刻，牛头原本那张可怖的脸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与普通人无异的面容，这张脸没什么特点，只是一张普通的大众脸而已，但在现下陆医生的眼中看来，却是一张天底下最为亲切的面庞。 这个牛头用实际行动告诉陆医生，他们并不是什么阴曹地府的使者，只是两个确凿的人类而已。 眼看如此情景发生，既然如此的话，陆医生悬着的心顿时又安稳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是什么自负之人，但也自认为在脑子方面比之世上六七成人都要强得多，对于与人斗这件事情，陆医生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干什么呢！”马面面色一急，连忙拽住了牛头的胳膊，“快把那东西放回嘴里，上面指明了在酆都内任何人都不能显露真容，你现在这样子若是被阎君们看到，肯定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牛头本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在听闻“阎君”二字后，整个人的身子明显一怔，稍一踌躇后又重新将吐出的东西塞回到了口中。 随着牛头嘴巴的咀嚼，那枯藤般的丝状物再次由那东西身上伸展开来，转眼已将其整个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其面庞也重新变回牛头模样，那吓人的长相重新复苏回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陆医生目光一凝，“居然能改变人的相貌！” 陆医生说到底也是一名理工男而已，他本身对怪力乱神的传说知晓得并不深，也对术界的很多稀罕物品也了解甚少，生平头一次，陆医生对自己知识的匮乏感到无比自责，或许换作是叶凡在这里的话，第一时间便能够想到此为何物吧！ “行了……”牛头叹了口气，“阎君们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城门口抓我们两个摸鱼的人啊！” “你懂什么！”马面指了指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天地，“你就不怕吸入太多这样的气体后，身体出现什么恶疾吗？” “这灰雾有毒？”陆医生一听后眉头紧蹙，急忙用衣袖死死遮住了口鼻。 “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我就不信这灰雾里还有有害物质的存在！”牛头鼻孔连出了两口气，指着自己的牛脑袋说道，“况且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东西早就应该散得干干净净了，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咱们压根就是每天在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从牛头的话里不难听出，这地方恐怕多年前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这天地间弥漫的如雾般的灰气应该便源于那场灾难。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马面唯唯诺诺地紧跟在对方身后，赶忙劝慰道，“阎君们这么规定肯定是有他们道理的，再者说来，这么多年以来，这副牛头马面已经成为了我们二人在酆都里的象征，那些外来的土豆子们见到咱俩，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喊声牛爷马爷吗？” “是啊！”牛头感慨一声，随即冷哼道，“不过阎君们也就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逞能了，这么些年活生生把酆都做成了贸易市场般的存在，至于那件重要的大事上，则毫无半分进展，我们这些牛鬼蛇神只能深藏地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一提到这一茬，马面出乎意料的竟是表现出几分认同，感同身受地重重点了点头。 陆医生隐匿在暗中，已将这些话听了个大概，更在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眼见酆都的城门大楼近在咫尺，但陆医生也深知此处并不是自己能毫无准备便孤身深入的地方，当即连大气都不敢喘地窝在角落里，只等着这对牛头马面在唠完嗑后能赶紧离开此地。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就是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正在此时，只见牛头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懒散地向墙上一靠后，却是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香烟，用力吸上一口，竟望着眼前荡散开来的烟雾不觉失神起来。 “算一算的话，大帝大约已经离开五六年的时间了吧？”牛头遥望着远方，目光里竟少有地蕴含着某种寄托般的思念。 “差不多吧……”马面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回应道，“而且听阎君们说，大帝已经很久没有再传回过任何音讯了。” 说着，马面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惊恐，颤颤巍巍着问道： “你说大帝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呸呸呸……”牛头用力啐了两口唾沫，“你瞎说什么呢！凭大帝的才学与能力，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呢？只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大帝为什么一定要一意孤行着和轮回王一起离开呢？” “我也想不通……”马面说着露出一抹狠厉，悄声议论道，“不过我曾在无常那里听到过一些小道说法，说是大帝与轮回王的手后，便双双消失再没踪影，有人说恐怕是轮回王投靠了术盟，联合其高层将大帝他给……” 说话间，马面摆出了一副抹脖子的手势。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险 “无常知道个屁！”牛头咋咋呼呼地骂了一句，脸上全是止不住的厌恶之色，“他们就是背后交头接耳的小人而已，每天只会在阎君们面前谄媚，他们这种人说出的话也是能当真的吗？” “可是……”马面不依不饶道，“可是大帝与轮回王取得囚炁镯之后，便真的双双杳无音讯了啊！我想虽然酆都里大多人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私下里恐怕都是这般猜测的吧……” “囚炁镯！”陆医生听得大惊，险些没喊出声来。 “这所谓的酆都大帝与轮回王竟然取得了囚炁镯？”陆医生忐忑不安的暗想着，“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有关于囚炁镯的事情，陆医生曾听叶凡说起过。 叶凡手上的囚炁镯，便是当初被他师父从术盟倒出后辗转套在了叶凡手腕上的。 心念至此，陆医生稍一回想，便记起牛头马面曾说酆都大帝是五六年前离开的，算一算时间的话，却是与囚炁镯失窃的时间大致吻合，既然如此的话，那么…… 突地，陆医生脸色一变，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其脑海中蔓延开来。 “难道叶凡的师父与酆都有关系？”陆医生大惊失色，更是联想出另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又或者叶凡的师父便是大帝与轮回王二者之一？” 正在陆医生心里翻江倒海的时候，只见马面一把抢过了夹在牛头手指之间的香烟，卯足劲儿狠狠抽了那么一口，慢腾腾着道： “所以当初大家才极力反对大帝与轮回王离开，但我是真不理解大帝的所作所为，他居然不顾大家的阻拦，一声不吭就悄悄离开了酆都，要不是因为他的离去，酆都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不见天日的境地吧！” “是啊……”牛头重重闷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了身侧的石墩子上，“你是没看到那些来买药的人，每次来了就在那边嚷嚷外边如何如何，这不是欺负我们不能离开酆都吗？买个药屁话那么多，我早想修理他们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马面却是呵呵大笑起来。 “所以前些天买药的人不是被豹尾给揍了吗？”马面笑得前仰后合，“那小子可是凶神，人狠话不多，你是不知道买药的家伙被削得有多惨，据说买的那份药当场就自己用来保命了……” 说话间，牛头马面齐齐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说起来这二人也是摸鱼摸得彻底。 这边的陆医生暗自焦急时，那边的牛头马面却是好似来了兴致，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只不过后续的对话里也不再有什么重要内容，大多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聊天而已，例如孟婆昨天和谁吵架了，鸟嘴和鱼鳃打赌输了要提对方洗一个月内裤什么的…… 就这么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后，在陆医生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的时候，牛头总算是伸着懒腰缓缓站了起来，只见他懒散地疏了两下筋骨，又朝着墙根位置拨拉了两下地面上散落的烟灰，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去吧，咱们出来时间有点长了！” 说着，只见牛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电子仪器，转而看向马面继续道： “咱俩分头行事，把酆都外围再检查一圈！” 马面应了一声，同样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电子仪器。 这是一架小巧的热源感应装置，马面一边走着一边徐徐打开了启动按钮，只不过一左一右分开而走的两人，刚没溜达几步便不约而同地一起愣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只见牛头马面正睁着惊恐无比的大眼睛，目光死死落在仪器的电子显示屏之上，而屏幕中央，正有一个红色光点在一亮一灭的不断闪烁着，细细观察一番后便能发现，那红色光点所处的位置，竟是与牛马组合何其之近。 “有人在这里？” 牛头马面震惊不已地回身相视一望，又齐齐调转枪头看向了红点所在的方位，在那灰蒙蒙的天地中，寂静得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前方目之所及却是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牛头与马面相视一眼，慢悠悠地挪动起脚步，手中那盏手电更是一动不动的直射向前方，两人恨不得将一切看穿似的，而那电子仪器上红点所标识的位置，却也正是陆医生所藏的地方。 “糟了……”陆医生心里大惊，又不敢贸然行动，只能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只盼着牛头马面能打消疑虑选择离开。 可牛头马面依旧步履坚定地前行着，直到手电光束照在角落尽头处时，他们二人才堪堪在远处停了下来。 “我们该不会是撞鬼了吧？”马面看着前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说什么屁话呢？”牛头嘴上厉害，可说话的声音却因毫无底气连调都变了，“咱们就是牛头马面，还能碰上什么鬼？” 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牛头这番话战战兢兢地说出口后，在他人耳中听来却像是唱戏一样，连带着缩在角落里的陆医生都差点没绷住笑出了声。 尽头的角落中，陆医生正整个人沐浴在手电灯光的照射下，动也不敢动一下，本以为自己避无可避的陆医生，没成想自己都被手电筒照得无所遁形，但眼前的牛头马面二人偏偏却好似没有看见自己这个大活人一样，仿佛自己只是一缕空气，透明而无质。 “我成鬼了？”陆医生心下惊疑，“他们怎么会看不见我？” 此时此刻，如果说牛头马面心里害怕的话，那么陆医生简直要比他们两人更加慌乱一万倍，明明自己都已经暴露了，但偏偏像空气一样没被对方发现，此情此景下，陆医生很难不相信对方是在装模作样地刻意玩弄自己…… 索性这一切都是陆医生多虑，只见牛头马面又盯着这个角落看了好一会儿后，却是齐齐拍了两下手中的电子仪器，疑惑道： “连这玩意儿也出故障了吗？明明没人非要显示有热源存在，难道是咱们这里太深的缘故，所以电子仪器信号异常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空间误区 牛头马面二人暗自嘀咕了一阵，只是费解地相视一眼后，最终分朝两边各自转向离开，然而就在此时此刻，窝在角落里的陆医生早已汗流浃背。 “他们怎么会看不见我的？”陆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打量着自己，却是胳膊与腿四肢完整，整个人并不异样。 陆医生眼中透露着不解，可当下的情形也来不及他过多思考。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陆医生默想着，生怕牛头马面又突地一个折返掉头回来，索性直奔着来时的迷你电梯而去。 陆医生站在迷你电梯旁，微一思忖后，却是并没进到自己来时所乘坐的那一架，反倒是走进了牛头马面那架电梯之内。 “反正来都来了……”陆医生一手轻托着下巴，“既然酆都不好就这么进去，不如去这架电梯通向的地点看一看！” 心念至此，陆医生再无顾忌，而电梯也随着有人进入，也无需刻意按动按钮，已然自行向上运转起来。 这架电梯的内部设施与之前略有差异，可与普通电梯内部并无两样，只不过两者相同的是，它们的空间同样狭小的几乎达到一种拥挤的地步。 整部电梯在酆都界内则是隐藏于参天古树之中，而上行到一定程度后，依然运作在墙墩子之内，只不过这种暗藏玄机的建造手法也不知是谁造出来的，能将这一系列运转设计得如此精密，显然也在细枝末节处下了不少苦心。 这一趟下来，陆医生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想来早晨活动中心内如此严密的防范部署，并不单纯仅是为了那一场会议，同时也是为了守住通向酆都的这一条通道而已，如此说来的话，难道会议中那名老者实则是酆都的人，亦或是牛头马面口中的买药人吗？ 伴随着陆医生的思索，整栋电梯突地传来一声闷响，连电梯四壁都被这股劲道震荡得剧烈颤抖了两下，这次电梯上行的时间似乎比之前要长一些，这对于陆医生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发现的端倪。 “难不成这栋老年活动中心还有第四层？”陆医生想着，转而回想起之前走上楼梯时的所见所闻，当时楼梯在第三层楼时已戛然而止，而且从外部来看的话，这栋楼也只有三层而已，单凭此来看，一般人都会认为老年活动中心只有三层无疑，可若有心人在三层上额外加盖一层，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没有可能的事情…… 正想着，电梯门已在毫无提示音的运作下缓缓打开。 陆医生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儿后，这才徐徐步入其中。 这一层没了三楼那么多弯弯绕的迷宫，整个过道几乎一览无余，而过道里连半扇窗户都没有，楼层中光线暗淡得吓人，就连空气吸起来也异常沉闷。 放眼看去，过道里唯一的照明设备，是隔了数米远才零星搭建的一排电灯而已，只不过也不知这层楼的设计者脑子犯了什么病，在没有窗户的前提下竟是启用光线如此昏暗的电灯。 那一束束灯光不仅没能真的起到照明作用，反倒令整个楼层的气氛更为诡异起来，仿佛无数幽绿色的光芒挥洒在过道中，那种令人无比压抑的气氛，倒是与楼底深处的酆都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陆医生一人独处于这个楼层中，宛若一只游荡在尘世间的孤魂野鬼般，不知怎的，心下却已忍不住微微有些发凉。 陆医生眉头紧蹙，直到此刻才总算察觉出这楼内的异样。 要知道他可是处变不惊的陆医生，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心底生出这样悲凉的情怀是多少年前才有过的事情，而这层楼内的环境布置居然可以让陆医生都不禁心中产生异样情绪，想来这看似单调的布置也是有人刻意而为的成果，如果是什么心志不坚的人贸然踏入这层楼中，恐怕早已因为心境的波动而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嗒嗒嗒”的脚步声突地从过道内缓缓传来。 陆医生无奈一笑，四下扫视一圈后，找了个亲切的角落又一次窝在了里面，这一晚陆医生似乎都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倒也亏得他福星高照，这才没被人发现，若是换作叶凡如他一般躲藏的话，恐怕屁股都要被人给撵冒烟了吧…… 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远处过道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制服套装的人。 那人的穿着与早间三层内那些警备人员相同，本就昏暗的灯光下更是把自己全身捂成这副模样，乍一看上去倒还真的有几分瘆人。 工作人员缓缓来到电梯外，探头朝电梯内及其四周看了几眼，不觉犯起了迟疑。 “最近那伙人是怎么搞的……”工作人员不满地嘟哝着，“没事干就爱玩个破电梯，他们是在地底下待的时间太长，脑子有病了吧？” 话音渐落，工作人员气闷地用力摇了几下脑袋，又重新掉头走回了过道中。 陆医生一看不由心中一乐，这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倒是也省去了他接下来摸黑瞎溜达的尴尬，也算是有人给自己在这陌生地方引路了，当即陆医生与那人保持出安全到不会被发觉的间隔，不动声色地悄悄紧随了上去。 在陆医生洪福齐天的运势助力下，一路倒也跟着相安无事。 一路上却也并没什么变化，从电梯间那个位置开始，即一条路走到黑的局面，其间连个多余的岔道都没有出现过，只是陆医生深入之后才有所发觉，这一层好似是近期不久才刚完工的样子，似乎是在原有的三层上扩建出的第四层，整个楼层宛若那部迷你电梯般狭小，身高稍高些的人来到此楼层中，都要弯下身子走才能得以通行。 而且四下里看来，除了那些诡异昏暗的电灯外，这层的墙面与地板均是坑坑洼洼的一片，找不到半点平坦之处，除此之外倒是有一点令陆医生不觉生疑起来。 从之前的楼层面积以及外部大楼的四维结构来看，这第四层的面积似乎要比这栋楼要大上许多，如果按照从外部看到的大楼宽度来说，单是陆医生尾随工作人员直线走过的路程，恐怕都能在这栋大楼里折返两个来回。 “在大楼里造了一个飞机场？这挖出的空间着实有些大到不合理的地步了吧……”陆医生心中茫然，“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奇门遁甲的存在，所以才让我对距离长短的把控出现了误区吗？” 正想着，陆医生已经跟在那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有将近两分钟之久。 但饶是如此，陆医生依旧没能看到这条过道的尽头所在，整个人宛若迷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一样，不知不觉间竟是心底有抑制不住的烦躁滋生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大发现 所幸这样的困局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陆医生快要忍不住心底的暴躁时，前方引路的工作人员总算是有了别的动作，却见那一成不变的坑洼墙壁上，终于出现了一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大铁门。 大铁门是呈完全敞开的状态，而里面透射出的灯光便要比过道里的正常上许多，至少那暖色调的灯光会让人看起来舒服不少，不再如先前那般令人心底膈应。 随着工作人员进入门内，陆医生也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一经接近这个房间，突地，陆医生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顿时荡然无存，整个人好似松了口气一般，又犹如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一股无力的疲惫感油然而生，一连串汗水也没来由地溢流而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 “好险……”陆医生尽力抑制着自己絮乱的呼吸，“刚才好险。” 果然一切皆如陆医生所料，那过道内的诡异昏暗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布置，只不过令陆医生没想到的是，自己尾随着那名工作人员一路前行，居然在早有防备的前提下还是落进了那样布置的圈套内。 其心境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便发生了波动变化。如果莫名进到这一层的不是陆医生，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人，恐怕那人早会烦躁到大吼大叫，令整个楼层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东西呢？”屋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都放好了吗？” 陆医生一愣，连忙贴着墙角侧耳倾听起来。 “老板您就放一万个心吧！绝不会有问题的！”之前引路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回应着，“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老板？”陆医生一愣，不由回想起叶凡之前所讲述的经历，“这个老板和程冬昱口中所叫的老板，会是同一个人吗？” 陆医生心底生着好奇，鼓足勇气向屋内猫了一眼，却见工作人员口中那位老板，同样身穿着一套特定的制服套装，两人那全身上下裹得严丝合缝的打扮，就好像两个在外太空进行作业的宇航员一样，可也同样惊起了陆医生的心疑。 “怎么都穿成这样？”陆医生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难道这楼里有什么有害的东西？” 暂且不说那二人身穿的制服，单就他们脸上佩戴的面罩来说就不简单。 或许对于专业不对口的叶凡来说，那面罩并没什么特别的，但陆医生可是一个真正的大夫，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二人所佩戴的面罩是类似于防毒面具生化mj-4003全面罩和mf20防毒面具的存在，那可是几乎接近于最高规格的防毒面具，可是偏偏却出现在这么一栋老年活动中心内的工作人员身上，他们把自己穿戴成这样，究竟是在防备什么病毒呢？ 正想着，陆医生无奈下只得再次将袖子紧捂在自己口鼻上，不觉回想起酆都内那牛头马面二人的对话。 陆医生还清晰记得，牛头马面曾说过，他们之所以佩戴那种可以幻形的头套，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吸入什么有害物质，难道这四层内也同样有这种物质的存在吗？可是明明酆都处在深不见底的地底深处，那股有害物质怎么会没飘进一楼，反倒偏偏飘到了四楼呢？ 除非…… 想到此处，陆医生不觉脖子一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除非在这间老年活动中心的四层，也在做着之前酆都所做过的事情，牛头马面曾说酆都是因为一件失败的事情才导致现下的局面，而酆都也正因为此直到现在依然被人怀疑有有害物质残留。 而在老年活动中心的四层内，那名老板以及工作人员恐怕也在做着与酆都类似的事情，所以才将自己包裹到如此严丝合缝的地步，而也是因为此，所以四层才刻意没有建造窗户，恐怕也是怕那有毒物质会从这一层意外散到楼外吧…… “既然如此的话，这里也并非久留之地……”陆医生皱着眉头，心下已萌生出去意。 如陆医生这般严谨的人物，在看到这些人将个人安全措施做到细致入微的地步后，也不免对那凭空幻想出的有害物质生出畏惧。 单凭这些人的装扮，便能想象到这有害物质的可怕，谁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呢？别到了最后什么关键的信息都没查到，反倒把自己搞成了一个高危病毒的传染源，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陆医生趁着里面之人尚未发觉的间隙，正要转身离去时，突地响起一阵“咯吱”的响声，又是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屋里还有别的空间？”陆医生一愣，“这层楼的设计师是喜欢套娃吗？” 想归想，既然有了新的动静，陆医生还是忍不住向屋内再次看去。 却见原本的墙壁上，竟然翻转出一扇暗门来，从里面又前后走出了三个人，那三人头上佩戴着与之前二人相同的面罩，只是身上的穿着变成了白色的生化防护服，手上也各自拿着相机及记事本，看样子似乎刚进行过什么实验工作似的。 “我记得叶凡好像说过……”陆医生暗自回忆道，“他说万合集团与这地方的人都在进行一种有关于人造术士的实验，难道这些人刚完成一场这样的实验吗？这层实际上就是一个实验室？” 此时此刻，陆医生才发觉这屋内倒是并不似过道中装潢的那般草率，除了光线透亮暖人之外，很多地方的装潢明显是被刻意修饰过的，而随着那几人从暗门进入房间后，整个屋子里已足足容纳了五人之多。 却见那三人刚一出来后，却是对眼前那位“老板”视而不见，反倒径直走向墙角的一排书架处，各自目标明确地抽出了一本书籍后，却是就这么默默翻起了书页，看起来好像是在查询什么资料一样。 陆医生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凭借他出色的视力，勉勉强强才看清一人手中书皮封页上的书名，整个人却是如遭雷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五眼之佛眼》？”陆医生颤颤巍巍地嘀咕着书名，“我先前的猜测还是太保守了，难不成这伙人根本不是在进行人造术士的实验，他们是在进行得道成仙的实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时间不多了 老板看着眼前三人翻书的模样，没来由地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同样挪步来到书架旁，抽出其中一本直接甩给了之前为陆医生引路的工作人员。 “你也别在那里闲着了……”老板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尽快将相关资料完善出来，找到问题的所在。” 引路工作人员低头看了看扉页上的书名，这本并不是有关于五眼的书籍，书名以繁体文标注在泛黄的封皮上，名为《古事秘辛》，听名字有些像有关古代秘事的杂话本，说好听点可以称之为野史，说难听点实则就是一本故事会。 “这种书能有用吗？”引路的工作人员提出质疑。 “当然有用！”老板笃定地回应道，“我们要做的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既然如此的话，看些虚无缥缈的书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话音刚落，不仅引路的工作人员身子一怔，就连那三个埋头翻书之人也忍不住扭头齐齐向老板看去。 从现场的气氛不难看出，很明显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这群人很久，只不过一直碍于拿钱办事的原则，虽然一帮人打心底里困惑，但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质疑，只是一味地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而已。 其实在他们心里，已经对现下的这些举动不能单纯用有没有用来形容，已经简直可以称得上极为滑稽。 若是让他们自己来评价这份工作的话，那么可以将这项工作看作有史以来最为白痴的工作，只有人傻钱多的老板才会愿意资助这么一项实验工作的开展…… 他们理解这世上术士的存在，但从不相信世上真有得道成仙一说。 哪怕术士再强大，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个人的力量而已，所谓的炁说到底也属于身体中的潜在力量，但仙人是何等的存在，是可以引动天地力量的恐怖存在，一个人到底如何修炼才能和天地产生共鸣呢？说白了天地究竟凭什么将力量借给你这个蝼蚁呢？ 陆医生一时没了动作，连他也想看看这位老板会如何继续说。 当初陆医生刚听闻叶凡分析出“净五眼，证大道”的推论时，他也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荒谬，但紧接着历经那恐怖的三尸案之后，陆医生逐渐改变了一些心底的看法，如今他很想听一听这些人的见解，既然真的有人在搜集五眼，那么这些人一定有所依据下才会如此行事。 原本以为老板会因手下这些人的质疑而震怒，没成想他却是生闷气般将一本书随手丢在一边。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老板缓缓道，“你们以为这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已，但酆都前些年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虽说他们最终失败了，但却等同于炼出个半成品出来！” 说话间，老板脸色一变，竟是涌现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慌，哆嗦道： “你们没有亲眼见识过那位的存在，他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神！” 言罢，还不等工作人员们如何反应，躲在暗处的陆医生已经瞳孔地震起来，不知不觉中脖子里已满是冷汗，凉飕飕的连带着身子都打起摆来。 “酆都里……真的造出了一个神？”陆医生不可置信地想着，“那么这个神究竟是谁呢？” 一经提及那位的存在，手下工作人员们的质疑明显变得淡弱下许多，当下一群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捧着书籍匆忙去工作了。 不知怎的，屋内众人似乎极为忌惮那人的存在，一个又一个重新埋头工作起来，却是仿佛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没人敢多嘴一句。 另一边，为陆医生引路的工作人员暗自踌躇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凑到老板身边，看样子似乎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纠结表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板出胡子瞪眼地说着。 “那个……”引路工作人员微微一顿，还是颤颤巍巍地问道，“您最近总说时间不多，可是为什么呢？时间到了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也难怪该人会有此疑问，近些日子里老板的工作态度已经不能用加班加点来形容，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般的存在，老板不仅将这份紧迫感施加给了他自己，同时也转加给了手下一众工作人员。 这种表现追溯到很早之前就有端倪，只不过尤其是最近的几个月内尤为明显罢了，老板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大家灌输着同一个理念，即“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至于为什么这样说，老板却是从来都没有向大家解释过。 而且看老板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未来也没打算对其做出任何解释。 “你别问了……”老板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话音渐落，老板便一个人呆滞在原地，慢慢陷入沉思之中，只不过不知怎的，哪怕这人浑身上下包裹得那么严实，但陆医生还是能清晰感觉到这人一瞬间仿佛变得苍老了许多。 只见老板双手紧拽着上衣底角的部分，在不知不觉下，已经将衣角揉成了一坨布团，连五指都不由自主地徐徐颤抖起来。 慢慢地，老板踉跄着摆动了两下身子，一丝凄怆的笑声从其口中传出。 “你们抓紧时间工作！”老板嘱咐了一句，随即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向门外走去。 陆医生看得不禁动容，只觉这人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便会倒地不起似的，也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一个大活人逼到如此垂垂老矣的地步。 看着眼前老板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陆医生也越发能感觉到对方心底的挣扎，慢慢地，陆医生却是身子一怔，心下顿时惶恐起来。 “尼玛……”连陆医生这样有教养的人都忍不住暗自爆了句粗口，“我一定是被叶凡那个白痴给传染了！” 只见老板却是距离陆医生所藏角落越来越近，开始陆医生只顾着感同身受，却是丝毫没注意那位老板正是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越离越近，眼看着两人间已只余下几米的距离而已！ 本来惆怅不已的老板却是脚步一顿。 屋外昏暗过道的角落里，老板与陆医生直勾勾地相视在一起，一时间两人脑中同样都是一片空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手 老板显然也没想到这么个角落里竟然会猫着一个大活人，当即被吓得不轻，倒吸着凉气的同时险些就这么岔过气去。 出乎意料的，老板乍一看到躲藏在角落中的陆医生后，却是并未大声张扬，反倒刻意压低了音量悄声质问道：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认得我？”陆医生一愣，心下已有计较。 陆医生的社交圈一直以来都很简单，除了医院的同事外，便是术盟与李兵等一众三组成员而已，当然叶凡算是个例外，而老板竟然一眼便能认得出自己，难道…… “你是术盟的人？”陆医生沉声问道，随即目光一凝，“你是谁！” …… 画面一转，另一边叶凡的家中，叶凡与那对男女组合的混战已经逐渐趋近于尾声。 自从男子体内药剂失效后，便被叶凡几招撂倒后，彻底下线躺平。 而至于那名蛊师女子，之前尚且无法轻易拿下叶凡，如今在叶凡刻意的引导下直面叶凡与火鸡的这对双打组合，当下便只剩下招架的份儿，连半点奋起反抗的余地都做不到。 这边的女子心里郁闷，只身化作一只待宰羔羊。 另一边的叶凡却是越打心里越激动，看着在自己引导下火鸡施展出一连串环环相扣的攻击，当即忍不住打心底喝彩起来。 照现下这种局面来看的话，叶凡当初哪还用得着畏畏缩缩的躲在窗帘后面，直接领着火鸡大摇大摆地杀出来岂不痛快！ 而且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叶凡也对火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助力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火鸡注射完那管药剂后，更在叶凡囚炁镯的加持下，已然变作了犹如终结者般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这人不知疲倦，身体更是铜皮铁骨，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大多数的术士都没法轻易破开其防御，更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火鸡不仅能完美复刻叶凡的所有招式，而且就连运炁方式也能一比一还原，如此看来的话，火鸡简直就和「罔两」没什么区别啊！ 而且火鸡比之「罔两」的优势在于，他还无需叶凡刻意用炁去滋养！ 叶凡被囚炁镯限制住体内之炁后，平白无故获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助力，现下他看向火鸡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半分嫌弃，反倒是满满的宠溺，恨不得将其当作宝一样捧在手心好好呵护起来。 “你这人药效时间怎么这么长？”叶凡有些诧异的看了女子一眼，“那家伙早早就歇菜了，你这药效居然到现在还没彻底耗尽！” 女子不言，只是冷哼了一下而已，她在叶凡与火鸡的连番轰炸后，如今却是连反呛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犹如跑了数场马拉松一般，累得险些就要丧失神智彻底昏厥过去。 “算了吧……”叶凡随手一拳将刚勉强爬起来的男子再次撂倒，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女子说道，“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女子看了眼已经被揍成猪头的男子，忍不住冷着脸低啐了一句，终于还是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叶凡松了口气，说到底他现下也只是个没有炁的普通人，一番折腾后早已精疲力竭，顺势往已经四分五裂的床板上坐下后，缓缓问道： “你说说看吧？你们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你们之间有过节？” “当然没有！”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想和她谈一桩买卖而已。” “买卖？”叶凡却是一万个不相信，嗤笑着说道，“把人绑回去慢慢谈的那种吗？” 女子当然知道叶凡话里有话，指的自然是她们先前偷偷潜进屋内，更是在屋里刻意使用过蓍草的事情。 “我们也没办法啊……”女子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着，“那姑娘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如果我们不事先做点防范措施的话，恐怕不仅生意没谈成，最后还会搭上一条命在这里，就像……” 说着，女子目光中带着异样的神采偷偷瞥了叶凡一眼，继续道： “就像是她之前杀害朱权时一样，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领朱权身神俱灭！” 叶凡一愣，忍不住看了女子几眼。 对方表现出的那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就好像亲眼见证了朱权被害经历似的，而且看样子女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一时连叶凡都难以在心底做出正确的判断来。 “那人究竟是谁啊？”叶凡无法分辨真伪，索性问起了那姑娘的身份。 “具体名字不清楚……”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术界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称呼她为白无常！” 说着，女子言语一顿，继续道： “据传言，她来自一处名为酆都的地方！” “白无常？酆都？”叶凡眨了两下眼睛，连续深呼吸了好几下后，才强压下一巴掌扇在女子头上的冲动，“你搁这儿给我讲神话故事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女子不为所动道，“至于你们相信与否，那是你们的事情而已。” “那你再说说看其他事？”叶凡见女子不似做作，试探性的接着问道。 “据说酆都正在搜集眼睛！”女子脱口而出，毫不拖泥带水，“他们在搜集佛、法、天、慧、肉五眼，目的不得而知……” “噗……”叶凡听得不觉被狠狠呛了一下，岔气下接连咳嗽了数声。 酆都在搜集五眼？ 可是当初在万合集团负二层的时候，据廖教授所说是术盟在暗中搜集五眼，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术盟和酆都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亦或者术盟和酆都实则分属不同阵营，只不过都想通过五眼来证大道而已…… 这边正当叶凡陷入沉思的时候，另一边女子又爆出一句更为劲爆的话语，却是险些惊得叶凡当场跳了起来。 “我们手上掌握着一件筹码，可以借此与酆都做谈判！”女子淡淡道，“这东西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什么？”叶凡心不在焉地问着。 “你朋友的眼睛在我们手里！”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叶凡，一字一字道。 “我尼玛……”叶凡一听下不觉骂出声来。 叶凡这才突地反应过来，当初在三尸案那晚伪装成王婧模样，最后挖走赵海鹏眼睛的便是眼前这位女子，只不过之前叶凡一直以来都以为夺走孙源、朱权、赵海鹏眼睛的是同一人，没成想今晚从女子口中才恍然得知，恐怕那三对眼睛现下分别落在了不同势力当中…… “我手上有你朋友的眼睛……”女子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反倒挨着叶凡坐了下来，“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平等的谈一谈了吧？” 叶凡眼睛冒火，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任凭他事先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女子居然还藏着一招后手来针对自己！ 第一百六十章 交换 说话间，女子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瓶子递给了叶凡。 叶凡接过后，不知怎的却是连呼吸都为之停顿了下来，深深地喘着粗气，好似紧张到无与伦比一般。 那只瓶子并不大，只有小半个手掌的大小而已，瓶子是通体磨砂的，只是单纯握在手里，便已经能感知到这瓶子结实的厚度。 叶凡刚一接过瓶子，便有一阵刺骨的冰凉顺着瓶壁传导而来，叶凡不明所以地摆弄了两下瓶子，却发觉这瓶子好似是由特殊工艺加工而成，它不像其他容器那样会有一个用于储物的开口位置，反倒通体处于密封状态，就连一小条缝隙都看不到。 叶凡猫着眼睛向瓶内看去，眼前却是雾蒙蒙的一片，除了瓶子那磨砂材质的阻碍外，内部由于温度过低的原因，同样在内壁上附着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白霜，根本无法从外部窥见到瓶内所装的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叶凡问道。 “没看出来吗？”女子淡淡说着，转而抓着叶凡的手将那瓶子调整了一下角度，继续说道，“你再试试……” 叶凡一愣，照着女子调整后的角度向瓶内看去，顿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仿佛拨开云雾见光明一样，按照这一角度向瓶内看的时候，原先瓶面上的磨砂纹路以及附着在内部的白霜，如同刻意设计过似的，竟将瓶内结构放大了数倍呈现在叶凡眼里，宛若是在看一个万花筒一样。 而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瓶子里除了那满满的霜雾外，似乎还装有一块猩红的东西，叶凡好奇下屏息凝神，待看清那东西后竟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尼玛……”叶凡大惊失色地吼着，“有人在瓶子里面瞪着我！” “你再仔细看看……”女子有些无语。 叶凡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下，却见瓶内那东西除去周遭的腥红血丝外，竟是黑白分明宛若棋子一样，也不知是否被女子以特殊手法清洗过，单看那东西却是骨碌碌的，显得既干净又纯粹。 而这东西，居然是…… “这是一只眼球？”叶凡面色一变，扭头看向女子，“难道说……” “没错！”女子不等叶凡发问便已给出回答，“这就是你朋友的眼球！” “果然……”叶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仍自有些没回过神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居然还有机会能再见到赵海鹏被人挖走的眼珠，这种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在其间。 “怎么只有一只？”叶凡眉头一皱，意识到问题所在，“另一只眼珠呢？” “当然还藏在安全的地方！”女子淡淡回应道，“谁会第一次来谈买卖便带上全部的筹码呢？我又不是赌鬼，是不会做出梭哈这种事情的！” “那你把它拿给我干什么？”叶凡眉毛一扬，顿时有种被耍的感觉。 “我可以把两只眼珠都还给你！”女子直视着叶凡，一字一字道，可还不等叶凡来得及惊喜的时候，女子又继续说道，“但是你得放我们走，另外还需要用新的眼球来换。” “你……”叶凡忍着没一巴掌抽上去，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你觉得呢？”女子露出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缓缓看了眼一旁傻乎乎的火鸡，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叶凡身子一怔，心里不觉突突起来。 叶凡现下的胜局主要取自于男子的药效率先失效，如果他身上还有那种药剂的话，注射之下叶凡想留下他们还真是不太可能，另外这两人也相当于两颗烫手的山芋，如果抓着他们不放的话，保不准会不会再有麻烦找到自己身上来，如今叶凡身上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实在经不起额外的折腾，如此看的话，反倒是与女子合作交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本可以不将它拿出来的……”女子缓缓说着，“不过经此一役后，我发现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许和你有所合作也不错！” 说着，女子看着叶凡的眼睛，继续说道： “只不过这双眼珠意义非凡，我没法直接将它们还给你，不过你可以拿其他的五眼来换，我这么做应该不算过分吧！” 叶凡没说话，心里已默默接受了女子的处事方式。 但那双眼珠可是五眼之一啊，自己又要去拿找另外的五眼来换回赵海鹏的眼珠呢？现在叶凡甚至都不知道孙源与朱权的眼珠被藏到了哪里，难不成让自己去挖了盛文昊的眼睛吗？这根本不可能啊！ “等等……” 突地，叶凡一愣，眼里不禁也闪起一抹精光。 要说是五眼之一的话，叶凡这里还真有那么一丁点消息，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今晚才刚得到的消息。 而那个消息，即有关于孟俊生的肉眼消息！ “我或许可以去用那双肉眼来换回赵海鹏的眼睛！”叶凡心念至此，越想越觉得靠谱，赵海鹏眼睛被挖一直以来都是叶凡的一块心病，叶凡总觉得如果当初他反应快一些的话，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所以对于能否要回赵海鹏眼珠这一件事，也格外放在心上，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难免不觉变得喜形于色起来。 “看你这副表情……”女子试探性问着，“看来你是知道其它五眼的消息了？” 叶凡点了点头予以默认。 “是孙源与朱权的眼睛吗？”女子问道。 “是孟俊生的肉眼！”叶凡掷地有声回应道。 “肉眼？”女子闻言一愣，却是显得喜出望外起来，她原先还想通过有关佛眼与天眼的消息来与叶凡交换，没成想叶凡居然自己就有一则关于肉眼的消息，这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肉眼更好！这样既不会打草惊蛇，同时也符合和我等价交换的基础。” 叶凡颔首以示，他明白女子也不想过早惊动拥有天眼及佛眼的那伙势力。 “看来我得早点回万合集团去和孟俊生好好聊一聊了……”叶凡暗想着，不禁又看了眼身旁的火鸡，不觉踌躇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雇佣打手 现下形势紧迫，根本腾不出给叶凡完全尝试完《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机会，而且经过这么多次的尝试后，叶凡对于破解囚炁镯这件事丝毫没有进展，他也逐渐怀疑起自己与陆医生对这本曲谱的分析到底是否正确。 虽说叶凡近期来霉运缠身，但无论他怎么想，也不该点背到这种地步吧！ 一本书里有一千首区部，叶凡已尝试了近三百首之多，可依旧尽数以失败而告终，单以这份运气来估量的话，恐怕他很有可能要尝试到最后一刻才能真的破解这本书。 既然如此的话，叶凡便等同于是普通人，无法提供实际战力。 以此反观火鸡，虽说如今叶凡对于火鸡的看法已经完全改观，火鸡对叶凡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战力保障，而且如果火鸡一直持续这种状态的话，可以说是一个完全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坚实后盾。 可是无论如何，火鸡的状态依然是一个未知数，在没接收过仔细的相关检查前，叶凡也不敢保证火鸡什么时候会突然清醒过来，到那时火鸡还会如现在这样坚守着叶凡吗？这便使得火鸡也变成一个不稳定因素。 再说被孟俊生藏起来的那双肉眼，除了叶凡外一定还有其他势力对其势在必得，叶凡想要单凭自己再加个傻子就去夺取肉眼，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而且有关于夺取肉眼这件事，叶凡也不好与类似廖教授等势力合作，毕竟他们是想将肉眼占为己有，但叶凡是准备用肉眼来换回赵海鹏那双眼睛的。 这样看的话，哪怕真被叶凡问出肉眼的真正所藏之地，恐怕想要将它完好无损地交给女子，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该怎么办呢？”叶凡头痛的拍了拍脑袋，心烦意乱难以自持。 “有难度？”女子缓缓收起装着眼珠的磨砂瓶，云淡风轻地说着，“有难度很正常，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过期不候！” “咦？”叶凡听着女子的声音，不由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绝佳的解决方法，嘴角不觉咧了起来，扬起一抹张扬的弧线。 “你笑什么？”女子被盯得心里发毛，故作冷静地问着。 “你最近有空吗？”叶凡意有所指地问道，“我想约你一起出去转转。” “约我？”女子一怔，瞬间便反应过来，气急下笑着说道，“你是想拉着我一起去夺取肉眼吧？” 说着，女子忍不住打量了叶凡一番，冷冷道： “你心里还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啊！居然拉着我一起去夺肉眼，万一真有什么情况发生，我还能出手帮你解决，你这哪里是在约我，分明是想雇一个打手吧！” “别说得这么难听啊！”叶凡嬉皮笑脸道，“出了事的话我也一定会出手的，难道我还会袖手旁观不成？人家一看咱俩就知道肯定是一伙的，你都出手了，对方哪还有放过我的份儿呢？” 说着，叶凡抿了下干裂的嘴唇，继续道： “况且你也不希望肉眼落在其他势力手上吧？所以帮我也等于是在帮你自己，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失败了，你还有赵海鹏的眼睛在手，也不算有损失，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女子一手托着下巴，神思凝重，“倒也有几分道理！” “你大爷的……”叶凡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暗自嘀咕道，“老子嘴皮子都快干破了，总算把你给说动了……” 想到此处，叶凡赶忙趁热打铁着追问道： “那你算是答应了？” “可以！”女子想了想后，重重点了点头。 至此，叶凡与女子也终于达成了初步合作，两人化敌为友下，简单将破烂的房间收拾一番后，缓缓在客厅餐桌前坐了下来。 而此时之前被叶凡硬生生打到昏厥过去的男子也终于醒转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后，却越发觉得自己脑子被打得出了问题，被女子不满地告知下，才明白了事情始末，随即挨着墙根站了过去，宛若一名保镖一般。 只不过当男子看到同样坐在一侧的火鸡后，却是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又站的距离几人更远了几分，女子咬牙切齿地盯着男子，恨不得破口大骂几句。 “既然都决定合作了……”叶凡缓缓说道，“那我总该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暂且不方便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既不属于术盟，也非酆都成员即可！” “行吧……”叶凡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逼着对方坦白，“那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不然以后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我叫穆红！”女子直截了当着回复道，随即指了指站在远处墙根下的男子，“他叫张彦！” “嗯……”叶凡一边点着头，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叶……” “别废话了，你叫叶凡，这我在医院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穆红不耐烦地瞥了叶凡一眼。 叶凡一愣，随即暗骂自己傻瓜，当初三尸案爆发的当晚，穆红可是佯装成王靖刻意接近的叶凡，人家又怎么可能不把自己的身份摸得清清楚楚呢？ “我们什么时候去取肉眼！”穆红直奔主题，“我觉得还是越早越好，恐怕迟则生变！” “你说得对！”叶凡予以肯定，“是该早做打算！” “那定个时间吧！”穆红缓缓说道，“我们具体什么时间出发！” “还得等一两天……”叶凡下意识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肉眼所在的位置，就算跑出去也是瞎溜达而已。” 话音刚落，屋里却是瞬时间变得静的可怕。 “有杀气……”叶凡神经紧绷顿感不妙，扭头一看正瞧见穆红此刻目录凶光地盯着自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叶凡早已被千刀万剐。 “你耍我？”穆红语气又变得阴冷起来。 “哪里……”叶凡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我是不知道，不过有人知道肉眼具体所在的位置，我得需要时间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那人是你朋友？”穆红问道。 “当然不是……”叶凡摇了摇头。 “那抓起来严刑拷打肯定能问出来！”穆红说着便站起身来，“今晚就去逮住他，问出地点后明早就走……” “你快给我坐下！”叶凡赶忙拉住冲动的穆红，额头冒出数条黑线来。 他可不敢真的让穆红对孟俊生进行严刑拷打。 照孟俊生现下那副身体状况，恐怕根本用不着什么刑讯，只要把他身上插着的输液管拔了，不出几分钟孟俊生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可真就没人知道肉眼的所在，天大地大，自己又该去哪里寻找肉眼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病相怜 事后叶凡又与穆红互换了联系方式，今晚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也终于得以收场。 此时此刻，一桩又一桩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叶凡身上，叶凡精疲力尽地倒在四分五裂的床板上，不觉睡意袭来，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城市的另一边，陆医生已经离开了老年活动中心，整个人宛若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街道上。 日出前的最后一缕夜风缓缓轻抚着陆医生的面庞，这才将他脑海中纵横交错的波澜稍微抚平了些许。 陆医生并没有向叶凡住所方向走去，他漫步在街道上，方向直至医院，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如何与叶凡提及今夜所经历的一切。 当初那个老板出现在陆医生的身前，老板亦如其他工作人员般浑身上下包裹严实，旁人根本无法辨别得清楚此人的真实面容。 可那位老板似乎认得陆医生般，初时乍一相遇的惊讶过后，老板却是一边罔若未闻地回身重新走进了屋内，一边在半路上不动声色地冲着陆医生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事已至此，陆医生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当即便长舒一口气后，只身离开了那栋老年活动中心。 这一路上陆医生都在想那位老板究竟会是谁，他苦思冥想地翻阅着自己的交际圈，可没有一人的声音及形体与那人相似。 但对方的表现分明又是极为熟识陆医生之人，否则也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偷偷放陆医生离开。 就这样在一阵迷茫中，陆医生也不知一个人走了有多久，周遭马路两侧的汽车鸣笛声也越发变得密集起来，放眼看去，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上除了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外，已有零星几名行人出现。 天光渐渐散开夜幕，陆医生睁着疲惫的双眼抬头看去，那片昏暗的夜幕已经悄然隐退，泛着橘红色的朝阳重新成为这整片天地的主宰。 初升时的太阳光线十分和煦，是那种少有的可以让人直视的存在，陆医生怔怔出神地望着东方，眼看着那一轮红日慢慢从迷蒙的云层里脱颖而出，整个人宛若沉沦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日出是陆医生最喜欢的景象！ 他是一名医生，常年徘徊于验尸房及手术室中的陆医生，也算得上是一位整日在刀尖舔血的人，每当他手中身上沾满鲜血的时候，在静夜里等候日出时分便宛若一场至高的仪式一般，朝阳就是拥有这么神奇的一种魔力，每个被泛亮的天光所沐浴之人，无论他身上的血有多么冰冷，都会在一瞬间被暖流滋养全身。 “呼……” 突地，一道疾风从陆医生耳畔一掠而过。 那疾风伴随着箭啸的长鸣，裹夹着穿云之势，可飞到陆医生耳边时又听得轻柔绵缓，如湖泊水面荡漾的微波一般，陆医生只是下意识地凌空伸手一抓，一个东西已被他稳稳抓在了手中。 那是一个被揉作一团的纸张，纸张还棱角分明，表面更是平滑无磋，没有半点毛边，显然是被刚从本子里撕下后揉成这样的。 陆医生眉头紧蹙，却是并没第一时间查看纸团，反倒向着纸团疾速飞来的方向扫视了一圈。 只见远处的确有几名行人，但那些人看起来又极为自然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给陆医生抛掷纸团的那名嫌疑人。 陆医生微一思忖后，怀着异样的心情小心翼翼将纸团展开，上面的一行字却是令其目光变得更为深邃几分。 只见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上，正潦草地写着一行话：明晚九点新城街东华路口南。 陆医生看着纸团上所标注的地点，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这地点不是他处，正是现下他工作的医院所在，而且这纸团来的时间点蹊跷，又正好标注着陆医生单位的地址，难不成会是老年活动中心四楼的那位老板写下的吗？ 想到这里，陆医生又不觉面露疑色起来。 那人能将信息写得这么直接明了，想来多半便如陆医生所料，是一个现实里与他相识之人，但既然如此的话，那位老板想要约自己见面相聊，直接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不是更方便吗？又这功夫尾随了自己一路再丢纸团，难道发个短信不比这种方式更省事许多吗？ 除非…… “除非这人认识我，但还没有相熟到互有联系方式。”陆医生目光一凝，“可是既认识我，又没有联系方式，同时又知道我现下工作地点的人……” 正想着，陆医生心里已渐渐有了答案： “符合这数个条件的人只有一种，即术盟！这人恐怕是术盟里与我交集并不多的人之一！” 关于这一趟突如其来的邀约，连陆医生这样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人都不觉踌躇起来，兀自默默陷入沉思的时候，叶凡的电话也适时打了过来。 “接电话了？”叶凡困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听起来似乎是才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不说话？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叶凡打趣的说着，显然他对陆医生还是有些十足的信心，在叶凡心里，陆医生除了不是术士外，其他各项方面几乎完胜所有人，如果连陆医生夜探老年活动中心都能被抓的话，那么恐怕这个艰巨的任务也没谁能够完成。 可是叶凡等了片刻，依旧没听到陆医生的回应，敏感的他顿时察觉到了异常，猛地从床上爬起后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不顺利吗？” 直到此刻，凭借着叶凡对陆医生的盲目信任，他依然没觉得对方会落到老年活动中心那群人手里，仅是以为过程多有波折罢了。 “出了点意外……”陆医生紧紧攥着纸团。 话音刚落，没成想这次轮到叶凡那边已读未回，暗自陷入到深深的沉默中。 “喂喂？”陆医生半天没等到回应，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还在不？” “哎……”回应陆医生的是一声来自叶凡的仰天长叹，只听叶凡万般无奈地苦笑一声，唉声叹气的说着，“好巧啊，我这边也出了点意外！”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话事 画面一转，叶凡正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带着那个一如既往的跟屁虫，与陆医生一起蹲在屋内客厅里就着地板吃着早餐。 早餐是陆医生顺路带来的，本是想直接回医院的陆医生，还是被叶凡硬喊回了出租屋内，此刻叶、陆二人外加一个傻乎乎的火鸡，正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直发呆，没人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只感觉现下的平静竟是如此难能可贵，好像片刻的安静才能抚平昨夜一整晚所经历的波折。 “你不打算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陆医生率先打破沉默，随即扫了眼乱糟糟的屋子，整间屋子宛若被洗劫一般惨烈。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叶凡嚼着油条心不在焉道，“发生了点小意外而已……” “你管这叫小意外？”陆医生说着随手一拍身侧墙壁，瞬间传来“吧嗒吧嗒”的一阵响动，却见松散的墙皮顿时落了一地，那弥漫的灰尘在屋里散播开来，直呛得几人连连咳嗽，“你这房子都快被人给硬生生拆了，还能叫小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被c4炸过呢！” “呸呸呸……”叶凡低啐几下，无奈下只得耐着性子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由小到大细述了一遍。 陆医生听得眉头紧皱，好半天都没吭声，良久才从嘴里蹦跶出两个字来： “酆都……” “对啊……”叶凡还不知道陆医生的经历，只以为对方对于这个组织的称谓也感到惊奇，缓缓说道，“据说那个在门口的女子就来自酆都，而她在酆都中被称呼为无常！” 说着，叶凡不由夸张地摇了摇脑袋，继续道： “你说我是不是被人给耍来？这硕大的术界哪里来的酆都啊？我在术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却是一次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股势力的存在！” “你没被耍……”陆医生轻叹一声，目光转而直视向叶凡，“那个酆都……我见到过！” “你知道它？”叶凡一愣，顿时来了兴趣。 陆医生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将自己昨夜在老年活动中心所历经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照你的意思来说……”叶凡紧皱着眉头，“你怀疑我师父可能就是酆都的轮回王或大帝？” “从时间线上来分析的话……”陆医生微一顿挫，“还是很有可能的！” 说着，陆医生看了眼叶凡阴晴不定的那一张脸，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我还是要劝你最好别轻易前往酆都探查，至少在你破解囚炁镯前不要深入那地方，那里极为神秘，同时又危险重重，那地方可不是石尸案和三尸案的凶险程度可以比拟的，恐怕那地方藏着无数与石尸、三尸不相伯仲的危险，就算你命再硬也得折在里面。” 叶凡目光深邃地回望着陆医生，在心底一番挣扎过后，突地咧嘴一笑，轻拍着对方的肩膀道：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说着，叶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继续道： “我现在只想从孟俊生口中问出有关于肉眼的下落，这是目前我最想做的事情，刻不容缓的那种！” 一提到这茬，陆医生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恐怕你真问出肉眼的所在，此行也绝不会轻松！”陆医生沉声道，“你说无常昨晚就在门口徘徊，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想来她并不会轻易放过你，如果你要去寻找肉眼的话，路上免不了要和酆都的人交手了啊！可是你……” 叶凡一言不发，他知道陆医生没说完的那半句话究竟是什么，无非就是说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最高还是等破解囚炁镯后再将寻找肉眼的计划提上日程。 可是对于叶凡来说，现在最紧迫的便是时间问题。 这个紧迫感不在于叶凡，而在于他人，正是因为各方势力有所动作的节奏太快，才会使得叶凡根本腾不出空闲时间来鼓捣自己身上那点破事。 就连昨夜老年活动中心四楼的那位老板都曾说过，他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不知是基于各种原因说出这段话，但既然敌人工作起来都这么拼命，叶凡也没有道理停下脚步去做准备。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至于事态后续会朝哪方面发展，叶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就这样，陆医生又与叶凡合计了一会儿后，对方看了眼时间，已然快到上班时间，便只身离开，至于那张关于邀约纸团的事情，陆医生也没打算让叶凡插手，只说自己能搞定而已。 而对于叶凡来说，既然陆医生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说到底陆医生也是术盟的人，退一万步讲他背后都有一大群术士能替其撑腰，叶凡这个普通人自然也没必要去趟这滩浑水。 叶凡借着扔垃圾的功夫，顺路送别了陆医生之后，兀自阑珊地回到屋内。 没想到门刚一推开，正巧看到盛文昊擦着刚洗过的脸从卫生间内走了出来。 “人走了？”盛文昊淡淡问道。 “你看到了？”叶凡问着，“那不上去和陆医生打个招呼。” “你们往出走的时候，我恰巧刚回来。”盛文昊缓缓道，“现在这情况还是少接触的好，所以才没上去和他打招呼……” 叶凡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至于盛文昊究竟和程冬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既然对方没主动说，那么叶凡就算追问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当作没事儿人似的，先顾着自己这边的问题即可。 “看来你昨夜过得不怎么太平啊！”盛文昊瞟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有感而发地说着。 “先不说这个了……”叶凡沉声回应道，“今天我要回一趟万合集团，我想去和孟俊生聊一聊。” “这么快？”盛文昊一愣，“程冬昱不是说让你等风波降下后再回去吗？” “我时间有限，等不了啦！”叶凡郑重其事道。 “可是……”盛文昊面露犹豫，有些为难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不能陪你一块去万合集团，也没法保护你，我一会儿还有点事，简单休息一下之后就得走。” “你忙自己的就好……”叶凡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指了指身旁的火鸡，“我有保镖，很牛的那种！” 不得不说，自从经历昨晚那场乱战后，叶凡几乎将火鸡当作了秘密武器一般的存在，这个保镖不仅强大有力，而且说实话，火鸡在叶凡心里可比盛文昊要靠谱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探 “那暂且就这么定下了……”叶凡缓缓站直身子，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你自己多加小心，保持联系！” 盛文昊回了个ok的手势，随即随意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平整地面后，倒头直睡到将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才从梦中醒转过来。 “那么我先走了！”盛文昊与叶凡打了声招呼，已经准备离去。 “好的！”叶凡头也不抬地回应了一声，他正在给火鸡找一身合适的便装，今天可是要带着火鸡回娘家的日子，总不好再让这小伙子穿一身与大众格格不入的制服工装满大街溜达。 盛文昊轻笑几声，告别叶凡后缓缓来到一处广场中，竟是又重新回到了那栋老年活动中心所在的地方。 程冬昱早早便等在了那里，瞧见盛文昊行至而来的身影后远远招收打了个招呼。 “现在就进去吗？”盛文昊直接问道。 “没错！”程冬昱颔首以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等会直接去老板那边，至于之后的行动嘛，大家各取所需即可！” 也不知盛文昊与程冬昱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只见其深深咽了一口口水，强自壮着胆子后缓缓朝向老年活动中心走了过去。 远远看去，盛文昊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那浑身紧绷的姿态，好似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转身逃跑似的。 盛文昊就这么怀着戒备的心态，举步维艰地来到老年活动中心的大门口，刚做好心理准备想要步入其中的时候，活动中心楼里却是突地传来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 盛文昊一愣，却见大厅内楼梯处，一名身穿特定制服工装的男子正连蹦带跳着从上层翻转下来，也顾不得一楼内那零星几位大爷大妈的异样目光，只冲着盛文昊所在的大门方向飞奔而来。 “搞什么鬼？”盛文昊心下打起鼓来，下意识退了一步与程冬昱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名工作人员的身手矫健，举手投足见似乎隐隐有炁体流动，对于专修「却疵」的盛文昊来说，一眼便看出对方术士的身份，而能让一名术士如此大动干戈的存在，难不成…… 正想着，盛文昊已紧张的额间冒出了几滴冷汗。 “难不成是冲着我来的？”盛文昊僵硬地看了眼身旁的程冬昱，“该不会我们还什么都没做，事情就已经败露了吧？” 这边的盛文昊暗自紧张难耐，另一边的程冬昱同样脸色不甚好看。 “你干什么？”程冬昱冷冷向那人发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工作人员闻言一愣，明显认得程冬昱，却是看都没看对方身边的盛文昊一眼，反倒气喘吁吁地问道： “人呢？刚才跑出来的那个人往哪儿跑了？” “人？”程冬昱茫然地看了眼四周，“什么人？我之前就在大门口这里，没见有人从楼里跑出来啊？” “不可能啊！”工作人员那一对眼珠子几乎活脱脱着凸了出来，忖量了几秒之后，颤颤悠悠着大声道，“我明明一路追着他下楼，只不过拐弯下了几层楼梯而已，难道就让他跑掉了？” 被工作人员这么一说后，连带着程冬昱也被其所感染心中紧张起来。 能让一个术士如此严阵以待的事情，想必跟丢的那人必然不简单，当即程冬昱连忙警惕地向门外扫视而去，却见整个广场一如既往般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异样发生。 “没有人啊？”程冬昱犹疑不定地说着，“你自己看看哪里有人？” 正当工作人员不信邪的要往门外看去的时候，盛文昊突地怯懦的清了清嗓子，不置可否地问道： “那个，你们说的该不会是那东西吧？” 话音刚落，趁着工作人员与程冬昱回头之际，却听一阵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一道宛若闪电般的黑影从众人头顶上飞驰而过，那速度之多，甚至在几人眼中只留下无数条虚影。 这黑影出现得十分突兀，同时又悄无声息，除了早有防备的盛文昊外，程冬昱与工作人员都被这天外来客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 人在危机时刻总会下意识的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只见程冬昱与工作人员在惊异之余，却是一左一右齐齐闪避开来，只不过才刚堪堪躲开黑影的下一秒，那名工作人员才猛地惊觉过来，却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尼玛……”工作人员暗骂道，“我闪个屁啊！直接把他搂住不好吗？” 心念至此，工作人员泪流满面地叹了口气，只得又随着黑影的离去方向追了过去，只不过在见识了对方那鬼魅般的身法后，他越发觉得此次追击恐怕会空手而归，到时候还不知道楼内的老板会怎么惩罚自己呢…… “怎么办？”盛文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咱们的事情先放一放……”程冬昱眉头紧蹙，说完便一把拉着盛文昊追了上去，“先去帮忙！” 盛文昊苦笑一声，也只能按着程冬昱的意思行动。 这栋老年活动中心好像被霉运附体了似的，自从叶凡踏足过这里之后，隔三岔五总会有点晦气的事情发生，单就这两天的时间而已，里面便大乱特乱了足有两次。 不管盛文昊与程冬昱在谋划着什么，现下也只能无奈作罢。 按照老年活动中心这势头来看，保不准里面又一次乱成了一锅粥，如果再依照原计划行事，也只怕是徒劳无功而已，如今倒不如追上那黑影一探虚实，总归好过空跑这一趟…… 想到这里，盛文昊一把甩开程冬昱的手，将炁运到机制后，追得更卖力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将程冬昱与那名工作人员甩在了身后。 眼看着盛文昊距离那黑影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初时盛文昊还未觉不妥，如今追得久了，观察的时间长了，才越发看出前方那疾奔黑影的不简单之处。 只见前方那道黑影不仅身形看起来极为模糊，宛若有形无质一般，而且飞速穿梭的同时，又总是时隐时现。 就这么一追一赶不足两三分钟的时间里，那黑影就在盛文昊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消失了两次之多，犹如消弥于天地间一般，却是无影无形毫无踪迹。 刚开始盛文昊还被吓了一大跳，险些跟丢了对方。 可也亏得那黑影运气不好，遇到的术士竟是专修「却疵」的盛文昊，当盛文昊运转起自己主修的式后，当对方消失时已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久而久之也渐渐适应了对方的节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追我赶 可程冬昱与那名工作人员却并不如盛文昊般从容。 在他们二人眼中看来，每当黑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当期在出现的时候便会凭空出现在距离原先位置大约十步之遥的地方，那行动犹如鬼魅难以琢磨，就这么追逐下工作人员已慢慢掉队，被落在了最末尾的远处。 不得不说，那黑影的速度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三人穿梭在楼顶之上，犹如飞贼一般，饶是盛文昊与程冬昱也是术士，可还是不觉间被慢慢拉开了距离，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被那黑影甩开也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程冬昱暗自琢磨着，手腕一抖已从袖口中滑下几根细针被其紧攥于指间，却是也不再多话，伸着胳膊凌空遥遥一指，那几根银针已夹杂着炁直冲黑影背部飞刺而去。 程冬昱实则是医家弟子，其真正专精的功夫并不在拳脚，而是主修一门名为「鬼门十三针」的式。 「鬼门十三针」出自十三鬼穴，据传是由名医扁鹊所创，后被孙思邈记录在了《千金要方》内，其本是一门通过刺激人体特殊的十三处穴位来去除邪气、治疗精神疾病的中医疗法，后被术士所改良，却是成了一门杀人于无形的恐怖之式。 伴随着程冬昱的出手，空气中一道浮光掠影一闪而逝，紧接着在黑影所在方向却是传来一声吃痛下的闷哼声，而其背部弥漫的黑芒也随即产生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飘至半空缓缓消散的袅袅炊烟一样，竟是就这么直接脱体散开，消糜在了半空中，露出一个清晰可见的背影来。 “咦？”程冬昱喜出望外，“居然这么容易就打中了？” 说话间，还不等程冬昱笑得嘴角咧开的时候，她却是面色一僵，仿若时间定格一般，脸上泛着的轻笑已逐渐转变为惊讶。 那黑影的确是被「鬼门十三针」准确无误打中了后背。 只不过黑影动作只不过微微顿挫了两下后，整个人却像没事儿人似的依旧在房顶上活蹦乱跳，那速度、身法一样都没有受到影响，除了后背的黑芒被破开之外，就犹如被蚊子叮了一下般无所谓。 “狗东西……”程冬昱双目一横，心里发狠。 只见程冬昱好似被激起好胜心一般，却是一不做二不休，手指连戳了几下，又是连续数根银针破空而出，直朝黑影飞射而去。 黑影显然也不是一味只会埋头逃跑的呆瓜，吃过一次「鬼门十三针」的暗亏后已有所防备，眼看着背后的破空声直逼而来，黑影猛地腾空翻身而起，借着滞空的间隙转身直面那数根迎面而来的银针，却是不闪不避，伸手成爪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银针上。 “铛铛铛……” 那爪击打在银针上发出一连串冷兵器的撞击声，势如破竹的银针顿时被击落跌在地上，后方掠过此处的盛文昊低头冲着那些银针一看，却见每根银针都被从正中位置被硬生生截断，而那些端口处还留着一股黑气，像是裹夹了什么污秽鬼物一般，已然是一副被污染的样子。 “好厉害的爪功！”盛文昊倒吸一口凉气。 “滚开！”程冬昱铆足劲儿后发而至，一把掠过盛文昊后，脸上却已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气急模样。 程冬昱眼里冒着怒火直勾勾盯着黑影，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一样。 不得不说，她自从成为一名术士，更习得强大的「鬼门十三针」后，与别人交手时还未曾如此憋屈过，那黑影击落银针的架势，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随意，这对程冬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程冬昱疾步间侧着胳膊借用体内之炁，顺路冲着屋顶上一根细长铁管猛地一拽，那根锈迹斑斑的细长铁管却是发出一阵急促的轻鸣，转瞬间已被程冬昱生生这段握在了手中。 程冬昱一边跃动身形，一边看了眼手中的细长铁管，眼里不禁露出一抹狠厉。 “我看你那双手怎么打断这个大家伙！”程冬昱暗自度弄着。 说话间，程冬昱猛然调转体内之炁，犹如百川归流一样，无数的炁尽数聚拢在了其手中紧握的铁管之上。 霎时间，铁管仿若变作什么神兵利器般，焕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神采，原本一根平平无奇、满是锈迹的铁管，顿时生出几分金碧辉煌的既视感，看上去倒像是鸟枪换大炮一样。 只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而已，铁管周身所附着的炁已慢慢脱落。 待铁管之上神采逐渐散去之后，只见原本表面上的锈迹已完全脱落，整体光泽平滑宛若新生，而那根铁管在造型上已化为一根针状，只不过这根针有点大而已，足有成年人胳膊般粗细。 程冬昱冷哼一声，暗运「鬼门十三针」，暴喝一声后凌空将那根铁管扔了出去，宛若丢标枪一般。 铁管夹杂着风雷之势，犹如索命的勾魂厉鬼般直冲黑影而去。 整根铁管在半空中的滑翔轨迹逐渐被拉长，蜿蜒盘转地向着黑影径直腾舞了过去。 黑影故技重施一手成爪向铁管击去，却不成想刚一触及到铁管上的时候，那根铁管却像是顿时软化一般，由尖锐的长针变作为一条带着尖刺的长鞭，长鞭凌空猛地一甩，眨眼间已顺着黑影伸出的胳膊缠绕在了对方的身上，随即收缩拉拢，一圈又一圈地将其死死捆绑起来。 黑影周身的黑芒似乎在长鞭的收缩下被一点点榨出体外，待黑芒消散后，逐渐露出一个略显纤细的身躯。 远远看去，那人倒是瘦得出奇，好似只剩下皮包骨头一样，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被紧紧束缚后的勒痛感，黑影动作一顿，随即出发一声撕裂般的长鸣。 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如同是九幽阴魔的彻骨咆哮一样，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所能发出的叫喊声。 “厉害啊！”盛文昊大喜之下不觉赞叹道。 “他那爪功是挺厉害……”程冬昱得意扬扬地笑了出来，“可惜似乎脑子不好使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阴爪功 “嗷……” 黑影的嘶吼声还在持续，那声音听来恐怖如斯，本来正逐渐靠近的程冬昱却是将盛文昊拦了下来，眉头紧蹙之余心头泛起一阵犹疑。 冥冥之中，程冬昱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声音听来宛若是来自九幽的低鸣咆哮，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发出的音色。 “拦着我干嘛？”盛文昊不解道，“去抓人啊？” 盛文昊很着急，毕竟眼前这个黑影极有可能会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本着绝不白跑一趟的基本原则，盛文昊迫切需要一点成果来抚平他今日原计划被莫名打乱的烦闷。 “你不觉得这人很奇怪吗？”程冬昱沉声问着，突地又是微一顿挫，疑神疑鬼地问道，“或者说，你觉得他像人吗？” “你什么意思？”盛文昊被问得一愣，不觉驻足停下了脚步。 说着，盛文昊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后，暗运「却疵」定睛向那黑影看了过去，却见那人虽说身上黑芒已散，但四肢百骸的经络间依旧弥漫着一股有质无形的东西，盛文昊心里明白，那是炁，试问如果那黑影不是人的话，身上又怎么可能修炼出术士才拥有的炁呢？ “是你多虑了吧？”盛文昊回应了一句，可是显得并不如何自信。 程冬昱心里也在纠结，这一系列的判断都毫无依据，单纯只是基于女人的第六感而已，可是眼看着已抓到对方又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当下程冬昱一狠心一跺脚，又从袖口中滑下三根钢针后，飞针凌空想着黑影直射而去。 三根钢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分别刺入黑影鬼垒、鬼心、鬼窟三大穴道之中，这三处穴道均是可以令人安神镇静的大穴，换言之无限趋近于麻醉剂的效果，对于一般人而言能简单地达到控制作用。 「鬼门十三针」到底并非浪的虚名的存在，却见银针入体之后，那黑影的挣扎顿时淡弱了下来，可是依旧表现出一副不肯认命的样子，居然一个劲儿地向前蠕动着身子，似乎想凭借蛮力将紧固着自己的那条长鞭硬生生震断。 “被连刺三穴居然还这么有精神？”盛文昊啧啧称奇的看着那黑影，满脸显露的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可是一名术士所施展的「鬼门十三针」，哪怕是境界稍逊的术士硬挨上这一下之后，恐怕也会乖乖地像个木偶一般躺平下来，可这黑影竟然还有精神在这儿挣脱束缚，这可不是一件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走吧……”程冬昱又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见对方并无异动后，才缓缓喊着盛文昊一起上前查探情况。 盛文昊点了点头，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那黑影的头发，便要顺势将对方低垂的脑袋抬起，口中还念念有词着说道： “来吧，让我看看害得我们苦追了四五条街的究竟会是何等人物！” 话落，伴随着盛文昊将对方低垂的脑袋一把薅起后，程冬昱与盛文昊却是齐齐身子一怔，脸上露出诧异而又惊惧的神芒。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几乎已脱离了人类应有的范畴…… 只见对方身上的黑芒并没有完全散去，反倒像是汗渍般有星星点点沾染在其脸上，可也更为清晰地衬托出他那张惨白到极点的面庞、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张脸上竟然连一个正常的五官都没有，不仅少了眼睛、鼻子，甚至连眉毛也没有一根，在这张脸上除了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嘴巴外，也只剩下在眼睛位置上留下两个空洞又幽深的大窟窿而已。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盛文昊大惊下连忙将手撒开，惊悸之余已不由大户出声来，那张脸给人带来的恐怖感，哪怕对于亲眼见识过黑眚的盛文昊来说，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突地，盛文昊回忆起当初陈亮对自己说过的事情，即万合集团中的黑眚均是实验失败的人类活体所化，甚至于最后发展到了人造黑眚的地步。 既然如此的话，难不成眼前这个无脸怪也是人为制造的吗？ 毕竟无脸怪身上所携带的炁可是真实存在的，炁可以说是一个术士特定的标志，真的精怪没有必要去学术士修炼炁，它们本身就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而炁的出现，也恰恰证明了无脸怪生而为人的事实，可是一个人类怎么会变成这副可怖的模样呢？ “他刚才击落银针时所施展的爪法……”盛文昊犹疑不定着问道，“是一种式吗？” “的确是式！”程冬昱一手拖腮，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无脸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他刚才所施展的是「阴爪功」！” “鹰爪功？”盛文昊一愣，随即装模作样地比画了一下鸟儿飞翔的样子，“这个鹰爪功吗？” “不是老鹰的鹰……”程冬昱白了对方一眼，“是阴曹地府的阴！” 说着，程冬昱缓缓介绍道： “据说「阴爪功」一旦修炼有成后，其指尖便会化作锋利无比且透着阴寒之气的利刃，寻常的兵刃与之相碰，竟会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仿佛那不是人的手指，而是由某种至寒至坚的神秘金属打造而成。” “而且如果有人被「阴爪功」击中后，伤口处便会瞬时滋生出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刺入骨髓一般痛不欲生，紧接着伤口即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紫色，仿佛被邪恶力量侵蚀过一般，令伤者的伤口达到极难愈合的地步。” 经过程冬昱这么一提后，盛文昊也缓缓想起了一些记载，看了眼无脸怪惨白的肤色后，缓缓道： “这么说的话倒也有理，至少看他现下的状态倒是与传说中的有几分温和，传说「阴爪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式，修炼这种式由于需要长期与阴气打交道的缘故，会导致修炼者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面色更是苍白如纸，更是渐渐沦落为只知道追求功力的杀戮机器。” “可是……”程冬昱忍不住又打量了无脸怪一番，半信半疑地说着，“记载里有提到过修炼「阴爪功」会让人变得没有五官更口长獠牙吗？” “这个……”盛文昊被问得没了言语，这也是最让人奇怪的地方。 仔细看无脸怪那张脸会很容易发现，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整动过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浑然天成，好像对方生来便长得如此畸形一般，难不成这家伙的长相如此瘆人，只是因为他是万中无一的一例怪胎而已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分为二 正在程冬昱与盛文昊探讨的时候。 另一边，无脸怪在奋力针扎的同时，整张脸在长鞭的紧勒中扭曲到了有些变形的地步。 别看无脸怪三穴被封，但随着其不住发力，缠绕在周身的长鞭竟也剧烈颤抖了起来，看起来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断的样子。 “你这「鬼门十三针」好像不太灵啊？”盛文昊下意识后撤了两步，颤颤巍巍道，“不然把他的十三鬼穴全部封起来？” “不懂别瞎说！”程冬昱面色不善道，“「鬼门十三针」的每一针在施展时都需要耗费十分庞大的炁，以我如今的修炼程度而言，最多只能封上八处穴道而已。” “那你快动手啊？”盛文昊急忙催促道。 说话间，只见无脸怪身上熄灭的黑芒又重新燃起，整个人宛若一只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一般，只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已，已经有一抹又一抹黑芒缓缓附着在了紧勒着无脸怪的那根长鞭之上。 程冬昱见此情形，不觉面色一变。 她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在被封住鬼垒、鬼心、鬼窟三穴后，居然还能保持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当即程冬昱不敢怠慢，急忙又飞出一阵刺入无脸怪人中的鬼言穴之内，这一处穴位位于鼻下人中沟上的三分之一处，具有提脑开窍以及缓解疯癫的作用，可是这无往不利的一阵，偏偏对于无脸怪来说却是毫无作用。 “难道刺歪了？”程冬昱有些慌张，看着无脸怪那张五官不全的脸不禁陷入沉思，这张脸上偏偏就没有鼻子，也很难准确找到人中的位置之所在，倒也难保程冬昱下针会有所偏失。 正当程冬昱要下第五针的时候，却见长鞭上之前被黑芒所沾染过的地方，竟是犹如被强硫酸浇淋过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开来。 黑芒越挫越勇，侵蚀完一处后便直转而下，继续朝着下一处长鞭未收影响的部位进发，原本紧捆着无脸怪的一根长鞭，顷刻间已被溶了七七八八，腐蚀处透着一股有一股刺骨的阴气，那阴气如刀般锋利，只是被其轻轻拂过便会生出一阵刀剐般的痛感。 “快退！”程冬昱见势不妙，目光一凝，急忙拽着盛文昊向后一跃。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连串“咔嚓”的脆响迸发后，只见无脸怪猛地用力一撑，那条细长的长鞭顿时裂作一地碎渣。 碎渣如雨般落在地面上，没了程冬昱炁的加持后，转眼间又变回原先那副锈迹斑斑的样子。 此时此刻，束缚无脸怪行动的长鞭已被震碎，所剩下的只有深深刺入他体内四大穴的四根银针。 虽然表面上无脸怪并未因四大鬼穴被封而受到影响，但天知道他究竟付出多大的苦痛才能勉强将「鬼门十三针」带来的束缚硬生生压制下来，如果不逼出体内的银针，无脸怪也不知自己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当即便接着挣脱长鞭的势头，打算一鼓作气连带着银针也一起逼出体外。 程冬昱深吸一口气，眼前这无脸怪的确诡异到令人有些棘手的地步。 她深知若是等无脸怪逼出银针，那么恐怕自己与盛文昊再也奈何不了对方。 “动手！”程冬昱低喝一声。 “明白！”盛文昊也不是傻子，早已看清了眼下局势，还不等程冬昱吩咐，已经飞身一跃而起，从天而降的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劈在了无脸怪的脖颈上。 无脸怪没有动弹，也没有躲避分毫，而是一动不动的硬受了盛文昊这奋力一击的一记手刀，他似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逼出银针的事情上，只是驱动着周身的黑芒做简单防御而已。 可是没有无脸怪主动驱使的黑芒却是弱的出奇，盛文昊一掌未至，那附着在无脸怪脖颈处的黑芒已被凌厉的掌风所击散。 可当盛文昊的手刀接触到无脸怪身体的时候，整个人自上而下的气势却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顿，好似受到什么极大的阻碍一般，连带着盛文昊整只臂膀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知为何，无脸怪的肌肤触摸起来远不像看上去那样平滑。 盛文昊只觉得自己手背接触无脸怪身体的那一部分，好似是被浸泡在了粘稠浓密的浆糊里一般，那无比粘稠的粘连感从手背上传导至全身，盛文昊一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是不禁有些隐隐作呕…… “恶心玩意儿……”盛文昊低骂一声。 盛文昊想要立刻将手抽离出来，索性便快刀斩乱麻，反手间又斜砍在了无脸怪的那张脸上，用尽全力一记手刀划过，如同天上落下的闸刀般荡清一切阻碍后稳稳在无脸怪的脸上划过一记手刀。 另一边本想补刀的程冬昱却是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呆愣在了原地。 却见盛文昊这一记手刀如有神助，竟是直接将无脸怪的一整张脸颊从中劈成了两半。 此时此刻，顺着程冬昱与盛文昊诧异的目光看去。 只见无脸怪左右脸已经被分成了两瓣，仅靠着些许皮肉组织才稀松地连接在一起，看上去若是有强风从烂脸缝隙中吹过后，那两瓣脸颊便会全然断裂开来一般。 没成想无脸怪伤成这种地步竟然都没有一命呜呼，反倒发出一阵哀嚎后，反手一记爪击直朝着身前的盛文昊挥了过去。 盛文昊大吃一惊，仗着运转「却疵」时所拥有的敏锐洞察力，才冒着冷汗堪堪避过了这一爪。 可是无脸怪并没想就这么放过将自己劈成两半的人，随着盛文昊闪身的同时，无脸怪竟然一扑而起，自顾自呲着獠牙狠狠咬在了盛文昊的臂膀上。 无脸怪的动作很快，虽然由于整张脸撕裂的缘故，嘴巴似乎暂时丧失了咬合力，但那獠牙的锋锐程度却是远超旁人想象，只不过微微在盛文昊的臂膀上一划而已，便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伤口既深又长，瞬间便已渗出一股炙热的鲜血。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冰凉，犹如万千虫蚁在啃食伤口一般，盛文昊面色大变，紧捂着伤口不住倒吸起一口又一口的冷气。 “这家伙的牙上也有阴气！”盛文昊疼得直抽抽，“你小心一点！” “明白！”程冬昱冷喝一声，接力般略过盛文昊直奔无脸怪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夺舍 说话间，盛文昊被无脸怪划破的伤口上已经再次传来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霎时好似感官系统被无限放大了一样，那痛感犹如野火般熊熊而生，直烧的他几乎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 盛文昊紧捂着受伤的臂膀，冷汗抑制不住的顺流而下，整个人却是一副苦不堪言的姿态。 程冬昱脚步一顿，有些担心地向盛文昊看去。 “别管我……”盛文昊紧咬牙关道，“先去处理那家伙！” 程冬昱点了点头，指间夹着几根银针正要再次封穴的时候，却见脸被劈成两截的无脸怪反倒哀嚎了一阵子后渐渐平静了下来，此刻正咧着撕裂的嘴角，露出一副瘆人的狞笑，看着程、盛二人时喉咙里不断传出“咯吱咯吱”的异响。 突地，无脸怪却是伸出舌头在其獠牙上微微舔舐了一下，而其牙齿上弥留的血渍，也随着无脸怪的动作尽数被其吞入口中。 “咕咚……” 血被无脸怪咽进了肚子里，而这血的主人自不用多说，正是先前被无脸怪獠牙划伤的盛文昊。 “他想干什么？”程冬昱一愣，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 话音刚落，却见无脸怪脸上那两个窟窿眼里竟然闪过一抹妖异的红芒，而其那张撕裂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转为半透明姿态，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而已，那张脸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其也从无脸怪顺利蜕变为一个无头怪物。 另一边，喘着粗气努力压制疼痛的盛文昊身子一怔，只觉浑身的痛感突然不翼而飞，那只臂膀的伤口处也再没有万千虫蚁叮咬的感觉，反倒酥酥麻麻的有些瘙痒。 “怎么突然不疼了？”盛文昊一愣，顺势向伤口处看去，没成想只看了一眼而已，本就悬着的一颗心竟是险些直接蹦出嗓子眼儿。 只见那伤口周遭沾染的血渍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汇聚成了一副图案，而那些血渍流动并未就此停歇，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汇成的图案也变得越发清晰明了起来，而那图案竟是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庞。 “我嘞个乖乖……”盛文昊心里一片哇凉，“这狗东西的脸怎么跑到我胳膊上去了？” 本欲出手的程冬昱闻言一惊，连忙应声扭头看去，却见正如盛文昊所说，他那胳膊的伤口处确实以鲜血绘制出了一幅活灵活现的无脸怪鬼脸的图案。 “这……”程冬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的面色剧变，“不好！” 伴随着程冬昱的这声惊呼，只见那张鬼脸竟然畏缩着一头扎在了盛文昊皮开肉绽的伤口里，好似一条虫子般就这么顺着伤口钻进了盛文昊体内，整个过程毫无阻碍，又发生于须弥之间，转眼间鬼脸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盛文昊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一粒又一粒模糊不清的白斑，白斑随着血液的流动而徐徐移动，所行方向直指盛文昊心口所在，哪怕再愚蠢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必然会知晓大事不妙！ “拦住它！”程冬昱见状大喝道，“快用炁把它逼出来。” 可是反观盛文昊那边，随着鬼脸入体生出白斑后，他整个身体好似不再受自己控制一样，任凭盛文昊如何努力，居然只能如木头人般定在原地，却是连小指头都没法稍稍弯曲一下。 而当盛文昊想要调转体内之炁将鬼脸逼出体外的时候，每每当炁接触到那些白斑，整个身子就像是凌迟般传来无可忍受的剧烈痛楚，如果不顾一切以炁相逼，恐怕还不等把那鬼脸逼出，盛文昊便会被活生生疼死在当场。 “怎么办？”程冬昱乱了方寸，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情况。 “这是「颜瓦」！”盛文昊拼了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家伙是想夺舍我！” 所谓的「颜瓦」，是出自藏传佛教的一门特殊修法，意为夺舍，即一种强行进入他人身体的修法，而这种修法很早之前就被术盟列为禁式之一，历史上也有一些有关于此法的记载，例如清代袁枚的《子不语》中便记载了一个关于西藏官员庄怡圃遇到的一个奇异事件，便是与「颜瓦」有关。 只是令盛文昊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畸形儿不仅掌握着阴狠的「阴爪功」，同时更身兼「颜瓦」这等禁式，要知道这两种式可都不是那么轻易便能习有所成的，一般的术士穷尽一生也只能在其中之一上有所造诣，而这无脸怪好似对这两个式都使用得极为纯熟，恐怕每一项上的造诣都非同小可。 “那怎么办？”程冬昱心急火燎着问道。 “我想想……”盛文昊迫使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目光一转落在了变作为无头怪的那位所在，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杀意，恶狠狠道，“去宰了他！既然不知道如何破解「颜瓦」，那便把施式者杀了就是，我就不信施式者死了这种破式还能正常运转！” 说着，盛文昊又急切地向程冬昱催促起来： “动作要快！我也不知道「颜瓦」还有多久能够完成。” 程冬昱瞟了眼盛文昊身上正缓缓流向心口的白斑，重重点了点头后转而提起银针向着无脸怪再次走去。 银针被程冬昱临头高高抬起，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程冬昱手中的针总共有四根，外加上之前刺入无脸怪身上四大穴的银针，算下来总满有八根之多，而这也是程冬昱目前以来所能施展「鬼门十三针」的极限！ 无尽的炁在程冬昱指间的银针中徘徊，银针好似有所感应般发出阵阵轻颤，八根银针交响呼应，连带着无脸怪的身体都微微哆嗦起来。 正当程冬昱运转全身之炁，即将要施展出自己目前最强一击的时候。 正在此时，却见无脸怪的大肚子竟然突的破开了一个大垌，整个肚皮好似一张纸般从中撕裂开来，而一双手居然从那肚皮内部伸了出来，正不偏不倚地紧紧抓在了程冬昱夹着银针的手腕之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侏儒症患者 那只手皮肤皱巴巴的，可是却又极小，看起来好似是婴儿的巴掌一般。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双小手上，却是迸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扼制住程冬昱的那双手犹如一对铁钳般死死所在其手腕上，任凭程冬昱如何发力，却是也无法将指间的银针落下。 慢慢的，无脸怪的肚皮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却见从那条裂缝中缓缓钻出一个人来，那人起初蜷作一团，而后全身伸展开来，身高也仅比一两岁孩童稍大一丁点。 却见这人额部有较为明显的突出，形状圆扁，鼻子呈扁平低矮之态，整个脑袋看上去犹如驼峰，虽然五官俱全，却是比之之前的无脸怪形象还要更为狰狞几分。 就这么短小的身躯上，其腹部却是下垂十分严重，那腹部的赘肉几乎要拖到了脚踝位置。 那短小的眉毛，厚厚的嘴唇，畸形的牙齿以及矮小的身材，竟是个天生便发育不全的侏儒症患者。 至于原先那个无脸怪的身体，只不过是其用来掩盖身形的一具操纵傀儡而已，而那傀儡坐得竟如此惟妙惟肖，如果不是其本体破壳而出，几乎没人能发现端倪。 “这家伙……”程冬昱恍然大悟，“难怪我的「鬼门十三针」对他没用！” 程冬昱见此情形，总算想通了「鬼门十三针」多次都无功而返的原因所在，只因之前的四根银针都刺在了那具没有生命的傀儡身上。 正是因为有了那具傀儡的皮囊从中作梗，那侏儒男子才没彻底受到「鬼门十三针」的封穴制约，尚且留了下得以反击的机会。 只是程冬昱虽然勘破其中关键，但现下手腕却被对方紧紧锁在手中。 要知道侏儒男子修的可是「阴爪功」，被对方这么一抓，程冬昱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那老头的手下还真有点手段！”侏儒男子那双凌厉的小眼睛来回在程冬昱及盛文昊身上打转，“一个会施展「却疵」，能紧盯着我不放，一个又会「鬼门十三针」，硬生生把我逼出了人体傀儡中，你们两个倒是使得好手段啊！” 说话间，侏儒男子咬牙切齿的泛着狠厉的阴光，那双小眼睛里几乎要渗出血一般腥红，可在程冬昱眼里看来，对方却是显得这样妖异，如同九幽阴魔的鬼怪一般，却是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颤来。 “放心好了……”侏儒男子突地转而对盛文昊说道，“我的「颜瓦」不会夺舍你，你这么一具丑陋的躯体怎么配得上我呢？我的身子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盛文昊无法动弹，可还是听得忍不住心里骂娘。 这侏儒男子不仅手段厉害，各种式层出不穷，而且又极为诡异，不过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家过自恋的功夫甚至远超出他对于炁的修炼造诣，一个侏儒是哪来的自信说我丑陋的？这家伙是眼睛充血瞎了吧？ “不过……”侏儒男子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损坏了我一具人体傀儡，那么便应赔我一具，你小子的身体勉强够用，放心好了，等「颜瓦」完成后，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没有一丝痛苦，而你的身子会成为我心意相通的傀儡，永世长存的继续活下去。” 盛文昊心里一凉，自己与程冬昱纷纷受制于人，难道眼下只能乖乖等死了吗？ “你到底是谁？”盛文昊紧咬牙关，不甘心的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侏儒男子语气听来竟是蕴藏着几分莫名的悲怆，“我原本就没有名字，只是一个被人遗弃在垃圾桶里的孤儿而已……” 说着，侏儒男子言语一顿，长吸一口气后，又托着那公鸭嘶鸣般的嗓子，近乎癫狂着笑道： “不过现下人们都愿喊我一声夜叉！” “夜叉！”盛文昊一愣，他确信自己从未在术界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可是既掌握着那生涩难炼的「阴爪功」，同时又兼备禁式「颜瓦」的人，似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在术界里不显山不露水呢？ “你……”盛文昊还想问些什么，可已被夜叉不耐烦地打断了话语。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夜叉说着目露寒光，“现在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死了！” 说着，夜叉那小手突地猛然发力，一根跟指头好似尖锐的利刃般缓缓刺破了程冬昱的手腕，一股阴气眼看着便顺着程冬昱手腕上的伤口飘进对方体内，而盛文昊身上的白斑也不再似之前般缓慢挪动，仿佛被人按下了加速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其心口方向挪移了起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猛然掀起一阵巨浪。 这巨浪由澎湃浩大的无边气劲形成，直逼夜叉面门而去。 霎时间，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气浪吹在夜叉身上却犹如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头打在了对方身上一般，夜叉本就身材矮小，这一拳几乎覆盖了夜叉的周遭各处，夜叉冷不丁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浪竟怼地腾空倒飞了出去。 夜叉身在半空，突地猩红双眼却是目光一凝。 只见上方却又一黑点径直朝着其身体倒飞的位置垂直落下，那黑点越来越近，夜叉渐渐才看清那竟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人，那人摆出一副飞燕踢的架势，脚尖直指自己那圆不隆通的大脑门，这要是挨上一脚，恐怕自己天灵盖都要被对方给提歪了…… 当下夜叉不敢大意，冷哼一声后双手成爪，十根指头顿时泛起一阵摄人心魄的黑芒，他运转「阴爪功」却是不闪不避，直向那从天而降之人的脚踝部位抓去。 “你不是想给我开瓢吗？”夜叉嘴角泛起狠厉的笑容，“那么老子先给你把腿废了！”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夜叉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或许连他都没想到一切竟是进展得如此顺利。 没成想那人好像根本没看见夜叉伸出的利爪一般，却是压根就不做出丝毫退让，迎着那双闪着黑芒的手便直接踹在了夜叉的脑瓜子上。 夜叉重重摔在地上，那巨大的后坐力连带着房顶都被震得微微塌陷了几分，好在他的「阴爪功」替其挡下了对方不少力道，这才没真的被掀翻天灵盖，可也奈不住心口一痛喷出一股血来。 只是当夜叉再将目光移向那人的时候，却根本没看到预想中那人抱着被截断的双腿躺在地上哀嚎的模样，反观那人却像没事儿似的依旧半跪在地上，保持着一副英雄登场的姿势，而此时此刻，夜叉才隐隐发觉自己手指头竟是那般疼痛，细看去却是不觉大惊失色地愣在当场。 只见夜叉的五指好似是磕在了钢筋上一样，那一个又一个指甲盖都被掀得劈开了半截，正有鲜血滴答滴答地从中滴落。 “这小子到底是谁？”夜叉眼里闪过一丝恐慌，“怎么他这身子骨比混凝土还要结实啊！” 第一百七十章 花架子的叶凡 还不等夜叉惊讶个够，那人已另有动作。 在夜叉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却见那人小跑了几步，却是半蹲了下去，两臂一弯好似搂着什么人一样，实则却是怀抱着一滩空气而已。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夜叉心下大惊，“难道是某种惊天动地的式？可是什么式的施展居然还要进行如此古怪的前奏仪式啊？” 正想着，夜叉也顾不得胸口的剧痛，赶忙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子准备迎敌，可那人好像压根没把夜叉放在眼里一般，甚至连余光都不朝夜叉这里瞟上一下。 “你怎么来了？”另一边的盛文昊却是发出一声惊呼，惊喜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废话……”来人没好气的道，“你们几个这么招摇地在房顶上乱窜，别说我了，等会警察和记者都该来了，你们快要出名了知道吗？” 这来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叶凡！ 而能硬抗夜叉那一记「阴爪功」而毫发无损的救世主，正是身子宛若钢筋铁骨的火鸡！ “我……”盛文昊面色难看的指着自己身上的白斑。 “你什么你啊！”叶凡不等对方说完，一把上前搂起对方，还不等盛文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什么玩意儿？”盛文昊一惊，只觉满嘴尽是说不出的味道，那味道似是带着点儿腥味，抿在嘴里咸咸的，只不过一瞬间那种最为纯天然的原始气息已在嘴里回荡开来，虽说不上难吃，但也的确和好吃这两个字沾不了半点边，“这是生肉？” “我提醒你别吞了啊！”叶凡看着盛文昊似乎准备有咀嚼的冲动，连忙出言提醒道，“也别嚼！就这么含在嘴里，千万别动它！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叶凡急忙上手查看起盛文昊身上的白斑，却见那本是徐徐朝向心口位置移动的白斑，却仿佛失去了活性一般，竟然慢慢地不再有所动静，虽说没能彻底消退，但也着实不再存进，已经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盛文昊显然也看到了此状况，喜上眉梢地指着嘴巴里的东西问道： “这什么灵丹妙药？居然真把白斑给止住了！” 话音刚落，盛文昊这才惊喜的发现，不仅白斑的行进趋势被阻挡了下来，甚至于他自己也已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见他活蹦乱跳地动了几下，原先那股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再也不复存在，一切都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叶凡也很开心，“这东西可是外婴，说白了就是元婴，这可是传说里只有有资格成仙的人才能修出的宝贵东西啊！” “外婴？”盛文昊一愣，“那不等于就是泥丸宫里的人肉？” 说着，盛文昊不由自主地咋吧了两下嘴，顿时觉得自己口中含着的灵丹妙药也没那么香了…… “居然有人能修炼出外婴？”缓过来的程冬昱也凑上来好奇地问道，“是哪位前辈啊？” “不是什么前辈，是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叶凡笑了笑，“这是当初从朱权尸体的泥丸宫里取出的外婴！” “朱权？”盛文昊有些懵，瞬时已反应了过来，“我尼玛……” 一时间，盛文昊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若不是因为他身为术士定力足够强大，要么恐怕连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 这可不是单纯的人肉这么简单…… 这可是一块尸体泥丸宫里的息肉，而且算一算时日，这块肉已经离体存放了几乎半月有余，倒也难怪那味道尝起来怪怪的…… 说来也巧，自从叶凡昨夜决定去寻找孟俊生的肉眼之后，今早送陆医生离开时，为了自身有所依仗，便顺道向对方要来了当初朱权被摘下的那块外婴。 时至今日，叶凡还记得这外婴在三尸案中的神奇表现，可以说没有外婴的加持，叶凡也没法与陆医生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掉一只三尸虫。 而外婴即元神，换一种说法甚至可以说是大道的婴化显现，也是术士凝聚全身之炁，所蕴养出的一个最为纯能的量体，如果有这等神物傍身，总归会使叶凡多一些底气。 只不过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讨来外婴还不到半日的功夫，自己没用上，反而将外婴给用在了盛文昊的身上。 “外婴？”另一边，夜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居然真有人能修出外婴，而且还破了我的「颜瓦」？” 同样的问题盛文昊也在问。 叶凡闻言看了看盛文昊身上的白斑，不觉皱起了眉头： “虽然白斑的动势已停，但却并没有消退，看来这块外婴只能抑制「颜瓦」的爆发，却并不能彻底破解掉「颜瓦」……” 本来还喜滋滋的盛文昊，一听之下顿时脸色绿了下来。 “破解不了「颜瓦」？”盛文昊想到了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情，“那岂不是说我他妈的要一直含着这块人肉？”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叶凡也颇感无语。 说话间，叶凡这才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夜叉，想要彻底解除掉盛文昊身上的「颜瓦」，恐怕只能将目标放在此人身上了。 “你说你叫夜叉？”叶凡沉声问道，“你是酆都的人？” “你听说过我？”夜叉一愣，他自己也知道酆都在术界行事有多么低调，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都能霸气外露下威名远播。 “听说过！”叶凡点了点头，转而言语一顿后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听说过酆都，至于你呢，没听说过……” “你耍我……”夜叉气的恨不得将叶凡大卸八块，可看对方已摆出了准备出招的起手架势，顿时也暗自凝神戒备起来，“这小子有些古怪，虽然看不出他身上有炁的波动，但既然他能拿得出外婴这种神物，想必本身对于炁的造诣一定极其深厚，他所施展的式一定也有鬼斧神工之能，我一定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正想着，对面的叶凡已微躬着身子，架起马步，摆出了一副准备要蓄力推掌的姿态。 夜叉一动不动，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几乎焊死在了叶凡的身上。 伴随着叶凡的一声暴喝，夜叉心下一惊，正要全力以赴的时候，却见叶凡那边一掌好似花架子般推在了空气里，竟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夜叉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叶凡身上，正当连夜叉都不禁感到疑惑的时候，突地一股澎湃无比的气浪再次从其侧方席卷而来。 还不等夜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再次被掀飞在了半空中，目光所及之处，正瞧见另一边的火鸡正摆着与叶凡相同的姿势，而那记气浪也是由火鸡身上所发出的。 “尼玛……”夜叉自是不知叶凡与火鸡的奇妙关联，还以为这二人有意在套路自己，当即一张脸也黑了下来，“虚虚实实是吧？你们他妈跟我玩儿阴的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克制 要说这气浪也着实强大，夜叉在这股劲力的助推下眼看着就要飞出房顶。 当即夜叉铆足了劲儿将身子一扭，总算从那气浪下挣脱出来，一双小短腿稳稳落在了地上，可刚一抬头，却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一惊，迎面已有叶凡朝自己跑了过来。 “好小子……”夜叉心里发狠，“这是守株待兔，早在这儿等着我了吧！” 心念至此，夜叉想着先前自认为被叶凡与火鸡摆了一道的窘迫，当即便运起「阴爪功」想要与叶凡来一场真男人间硬碰硬的正面对决，没想到手上刚泛起黑芒的时候，等夜叉再一看对面，叶凡早已在距离自己八竿子远的地方来了一记狗吃屎，远远地就地打了个滚翻到了一边。 “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夜叉见状不禁有些懵圈。 可是夜叉不知道的是，他现下的确是懵圈了，但当初叶凡看到突然落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夜叉时，也着实被对方给活生生吓了一大跳。 叶凡本是想通过自己的移动来调整火鸡的攻击方向，没想到自己跑着跑着，居然出现了无心插柳的局面，自己一下子近乎于撞到了夜叉的怀里。 叶凡顿时心里一惊，他可从没想过以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去硬撼一名术士。 当下叶凡也顾不得许多，更来不及在意自己优雅与否，下意识刹住脚步后一个狗吃屎便翻滚到了其他赛道之上。 而等夜叉准备出手的时候，叶凡已滚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霎时间，夜叉被叶凡这无厘头的举动整得都有些怀疑人生，可当他还在愣神的时候，只觉眼前一花，视线里已没了叶凡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却是同样以狗吃屎动作翻滚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火鸡！ “尼玛，又来啊……”夜叉感觉自己又被人阴了，而且同样的招数居然在自己身上奇迹般奏效了两次。 伴随着夜叉的呐喊，叶凡扭头一看，却见火鸡正模仿着自己的动作，歪打正着的滚到了夜叉的身边，当下整个人不禁乐开了花。 这样的大好时机叶凡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只见叶凡右手紧握，默想着一条运炁路线假装将炁汇聚在自己右拳上，顺势便来了一记上勾拳。 而与此同时，火鸡一如既往地同步着叶凡的动作，只见他右拳凝聚着刚猛的气劲，在无尽气劲的包裹下，那只拳头似乎都变得大了几圈，就这么一记庐山升龙霸直朝夜叉下巴上打去。 夜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所幸之前为了攻击叶凡已将「阴爪功」蓄势待发的准备完毕，如今正好派上用场，直接两爪一横挡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正迎上了火鸡那自下而上的一拳。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天际间回荡开来。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已经是夜叉第二次以「阴爪功」正面硬撼火鸡！ 虽说已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但那时夜叉压根没将火鸡放在心上，心里也只想着自己一爪下去后对方血肉模糊的惨状而已，所以夜叉并没有实质性的与火鸡交手后的感觉。 可是眼下已迎来了二人第二次交手。 这一回夜叉没有小觑对方，这记「阴爪功」当真是丝毫没有放水的嫌疑，而火鸡也依旧呆呆傻傻的不留余力。 当二人的一爪一拳相互击打在一起的时候，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并没有预想中拳爪相交的闷响，反倒更像是两杆冷兵器用力碰击在了一起，甚至双方肢体接触的地方竟然摩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夜叉两爪被这一拳打得生疼，心知不妙的他顺势将胳膊一拧，而火鸡那记上勾拳的冲力也被其卸到了一侧。 夜叉亦如叶凡一般，顿时也顾及不了自己那点面子，就地狼狈一滚离开了战局中央，转而向自己那两只手上一看，却见这回可不单单是指甲劈了那么简单，其整个手背都像是被剐了一层皮一样，剐蹭严重的地方，甚至都能透过伤口隐隐看到手背里面的红肉及白骨。 “这小子到底修炼的是哪种式？”夜叉心下大骇，“怎么不仅力大如牛，还好像刀枪不入似的？” 正想着，夜叉心里已蹦跶出几门式来，有佛门的金钟罩、不灭金身，也有道家的天罡元气及金光咒，可转念一想，却才总算察觉出些许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任夜叉如何回忆，却也丝毫记不起火鸡身上有炁流动的痕迹。 至于那澎湃的气浪，好像只是单纯因为力量过大而产生的，就如同一个人扇巴掌时过于用力可以扇出一阵短促的疾风一样。 “难道这小子并没有用式，也没有用炁？”夜叉吃惊地看着火鸡，“难不成这小子的强大只是因为他足够皮糙肉厚而已吗？” 想到这里，夜叉打量了一眼自己那矮小的身板，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放在以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人不用炁就揍得如此难堪，但今天夜叉的确见识到了，而且更是深有体会，他引以为傲的「阴爪功」用在火鸡身上根本毫无作用，至于他另一项压箱底的「颜瓦」，就在不久之前也被叶凡以外婴轻易化解。 这么一看的话，夜叉等同于完全没了对敌的手段啊！ 道家曾有言“阳刚阴柔，相生相克”，此刻在夜叉眼里看来，叶凡与火鸡这一对儿突然冒出来的组合即如此。 叶凡为柔，统筹全局出谋划策，而火鸡则为刚，主打一个势不可当，以力破阵，这一柔一刚的组合自成阴阳，几乎毫无破绽，与此同时呢？又能将夜叉这一方克制得死死的，没有半点脾气…… 不仅如此，除了叶凡与火鸡外，另一边还有棘手的「鬼门十三针」尚未加入战局，如今失去了人体傀儡这个人肉靶子，若是夜叉再次被程冬昱的银针射中，难保不会真的丧失战力！ 想到这里，夜叉顿时头痛不已，暗骂自己出门不看黄历。 这还是夜叉在酆都外，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组合，甚至打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夜叉自不会知晓火鸡实则就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呆瓜，而叶凡则被囚炁镯所限制，也是一个在术士面前走不了几个回合的普通人。 叶凡抹了把冷汗，暗叹侥幸，没想到自己神兵天降，居然还真就把这强大的夜叉给唬住了，眼下局面已容不得叶凡再继续拖延下去，迟则唯恐生变。 想到这里，叶凡再一次行动起来，刻意将火鸡调整到与自己形成一种包围之势，将夜叉圈于其中。 “你不是觉得我在阴你吗？”叶凡暗想道，“那么久如你所愿，我便彻彻底底阴你一回！”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配合 叶凡冷哼一声，抬手一扬之际，刚才翻滚时就地捡到的一颗石子已直向夜叉丢了出去。 叶凡手劲儿自是不凡，但没有炁加持下的石子，在夜叉眼里只如一只“嗡嗡”叫唤的蚊子一样，那软绵绵的攻势甚至令他连躲都懒得躲一下。 “你就这点手段吗？”夜叉不屑地冷笑一声。 只不过夜叉嘴角才刚扬起的时候，背后却是一记啸声袭来，破空之势犹如穿云箭般凌厉，饶是隔了数米远的距离，夜叉的后背依旧被那劲风刺得生疼。 同一时间，一前一后两个攻击将夜叉夹在其间，前方的石子看起来软趴趴的，而后方的劲气却暗藏着勾魂夺魄的气势，孰轻孰重自然无可厚非，夜叉也在第一时间置叶凡丢出的石子于无物，两爪闪着黑芒便劈在了后背方向的那道劲风上。 「阴爪功」使夜叉的双手犹如坚不可摧的利器一般，只见夜叉两手微一交叉，竟将迎面而来的劲风如砍瓜切菜般撕成数段。 叶凡看得眉毛一样，忍不住惊叹道： “好厉害的式，竟然用手撕开了气劲！” 要知道程冬昱之前可是施展「鬼门十三针」封住了夜叉身上的四大穴，虽然那四根银针被夜叉体外的人体傀儡所阻，并未彻底刺入穴位中，但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即使如此，夜叉依旧战力惊人，想要拿下对方恐怕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容易。 眼看夜叉已撕裂劲风，叶凡动身朝着夜叉所在方向飞奔了过去，与此同时火鸡亦如叶凡般狂奔了起来。 经过这么久的对阵，夜叉自然也看出这稀奇古怪的二人组中，火鸡才是真正的那个主力输出者，叶凡那点攻击力根本不足为惧，只要将火鸡干掉的话，哪怕有一百个叶凡，夜叉也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心念至此，夜叉右臂一挥一股阴气席卷而出，如惊涛骇浪一般向叶凡涌去，继而再不多看对方一眼，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几乎焊死在了火鸡身上。 阴气迎面扑来，叶凡远远地已经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寒气。 无可奈何下，叶凡只能故技重施的就地一滚，而另一边紧张戒备的夜叉本想后发制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火鸡，没成想对方不攻不守，反倒莫名其妙的朝侧方位滚动了一下，竟“噗嗤噗嗤”地做出一副喘气粗气的模样。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夜叉懵了，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这人明明无论各方面都强的可怕，偏偏动起手来好似二百五一样总会做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来。 只不过不得不说，夜叉最初的确被火鸡的那几手给震住了，这才觉得对方那些无稽的动作有些深不可测，若是换个头脑清醒的术士来，叶凡与火鸡这对奇葩组合也不会打得如此得心应手。 “动手！”正在此时，叶凡突地大喝一声，“出全力！” 这喊声并不是冲着火鸡，反倒是冲着程冬昱下达出指令。 程冬昱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关于叶凡与火鸡的情况，她本不敢随意出手打乱这队组合的配合，待听到叶凡的大叫后却也没有丝毫犹豫，早已捏在指尖的银针已瞬时脱手而出。 银针呼啸飞出，叶凡适时摆出一副挥拳的姿态，火鸡同时也挥着沙包大的拳头朝夜叉打了过去。 夜叉那矮小的身子在火鸡面前几乎等同于孩童，顿时只觉前方遮天蔽日已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方「鬼门十三针」又封死了后路，一时间却是进退两难，无奈下只得云起「阴爪功」，两手分击的同时，两只胳膊左右开弓分别向火鸡与银针击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全力以赴下的夜叉竟出乎意料地齐齐将火鸡与银针的攻势挡了下来，银针在触及到夜叉那只闪着黑芒的手时，迸发出一阵金属碰击般的响声。 银针没有像之前一般被斩作两节，程冬昱在见识了夜叉的恐怖后自然不敢再有所保留，一出手已是全力一击，霎时间，夜叉的一只阴爪似乎与银针僵持在了一起，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而夜叉的另一只手，却是被凌空转换了招式的火鸡抱在了怀里，不得不说火鸡的身体素质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存在，纵使抱着这么一个大杀器在怀中，可依旧像没事儿似的身上连个划痕都没有，只是外衣被硬生生切割成了烂布条而已。 遥想火鸡最初注射完那管药剂的时候，他的身体素质还没有现下这样变态，哪怕是程冬昱也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口，但好像自从在无意间被叶凡左腕的囚炁镯改造后，他便踏入了非人类一样的存在，那身体的坚硬程度夸张得要命，如今竟然连硬撼「阴爪功」也丝毫不惧。 反观场中形式，夜叉等同与被架在了原地。 他左边有火鸡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右边又要用一只胳膊全力抵御着「鬼门十三针」的冲击力，此刻却是门户大开，破绽在人前显露无疑。 “好机会！”盛文昊惊喜之余大叫一声，正要动手打靶子的时候，没成想一个人影已凌空一跃而至，直接牢牢扒在了夜叉的身上，当他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影正是叶凡，当即忍不住惊呼道，“你冲那么起劲儿干嘛？又想进医院了？” 叶凡才没那个闲工夫去搭理盛文昊，一招饿虎扑食已落在了夜叉的身上。 叶凡本来是最早做出这一动作的，只不过在他刻意的调整和距离把控下，才使得火鸡最先以此动作锁住了夜叉的胳膊，而叶凡则后发制人姗姗来迟。 此刻夜叉两手被控，一时间对扑在自己身上的叶凡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凡紧锁着自己的脖子，却是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小药丸就要往自己嘴巴里塞。 “你个臭小子想给我吃什么？”夜叉大惊，他自然不会觉得叶凡准备喂给他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如果他真把这东西给吞进肚子里，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布局 “废话，当然是糖豆啊……”叶凡冷哼一声，“难道你以为是毒药啊！” 说着，叶凡一手掰开夜叉的嘴巴，一手便顺势要将那颗小药丸往对方的嘴里塞去。 对于叶凡的话，夜叉连半个字都不会信，当即吓得冷汗都如瀑布般流了下来。 本就侏儒身材的夜叉，在双手被齐齐封锁的情况下，哪里拗得过叶凡那样的“巨人”，眼看着药丸已经离自己的嘴巴只有一指距离，当即一狠心一跺脚，暗自调整了运炁的方式后，那双猩红的绿豆眼里竟是闪起了一阵慑人的神芒。 “终于要来了吗……”叶凡就扒在夜叉身上，自然能清晰看到对方的变化，心里居然没有生出半点担忧，反倒隐隐有些计谋得逞的感觉。 霎时间，却见夜叉竟然不管不顾，就这么呲牙咧嘴地狠狠在叶凡手上咬了一口，叶凡吃痛下紧掰着对方嘴巴的那只手不觉更用力了几分，而当其侧眼看去的时候，却见那被咬的地方已破皮流出血来。 “原来是靠这样来施式的吗？”叶凡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思忖着。 正想着，只见那破皮的伤口处因为手上用力过猛的原因，已有一两滴鲜血顺着叶凡的手指流下，伴随着夜叉舌头一舔，已顺势被对方吞进了口中。 猝然间，一股阴凉的刺痛感在叶凡破皮的手指上扩散开来，叶凡余光一瞟，却见自己手指伤口处又渗出的血液已绘制出一副无脸怪的鬼脸形象，而那张鬼脸微一蠕动后，伴随着一阵刺痛，已尽数如活物般钻进自己伤口中，涌入到叶凡的体内。 叶凡见状不再僵持下去，另一只手指头一弹后，已顺势后撤，连退数步后停在了远离夜叉的位置之上。 随着叶凡后撤的举动，火鸡也默契地一同后退。 叶凡的离去还好，不过当夜叉看到火鸡这个大麻烦放过自己时，心里乐得几乎快要哼出几首曲子来，一时间夜叉的一手终于得以空闲出来，两爪齐出下顿时将银针击散，而他自己也顾不得庆幸，反倒不住“呸呸呸”地向一旁啐着唾沫星子。 “咦？”夜叉连呸了几下后，却是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抱着怀疑的心态小心翼翼着咋把了两下嘴后，却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小子给我吃的什么？巧克力豆？” “你脑子有病吧……”叶凡不满地抱怨道，“不是早告诉你是糖豆吗？” “你……”夜叉无语，一时竟无言以对，任他如何推论，都想不出叶凡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喂自己一颗糖豆究竟为何。 好在这样的疑问并没持续太久，另一边的叶凡却是动了几下身子后，越发觉得四肢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孺子可教，总算没白费我这么多功夫……”叶凡没有对自己身体的异样表现出丝毫害怕，反倒由衷地长舒了一口气，“你果然还是对我施展了「颜瓦」！” “什么？”夜叉一愣，没想到叶凡到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找死吗？” 说着，夜叉忍不住看了一眼盛文昊，继续道： “外婴只有一个，你和这小子任意一人没了外婴的庇护后，都会成为我的傀儡，你和他究竟谁死谁活呢？” 言罢，表面上得意扬扬的夜叉却是心里暗自打起鼓来。 叶凡的所作所为实在超脱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难不成这小子身上还有第二个外婴不成？所以才对「颜瓦」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吗？但是夜叉转念一想，又觉得就算叶凡真的拿出第二个外婴也无所谓，毕竟外婴只能起到延缓「颜瓦」爆发的作用，整个局势的主动依旧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另一边，叶凡闻言却是冷笑了两下，掷地有声的回应道： “我们两个谁都不会死，死的该是你才对！” “哈哈哈……”夜叉猖狂大笑不止，“你是在吓唬我吗？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外婴只能延缓「颜瓦」的爆发，并不能真的彻底破解「颜瓦」，既然如此的话，难道你觉得我会大发慈悲替你解开此式吗？” “谁说我要用外婴破解「颜瓦」的？”叶凡奇怪地瞪了夜叉一眼，转而饶有深意地说着，“我自有其他办法，而且还能顺便要你的命！” “其他办法？”夜叉心里一哆嗦，“恐怕你是在危言耸听吧！”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功夫来布局呢？”叶凡呵呵一笑，“起初的攻击本就不是为了彻底击败你，火鸡和程冬昱的「鬼门十三针」都只是为了将你的双手限制住而已。” 说话间，叶凡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 “火鸡的战斗力自不用多说，程冬昱的「鬼门十三针」也非同小可，试想这二人一左一右两面夹击于你，你避无可避之下，所能抵挡的方式必然只有一种！” 夜叉心里一惊，已顺着叶凡的思路下意识给出了答案： “我只有全力施展「阴爪功」才能挡下左右而来的攻击！所以你其实是想……”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很满意对方能让自己少费些口水，心中欣慰不已，“虽然你看着很矬，但脑子还挺灵光的！” “你这么布局是为了限制住我的双手，而只要能限制住我的双手，便等同于限制住了我的「阴爪功」！”夜叉徐徐分析道，“所以当你扑在我身上佯装要喂我毒药的时候，我若想反击，只能选择对你施展出「颜瓦」。” “或者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叶凡摇了摇手指，“在那种情况下你只能用「颜瓦」，没有第二种选择，毕竟我还从没听过「阴爪功」能用嘴巴或其他部位施展的呢！” 话落，连叶凡都是一愣，不觉暗呼侥幸，谁说「阴爪功」只能用手使的？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用鼻子、用脚趾头施展都没问题，只不过大家心里默认了「阴爪功」只能用手施展而已，如果夜叉脑子稍微灵光一些的话，说不定现下叶凡早就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还是不明白！”夜叉目露疑光，“你费尽心思布局，就是为了自己硬挨我一记「颜瓦」？你不是找死又是在做什么呢？” “等下你就明白了……”叶凡一笑，不动声色地向自己左腕上瞟了一眼。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故技重施 话音刚落，只见叶凡的身上亦如盛文昊一样生出了白斑。 叶凡身上可没有那足以遏制「颜瓦」的外婴，白斑一经生出后，便如同蠕虫般缓缓向着叶凡的心口方位移动起来。 霎时间，叶凡身上的所有感知好似都被抽离体外，他如木头人一样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不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叶凡只感觉那白斑好似一层黏膜一样，所过之处却是有无穷悸动，那深埋在体内的炁好似被唤醒，竟齐齐有了反抗的意识，只不过在白斑的压制下又一起蔫儿了下来。 饶是如此，叶凡心里仍是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叶凡久违的能感受到体内之炁的动态，上一次又这样反应的时候，还是发生在三尸案当晚，叶凡被中尸虫彭踬附身的时候，然而正是因为有了那次的神奇遭遇，叶凡才定下了对付夜叉的计划。 “你小子想什么呢？”盛文昊见状大惊，连忙想要将含在嘴里的外婴吐出来塞进叶凡的口中，却被对方嫌弃地紧闭嘴巴予以拒绝。 “终于要来了吗？”叶凡突地身子一怔，随即体表竟然莫名泛起了几抹耀眼的光芒。 光芒刚一出现，还没等盛文昊与程冬昱惊讶的时候，另一边的夜叉已被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夜叉想不通有人在中了「颜瓦」居然还能驱使体内的炁，而且看这光芒的耀眼程度，显然对方就像完全不受「颜瓦」影响一般，竟然此刻还能全力施为，如果说对方是年岁已高修炼多年的老者也罢，可偏偏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了一些…… “难道这小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夜叉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叶凡，“难不成他才是这对奇葩组合里的最终boss吗？” 正想着，夜叉眼里已再也容不下火鸡，一双眼睛里满满当当当的全变成了叶凡，那眼里蕴含的神采没有忌惮，反倒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只不过还没等夜叉惊恐个够，更令他叹为观止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叶凡身上的光芒竟是一分为三，顿时幻化出青、赤、黑三色，而这三色光芒微微一凝后，居然凭空变作了三条颜色各异的锁链。 那锁链好似有自己思想一样，如臂驱使，青色锁链猛地一头扎在了叶凡体表的白斑上，白斑不觉为之一滞后，居然真的没有再寸进半步，原地一动不动的停了下来，而赤、黑两条锁链却是调转枪头，远远冲着正在另一边发呆的夜叉直逼而来。 “我……”夜叉一愣，万万没想到那锁链居然会冲自己袭来，仓促间赶忙祭出「阴爪功」想要将之当下。 没成想泛着黑芒的双爪刚一触碰到锁链上，夜叉只觉体内之炁竟是微一堵塞，两爪上刚凝聚起的炁好似泄气了一样，却是化作空气消散于无，而那两条锁链像手铐般就这样扣在了夜叉的两只手腕上，猛地一发力后，拽着夜叉便向叶凡所在位置收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式？”夜叉吓得面色惨白，“居然如此诡异！” 此时此刻，夜叉内心有无数次想要运炁反击，可体内的炁好似失联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祭动都无动于衷。 夜叉眼看着自己距离叶凡越来越近，夜叉生拉硬拽着止住自己被拉动的冲势，但锁链上所施加的拉力就犹如万有引力一般让人无法抵抗，最终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夜叉已被锁链硬生生拽到了叶凡身边，如今正四仰八叉地紧贴在叶凡后背上，看上去活像是爸爸背上背了个小孩一样。 “你想干什么？”夜叉大吼大叫着，这是他现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干什么？”锁链拉力未散，叶凡也被压得跪在了地上，“当然是废了你啊！不然还能干嘛呢？” 说话间，却见锁着白斑的青色锁链猛地凌空一甩，却见叶凡身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伤口，却是凭空抽出一抹泛着白雾般的奇特物质，而随着那东西被青色锁链甩飞之后，叶凡身上的白斑也彻底消失不见。 青色锁链微微一顿，继而调转方向就近锁在了夜叉的嘴巴上。 或许连青色锁链都觉得夜叉太过聒噪了一些，这么一锁之后，连夜叉最后说话的权利都予以封存，当下对方只能哼哼唧唧的一桶乱嚷嚷，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多时，青、赤、黑三色锁链身上的光芒再次闪烁了起来。 同一时间，一缕如烟般无形无质的东西被这三条锁链从夜叉身体里抽了出来，夜叉只觉浑身仿佛瞬间被掏空了一样，一股无尽的虚脱感瞬时袭来，全身的力气全无，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认命般趴在叶凡背上喘起了粗气。 这一切自然都是源于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 囚炁镯号称天下术士的克星，只要与炁有关的东西，它都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当初在医院时的中尸虫彭踬便是折在了囚炁镯的手上，如今叶凡为了破解夜叉施展的「颜瓦」，也只能故技重施。 不得不说，囚炁镯的确是霸道非凡！ 只要是有关于炁的物质进入叶凡体内，想要勾动或影响叶凡深埋在体内的炁的时候，囚炁镯都会将之当作入侵者一样看待，甚至会刨根问底地将源头扼杀在摇篮中。 甚至可以说，囚炁镯已经将叶凡的身体当作了独属于自家的领地。 只要这个私人领地被外人入侵后，囚炁镯都会触发“虽然必诛”的属性！ 而叶凡也正是因为有过三尸案的经历，才能第一时间想到用囚炁镯来对付夜叉，也正因为囚炁镯的属性，所以叶凡才专门设套封锁住了夜叉的「阴爪功」。 要知道，囚炁镯只对入侵叶凡体内的炁有所反应，若是夜叉凭借「阴爪功」对叶凡造成皮外伤，囚炁镯可是大概率不会管的，哪怕「阴爪功」将叶凡大卸八块，恐怕囚炁镯也会丝毫不为所动。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逍遥游 一切皆如叶凡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伴随着那一抹无形无质的东西被锁链拖进来叶凡体内后，三条锁链则分别收进了叶凡的头、身、四肢三个部位，逐渐消失于无形。 而夜叉亦如曾经的中尸虫彭踬一般，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从半空缓缓掉落，一动不动，只不过从其微弱的呼吸上来看，夜叉并未就此彻底殒命，还留有一口气在身上，只不过哪怕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也会发现体内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炁，他已从一名术士变作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与此同时，盛文昊发出一声惊呼，也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随着「颜瓦」的施式者被废，「颜瓦」自然也已经不攻自破，盛文昊体表白斑已然消失不见，他喜滋滋地赶忙吐出含在嘴里的外婴，连呸了几下后口中还是留存有一股异味，恶心的甚至要吐了出来。 “刚才那三条锁链是什么？”程冬昱眉头紧蹙着问道，“我从未听说过世上有如此诡异的一门式！” 说着，程冬昱又狐疑地紧盯着叶凡，步步紧逼着问道： “而且你既然身怀这等手段，又为什么非要中了夜叉的「颜瓦」后才施展呢？你早用这一招的话，夜叉也蹦跶不了这么久，早早就被你给料理了……” 叶凡深吸口气盘腿坐在地上，他也不想当众展示出囚炁镯，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只能这么去做，比较他们对于禁式「颜瓦」了解甚少，谁也不敢保证外婴究竟能镇压「颜瓦」多长时间，如果不早做处理的话，保不准盛文昊便会小命不保。 本来盛文昊与叶凡也没见过几面，论交情也并未有多么深厚。 但是要知道盛文昊可是五眼之一的法眼，这小子可不能轻易出事，叶凡无奈下只得出此下策，借用囚炁镯来对付夜叉…… “没什么……”叶凡胡诌道，“这门式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被动技能，如果我能主动施展的话，早就横着走了，那天哪还用鬼鬼祟祟的混进老年活动中心里面呢？” “只是这样吗？”程冬昱目露疑光，双眼直勾勾盯着叶凡，却是恨不得直击对付内心深处一般，“这式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逍遥游」！”叶凡早已想好了说辞，装模作样的踌躇了片刻，缓缓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则答案。 “这居然是「逍遥游」？”程冬昱大惊，这下可不止程冬昱一人，连带着一旁的盛文昊都原地跳了起来，甚至只剩下一口气的夜叉都胳膊腿儿微微抽搐了一下。 「逍遥游」出自道家，据说是由道家大贤庄子亲自所创的一门式。 传说中「逍遥游」共有三式，分别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以及「圣人无名」，没人知道这三式究竟能达到何种效果，只有少数文献记载说习得此式后可以令人返璞归真，只是让程冬昱没想到的是，这个返璞归真居然不是针对施式者自己，反倒是让别人返璞归真…… 叶凡偷偷瞥了程、盛二人一眼，暗地里偷偷送了口气。 他就是知道世人少有人能知晓「逍遥游」的具体情况，所以才刻意选择「逍遥游」作为答案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没成想「逍遥游」这三个字居然如此厉害，叶凡只是提了一嘴，甚至连早已经准备好的具体解释都没说出口，就已经将场中众人一起唬在了原地。 “我只是偶然习得了「逍遥游」中的「神人无功」而已……”叶凡瞅准机会缓缓说道。 “原来竟是「逍遥游」啊！”程冬昱感慨一声，忍不住看了叶凡一眼，“难怪之前藏着掖着不肯轻易施展，你身怀这样的重宝，低调行事也属正常！” “当然！”叶凡闻言连连点头复议。 叶凡之所以敢借用「逍遥游」的名头，就是仗着人们对「逍遥游」了解甚少，同时他也想过程冬昱有可能会将自己会「逍遥游」这门式的事情给捅出去，不过这也在叶凡能接受的范围内。 试想外人知道叶凡会「逍遥游」后，最多也就是羡慕嫉妒恨而已，顶多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逍遥游」，而是身怀囚炁镯后，那么事情可就不再简单了，想必第二天术盟就会大张旗鼓地杀上门来，到时候叶凡才真的是入地无门啊！ 当然，如果程冬昱能守口如瓶的什么都不说，那样才是最好的局面！ 心念至此，叶凡当即扭扭捏捏地哀求道， “那个……看在我救了大家一命的份儿上，能帮我保守秘密吗？我不想有关于「逍遥游」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好吧……”程冬昱与盛文昊点头应了下来，这个提议并不过分，也足以让人理解，毕竟怀璧其罪的事情自古就数不胜数，他们也不想看到叶凡因为「逍遥游」而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程冬昱与盛文昊答应了，但场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叶凡得到程、盛二人的保证后，目光一转已再次落在趴在地上的夜叉身上。 此时此刻，夜叉并未昏迷，只是其体内炁被抽空之后，浑身绵软无力，就算不想趴着也没力气能站得起来。 夜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耳朵却依旧好使，乍一听闻叶凡谈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后，连忙紧闭双眼装起死来，生怕对方再来一招斩草除根的狠招！ “咦？”没成想叶凡刚想和夜叉聊一聊的时候，目光一转却又借着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另一边的火鸡，整个人却是身子一怔，连目光也不觉被对方吸引了过去。 不知怎的，只见火鸡保持着一副半捂心口的姿势，正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而这个动作恰好是当时囚炁镯做出反应前叶凡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 哪怕叶凡事后又做了许多动作，可火鸡好似真的变成了一具木头人，竟然变得毫无反应起来。 “宝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叶凡心里一慌，急忙扔下夜叉凑到了火鸡身旁，在经历过与穆红及夜叉的两次对决后，火鸡在叶凡心里的地位已经直线飙升，如今不仅不再嫌弃这个跟屁虫，甚至亲切地称呼对方为“宝儿”，简直将火鸡当作宝贝疙瘩一样来看待…… 程冬昱与盛文昊乍一听闻叶凡的称呼后微微作呕了一下，随即也发现了火鸡的异样，一起凑了上来围作一圈。 “你再动一动试试？”程冬昱向叶凡说道。 叶凡心底也慌了，甚至连小学时学的广播体操都做了起来，可反观火鸡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却是再也不模仿叶凡的一举一动，可也一动不动的好似变成了植物人一样。 “尼玛……”叶凡见状心里一阵突突，暗呼不妙，“坏了，该不会是因为刚才囚炁镯的反应，导致这小子死机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归 一栋豪华壮阔的大楼大厦前，叶凡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饶是如今已至深秋气温凉爽，可他依旧满头大汗犹如雨下，却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里是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外，此刻距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所以碍于万合那一项又一项的奇葩规定，大门并没有打开，保持着紧紧闭合的状态。 而在叶凡身旁，则是那个仍然保持着一手紧捂心口动作的火鸡！ 自从叶凡借助囚炁镯废了夜叉后，火鸡便一蹶不振，再也不能完美复刻叶凡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好似系统死机了一样，当真变成了一个实则的木头人。 说来也怪，如今的火鸡不仅无法自如复刻叶凡的动作，甚至四肢僵硬如铁，令人无法弯曲，那一个姿势似乎是要保持个天长地久一般，叶凡、程冬昱以及盛文昊三个人围着火鸡琢磨许久，也没有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叶凡又不能放着火鸡这么个大活人不管不顾，无奈下只能做起了操作工的工作，一路扛着火鸡便回到了万合集团，至于夜叉也是被程冬昱带回了老年活动中心。 因为陆医生昨夜夜探老年活动中心的缘故，叶凡也从对方口中知道了那所活动中心地底深处酆都的存在，所以对于程冬昱带走夜叉这件事，也并没多说什么，更何况看程冬昱那副模样，显然和盛文昊在暗地里不知谋划着什么，叶凡索性也没多问，扛着火鸡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万合集团主楼大厦门外。 回想当初，程冬昱看着叶凡扛人时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软下还是专程叫了一辆车将其送达至目的地，叶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了一番，如果不是程冬昱，叶凡扛着这么个大活人在街上乱窜，恐怕还不等他走到万合便先要被路人扭送到警察局里…… 叶凡在地上歇了没多久，兀自看了眼时间后，估摸着主楼大厦的大门即将被打开的时候，他赶忙扛着火鸡躲进了无人的角落中。 果不其然，大门应声而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下万合集团保安大队队长陈亮，而陈亮也正是叶凡想要刻意规避之人。 毕竟据盛文昊所说，陈亮实则是术盟特意安插在万合集团里的人，虽说从陈亮对待盛文昊的方式上能够感到他并无恶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避免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叶凡觉得还是躲着点陈亮比较明智。 午休开始时的主楼大厦，就如同放学的校门口一样，人们成群结队的一涌而出，当看到陈亮在人群最后方缓缓离开后，叶凡这才扛起火鸡赶忙钻进了大厦中，轻车熟路地来到电梯里直接按下了第十二层的电梯按钮。 众所周知，万合集团有白班期间不允许踏足双数楼层的规定，叶凡还记得至今依旧没有音讯的徐浩，虽说事后分析徐浩本身恐怕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莫名失踪也是一大事实，而且当时的纸条传讯，甚至于单数楼层员工在工作一段时间后的人格变化，这些至今为止都是叶凡未曾破获的谜题，整个万合集团对于叶凡而言，依旧是谜一般如同深渊的存在，所以在万合集团里行事还是主要以小心为上。 伴随着电梯提示音的响起，电梯大门缓缓敞开，叶凡也如期而至来到那熟悉的第十二层之中。 门口早有人等候在了那里，正是廖教授以及叶凡之前在十二层所见过的杨慧，一看到叶凡的身影后，却是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廖教授轻笑道。 叶凡伸着脖子向四周围看了一圈，却见此时的十二层内好似同样是因为午休的原因，整个过道走廊里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廖教授与杨慧外再无他人。 “我看不是你料事如神，是因为程冬昱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你了吧？”叶凡呛声道。 话音刚落，还不等廖教授有所表态，一旁的杨慧已忍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在她的印象里还没有谁敢以这种语气和廖教授说话，偏偏叶凡两天前还只是一个小保安而已，难不成这小伙子大有开头吗？ 廖教授没有否认，只是看了眼火鸡，随即又一边向杨慧示意了一下，一边冲着叶凡道： “我知道你的来意，至于这小子的问题，程冬昱已经在电话里大致和我说过了，我需要先对他进行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 “你知道个屁……”叶凡暗骂了一声。 廖教授只当叶凡到来全是因为火鸡的缘故，又哪里会知道叶凡此行的真正目的实则是被锁在负二层里的孟俊生呢？ 不过火鸡好歹也等同于化解了叶凡两次危机，如今变作这副模样多半也是无意中拜叶凡所赐，如果廖教授真有办法让火鸡恢复如初，叶凡倒也是乐意之至。 “需要怎么做？”叶凡问道。 “先去我办公室吧！”廖教授缓缓道，“我那里仪器齐全，已经足够使用了，我觉得这小子的存在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节外生枝。” 叶凡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廖教授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就是陈亮，可除了陈亮外，谁又知道万合集团的员工在暗地里又有哪些人还属于术盟呢？ 这边争得叶凡的同意后，杨慧在廖教授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准备搀扶起火鸡，却没成想这人胳膊腿摸起来十分正常，可各个关节好似焊死了一样，却是半步都动弹不得。 “还是我来吧……”叶凡苦笑一声，俯身一捞后，熟练地将火鸡扛在肩头，便跟着廖教授一起向十二层深处走去。 …… 画面一转，廖教授的办公室里各种仪器一应俱全，与其说这是一间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实验室更为贴切。 廖教授简单吩咐了杨慧一番后，杨慧便已开始着手于火鸡身体的各项检查。 好在火鸡现在变得不能动弹，整个人保持着紧捂心口的姿势侧躺在床上，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也着实是老实了许多，如果换作今天一大早，火鸡还能完美复刻叶凡动作的时候，想来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做检查。 叶凡的空下开始打量起廖教授的这间办公室，一番踱步后徐徐来到了房间侧边的角落中，而其目光如炬，却是紧盯着眼前的这一面墙壁不放。 第一百七十七章 水墨画 这面墙放在整间办公室里，却是与其余装潢显得格格不入。 放眼看去，这是一面经历过专门修饰后的墙面，与其余墙面不同的是，这一面墙专程用黝亮的木质材料刷漆后作为打底，更是在墙面的四个顶角处钉着一排精致的木钉。 而木钉下则是钉着一整张雨露麻纤维画布，这画布的布纹交织的细腻而又均匀，一副水墨画正印于其上，将一整个墙面填充的严严实实，毫无缺漏。 叶凡本是对水墨画了解不深，可不知怎的，这幅水墨画好似内藏着某种魔力一般，叶凡只不过看了一眼便被其深深吸引。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整幅画很模糊，同时甚至可以说有点抽象。 画中所绘的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处丛峰侧立的景象，而在画布正中央最为显眼的地方，也在崇山峻岭间画下了一处峻峤顶巅，在山顶上又模棱两可地描出了几条细线，戳了几个黑点，大致看上去应该是粗略刻画出的一个人物而已，正是有人伫立于顶峰的画面。 再向峻峤周遭看去，却见其两侧密布了无数黑点，看样子犹如发生了山崩后所洒落的碎石，甚至连峻峤相临的山脊处都有些微微的崩裂，好似无数山峰随时都会坍塌的样子。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又不觉向水墨画的左上角看了过去，只见那里多了许多笔墨的点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乍一看去却是与画中所绘的山崩景象没有半点关系，更像是作者润笔时沾在画布角落中的笔墨而已，若是非要深究其内容的话，反正叶凡这个门外汉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这左上角所绘的东西对整幅画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败笔。 叶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水墨画，突地却是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 只见叶凡伸出指头挨个在水墨画上数了起来，当数到五的时候，整个人心中隐隐一惊，不觉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芒。 “五个？”叶凡心里暗想道，“这幅画里的山总共有五座？怎么又是五这个数字？” 想到这里，叶凡心下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阵慌乱，不自觉地用力摇了摇头。 或许是叶凡近期太过敏感的缘故，每当他碰到与五有关的事务后，便在不觉间便会对其悄悄在意起来，那么这幅泼墨山水是否与《证道歌》有所关联呢？ “廖教授，这幅画……”叶凡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是想问这幅画和五眼是否有关吧？”廖教授明显看穿了叶凡的心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应，“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从这间办公室刚装修好以后，这幅水墨画便已经挂在这面墙上了。” “难道这个不是您自己要求专门挂上去的吗？”叶凡惊疑不定地问着。 “当然不是！”廖教授摇了摇头，“我只是研发部的教授而已，装修房子的事情我又不会管，这间办公室被装潢成什么样也不是我在乎和决定的。” “那这幅画是怎么来的？”叶凡更加懵圈了。 “应该是董事长挂在这里的吧！”廖教授想了想后缓缓说道，“万合集团建立之处是没有研发部的，整个研发部是后来才专门规划设计的，而这间办公室原先应该是董事长的办公室，他搬走后便将办公室留给了我，我第一天搬进这里的时候，这幅画就已经被挂在这面墙上了。” “董事长！”叶凡一愣，心中一阵突突。 一直以来叶凡都几乎忘却了万合集团还有董事长的存在，无论是盛文昊当初在负一层里所讲述的故事，亦或是叶凡在万合集团里的亲身经历，似乎主人公一直都是廖教授，而叶凡也潜移默化的将之看作为万合集团最高领导人，的确忽略了廖教授只不过是研发部的一名教授而已。 “我好像从没听人提起过咱们这位董事长！”叶凡好奇的凑上去问道。 “这很正常……”廖教授语气泰然，缓缓说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我按照要求暂代董事长一职，负责处理万合集团的具体要务决定，至于真的董事长……” “他怎么了？”叶凡急忙追问道。 “董事长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廖教授唉声叹气道，“多年前董事长便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份经他签字确认的责任通知书，任命我暂代万合集团董事长一职。” “失踪了？”叶凡一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廖教授徐徐道，“不过算日子的话，应该就发生在囚炁镯失窃后的两三天里。” 说着，廖教授目光一凝，表情却是变作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 “所以这么多年我对术盟都有很大的看法，当初囚炁镯在万合集团被盗后，术盟的高层单独找董事长谈话数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我甚至一度怀疑董事长的失踪就是术盟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边的廖教授依然在悄悄分析个不停，可另一边的叶凡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整个人犹如火鸡般陷入一副呆滞状态，愣在当场无法自拔。 “董事长失踪的时间是囚炁镯被盗之后……”叶凡心底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知不觉间，竟猛地联想到陆医生在酆都听来的那条小道消息。 据酆都的牛头马面所言，酆都的轮回王及酆都大帝也同样是囚炁镯被盗时失踪的，从此以后再没出现在酆都过，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两者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呢？ 其实叶凡一直以来都想不通一件事，既然术盟对囚炁镯如此看中的话，又怎么会不派人重兵把守守护囚炁镯呢？谁又能有通天造化的能力在术盟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就摸走这件神武呢？ 如今想来的话，叶凡心里突地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好家伙……”叶凡暗想道，“囚炁镯的丢失，该不会是万合集团的董事长在监守自盗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分析 可当叶凡转念一想后，不觉又回忆起当初陆医生在去到酆都后的分析，按照陆医生想来，恐怕叶凡的师父便是酆都大帝或轮回王其中一员，这二人在囚炁镯失窃后便相继消失。 而现在廖教授又说万合集团的董事长同样也是失踪于囚炁镯失窃事件之后，那个时间点消失的还包括了叶凡的师父！ 如此想来的话，莫非叶凡的师父不仅有身份为酆都大帝或轮回王的嫌疑，他甚至都存在本身即万合集团董事长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叶凡顿时郁闷了起来，看着墙上悬挂着的那一幅泼墨山水直发愣…… 叶凡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位师父，也越来越猜不透师父的身份，甚至在他知晓师父盗取囚炁镯之前，都一直认为师父只是南宫宗里一名普通的术士，仅不过资历较老而已。 但是在叶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更被一封匿名信莫名卷入了有关于“净五眼”的神秘事件当中，冥冥之中，叶凡总觉得自己的师父好似在背后正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这边的检查还需要一会儿，你可以坐那边等一等。”廖教授缓缓道。 叶凡点了点头，随即从那幅水墨画上收回目光，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吗？我想再去那里看一看。” “你是想去找孟俊生？”廖教授一愣，转眼已看破了叶凡那点小心思，“难不成你想从他口中问出肉眼的所在吗？” 叶凡无语，他自己也清楚若真想毫无顾忌地与孟俊生聊一聊的话，廖教授绝对是一个无法迈过去的门槛儿，当下也没了遮掩的心思，索性大方承认了下来。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肉眼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 “这倒是问题不大，我可以送你去到负二层，只不过……”廖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不过术盟都没法撬开他的嘴，你确信能问得出来吗？” 毕竟对于廖教授来说，万合集团中除了明牌的陈亮外，连他也不知道术盟究竟还在暗中安插了哪些人，现在明显还未到真的与术盟撕破脸的地步，送叶凡去负二层面见孟俊生也存在着一定暴露意图的风险，所以若非叶凡有十足把握的话，廖教授也不怎么情愿去冒这个风险。 “十足的把握不敢说……”叶凡踌躇道，“但我总归并非万合与术盟之人，想来身份上会占些优势，无论如何也总得去试一试吧！” 廖教授闻言微一思忖，沉吟片刻缓缓道： “你说的也在理，能问出肉眼的下落再好不过，总归比将肉眼落在术盟的手里强！” 叶凡听来却是心头一松，没来由地涌上了几分欣喜。 “听你这话的意思……”叶凡试探性问道，“你似乎对肉眼并没什么兴趣？” 廖教授一愣，转而笑眯眯地看向叶凡： “原来你在担心这些啊！” 说着，廖教授用力拍了拍叶凡的肩膀，缓缓道： “放心吧！我本来就对那所谓的五眼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唯一想要的只有脱离术盟的掌控而已，一切对术盟不利的事都是我所感兴趣的，所以如果你有本事能问出肉眼所在，哪怕让我暗中派人帮你去取眼也不是问题。” “这样啊……”叶凡点了点头，用力握住了廖教授那双干瘪的手。 这对叶凡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当然叶凡也绝不会让廖教授派人帮自己去取眼，再怎么说人心也隔着肚皮，叶凡还没到完全能信任对方的地步。 “我现在送你过去！”廖教授缓缓道。 叶凡应了一声，只见廖教授反手在一个置物柜上拨动了几下后，伴随着一阵地面的轻颤，那柜子旁的墙壁上竟缓缓出现了一道隐藏门。 叶凡紧跟着廖教授走进门内过道中，放眼看去，目之所及处尽是静悄悄的一片，整个过道内阴森的竟是有些古怪，寂静缄默的同时，又隐隐夹杂着几分沉重。 过道内的两壁上每个几米都会插着一盏油灯，叶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灯光照耀下被拉得斜长，不觉心里默默泛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这影子就像是挂在廖教授办公室里的那幅泼墨山水一般，却是有几分不谋而合的意味。 “这密道可以直通负二层！”廖教授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咱们无需像你上次那样穿越负一层，不过等会我会先出去探一探情况，没问题的话你再出去。” “这个密道也是董事长留下的吗？”叶凡问道。 “整间办公室都是他原先的地盘，你觉得呢？”廖教授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这难道不奇怪吗？”叶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董事长在的时候，万合集团应该还没这么多规矩吧？” “当然！”廖教授给出肯定的答复，“万合集团的规矩基本都是在囚炁镯失窃后才定下来的。” “那么当时也不存在人造黑眚以及人造术士的活体实验，负二层也根本不是现在关押实验体的秘密实验室……”叶凡说着目光慢慢沉了下去，“既然如此的话，当时为何要专门设计这么一条直通负二层的密道呢？当时的负二层里都有什么呢？” 廖教授没说话，也没表现出半分的惊奇。 在叶凡眼里看来，廖教授必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多说罢了。 突地，叶凡转而又回想起盛文昊与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即万合集团成立之初的那次大型互送任务。 据盛文昊所言，在那次任务里便已经有了黑眚的出现，可那时明明应该还没有开展所谓的人造黑眚计划才对，而且直到最后，盛文昊都不知道那次任务列车上运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想来恐怕那神秘的东西便与当初的负二层有关，只是廖教授不愿透露，叶凡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打破砂锅继续问到底。 就这样，叶、廖二人逐渐陷入沉默中。 又走了一会儿后，廖教授缓缓推开一扇门，出去了许久后才悠悠回到过道里，随即招呼叶凡走了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你时间不多！抓紧时间吧！”廖教授淡淡嘱咐一句后，缓缓将叶凡送进了那个犹如监牢的病房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谈判 哪怕仅是两日未见而已，叶凡看着四肢俱无，浑身上下被插满针管的孟俊生，只觉对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遥想上一次来的时候，叶凡与盛文昊叨叨了许久，才发现病床上躺着的居然还是个奄奄一息的大活人，此时再进到这间病房，饶是叶凡知道孟俊生还活着，可却已感觉不到对方一丝生机，几乎与死人无异。 “你能说话吗？”叶凡坐在病床一旁，最后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叶凡缓缓道，“我叫叶凡，也曾在十月十二日的晚上十一点，去到过华远社区一栋一单元一零一号房间。” 听到这个时间及地点后，死气沉沉的孟俊生总算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那晚我看到你留在孙源床下的「罔两」了……”叶凡徐徐道，“我想那个「罔两」应该就是你专门留下的，没错吧？” 孟俊生不答，只是宛若死尸的苍白面庞终于转动了一下，两眼直勾勾的看向了叶凡，那死气沉沉的身上总算有了些活人该有的动作。 “你不是万合集团的人，也不是术盟的人？” 孟俊生问道，说出的话竟是那般沙哑，甚至令人无法分辨，想来他应该很久都没说过一句话了。 “其实那天你都听到了，不是吗？”叶凡没有急着答复，反倒是反问了对方一句。 当初廖教授拉拢叶凡时，两人谈事的所在地正是孟俊生的房间，没有人想过要刻意回避孟俊生，而孟俊生又没有死，当然将廖教授与叶凡的交谈全部听在耳中。 只不过当初孟俊生以为是叶凡与廖教授是在做戏，目的是套出自己口中关于肉眼的线索罢了。 可是如今听到叶凡说起十月十二日那晚的具体细节后，如果说是术盟的人的确知道那晚具体的时间地点，但如果不是与孟俊生相同的应约者，想必没人会知道他在床底留下了「罔两」的事情。 如此想来，叶凡顿时在孟俊生心里拉近了几分距离。 “虽然我不是万合与术盟的人，但是……”叶凡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我此番也的确是为了肉眼而来！” “你也想要肉眼？”孟俊生双眼如钩。 “没错！”叶凡没有丝毫隐瞒，缓缓道，“我需要用肉眼去换回一个朋友的眼睛。” 说着，叶凡便将与穆红遭遇后的事全部讲了出来，孟俊生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更为丰富的神采。 “你的话我能信多少？”孟俊生突地问道。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一句都不信！”叶凡回应道，“这完全取决于你……” “你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是来求人的态度啊？”孟俊生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叶凡。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而已，从来没想过一定能从你口中得到答案。”叶凡淡淡道。 孟俊生闻言陷入了沉思，而叶凡则同样再无话语。 原本叶凡心里想了许多说辞，可临近再次看到孟俊生后，还是将那一堆话都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或许对于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人来说，信或不信只在他一念之间，无论叶凡准备得多么充分都是无用功，甚至说难听一点，既然肉眼是专属于孟俊生所有，那么他究竟将肉眼给谁也全凭他自愿而已，也没有人会说他将肉眼给了术盟便会成为助纣为虐的恶徒。 所以说得再多，却是不如说得简单直接。 至于能否从孟俊生口中得到那个想要的答案，也只能全凭天意了…… “我可以告诉你！”孟俊生想了一会儿，突地开口道，“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叶凡连忙追问道。 “你要帮我杀一个人！”孟俊生目光如炬，说到“杀人”二字时，声音竟已不再似先前那般沙哑，反倒有种勾魂锁魄的锐利。 “杀人？”叶凡身子一怔，“你想杀谁？” “我！”孟俊生言语一顿，随即给出了答案，只不过这一回那语气听来却是饱经风霜，其间带着无奈，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急切。 叶凡倒吸一口凉气，不觉后退了两步。 “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了？”孟俊生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缓缓道，“现在的我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如果你能帮我解脱，我便告诉你肉眼的所在。” “这……”叶凡一时语塞。 叶凡事先也想过孟俊生会提出些许要求，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是杀人，更是杀了孟俊生自己。 对于这么一个在大阴谋下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可怜人，叶凡是万万下不去手的，但转眼看到孟俊生那裹着白布、被齐齐切断的四肢，叶凡顿时感同身受般生出了几分理解。 也许对于孟俊生来说，现下最好的结局便是一死了之吧，他之所以还在坚持着，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可能只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他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上，偏偏唯独不能接受死在将自己迫害至此的术盟手里…… “如果你死了，会给万合集团带来麻烦的。”叶凡眉头紧蹙着说道。 “那又怎样？”孟俊生嗤之以鼻，“万合集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孟俊生眼中，早已将万合集团与术盟划分为一丘之貉的存在，自己死了若是能让万合集团来陪葬，虽然不是最值得，但在他心里已然觉得不亏。 “或许你可以不用死呢？”叶凡沉声道，“活在世上亲自为自己复仇，直到亲眼见证术盟陨落，不才应该是你最开心的事情吗？” “可是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孟俊生无奈一笑，“我这样的存在甚至连残废都不如，我除了躺在床上，还能怎么办呢？” 叶凡一愣，也不知暗自在思忖些什么，久久没有回话，直到半晌后，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幽幽道： “也许我有办法能让你涅盘重生呢？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你？”孟俊生一惊，半信半疑地看着叶凡，“就凭你？虽然我是残废了，但眼睛却没有瞎，你一个连炁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能令我涅盘重生！” “就凭这个！”叶凡一咬牙一跺脚，缓缓撸起自己的袖子，将自己的左腕凑到了孟俊生脸旁微微蹭了几下。 初时孟俊生还百般抗拒的想要躲避，可感受到叶凡手腕上的冰冷后却是猛地呆滞了下来。 孟俊生不可置信地又朝着叶凡的左腕看了几眼，却见那手腕上却是平滑的肌肤，什么都没有，可刚才的触觉又分明表示着叶凡手腕上的确佩戴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能够在手腕上隐形呢？”孟俊生苦思冥想着，突地面色大变，本就只剩一口气的他险些直接背过气去，“不是隐形！是入肉生根！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有这样的奇效，那便是囚炁镯！” 第一百八十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这里，孟俊生一脸震惊的看向叶凡。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名术士！”孟俊生磕磕巴巴道，“囚炁镯居然在你身上！” “没错！正是囚炁镯……”叶凡既然选择了摊牌，便也没再否认，说着便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算起来的话，你是除我之外第四个知道我身怀囚炁镯的人。”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孟俊生诧异地打量着叶凡。 要知道囚炁镯被盗一事在多年前的术界便闹得沸沸扬扬。 囚炁镯对于术盟的意义而言，恐怕重要性比之所谓的肉眼还要强上千万倍。 如果孟俊生选择将叶凡身怀囚炁镯的事给捅出去，保不准还真能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你不会说的……”叶凡倒是显得格外淡定，“术盟把你搞成这副惨样，以你这刚烈的性子，能和他们提半个字就算我看走了眼！” 孟俊生听得乐了起来，大笑两下后不觉剧烈的咳嗽起来，可他依然不管不顾的肆意笑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上回开怀大笑时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吧…… “你倒是很懂我！”孟俊生似乎很开心，“放心吧，我嘴很严的，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便堵上这条命也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这是当然……”叶凡说着指了指孟俊生齐齐被切断的四肢，“你这副模样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嘴巴严得很，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 “这倒也是……”孟俊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没成到肉体的残废居然变成了自己诚信的资本，这个资本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正想着，孟俊生转而看向叶凡，缓缓问道： “你说能令我涅盘重生的方法，是和囚炁镯有关吗？” 说话间，孟俊生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继续道： “囚炁镯可是号称天下术士的克星，你自己都被这副镯子给硬生生克成了普通人，还怎么帮我涅盘重生呢？” “和囚炁镯没关系……”叶凡摇了摇头，缓缓拉下袖子再次将左腕遮挡了起来，“之所以给你展示囚炁镯，只是想单纯告诉你咱们是同一阵营，想赢得你的信任而已，至于涅盘重生的方法，我另有打算……” “说来听听？”孟俊生顿时来了兴趣，不管囚炁镯是因何落入叶凡手中的，现下在孟俊生眼中看来，叶凡都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人物，他很好奇一个有资格得到囚炁镯的人，会给自己提出什么涅盘重生的方法呢？ 叶凡呵呵一笑，神秘兮兮道：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颜瓦」？” “「颜瓦」？”孟俊生一愣，随即恍然，“你是想让我夺舍一具肉身，从而达到涅盘重生的效果？” 说着，孟俊生已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颜瓦」早年间便被明令禁止为禁式之一，掌握其修炼方法的人万中无一，而且据说修炼起来极为困难，这……” “恰恰就是这么凑巧！”叶凡一笑道，“今早我刚碰到一个会施展「颜瓦」的人，而且在「颜瓦」的修炼造诣上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 说着，叶凡面露苦涩，为难道： “只不过……” “不过什么？”孟俊生恨不得飞起来抱住叶凡狠狠质问一番，当听得真有人会「颜瓦」的时候，他眼里仿佛看到了旭日东升的光，那是希望的曙光！ “只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叶凡小心翼翼道，“今早那个人刚被我阴了一招，现下恐怕已经被囚炁镯打成废人一个了吧！” “尼玛……”孟俊生脸绿了，那惨白的脸上冒出无数条黑线，犹如变成了大花脸一般。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令孟俊生再次感受到四肢被断时的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因为孟俊生没法肆意行动，他恨不得当场掐死叶凡来去给那位掌握「颜瓦」的大师陪葬…… “你先别急着哭……”叶凡见状暗呼不妙。 “我哭你妈……”孟俊生气急败坏下，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竟吼出了一嗓子，那动静连守在门外的廖教授都忍不住开门伸进脖子看了几眼。 “那人是被囚炁镯废了没错……”叶凡着急忙慌着解释道，“但是人还活着，没有死！” “嗯？”孟俊生一愣，瞬间又燃起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可孟俊生转念一想，那人就是被叶凡亲自废掉的，难不成还能指望着那人能将「颜瓦」的修炼方法亲自传授给叶凡吗？怎么可能呢！ 叶凡明显看出了孟俊生心里的想法，缓赶忙道： “你先让我试试，说不定真能问出「颜瓦」的修炼方法呢？” 说着，叶凡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自顾自的呢喃着： “毕竟别人可不像你一样嘴巴这么严实，说不定吓唬两下后，那人连自己底裤都能露出来……” “你是想和那人聊一聊吗？”孟俊生不置可否地看着叶凡，“你觉得有把握吗？” 叶凡刚想说话，却是莫名一愣，总觉得这话好像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听过。 好像就在几分钟前，廖教授就是这么问叶凡的，只不过当时的聊天对象是孟俊生，而现在问话的变成了孟俊生，但聊天对象却换成了那个侏儒夜叉，至于叶凡的身份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尼玛……”叶凡顿时泪流满面起来，“我他妈还真是劳碌命啊！我一个术士怎么干起了外交官的工作啊……” 想到这里，叶凡默默擦拭下眼角的泪水，面对同样的问题当即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没把握，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吧……”叶凡五味杂陈地回应着，末了心里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要不然你现在就去死吧……” “你先去试试吧……”孟俊生好像选择性耳聋，根本没听到叶凡最后一句话一样，无奈轻叹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话落，这回脸色绿到发紫的人变成了叶凡…… “什么叫目前只能这样……”叶凡心底狂吼，“刚才你不是还急着找死吗？” 孟俊生本都准备一死了之的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收获一缕新的希望，那感觉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心里激动的同时，更多则是担心再次失去希望时的害怕及恐惧。 想到这里，孟俊生扭头一看，正瞅见叶凡如失了魂一般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急忙喝住了对方。 “你干嘛去？”孟俊生火急火燎地嚷嚷道。 “还能干嘛……”叶凡双眼无神地看向孟俊生，没好气地说道，“托人找个关系，换个地方，换个对象，继续和人家聊天去呗……” 第一百八十一章 糟糕 “你不想知道肉眼的位置了吗？”孟俊生笑意吟吟地问道。 自从知道有人掌握着「颜瓦」这种禁式之后，孟俊生仿佛离涅盘重生又近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你愿意现在就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叶凡一愣，刚说了半句的话又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叶凡等同于已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知给了对方，孟俊生当然也不会害怕叶凡言而无信，只是这么合计下来，叶凡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附耳过来……”孟俊生悄声道。 叶凡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肉眼就藏在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之内，那里是我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孟俊生道。 叶凡心中一凛，之前他并未说出马戏团三人组二重任务的事情，如今从孟俊生口中得到这个相同的地址后，两项验证下已知孟俊生并没有在胡编，看来当初马戏团三人组当真是身入宝地而不自知啊，竟然落得个空手而归的下场。 “那东西虽然就在屋内，但极为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孟俊生说着言语一顿，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凝重，“你千万谨记，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便会被销毁！” 叶凡郑重其事地点着头，还在等候下文的他呆站在原地良久，可也再没听到孟俊生后续的话语。 “然后呢？”叶凡追问道。 “没了啊……”孟俊生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去找了！” “你在耍我吗？”叶凡急了，“我人就在你跟前，你还打什么哑谜啊？” “这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吗？”孟俊生表现得极为无奈，“别看你现在是没事儿，万一事后门外那老头翻脸不认人把你扣起来怎么办？这不等同于我通过你这个人，间接地将肉眼的藏匿地点告知给万合集团与术盟了吗？到时候咱们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叶凡无语，可又不得不承认孟俊生的顾虑的确有些道理。 一直以来叶凡听的都是廖教授的一面之词而已，谁也没法印证廖教授到底对术盟的态度为何，如果对方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到时候叶凡可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孟俊生缓缓道，“至于能不能找到肉眼，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说真的，我倒希望那对肉眼可以一辈子不被人发现。” “那好吧……”叶凡无奈一笑，“我先去联系我朋友，试试看能不能从那人口中撬出「颜瓦」的修炼方法，成功与否我都会给你个交代，然后便动身去寻找肉眼。” 孟俊生点了点头，想了下后缓缓道： “你还是先动身去寻找肉眼吧！我这边不急，反正只要肉眼一天不出世，术盟便会让我多活一天，想来「颜瓦」也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从别人嘴里撬出来的，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可是你的身体……”叶凡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 叶凡两次来到这间病房，看到的都是仅剩一口气吊着性命的孟俊生，他很怕还不等自己得到「颜瓦」的修炼方式，孟俊生便已经要支撑不住一命呜呼。 “我没事的！”孟俊生笑了笑，“我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姿态都是装给术盟看的，否则恐怕连半天清闲日子都过不得……” 说话间，孟俊生嘴角一努，指了指他那插满全身的针管，缓缓道： “我说到底也是一名术士，哪怕手脚全被废掉，但体内的炁还在，依然可以保护五脏六腑不被侵袭，我的确是很虚弱，但你看看我这身上，每天这么多营养液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往身体里灌，我就是想死都难啊……” 叶凡不置可否，心里最后一点顾忌也已打消。 叶凡告别孟俊生后，出了房门便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廖教授，向对方示意了一下后，两人再一次折回那条秘密过道中，一起反身向十二层办公室走去。 “他说了吗？”廖教授问道。 “说了，但又等于没说……”叶凡如实答道。 “什么意思？”廖教授一愣。 “他说了一则俚语，说是找到肉眼的关键线索。”叶凡缓缓道，“但是他并没将具体藏匿肉眼的位置告诉我。” “这样啊！孟俊生是在防着我呢！”廖教授倒是看得明了，转而又另有深意地看向叶凡，“你这小鬼也在防着我呢！” 叶凡笑了笑并未说话，也没有否认，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凡适才只说是一则俚语，但俚语的具体内容并未说出来。 所以关于叶凡那点小心思，明眼人一看即知，叶凡也没觉得能糊弄得了廖教授，所谓心照不宣，如果廖教授是聪明人的话，在叶凡想来就算对方知道自己有所隐瞒，他也决计不会再继续多问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一路再没聊过肉眼的半点话题。 廖教授只是简单向叶凡了解了一下火鸡的相关症状，便随即陷入沉默中，看起来应该是在分析揣测火鸡的病因，而叶凡也乐得清闲没有打扰，就这么一起回到了办公室中。 廖教授与叶凡刚一踏出墙壁上的暗门，两人却同时身子一怔，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放眼看去，只见原本井条有序的办公室里，如今却是一片狼藉，各种仪器设备上均被砸出一个豁大的缺口，此刻缺口里还闪着电火花，冒着一缕青烟，乍一看下像是被烧杀抢掠过一样。 “怎么回事？”廖教授瞪着眼睛直发愣，转而扫视了一圈屋内，惊诧不已着说道，“杨慧呢？” 叶凡则是同样干瞪眼，看着空唠唠的屋里： “火鸡呢？” 言罢，叶凡与廖教授同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面色大变道： “糟啦！” 两人顾不得收拾办公室内的惨状，一起推门而出，却见此刻十二层的走廊中亦如屋内般狼藉，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似乎隐隐有吵闹声传来。 “在那边！”叶凡急忙带着廖教授朝声音来源处，可还没跑出两步，便已被紧跟在身后的廖教授拽住了胳膊停滞在原地。 “不对！”廖教授说着鼻子用力努了几下，瞬时脸色惨白起来。 叶凡一愣，突地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学着廖教授用力嗅了两下，这才发现竟是不知何时，走廊里居然已弥漫起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而叶、廖二人之前急着寻找火鸡与杨慧，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 果不其然，等叶凡与廖教授纷纷反应过来的时候，各自身体已经产生出些许的异样来。 叶凡只感觉整个身子好似被注射了迟缓剂一样，哪怕他心急如焚，可身体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迟钝。 这边的叶凡已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另一边的廖教授却是已经瘫软的趴在了地上，饶是挪动微一小步也成难以企及的奢望。 “这香气……”廖教授艰难地吐着字，“是鲛人！” “我知道……”叶凡没好气的说着，而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并非鲛人，而是在这栋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猎杀鲛人的黑眚。 叶凡之前与盛文昊齐探负一层的时候便分析过，恐怕鲛人便是有人刻意留在万和集团中的，为的就是对付楼内的黑眚。 而黑眚与鲛人可以说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依照以往有关于徐浩的经历来看，每当有鲛人出没的地方，必定会遭遇到黑眚的猎杀时刻。 哪怕此刻叶凡已然知晓，这栋楼内的黑眚无一不是人造而成，但即使如此也绝不是现下的叶凡可以力敌的，如果当真遇上了，叶凡也只配做对方嘴边的一块肥肉而已。 正想着，叶凡余光一瞟，不远处走廊拐角的地方，却已出现一只人首鱼身的怪物，那鲛人看起来似乎极为慌张，正不住扭动着下摆仓皇朝着叶凡所在方向急速驰来。 “你大爷的……”叶凡与廖教授见状，脸色齐齐绿了下来，“你他娘可真会找地方啊！就不能朝没人的方向跑吗？” 话音刚落，还不待二人想好对策，却是又不约而同为之一愣，均露出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 只见鲛人自走廊拐角处离开后，没过多久，一个黑气弥漫在周身的怪物已出现在了那里，正是黑眚。 只不过与以往黑眚出没时的从容淡定不同，这个黑眚却是出现的跌跌撞撞，每跑两步便会踉跄一下，整个人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踝一样，看起来像是在逃窜一样。 虽说黑眚的速度比不上鲛人，但那仓皇逃窜的狼狈模样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其周身泛着黑气无法看清样貌，叶凡甚至都能联想到对方汗流浃背的样子。 “怎么回事？”廖教授大为震惊，连他都没想到这栋楼内食物链顶端的黑眚居然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表现，“黑眚究竟在惧怕什么？居然让他连最爱食用的鲛人的顾不上下手！” “不清楚，先看看情况……”叶凡同样眉头紧皱。 言罢，两人身子一怔，自黑眚与鲛人出现的走道拐角地方，已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只不过转眼的功夫，却见一男子已追着黑眚的脚步从拐角里跑了出来，那人好似全不受鲛人香气的影响，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黑眚一个，而他肩头却扛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女生，那女生看上去除了状态不太好之外，倒是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亦如廖教授般无法动弹罢了。 “这是……”叶凡眼睛越瞪越大，满脸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是杨慧与火鸡！” “他们怎么在这里？”廖教授也被惊得合不拢嘴巴。 “废话，他们被就在这层楼里……”叶凡呛了一句。 现在真正令他在意的，反而是火鸡的状态问题，没成想叶凡只不过是去了一次负二层而已，等回来的时候火鸡不仅从死机的状态里醒了过来，更没再继续之前的呆傻状，看起来像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看那黑眚的样子，也不知先前经历了什么，似乎对于火鸡极为惧怕。 “难道……”廖教授见状愣了一下，“难不成是火鸡与黑眚之间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凡有些懵圈。 “你还记得火鸡当时在老年活动中心里注射的药剂吗？”廖教授徐徐分析道，“那种药剂与我们万合集团的实验极为相似，都是为了实现人造术士计划而产出的一种药剂。” “废话……”叶凡没好气地道，“这我当然明白，讲重点！” “你还记得万合集团的人造黑眚计划吗？”廖教授反问道。 “当然！”叶凡回应道，随即身子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 关于万合集团的人造黑眚计划，起初并无关于此项的实验，而是人造术士计划失败后所衍生出的一种产物而已。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计划之间存在着某种共通点，他们等同于一条大枝干上的两个分支而已。 “难道是因为火鸡体内药剂与黑眚本出同源的缘故，所以火鸡在感应到十二层楼内出现的黑眚后，才让火鸡从死机状态里重新活了过来吗？”叶凡想着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在发愁火鸡身上的重启键到底在哪里，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只是去负二层溜了个弯儿，火鸡居然就这么复活了！ 廖教授看着叶凡的表情，已知道对方想通了此节关键，可随即又露出一抹愁容，百思不得其解着说道：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你说什么？”叶凡心情大好，压根没注意廖教授的言辞。 “既然火鸡体内的药剂与黑眚出自同根同源，那么为何两人之间的等级观念会相差这么多呢？”廖教授疑惑道，“你看这两个你追我赶的样子，黑眚见了火鸡就像是见了祖宗一样害怕，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居然只顾着一味地逃跑！” “这……”叶凡撇了撇嘴，并未多说什么。 叶凡心里清楚，这个奇特现象的出现，多半也是因为囚炁镯的缘故所导致的，火鸡体内可不单纯有药剂而已，那药剂更是无意间被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改造过。 囚炁镯可是人造术士计划与人造黑眚计划的关键，也就是师出同源里的那个“源”。 如果一般情况下，火鸡应该与黑眚半斤八两才对，但被囚炁镯改造过的火鸡便等同于pro版本的存在，这是赤裸裸的质变，黑眚不怕才真的是见了鬼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融合 心念至此，叶凡心里已有答案，可又不便与廖教授多说，索性以不变应万变，静静观察其场中局势来。 在叶凡与廖教授瞠目结舌的注视下。 只见火鸡迈着大步的同时，一个猛子扎了出去，整个人从天而降径直扑在黑眚的身上。 反观黑眚好似早已被吓尿一般，面对迎面扑来的火鸡居然吓得乱了方寸，没有任何的反抗，居然就这么没骨气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火鸡已如炸弹般来到黑眚身旁，两臂一伸后紧紧抱住了对方。 却见火鸡周身气劲涌动，那气劲在一瞬间好似转变为一股漩涡乱流，竟是与黑眚周身所散发的黑气紧紧交织在了一起，没过多时，便已融会成一股黑气与透明气劲相间的黑白气劲，看上去更是凭空多了几分诡异，直令旁观者心里打起鼓来。 “他在吸收黑眚的力量？”叶凡愣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不是吸收！”廖教授目光一凝，眼里冒着火热的激动之情，“是融合！” “有什么不一样吗？”叶凡纳闷道。 “就像是现在有两个杯子，一个杯子里装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另一个杯子里装着滚烫的热水，那么你会如何重新泡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呢？”廖教授激动难耐地举了个例子。 “我明白了！”叶凡恍然大悟，“火鸡就像是那杯热水，黑眚便相当于那杯凉掉的茶水，想要重新喝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只有将凉水倒掉后，重新在那杯茶叶里灌入热水才可以！” “没错！”廖教授赞扬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火鸡作为强势一方，他并不是单纯在吸收黑眚身上的能量，而是取其有用之处，去其无用之处，这是一种融合，是高于吸收意义的存在，他这举动的本意是为了还原出更完整的自己！” 这边廖教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喜连连。 但叶凡却并不似廖教授一般乐观，心里反倒暗自嘀咕了起来，如果火鸡当真融合了黑眚身上的力量，那么他还会受到囚炁镯的限制吗？更可怕的是，火鸡是否会转变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术士呢？人造术士实验是否可以迎来新的突破，甚至直接宣告成功呢？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着。 随着鲛人的离开，没了走廊内香气的困扰后，叶凡与廖教授早已从无法动弹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可二人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火鸡与黑眚所在方向。 火鸡身上的气劲与黑眚身上的黑气交织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深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眚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黑气附着，慢慢呈现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亦如叶凡之前所料，眼前这个黑眚也是人造黑眚计划的产物之一，归根结底它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失了神智的人。 而待叶凡看清对方长相后，却是不由为之一愣。 这个苦命人恰巧叶凡也认识，正是叶凡刚入职万和集团保安部门后，在第十九层与其相遇的王宣华！ 万合集团的第十九层是质量控制部门，遥想当初还是一名叫李慧丽的女员工，带着叶凡一起来到十九层认识的王宣华。 那两人更是请叶凡吃过一顿午饭，只不过几天后王宣华便开始变得暴躁起来，还有一次更是将李慧丽给直接骂哭。 只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自己换成夜班后就再没见过的这个人，此刻重逢时王宣华竟已变作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眚。 如今想来的话，也不知李慧丽究竟怎么样了，这二人说起来当初可是带人十分友善的存在。 “好像结束了？”廖教授不确定的问着。 叶凡闻言一愣，从思绪中缓缓回过神来，只见场中的火鸡已慢慢放下了褪去全身黑气的王宣华，此刻慢慢站起后却是一动不动，似乎还在消化着从黑眚身上融合而来的那些东西。 “这个眼神……”叶凡看着火鸡的双目不觉踌躇起来，“好像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火鸡双眼虽不再像之前那样呆滞，可其中也没有一丝别样的神采，依旧冷冰冰的宛若机器，怎么看都是一副大脑不甚灵光的模样。 “是啊！”廖教授同样感慨道，“恐怕他的异动仅是黑眚勾起了体内药剂的反应而已，他的神智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 “去看看吧！”叶凡叹了口气，缓缓朝火鸡几人走去。 叶凡凑近后缓缓试探了一下王宣华的鼻息，顿时喜出望外起来。 “他还活着！”叶凡扭头向廖教授看去。 “还活着？”廖教授一愣，赶忙上前试探一番，同样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以往人造黑眚的实验体结果，无一不是以陨落而告终。 而此次王宣华被火鸡融合了自身腾漫的黑气后，虽然现下呼吸混乱，但实则却是真的活了下来，这一点对于廖教授这样的科研人员外，几乎与术士见到了囚炁镯无异，当下连眼睛都不舍得再从王宣华与火鸡身上移开。 “怎么样？”叶凡问道，“他情况严重吗？” 廖教授知道叶凡指的是倒在地上的王宣华，微一踌躇后回复道： “暂时不太清楚，我也不是医生，所以具体情况还要等做完全面检查后才能确定，我等会就去联系医疗方面的专家来看看情况。” 话落，廖教授转而看向一边的火鸡，只见此刻火鸡身上的气劲已转换为如同黑眚身上的黑气，只不过相较于黑眚而言，那黑气淡淡的宛若透明状，就像是在原本透明的气劲上冒出一层黑烟一样。 “他身上这个……”廖教授咽了口口水，“是炁吗？” 叶凡瞥了一眼火鸡，淡淡道： “不是所有冒烟的东西都能被称之为炁！” 说着，叶凡同样狐疑地打量起了火鸡，有些不确定的继续道： “五藏生五炁，炁也是人体内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而不像他这样只执着于表态而已，所以这冒着黑气的东西的确不是炁，但也的确与之前他所能迸发出的气劲有所不同，可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炁的雏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分百服从 可是不论怎样，火鸡现在已脱离宕机状态，而且也没再模仿叶凡的动作，虽说这人身上的气劲进化到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地步，但总归是在朝好的一方面发展。 “杨慧怎么样了？”廖教授一把年纪，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如今已有些体虚，“你快去看看她！” 叶凡应了一声，缓缓凑到火鸡身旁。 此时此刻，火鸡依旧保持着单肩将杨慧扛在身上的姿势，而杨慧似乎在经历这么一出后，也晕厥了过去，所幸并无大碍，身上甚至连一丁点磕碰伤都没有。 “她没事！”叶凡大致检查后回应道，随即看了眼时间后，缓缓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鲛人留下的香气已经彻底散了，那些员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安全屋里出来，咱们一群人留在这里太扎眼了。” “他呢？”廖教授指了指瘫在地上的王宣华。 “还能怎么办，背上他一起带走呗……”叶凡无语，“我这该死的劳碌命啊！” 话音刚落，正当叶凡准备俯身背起王宣华的时候，没成想他的胳膊才伸到一半，本来站在一旁毫无动静的火鸡突地上前一步，拽着王宣华便顺势往身上一搂，竟抢先叶凡一步将对方扛在了自己空闲的另一个肩头上。 “这……”叶凡有些傻眼的呆滞在原地，看着火鸡的突然之举脑海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清了清嗓子后，特意冲着火鸡说道，“你……跟紧我！” 说着，叶凡一马当先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而木讷的火鸡宛若听懂了叶凡的指令一般，就这么死死跟在叶凡身后，那紧贴的程度就像是在耍流氓一样，蹭得叶凡忍不住嫌弃的直翻白眼。 “你够了啊，怎么一根筋儿呢……”叶凡嚷嚷道，“跟着我走就行，别跟这么紧！” 火鸡闻言脚步一错，立马与叶凡拉开两个身位的间距，那百分百服从指令的程度，连廖教授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啧啧称奇。 “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廖教授不解，“这不合理啊！” “还不是因为囚炁镯吗？”叶凡心里嘀咕着，自然不会如实脱出答案。 叶凡手腕上的囚炁镯可以说是火鸡老祖宗一般的存在，毕竟他体内所注射的药剂是经过囚炁镯莫名改造后才有如今成效的，如果按照等级制来算的话，火鸡对囚炁镯可以说是百分百的服从，所以火鸡听话的对象并不特指叶凡，而是所有佩戴着囚炁镯的人。 “咦？”叶凡一愣，心里琢磨道，“既然囚炁镯对火鸡有效，那么它能否改造黑眚呢？毕竟火鸡与黑眚也算是同根同源，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试一试呢？” 可刚想到这里，叶凡便已打消了自己这一念头。 上一次叶凡也是无意中通过囚炁镯改造的火鸡，至于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叶凡根本想不明白，印象里也仅是火鸡触碰了他一下而已。 “难不成让黑眚也碰一碰自己？”叶凡想着立马用力摇了摇头，这种举动和把自己脑袋伸进老虎嘴里并无两样，归结起来就是两个字“送死”，这种尝试的代价太大，叶凡可不敢轻易去冒这个险。 叶凡与廖教授及火鸡一路回到办公室中，叶凡便吩咐火鸡将杨慧与王宣华从肩头放了下来。 杨慧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没过多时便已经醒了过来，具她所说的经过也与叶凡之前猜想的八九不离十，火鸡正是因为感应到黑眚的存在才突然有了反应，一番爆气从束缚他的仪器上挣脱开后，便冲出门外追着黑眚而去，杨慧没办法也只能追了出去，后来的事便如叶凡所见。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叶凡纳闷不已，“之前他只是一味地在模仿我的动作而已，现在居然可以直接听懂我的指令，难道就是因为融合了黑眚，导致脑子都开窍了不少吗？” “我感觉他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还在成长期的孩童……”廖教授出言说道。 “此话怎讲？”叶凡追问着。 “虽然不知各种原因影响到了他的心智，但最初的他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他认定了你是他的父亲，出于一种依赖和学习的心理，他便会无休止开始模仿一个最信任的人，同时这也是独属于他的一种学习过程。”廖教授分析着，“现在的他已经学有所成，无需再模仿那些没有意义的动作，但他依旧将你当作父亲一样来看待，心底变作对你无比尊敬的同时，是百分百的绝对服从。” “所以你的意思是……”叶凡一手拖着下巴，“就算没有黑眚这一出，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可以逐渐衍化到现在这个阶段，黑眚只是加速了他的模仿期而已。” “没错……”廖教授目光火热地紧盯着火鸡，“或许可以让他多吸收几个黑眚，我倒是很感兴趣他这样无休止地吸收下去，最后到底会达到各种状态。” “还是别了吧……”虽说叶凡心底同样十分好奇，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廖教授的提议。 归根结底，火鸡也是在两次意外后变成现下这副状态的，叶凡都只是无心之举，从来没有刻意为之过，此次之所以带着火鸡回到万合集团，一方面是想找孟俊生询问肉眼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火鸡突然死机后实在是令叶凡担心。 所以说到底，叶凡都不希望火鸡出什么问题，更何况如果叶凡同意安排火鸡去无休止地融合黑眚，那么便等同于叶凡也在拿火鸡这个大活人在做实验，这样和术盟及万合集团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呢？这是已严重触及到叶凡底线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这么不尊重一条生命。 “你不愿意？”廖教授一愣，随即恍然道，“你是想让他成为你寻找肉眼时的一大助力吧？” 说着，廖教授理解地点了点头，缓缓道： “这样也好，如果继续让他融合黑眚，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他会变成什么状态，现下这样听话的状态倒还真是最为理想的状态，后续的事等你用完他之后再说吧！” 叶凡心里不屑，可也懒得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迷局 “对了……”叶凡突地想起了什么，转而向廖教授问道，“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万合集团楼内的人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后便会性格有所转变呢？好像会变得不再像是他们自己。” “你说的那些人多数出现在单数楼层吧？”廖教授反问道。 叶凡一愣，回想了一下后，这才发觉还真如廖教授所言一般，眼前躺在地上的王宣华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便是第十九层质量控制部门的员工。 “你一定没察觉到这栋大厦建筑材料的不同吧？”廖教授继续问道。 “我只察觉到茶水间所用的地板都是由桃木所制！”叶凡想了一下回答道。 “你说得没错！”廖教授继续道，“整栋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中，其实不止茶水间，所有双数楼层中单独房间的地板均是由桃木所制，这么做的原因也是由于桃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范邪祟，说白了也就是为了防范黑眚。” 说着，廖教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因为整个万合大厦中，只有双数楼层的员工才是万合的真正骨干成员，至于单数楼层中的人，则是可替换的成员！” “说白了就是实验体备胎吧！”叶凡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得对！”廖教授无奈点着头，缓缓道，“言归正传，你只知道双数楼层茶水间中有桃木，一定没注意到单数楼层建筑材料上的差异吧？” “有问题吗？”叶凡一愣，并没觉得单数楼层有什么不同。 “如果将整栋主楼大厦的单数楼层单独拎出来的话……”廖教授说话间眼神突然凝重起来，“你可以称呼它为‘妖刀楼’！” “妖刀楼？”叶凡面色一变。 所谓妖刀，其实是在中国民间传说中，是一种带有妖术力量的迷信道具，通常由巫师或邪教徒所使用，只不过在现在的一些影视剧当中，妖刀儿被描绘为一种可以防御妖灵或其它未知的力量，实则是一种邪恶的能量符号。 “单数楼层的所有建筑材料里，都有一部分是由兽骨或人骨所炼制而成的，正是因为这些妖刀的存在，才会使就处于单数楼层的人出现丧失神职的情况。”廖教授继续说着。 叶凡闻言一愣，心里却是凉哇哇的一片。 想来好在是因为自己身怀囚炁镯的关系，才导致没有受到妖刀的影响，现在想来当初叶凡贸然进入万合集团，也未免太过大胆了一些，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是坏…… “那么人事部的照片墙呢？”叶凡冷静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里的照片墙实则是一处大型的先天八卦聚灵阵！”廖教授回复道。 先天八卦聚灵阵，是一个源自中国古代易经八卦的古老阵法，是由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基本卦象构成的阵图，能够调动四周的自然灵气，营造出一个强大的聚灵场。 而灵气自古以来便与妖力遥相呼应，有着此消彼长的相互关系，正因为这一层特殊关系的存在，万合集团才接着先天八卦聚灵阵来当作监测员工被妖刀影响程度的深浅。 “可是那些消失的员工呢？”叶凡想起了消失后的徐浩。 “他们看似是消失，其实只是被秘密送到了负二层的实验室而已。”廖教授没有半点犹豫着回复道。 “只是这样吗？”叶凡身子一怔，“可是有一个员工名叫徐浩，他在失踪后还可以通过一张特殊的照片来和我进行文字联系。” 说着，叶凡便将当初与徐浩相互在照片背后留言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想等对方答疑解惑的叶凡，半天都没听到廖教授给出答案，心疑之下抬眼一看，缺件廖教授同样是眉头紧皱地呆滞在原地，似乎还在消化着叶凡刚才所讲的离奇故事。 “你确定有这回事？”廖教授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当然！”叶凡无比笃定。 “这不可能！”廖教授否决的同样笃定，“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果万合集团有这种手段的话，那么直接将负一到负三层藏在那个空间便好，也不会被你们如此轻易发觉这些秘密。” “这……”叶凡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廖教授所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这恰巧也是叶凡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 可如果当真如廖教授所说，那么徐浩的失踪就变得越发可疑起来。 一则有可能是徐浩自己故意躲起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又为什么费了这么大功夫和自己搞了一个照片留言的局呢？更何况无论叶凡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凭徐浩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如此说来的话，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即徐浩是真的失踪了，而且是连万合集团与术盟都不知晓其下落的一种失踪，那么与叶凡照片留言的就并不是徐浩，而是另有其人！ “这……”叶凡思细级恐，越想越是觉得可怕。 不知不觉间，叶凡又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收到那封匿名信件时的场景。 整个事件中本与叶凡无关，而叶凡正是因为一封匿名信件的指引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那么当初那张照片上的留言，是否也是想借此引导自己更深入了解到万合集团和术盟的一些计划呢？ 叶凡后脊上已然弥补了厚厚一层冷汗，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至于自己迄今为止所查到的所有线索，更像是被人一步步指引后才获得的。 叶凡所掌握的一切，都只是幕后之人希望他掌握的！ 这么想的话，那么即将到来的寻找肉眼之旅，又会否是被人布局下的一种安排呢？ 想到这里，叶凡微一踌躇，顿时陷入一种难以抉择的境地。 “这个事我还需要调查一下才有结论！”廖教授出言打破了沉默，叶凡所说的这个事情对于廖教授同样重要，他无法接受万合集团内除了术盟外居然还有他无法掌控的存在。 叶凡点了点头，一时只感觉意兴阑珊。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面包车 经历了这种种之后，叶凡碍于身份，也不便在万合集团久留，一直和火鸡待在廖教授的办公室里，直等到下午下班大楼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才偷偷摸摸地溜出了万合集团园区。 …… 画面一转，已是傍晚。 陆医生忐忑地捏着一张一条，纵使已是下班时间，可依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动不动。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陆医生毫不犹豫的一把接起电话。 “现在下楼，楼下有一辆车牌号为xxx的面包车就在医院大门门口。”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听来很是机械，明显已是通过设备处理后的音色。 “目的地是哪里？”陆医生问道。 “无需多问……”那声音再次传来，“上了车你自会知晓。” 还不等陆医生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然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陆医生深吸一口气后，褪下白大褂换回了一身便衣，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徐徐来到医院园区大门之外。 医院门口停泊的车辆一如既往的多，陆医生穿梭于其间，废了一番功夫后，总算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辆与电话中描述相同的车牌号的面包车。 这面包车就停在院门口紧邻巷尾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乍一看上去，面包车已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的模样，那泛黄且锈迹斑斑的表皮上早已令旁人看不清原本该有的颜色，车漆剥落，连车顶都微微有几分凹陷，就这样惨不忍睹的车况，很难让人想象它究竟是怎么通过的车检，又是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在马路上行驶的。 陆医生皱了皱眉头，缓缓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面包车，隔着数步远的距离已能依稀嗅到一股车上散发开来的胶皮臭味，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的味道，是一个暮年面包车经过时间的沉淀所酝酿出的独有气息。 陆医生试探性的往车里看了几眼，可这面包车也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车窗上乌漆墨黑的一片，各种污渍混杂着粘在玻璃上，其间更参杂着一些不明的黄色液体痕迹，整辆车就像是刚从粪坑里开出来的一样，旁人透过车窗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景象。 “是陆医生吗？”突地，从巷尾墙角跑来了一个小伙子。 陆医生应声看去，只见这小伙子个头不高，染着一头扎眼的火红发色，嘴里叼着根烟，身上却穿着一套与其形象极为不匹配的板正西装，此时此刻，小伙子一边满是笑意地与陆医生打着招呼，一边还不住紧着裤带、提着裤腰，看样子才刚在墙角方便完的样子。 “没错！”陆医生点了点头，“我就是陆医生！” “抱歉，稍等！”小伙子笑了笑后，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似是点开一张照片，仔仔细细将陆医生与照片上的人物相貌对照了一遍，才乐呵呵道，“抱歉，让您久等了，您是雏，第一次来，所以需要特别验证一下。” “验证？第一次？”陆医生听得云里雾里，自己不是应约与老年活动中心四楼那位老板见面的吗？怎么听这小伙子的口吻，好像是要把自己拉到窑子里一样…… “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陆医生犹疑着问道。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小伙子歉意地摇了摇头，“替您报名的那位特别嘱咐过了，等车到站后你自然会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当然如果您不愿意去，或者心有顾忌的话，也可以拒绝此次行程，这都在理解范围之内。” 陆医生眉头紧蹙，心里变得越发没谱起来。 若是按着陆医生平日里的性子，就这样没底的事他绝不会去凑热闹，可只要一想到老年活动中心四楼里的那位，陆医生埋在心底的好奇便会抑制不住的上涌。 当即陆医生心下一横，缓缓道： “开门吧，我去！” “好嘞！”小伙子把抽剩的烟头远远一弹，随即五官一拧，十分费力地拉开了车门，“就等您发车了！” 伴随着一阵“咔嚓”声，那扇被横七竖八着贴满了宽胶带的车门被缓缓拉开，陆医生朝车内一看，却是宛若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动静。 只见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内，此刻已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面包车空间本就不大，车内几人坐在里面却是比早高峰的地铁还要拥挤，有的身子斜坐着，只有半个屁股勉强粘在座位上，有的甚至直接坐在小马扎上，此刻这八九个人看到车门被拉来，竟是好似排练过一般齐齐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而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医生，连陆医生这样处变不惊的人都被盯得忍不住心里发起毛来。 “你这……”陆医生面无表情道，“生意不错啊！”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打工仔而已……”小伙子笑了笑，他心里也知道这车内的惨况，转而继续道，“不然我帮您一把，推您进去？” “还是我自己来吧……”陆医生无奈一叹。 就这样，陆医生在无数双死鱼眼的注视下，费劲了力气才终于在面包车里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靠近车门的最右端。 一时间，陆医生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上，同时与之一横排的所有人的压力都压在了他身上，偏偏他又无法完全靠在那破烂不堪的车门上，毕竟单论这辆面包车的车况而言，谁又说得准这么一群人会不会硬生生把车门给挤得掉下来呢…… “不好意思……”陆医生向左边人说道，“能再往里挤一挤吗？这门我怕不保险……” 那人闻言静静注视了陆医生两秒，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板着一张脸又朝里挪动了几分，也正在这时，小伙子已来到驾驶座上，敞亮一笑后大声道： “现在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便会正式发车，旅途中可能会有些颠簸，大家注意安全，希望能给我一个好评。” 话落，车辆发动机响起了犹如拖拉机一样的嘶鸣声，只见车后排气筒中冒出一大股黑烟后，宛若八旬老汉上街似的，面包车就这样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无比艰难地在道路上行驶起来。 陆医生静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里惴惴不安。 冥冥之中，总是不会有好事发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目的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医生只感觉自己身体都快麻木的失去知觉时，这车外透进来的光线却是越来越暗，天似乎已完全黑了下来。 陆医生眯着眼睛，透过人群缝隙向前挡风车窗看去。 好在司机位置的玻璃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洁程度，此刻车外已是一片荒凉，而面包车也已驶入了盘山公路上，四周黑漆漆的，竟是连一辆车也看不见。 有这么过了一会儿，面包车一个颠簸后，总算是停了下来，在那扇破旧的车门被小伙子拉开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往车外窜去，一时间小小的面包车内犹如惨烈的战场。 在众人的推搡下，当陆医生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片青青草地上，此时正直深秋时分，很难想象居然还有这样茂密而绿嫩的鲜草生长着。 陆医生深深呼吸了几下，索性整个人摊开平躺在这舒适的草地上，闻着涌入鼻息的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放眼看去，只见面包车停靠的位置是半山腰上，四周除了陆医生身下这一片草坪外，入眼所见却是一片贫瘠，而正对着众人的山体处，有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小伙子走到山洞入口处，从洞口墙壁的勾栏上取下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随着打火机引燃火源，周围才逐渐亮堂了几分。 “大家跟紧我，别掉队！”小伙子说着便高高举起火把，一马当先进入了山洞。 陆医生面无表情地混在人群中缓缓步入山洞，借着前方火把的微光，这才依稀能看清洞内的具体情形。 这山洞里并不宽敞，又低又窄，那宽度仅能支持一个成年人通过，哪怕是胖一点的人走起来都会显得很勉强很吃力。 与此同时，洞内却又十分幽深。 陆医生伸着脖子努力张望着，可仍是看不清尽头究竟在何方，好似被无尽的黑洞吞没一般，不免令人心里打起鼓来。 可反观与陆医生同行的那群人，一个个好像早已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的模样，脸上没有表现出丁点顾忌之情，只是静静地跟在小伙子身后一路深入，一路上也从没人聊天说话，好像一群游荡而无所依的孤魂野鬼一般。 洞内的石壁上湿漉漉的，每走两步便会有一两滴冰凉的水落在陆医生的脖子里，这洞内长此以往，脚下却是十分湿滑，陆医生走起来颇为艰难，可偏偏前方的人健步如飞，好似全然不受影响。 “这群人下盘功夫好厉害……”陆医生暗自吃惊，“难不成这一面包车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全部都是术士？” 正想着，一阵凉风吹过，冷嗖嗖的不禁令陆医生打起冷颤，而此时已能清晰感受到洞外吹进的夜风，想来已距离出口所剩不远。 果不其然，一群人又走了大约五分钟后，便已来到山洞尽头，尽头处无路可走，堵着一块严实的石壁，也不存在任何的岔路，但陆医生知道这里必然不是终点，因为风依旧不曾停歇，而且风吹来的方向正是那堵石壁的背后。 “大家稍等片刻……” 小伙子说着，便慢慢将火把靠近石壁，均匀地沿着石壁表面开始灼烧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严实得毫无缝隙的石壁竟已一片通红，更是缓缓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 伴随着缝隙的出现，里面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空间似乎直通地底，不住有冷风自下而上窜出，与此同时，一连串“哔咔”的异响传来，犹如九幽中孤魂野鬼的嘶鸣，听上去却是那般的骇人，可陆医生却总感觉这声音居然那般熟悉，好像前不久在什么地方才刚听到过一样。 突地，只听“哐啷”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升了上来，虽然看不真切，但那冷风似被什么东西所阻，明显淡弱了一些。 陆医生看着眼前现状，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电梯来了！”另一边小伙子再次回头冲着众人笑道，“一次限乘两人，大家陆续下去，最后再说一句，祝大家购物愉快！” “果然……”陆医生听得心里直泛苦水。 他早应该想到的，这样的山洞，这样的声音，这样在山洞里出现的狭小电梯，这不就和老年活动中心里那个电梯机关一模一样吗？ 事已至此，地底深处那个目的地已不言而喻，想来便是酆都无疑…… 只不过与上次的悄摸不同，此次陆医生可是光明正大来到的这里，上一回只敢躲在门口没能有勇气进去，这一回倒是真能踏入酆都内部一探究竟。 “那个人没来见我，反倒把我安排进了酆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陆医生暗自想着，“而且那人刚才说什么购物愉快，难不成我们这一车人来这里是为了买什么东西吗？” 正当陆医生沉思之际，电梯已再次升了上来，而排队的队伍也轮到了陆医生这里。 “陆医生，请上电梯吧！”小伙子摆出了个请的手势。 陆医生点了点头，连同身后一人一起走进了电梯中，随着电梯的下行，周遭也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这里的电梯与山洞及老年活动中心那个电梯不同，下行的电梯井内早已排好了电路，每隔数步便会内嵌着一盏造型古朴的壁灯，而且两边墙壁似乎也是特殊打磨装饰过的，均是由鹅卵石、板岩、砂石等材料相砌而成，层次感极强。 陆医生定睛看去，那些墙壁上都用特殊颜料绘制着各式各样的画作，随着电梯下行，浏览起来如同连环画一样，却正是地府十殿阎罗的画像，凭空增添了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 没过多时，电梯已安全抵达。 电梯门打开后，早有人守候在了电梯门口，那人长着一副惨白的吊死鬼模样，血淋淋的舌头还从嘴里一路耷拉着拖在了地上，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后，漫不经心地递了一样东西放在陆医生及同乘之人的手中。 “老规矩，嚼碎了含在嘴里，等出去后才能吐出来……”吊死鬼阴森的说着，说话间那根长舌头一甩一甩地，好几次险些蹭在陆医生的脸上，直看得陆医生大跌眼镜。 如果是初次见到这样的吊死鬼，陆医生一定会被吓得不轻，可自从夜探酆都见识过牛头马面后，陆医生已深知这些鬼怪实则为人，所以心里并不恐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百鬼夜行 与陆医生同行至地底之人似乎早已对这一套司空见惯，还不等这吊死鬼长相的家伙说完，便将手中的东西含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陆医生扭头一看，却见此人亦如当初的牛头马面一般，一缕又一缕丝状物从那酷似槟榔的东西上长出，慢慢延展出口腔后死死附着在了那人的脸上。 霎时间，原本相貌正常的一个人，却是化作一个脸色苍白僵硬的僵尸模样，那深凹的黑眼眶中内嵌着一对没有丁点神采的眼珠子，近距离乍一看下着实把陆医生吓了一跳。 “行了吧？”僵尸问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吊死鬼点了点头，十分敷衍地说了个“请”字后，便注视着僵尸离开。 陆医生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了想后也将那槟榔似的东西含在了嘴中，没成想这看似干瘪的一小块东西嚼在嘴里，却是格外的软糯香甜，只不过随着那丝状物的蔓出，清香之余又夹杂着一股独属于原生态的臭味，一时间陆医生口中五味杂陈，好不难受。 “这多半就是死藤吧……”陆医生近距离观察下，总算对这可以易容的神奇物品有了初步判断。 所谓死藤，即死藤草，俗名为鸡屎藤，民间描述其多半为“搓其叶嗅之，有臭气”，说的便是这种藤草被揉碎后会散发出浓烈的类似于鸡屎味的臭味。 而这种草最初源于南美亚马逊河流域丛林，是该地区一种形似脐带的神奇藤蔓植物，经常会被当地巫教作为原料来炼制一些东西，只是不知酆都用了何种办法，居然能将这种草本科植物炼成可以使人幻化样貌的神奇药物。 陆医生正想着，整张脸已被丝状物尽数覆盖，顷刻间双眼已分别化作绿、红二色，整张脸的皮肤看上去无比黏滑，竟是一只水淋淋的水鬼造型。 “可以了……”吊死鬼淡淡说着，“抓紧时间进去吧，天亮前必须出来！” 陆医生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犹豫的，起身便朝里走去，顺着一条小道走了没多久便已看到了酆都的城门大楼。 这边的城门并不是之前在老年活动中心地下看到的那一座，单从气派和规模上来看，倒是比之那座城门楼子要弱上几分，看起来应该是座副城门而已，通俗点来讲便是偏门一个。 只不过两者相同的是，每当靠近城门处后，那空气里弥漫的雾气便会更为浓郁几分，整个酆都城池几乎都被笼罩在这层浓雾下，饶是如此倒也没有丁点人间仙境的感觉，反而显得越发阴森可怖起来。 陆医生平定心神，缓缓来到城门楼处，此间不同于以往，不仅城门门口左右各把守了一只厉鬼外，在城门楼的偏侧里更摆了一张桌子，一个眼珠通红，满脸怪斑，犹如长毛野人的国字脸鬼怪正坐在桌前，其身旁立着一个招牌，招牌上两个字令陆医生眼皮一阵狂跳：借贷处。 “这儿还有借贷的地方？难不成那一面包车的人还真是来酆都购物的？”陆医生身子一怔，心里顿时浮现出两个词来，“这难道是鬼市？” 这边陆医生正暗自思索着，另一边负责守门的两只厉鬼已经催促道： “别堵着大门口，快让开……” 这一声吆喝不仅惊醒了沉思中的陆医生，更勾来了桌前那只鬼怪的注意，只见其怔怔出神地看了陆医生一眼后，随即热情地冲其招手道： “哥们儿是想借钱吗？快来，咱们好好聊聊，利息好说！” 陆医生一愣，还是慢慢走了过去，人还没到，那鬼怪也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一张凳子，早早便摆好位置放在了陆医生身前。 “第一次来？”那鬼怪笑眯眯着问道，虽然语气听着很客气，但那张脸怎么看都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让人感觉不到丁点的亲和。 陆医生还没说话，那鬼怪已又一次开口。 “看来我没猜错了……”鬼怪自顾自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陆医生一番，咂舌道，“你运气挺不错的，第一次来就随机了一副溺鬼的形象，不像有些人一进来后就随机出一口长满獠牙的恶鬼模样，那模样牙齿老不得劲儿了，连嘴都合不住，说起话来都说不利索……” “这形象是随机的？”陆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们这些来逛鬼市的人是随机的……”鬼怪笑着回应道，虽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陆医生已明白了对方话语背后的意思。 陆医生这类人咀嚼死藤后获得的形象是随机的，那么上次见到的牛头马面便一定是固定形象了。 “每次来都是随机形象吗？”陆医生问道。 “当然不会，只有第一次是随机的而已，之后第二次食用死藤后，你便会自动幻形为上一次转变成的鬼怪形象。”鬼怪说着，又嫌弃地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才说你运气好，那些鬼怪形象稀奇古怪的大有人在，你这幅面容算正常的呢，你运气真的很不错了，你不像我，我这是上头规定的厕鬼形象，我这副样子在酆都里也算是个正常模样了呢！” “厕鬼……”陆医生撇了撇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陆医生这才知道眼前这人竟是一只厕鬼形象，要知道厕鬼可是非常下流变态的一种鬼，特别喜欢偷偷摸摸地躲在厕所里看别人方便，一只三教九流的厕鬼来负责管理借贷，倒也符合其特点。 “不知道你手里有多少冥币呢？”厕鬼转入正题，“我大概了解一下，也好替你出一出主意，如果勉强够用的话，咱能不贷还是别贷得好，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咦？”陆医生有些吃惊的看了眼对方，没想到一个厕鬼居然和自己说了句这么良心的话，这可比对方之前的热情状要受用得多，顿时令陆医生倍感亲和起来。 “冥币是什么？”陆医生问道。 “你该不会连一张冥币都没有吧……”厕鬼被问得有些懵圈，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放在了桌子上。 陆医生看去，这与市面里上坟时所烧的纸钱类似，只不过这张冥币只看上一眼便能察觉出它的材质绝不寻常。 那冥币上极富光泽，饶是酆都这样昏暗的光线，可整张冥币依然透亮得十分自然舒适，好像是被摆在柔和的阳光下一样，却是显得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想来这也是酆都用来防伪才在冥币上特意施加的手段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债 “这里面能用冥币买到些什么？”陆医生问道。 “你说什么？”厕鬼一听下哈喇子都要流了下来，咋咋呼呼地盯着陆医生看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的说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受邀来的酆都？” 陆医生一时语塞，心里却是抱怨不已。 这一回还真不是陆医生自愿来的酆都，而是被纸条上那人莫名约来的这里，如今已至酆都城池的大门口，可依然不知该去何处寻找那人的踪迹。 此刻陆医生心里早已烦得要死，若不是因为对酆都有些好奇，恐怕早已拍拍屁股有人了…… “里面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厕鬼微一踌躇，还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的嘞，说了等于没说……”陆医生无奈，随口问道，“你这儿怎么借贷的？” 厕鬼一听到“借贷”二字，顿时和上了发条一般，废了这么多唾沫聊了这么久，总算扯到了和他相关的专业领域，当即指着桌上那张冥币道： “一张冥币的面值为一万，换算成现实中的钱币，约等于二万，还款时间为下一次鬼市开启的时间，如果有所拖延的话，利息翻倍。” “一比二？”陆医生险些没直接喊出一声奸商来。 按照厕鬼的说法，如果自己在酆都借贷一万冥币的话，等到下一次还款日便要归还整整两万块钱。 冥币值不值钱陆医生并不知道，可那两万块人民币可是实实在在上班挣来的血汗钱，这么看的话，酆都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高利贷组织啊，倒也难怪厕鬼起初时还欲劝退陆医生…… “你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厕鬼眼珠转了两下，缓缓道，“既然如此的话，也可以选择以物抵债的借贷方式，当然还款日依旧不变。” “怎么个抵法？”陆医生一听下追问道。 厕鬼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一边在屏幕上戳打着，一边徐徐说道： “这个所谓的物每次都有不同，具体由我们来定，至于这一次的话呢，是这个……” 说话间，厕鬼已将手机屏幕正对在陆医生眼前： “如果你能在规定期限内将其带回酆都，便能抵掉你身上的冥币债务。” 陆医生定睛一看，却是忍不住身子一怔，眼珠子险些就要瞪得掉了出来。 只见厕鬼的手机屏幕上并不是什么物品，反倒是一个人。 而这人恰巧陆医生也认识，也在今早时候才刚见过一面，照片里那人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得犹如机器人，他浑身还穿着一套特殊定制的制服套装，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叶凡身边的火鸡！ “酆都想找火鸡？”陆医生一愣，随即回想起叶凡告给自己的那些事情。 火鸡当初是在老年活动中心里大闹特闹，当时叶凡等人还不知道他们脚底下有座酆都存在，火鸡这般折腾，便等同于是在酆都的头顶上拉屎一样，想来酆都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火鸡的异样，所以才对这人产生了兴趣。 而且之前叶凡也说过，昨夜似乎有个号称无常的人偷偷在他门外徘徊，想必那位无常的目标也并非叶凡，而是叶凡身边的火鸡，只不过因为穆红等人的缘故，才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吧…… “怎么样？”厕鬼紧盯着陆医生，“有把握吗？” “这人能抵多少冥币？”陆医生不答反问道。 厕鬼一看有戏，顿时来了兴趣，乐滋滋地比画了个五出来。 “五万？”陆医生眉头一皱，“这人也不是很值钱吗？” “不是五万……”厕鬼摇了摇头，更正道，“是整整五百万冥币！” “一千万人民币？”陆医生一听之下大惊失色，看来酆都对火鸡势在必得，而且格外重视，或许连酆都也对火鸡身上出现的异状有极大的兴趣吧。 陆医生想了一会儿，沉声道： “如果只用这人的行踪消息来换呢？能抵多少？” “这人的行踪消息？”厕鬼一愣，有些懵圈道，“这个我得去请示一下，你的行踪该不会只提供一个简单的地址信息吧？” “当然不是！”陆医生狡诈地笑了一下，“会是像gps一样的精准定位，具体能不能抓到这个人，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厕鬼回了声了解，随即拿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后，便走到角落里不知和谁交流了起来。 不过时，等厕鬼回来后便直截了当着给出了答案： “如果只有定位信息的话，可以抵十万冥币。” “可以，那我便用这人的行踪信息来换！”陆医生缓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债的方式也要再确定一下吧？毕竟我不是神，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无休止给你们当导航。” “这个当然！”厕鬼徐徐道，“每日早晚你各提供一次，直到下次鬼市开启为止，如果期间有谎造的消息，那就别怪我们去找你收债了，到时候厉鬼勾魂，无常索命，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鬼市多久开一次？”陆医生问道。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厕鬼无奈地看了陆医生一眼，似乎在考量和他合作的靠谱性，暗自思忖一番后，最终才缓缓回应道，“鬼市十日一开！” “十日？”陆医生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当即便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陆医生从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 陆医生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火鸡是叶凡身边的小弟，火鸡的安危就由叶凡那臭小子来照应吧！ 更何况陆医生此番之所以来到酆都这个鬼地方，多半也是受叶凡所赐，没道理陆医生来这里冒险，叶凡反倒做起甩手掌柜坐享其成吧！也该给他找点事做了…… “那咱们可就画押了……”厕鬼眼见来了个大主顾，当即喜笑颜开更胜方才。 陆医生点了点头，没再有任何其他的异议，一番操作后合约达成，从他离开酆都的那一刻起即刻生效。 而陆医生拿着一部由厕鬼专门提供的移动电话，以及十万额度的冥币，迈着大步终于踏进了酆都的那座大城门之内。 第一百九十章 买卖 虽说酆都看起来是一座老城，但当陆医生踏过城门楼子后，却是不觉眼前一亮，恍若隔世般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城外时总觉得迷雾缭绕，黑漆漆地透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可一旦步入城中，却见古色古香的街道中一片灯火通明，哪怕那弥漫在四处的雾气并未消散，不过每隔数步的距离，便会设有一盏雾灯。 雾灯那黄色的光波穿透于雾中的每一个角落，使看得不太真切的酆都又披上了一层隐约又朦胧的美感。 放眼看去，四周尽是古色古香的街道，街道除了以常见的瓦石铺垫外，还夹杂着些许柚木，柚木平整厚实，同时又泛着些金色的光泽，在周遭橘黄色雾灯的灯光映照下，犹如一条通往神殿的长廊，竟略显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如果说有什么煞风景的地方，那便是满城的妖魔鬼怪。 大家都具备有相同的一个动作，均嘴巴不断咀嚼着，在死藤的作用下，整个街道尽是些造型各异的痴鬼、怨鬼、厉鬼、疫鬼、野鬼，当真是一副百鬼夜行的盛大场面，连陆医生都不禁缩了下脖子，打了个哆嗦。 “来这边看一看喽……” “物美价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街道上满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陆医生边走边看，应接不暇。 酆都的鬼市中倒还真如那厕鬼所言，的确是应有尽有，只不过步行了这十几米的距离而已，陆医生已在各个摊位上见到了千奇百怪的东西。 有正一的符箓，有难得一见的白花蛇舌草，有千金难求的半枝莲，甚至连阴阳家等派别的孤本残卷都有售卖。 要知道这些东西单拎一个出来放在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的好物。 可落在酆都鬼市中，这些好物就像是平常的地摊货一样被人叫卖，甚至许多摊位都门厅冷清，无人光顾，好似压根入不了大家的法眼一般。 “这是……”陆医生正走着，突地眼睛一亮。 只见陆医生俯身停在一处摊位旁，一手缓缓拾起一本满是灰尘的破烂古书，两眼看着扉页上那模糊不清的书名直发光。 “「透视神目」？”陆医生一惊，翻了几页后，却是激动的连那张惨白的死鬼脸都红彤彤的有些充血。 所谓的「透视神目」，是后世医家自《扁鹊心书》等古籍中所钻研出的一门式。 只不过这门式并无太大特点，且不具备任何攻击力，可以说单纯为医者所服务，所以传播并不广泛，之后便逐渐失传无人知晓。 而这一式「透视神目」的来源，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书中所记载。 扁鹊之所以医术出神入化，除了望闻问切的手段外，更是因一位名为长桑君的齐人赠与了他一副丹药，从此扁鹊就拥有了透视眼的能力，在给病人问诊时一双眼睛可以直接窥见到对方的五脏六腑。 或许这门式对于一般的术士来说如同鸡肋，但对于同是医者的陆医生而言，却具有着无上的吸引力，哪怕他并非术士，但一经看到此书后仍是惊喜得再也挪不开脚步。 “这书怎么卖？”陆医生问道。 摊主是一位饿死鬼，长得既丑陋又虚弱，不仅四肢纤细，连嘴巴和喉咙都像是一根针一样，说起话来嗓音很尖，而且极为吃力。 “五万！”饿死鬼比画了个数字。 “五万冥币吗？”陆医生皱着眉头，暗自思忖了一番，正要掏钱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千万别买！划不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僵尸，声音听来也极为耳熟，好巧不巧，恰好正是之前与陆医生乘坐同一部电梯来到地下的那位。 “怎么说？”陆医生一看居然是半个熟人，一时来了兴趣。 “他是在坑你呢！”僵尸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一看你就知道是只小菜鸟，这本书我两个月前就在这摊位上见到过了，你可知鬼市里的那些老主顾为何都对这本书不闻不问吗？” “为何？”陆医生蹙眉道。 僵尸清了清嗓子，缓缓解释道： “一则这门式对于术士而言微乎其微，透视眼有什么用？难不成专门去女澡堂守着偷窥吗？” 说着，僵尸特意暼了眼陆医生，似乎想得到对方热情的赞同。 没成想陆医生若有所思的不为所动，等了半天没听到对方的下文后，一抬头却见这僵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当即催促道： “怎么停了？你继续啊！” “尼玛……”僵尸心里来气暗骂一声，继续道，“二则这是残章孤本，谁又能保证修炼这种缺斤少两的式时不会出什么岔子呢？所以依我看别说五万了，它连五百都不值，你要是嫌命长大可以试一试……” “有道理……”陆医生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转而就向那饿死鬼的摊主问道，“打个折怎么样？一万卖吗？” 话音刚落，饿死鬼听着浑身一激灵，好似换了个人一样立马变得热情起来。 “当然可以！我看您是真想要这本书，就全当我吃亏成人之美了！”饿死鬼小鸡啄米般不住点着头，直看得陆医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唯恐对方那如针般的脖子直接折断成两半。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僵尸不可置信地瞪着陆医生。 “听到了啊！”陆医生淡淡看了眼对方，末了还十分认同地给予了肯定，“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还买？”僵尸急得快要跳了起来。 “是有道理！”陆医生缓缓回应道，“但对我不适用……” 霎时间，僵尸那张煞白脸上被气得绿了几分。 倒也不是陆医生无礼，只是事实即如此，僵尸那番言论都是基于术士而谈，可偏偏陆医生压根就不是个术士，这不等同于是在对牛弹琴吗…… 另一边，陆医生付完钱后喜滋滋地将古书揣进了怀里，转而又看了眼仍呆滞在原地生闷气的僵尸，徐徐道： “我们换个地方逛一逛？” “你自己去吧……”僵尸翻了个白眼，“不听老人言！” “你确定吗？”陆医生饶有深意的看着对方，缓缓凑到对方身旁耳语道，“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地了，你可要想好了！” “你……”僵尸身子一怔，眼神瞬间凝重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阴阳差使 “难道不是吗？”陆医生笑了笑，“你应该是之前与我同来的那位吧？酆都这么大，怎么可能如此凑巧便在这里碰到你呢？而且还是在一处你口中全是无用之物的摊位上！” 说着，陆医生目光向着周遭一扫，继续道： “而且这个鬼市内，我只见到顾客与摊主交流的，又或是极为相熟之人交流的，像你这种陌生人间突然上来搭话的，可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你还敢说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僵尸听后逐渐收起之前的顽气，整个人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没再否认什么，只是别了下脑袋低声道： “你和我来吧！” 说着，僵尸便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方。 陆医生没有任何犹豫地跟在对方身后，不过多时，在僵尸的带领下，两人四拐八绕着来到一家店中。 两人刚一进门，一个女鬼已笑脸相待地迎了上来。 这女鬼似是这家店里的员工，穿得倒是极为干练，雪白的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西装，下身则是利落的黑色短裙，再搭配上一双纯黑的高跟皮鞋，将职场风与俏皮劲儿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将其娇美的身材生动地勾勒了出来。 “先生几位？”女鬼露出一副职业的微笑。 “两位！”僵尸冷冷吐出两字。 “请跟我来！”女鬼摆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带着陆医生及僵尸沿着阶梯下行，来到了真正的店铺中。 楼梯是螺旋状的，陆医生越往下走，越是有明显的音乐混响声徐徐传入耳中，当其完全走下阶梯后，眼前已是一副百鬼狂欢的盛景，大厅内不停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头顶数颗灯球还在旋转闪耀着，此处俨然是一间酒吧。 “酆都里还有这种地方？”陆医生吃了一惊，或者他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地府里逛酒吧…… “别废话了……”僵尸白了陆医生一眼，“今天人有点多，跟紧我别走丢了。” 说着，二人在女鬼带领下直朝酒吧深处继续走去。 此时此刻，刺眼的灯光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随之迎面而来，音乐声直震得陆医生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皱了皱眉头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忍耐一下！”僵尸回头吼了一句，“这里音乐声特别大！” 言罢，僵尸却又另有深意地说道： “不过声音大也有声音大的好处，这地方适合谈事……” “谈事？”陆医生无奈一笑，“我看是适合不被人偷听吧……” 僵尸咧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继续领着陆医生穿行在舞池中间。 舞池内是无数疯狂扭动腰肢的鬼怪，陆医生甚至看到有只无头鬼在疯狂晃动着脖子，整个人不觉大跌眼镜，这幅景象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在女鬼的带领下，陆医生与僵尸来到了一处吧台前。 这里处于较为偏僻的角落中，而在另外几个也方向，同样也有类似这样的吧台座位，好似是这酒吧的调酒师在单对单服务一般，每个吧台都会单独配置一名调酒师，而客人也只是静静的坐在吧台前与调酒师聊着天，却是与舞池内的狂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您二位看这个位置可以吗？”女鬼恭敬地问道。 “可以！”僵尸应了一声，便已提前入座，末了又打了个响指后，缓缓道，“两杯royal salute，谢谢！” “我这就去准备，二位稍等！”女鬼应了一声，便开始准备起了酒水。 此时此刻，陆医生才缓缓入座，看了眼四周的景象，又看了眼僵尸，才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酆都！”僵尸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正的酆都？”陆医生一愣，有些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酆都是什么地方？”僵尸意有所指的说道，“难不成你觉得一群人费力费钱地跑来这里，就是像你一样在大街上逛地摊的吗？” “难道不是吗？”陆医生反问道。 “当然不是！”僵尸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随即指着这所酒吧道，“这里才是大多数人来到酆都的真实用意，你别看这里只是一间酒吧，实则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得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陆医生身子一怔，“这里等同于是一处情报中心？” “没错！”僵尸点了点头，“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说的便等同于是一间酒吧的宗旨。” 说着，僵尸将头凑到陆医生耳边小声道： “据说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是酆都里的阴阳差使，对于人间阴间的事，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你手里有足够的筹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答案。” “阴阳差使？”陆医生身子一怔，他明白这一定又是酆都的核心人物之一。 阴阳差使，用大白话讲便是活在阳间，但在为阴间办差事的人，据说黑白无常到阳间捉人的时候，便会由阴阳差使引路，省得抓错了人，把不该抓的人抓走了。 “你费心费力把我约来酆都，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陆医生看了眼僵尸，越发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陆医生之前在电梯上见到过僵尸的真容，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所以在陆医生想来。僵尸只是把他带到此处，为的便是来见真正约自己见面的那一位神秘人。 没成想等陆医生落座后，僵尸却是一直在谈论阴阳差使或酆都的事情，压根没有提过有关于邀约的任何事情，这倒是令陆医生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既来之则安之……”僵尸摇头晃脑地说着，“既然在酆都，就要按照酆都的规矩来办事，你说呢？” “我……”陆医生一时语塞，难得生出了一种想抽人的冲动。 陆医生现在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僵尸压根就没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他之所以把陆医生带到酆都这间酒吧里面，就是想让陆医生自掏腰包来买到那些心中困惑已久的答案…… 这边等同于是有人在指着你的鼻子告诉你：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花钱呗！只要肯花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陆医生很无语，眼看对方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看样子压根不准备主动说些什么，当即也只能客随主便，将心思又放在了这间酒吧身上。 “你说这里什么事情都知道？”陆医生问道。 “当然！”僵尸无比笃定的给出了回复。 “那我能先试一试吗？”陆医生继续问道。 “请便！”僵尸摆了个请的手势，“只要你腰包够鼓，就能知道你想了解的一切答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差钱? 陆医生抬手招呼了一下女鬼，稍一思忖后直接问道： “囚炁镯的下落你们知道吗？” 女鬼嘴角扬起职业般的笑容，想也不想就直截了当着回复道： “这则消息并未经过准确验证，只是我们通过已有情报分析出的可能而已，虽说是如此情况，但价格方面也着实不便宜，你真的确定要买吗？” “多少钱？”陆医生问道。 “四万冥币！”女鬼一边将酒水推到陆医生跟前，一边笑着回复道。 陆医生听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掏出四张冥币便直接放在了桌上。 “收人钱财，替人解惑！”女鬼缓缓将冥币收好后，徐徐道，“据我们分析，囚炁镯的下落可能分为三种情况。” 说着，女鬼开始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 “第一个情况，囚炁镯实则并未丢失，实则是术盟监守自盗，术盟的底蕴及实力众所周知，试问又有谁能够堂而皇之地从术盟手底下盗出如此至宝呢？” “第二个情况，囚炁镯就在顾昌明的手上，据我们了解，当初盗出囚炁镯的人便是顾昌明，此人是南宫宗弟子，资历甚老，而且自囚炁镯失窃后，顾昌明也随即消失在了术界中，至今无人知其音讯。” 陆医生闻言点了点头，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底暗呼厉害。 女鬼口中的顾昌明，正是叶凡的师父，而据叶凡所说，顾昌明盗取囚炁镯这件事，除了当初直接接触到该事件的几位南宫宗及术盟老人外，其他人压根不会知道内里详情，这个案件对于整个术界来说几乎是最高绝密的存在，没成想酆都这帮人居然能分毫不差的知晓内情，倒是不禁令陆医生刮目相看。 “第三点呢？”陆医生对酆都越来越感兴趣，当下便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这第三点呢，同时也是在我们看来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女鬼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悄声说道，“第三个情况，即囚炁镯落在了一个名叫叶凡的南宫宗弟子手中！” “好家伙……”陆医生猛灌了一口酒，才勉强将自己的剧震按下了下来。 “这个叶凡可以说是南宫宗内不世出的奇才，同时也是顾昌明的弟子。”女鬼继续道，“可是在囚炁镯失窃不久后，叶凡便与他师父一同在整个术界销声匿迹，甚至在南宫宗里都再也查不到任何有关叶凡的身份信息及过往经历，在我们看来他的失踪才是囚炁镯下落的真正关键之所在。” 陆医生不动声色地喝着酒，好在这张脸受到死藤的作用幻化为水鬼模样，才没让旁人看出他此刻已溢满了额头的冷汗。 陆医生自然是知道囚炁镯真正下落的，此番真实目的也只是想检验一下酆都在情报方面的实力而已。 没成想这地方的情报网简直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饶是有关于囚炁镯这么冷门的消息，酆都居然都能答得分毫不差。 虽说最后还是严谨地分出了一二三条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对于一个囚炁镯丢失事件的局外人来说，能分析得这么精准已经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心念至此，陆医生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打算问出此行最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 “老年活动中心有一层十分隐秘的四楼！”陆医生面色凝重，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那层楼中老板的真实身份！” 陆医生刚一说完，这回却是轮到女鬼发愣了起来。 或许连她都没想到，自己吃瓜居然有一天会吃到自家人的头上，关于那人的身份根本不用查，只要是酆都高层的人员都心知肚明。 “这个消息多少钱？”陆医生问道。 “这个……”女鬼犹豫了一下，“抱歉，这个我需要特别请示一下！” “请便！”陆医生十分理解地摆出了个请的手势，毕竟自己要刨根问底的人正是酆都的合作对象之一，倒也不怪女鬼还需额外向上级请示，人家向上级报备一下情况也实属情有可原。 不过多时，女鬼缓缓挂断电话回到了吧台。 只见女子郑重其事地向着陆医生微微鞠了一躬后，其眉宇间的犹豫已荡然无存，转而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自信的职业微笑。 “虽然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很难验证的事，不过牵扯甚大，所以定价相对来说也会格外的高……”女鬼缓缓介绍起了情况，随即给出了最终报价，“这个需要五十万冥币！” “我就知道……”陆医生心里暗骂，倒也并没生出多少情绪，好似早有心理准备一样。 陆医生看了眼自己手中仅剩的五万冥币，自踏入酆都城池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穷，一时间甚至连卖了火鸡的心思都有。 “我钱不够……”陆医生无奈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和您道一句遗憾了……”女鬼嘴里说着遗憾，可面上却没半点遗憾的意思，看样子这个报价是酆都故意抬得很高，想以此高额报价令陆医生知难而退罢了。 “怎么样才可以赚取冥币？”陆医生转而像坐在一旁的僵尸问道。 “很简单……”僵尸缓缓介绍道，“你可以直接用现实的钱来兑换，也可以以物抵债。” 这两种方法都是之前厕鬼向陆医生介绍过的，陆医生身上的十万冥币便由此而来。 “还有其他方法吗？”陆医生当即皱着眉头追问道。 “还有一种最简单直接的！”僵尸语气突地变得格外凝重了起来，“你也可以拿秘密来换，只要那个秘密有足够的价值即可。” “秘密？”陆医生一愣，首先想到的便是囚炁镯的下落，可这则消息绝对是非卖品的存在，陆医生就算对老年活动中心那位老板再好奇，也绝对不会拿囚炁镯的秘密来换取情报。 可是陆医生转念一想，火鸡的行踪又被自己用来贷了十万冥币，自己心里剩下所知的那些秘密又没什么能公之于众的，当即犯起难来。 “那今天也只能就此作罢了……”陆医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没秘密吗？你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呢？”僵尸闻言不可置信地紧盯着陆医生，随即偏偏凑到其耳边说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去到那所老年活动中心的四层……”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邂逅 陆医生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僵尸。 原来这人并不单纯是想通过酆都来告知陆医生心中所疑惑的答案，同时也想从酆都这里买到那份能够解答他们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案，这种纯让中间商赚差价的交流方式，还真是令陆医生有些始料未及。 “你们从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吗？”陆医生径直问道，“将酆都作为一个牵线搭桥的中间点来与我谈话……” 僵尸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缓缓道： “这都是那位的意思，你也别怪我多事！” “那位？”陆医生目光一凝，“你所指的是那位老板？” “不然还能是谁呢……”僵尸缓缓道，“他不会亲自现身和你谈话的，这么做风险太大，同时他也并不信任你，我相信你也并不信任他，所以通过酆都买卖情报的方式来交流，是最为稳妥的一种方法。” 陆医生一愣，这话的确是话糙理不糙，可就这么当着这位女鬼的面赤裸裸讲了出来，未免也太不把人家当一回事了吧！ 女鬼感受着自陆医生方向投来的审视目光，淡定自若地笑道： “先生放心，我这耳朵是有绝对的职业操守的，不该我听得绝不会入耳。” 陆医生点了点头，想着那位老板多半与酆都也是合作的关系，说到底就犹如一家人似的，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通过酆都来交换信息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另一边，僵尸继续阐述道，“一则你们无需见面，想要知道什么只需在酆都情报处购买即可，二来也无需担心对方会编些瞎话来骗人，毕竟所有经酆都出售的情报，都是会经过严格的真实性验证，即便无法验证真伪，酆都也会如实告知情况，你得到情报后心里也自然会有计较。” 陆医生点着头，心里已认可了这一方式。 但现在的问题是，陆医生兜里压根没这么冥币来予以交易，这眼看着快要到手的答案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心里却是显得那样的不甘。 “我也不怕直白地告诉你……”僵尸继续道，“五十万冥币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对于某些人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对于你来说，除非你能将自己的秘密卖给酆都，否则你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陆医生无言以对，僵尸话里有话，意思也已经很明显，对方就差指着自己鼻子，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答案，就用他们感兴趣的那个秘密来交换…… “其实我今天根本不必出现在这里的……”僵尸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不了解酆都的具体交易流程，所以才受那位索托，专程来给你做一次新手指引，我任务已经完成了，言尽于此，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靠你自己来想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话音渐落，僵尸打了个响指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冥币，缓缓丢在吧台上，道了句“今天我请客”后，便自顾自地直接离开。 陆医生没有跟上去，依旧在吧台上沉思着。 这一切看来比陆医生心中所料的更为复杂，不过好在此行也算是一切顺利，并未发生什么危险，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离开酆都鬼市？”陆医生向女鬼问道，转而突地想起了什么，“这个不用收费吧？” “当然不用！”女鬼笑了笑，“鬼市会在凌晨四点关闭，届时你只需去到酆都任意城门口集合即可，自然会有人送你们安全离开。” 陆医生颔首以示，如今也没了继续坐在这里的必要，想了想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酒吧中央的舞池依旧是百鬼狂欢的盛宴，陆医生穿行其间，正欲离开的时候，突地在一片嘈杂的音乐声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那声音听来满是抱怨，与此同时又有几分耳熟，可陆医生一时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究竟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陆医生怀着好奇的心思向声音来源处看去，这一看却是差点咧着嘴巴笑出声来。 只见说话的人虽够不上五大三粗，但也是一个十分结实的成年人体型，可这人偏偏在死藤的作用下，幻化出来一张娇滴滴的娃娃脸，那张脸乍一看去大概只有四五岁而已，这么一张小儿鬼的脸长在这么一副身体上，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现实版金刚芭比啊…… 而此时此刻，这个小儿鬼正被一女子拽着袖子往舞池深处走动，那女子极为美貌，一张脸上却是零死角的美丽，如果陆医生没猜错的话，这人幻化的脸孔应该是一只魅。 魅女拉着小儿鬼一路前行，嘴里还不住抱怨道： “让你磨磨叽叽的，你别以为长了张小孩儿的脸我就不舍得揍你了……” “我招谁惹谁了啊……”小儿鬼嗓音很粗，不满地抱怨起来，“你以为我想磨叽啊，我今早才刚受得伤，现在就被你拉开这地方，连个充足恢复的时间都没有，我还能走得动道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小儿鬼哆嗦了一下，却是有些心虚地朝四周人群中瞟了一眼，低声呢喃道： “我们刚把人废了，转手就跑来人家老巢里谈买卖，这会不会太嚣张了啊……” “怕什么？”魅女趾高气扬，丝毫无惧，“人还在我们手底下关着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干过啥？” “你？我？”小儿鬼一愣，突地道，“万一叶凡说漏嘴了呢？这小子刚才在外面的摊位上都看迷糊眼睛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激动把什么都给撩出来……” “叶凡？”此话一出，本就好奇的陆医生顿时宛若石化，呆滞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叶凡也来了？叶凡怎么可能知道进入酆都的方法呢？” 一时间，陆医生心里疑惑更胜方才，也越发好奇那小儿鬼与魅女的身份，仿佛有个答案就悬挂在心头，可无论如何也取不出来一样…… 这边陆医生正暗自疑惑，另一边的小儿鬼眼见即将穿过舞池，又显得踌躇不决起来。 “你说这真的靠谱吗？”小儿鬼反手一把将魅女拽停在原地，扭捏着说道。 “谁知道呢……”魅女无语，指了指那边的吧台，随即道，“你如果心里忐忑，不如就先去那边吧台找叶凡吧，等我这边完事后再去寻你们。” 此话刚一说完，还不等那小儿鬼有所反应，陆医生却是率先惊得跳了起来。 “叶凡也在吧台那里？”陆医生匆匆往吧台走去，向着那边所坐的众人扫视了一圈，入眼中尽是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因为死藤的易容作用，竟是根本无从分辨哪张鬼脸的背后才是真正的叶凡。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客 酒吧吧台的角落里，叶凡正无比郁闷的坐在座位上。 自从由万合集团离开之后，他便直接联系了盛文昊与程冬昱，希望能从夜叉口中获知有关于「颜瓦」的修炼方法。 可惜事与愿违，夜叉嘴巴倒是格外的严实。 程冬昱与盛文昊早在被叶凡联系前就对夜叉进行了审问，可有关于「颜瓦」这门禁式的具体细节，却是连半根毛都没问出来。 叶凡听后都有些想要放弃的时候，盛文昊与程冬昱私下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带着叶凡去往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地方是盛、程二人近日里暗中谋划的关键！ 只是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地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酆都！ 酆都中有一间酒吧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这则消息是程冬昱告知给叶凡的，而是否能买到「颜瓦」的修炼方法，这个酒吧便是关键之所在。 不过可惜的是，经叶凡打问后得知，酆都的确可以售卖「颜瓦」，只不过价格十分之昂贵，需要准备整整一千万冥币。 当叶凡一众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就像齐齐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 叶凡自然是掏不出如此巨大的金额，而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数字砸在叶凡的头上，直令其感到无比的无奈与绝望，此时盛文昊已被程冬昱拉去独自办事，叶凡只能独自坐在吧台前长吁短叹着直发呆。 此次酆都之行，火鸡并没有跟来。 自从火鸡在万合集团吸收掉一只黑眚后，便开启了全新的百分百服从模式，叶凡让他打东，他绝不敢打西，同时也碍于对酆都的未知，而且又有程冬昱与盛文昊两位术士护着，叶凡便向火鸡下达命令让其留在家中，自己则独自来到了这块未知地域。 现下看来，叶凡在死藤的作用下化作了一只毛鬼的形象。 放眼看去，只见叶凡那一张脸宛若退化回原始时期，满张脸上尽是浓郁的长毛，而在这些毛发中，竟隐藏着三只眼睛，却正是记载于古代文献中喜欢吃人心与兽心的毛鬼状。 此时此刻，叶凡正杵着脑袋坐在吧台前生闷气。 与此同时，刚才服务陆医生的那位女鬼则有些好笑地盯着叶凡，末了清了清嗓子后，出言问道： “先生想喝点什么？” “你给我来杯白兰……”叶凡下意识地说着，突地猛然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口袋中那少得可怜的冥币，有些心虚地问道，“那个……有可乐吗？” 一时间，女鬼笑得更开心了，而叶凡隐藏在黑毛下的那张脸也越发黑了起来…… 叶凡可不像陆医生那般有钱，他进城时便跟在程冬昱与盛文昊身侧，三个人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像是出入鬼市多次的老主顾一般，所以自然没人会像他们推荐那所谓的贷款服务。 饶是叶凡现下口袋中那张五十元面值的冥币，也是程冬昱抠抠搜搜塞给他的…… “可乐吗？”女鬼笑了笑，“一百冥币……” “尼玛……”叶凡吐了，刚想舔着老脸回句“不要”的时候，突地一旁传来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白兰地是吗？麻烦来一瓶轩尼诗vsop干邑白兰地。”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叶凡与女鬼同时愣在了原地。 “是您？您怎么……”女鬼有些惊讶地看着陆医生，似乎对于对方的去而复返感到很是意外。 “我们是朋友。”陆医生笑着指了指叶凡，“这杯算我的，那则消息我买不起，这瓶酒还是请得起的……” 女鬼有些八卦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点头而去。 另一边，叶凡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湿漉漉的水鬼，懵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问道： “老陆？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陆医生就近挨着叶凡坐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就说来话长了……” 说话间，陆医生与叶凡互通有无，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这二人任谁都没有预料到，大家仅仅分开了不到一日的时间而已，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最后更是凑巧地在酆都酒吧中聚集到了一块儿，这感觉就像是已经过了千万年一样，不禁令人唏嘘…… “您的酒……”女鬼缓缓将酒杯推至叶凡与陆医生身前。 叶凡心里郁闷，接过后一饮而下，感受着酒精在自己唇舌间肆意荡漾的快感，这一瞬间好似身心的乏意都被驱散了不少，忍不住十分痛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咦？”叶凡突地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陆医生，“你也是第一次来的酆都，你从哪里搞来的冥币啊？” “贷的……”陆医生镇定自若地喝着酒，末了又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叶凡，缓缓道，“所以准备离开的我，才会专程回来请我的金主喝一杯酒啊！” “金主？我？”叶凡右眼皮一阵狂跳，“你什么意思？” 陆医生将自己贷款的事宜娓娓道来，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话音渐落，叶凡已听明白事情原委，瞬间炸毛了起来。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发青，“还不到一天你就把我给卖了啊！” “注意你的用词……”陆医生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是你那位跟班，不是你！” “你……”叶凡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医生这么说也没错，毕竟火鸡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陆医生一定不知道，火鸡现下可是叶凡心头宝一般的存在，如果酆都真要找火鸡的麻烦，叶凡还当真没法做事不管。 叶凡有些郁闷地又饮了一口酒，只觉刚才还干爽的酒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他自己身边还有一堆事儿，之后更是要应付酆都的来袭，一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生活可真是一碗苦药啊…… “不过好在不是全无收获……”叶凡安慰着自己，“搞了半天那个无常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火鸡去的啊？” “所以说啊……”陆医生缓缓道，“哪怕没有我这一档子事，如果你不早早处理掉火鸡的问题，也迟早会与酆都面对面交锋，所以这十万冥币不赚白不赚……” 第一百九十五章 缺一指 “你给我闭嘴……”叶凡还没从气头上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冲陆医生发这么大的火。 “盛文昊他们呢？”陆医生问道。 从刚才叶凡所说的经历中，陆医生已猜到之前看见的小儿鬼及魅女便是盛文昊和程冬昱两人，此刻顺着舞池那边方向一扫，已再也寻不到那二者的身影。 “不知道……”叶凡沉声回应道，“不过他们两个应该是去找一个名叫缺一指的人去谈事情了……” “缺一指？”还不等陆医生有所反应，另一边的女鬼乍听下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呦，你认识这人啊？”叶凡顿时来了兴趣，转而向那女鬼问道，“这人在你们这儿很出名吗？” “当然！”女鬼斩钉截铁地说着，“没想到你那两个朋友还挺有本事的，居然能直接去找到他谈事情，想必一定身价不菲。” “他什么来头？”陆医生冷冷追问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所谓的缺一指只是你们对他的称呼而已，他在酆都里还有另一个身份，也就是他在酆都的身份……”女鬼神秘兮兮地凑到了二人耳边，小声道，“即阴阳差使！” “他是阴阳差使？”陆医生身子一怔，对这答案很是意外。 早就听说阴阳差使是行走于阳间与阴间之人，同时也是这间酒吧背后真正的主人，没想到居然就是程冬昱与盛文昊要找的那位缺一指！ “每一次鬼市开市的日子，阴阳差使都会亲自在酒吧坐镇的。”女鬼一边说着，一边将叶凡与陆医生面前的酒杯重新添满，“你们的朋友能得到阴阳差使本人的服务，想来一定也有些筹码或手段在身上。” “筹码吗？”叶凡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程冬昱又会有什么筹码在身上呢？” …… 另一边，程冬昱已经拉着盛文昊来到了一个包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后，也不待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 包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人，见门外有人进来后，却也没有丝毫意外。 盛文昊向着那人一瞟，却是不觉愣在了原地。 倒也不是说这人长相有多么恐怖，反而是与普通人无异，只不过在群魔乱舞的酆都中，竟是与门外吧台的那些女酒保一般，均是酆都城中独一份的另类。 那人随意瞟了一眼程冬昱及盛文昊，缓缓坐直了身子，口中吐出最后一口烟后，一边轻轻捻灭着手中的烟头，一边眯着双眼慢悠悠地从桌上端起了一杯伏特加。 盛文昊看着眼前这人的动作，不由得眉毛一扬。 只见这人端着酒杯的左手上，却是仅有四根指头而已，唯独少了最末端的那根小指。 “没什么可稀罕的……”那人显然也注意到盛文昊的目光，特意高高端起杯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缓缓开口道，“我这死藤幻化出的样貌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而已，不过说来也巧了，鄙人天生残缺，少了一根左手部位的小拇指，所以很多酆都的同事也会把我称为伥鬼！” 所谓的伥鬼，即被老虎吃掉后成为老虎仆役的鬼魂，他们通常品行恶劣，常引诱他人至老虎出没之地，所以也有“为虎作伥”这么一说，而男性伥鬼的特征即左手缺失小指，女性伥鬼的特征为右手缺失小指，这么看这位缺一指还真是名实相符啊！ “缺一指？”程冬昱犹疑着问道，“亦或者我们该称呼您为阴阳差使？” “你们还是直接喊我缺一指吧！”缺一指似是显得有些宿醉未醒的模样，一杯酒在他手中晃晃悠悠，淡然无色的伏特加也随着晃动有一部分洒落在了桌面上，“阴阳差使这个称呼，说到底也只是酆都中的一名小头头而已，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我要是十殿阎君，必让你们分秒都喊出我的尊称！” 程冬昱点了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拽了拽盛文昊的衣角，二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间隔着缺一指足有三四人身位的距离。 “你们也无需这么拘谨！”缺一指看着两人的表现，有些好笑的说着，“该紧张的应该是我才对啊！你们二位早晨的时候可是表现得异常神勇啊！” 程冬昱与盛文昊相视一眼，均沉默无言。 他们知道缺一指所说的，应该便是今早他们成功擒下夜叉那件事情。 没想到阴阳差使的消息竟是如此灵通，只不过今早才刚发生不久的一件事情，他已经心中有数。 可似乎这消息灵通归灵通，但也并不完整！ 直到现在，缺一指都没提及任何有关于叶凡和火鸡的事情，毕竟当初是程冬昱与盛文昊两人压着那位侏儒夜叉回到的老年活动中心，战斗时也并无外人在场，所以想来缺一指的消息应该是之后才得到的，而传消息那人自不知道叶凡曾出现在战局中，缺一指也就无从而知。 心念至此，程冬昱微一琢磨后，试探性问道： “关于夜叉……” “没什么大不了的！”缺一指摆了摆手，似乎已看穿了程冬昱的顾虑，“那家伙在酆都里本就不是什么高官，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狱卒而已，酆都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们也无需担心因为夜叉的问题而得罪酆都，我也不会因为他而刻意为难你们终止这场交易。” “小小的狱卒……”盛文昊听得一脸铁青。 要知道就是缺一指口中这位小小的狱卒，居然连续施展出「阴爪功」及禁式「颜瓦」，更是险些要了自己这条小命，若不是叶凡与火鸡神兵天降，估计现在夜叉已将他制作成人体傀儡，躲在自己肚子里了…… “那就好！”程冬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缺一指笑了一下，从一边拿过两只酒杯摆在二人身前，颤颤巍巍地倒满了酒，随即拨正了一下额间那散乱不堪的刘海，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那我们进入正题？”缺一指缓缓道。 “当然！”程冬昱点了点头。 “那么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事……”缺一指扫视了二人一圈，“我需要先验明你们身上的筹码，毕竟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没问题！”程冬昱说话间，便将一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而那手绢里很是鼓囊，看起来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总纲 缺一指看着放在桌上的手帕，眼里闪着难以言喻的精光。 只见缺一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刚要触碰到手帕的时候，程冬昱的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盖在了手帕上方。 “东西还不能经你的手……”程冬昱扫了眼四周，“毕竟这是你的地盘，我们也得做些防范不是吗？” “有道理！”缺一指并没介意，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 眼见对方同意，程冬昱这才慎之又慎的缓缓打开了那副手帕，而里面的东西也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纸页泛黄，显然已经有段年月。 而那张纸上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符号，仔细看去才发现，这符号不是他物，居然是一连串的五线谱及音符。 如果叶凡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为震惊，这张纸上的数个音符汇聚成一篇曲谱，而该曲谱与他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中的记载大相径庭！ “这便是总纲的密文？”缺一指看着那五线谱，亦如当初叶凡般眼中满是迷茫，这十二基本音符在他眼里与鬼画符也没什么两样，一时间还真难以辨别真伪。 “没错！”程冬昱郑重地回应着，“这便是「逍遥游」的总纲，只是至今为止还无人破解出其中奥秘而已！” 若是叶凡听到程冬昱这番话，一定会惊得原地蹦跶起来。 没成想他当初胡编乱造的一句话竟真的应验，而保存在囚炁镯中那个神秘至极的式，居然当真与传说中的「逍遥游」有关。 不过可惜的是，叶凡并不知道程冬昱手中这篇总纲的存在。 与此同时，程冬昱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本名为《世界名曲一千首》的书籍落在了叶凡手上。 如果他们能两相印证，说不定真能参透囚炁镯中的奥秘。 “既然无人破解……”缺一指眯着眼睛问道，“那我又如何能确定它的真伪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篇水货来诓我呢？” “筹码就在这里，信不信在你！”程冬昱无惧地直视着对方，“如果你相信，这篇总纲归你，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家交易就此作罢，今晚全当没见过对方！” 缺一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帕，似是在权衡其中利弊。 良久，缺一指才一脸随性地重新泛起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大自信。 “我是一个生意人，做的是不亏本的买卖，不过这一次……”缺一指话锋一转，“我赌了！” 说着，缺一指伸出左手，用那蹩脚的四根指头打了个响指。 不多时，一个女鬼模样的员工已带着一个u盘缓缓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可以直接在这里验证！”缺一指将u盘推向程冬昱与盛文昊，“我做买卖诚信为本，绝不会用假东西来诓人。” 缺一指的语气听来强硬的同时又不失随和，一番话说起来却是犹如唠家常般，对于眼前的程、盛二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这姿态一看便是混迹于此间行当多年的老手。 “痛快！”程冬昱爽朗一笑，这一趟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程冬昱也没故作矫情，顺势直接搬过女鬼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直接将u盘插入后便点开了这一移动盘符。 u盘里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文件，只有一则视频文件而已。 程冬昱缓缓点开这则视频，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不约而同地与盛文昊齐齐咽了口唾沫。 另一边，缺一指看着两人紧张兮兮的模样不觉笑了笑，又取出一根烟慢慢点上，深吸后轻轻一吐，房间内已是一片烟雾缭绕。 “放轻松点！我可不会拿没法确认的东西交易给你们！”缺一指半靠在沙发上，眼中略带笑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程冬昱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搭理缺一指，一双美眸几乎快要焊死在了电脑屏幕上，而此时视频中的黑幕终于在一片雪花后出现了画面。 只见视频中是一片黑漆漆的夜景，一人正昂首阔步行走于其间。 视频是被缺一指后期经过特殊处理的，此时视频开始分为两个屏幕，右边屏幕完全锁定在那人身上，紧接着镜头开始拉近，那人的相貌也随之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程冬昱看着右半边屏幕上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正当那张脸要完整无误地呈现在右半边屏幕中的时候，突的，一旁的盛文昊却是脸色一变，拽着程冬昱的胳膊便向后远远一跃。 霎时间，只听“哐啷”一阵闷响，却见那台笔记本电脑宛若炸弹般，瞬间便冒着火星爆炸开来。 与此同时，程冬昱几人所在包间的房门于顷刻间化为一滩粉末，而无数根肉眼难以分辨的细针顺势破门而入，针与针之间电光流转，宛若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狠狠向程冬昱所在方向而去。 “有危险！”程冬昱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腕一抖，两根飞针朝着那巨网凌空刺出，可做完这一切后程冬昱却是面色一变，脸色惨白的大呼一声，“糟了！” 此时此刻，程冬昱才在仓促中发觉端倪。 那迎面而来的无数细针并不是均匀分布，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明显看出，那些细针只有两三成是冲着程冬昱与盛文昊而来，其余七八成均是指向明确，目标直指缺一指。 如果说程冬昱面对的细针像是一张网的话，那么缺一指面对的细针就是一块没有任何缺漏的钢板，他避无可避，唯有以硬碰硬这一招才能挡下这些细针。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细针纷纷扎在了缺一指的身上。 没有预想中被万箭穿心般的血腥场景出现！ 只见那些细针上的炁如跗骨之蛆般脱体而出，顺着缺一指的身体便攀爬而上，转眼间已覆盖在了缺一指体表的每一个角落，看上去如同套了一件外衣一样。 还不等缺一指有所动作，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爆声响起。 那些附着在缺一指体表的炁，既如钢索般将其死死禁锢在原地，又如高压电般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开来。 缺一指身上冒着黑烟，在这剧烈的电爆中闷哼一声，直接一动不动的瘫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雷法 这爆炸的动静并不小，一时间整个酒吧中乱作一片。 包间外仓皇而又吵闹的人群里，叶凡与陆医生艰难地挤出人群来到门口，也正巧看到一个身穿绿色衬衫的人影背身一闪而逝，那人动作干脆利落，倒是与周围人群表现的截然不同。 “你们两个怎么样？”叶凡扭头正好看到一个小儿鬼与一个魅女形象的人出现在包厢里，他自然认得出这二人正是盛文昊与程冬昱，急忙关切的出声问道。 “别管我们！”程冬昱被爆炸簸箕显得有些狼狈，“快去追人！” 叶凡无奈看了陆医生一眼，没成想旁边却早已没了陆医生的身影。 陆医生还不等程冬昱发话，在刚看到那绿衬衫之人的一瞬间便已追了出去，如今几乎快要穿越舞池出了酒吧，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叶凡的视线中。 叶凡心里一急，也没想到陆医生这个普通人居然会如此之勇，当即赶忙跟着对方的脚步追了出去。 “咳咳……”盛文昊踉跄地从废墟里爬出，咳出几口血痰，“那家伙怎么样了？” 程冬昱也顾不上查看己方二人的伤势，手忙脚乱地踏过一地碎屑后缓缓来到缺一指身旁，整个人刚想俯身查看，一股浓郁无比的糊焦味便已扑面而来。 放眼看去，却见缺一指犹如被雷劈过一般，整个身体已是一片焦黑。 那张脸上血肉模糊，灼伤密布，以令人连其五官都难以分辨清楚，缺一指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此刻已经没有一寸保存完整的皮肤，血水沿着焦黑的驱赶缓缓流淌，如古希腊地狱中的熔岩之河一般，奔流着死亡的烈焰。 “怎么样了？”盛文昊挣扎着挪步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个人被电成这样都还能活着的话，那才真是有鬼了呢…… “刚才那些飞针是什么？”程冬昱问道。 “厉害的不是那些飞针，而是飞针上附着的炁……”盛文昊叹了口气，“能将一个大活人眨眼间电成一具干尸的，而且当时那剧烈的电爆声，想必这人施展的是……” “「雷法」？”程冬昱顿时反应了过来，“难不成刚才那家伙是龙虎山的人？” “这很难说……”盛文昊摇了摇头。 所谓「雷法」，其实就像道家六术中的符箓一样，并不是单纯一家专修的式，单说道教正一门中，便有龙虎山、清微派以及神宵派三家在修炼。 只不过这三家虽然同属正一门，但对于「雷法」的修炼方向也有不同。 其中最为着名的应该便是龙虎山的「五雷天心正法」，很多不明就里的术士会将「五雷天心正法」单纯当作一门式来看待，其实这样的看法是错误的。 正经的「五雷天心正法」并不是单独一门式，严格来说是一个体系，比如五雷掌、五雷符咒等，其实都归属于「五雷天心正法」！ 至于清微派的「雷法」则又有所不同，其主张的是“内练丹术，外练雷法”，即内外结合来使用「雷法」，他们认为「雷法」是调动天地之力，所以想要调动天地之力则需要人掌握有灵力，而这个灵力的源头即内丹。 最后便是神宵派的「雷法」，该派由北宋末地奇人王文卿所创，虽说这一派不显山不露水，但对于「雷法」的修炼及理解是最为高深的存在，可以说所有正一门中所修的「雷法」，皆为此派分支，神霄派的雷法以道为体，以法为用，也是内外兼修，内用可成上仙，外用可斩妖除魔，以本身之炁，再加上步罡、秘咒、灵符，混合使用。 “如果是「雷法」的话……”程冬昱突地一愣，“那么叶凡他……” “叶凡？”盛文昊身子一怔，“关叶凡什么事？” 程冬昱怯生地指了指门口，缓缓道： “我刚才让叶凡去追人了……” “我……”盛文昊顿时无语，想也不想便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 如果来人使得当真是「雷法」，那么可以说是比上午那位夜叉更为恐怖的存在，现下叶凡身边又没带着火鸡，他就这么一股脑儿追上去不是无异等同于在送死吗？ …… 另一边，酆都城中的街道上，三个身影一前一后穿梭其中。 “站住！”叶凡喘着粗气，不住叫唤着，他想喊住的并不是最前面领头的绿衬衫之人，而是处在队伍中段的陆医生。 也不知陆医生犯了什么神经，这人能顷刻间将人毙命，又岂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便对付的呢？ 暂且不论那人快若闪电，哪怕是真让叶凡与陆医生追上了，他们两人也只能把对方当祖宗一样恭敬地送走，更别提什么将凶手捉拿归案这件事了…… 前方的陆医生罔若未闻，依旧脚下不停。 可是纵使陆医生与叶凡都拼尽全力，他们与绿衬衫的距离依旧被拉得越来越远，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后发先至，接连超过叶凡及陆医生后，直向最前端那人而去。 叶凡于百忙之中扭头匆匆一瞥，却见来人身形高大，面容威严，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好似能洞察一切黑暗中的秘密一般，此人左手持着一盏灯笼，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却正是民间传说中夜游神的形象。 叶凡乍看之下，不觉心中一凛。 叶凡立刻明白过来，这回酆都真正的高手要出马了！ 夜游神的职务是负责监察善恶，而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夜游神同时也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 在地府中除了十殿阎君外，还另有十大阴帅的存在！ 此次夜游神亲自出马缉凶，等同于已出动了酆都的中坚力量，令本来只想着拦下陆医生的叶凡顿时生出了兴趣。 不得不说，叶凡对于这个头一次听闻的酆都势力也十分感兴趣。 他早间已领教过夜叉的厉害，此时正好借此机会，一睹酆都十大阴帅的手段到底如何！ 心念至此，叶凡没再想要叫住陆医生。 只见他铆足劲儿冲刺一段后，一个健步终于勉强拉住了陆医生跑动的身形，赶忙冲其递了个眼神过去。 “这边走！”叶凡指了指一旁的岔路，“我们抄近道，暗中观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战 陆医生紧跟着叶凡，两人顺着岔路一拐，刚转过弯便看到夜游神抬手一甩，一连串冒着火星的炁凭空飞了出去，准确无语地落在了那名绿衬衫的周侧。 那些炁只不过刚一落地，随着夜游神放下灯笼与长剑，双手环绕捏出一个法诀，顿时从地上升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墙。 火墙将夜游神与那名绿衬衫团团围绕其间，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缺口，看起来犹如一座擂台一般，只等台上二人大打出手分出个高下来。 “在酆都犯了事儿，你觉得这么轻易就能逃跑吗？”夜游神语气冰冷。 绿衬衫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将自己围困在正中的四面火墙，也不知究竟在思忖着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夜游神见对方不语，不觉呵斥道，“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来酆都捣乱！” “白痴……”那边的绿衬衫还没怎样呢，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叶凡已忍不住低啐了一语。 “这人追击的确有一手，可是怎么好像没带脑子出门呢？像他这么直白地询问身份，哪怕是个傻子也不会说啊！”叶凡不禁向一旁的陆医生吐槽道，“而且整个术界中会施展「雷法」的，无外乎就是正一门中那三家势力，试问这三家又有哪一家不属于术盟呢？这不明摆着就是术盟来搞鬼的吗？” “你闭嘴吧……”陆医生心里赞同，可还是一把死死捂住了叶凡的嘴巴，“你这个时候起什么哄啊，静静地看戏不好吗？” “你……”叶凡有些急眼，心里一万个郁闷。 最先追出来的是陆医生，现在说静静看戏的也是陆医生，好的坏的全让他占了是吧，这让叶凡去什么地方说理去啊…… 另一边，绿衬衫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了火墙半晌，终于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的说道： “这一招是「地焰」吧？凭这种雕虫小技就想困住我吗？” 此话一出，不论是正主夜游神，亦或是叶凡都没有吱声，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绿衬衫所言非虚，对于整个术界来说「地焰」都只能算得上是一种小伎俩而已，虽说平地升起的四堵火墙看上去有些吓人，但若是有哪个术士能被这区区四堵火墙困得出不来，那他还在术界混个屁啊…… 所以依照现下的情形来看，夜游神一定还留有后手！ “喜欢答非所问是吧？”夜游神嗤笑一声，“没关系，等拿住你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言罢，只见夜游神抬脚用力在地上一跺，那只放在地上的灯笼已在地面剧震下飞进了他的手中，而夜游神又将手中灯笼顺势一抛，这灯笼便已高高悬停在了四堵火墙正中央的上空，如同一盏不会跌落的孔明灯般，灯笼中的灯芯无火自燃，发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几乎是同一时间，绿衬衫一个健步不退反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夜游神冲去，其双拳由腰间迅速向斜上方击出，单是拳风便已产生出一阵破空的闷响，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这人使的是八极拳中的撑拳！”叶凡默默给陆医生当起了解说员。 另一边，夜游神面对对方山崩海啸而来的一击，却是不闪不避，只是脚步微微一错，两手横架胸前，在触及到对方双拳的时候腰肢顺势一扭，绿衬衫整个人的攻势已不由自主地侧向一边，如果不是他刹得及时，恐怕就要一头径直撞在那面火墙之上。 “这是太极！”陆医生沉声道。 “不是太极……”叶凡皱眉给出了否定，“可是又很像是太极，这……这是十字拳，原来这个夜游神用的是墨家的术法。” 说着，叶凡又怔怔出神地特意看了眼那依旧悬在半空没有动静的灯笼，不禁沉声道： “如果是墨家的话，这灯笼看来也不会是简单寻常之物！” “十字拳？”陆医生一愣。 “十字拳是墨家的一种内家拳，说白了就是一种练习旋转技巧的技术，所以也被称之为旋极术。”叶凡缓缓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墨家非常有名的非攻剑吧？据说十字拳便是非攻化拳所形成的一门武术流派，这种拳法在防守方面几乎是独一档的存在，所以也有旋极守这种别名。” 陆医生闻言点了点头，缓缓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夜游神施展的式为「地焰」，所使用的体术又是十字拳这种极端的防守派，所以说……” “所以重点就在他那盏灯笼和那柄剑的身上！”叶凡不等陆医生说完，已给出了答案。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尽数落在了半空中那盏灯笼的身上。 而看破这一点的并非叶凡一人，场中那名绿衬衫同样也看出了夜游神术法上的端倪，只见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而借势双脚猛地一蹬，调转枪头便朝着那盏灯笼杀了过去。 不论是叶凡，亦或是绿衬衫，他们同样都认为那灯笼之所以无动于衷，必然是在蓄力憋着什么大招，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绿衬衫只想先下手为强，当务之急是一举将那灯笼打碎。 却见绿衬衫人在半空，朝着灯笼所在便挥出一掌，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闪电也从其掌中射出，如同一道激光炮般直冲灯笼而去。 “这是「雷法」中的掌心雷！”叶凡低喝道。 只见那道闪电划破黑暗，撕裂天际，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灯笼之上。 正在此时，灯笼上所散发出的幽绿光芒大盛，竟像网一样将那道闪电包裹其中，闪电在触及灯笼表面的一刹那变得异常柔和起来，好似它本来就是灯笼光亮的一部分，居然慢慢渗进了灯笼内部，逐渐消散于无形。 此刻再看去，虽然那盏灯笼的光芒更胜方才，但其灯芯处却是莫名燃断了几节，原本看起来能烧许久的灯芯，只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小一半的长短，显然是由于那记掌心雷的缘故才造成了这种变化。 “这灯笼能吸收炁！”叶凡大惊，“或者说它能吸收式，只不过吸收的容量有限而已！” 叶凡早就听闻墨家机关术夺天地造化，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单就这灯笼而言已是极品，如果两个在炁的造诣上旗鼓相当的术士交战，那么拥有这灯笼的一方，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攻守兼备 “这灯笼居然也是防御用的法器！那么……”叶凡一愣，目光随即又落在那柄剑上，“这柄剑恐怕才是攻击的关键点了吧！” 绿衬衫的想法与叶凡不谋而合，刚才攻击灯笼未果后，绿衬衫暗呼一声不妙，赶忙又向长剑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下不仅绿衬衫虎躯一震，连带着猫在暗处的叶凡与陆医生都不禁大跌眼镜，嘴巴张得几乎快要咧到了头上。 就在刚才众人将注意力尽数放在灯笼上的时候，却是不知何时，夜游神已将地上的长剑重新拾起。 只不过夜游神并未保持先前单手持剑的姿势，反倒双手稳稳拖住剑柄，剑尖直至绿衬衫，他侧脸紧贴着长剑末端，单眼微眯在剑镡之侧，右手手指在剑柄护手处轻轻一扣，霎时间，一股澎湃无比的炁从剑尖中射出，犹如一颗炮弹般直朝绿衬衫飞去。 “我擦……”叶凡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这把剑是一尊大炮啊！” 绿衬衫见状急忙运气「雷法」迎击，可是掌心中刚射出雷电，却见那雷电只有一小部分击打在了迎面而来的炁弹上，多半部分则像是吸铁石般拐着弯融进了后方的灯笼中。 被削减后的「雷法」哪里能扛得住这么一发大炮，那少得可怜的雷电刚一触及炁弹，顷刻间已灰飞烟灭，在天地间荡然无存。 绿衬衫脸色一白，也顾不得优雅与否，一个打滚堪堪闪到一旁，篮球框般大小的炁弹几乎是擦着绿衬衫的头皮飞了过去，顷刻间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沙石碎砾漫天飘散，犹如掀起了一场沙尘暴。 叶凡见势不妙，赶忙按着陆医生脑袋紧贴地面趴下，饶是这样头皮上依旧一阵发麻，再抬头看去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已被炸出一个深坑，刚才那发炁弹的威力已然不言而喻，恐怖如斯。 “好厉害的法器！”绿衬衫抹了把冷汗，不敢有一丝迟疑，趁着间隙便朝夜游神杀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即无论如何也要先卸了对方的长剑！ 炁弹一发未中，夜游神看着迅速近身的绿衬衫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绿衬衫因为半空中那盏灯笼的缘故，束手束脚无法全力施展「雷法」，无奈下只能依仗着八极拳的威猛节节进攻，一时间挨、崩、挤、靠等贴身技接连施展而出，攻击节奏之密实属罕见。 反观夜游神一手挥着长剑抵挡，一手使着十字拳卸力防守，整个人如同泥鳅般滑溜，任凭绿衬衫声势浩大可偏偏却奈何不了对方。 双方交战中，夜游神抽准时机一脚猛蹬地面凌空飞起。 绿衬衫正要追击时，夜游神已一手架着长剑在半空中来了几发点射，一颗糖豆般大小的炁弹疾速射出。 此次炁弹的威力虽不如先前那样猛烈，但胜在速度极快，绿衬衫一时不查，炁弹已直穿其臂膀而过，在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绿豆大小窟窿眼。 血花飘出溅在了绿衬衫的脸上，但他只是咬了咬牙，却不曾有丝毫停顿，依旧使出一记八极拳中的迎封朝阳手直朝对方喉咙锁去。 夜游神仍然是那般的不急不躁应对着，一个躲闪再次避过对方的攻势，右手将长剑一抬又是一发点射，同一时间绿衬衫大腿上也多了一个窟窿眼出来，而这一回绿衬衫总算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继续攻击，大腿受伤下脚步微一踉跄，夜游神已借着这一时机远远拉开了身位，半空已个折身后索性跃到了火墙之外。 “好家伙！”叶凡看着这一战局啧啧称奇，“这简直就是枪体术啊！” 枪体术并不属于任何一派，而是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的一种以枪械为武器的格斗技术，这种技术一般只存在于理论里，对普通人而言很难达到这种要求。 但刚才夜游神借着十字拳闪避拳脚攻击，仗着灯笼躲避炁的攻击，后又补枪穿插进攻的套路，的确与所谓的枪体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说作为受害人的绿衬衫吃了两发枪子已伤痕累累，但夜游神这个招数套路的确看上去赏心悦目，甚至被称之为一种艺术也不为过，就连作为观众的叶凡都忍不住想要为他拍手叫好。 之前叶凡初见夜游神施展「地焰」时便觉得有些奇怪，他还记得早晨的夜叉都会「阴爪功」与「颜瓦」这种少见的式，怎么身为十大阴帅之一的夜游神却只会这种稀松平常的「地焰」呢？ 如今看来，叶凡的确是小瞧了这位夜游神。 人家不单是厉害这么简单，更是厉害到在攻防两端无懈可击的地步，那个夜叉和夜游神比起来，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弟弟一样可爱！别说是「阴爪功」了，就算「颜瓦」又能怎样！只要人家把灯笼往你头顶一丢，你就只剩下了吃枪子的份儿…… 叶凡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夜游神想活捉绿衬衫的话，他早就被人家爆头打串天灵盖了…… 话虽如此，但其实破局的方法也同样简单。 只要有人能打出足够强大的炁，一次性直接将那灯笼硬生生撑爆即可，归根结底，那盏灯笼才是夜游神这一套战术中的关键所在，少了灯笼便等同于少了架枪的资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夜游神能凭借这一套跻身为十大阴帅之一，想必那灯笼的胃口也不会小，所以这最简单直白的破局方式，反倒也是最难的一种。 这边的叶凡在暗自思忖着，不觉间已将自己代入到绿衬衫的位置，想要思考出一种稳妥的破路方法来。 而另一边，自从夜游神跳出火墙后，便索性将那柄长剑夹在了腋下，一手牢牢端着剑身，那姿势明眼人一看便已知道了个大概，绿衬衫只不过看了一眼，当即豆大的汗珠便如雨般落了下来。 绿衬衫顾不得枪伤带来的疼痛，一股脑想要跃到火墙之外。 只不过绿衬衫刚有了跃动的趋势，一连串绿豆大小的炁弹已连绵不绝地疾射而来，反观夜游神摆出一副扫视一切的姿态，正不断猖狂大笑着，此刻那柄长剑已不再是大炮，也不再是手枪，反而化为了一把机关枪！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密集而又快速的脆响，无数炁弹铺天盖地向着绿衬衫射了过来。 绿衬衫大惊失色下，哪怕知道头顶悬着一盏墨家灯笼，可无奈下也只得运转「雷法」应对。 结局没有丁点改变，那雷霆之势刚破体而出，便异性相吸地直接掉头转向了半空中灯笼所在之处，有少部分腿脚慢的雷电与炁弹相撞在一起，顿时连雷电都被这枪林弹雨打得灰飞烟灭。 第二百章 陆医生的底牌 炁弹从剩余不多的雷电中穿行而过，在绿衬衫的拼命躲闪下，依旧有绝大部分射在了他的身上。 这次的炁弹似乎被夜游神专门控制住了力道，当炁弹打在绿衬衫身上时只是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并未直接击穿身体。 饶是如此，绿衬衫也只感觉整个身子已失去知觉般，只能抱头蹲了下来。 “我滴个乖乖……”叶凡发出一声惊叹，“这夜游神还真不好对付，如果是第一次与其照面对战的话，同等级的术士中几乎根本没人能赢得了他。” 话落，眼看这场战局已是一边倒的局面，一切似已尘埃落定，叶凡悄悄拉动了两下陆医生的衣角，示意对方离开。 可刚转头走了两步的叶凡，却是听不到身旁的任何动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陆医生好似着魔般依旧杵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场中的形势，没有表现出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发什么呆呢？”叶凡悄摸凑上去戳了一下对方，“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绿衬衫输定了，咱们赶紧回去看看程冬昱和盛文昊的情况吧！” 没成想陆医生非但没走，反而说出了一句令叶凡大跌眼镜的话来。 “不能走……”陆医生沉声说着，转而又将目光移向叶凡，“我们得帮他！” “他？”叶凡一时没反应过来，突地恍然道，“你说那个绿衬衫？” “对！”陆医生重重点了下头，“帮他！” “你疯了吧？”叶凡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对方，“在酆都的地盘上对付酆都？而且就凭我们两只小鸡仔？” 说着，叶凡挽起袖子将左手手腕在陆医生眼前晃了两下，意思已不言而喻。 “我也刚刚才察觉到，这人恐怕我认识……”陆医生不为所动，“而且你也认识，所以绝不能让酆都带走！” 这话说完，叶凡更懵圈了…… 叶凡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术盟的人，现下几乎与术盟的敌对关系已经确立，他又怎么可能冒着大风险去救一个可能是自己敌人的人呢？ “这人我们没办法救……”叶凡实话实说，“咱俩没一个是那位夜游神的对手，火鸡现在也没带在身边，我手上还套着这么一个破镯子，咱们冲上去就等同于在送人头。” 话落，没想到陆医生完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又冒出一句令叶凡大跌眼镜的话来。 “那个夜游神我来对付……”陆医生目光锁定战局，“你找机会把绿衬衫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叶凡一愣，“你怎么对付？” 突地，叶凡想起昨夜也是陆医生单枪匹马去探查的老年活动中心。 如果按照陆医生平日里谨慎的性格来分析，他是绝不会做这么风险极大的决定，既然他敢独自夜探，必定留有什么底牌在身上。 “你也有底牌？”叶凡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怎么回事？ 现在的人都喜欢上演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吗？ 一时间，叶凡看向陆医生的眼神都变了，他的世界观已宛若濒临崩塌一般…… 还不等叶凡做出反应，另一边的陆医生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七张黄纸，双手结天罡印，整个人面向东南方位。 叶凡定睛看去，那黄纸上画着一条又一条蜿蜒的曲线，看起来像是什么极为隐秘的符咒一般，像极了一幅图画，又像是符箓咒印一样。 “胡黄柳灰列两边，倘使人间魑魅现，敕令兵马保家仙……” 正在此时，陆医生双目紧闭，口中开始念起了咒语，口诀每念动一次，便会叩齿三下，直到第七次将整句口诀念完后，却是扬手顺着自己腕部一割，在上面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来。 鲜血从伤口中溢流而出，陆医生另一只手将黄纸附着其上。 黄纸浸染了猩红的血液，每一张都雨露均沾，而那血粘在黄纸上后，却好像并不会被纸张吸收，反倒顺着其上绘画的纹路流转了起来。 慢慢地，在叶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些黄纸开始无火自燃，无风而动。 黄纸飘在半空逐渐被烧成灰烬，那一抹又一抹灰烬犹如百川入海一样，居然一溜烟顺着陆医生的嘴巴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霎时间，一股可怕的气息从陆医生体内传出，而陆医生仿佛在经历着什么极为痛苦的折磨，竟整个人扭曲着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吐出白沫。 叶凡傻眼的呆立在一旁，冷汗直流。 叶凡没敢上前查探陆医生的状况，因为他已看出了这是某一种仪式，而这种仪式也是被术盟严令禁止的存在！ 这种仪式便叫做「请神上身」！ 「请神上身」这门式无需施展者体内有炁，想要施展它所需要的根本不是炁，而是施式者的寿命。 所以这与其说是一门式，倒不如说是一场仪式，即一场与恶魔签订卖身契的仪式。 同时这门式并不属于哪家哪派，如果非要说的话，便是外道的手段。 而在道教中，明确表示「请神上身」不符合正统教义。 在道教经典中也曾记录有“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的批注，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即指真正的天仙神将根本不会附身于人，声称上身者通常都是邪魔外道的伪装。 正因如此，「请神上身」被术盟列为禁式之一，更在多年前将其完全抹杀，毕竟谁又能容忍有人为了力量去主动和邪魔外道打交道呢？ 只是不知陆医生从哪学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式，这件事如果让术界的人知道了，几乎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正在叶凡思忖之际，陆医生已经停止了抽搐，慢慢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旁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清晰感知到陆医生眼中那慑人的寒芒。 只见陆医生眼睛中的圆瞳慢慢开始扭曲变形，竟在须弥片刻间化作一根针状，变成了竖瞳的模样。 幽绿的荧光从他的双眼中射出，那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诡异与妖娆，同时又充斥着满满的冷血与残忍。 第二百零一章 降维打击 同一时间，一股无比澎湃而暴虐的气息从陆医生体内散发出来。 那气息十分冰冷，刹那间便将周遭街道化作为数九寒天之地。 叶凡感受着那席卷一切的恐怖气息，心中如山崩海啸说不出话来。 这是叶凡第二次感受到与之类似的气息，第一次时还是不久前在万合集团之中感受到的。 而在万合集团里，发出那股气息的人则是刚融合完一只黑眚的火鸡。 两者的气息居然那样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火鸡与陆医生身上的气息相比，那浑厚的程度好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是小孩和大人的区别，是蝼蚁与大象的差距！ 叶凡能明确感知到那气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炁。 虽然当初连叶凡也说不清这种气息究竟是什么，但此刻看到陆医生施展完「请神上身」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这气息或许可以被看作是仙气，亦或妖气，是完全存在于另一个层面的东西。 如今细细想来，万合集团中的黑眚虽是人造黑眚，但其原型也属民间传说中的一种精怪，更可以说是一种妖物，倒也难怪能与陆医生此时身上的气息如此相似。 想必那些黑眚如果不是人造产物的话，恐怕气息的浑厚程度也会与此时的陆医生不相伯仲吧…… 酆都的街道中，在这一场战局下。 能感受到陆医生体内散发的仙气的人，并不只有叶凡一人，同时还有场中的绿衬衫及夜游神。 夜游神不由停下了扫射，严峻地看向了陆医生所在方向。 绿衬衫狼狈地趴在地上，连他也顾不得关注夜游神接下来的动作，整个人如同石化般紧盯着陆医生所在方向不动。 他们并不像叶凡一样感受过所谓的仙气与妖气。 在他们想来，脑海里只有一个简单纯粹的想法，即一个未知而强大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附近！ 陆医生没说话，视线在叶凡身上冷冰冰的一扫而过后，随即移入场中。 叶凡不敢动弹，只不过被对方这么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而已，竟连小腿肚子都抑制不住的打起颤来。 “这就是人和仙的差距吗？”叶凡震惊无比，“这就是炁与仙气的鸿沟吗？” 从出生至今，叶凡还从未感觉过自己居然那么像是一只蝼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心底涌起，肆虐地席卷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凡人见到仙明时的敬畏，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压制，哪怕陆医生身上所附的并非正神，也绝不是区区凡人能够有资格去与之平视的。 “不是他……”陆医生仿佛在自言自语着，语气听来犹如银蛇吐信，转而将目光从绿衬衫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夜游神身上，“是他吗？” 说着，陆医生又用力将双拳紧握，冰冷的眼眸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兴奋： “七张？你竟一次性烧了七张黄纸？你这具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距离我真正得到他已指日可待。” 随着陆医生的话落，只见他俯身紧贴着地面，双脚离地腾起，竟是宛若蛇一般在叶凡眼皮子底下滑行了出去，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已出现在了夜游神跟前。 “这种姿势……”叶凡吃惊的看着陆医生，“附在他身上的是柳仙！” 同时吃惊的还有夜游神，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陆医生，哪怕对方什么都还没做，可心里已不由自主的突突起来。 “你是什么人？”夜游神颤颤巍巍地问道。 陆医生没说话，只是口中尖端处分叉的细舌一吐一收，仿佛眼前的夜游神已是一具尸体。 突地，陆医生右手猛地向前一探，一股澎湃的仙气喷涌而出，如暴风般向夜游神直冲了过去。 夜游神被这冷不丁的一击搞得惊慌失措，习惯了被灯笼庇护的他，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接连退了数步才稳定住身形。 而对于陆医生体内迸发的仙气，那盏悬在半空的灯笼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反倒亦如夜游神般狼狈，竟就这么硬生生被吹落下半空，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那个法器对仙气无效？”叶凡一愣，心里萌生出无数个疑问。 如果当真如叶凡猜测的那样，那么想要对付夜游神，根本用不着请柳仙上身，只需一个火鸡即可轻松应对，甚至能把夜游神当小鸡仔一样吊起来打，毕竟火鸡身上的同样不是炁，而是与仙气类似的妖气！ 可问题又来了，火鸡身上等级如此之高又无比强大的妖气，为什么偏偏会受到囚炁镯的制衡呢？ 连墨家机关术造出的灯笼都对仙气无效，但囚炁镯却能把火鸡治得死死的，那么囚炁镯中所保存的式真的只是一门式这么简单吗？ 这简直就是无上仙术啊！将这种仙术用在术士的身上，无异于就是降维打击…… 正在叶凡暗自心惊的时候，另一边的夜游神也做出了反击。 只见夜游神再次架起那柄长剑，一个又一个炁弹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地向着陆医生射去。 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如果换作任何一个术士应对起来都不轻松，可是陆医生例外，也亏得夜游神倒霉，他这个假神今天遇到了真仙。 却见无数枚炁弹就这么直挺挺打在陆医生身上，陆医生不闪不避，好似挠痒痒一般轻松。 一轮枪林弹雨过后，陆医生身上非但没有伤口，甚至就连一丁点弹痕都没留下。 “没错，好强的身体强度……”叶凡眼中发光，“这个身体强度和火鸡的一模一样，火鸡受到式的攻击后同样也是毫发无损！” 此时此刻，叶凡已从恐慌转为震惊，甚至于有些激动，他仿佛在陆医生身上看到了火鸡的影子，不论是气息还是身体强度，两者都是无比的相似。 “难不成这是仙体吗？”叶凡大胆猜测着，“所以普通的炁才根本伤不到他！难道能伤到仙体的只有仙气吗？” 心念至此，叶凡也越发觉得手上的囚炁镯格外神秘起来，囚炁镯可不止是能伤到火鸡那么简单，它甚至能让火鸡宕机变成一个没有灵魂、一动不动的傀儡！ 另一边，夜游神看着毫发无损的陆医生，整个人已经无限趋近于一种被吓傻的状态。 此刻夜游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他引以为傲的灯笼对陆医生无效，势如破竹的长剑打在陆医生身上也和痒痒挠一样无足轻重，如果被这么一个恐怖如斯的人近身，夜游神甚至能臆想出自己被对方碎尸万段的景象。 当下夜游神不再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后，运气全身之炁，头也不回地向酆都深处跑去。 第二百零二章 隔空取物 眼看着夜游神已渐行渐远，陆医生并未追击，却是缓慢将双手合拢后捏出一个造型奇异的法诀。 陆医生手中仙气如泉涌，在手心那一小部分的空间内快速挪移，仙气形成一道独有轨迹的同时又内蕴着巨大力量。 突的，伴随着陆医生口中一声低吟，他两手向前猛地一挥后，那团仙气犹如皮球般迅速开始膨胀起来，转眼间已长到一个成年人体态的大小。 陆医生将手深入那团仙气中，那没入仙气的部分竟变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段胳膊留在外面。 只见陆医生猛地发力，一拽之下却是将一个人凭空从那团仙气里抽了出来。 那人被狠狠甩在地上，整个人犹如溺水般不住咳嗽着急促呼吸起来。 叶凡定睛一看，此人却正是先前已跑的没影的夜游神！ “「隔空摄物」！”叶凡一惊。 虽说术士也能凭借炁隔空拾取一些兵刃及物品，但能像陆医生这样隔着数百米远距离凭空抓个人回来的，叶凡还想不到整个术界究竟有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吗？”叶凡心里冒着寒气，突的却是身子一怔，猛然扭头望向了酆都深处。 在那层层街道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此刻正有一股又一股强大的炁在快速逼近。 叶凡一愣，随即心中恍然。 陆医生施展「请神上身」后，他所散发的那股强大仙气还是惊扰到了留守在酆都中的各个高手，此刻想必他们正马不停蹄地向这里赶来。 “你怎么还没走？”陆医生向叶凡问道。 叶凡应声看去，却见陆医生正摇摇晃晃地用力拍了两下脑袋，脚步变得开始有些虚浮。 虽说陆医生的眼睛依旧是那一对竖瞳，但声音和语气已恢复了几分原本的模样。 “有必要跑吗？”叶凡调侃道，“你这么厉害，直接杀出去不就好了？” “你太天真了……”陆医生脸色苍白，神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上身的状态我维持不了太久，没法带你们一起离开，你先带那个绿衬衫离开，追来的那些人我来引开他们。” “果然是这样吗……”叶凡听后心中暗自思忖着。 陆医生在使用完那招「隔空摄物」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明显下降了许多，就连身上散发出的仙气也变得有些绪乱起来。 看来施展仙术对于「请神上身」来说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情况，毕竟一个凡人之躯又怎么能扛得住仙人的手段呢？ “快滚！”突的，陆医生猛地一睁眼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变作为柳仙的感觉，他扯着尖锐的嗓子向叶凡说道，“你把那个小子带走吧，「请神上身」已经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了。” “那陆医生他……”叶凡磕磕巴巴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神在对话，却是心里发虚的厉害……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陆医生说着，“也不会让那些人发觉到他的真实身份，你走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叶凡点了点头，也不敢忤逆柳仙的意思，随即缓缓搀扶起了瘫在地上的绿衬衫，准备离开。 叶凡没再多问什么，也不担心自己与陆医生会暴露身份。 毕竟这场战局中只有夜游神与绿衬衫知道陆医生与叶凡曾出现在这里，以绿衬衫的立场自然不会多嘴多舌，至于那个夜游神的话，既然柳仙都已经发话了，他的下场已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叶凡搀着绿衬衫飞速逃离，跑了没两步便听到身后夜游神传来的哀嚎。 那哀嚎撕心裂肺，既带着不甘，又夹杂着满满的恐惧。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叶凡趁着跑路的间隙借着余光回头瞟了一眼，那里已不再有陆医生的身影，同时夜游神也显示于无形，只剩下一片浓浓的血雾慢慢飘散…… 不过多时，叶凡已搀着绿衬衫来到另一处无人的角落，将对方缓缓放在了地上。 虽说这绿衬衫看着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格外的重，叶凡只不过搀着对方跑了一会儿的路程而已，便已经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你这一身枪伤有办法自己处理下吗？”叶凡发愁地看了对方一眼，“如果这身伤处理不好的话，哪怕躲得了一时，等到你出酆都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被扣下来的，这太显眼了！” “我口袋里有药……”绿衬衫说道。 “是这边吗？”叶凡顺手伸进了对方的裤兜中，刚一触摸到对方的身体，却是整个人身子一怔，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 那手感并不像是触碰到一个人的腿部，反而却像是摸到很多枝节交错的树杈，叶凡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骨头定位存在着些许偏移，而能造成这种现象的结果只有一个，即此人使用了缩骨功。 “还缩着骨头干嘛？伸展一下吧？”叶凡并未惊奇太久，缓缓说道。 绿衬衫一愣，心知对方已看破了自己伪装的那些伎俩，当即也没说什么。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响后，原本身材适中的绿衬衫，转眼已化作一个既魁梧又高大的壮汉，甚至连裤子外衣都被这壮硕的体格撑得裂了开来。 叶凡看着眼前赤裸的壮汉说不出话来。 叶凡并不太关注男人，但至今为止有一个人却是令他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叶凡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壮的人，那种魁梧的体型也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而这个人曾是叶凡的一个同事，名为徐浩！ “徐浩？”叶凡瞪着眼睛，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上手从对方嘴里硬扣出了死藤。 徐浩重伤下难以抵挡，随着死藤离口，慢慢也变回了本来面目。 “你认识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徐浩有些纳闷地盯着叶凡，他也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大，居然在酆都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能叫出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名字。 叶凡此刻仍处于死藤的伪装下，依然保持着那副满脸长毛的毛鬼样貌，所以徐浩当然分辨不出叶凡的真实身份。 “难怪陆医生会不顾风险的去救他……”叶凡心中恍然，“原来这个绿衬衫竟是消失已久的徐浩！” 第二百零三章 熟悉的丸药 叶凡看着眼前的徐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论是叶凡自己，亦或是盛文昊这么多年对徐浩的印象，无一例外均认为徐浩只是身材高大的普通人。 可事实就摆在叶凡的眼前，这个徐浩不仅是一个术士，更是一个能熟练掌握「雷法」的术士！ 若是将其与赵海鹏、盛文昊这类人相比，徐浩才是当之无愧的奥斯卡影帝啊，这么些年居然伪装得滴水不漏，愣是每一个人能察觉到他术士的身份。 “尼玛……”叶凡暗叹道，“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怎么人人都喜欢扮猪吃老虎啊……” 叶凡心里很不公平，他自己是碍于囚炁镯的限制，想当老虎当不成。 而与此同时却偏偏又一群老虎争先恐后地想要装猪头，等真正发起狠的时候，这群假猪头却是一个比一个猛…… “怎么不说话？”徐浩警惕地盯着叶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叶凡依旧没说话，死藤恰到好处的伪装正好助他隐匿身份。 叶凡还记得自己与盛文昊当初的推测，即怀疑徐浩有问题那件事，而徐浩刚才所施展的「雷法」更证明了两人的推测无误。 徐浩有问题！ 恐怕还是大有问题！ 既然如此的话，叶凡又怎么可能直接亮明身份呢？ 叶凡脑子飞快转动着，无奈下只得用陆医生给自己打起了掩护。 “我不认识你！”叶凡佯装冷漠地回应道，“认识你的是我那位朋友，是他看出了你的真实身份，也是他告诉我你的名字。” “刚才那个高手？”徐浩一愣。 徐浩并没看到陆医生施展「请神上身」的过程，当陆医生出现在他面前时已是柳仙的语气及姿态，所以在他的认知中，一直以为陆医生是位术界中不世出的决定高人，是类似于扫地僧一样的存在。 “他……”徐浩还想继续追问，可刚蹦出一个字便已被叶凡打断。 “我劝你省点力气别问了……”叶凡说着蹲了下来，“他想见你的话自然会去找你，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会向你透露更多有关于他的信息。” 徐浩点了点头，或许是碍于陆医生的威慑，也没再问下去。 “你说的药呢？”叶凡问道。 徐浩这才恍然惊觉过来，刚才因为好奇而一时忽略掉的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只见徐浩缓缓指了指裤子口袋，叶凡按着指引从里面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正存放着一枚通体雪白的丸药。 叶凡看着这瓶中的丸药不禁一愣，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突地，叶凡身子一怔，思绪也不觉将他重新拉回在万合集团任职保安的那段期间。 直到现在，叶凡还清晰记得，他在万合集团第一次值夜班的那个晚上，杨慧曾专程找自己去救治过一个突然昏厥的同事，而叶凡当时莫名从口袋里掏出的那枚丸药，即与徐浩瓶中的这一颗极为相似。 当时叶凡便察觉到这丸药很不简单，更一度以为丸药多半是白班其间单数楼层人递给自己的香烟所变换的。 只不过自打那次以后，叶凡再没上过白班，后续的麻烦事也接踵而至，他也慢慢忽略甚至遗忘了那枚丸药的问题。 没成想现在居然再次于徐浩手中见到了这枚丸药，这也不由再次勾起了叶凡对于丸药的兴趣。 叶凡缓缓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通体雪白的丸药倒在手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鼻子轻嗅了两下，却是与之前的丸药相同，同样都淡淡的没有任何气味。 “直接吃吗？”叶凡问道。 徐浩闻言大大的张开了嘴巴，答案已不言而喻。 随着丸药入口，徐浩那沉重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整个人深吸了几口气后，当其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中已有不动如山的气势，叶凡能够清晰无误的感觉到，纵使徐浩一身皮外伤还在，但内伤方面已在片刻痊愈了七八成。 “这是什么药？”叶凡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雪白丸药居然如此厉害。 徐浩看了叶凡一眼，缓缓道： “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听说过如今在t市销量火爆的增益丸吧？” “这是增益丸？”叶凡一愣。 “是，但也不是……”徐浩卖起了关子，“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孔圣枕中丹！” 叶凡大惊，增益丸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孔圣枕中丹，这可是只存在于书中的圣药啊，没成想曾经就像发糖豆一样被自己送出去几颗，叶凡心中顿时暗呼后悔…… “但它也不完全是孔圣枕中丹！”徐浩继续道。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有点发绿，“你喜欢说话大喘气是吧？” “我想一想该怎么和你解释……”徐浩重新措辞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增强版的增益丸，或许是弱化版的孔圣枕中丹！” 这么一说，叶凡已经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打定主意有时间一定要去万合集团找廖教授要上一整瓶这丸药来傍身。 “现在你已无大碍，大家就此告别吧！”叶凡说着拱了拱手，作势便要离开。 叶凡可不想搭上徐浩这个大麻烦，哪怕徐浩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也得有命听才行啊！如今徐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酆都上下必定戒备森严，若是叶凡继续将徐浩带在身边，难免不会惹上一身骚…… “等一下！”徐浩赶忙拦住叶凡，“我该怎么联系你们，毕竟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呢！” “感谢？”叶凡嗤笑一声，“你还是仔细想一想自己该怎么跑出酆都吧！” 说着，叶凡指了指徐浩，继续道： “虽然你的内伤已经无碍，但这满身的窟窿眼儿还在，说实话你想顺利逃出酆都并不容易，所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徐浩沉默不语，他心里明白叶凡所言非虚，同时也知道叶凡正想迫切甩开自己这个大麻烦。 当下徐浩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他没再挽留叶凡，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远去。 叶凡离别徐浩后朝着酒吧方向而去。 第二百零四章 盘问 不过多时，叶凡已回到了酒吧内。 此刻的酒吧中，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 放眼看去，舞池中已清场，几乎没有了人，而程冬昱与盛文昊则在人群里，旁边一群小鬼中站着一人却是格外显眼。 只见那人西装革履，上身内衬与外套却是全然敞开，露出引人注目的八块腹肌，而其面目在死藤的幻形作用下，俨然是一副红发獠牙的狰狞形象，那凶恶的模样倒是与夜叉鬼有几分相似，而听周遭小卒对他的称呼，都会唤其一声“鬼王”。 “这就是十大阴帅的鬼王吗？”叶凡远远看着，心里不禁替徐浩和陆医生松了口气。 鬼王属十大阴帅之一，从其名称里有个“王”字便不难看出，这人地位在十大阴帅里最高，属于头目一般的存在。 但阴帅终归是阴帅，哪怕他和王沾了那么点边儿，也比不得十殿阎罗。 本来叶凡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归会有阎君出马主持局面，没成想在现场坐镇的居然又是个阴帅，这对陆医生与徐浩能顺利逃离酆都倒是一件好事。 “「雷法」吗？”鬼王看着变作焦炭的缺一指，獠牙泛起寒芒，转而又向程冬昱问道，“你们和那人交手了吗” “并没有……”程冬昱摇了摇头，“他的目标就是缺一指，一旦得手后便离开了，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我们也没反应过来。” “但我听人说你们一个朋友追出去了？”鬼王继续问道。 程冬昱不想牵扯出叶凡，正想着该如何作答时，叶凡已经远远在人群外围招了招手，大声喊道： “追出去的那个人就是我！” 叶凡心知酆都盘查总归会查到自己身上，既然自己当时已经追出去了，那么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索性便自己跳了出来，也好占据一些主动，更为陆医生拖延一些时间。 场中几人应声看去，正看见叶凡顶着那张毛脸在不住挥手。 鬼王示意了一下，外围警戒已松开一个口子放叶凡走了进来，而鬼王的身侧，魅女造型的程冬昱正不动声色的直冲叶凡挑着眉，似乎是在质问对方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只有你追上去了？”鬼王淡淡看着叶凡，眼里透着迷一样的光彩。 “酆都这打探消息的手段效率还真是高啊，这家伙是在试探我呢……”叶凡暗自嗤之以鼻，实话实说道，“不只有我一个，一起追上去的还有一个人，是我在酒吧里刚认识没多久的一个朋友。” 鬼王闻言眼里的神芒一暗，叶凡的回答也算是暂且过关了。 但另一边的程冬昱与盛文昊却是不淡定了！ 朋友？叶凡是跟着他们进入的酆都，又哪里来的什么朋友呢？难不成大家伪装成这副鬼样子后还能在这个鬼地方遇到什么熟人吗？那人会是谁呢？ “他人呢？”鬼王看了看叶凡四周。 “追上去了啊……”叶凡佯装不耐的回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继续追呢？”鬼王说着眼里的光泽再次燃起，又一次好似审视般的盯在了叶凡的身上。 “我倒是想呢……”叶凡无奈耸了耸肩，“我跟不上他们啊！这俩人跑太快了，一溜烟儿就看不见人影了，我又逛着走了好久也没找到。” “你们两个同时出发的，你会一转眼就被拉开这么大的距离？”鬼王寒声问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叶凡回应道，“毕竟他们是术士啊！” “术士？”鬼王冷哼一声，疑心更胜，“谁还不是术士了？难道你不是吗？”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术士！”叶凡脱口而出道。 说着，叶凡暗自骂了声娘，心里已将眼前这鬼王的家人尽数问候了一遍： “你大爷的，怎么酆都的人脑子都不太灵光啊？这么久都没发现我身上没有炁吗？居然还得让我专门引导你们，真他娘的费劲儿……” 叶凡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引导对方发现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毕竟夜游神的死讯必然藏不了太久，而叶凡作为案发后追凶者之一，总归多多少少会受到牵连和怀疑。 想要彻底摆脱嫌疑的方法很简单，即让酆都众人发觉叶凡并非术士的事实！ 试想谁又会将夜游神的死，与一个在他们眼中如蝼蚁弱小的普通人扯上关系呢？ 另一边，鬼王闻言身子一怔，他潜意识以为只有术士才有机会来到酆都，所以事先并未特意探查叶凡的状况！ 现下听了叶凡的回答后，鬼王屏息凝神微一探视，这才发现叶凡身上竟然真的没有半点炁的波动，当即重新审视了一番叶凡，语气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扬，反倒有些谨小慎微了起来。 “你居然真的是普通人！”鬼王试探着问道，“不知是谁帮你申请的进入酆都的名额呢？” “申请名额？”这次反倒让叶凡有些懵圈，看着鬼王疑惑不解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难不成酆都里从来没来过普通人吗？” “这倒也不是……”鬼王微一踌躇，“少……特别少！” 叶凡有些狐疑地瞟了眼程冬昱，他进酆都的名额自然是这姑娘帮忙申请的。 可是听鬼王话里的意思，似乎普通人很少有资格能进入酆都的，这么看的话程冬昱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叶凡这个普通人领进了酆都的大门！ “这女的该不会也在扮猪吃老虎吧……”叶凡心里有些发毛，他对这群喜欢当猪头的猛虎产生了极大的后遗症，顿时觉得眼前的程冬昱也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心念至此，叶凡正想着该如何回答鬼王的时候。 突的，一只小鬼一路跌跌撞撞地朝众人跑了过来，一边跑着口中还同时喊着“大事不好了”的话语。 “要来了吗？”叶凡抹了把冷汗，心知酆都恐怕已知道了夜游神陨落的消息。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鬼王喝责道，随即等那小鬼在其耳边耳语几句后，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鬼渐渐点头道，“而且追去的豹尾也已经……就连秦广王大人也负伤了！” 第二百零五章 意外收获 虽然叶凡只听到这最后一句低语，但也着实被惊得不轻。 没成想陆医生竟是这般生猛，居然趁着「请神上身」的最后时效，还做掉了酆都两名主力军，而且看那小卒的慌张程度，恐怕这两人侥幸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另一边，鬼王脸色阴晴不定，兀自思忖一番后沉声道： “带我去现场看一看！” “那他们呢？”有人指了指叶凡、程冬昱及盛文昊。 鬼王看了这三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叶凡的身上，不得不说，存在于叶凡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例如他一个普通人凭什么敢去追击凶手呢？ 鬼王暗自想了想，最终做出了决定。 “放他们两个离开吧！”鬼王指了指程冬昱及盛文昊，转而又特意指向叶凡，“这人暂且留下，等我回来再说！” “你大爷的……”叶凡无语，可也只能暗自抱怨，无奈下只得向盛文昊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大可先行离开。 盛文昊点了点头，毕竟身在酆都的地盘上，也着实不好说些什么。 “你俩和缺一指交易的东西收好了吗？”鬼王向着盛、程二人问道，显然在叶凡回来前他已刻意了解过这两人的来意。 “东西呢？”盛文昊看向程冬昱。 “当然还在！”程冬昱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那里放着的正是之前与缺一指交易后所获得的u盘。 “既然还在的话，那你们先走吧！”虽说鬼王长得面目狰狞，但说起话来对待金主还是极为客气，“酆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险些殃及到你们，我很是抱歉，这东西就当赔礼送给你们，你们大可将自己交易准备的筹码也一并带回去。” 程冬昱闻言倒是没有任何波动，早在鬼王来之前她便已大致看过现场，却是未曾发现总纲的所在，想来多半是给缺一指当了陪葬品，一同在雷电下被烧成了灰烬。 而且此刻酆都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程冬昱想要的东西已然到手，早早离开才是上策。 “不必了，已经交易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再拿走的道理……”程冬昱缓缓说着，“如果没其他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离开的车已经安排好了，城门楼会有人送你们回去。”鬼王说着摆出了个请便的手势。 程冬昱点了点头，随即便拽着盛文昊缓缓离开了酒吧。 “劳烦你在这里稍等片刻……”鬼王虽是留下了叶凡，但说起话来依旧还是很客气，“我去去就来！” 叶凡连忙应了一声，看着鬼王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具焦黑无比的尸体，随即选了一处较为干净的空地走了过去。 叶凡并不担心陆医生，既然一个阴帅与一名阎君都奈何不了他，想必等大部队赶过去的时候，陆医生早已经彻底隐匿了起来，更何况已陆医生的能力和智商，想要混出酆都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徐浩的安危，叶凡是压根没放在心上，这人是陆医生想救的，虽说叶凡对徐浩这个人同样有很多疑问，但还没到对其关心备至的地步，所以他是否能逃离虎爪是叶凡根本就无所谓的事情。 现下更重要的，反倒是叶凡自己的事情。 哪怕叶凡引导对方发现了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可还是被鬼王给扣了下来，这场凶案的大火保不准还真有可能会烧到叶凡的身上，所以此刻的重中之重，应当是叶凡如何让自己安然离开酆都才对！ “真倒霉……”叶凡情绪有些低落，又满是无奈，本来整个案件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到头来他反倒是唯一被扣在酆都的那一位，这种被鸟屎砸在头上的感觉，让叶凡心里很不痛快…… 叶凡正颇为无语地暗自发着牢骚，突地他眼睛一亮，似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只见他缓缓移开左脚，动作轻柔地将地面上爆破后残留下的碎屑拨开，目光落在了压在碎屑下的一物之上。 只见那东西是一张泛黄的老旧纸张，而纸上的内容对于叶凡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那是一页五线谱，在五线谱上则标注着数个音符，最终汇聚成为一首曲谱。 而这张泛黄的曲谱，正是程冬昱先前与缺一指交易时所用到的筹码，即程冬昱口中「逍遥游」的总纲密文。 “这个是……”叶凡眼神闪烁着迷茫。 叶凡自然不知这页纸的重要程度，只是本能性地被曲谱引起注意。 叶凡在尝试了大半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依旧毫无所获后，此刻的他已经达到看见曲谱便眼睛发绿的地步。 此时叶凡看着这莫名出现在地上的一页曲谱，不知怎的竟联想到了自己的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 “这页曲谱会和那本书有什么联系吗？”叶凡暗自思索着，转而又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无稽。 这只不过是自己碰巧在地上捡到一页曲谱而已，又怎么会和那本书扯上什么关系呢？世界上的曲谱多了去了，也不可能每一首都和《世界名曲一千首》纠缠不清吧！ 心念至此，叶凡自嘲般笑了笑，正想将那页曲谱扔回地面上的时候，却又在纸张附近的地面上看到了另一样东西，细看之后整个人的呼吸都为之停顿，好似时间停止了一样。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那东西正是之前用来包裹那页曲谱的手帕。 之前包括程冬昱与缺一指的注意力都只放在那页曲谱上，从来没有人真的注意过这块手帕。 倒不是因为他们办事不谨慎，只是由于这块手帕过于寻常普通的缘故，普通到扔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去捡的程度。 但就这么一块普普通通的手帕，却是看得叶凡直冒冷汗。 叶凡能够清晰看到绣在那块手帕上的图案。 那是绣得歪歪扭扭的一个“道”字，而这个绣字叶凡却是再熟悉不过。 直到现在叶凡都还清晰记得，自己儿时在南宫宗的时候，曾无数次见自己的师父绣出过同样的“道”字！ 第二百零六章 问话 叶凡还清晰记得，当时年幼的自己还追问过师父为何会做绣花这种女儿家的事情。 师父用力敲了一下叶凡的脑壳，耐心地向叶凡讲述道，刺绣象征着对道的微观实践，即在方寸之间平衡整体与局部，在细节中实现宏观价值。 只不过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后，当自己再次亲眼见到师父当初留下的刺绣作品时，居然会是在酆都的一个案发现场之内。 “这手帕和那张曲谱会有什么关联吗？”叶凡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接连受到手帕与曲谱的暴击后，心中已乱作一团浆糊。 “先把人带下去吧……” 另一边，突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说话的是已经回来的鬼王，他倒还真是言出必行，说了“去去就来”，没成想还不到十分钟便已折返回酒吧中。 叶凡心中一惊，赶忙不动声色地将那手帕与曲谱收好，正在此时，两个小鬼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死死拽住了他的臂膀。 “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吗？”叶凡收拾好心情，佯装淡定的向鬼王问道。 “你多心了，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向你佐证一下而已，等了解清楚后你便可以离开……”鬼王缓缓回应着，“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再聊。” 叶凡心知自己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乖乖跟着守在身侧的两名鬼卒离去。 几人穿过一整条酆都街道后，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出现在了叶凡眼中，而大殿牌匾上正写着“肃英宫”三个大字。 “肃英宫？”叶凡眉头一皱，“这是传说中独属于转轮王的大殿！可转轮王不是个酆都大帝一起消失了吗？” 还不等叶凡想明白的时候，鬼卒已带着叶凡来到大殿门口，一左一右用力一推之下，殿门也已被缓缓打开。 殿中并不漆黑，反倒正亮着灯很是亮堂。 周遭墙壁上装饰华丽，除了刻着一些处罚和审判的壁画场景外，更是刻满了各种恐怖的符咒与鬼神雕像，看上去阴森诡异，不禁令人胆颤心惊。 而在殿门不远处的空地上，却是正摆放着一具尸体，地上还残留着鲜红的鲜血，更是有一条十分明显的拖拽过的血痕，看来那尸体应该刚被搬来这间大殿没多久。 只见那具尸体仰面躺在地上，此刻嘴角正挂着一滩溢流而出的白沫，整双眼睛犹如水泡一般浮肿，其间血丝密布，眼白处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血红，与此同时仍有一股又一股血液从其七窍内流出，却是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 叶凡看得皱了皱眉，这血流的如此肆意，显然就是刚死没多久的样子，细细看去却又察觉不妥，这尸体的面部正残留着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看伤口形状却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为。 哪怕是一具新尸，但死者口脖处的肌肤上已明显出现了微微溃烂的迹象，血肉从破皮内上翻了出来，暴露于空气中，其间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反倒还夹杂着一缕清香。 “这人是……”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问道。 叶凡早已看到了尸体嘴巴旁跌落在地的那一颗死藤，少了幻形的加持，死者也只不过是一张大众脸而已，他根本看不出死者的身份。 “死的是豹尾，十大阴帅之一……” 两名鬼卒没有回话，声音是自殿门外传出的，正是追上队伍来到大殿的鬼王。 “豹尾吗？”叶凡一愣，忍不住又看了尸体一眼，心中顿时生疑起来。 陆医生施展完「请神上身」后的手段，叶凡是亲眼见识过的，试问以柳仙的手段，对付区区术士即摧枯拉朽，毫不费力，更有为自己所用的一方手段。 可反观眼前豹尾的这具尸体，这死法怎么看都不像是柳仙下的杀手啊！如果真是柳仙所为，哪怕「请神上身」时效将至，想要杀豹尾也不过是挥一挥衣袖的事情，又何故费力在对方脸上划这么多刀呢？再者说陆医生哪来的兵刃呢？那家伙不是一直都两手空空吗？ 心念至此，叶凡表面如常，心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难道豹尾不是陆医生杀的吗？”叶凡心中一凛，“自我带着徐浩离开后，又有人突然出现再救走了陆医生？” 想到这里，叶凡的冷汗已不觉流了下来，灌满整个脖颈，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 “杀死豹尾的凶手用的不是「雷法」，而是其他手段……”另一边，鬼王沉声道，“所以我就想带你过来看一看，这种手段有可能会是与你一同追出去的那人所施展的吗？” “废话……”叶凡听得暗自吐槽起来，“当然不是「雷法」啊，会「雷法」那家伙可是被你们的阴帅吊起来锤啊……” 可想归想，这种吐槽自然不便明说。 叶凡暗自思忖一番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我和那人不熟，也不知道他的手段，不过依我看来多半非他所为。” “此话怎讲？”鬼王追问道。 “很明显的一点啊……”叶凡分析道，“我之前听你们的交谈，豹尾应该追出去没多长时间吧？试问一个有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毙阴帅的人，当初会被那个掌握「雷法」的人带着溜了几条街的距离吗？” 鬼王闻言不语，他心中也默默赞同着叶凡的看法，但这个推测并不是百分百可信，还存有一些疑点。 “万一那两个人原本就是一伙的呢？”鬼王问道，“看似是在追拿凶手，万一实则是跟着凶手一起逃离案发地呢？” 叶凡无奈，却又无言以对。 叶凡知道的信息自然比鬼王要多得多，但有很多话他又没法直截了当的全盘托出，若是站在鬼王的角度来分析，倒也难免会有此怀疑。 “话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只是单纯想让我看一看尸体吗？”叶凡没工夫陪鬼王分析案情，索性直奔主题道，“你该不会指望我来帮你们抓住凶手吧？我可是一个普通人啊！” 第二百零七章 令人信服的谎言 听着叶凡的回话，鬼王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饶有深意道： “你的确是普通人没错，但是你本人绝对不普通！” 说着，鬼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摆在了叶凡眼前。 “这上面的人应该就是你吧？”鬼王问道。 叶凡定睛一看，那照片上的正是他本来面目无疑。 而照片中的地点就是在之前那所老年活动中心之内，照片里的叶凡还穿着当时抢来的那一套全黑的制服套装，看场景应该是最后带火鸡离开时被楼内监控拍摄下的画面。 “尼玛……”叶凡脑袋一闷，顿时醒觉过来，“难怪酆都会放任程冬昱与盛文昊这两个直接当事人离开，反倒把自己扣了下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要知道若想正大光明的进入酆都鬼市，必须要提前通过特殊途径向酆都报备，只有得到酆都的批准后才能获得进入鬼市的资格。 所以纵使进入鬼市的人会因为死藤而互不相识对方真容，但酆都一定是对进入鬼市的每一个人都知根知底。 虽说叶凡以往在南宫宗的经历已被赵立新刻意抹掉，连酆都都只能查出些造假后的寻常人生轨迹而已，但查不到以前的并不代表连近期的也查不到。 要知道叶凡最近可是活跃的厉害，酆都想查到他在老年活动中心出现的事情并不算难。 再者说酆都本就对当日火鸡的奇异状态十分上心，只要照着火鸡的方向去查，多多少少也会牵连出一些叶凡的信息。 关于叶凡普通人身份的信息，这一点鬼王之前已经验证过了，但问题也接踵而至。 试问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老年活动中心的暴乱事件中，而且还带走了让酆都心仪的火鸡，同时这个普通人更出现在今晚的鬼市，最后还追击了那位杀害阴阳差使的凶手！ 这么一番联想下来，别说酆都众人不相信了，就连叶凡都觉得自己一定在暗中参与了点儿什么…… “你还觉得自己普通吗？”鬼王有些好笑地看着叶凡。 眼前这小子的每一次经历都是一场暴乱的大混战，可他一个普通人偏偏三番五次参与其中又活了下来，这要还是普通人的话，鬼王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我……”叶凡想说些什么，却又辨无可辨。 “说说看吧？”鬼王收起笑容，脸上的狰狞再次浮现了出来，“如果你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不如我来问你来答？” 叶凡沉默以对。 “那么就先聊一聊你为什么会来酆都吧？”鬼王问道。 “为了找一门式的修炼方法……”这不是什么秘密叶凡如实答道，“这门式名为「颜瓦」。” “那么当时与你一同追出去的那人呢？想必也不是你口中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吧！”鬼王继续问道，“我找当时负责接待你们的小厮询问过，她感觉你俩应该很熟才对啊！” “他是陆医生……”叶凡无奈道。 有关于这一点，只要酆都想查，并不是什么难以查证的信息，所以叶凡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索性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陆医生？”鬼王扭头冲旁边的鬼卒使了眼色，后者会意，掏出一部电子设备按动了几下后，将调出的人员信息递给了鬼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鬼王那双通红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到了屏幕上。 “怎么又他娘的是个普通人？”鬼王懵了。 案发后最先做出反应，并率先追凶的两个人居然都是普通人！ 这让鬼王很没面子，好似那所酒吧内的鬼卒如同摆设一样，一群术士的临场应变能力居然还比不上两个普通人，这简直就是在狠狠抽酆都的大嘴巴子啊…… “怎么又是普通人？”鬼王纳闷了，“最近鬼市频繁有普通人出入吗？” “刚才已经查过了，只有他们二人！”鬼卒回答道。 此话一出，鬼王更郁闷了…… 现下一大群术士围着两个普通人团团转，这算什么事啊…… “他人呢？”鬼王转而看向叶凡，问的自然是陆医生的踪迹。 “我不知道……”叶凡摇了摇头，这倒是这没欺骗对方，叶凡的确不知道陆医生现下身在何方。 “不知道？”鬼王阴阳怪气地说着，獠牙已闪烁起索命的寒光，“之前你说跟丢了，但你去了那么久，想必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才没立马回来的吧？” “没错……”叶凡摊出双手，“我的确追到了那个凶手，而且还看到了他和夜游神之间的战斗！” 话一出口，鬼王眼里顿时泛起了精光，问了这么久之后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当下心急火燎着问道： “然后呢？你有看到是谁杀了夜游神吗？” 虽说叶凡身上有很大的疑点，但鬼王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是叶凡或陆医生杀害的夜游神。 再怎么说这两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就算给他俩一辈子的时间也绝对奈何不了一位阴帅级别的术士，所以杀害夜游神的一定另有其人。 同一时间，听着鬼王提出的问题，叶凡脑洞全开疯狂盘算着对策。 夜游神是被陆医生所杀的事情，叶凡自不会像之前一样如实相告，可如果把罪名硬安在徐浩的身上，好像又有些无法说通。 所以如今最为稳妥的方式，即编造一个杀害夜游神的凶手出来！ 可是该怎么编这个莫须有的人物呢？试问整个术界又有谁能如此轻易将夜游神斩于马下呢？ 除非…… “说啊？”鬼王吹胡子瞪眼地怒喝着。 “没办法了……”叶凡心下一横，心中暗道，“阿弥陀佛，我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对不起了师父，只能暂且拿你来挡一下枪了……” 心念至此，叶凡轻咳几声，缓缓道： “当时夜游神占据上风，几乎就快要成功拿下那个凶手的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那人与夜游神交手之后，夜游神所施展的式好像全部都失灵了一样，竟变得全无还手之力，局势也在瞬间反转。” “夜游神的式失灵了？这便等同于是锁住了夜游神体内的炁，而世上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鬼王眯着眼睛静静思考着，突地好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囚炁镯？” “猜得漂亮！”叶凡不动声色地为鬼王竖起了大拇指。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鬼王冷冷看向叶凡，恶狠狠的问道。 “千真万确……”叶凡摆出向天发誓的姿势，那双满是笃定的眼睛直勾勾回视着鬼王，整个人尽显真诚。 反正夜游神已被陆医生轰得连渣都没剩，一则死无对证，二则也没有夜游神的尸体来进行查验，所以有关于夜游神的死因，还不是任由叶凡自己说了算吗…… 叶凡打心底里相信，只要把死因方向刻意往囚炁镯上去引导，便一定有足够的说服力来震慑住眼前的鬼王！ 第二百零八章 疑云 鬼王深深看了叶凡一眼，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叶凡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对方，反正自己现在是一脸大黑毛的毛鬼形象，如果这样都能让别人从微表情上分析出什么端倪，那么叶凡也就认命了…… “先把他带下去吧……”鬼王冲旁边的鬼卒招了招手。 不论叶凡说的是真是假，一旦涉及囚炁镯的话，那么必然事关重大，鬼王自己已然再无法做主，当下只能将这消息上报给十殿阎君后再按命令行事。 叶凡暗自长舒一口气，自己不得已连囚炁镯都给搬了出来，总算暂且稳住了对方。 哪怕叶凡被带到什么地方关押起来，对现下的他来说也是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至少这样能有时间让他思考对策，以应对接下来的盘问等事宜。 …… 这边的酆都全城戒备，另一边的程冬昱与盛文昊也顺利离开这个地底世界，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一处酒店中。 “咱们真就不管叶凡了吗？”盛文昊依然很担心叶凡的安危。 “不是不管……”程冬昱有些无奈道，“而是没法管！那里是酆都的地盘，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能替叶凡说得上话吗？” “可是……”盛文昊依旧不肯放弃。 “放心好了……”程冬昱饶有深意的说着，“会有人照看好叶凡的，而且他也不是傻子，一定没问题的！” 说着，程冬昱从口袋里缓缓掏出那个自酆都带出的u盘，徐徐道： “你不是一直都对叶凡很好奇吗？这个u盘里会有一些答案！” 正如程冬昱所说，这也正是盛文昊与其暗中谋划的关键所在。 自石尸案起，盛文昊便对叶凡这个突然出现在局中的普通人格外好奇，更是在知晓叶凡也收到过邀约的匿名信件后，整个人的好奇也随之到达顶点。 盛文昊心里有着与叶凡相同的疑问，即叶凡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担任着什么角色！ 在无意间见到久违的程冬昱后，盛文昊才从对方口中得知，现下整个术盟都在暗中倾尽去寻找一个叫做顾昌明的术士，而顾昌明居然很有可能就是叶凡的师父！ 听到这些消息后，盛文昊顿时觉得藏在叶凡背后的隐秘，恐怕比整个术盟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也正因如此，两人便暗中行事想要调查一番叶凡。 第一次联手调查的时候，也正是叶凡带着火鸡在家里遭遇穆红二人组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盛文昊与程冬昱专程去查了叶凡的信息，可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消息而已，很明显就是被有心之人刻意篡改过的。 调查叶凡无果后，他们又去查了顾昌明的信息。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有关于顾昌明的出生年月、师承关系等讯息居然一应俱全，甚至在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和渠道后，两人还了解到顾昌明可能与当年的囚炁镯失窃案有关。 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查下去的盛、程二人却发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事情，即在有关于顾昌明的所有资料中，均没有任何对方的人像图片，在阅览完那一大堆的资料后，两人竟是都不知道顾昌明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盛文昊茫然无措的盯着程冬昱。 “你说过当初帮你们策划石尸案的那位前辈，也曾专门将信件寄给了叶凡？”程冬昱皱着眉头反问道。 “没错！”盛文昊点了点头，“叶凡也是受邀者之一，如果信件不是那个人寄的，又有谁会知道信里的时间地点和内容呢？而且连格式都一模一样！” “那么你实话告诉我！”程冬昱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你口中的那位前辈是否是顾昌明！” “我怎么可能知道……”盛文昊摇了摇头，“当初那人是暗中联系到我们的，更是从来都蒙着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既不知道他的长相，同时又不知道顾昌明的长相，又怎么能判断两人是否是同一位呢？” “那么那个前辈到底是谁啊？”程冬昱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盛文昊下意识就要给出答案，可话到嘴边又不觉卡壳儿停了下来，一双眼中变得满是迷茫。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吧？”程冬昱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了些许蹊跷，转而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呢？更是完全按着人家给你提供的计划去执行？” “我……”盛文昊懵了，不觉用力拍了拍脑袋。 一直以来，盛文昊似乎从来都没主动回想过这位前辈，平时看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深究起来的话，这实则是一个极为奇怪的现象。 按照盛文昊所说，石尸案那晚的计划尽是由此人提供，所以不论怎么看，这人应当都在整个计划里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可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盛文昊又怎么会压根想不起来对方呢？ 一则盛文昊平日里压根不会主动联想到这个人，恐怕别人不专门提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记得有这号人物存在，二则现下程冬昱已向盛文昊询问了那人的真实身份，但盛文昊努力回想后，竟是想不起一丝一毫的细节，整个人完全处在懵圈状态，甚至连自己当初为何会信任那人也讲不清楚。 程冬昱看着盛文昊逐渐由迷茫转为惊恐的眼神，心里已有了答案，沉声说道： “你被人下套了！或者说直白点儿，你中招了！” “中招？”盛文昊一愣。 “或许是催眠术，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程冬昱解释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你的其他记忆都完好无损，偏偏少了对那人的记忆而已，如果不是那人下了什么黑手，你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盛文昊话刚出口，随即身子一怔。 “因为他不想暴露身份，更不想暴露自己的长相！”程冬昱蹙眉道，“你自己说过，自石尸案后那人再没联系过你，而且当时参与那个计划所有人，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的存在，所以他既帮了你们，又向你们隐瞒身份的可能性极低……” 说着，程冬昱目露精光，继续道： “换言之，他并不是在向你们隐瞒身份，他想隐瞒的是参与在石尸案中的其他相关人员！” “其他人员？”盛文昊一愣，转而瞳孔剧震，“你说的是叶凡！” “没错！”程冬昱赞同道，“那人不想因为你们的缘故，从而让叶凡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及面貌！” 第二百零九章 顾昌明 “身份这种事情，如果有心之人深查下去，总会抓到些许线索！”程冬昱继续分析着，“所以重点是那人的长相！那人不想叶凡知道他长得是何种模样！”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吗？”盛文昊指了指那满桌的资料，“我们查了这么久，同样连有关于顾昌明的一张影像资料都没找到！” “这人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或许和他盗取囚炁镯的原因也有关联！”程冬昱眉头紧皱，“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了解到他的信息！”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去深挖这人的户口呢？”盛文昊愁眉不展地说着，“难不成直接上南宫宗去问吗？” “不！除了南宫宗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有他的资料……”程冬昱郑重其事地说着，“那个地方名为酆都！” …… 画面一转，再次回到酒店内。 程冬昱找了台笔记本电脑后，深深咽了口唾沫，用略微颤抖的手将u盘插在了电脑中。 这是自酆都内与缺一指交易后所换来的u盘。 亦如程冬昱所料，酆都里的确还保存着有关于顾昌明的影像资料，而这也正是盛、程二人酆都之行的最终目的。 u盘的盘符打开后，里面保存的是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文件打开后，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个分辨率极低的视频，看样子更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拷贝下来的一则监控。 监控里所记录的是两名术士激战的场景！ 其中年龄大一点的那位负手而立，满头银发随风飘扬，一张脸在长发的半遮半掩下令人看不真实长相。 另一人则年近中年，举手投足间尽是飞沙走石之势，漫天沙尘遮天蔽日，宛若置身于一场可怕的沙尘暴中，那威势之大令看客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突地，只见中年人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剑神金光熠熠，哪怕漫天的沙尘都掩盖不住剑神所散发出的锋芒，一看便不是寻常凡物，而是一柄蕴含着大威能的法器。 “这把剑是……”盛文昊目光一凝，“难道是湛卢剑？” 湛卢剑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是由春秋时期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其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则刻着山川草木，通体呈黄金色泽。 而湛卢剑历经多载也曾数次易主。 湛卢剑曾为吴王阖闾所得，后传入楚昭王手中，而在唐朝的时候，又被薛仁贵所得，最终传到了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手中，当岳飞父子遇害后，此剑也变得下落不明起来。 追溯到现代的话，据传梅山派的掌教张青无意间偶得湛卢剑。 而梅山派是源自湖南梅山地区的民间教派，虽说它不像正一与全真般对中原地区影像甚深，但在湘西、湘南以及苗族等少数名族地区有着深远的影响。 梅山派最早可以追溯到九百多年前的土着部落“梅山洞蛮”，是在特殊的地理和文化环境中发展起来，而此派的式多是融合了道家与巫家的特点，也算自成一脉，极具特色。 “这人手持湛卢剑，难道是张青？”盛文昊惊讶道。 如果认定此人是张青的话，那么另外的白发之人自然无需多说，便是视频主角顾昌明无疑。 一个梅山派掌教，一个是南宫宗高人，这场战斗的含金量自不言而喻。 但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发展到这等剑拔弩张的局面呢？而且看视频里两人的架势也不像是在切磋啊？ 视频里张青手中长剑一颤，却是凭空一跃将湛卢剑斜刺了出去，顿时间漫天沙尘中闪烁起刀光剑影，径直朝向顾昌明刺了出去。 顾昌明压根不为所动，面对眼前这声势浩大的一击罔若未闻，右手迎着张青飞来的方向就那么轻轻一划，竟然将漫天飞沙硬生生劈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来。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天地间响起，一时间，顾昌明与张青都不约而同地倒飞了出去。 顾昌明倒飞的途中将一手紧捏法诀，在剑身上自上而下画了几笔后，却是猛地将长剑凌空飞掷出去，如一根离弦利箭向顾昌明射去。 湛卢剑在飞行之中金光璀璨，每飞行一米便会响起一声破空的长啸。 顾昌明见状不敢有所懈怠，双手振臂一挥后，周遭砂石竟是倒走而回，层层聚拢在一起，转眼间已在湛卢剑与顾昌明的中间凝聚成一堵厚厚的土墙。 张青见状双脚一定稳稳落在地上，随即两手一差，却是无剑似有剑，原地腾转着施展了几招剑招出来。 霎时间，湛卢剑如臂所指，该刺为劈，在半空画出几道金色的浮光掠影之后，每一击都划在了那堵土墙上，原本厚重的土墙瞬间土崩瓦解，而湛卢剑势如破竹，目标继续指向顾昌明。 土墙崩塌，黄沙漫天。 张青眉头紧锁，好似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阻碍一般，掐着法诀的手竟是不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原本声势浩大的湛卢剑，亦如张青般颤抖地停在了原地，似是挣扎般不时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剑鸣。 浓浓的灰尘渐渐散去，露出了场中情形。 却见顾昌明竟是不退反进，在湛卢剑击碎土墙之前，便已悄无声息的藏在了土墙之后，当土墙土崩瓦解的那一瞬间，顾昌明找准时机，居然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径直抓在了湛卢剑的剑身之上，而湛卢剑被对方遏制，任凭张青如何施法也挣脱不开！ “空手接白刃？”程冬昱看得大跌眼镜。 要知道这可是湛卢剑啊！ 而且湛卢剑的操控者还是整个术界第一梯队的强者，梅山派的掌教张青！ 这样都能空手接白刃的话，那么顾昌明的身体到底强到了何种程度啊！就好像刀枪剑戟以及张青的炁压根伤不到他一样！ 这简直就不是人啊！ 等等，炁伤不到他…… “这种身体素质的强度……”盛文昊磕磕巴巴说着，额头已满是冷汗，“你觉不觉得很眼熟？” “你什么意思？”程冬昱隐隐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难堪无比。 “火鸡！”盛文昊一字一字道，“这种强度的身体，我只在叶凡身边的火鸡身上见到过！” 第二百一十章 熟悉的那张脸 “难道顾昌明也注射过那种药剂吗？”程冬昱顿时满面生疑起来。 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监控视频中突地画面一顿，只见顾昌明手中炁息涌动，抓着湛卢剑的那只手狠狠向地上一甩，原本挣扎不已的湛卢剑顿时深深斜插在了地面中，连带着整个剑身及剑柄一起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张青身子剧震，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般瘫软地半跪在了地上，“吱哇”一声痛喊后口中喷出一股炙热的鲜血。 霎时间，漫天黄沙犹如失去了牵引，那飞舞在半空的无数沙砾微微一顿后，慢慢落回在了地上。 却见顾昌明右手猛地向前一探，凭空间用力一捏，澎湃的炁自手掌中喷涌而出，如百变金刚，转眼间已化作一柄杀气腾腾、锐不可当的方天画戟，却正是以炁化形的职高境界！ 那柄方天画戟就这么划破长空，狠狠扎进了张青的腹部！ 张青的瞳孔在一阵剧烈无比的颤抖后，逐渐变得越发空洞起来，此时地上已血流成河，其穿透腹部的方天画戟金光一闪，化作一道金色光晕，转眼间消散于无影无踪。 而张青也随之倒地不起，再也没能爬起来。 事已至此，大局已定！ 顾昌明却是猝然弯了弯腰，接连咳嗽了数下，两手一摊间亦是被鲜血染红，很明显，面对梅山派掌教这样的高手，虽说顾昌明看似一击得手赢得随意，实则也付出了一定代价。 顾昌明咳得歇斯底里，那样子好似随时都会步张青而去似的。 良久，咳嗽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了顾昌明那半掩着面庞的银发，顾昌明艰难地抬起头，那角度不偏不倚，却正是将正脸面向了摄像头聚焦点所在。 一时间，盛文昊与程冬昱的呼吸感觉都要停止了。 整个房间里寂静得有些可怕，像是一具活死人墓一般，无声中又暗藏着凛冽的杀机，连空气都变得无比的冰冷了起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庞！ 却见顾昌明的那张脸就宛若一幅太极图一般，半张脸蒸腾着滚滚黑烟，而另外半张脸却是正常无异，可细看之下却又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眼熟，就好像…… “嘶……”盛文昊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到了天灵盖里面，颤抖不已地指着画面中的顾昌明直哆嗦。 “怎么了？”程冬昱着急忙慌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顾昌明究竟是不是给你们提供石尸案计划的那个人啊？” “这……”盛文昊深吸一口，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悸，用不可置信的语气缓缓说道，“这个人不就是叶凡吗？” “叶凡？”程冬昱大惊，视线猛地重新落回屏幕中。 程冬昱没说什么，只是不知怎的，整个人竟如同盛文昊一般变得颤抖不已起来。 程冬昱慢慢伸出哆嗦的手，缓缓将画面的分辨率拉到最大尺度，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屏幕上，遮住了画面里顾昌明那冒着黑烟的半张脸，只露出剩余半张正常的人像来。 慢慢地，程冬昱瞳孔一缩，不自觉地连连退了数步。 盛文昊说得没错，顾昌明那半张脸的确与叶凡极为相似，无论五官还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同一个人一样，只不过画面里的顾昌明年纪已大，皮肤不似现下的叶凡那般白嫩，不过总的说起来，这个顾昌明活脱脱就是一个老化版本的叶凡啊！ “这个顾昌明该不会是叶凡的父亲吧？”程冬昱猜测着。 “父子关系？”盛文昊一愣，“有父子会长得这么像的吗？你看看这个嘴唇，你看看这个下巴，你看看这个脸型轮廓，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不是父子关系还能是什么？”程冬昱反驳道，“难道说他俩还能是同一个人不成？” 正说着，原本信誓旦旦的程冬昱突地语气淡弱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后背已是湿漉漉又凉飕飕的一片。 一时间，盛、程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叶凡与顾昌明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种说法听上去就是无稽之谈，但却总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呢？ 想到这里，连同盛文昊都不觉哆嗦起来，他此时回想起来，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叶凡从没与顾昌明一起出现过，那么这样看的话，之前那无稽的猜想是否真的具备真实的可能性呢？ 盛文昊不敢再细想下去。 一瞬间，盛文昊只感觉自己周遭已被巨大的阴霾所笼罩，如若自己敢再逾越半步，便会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身死道消，落得个与张青一样的下场……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盛文昊心里没了主意。 “静观其变……”程冬昱擦了下冷汗，“今晚看到的东西，我们谁都不能捅出去，就当我们空手从酆都走了一遭，什么都没带回来过！” “可是……”盛文昊犹疑不定。 “好了，就此打住！”程冬昱打断了盛文昊接下来想说的话，“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有资格再触及的了，你用自己的脑袋瓜好好想一想，这个视频是从酆都交易来的，那么是不是说酆都也早就发现了叶凡与顾昌明的奇妙关联了呢？” “你的意思是……”盛文昊忐忑不安。 “我的意思很简单！”程冬昱用力摆了摆手，“既然这件事连酆都都不敢捅出来，那我们更没必要赶鸭子上架硬去凑热闹，我们的目标是术盟，不是叶凡，所以他背后的秘密到此为止，这个人不是我们两个有资格去深挖下去的。” “我明白了！”盛文昊用力点了点头。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告诉盛文昊，顾昌明与叶凡的奇异关联，已不再是术盟与各方势力所能涉及的领域，那秘密应是藏在千百年来术界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而这如同滚滚长江的历史长流，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术士有资格去染指的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转机 另一边的酆都之内，叶凡已被关押起来。 说是关押，实则也就是被软禁在一个小房间内而已，房间里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如果抛开被限制的人身自由不谈，这间小屋倒也算得上温馨舒适。 “还挺人性的……”叶凡扫了眼四周，噘着嘴嘟哝道。 叶凡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餐盒，这是酆都送来的晚饭，标准的一荤两素加米饭的搭配，旁边还摆着一大瓶矿泉水，看这架势似乎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放叶凡离开。 叶凡肚子里“咯吱”地叫唤个不停，但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没动碗筷，只因为他的嘴巴里依旧还咀嚼着那颗死藤。 叶凡还清晰记得，负责押送自己的鬼卒专门交代过，如果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话，只要在酆都境内一定要做到死藤不离口这一条。 叶凡当然想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可嘴里嚼着个槟榔一样的东西又怎么吃饭呢？这对于初来乍到的叶凡来说还是没能掌握的一项技能，当下也只能干看着那份饭菜直叹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叶凡突地一亮，一股脑爬到床上后，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泛黄的老旧纸页。 这是自缺一指死亡的案发现场里找到的，也正是当初程冬昱交易给缺一指的「逍遥游」总纲。 或许这满页的音符对于别的术士来说犹如天书，但叶凡已不是第一次解密这种类型的曲谱，哪怕他曾经对音乐一窍不通，但尝试了《世界名曲一千首》中上百首的曲谱后，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了猪跑，对十二基本音符也有了一定认知。 叶凡按着这纸张上的音符一一对照看过去，不禁脸上泛起了喜色。 “这页曲谱还真是和《世界名曲一千首》里的一样！”叶凡倍感激动，“所有音符都在十二基本音符的范畴之内！” 说着，叶凡将十二基本音符与十二经脉一一对应，随意找了张纸在上边标注着一二三的数字，渐渐地，又一篇隐匿在曲谱背后的运炁法门被解析了出来。 “这个……”叶凡看着眼前刚被解析出的一篇法门，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疑惑，“这算哪门子运炁法门啊！这应该是散炁法门才对吧！” 正如叶凡所说，虽然整个术界的运炁法门可以分为千种万种，但归根结底上却是殊途同归，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将炁运行于四肢百骸之间，从而稳固自身经脉。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扩宽术士自身的经脉，加强术士自身的经脉强度，从而体内也可以存储更多的炁，从而使自身施展的式威力更为强劲。 但叶凡手中这篇刚解析出的运炁法门却是不同，几乎可以说与这世间所有的法门都背道而驰。 若是按照这篇运炁法门来运炁的话，炁无需在术士体内流转，而是外放出体外，使其保存于术士身体周遭的空气中，就如同一个人在身边放了无数个无形无质的存储箱一般，而其炁并不存于体内，反而放置在这些存储箱里，若是需要使用炁的时候，直接从这些存储箱中拾取即可。 这样的好处自不用多言，因为是将炁存在存储箱里，所以炁的大小与多少自然不会再受到术士本身经络宽窄的限制，理论上来讲的话，只要术士愿意的话，几乎可以准备无数个存储箱，存储无数的炁为己用！ 与此同时，这篇运炁法门还存在着第二个特殊点。 如果说一般的法门都是依靠运炁来强化自身，那么这篇法门即一篇专门用来强化炁的法门。 由于该法门中的运炁路线并不在身体中，所以自不会产生强化经络的作用，这一法门反而是将炁在身体周遭的那些“存储箱”中运行，通过炁与炁的摩擦与碰撞来强化炁本身。 这样的好处也不用多说，如果两个术士拥有完全等量的炁，那么炁质量更好的一方所施展出的式也一定威力更大！ 可是这诸多的好处摆在这里，却依然令叶凡无法相信。 究其一点，叶凡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果将炁存储在周遭的空气里，那么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这些炁不会消散呢？ 你就算有再多的存储箱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少了术士经络的禁锢，那些炁总归会像水蒸气一样慢慢蒸发，消失不见，这样的话这篇运炁法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叶凡想了又想，还是琢磨不透这篇法门中的玄机。 兀自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后，叶凡正经端坐，还是决定试一试这篇法门再说。 突地，叶凡心中一怔，原本只是好奇心驱使下想试一试的他，此刻竟变得眉飞色舞，异常激动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无数次尝试运行体内之炁的叶凡，都已炁得无动于衷而告终。 可是此次按着这篇刚解析得到的法门外放体内之炁，之前那些死气沉沉、不为所动的炁，竟然变得有了反应起来。 只见随着运炁法门的运行，叶凡身体上的各处穴道好似活过来一样，纷纷张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而那些炁在穴道被打开的一瞬间，竟是仿佛看到了久违的自由一样，争先恐后地向那各处穴道上涌去，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叶凡身体之外钻着。 伴随着体内“轰隆”一声闷响，只见叶凡周遭再次亮起了那熟悉的青、赤、黑三色光芒！ 那三条锁链好似追缉凶徒的捕快一样，各自锁定目标后，便飞也似的向着外放的炁锁去，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便已将所有钻到穴道缺口里的炁牢牢拷了起来。 叶凡额头满是汗水，身体里仿佛是两军对垒在打仗一般，扯得自己的皮肤和肌肉都有些撕裂的剧痛。 “怎么会呢？还是不行吗？”叶凡紧咬着牙冠，依旧在坚持着。 叶凡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沉寂在体内这么多年的炁，好不容易才终于又有了反应，叶凡又怎么可能就任凭那三条锁链轻易将这些炁再次困在牢内呢？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撬开这三把锁！”叶凡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突地他身子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等等……撬锁？” 想到这里，叶凡眼睛一亮，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那一本书籍。 而那本书的名字，则是《世界名曲一千首》！ 第二百一十二章 锁链ai 一直以来，无论是叶凡还是陆医生，都将《世界名曲一千首》当作一把钥匙来看待，一把能打开囚炁镯的钥匙。 叶凡也无数次尝试过这把钥匙，但结果无一例外，均是以失败而告终。 叶凡一直觉得之所以失败全都归咎于自己的运气问题，但直到现下当他再次看到那三条锁链的时候，才恍然察觉到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忽略的细节。 这细节的关键不在于钥匙，而是在锁的身上！ 想要打开一把锁，除了有必备的钥匙外，还需要另一个先决条件，即将钥匙插入锁眼之中。 叶凡之前都是按照解析后的曲谱来运行体内的炁，且那些锁链从没自主出现过，等同于拿着把钥匙在空气里一通乱拧，这么做的话锁当然是无法打开的。 可是这一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叶凡按照泛黄纸页上的曲谱运炁之后，不仅体内的炁有了反应，更是第一次通过他自己主动唤醒了体内那青、赤、黑三条锁链。 此次叶凡不仅有钥匙在手，更看到了那平日里隐匿不出的锁，而且还无外部因素干扰，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开锁时机吗？ 霎时间，叶凡收起心中的激动，火急火燎地掏出怀中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也顾不得选择曲谱，索性便从第一页上的内容开始运起炁来。 只见原本虎视眈眈又张牙舞爪的三条锁链，好似是被什么人偷偷摸到身后打了一记闷棍般，竟是齐刷刷地顿了那么一下，连锁扣处的力道都随之停滞了一秒。 “真的有用！”那锁链是自叶凡体内生出的，他自然能清晰感知到锁链的变化，当即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可是还不等叶凡的嘴脸咧到合适的角度，那三条锁链微微一颤后又重新醒觉了过来，再次生猛无比地朝着外涌的炁抓去。 跑得慢的炁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体内，动弹不得，三条锁链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不依不饶地延展至叶凡体外，向那少部分已经从穴道缺口处涌出的炁抓去。 叶凡心里一惊，暗呼不妙，他自己被这些锁链搞得活脱脱当了数年的普通人，如今看到了反客为主的希望，哪会愿意就这么轻言放弃，就算最终依旧以失败告终，但能给这些锁链找点麻烦也是一件乐意之至的事情。 叶凡当即马不停蹄地又重新运行了一遍第一篇曲谱的内容，没成想那三条锁链这次好像已有所警觉，居然齐齐来了个龙飞凤舞的走位，竟是好像躲闪过了那虚无缥缈的闷棍，连动作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甚至还嘲讽般一起发出了几声轻鸣。 “尼玛……”叶凡心中大急，整个人被这一出整的措手不及起来，“这三个锁链是智能ai吧？怎么吃过一次亏之后还能学会闪避的啊！” 就是抱怨一嘴的功夫，三条锁链又捕获了不少越狱之炁，叶凡看着那三条锁链犹如黄鼠狼窜进鸡窝般嚣张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当下心里也发起狠来。 “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们三个土匪了……”叶凡气得两眼通红，目光直指《世界名曲一千首》的第二页曲谱，想也没想着便照着第二页上所解析出的内容运起炁来。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次那三条锁链没再像被敲闷棍一样停滞片刻，反倒像被人横飞过来狠狠踹了一脚一样，半空中一个停顿便又齐齐倒飞回叶凡体内，重重落在了身体中。 “我……”叶凡吃痛下不觉闷哼一声，那感觉痛倒是其次，就好像直接灌了两大桶可乐在肚子里一样，直顶得自己头皮发麻…… 叶凡强忍不适又翻起第三篇曲谱来，那三条锁链却是在叶凡体内一阵翻腾，好似在被人过肩摔一样。 青、赤、黑三条锁链被这接二连三的新招打得是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叶凡身体一时化作了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却是快在心口，痛在身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叶凡解气归解气，但他深知等那三条锁链缓过神之后，涌出体外的那些炁一个都跑不了，全部都会被缉拿归案。 但是叶凡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只能按着那本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一篇接着一篇尝试下去吗？难道等叶凡运转完这一千首曲谱，便能将那三条锁链打得半身不遂，再也不敢作孽吗？ 叶凡不确定，但有一点他却无比确定，即一口气运转完一千首曲谱的内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且不说他被软禁在酆都，保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人进到屋里来，就算没人打扰，运转完一千首曲谱所需的时间也是个大数字，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不拉不睡地和锁链斗争那么长时间呢？ 所以一口气运转完整本书的内容显然不靠谱，这么看的话，这本书里的内容倒更像是一套组合拳，目的是专门用来与这三条锁链恶霸过招用的…… 经历了这短短数次的交锋后，叶凡越发觉得体内这三条锁链简直只能到可怕，如果他仅凭两三篇曲谱那三拳两脚的把式，交过几次手后锁链便能完全摸清叶凡的套路，不再受到任何阻挠，所以想要真的打得锁链毫无招架之力，一定要将一千首曲谱融会贯通，交叉使用，每一篇都要如臂所指，这相当于是和三个真正的人类在见招拆招啊！ “但是就算能靠这一千招组合拳把锁链打趴下，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叶凡暗自想着，“如果没办法将炁保存在身体周遭的空气中，时间久了那些炁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消散掉啊！” 心念至此，叶凡目露精光，已想通了其中关键之所在。 “所以泛黄纸业上的曲谱，以及《世界名曲一千首》中的曲谱，这两样一定不是完整的内容！”叶凡徐徐分析道，“一招用来将炁外泄，一招用来牵扯锁链给炁争取时间，理论上应该还存在这么一篇曲谱，它可以让身体周遭的空气化作为一个又一个的存储箱，以此来保存涌出体外的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成功一丢丢 可是叶凡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依然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如果说《世界名曲一千首》只是为了和那三条锁链过招而使用的，那么若是身体里本就没有锁链的话，这一千首曲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叶凡想着，却是毫无头绪，只得继续照着那本书的内容运起炁来。 就这么一连运转了九篇曲谱的内容，当运转完毕第十篇曲谱的时候，叶凡却是猛地打了个冷颤，其体内左支右挡的三条锁链好似痉挛般剧烈抽搐了两下，片刻后又重归平静，虽然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叶凡分明感觉到那三条锁链的锁扣有了一丝丝微弱的松动，而那松动程度如果具象来描述的话，大约只有百分之一而已…… 然而随着青、赤、黑三条锁链出现异样，纵使叶凡没再运行《世界名曲一千首》，它们也不再如同先前般能将所有外逃的炁一网打尽，终究有了漏网之鱼的出现。 叶凡深吸一口气，停下了对曲谱的运转。 其身体大大小小穴道上所打开的缺口也一应关闭起来，而体内的炁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牵引，重新跌落谷底恢复沉寂。 那三条锁链将已经外泄的炁抓回一大部分后，似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一只不漏地将炁尽数逮捕，便也徐徐隐没，消失于无形。 直到此刻，叶凡才有时间静静观察起那些侥幸逃脱后浮在身体周遭的炁来。 那些炁的大小约莫只有他自身全部炁息的百分之一，此刻脱离了叶凡肉体的禁锢和保存，虽说的确是真正意义上逃脱了囚炁镯的限制，但若是就这么任由其滞留在空气中的话，最多也就只能保留两个小时而已，时间久了便会如烟雾般自然而然地消散淡去。 饶是如此，叶凡依旧无比激动。 今天的胜利对叶凡来说绝对是史诗级的成功，因为他在多年以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炁的存在。 哪怕叶凡依然无法感应到隐藏在体内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炁，但那浮沉在空气中百分之一的炁，他却能清晰感应到它们一丝一毫的变化，犹如自己十月怀胎下生出的孩童一样。 “原来这不是一把锁和一把钥匙……”叶凡喃喃自语道，“这是水滴石穿啊！如果每十篇能接触掉囚炁镯百分之一的限制，那么想要彻底卸下囚炁镯，就需要运转满整整一千篇才行，而我之前所尝试的一切，实则就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有些破防，他之前可是在《世界名曲一千首》上花了不少的功夫，可惜却不得其法，只是白白在浪费时间而已，现下一切都要重新来过，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工程啊…… 试想运转一篇曲谱大约需要消耗八分钟，从叶凡刚开始尝试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约一个半小时之久，这么长时间还只是单纯解除了囚炁镯百分之一的限制而已，这要是想彻底摆脱囚炁镯的掌控，简直遥遥无期啊…… “算了……折腾这么久总算有一丁点炁能用来防身了，也不算失败吧！”叶凡自我安慰着，随即缓缓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那些浮沉在空气里的炁无所依靠，只能维持两个小时而已，叶凡也想抓紧时间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 正在叶凡暗自思考对策的时候，突地寂静的门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而“咚咚”的敲门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谁？”叶凡眉头一皱，心中暗想着。 叶凡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盯着房门不放。 在外面敲门的很明显就不是酆都那些鬼卒与阴帅，叶凡是一名阶下囚，而不是来这里做客的大爷，酆都那些人要进屋里不踹门就已经很给叶凡面子了，又怎么会专门敲门呢？ “快开门……”门外的人又匆匆说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啊！” “神经病……”叶凡面色低沉，外面这人自说自话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来敲门的，反倒更像是在试探这房间里有人与否的样子，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叶凡自然是更加不会随意吭声。 果不其然，在叶凡沉默以对之后，门外的人又接连问了两三句话，最终见屋内毫无回应，这才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撬锁声音。 叶凡依旧不动声色地静静待在房里。 门外的人在试探，而叶凡同样也在试探，只不过叶凡是借门外之人来试探而已。 按理来说叶凡被软禁在这里，哪怕酆都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但再怎么也不会连一个负责把守的鬼卒都不留吧！ 起初门外之人叫唤的时候，叶凡还以为负责看守的鬼卒是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一下，没想到那人接连叫唤了一阵子，可仍旧没有一个鬼卒回来，这可真是离了个大谱！ “人呢？”叶凡一边听着撬锁的声响，一边心中起疑道，“都已经把我囚禁在这里了，怎么可能连一个把门的人都不留呢？他们就这么自信我掏不出这个房间吗？” 正想着，叶凡目光落在了那一晃又一晃的门锁上，犹疑不定道： “难不成酆都里又出了什么事吗？又或者现在这个撬锁的人实则是专门派来套我话的？所以他们才摆出一副无人看守的样子来放松我的警惕？” 一时间，叶凡心中拿不定主意，眼看着门锁已渐渐要被撬开，他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也不是叶凡不想躲藏，只不过这房间充其量也就只有那么大而已，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叶凡索性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想看看来者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伴随着一声脆响，房门应声而来，一个标准的倒三角脑袋悄咪咪地顺着门缝伸了进来，那人在死藤作用下倒是一副难得的人样，只不过长得贼眉鼠眼，两只贼兮兮的小眼睛不住打量着房间内部，却是一个标准至极的胆小鬼形象。 当胆小鬼看到屋里站着叶凡后，那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险些瞪得犹如鸡蛋般鼓胀，脸上带着肉眼可辨的惊慌，下意识便扭头要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带我走 “刚进来就急着走吗？”叶凡佯装镇定着笑道，“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吗？” 那胆小鬼身子一僵，两条腿直打颤，磕磕巴巴地回应道： “鬼卒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人，我……” “鬼卒？”叶凡听得好笑，不觉想起自己那满脸黑毛的毛鬼形象，这副野兽般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忌惮三分，说真的单凭外表而论的话，叶凡反倒更像是这酆都中的一位原住民。 “你的意思是……”叶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这屋里没人的话你就能随意进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胆小鬼听得连连摆手，汗如雨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凡直截了当着问道。 “我……”胆小鬼话语一顿，却是愣在了原地。 “行了，不想说算了……”叶凡不耐的摆了摆手，他才没心思调查这个胆小鬼的家底，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吗？” “外面？”胆小鬼一愣，一时没搞明白叶凡的意思，“我来的时候是没有人的！” “真没人？”叶凡心里生疑，兀自挪到门前朝外面扫视了两圈，却见这附近居然当真连一个负责看守的鬼卒都没有，当即更为惊讶起来，“这群人搞什么鬼？还真就这么把我给放养了吗？” 按理来说如今的叶凡应该是酆都眼中的头号嫌犯才对，可他们不仅不抓紧时间审问叶凡，而是把他软禁在了这个小房间里，更过分的是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员都没有留下，这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啊！ “你来这附近多长时间了？”叶凡扭头向胆小鬼问道。 “有一阵子了吧……”胆小鬼怯生回应着，随即又面露颓丧，“大约有半个小时了！” 这也难怪胆小鬼会有如此表现，他一个人谨小慎微地在这外围观察了半小时之久，撬锁前更又谨慎地以言语向屋内试探了一番，没成想最后还是被人给守株待兔的抓了个正着，这运气简直就是衰到可怕…… 这边的胆小鬼暗呼倒霉，可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叶凡却是在暗呼侥幸。 半小时之前，正是叶凡尝试《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时候，也正是他与体内青、赤、黑三条锁链搏斗正酣的时刻，得亏这小子没有一根筋儿的直接闯进屋里，不然倒霉的可就不是胆小鬼，而是叶凡了…… “难道他们把我关起来后，就直接离开了？”叶凡想不通，更揣摩不透酆都的用意，他很怀疑这是一个设在明面上的圈套，但如今空门就在眼前，如果不趁机离开的话又有些说不过去，一时间叶凡也拿不定主意，陷入了纠结之中…… “大哥……”胆小鬼颤颤巍巍地问道，“那个……我能离开了吗？” “你随意……”叶凡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兀自仍望着房外直发呆。 胆小鬼闻言松了一口气，顿时如释重负般对着叶凡连声道谢，跑出没几米远却是动作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对劲儿。 “大哥……”胆小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讶异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不是酆都的人吗？” “我？”叶凡好笑地看着对方，“怎么，我有和你说过我是酆都的人吗？” “那你……”胆小鬼一时间风中凌乱。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名囚犯……”叶凡倒是坦然，毫无顾忌地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被酆都关押在这里的！” “你是犯人！”胆小鬼大惊失色地连退数步，“那我岂不是……” “对啊！恭喜你！”叶凡嘴角一咧，“你现在光荣地晋升为一名帮凶，多谢你帮我脱困！” 话音刚落，胆小鬼露出一副悔之晚矣的表情，死死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那浑身颤抖的剧烈程度更胜方才，如果说初见叶凡时只是恐惧而已，那么现下的他便是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完蛋了，我死定了……”胆小鬼口中不断呢喃自语着，“我把犯人给放跑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叶凡静静的看着对方，却也没当回事，心里仍在盘算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换作是他自己无意间放了一名囚犯，也会如胆小鬼般方寸大乱，这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是胆小鬼接下来的话语却勾起了叶凡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胆小鬼突的身子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在一瞬间完成了由绝望到激动的情绪转换，居然就这么半跪着挪动到了叶凡脚下，两手一张死死拽住了叶凡裤脚。 “大哥，你刚才说你不是酆都的人，对不对？”胆小鬼眼中闪着精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那对芝麻绿豆大小的眼睛都变得水汪汪起来。 叶凡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整得有些懵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是外边来的人！”胆小鬼激动无比，连声调都变得拉高了许多，说起话来如同在唱戏一样，“你一定知道离开酆都的路吧？” “对啊……”叶凡再次点了点头，心里嘀咕道，“这不废话吗？出了酆都城门乘电梯就出去了，这他娘的不是连傻子都知道的事情吗？” 可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一个连傻子都不如的人存在…… “我求求你！你带我走吧，好吗？”胆小鬼一把鼻涕一把泪，索性直接死死抱住了叶凡的大腿不肯松手，“我迷路了，我被困在这座酆都城池中已经有好多年了，我好想离开这里，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好吗？” “你被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叶凡听得眉头大皱，看向胆小鬼的眼神中变得满是疑惑。 这座酆都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真要算的话，沿着主干道不到半小时就绝对能走到城门外，可是眼前这个胆小鬼却说他自己迷路了，多年以来都找不到离开酆都的方向，这不是纯在瞎扯吗？ “等等……很多年？”叶凡突地一愣。 如果这家伙真的多年迷失在酆都不得离开，那么酆都中的鬼卒一定见过这个人，也绝不会放任这家伙在城内乱逛而不管！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个胆小鬼本就是酆都的原住民，所以酆都的一众鬼神才对这个满城乱窜的家伙视而不见！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起 “你在这里具体多长时间了？”叶凡蹙眉问道。 “我记不清了……”胆小鬼努力回忆着，“五年？又或者六年！总之已经很久了，我一直想找到离开酆都的路，可是无论我怎么走都找不到城门究竟在哪里，我好怕，我怕自己一辈子会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你没尝试过去找那些鬼卒求助吗？”叶凡死死盯着对方，试图分辨出胆小鬼的言语是真是假。 “当然尝试过……”胆小鬼连连点着头，突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恐，好似回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浑身颤栗道，“但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带我出去，实则都会将我带到一个房间里，他们用鞭子狠狠抽打我，用滚烫的油淋在我身上，他们说我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会被永远困死在酆都！” 叶凡听得心里一阵突突，怀着犹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掀开对方的上衣。 乍一看下这胆小鬼的后背皮肤白皙，肤质紧嫰而又结实，那后背比之叶凡的还要光溜几分，哪里看得到什么受过无数酷刑后所留下的痕迹。 “你这瞎话编得也漏洞太多了吧？”叶凡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道。 “我……”胆小鬼一脸急切地解释道，“我真的没说谎，只不过我身上的伤口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自动愈合，所以才会看不出来的！如果你还不信的话，我……” 说着，胆小鬼担心叶凡不肯相信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就这么一头狠狠撞在了墙上。 只听“哐啷”一声闷响，那用力程度连墙面都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直看的叶凡倒吸冷气。 “大哥你快看我……”胆小鬼顾不上疼痛，直接就将脑袋伸到了叶凡的眼皮子底下。 叶凡应声看去，却是不觉大跌眼镜。 只见那撞在墙面的头皮伤口处，不禁没流出半滴血，更是连那剐蹭开的伤口都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只不过是趁着叶凡发呆的功夫，胆小鬼头顶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如初，那光滑的表皮看起来滑溜溜的，就像是刚敷完面膜一般，哪里像是刚和墙壁来了次亲密接触的样子啊！ “我嘞个乖乖……”叶凡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手上的触感很平滑，但心里的感觉却十分膈应。 这种恢复能力几乎已不能用强劲来形容，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有一说一，单纯从观感上来说的话，胆小鬼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之火鸡那种无坚不摧看起来还要更加令人震撼。 “我记得陆医生曾经说过，他第一次来酆都的时候便探听到一些消息，好像酆都之前也曾从事过某种研究，难道……”叶凡默默回忆着，目光不由定格在了胆小鬼的身上，“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酆都当时的实验体吗？而他也是因为实验药剂的副作用，所以才导致脑子坏掉后忘记了离开酆都的路！可是这样也不对啊……” 正想着，叶凡变得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如果眼前这个胆小鬼当真是实验体之一的话，那么他对酆都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才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看丢对方呢？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叶凡问道，“没人看着你吗？” “我之前很少有机会能跑出来，也只是成功过几次而已……”胆小鬼如实回应道，“只不过今天不知为何，门口的鬼卒都显得很慌乱，好像有什么大事似的，甚至连门都没锁牢便急匆匆离开了，我这才又有机会跑了出来的。” 叶凡一手轻拖着下巴，没再多言。 胆小鬼所述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今晚酆都出了天大的麻烦，接连折损了两名阴帅，甚至据说还有一位阎君受到了重创，酆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时乱了阵脚倒是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 叶凡满是疑惑地再次打量起四周围，自言自语道： “只不过我是这起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之一，酆都就算再是阵脚大乱，也不该没人来负责看守我啊！” 另一边，胆小鬼似是听到了叶凡的低语，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磕磕巴巴道： “或许是因为时间快到了吧！” “时间？”叶凡扭头看向胆小鬼，“这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因为已经快到子时了……”胆小鬼缩了缩脖子，“每当子时的时候，酆都上下不会有任何一人再逗留在外面，一直到寅时为止，那些鬼卒才会重新出来活动！” 叶凡闻言看了看时间，房间角落的桌子上正好摆放着一架老式钟表，如今已是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的确距离离子时不远，看来这小子倒是没有信口雌黄。 “为什么呢？”叶凡不解道，“子时的酆都会发生什么？” “会……”胆小鬼刚说了一个字而已，那边钟表的钟声已经徐徐响了起来。 “叮叮叮……” 不仅是叶凡这一个房间，似乎整个酆都城中的每一个房里都放置着一个这样的老式座钟，当十二点到来的时候，一时间各户各家中的座钟同时齐鸣起来，无数钟声交汇在一起，响彻在酆都的每个角落，回荡在这片地底世界之中，犹如天外传来的丧钟一般，竟是让人心生惊悸，连心底深处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随着钟声结束，门外突地狂风大作，一阵大风没来由地刮了起来，这狂风足有七八级程度。 在叶凡惊异的注视下，远处黑幕笼罩的夜空内，逐渐变得隐约朦胧起来，犹如魔鬼张开巨口在缓缓吞噬着一切，只留下一盏又一盏雾灯在隐约中泛着迷蒙的光彩，看上去诡异而又可怖，那朦胧由远及近，正以缓慢的速度朝叶凡所在方向席卷而来。 “这是什么？”叶凡大惊失色，面无血色。 “是雾！”胆小鬼赶忙将门锁了起来，“很大的雾！” “雾？”叶凡身子一怔，“是城外的那些雾！” 叶凡还清晰记得，刚踏足这地底世界时，便被酆都城外那浓郁的雾气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不通这地底深处怎么可能会生出如此浓郁的雾，人置身其中甚至会变得有些不真切，而与此同时，酆都城内却是灯火通明，仿佛是隔绝在外的另一个空间一般，哪怕依然有雾，但凭着雾灯的照明倒也并不碍事。 可此时城外雾气内涌，城里城外的浓雾两相叠加在一起，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那雾气之浓犹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所到之处简直像变了一方天地一般。 “每当子时到来的时候，酆都便会刮起大风，浓雾会覆盖酆都的每一个角落。”胆小鬼怔怔出神地望着天空，“而那些鬼卒也会闭门不出，直到寅时风止雾淡为止。”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雾起 “这雾里到底有什么？”叶凡急忙追问道。 “我不记得了……”胆小鬼摇了摇头，这一刻伴随着回忆，他的脑袋也不觉胀痛起来，脸色也越发难看。 “不记得？”叶凡直勾勾盯着对方。 要知道“不记得”这三个字可是与“不知道”的意思截然不同，这三个字恰巧说明胆小鬼曾在子时后进入过这片雾中，当时似乎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胆小鬼失去了那段时间的专属记忆。 正想着，叶凡不觉回忆起陆医生所提到过的信息。 当初陆医生在来到酆都的时候，就曾在牛头马面口中听到了些许有关于这浓雾的传言，据说酆都里的雾气是在某种实验失败后才产生的，而酆都里的人之所以都戴着死藤面具，一则是为了掩盖真容，更重要的则是将其充当为防毒面具来使用，因为这些雾里可能残存着某些连术士都防范不了的有害物质。 “难道这个胆小鬼不是因为实验药剂的副作用才脑子坏掉的……”叶凡猜测道，“而是因为曾在浓雾里乱晃才导致脑子出了某种问题的吗？” 正在叶凡暗自分析的时候，那漫天的浓雾已徐徐逼来，不多时已来到房间附近，而周遭的可见度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飞速下降着。 正在此时，胆小鬼突地一把拉住了叶凡的胳膊，作势便要将叶凡拉出门外。 “你干什么？”叶凡反应过来，急忙将对方甩开。 “我们快走！”胆小鬼似乎很着急，“雾来了，城里必定不会再有一兵一卒，这也是我们能离开酆都的唯一机会，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叶凡一愣，不得不承认的是，胆小鬼所言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情况真如胆小鬼所说，那么现下少了鬼卒的看守，硕大的酆都等同于是一座空城，叶凡自然可以来去自如。 但是眼下浓雾弥漫，叶凡对这雾气的底细又一无所知，他还真有些不敢轻易踏进雾中。 别的暂且不说，叶凡是见识过酆都里夜叉与夜游神身手的，这两个人的战力就算放在术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而这种层次的术士都只能规规矩矩地遵守规定，不敢在子时的雾里乱晃，叶凡这个只解锁了百分之一炁的术士，又凭什么敢肆无忌惮地踏足其中呢？ “大哥，别犹豫了！”胆小鬼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两手紧抓着叶凡不放，“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叶凡闻言仍是有些犹豫不决。 今天是叶凡刚被酆都关押起来的第一天，而且碰巧赶上了快至子时的时辰，更碰巧遇上了胆小鬼这个傻子把锁着自己的门锁给撬开了，说实话，连叶凡都无法保证明天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还会不会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逃跑时机。 恐怕真到了明天的话，等酆都加强了关押措施后，等到锁着房间的东西不再是简单的门锁后，别说叶凡敢不敢进雾了，就连能不能从软禁他的房间里出去都成问题！ “不管了，此时不然更待何时……”心念至此，叶凡一咬牙关，随即做出了决定，“拼了！” 说着，叶凡反拉住胆小鬼，嚼着死藤的嘴巴也更用力了几分，义无反顾地冲进雾里： “跟紧我！” 在叶凡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跑着便已来到了大街上。 起初叶凡还拔足狂奔，冲得起劲儿，只不过就这么跑了一会儿后，脸色却是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尼玛……”叶凡心里大骂道，“这他妈哪里是什么雾啊，这简直就是烟雾弹啊！” 放眼望去，叶凡置身于浓郁之中，在那峰峦叠嶂的浓雾遮掩下，别说是一米了，可视度的距离满打满算也才有半米之多，因为看不清前路的缘故，叶凡跑得快了甚至有好几次险些一头撞在墙上。 叶凡本就是在酆都中初来乍到，对其内部结构不怎么熟悉，久而久之地跑下来，现下别说是出城了，叶凡几乎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度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城里绕圈打转而已。 叶凡脸色苍白，他突然有些理解起了身旁的胆小鬼，之前叶凡还奇怪为什么对方在一座空城里都找不到出路，现下他才真的切身实际的感受到胆小鬼那种无助的感觉…… “大哥，怎么不走了？”胆小鬼焦急不已地催促着，“快啊！” “你别催，等一下……”叶凡向四周张望个不停，语气里满是尴尬，“你大哥好像也……迷路了！” “不是吧……”胆小鬼一听之下，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大哥你别吓我啊！我不想回去受罪了……” “冷静点！”叶凡不满地嚷嚷道，“你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 叶凡脸上蒸腾着怒火，强自屏息凝神下来，仔细端详着周遭的一切，仿佛想要透过层层迷雾看穿出路一般。 目之所及，叶凡视线因浓雾的原因而受到极大的阻碍，眼里所能看到的除了半米之内的景象外，剩余的只有雾气和深处雾灯所散发出的黄色光晕。 “你大爷的，我就说怎么一直在绕圈圈呢……”叶凡看着那些灯光恨得直咬牙，“我就知道这些雾灯没那么简单。” 却见平日里酆都城中用于照明的雾灯，此刻在雾气越发浓郁的情况下，所散发的光晕也变得模模糊糊连作一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人眼花后所看到的霓虹一样，不仅起不到丁点照明的作用，更是对他人视线的判断造成了极大干扰，犹如障眼法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叶凡在雾里转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出路，但好在这浓郁似乎并不像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可怕，叶凡在浓郁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不仅未曾感觉到身体不适，更是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还好这雾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叶凡自我安慰着，只不过话刚出口，便不由脸色一寒，随即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在瞎念叨什么啊，我这张乌鸦嘴啊……” 说着，叶凡急忙拽起仍在痛哭流涕的胆小鬼，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藏了起来。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只见浓雾深处不知何时竟亮起一连串的幽绿色荧光。 而那串荧光正如蛇蟒般缓慢穿行着，一路蜿蜒，所行方向直指叶凡身处的这条街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祸不单行 “来的会是什么呢？”叶凡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前方。 随着那串幽绿的荧光靠近，叶凡这才缓缓看清，那缕荧光的长度竟然足有将近百米的长度。 荧光井井然有序地穿行在街道中，在即将来到叶凡所在街道的时候，却是在寂静的浓雾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声。 叶凡一边死死捂住胆小鬼的嘴巴，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突的整个人表情剧变，一双眼睛里所充斥的惊恐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细细听来，那是一连串沉重的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伴随着类似于金属摩擦碰撞时所发出的声音。 可是在叶凡眼中看来，那缕悠长的荧光里却又看不到半个人影，这些声音好似凭空而来，却又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队伍正隐藏在荧光里穿行于街道中一样。 “大哥，这些光和声音是什么啊？”胆小鬼奋力挣脱开叶凡的手，哆哆嗦嗦着小声问道。 “你在子时逃出来那么多次，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现象吗？”叶凡脸色很是难看，“这是阴兵借道！” “什么？阴兵借道！”胆小鬼猛地一抽，被吓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所谓的阴兵借道，传说是阴间的士兵穿越阳间时的特殊现象，而这种现象通常会发生在古战场、发生过大规模死亡的地方或自然灾害频发的区域。 而酆都这个地方，明显便不属于前者和后者，说来倒更像是与第二点有些吻合的样子，难道正因如此，才会产生出阴兵借道这种奇异的现象吗？ “难不成酆都之前那个实验的失败，导致很多人死在了这里吗？”叶凡心情很是沉重，暗自分析起来。 叶凡并没有质疑过阴兵借道的真假，对于一名曾亲眼见识过石尸、三尸、黑眚以及柳仙的术士，就算阴兵借道真的发生在他的眼前，也绝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那随之而来的紧张感无从抹去而已。 “大哥……”胆小鬼紧紧搂住了叶凡，“咱们非但没找到出路，现在居然还撞鬼了，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叶凡打了个冷颤，用力将胆小鬼从自己身上拽开，或许是过于害怕的缘故，那小子身上却是冰得发冷，“你之前多次在雾里穿行，现在不还是活生生站在这里吗？你那么多次都没死成，有什么可怕的啊！” 说归说，叶凡还是紧张的暗自咽了口唾沫，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阴兵借道，而且两者距离之近，叶凡几乎就像是守在路边摇旗呐喊的应援粉丝一样，如此近距离的观摩下，叶凡也是暗自捏了把汗。 眼看着荧光越来越近，打头阵的荧光已彻底进入叶凡二人的可视范围中，那缕幽绿所透着的邪性也越发清晰起来。 胆小鬼害怕地哆嗦着，眼珠子也直打颤。 他惊恐万分地张着嘴巴，那张嘴的开合程度之大，几乎能直接塞两个苹果进去，叶凡一瞥，正瞧见对方喉咙深处那只小舌头好似触电般不住颤抖着，看起来犹如上了发条一样，正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声的嘶吼。 叶凡担心胆小鬼一不小心叫出声来，保险起见又顺势向对方的嘴巴捂去，口中低声呵斥道： “你给我冷静一点，说了没事的，你一个人都没死在雾里，我们两个又怎么会……” 正说着，叶凡声音却是变得越来越小，细如蚊吟，最后整个人犹如石化般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落在胆小鬼身上，哪怕身旁街道上阴兵大队伍走过，居然都没能让叶凡的注意力转移半分。 叶凡头脑有些发懵，甚至可以说是空白。 冥冥中叶凡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只见他眼里闪着惊恐，慢腾腾地将捂在胆小鬼嘴上的那只手移开了半分，露了一小节缝隙出来。 叶凡慢慢地低下头，顺着那条缝隙向胆小鬼口中看去，对方那嘴巴依然张得很大，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已是一目了然。 叶凡乍一看之后，后背上冷汗“噌”的一下尽数冒了出来，只是一个呼吸便已浸透了衣衫，那狂风吹过后背凉嗖嗖的一片，可纵使这样却也比不上叶凡的心凉。 顺着叶凡的视线向胆小鬼口中看去，却见那张嘴巴里除了舌头、牙齿等常规口腔部位外，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若放在平时自然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可是这里不是地上，而是深埋在地底深处的酆都啊，胆小鬼嘴里空着反倒更为反常，因为他口中少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每个人嘴里都会有的一样物品。 而那个东西，即一直被叶凡嚼在口中没有吐出的死藤！ “这小子嘴里居然没有死藤？”叶凡看得两眼发直，“可是他怎么……” 正想着，叶凡目光上移，再次落在胆小鬼那张惨白的鬼脸上，忍不住心中一阵剧颤。 要知道酆都里每个人都是长了一副鬼怪的面相，亦如叶凡那张毛鬼形象，便是得益于死藤的幻形作用。 可是反观叶凡身旁的这位胆小鬼，这小子嘴里并没有嚼死藤，可依然保持着那副惨白而又毫无血色的鬼脸外表，这根本不合理啊！ 除非…… 想到这里，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头一次感觉到捂着对方嘴巴的那只手竟是如此冰凉，这感觉不像是捂在一个人的身上，更像是捂着一根冰棍！ “这小子该不会本身就是鬼吧……”一丝冷汗顺着叶凡鬓角流了下来。 叶凡看着眼前的胆小鬼，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自己费劲儿地藏在角落里躲避那些阴兵，可偏偏身旁一直以来都跟着一只真鬼，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运气，才能致使一个人点儿背到如此地步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叶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 突的，一个既结实又厚重的东西却是自叶凡身侧的墙头上重重跌落，不偏不倚地狠狠砸在了叶凡身上。 “哎呦……”叶凡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砸得眼冒金星，吃痛下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街道上正缓慢前行的阴兵，也被这打破沉寂的动静所吸引，齐齐为之一滞，停下了脚步！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阴假阴 叶凡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击砸得有些发懵，直到身旁的胆小鬼将其身上的负担推开后，才发觉掉下来的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口中同样没有咀嚼着死藤，但整张脸上血肉分明，看起来不知比胆小鬼正常了多少倍，却正是先前分开没多久的徐浩。 “怎么又是你？”叶凡无奈。 徐浩尴尬地挠了挠头，叶凡那张黑毛大脸的毛鬼形象太过扎眼，徐浩看到后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人正是先前帮助自己的二人众之一，没成想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居然在这子时的大雾中又凑到了一起。 “我……”徐浩刚准备说些什么，一旁的胆小鬼已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叶凡的衣角，脸上的惶恐不言而喻，两眼看着街道方向直打颤。 “糟了……”叶凡暗呼不妙，抬头一看，正瞅见那长龙大队般的幽绿荧光齐齐停了下来，而且队首处方向调转，正对着叶凡三人所在方向。 叶凡大惊，连忙别过头去，不敢与之相视。 在传统阴阳概念里，阴兵属阴间之物，而活人则属阳，活人肩头有阳火，若是与阴兵对视或回头，阳火会被阴气所吹熄，到那时阴盛阳衰，轻则重病缠身，重则会被阴兵勾去魂魄。 虽说这都是传言，但叶凡也着实没胆子亲身验证，整个人将脑袋深深低垂，几乎快要埋进裤裆里…… “你干什么？”徐浩有些惊讶地看着叶凡。 “阴兵借道啊！你说呢？”叶凡气得直咬牙，没想到徐浩这个二百五在这个时候还敢乱说话，只恨自己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可以将对方一闷棍打晕。 “阴什么阴啊……”徐浩无奈，信誓旦旦地指着荧光说道，“你再仔细看一看……” 叶凡一愣，屏息凝神细细看去，却见在幽绿的荧光下，竟是有一节宛若指甲盖儿大小的东西在半空舞动着，由于周遭雾气过于浓密的缘故，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只能看见那些隐约的荧光而已，根本无法分辨出藏匿在荧光下的东西。 “这是……虫子？”叶凡惊讶地盯着荧光，“萤火虫？” “没错！”徐浩点了点头，“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大群新西兰萤火虫。” 新西兰萤火虫是萤火虫中的一种，因其主要分布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而得名，这种萤火虫在幼体时期便能发出蓝绿色的光来吸引猎物，等到了成年后所散发的荧光转变为黄绿色，其通常生活在洞穴中，属于非常珍贵的一个品种。 “那它们怎么会发出那种无比接近于行军的声音呢？”叶凡诧异着问道，刚说完却是瞪着眼睛暗自吃惊起来。 细细看去，却见那一只又一只的新西兰萤火虫身上，不知为何好似身披了一套铠甲一般，那铠甲以特殊的轻金属制造，纤薄的同时色泽又无限接近于雾色，是萤火虫在浓郁中变得更加难以辨认，宛若隐形了一样。 而萤火虫身上除了那套特质的铠甲外，其六条纤细的虫足上均戴着一支细针状的尖刺武器，这么一番装备下来，这一大群萤火虫虽不是真正的阴兵，却也胜似阴兵！ “看着很吓人是吧？”徐浩闷声闷气地说着，“起初我也被吓惨了，后来才发现这群荧光竟是一支由萤火虫组成的部队而已……” “但是什么人会把一大群萤火虫全副武装呢？”叶凡问道，这句话刚一脱口而出，心里已有了答案。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酆都啊！ 试问在酆都的地盘上，又有谁会对这么一群新西兰萤火虫武装到脚呢？答案即除了酆都没人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来！ 可是问题又来了，酆都深更半夜的一堆人闭门不出，反倒放一群萤火虫出来装神弄鬼地吓唬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叶凡目光一转，随即便看向了身旁从天而降的徐浩。 叶凡才不相信真的会这么巧在大雾中与徐浩再次偶遇，而且刚才徐浩一语即点破了阴兵借道的真实身份，想必私下里没少研究这些东西，这家伙多半是一路尾随着萤火虫的大部队前行，才会碰巧遇上了叶凡。 “你一直跟着它们？”叶凡问道。 “是啊……”徐浩爽快地承认道。 “为什么？”叶凡穷追不舍的问道。 “一则我的那颗死藤丢了，现在这雾气看起来由不太正常，而下萤火虫多有暗夜小精灵的称号，它们对生态环境的健康状况十分敏感，我想跟着它们走会保险一些。”徐浩说道。 “有一就有二……”叶凡直视着对方，“那么第二点呢？” “二是因为这雾里有些奇怪的东西，我并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但总觉得心里没底……”徐浩长叹一声，“可是那些东西似乎对这群萤火虫极为忌惮，跟着它们反倒安全一些。” “雾里有东西？”叶凡听得心里一阵突突，“难道这才是胆小鬼所说的雾里的真正危险吗？” 心念至此，叶凡下意识的扭头向胆小鬼看去，可看到对方那苍白的面容后却是身子一怔，忍不住连退了数步。 刚才只顾着担心惊扰了阴兵借道，居然忘记了身旁的这位胆小鬼。 阴兵借道是假，可这胆小鬼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家伙口中没有死藤，身上还异常冰冷，最后甚至长了副死相，这小子简直长得比鬼还要像鬼啊…… “这位是？”徐浩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胆小鬼，对这个陌生朋友产生了好奇。 徐浩并未担心胆小鬼的身份立场，他显然也打听过，知道酆都于子时至寅时所有人闭门不出的常识，能在现下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城中街道上的人，一定不会来自酆都。 叶凡有心想说出胆小鬼身上奇怪的地方，但又不敢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唯恐生出些什么乱子。 当下，叶凡只能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徐浩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淡淡回应道： “只是一个路人甲而已，这不重要，你知道出酆都的路应该怎么走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蜡化 “出去的路？”徐浩似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我要是能找到出去的路，也不用跟着这队萤火虫在浓雾里兜风了……” 说着，徐浩指着四周围沉声道： “现在酆都里的雾太大了，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而且雾里还有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奇怪生物，想要找到出路简直难如登天啊！” “你之前怎么不趁机离开？”叶凡问道，“难道没能成功混出城吗？”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徐浩摇了摇头，“你那朋友太猛了，咱俩分开后等我去到城门口的时候，酆都已大大加强了警备，所有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我不敢去冒这个风险，只能独自藏了起来，等深夜再找机会离开，当时我还纳闷呢，怎么酆都那如临大敌的架势就像是准备打仗一样，事后我才听说，你那朋友不仅做掉了夜游神，居然连豹尾和秦广王都栽在了他的手里，当真是厉害呀！” “的确是猛啊……”叶凡心里有些不平衡，“他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却唯独留下我给他冲马桶，我招谁惹谁了啊……” 这回陆医生算是借着柳仙的强劲出尽了风头，可却把叶凡给害苦了。 叶凡心里很冤枉，他一没在酆都里杀人，二没在酆都里放火，三没在酆都里闹市，更是曾经还作为勇敢的好市民主动参与到追击凶手的过程中，像叶凡这种都能被发张奖状的人，到头来反倒成了第一个被酆都扣押起来的犯罪嫌疑人，遇到这么倒霉催的事情，他到哪儿去找人说理啊…… 这边叶凡与徐浩正聊着，另一边的胆小鬼突地指着那些萤火虫，再次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叶凡应声看去，刚一回头脸色便冷了下来。 只见原先停滞不前的那群萤火虫，如今竟是缓慢向着叶凡所在方向徐徐逼近，而它们足上那对儿宛若细针般的武器，其尖头已缓缓竖起，竟是摆出了一副防守进攻的姿态，好似随时都会吹响冲锋的号角一般。 “它们干什么？”叶凡深吸一口气，丝毫不敢做出大的动作，连说话都到达了几乎低不可闻的程度。 “我怎么知道？”徐浩也被萤火虫的攻击姿态整得有些懵圈，“我跟了它们一路，这群萤火虫从来都没主动攻击过我，怎么一碰上你之后，情况就全变了啊！” 几人连一口气都不敢大声去喘，齐刷刷地紧贴着墙根站作一排，仿佛想要嵌进墙壁中一样。 却见萤火虫那长队又是一顿，位于前排的数只萤火虫好似先头部队般继续前行，后方的大部队竟是开始按兵不动，好似是在压阵一样。 “这群虫子居然还讲武德？还知道以多欺少这种行为不好吗？”叶凡看得大跌眼镜。 徐浩见状却是松了口气，这群萤火虫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如果一拥而上他还真有些犯怵，好在现在只有数只先锋迎面飞了过来，如果真出了什么情况的话，他也有信心处理掉这几只先锋后全身而退，至于叶凡和那个胆小鬼的安危，可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的啦…… 正在叶凡与徐浩纷纷暗自戒备的时候，却见那几只先锋萤火虫居然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会儿，最后竟视这两人于无物，一起调转枪头朝着胆小鬼飞了过去，目标竟是如此明确。 “居然是这小子身上有问题？”叶凡一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顿时也来了兴趣，放松的同时索性按兵不动看起戏来。 叶凡早就对这个胆小鬼的身份起疑，按照对方之前所说的，他不是第一次在子时之后独自逃窜进这片大雾中，叶凡不相信这人之前一次都没遇到过萤火虫的大部队，之前暂且不论，但此次多了叶凡与徐浩在其身侧，可萤火虫却唯独对胆小鬼感兴趣，既然如此的话，胆小鬼的身上必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见随着先锋部队萤火虫的徐徐逼近，那几只萤火虫也渐渐亮起了自己手中的尖针，露出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叶凡看得啧啧称奇，可一旁的徐浩却是猛地连拽了叶凡数下，不断冲着胆小鬼所在方向使着眼色，似是看到了什么奇观异景一般。 叶凡顺势看去，同样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却见在萤火虫的靠近下，胆小鬼那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是诡异的缓缓蠕动了起来，连五官都变得极度扭曲起来，那张瘆人的惨白面庞尤为明显，如今犹如蜡像融化一般，整张脸皮仿佛在滴蜡般不住有一撮又一撮的东西缓缓滴落，那些东西落在地上后纷纷四散开来，看上去像是在奔走逃命的样子。 “你说的这位路人甲不会真是鬼吧？”徐浩骨子里冒着寒气，哪怕见识过黑眚的他，也被胆小鬼的异样吓得合不拢嘴，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大活人融化的样子，这该不会是披了张画皮在身上吧…… “不对……”叶凡突地目光一凝，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这不是他在融化，而是之前就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他身上，只是我们没能看出来而已！” 说着，叶凡指了指胆小鬼的那张仍在滴蜡的面庞，那里部位的“融化”速度最快，也最先显露出其中端倪。 胆小鬼脸部出现滴蜡般的融化现象后，那张脸并没有变得破碎不堪、惨不忍睹，反倒露出了覆盖在那些融化物质之下的本来面目。 那是不再惨白的肌肤，比之先前来说要正常一万倍的肤色，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能分辨出皮肤下有血有肉的存在。 而原先胆小鬼那副苍白的鬼相，分明是体表上附着了一层不明物质才导致的。 正因为这些不明物质的存在，甚至还害得叶凡一度以为对方真是什么孤魂野鬼！ 如果不是这些萤火虫明察秋毫的话，说不定叶凡还真就找准机会将胆小鬼当作鬼怪来予以超度了呢…… “这……”徐浩也发现了端倪，震惊不已着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啊？面膜吗？” “白痴，你见过会自己爬的面膜吗……”叶凡没好气地呵斥着，“这些满地爬的明显也是虫子啊！是一大堆如蚁群般聚在一起的虫子！” 第二百二十章 雾中的附赠品 “虫子？这么多？”徐浩大吃一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缩着脚又往墙根里挤了挤。 如果从胆小鬼体表滴落的真是虫子的话，那可比眼前这只萤火虫军队要震撼得多啊！ 试想这些虫子能附着在人体表面犹如无物，不会被外人看出异样，那么这虫子本身该有多么的细微而渺小啊！ 如今从胆小鬼身上落下了一滩又一滩，而且这还不算完，其身体表皮依然还在蠕动着，若是按照这种趋势分析的话，那么附着在胆小鬼身上的虫子恐怕有几万只都不止啊！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活人被虫子打了窝啊…… 眼看着那成群结队的虫子蠕动着从胆小鬼身上下落，早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萤火虫也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它们亮出早已架好的银刀，如同以一当百的猛士一般，就这么横飞着杀进了虫群之中。 一时间，一股甘草般的清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汁水在半空中飞溅，如同花洒般不住四射着。 叶凡和徐浩脸色一绿，见状不约而同的挡住了自己的口鼻，他们心里明白，那些汁液是虫群体内溅出的鲜血，而那股臭味则是独属于虫群的血腥味道，他们可不想沾上半点与这些虫子有关的东西，光是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隐隐作呕。 突的，有一小片虫子在萤火虫的屠戮下斜飞而出，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叶凡的衣袖上。 叶凡暗呼倒霉，整个人宛若踩了狗屎一般的膈应，正要甩开袖子上的污秽时，一旁的徐浩却是将他拦了下来。 “你先别动……”徐浩目光落在那片虫子的身上，就这么细细看了几眼后，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蜗牛啊！” “蜗牛？”叶凡一愣，好奇地在自己衣袖上打量起来。 只见自己的衣袖之上，那一只又一只的虫子黏在一起，正费力蠕动着想要逃离这片炼狱，而它们的个头甚至还不如小米粒大，通体透明，看上去十分软糯，背上似乎还背着一小块透明的软壳，无数虫子连在一起后乍一看上去简直和一块人皮如出一辙，这么一小片虫子已尚且如此，倒也难怪叶凡之前没能看出胆小鬼身上的异样来。 “这虫子的确和蜗牛幼虫有些相似，可是……”叶凡言语一顿，有些拿捏不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蜗牛呢？正常蜗牛幼虫再怎么也有0.5厘米大小吧！你看看这群蜗牛，都快小成微生物啦……” “我也不太清楚，说不定和这座酆都城有关吧……”徐浩同样疑惑不解地摇着头，“不过你看那些新西兰萤火虫的架势，萤火虫本就是蜗牛的天敌，从它们的表现也不难看出，这些小家伙应该的确是蜗牛无疑！” 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哪怕叶凡再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只能认清这些虫群即蜗牛的事实。 叶凡鼓足勇气在衣袖上那一小片蜗牛身上轻抚了一下，那种冰冰凉凉没有气血温度的感觉，却是与之前拉着胆小鬼时候的触觉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种触觉的关系，才让叶凡险些将胆小鬼当作一只真鬼来看待…… 而且胆小鬼之前所展现的惊为天人的恢复能力，想来也是因为这些附在体表的蜗牛才产生出那种视觉效果的吧！ 看似胆小鬼额头磕破了皮，甚至没有鲜血流出，实则也就是撞伤了几只黏在体表的蜗牛而已，蜗牛本身又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所以才会展现出那样令人震惊的效果来。 想着自己曾多次捂过胆小鬼的嘴巴，甚至还一度被对方抱过大腿，叶凡只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浑身上下都奇痒难耐起来。 “这酆都还真是有意思……”叶凡看了看那群萤火虫，又看了看那片仍在四散逃窜的蜗牛，有感而发道，“不是阴兵却胜似阴兵的萤火虫，没吃死藤但却胜似于吃过死藤的胆小鬼，这酆都里的奇葩还真是不少啊！” “你说他身上那些蜗牛是从哪来的呢？”徐浩突的提出了疑问，“会不会是有什么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呢？” “应该不会！”叶凡否决了徐浩的这一猜想，“如果是有人专门将蜗牛种在他身上的话，那么意义又在哪里呢？你可能不知道，这家伙可不是第一次深更半夜逃窜到大街上了，难不成酆都那群人是想把他当作补给站专门用来喂萤火虫吗？” “那不是别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难不成还是他身上自己长出来的吗？”徐浩撇了撇嘴，“别人身上长虱子，他身上专长蜗牛是吧？” 叶凡没理会徐浩，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你刚才说萤火虫是蜗牛的天敌，对吧？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来想一想，为什么酆都会专门在大半夜放出一支全副武装的萤火虫大军在城内巡逻呢？” “你的意思是……”徐浩想到了什么，不觉缩着脖子打起了冷颤，连连在自己身上抖了起来。 “一则蜗牛肯定不是别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二则他曾多次进入过子时后的浓雾之内，所以真相恐怕是……”叶凡沉声给出了答案，“他体表那些蜗牛恐怕是在这雾里染到身上的，说直白一点，这浓雾里不仅仅有雾，恐怕还隐藏漂浮着无数的蜗牛虫卵！” 言罢，叶凡与徐浩相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哆嗦，生平头一次，他们从未觉得自己像现下这般脏过，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膈应起来…… 突的，叶凡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而向盛文昊问道： “你刚才说雾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同样对萤火虫很是忌惮，你觉得会和蜗牛有关吗？” “现在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徐浩紧捂着口鼻回应道，“我猜多半是已经成年的蜗牛吧！哪怕个头长大了一点，但天敌就是天敌，它们害怕萤火虫是骨子里天生就有的感觉！” “但是这雾里真的只有蜗牛吗？”叶凡仍旧疑惑不定，“如果单是蜗牛的话，我想还不足以能让酆都满城人马闭门不出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雾由何方来 这边的叶凡与徐浩正在嘀咕的时候，另一边的胆小鬼也终于完成了“蜕皮”。 铺了满地的蜗牛如潮汐般时涌时落，在新西兰萤火虫的围追堵截下四散而去。 如今的胆小鬼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少了那层蜗牛的遮面，现下看来就连眼睛都变大不少，只是附着于体表的蜗牛群虽散，但身上还沾着一层残留下的粘液，那粘液十分浑浊，像是鼻涕与浆糊的混合物一般令人作呕，直让人望而却步。 “你感觉怎么样？”叶凡看向胆小鬼。 话音刚落，只见胆小鬼两腿一软，整个人好似晕厥般瘫倒在了地上，两眼一闭已经没了意识。 “昏过去了……”叶凡大致查探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一边嫌弃地用力擦着手，一边说道，“看来那些蜗牛并不是单纯附着于人体那么简单，这些蜗牛应该有着类似于寄生虫一样的特性，这小子多半被吸去了不少精气吧？” 徐浩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在胆小鬼脸上打量了一番。 “这脸上的粘液你不给擦一擦吗？”徐浩提议道，“整个脸都被这浆糊似的的粘液给糊住了，这形象比之前看起来还磕碜呢，怪吓人的！” “要擦你来……”叶凡无语。 说归说，眼看着萤火虫的大队伍又要继续开拔，叶凡与徐浩知道这浓雾中弥漫着蜗牛细卵后，一致觉得还是尾随着这群萤火虫比较安全，随即便打算尾随萤火虫前行。 可胆小鬼现下仍是昏迷不醒，叶凡又不是放任别人自生自灭而不管不顾的人，无奈下还是强忍着恶心，背起胆小鬼继续前行。 “你说这雾是从哪儿来的呢？”叶凡随口问着，想要借此话题转移一些注意力，否则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恶心而残忍地将胆小鬼一个人丢在路边上。 “据说是因为五六年前的一场实验……”徐浩如实回应道，反正这是酆都的秘密，又不是他自己的秘密，他也没义务去帮酆都扯谎遮掩。 “我也听说过一些这件事情……”叶凡说道，“不过你真觉得这个说法合理吗？” “你什么意思？”徐浩感觉叶凡意有所指。 “你应该知道雾形成的条件吧？雾其实就是大气中的水汽凝结现象，而且雾的形成还需要一些特定的气象条件，例如晴朗的夜空、微风、近地面充沛的水汽、气温恒定或是有逆气温存在。”叶凡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转而再次向徐浩问道，“你觉得酆都具备这些条件吗？” “这……”徐浩一时语塞，没了言语。 说实话，这是徐浩从来都没想过的一个问题，更是许多知道酆都存在的人都没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大多数人或许会对酆都里那些神秘的人感兴趣，也有可能对酆都当初的实验内容感兴趣，可还没谁对酆都里雾气的由来产生过丁点好奇的！ 如今细品叶凡所说的话，的确有理有据，雾气的形成是自然界中的一种现象，说白了就是创世主定下的规矩，这不是人力能够为之更改的。 而从他们进入酆都的过程来看，酆都实则就是一个深藏在地底深处的巨大洞窟而已，地底深处条件有限，自然会缺乏形成雾气的先决条件，从理论上来讲酆都里根本就不该有雾才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些雾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之前说雾气有可能是当初酆都实验失败后才产生的，对吗？”叶凡继续问道。 “据说是这样子……”徐浩心里没了底。 “我觉得这个原因也纯在扯淡而已……”叶凡嗤之以鼻道，“或许当初酆都实验失败的确突然多出了许多雾，也正因为此才对许多人产生了误导，让他们错以为后来酆都里的雾也和当初的实验有关联。” “误导？”徐浩有些没明白叶凡的意思，“难道他们当初看到的不是雾吗？” “有可能他们看到的只是实验外泄的一些化学气体呢？”叶凡提出了假设，“又或者是剧烈爆炸后产生的尘烟……” “化学气体？”徐浩皱了皱眉，指着周遭满满的浓雾道，“你说这些是化学气体？” “这些当然不是……”叶凡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酆都之前没有雾气，但那次实验之后，却平白无故多出了许多源源不绝的浓雾，而由于酆都特定的地理位置原因，它本身又不具备产出雾气的条件，所以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说着，叶凡目露凝重，刻意压低了音量小声说道： “那就是因为当初的那场实验，酆都的地理特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才具备了生成雾气的条件。” “可是地底深处本就不该有雾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徐浩听后并未赞同，反而提出了质疑，“就算因为那场实验的关系，酆都的地理特征发生了巨大变化，但那又能怎样呢？它依然处于地底深处，酆都又没因此而变为一座矗立于地面之上的城池！只要这一点没变，它是无论如何也自产不出源源不断的雾气的！” “你试过在封闭的地下车库里停过车吗？”叶凡不答反问道，“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会发现封闭的地下车库里也会存在产生雾气的现象。” 说话间，叶凡用力兜了两下快要从后背滑落下去的胆小鬼，无奈叹了口气后，继续道： “那是因为地下车库里的墙面与地面温度较低，而外面的空气温度与湿度较高，所以封闭的地下车库里才会出现雾气，这是一种由温差和湿度差所导致的冷凝现象，与自然界中雾气产生略有不同。” 徐浩细品着叶凡所说的话，突地却是身子一怔，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徐浩震惊不已着问道，“酆都就相当于你口中说的那个封闭的地下车库？” “没错！”叶凡重重点着头，“如果将酆都看作是封闭的地下车库的话，那么这里之所以会有源源不绝的雾气出现，正说明在酆都之外，必定还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那里可能温度极低，又或许温度极高，正因为有这么一个空间包裹着酆都，两者间形成了绝对意义上的温度差，一座深埋在地底深处的城池才会有这么多雾气存在！” 第二百二十二章 空间论 徐浩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浩震惊于叶凡心思缜密而又天马行空的同时，又被对方的推测所深深折服，这是他从未曾考虑过的问题，可却被这个看似初进酆都的人一语道破关键之所在，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按照叶凡所提出的观点来分析，酆都与地面两者间距离极远，受到地面温度与湿度的影响也很低，所以如果将地面比作字母a，将酆都比作字母c的话，那么在a与c之间，一定还有一处b空间的存在。 “一直以来进入酆都的方法都是搭乘那种狭小的电梯吗？”叶凡打破了沉默。 “的确如此……”徐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我的猜想多半便错不了啦……”叶凡缓缓道，“你有想过为什么进入酆都必须乘电梯吗？想在如此深的地下设置数部可以直通地上的电梯，这种工程的难度和所需资金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有这功夫改为楼梯不香吗？” “因为电梯是封闭式结构！”徐浩按着叶凡的思路接起了下文，“正因为此，才能将地面与酆都中间的那处空间隐藏起来，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酆都之上还有这么一处不为人知的存在。” “多半是这样的吧……”叶凡点了点头，“所以这么分析下来，当初酆都那场未知实验的失败，真正受到其影响的应该是这个不为人知的空间才对！” “没错，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徐浩一脸赞同，越发激动起来，“只要能去到那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查出酆都实验的真相，保不准还能拿住酆都的命脉，掌握击溃酆都的底牌！” “尼玛，我这张臭嘴啊……”叶凡很是无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暗呼自己多嘴。 徐浩明显就是术盟的人，自己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啊，叶凡现在巴不得有人能多给术盟找些麻烦，怎么自己反倒不知不觉给术盟出谋划策了起来…… “不如我们去找一找通往那里的路如何？”徐浩越想越是激动难耐，好像这拿捏酆都的头等功已近在眼前一般。 “找个屁啊……”叶凡撅着嘴嘟哝道，“这不明摆着吗？” 话刚说完，叶凡一把掌扇在自己脸上，这张臭嘴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竟然还敢往外乱说…… “明摆着？”徐浩琢磨着叶凡话里的意思，突地眼睛一亮已有所悟，“是风！我说得对吗？地底深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狂风出现呢？一定和那个未知空间有关！所以只要循着风吹来的方向找过去，一定能够找到通往那个空间的路！” “他居然不是傻子……”叶凡已默默泪流满面，“以前也没觉得这个大块头脑子这么好的啊？又跟我玩扮猪吃老虎是吧？” 叶凡心里很奔溃，如今还没逃出酆都，便已经给术盟献上了一个锦囊妙计，老话里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叶凡这么做不就等同于在帮敌人找自己朋友的破绽吗？ 退一万步来讲，叶凡的师父顾昌明很有可能是大帝与转轮王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叶凡相当于是在戳师父的琵琶骨啊…… “我劝你别多想了……”叶凡一语将徐浩拉回现实，“咱们还是先找到离开酆都的路再说吧，否则等到寅时的时候，酆都众人倾巢而出，我们连躲都没得躲，到时候别说是去那个空间了，人家会不会留你一命都是个问题……” 徐浩一惊，这才从头等功的美梦里醒转过来。 只见徐浩恭恭敬敬地向着叶凡鞠了一躬，言语中却是无与伦比的敬重，低三下四的说道： “该怎么出去我全听你安排，你让我往东，那么我就绝不会往西，现在我就是你手里的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的那种！” 此时此刻，徐浩自从听完叶凡的空间推论后，早已被对方深深折服，若想顺利逃出酆都，单凭他的脑子显然绝非易事，除非能抱上叶凡这条大腿！ 心念至此，徐浩不由自主看了眼趴在叶凡背上依旧昏迷的胆小鬼，不禁感慨起对方的狗屎运来，没想到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在酆都里随便都能榜上叶凡这条大腿，跟着运气这么好的家伙一路前行，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有惊无险地逃出酆都这个鬼地方。 一路无话，徐浩想要亲近大腿叶凡，也不再估计胆小鬼身上那恶心的粘液，一举将背负胆小鬼的使命从叶凡肩上揽了过来。 叶凡倒也乐得清闲，少了背上的负担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只不过这美妙的心情在不久后又被现实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叶凡愁眉不展，“这群萤火虫好像并没有固定路线，它们纯粹就是在城里瞎晃悠而已，我们想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找到出城的路，这就和买彩票想中奖是一个道理啊！”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徐浩抹了把汗，“您说，我都听您的！” 现在徐浩都不敢再用“你”来称呼叶凡，改为用“您”，这里面的含义自然可想而知。 “你这是准备尥蹶子啥都不思考了是啊……”叶凡瞪着徐浩，语气里满是抱怨。 叶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一番精彩绝伦的推理后，居然把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活生生改造成了一个不带脑子、言听计从的傻瓜，这不是给自己找累赘受吗…… 既然叶凡都发话了，徐浩也不再好继续当一名混子，连忙将自己脑袋里那本就不多的几根弦拨弄了一番，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是我们不跟着萤火虫的话，又该怎么应对雾里那些未知的危险呢？”徐浩蹙眉道，“至少现下看来的话，跟着这支由萤火虫组成的阴兵部队，是最为安全的一条路。”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跟着萤火虫，等到寅时雾散再找路出去吗？”叶凡缓缓问道。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徐浩颔首以示，“而且从最开始的时候，我便是这么打算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路在何方 叶凡沉默不语，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犯难。 徐浩所说的的确是一个办法，也的确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办法只针对于徐浩有用而已，毕竟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术士，雾散后酆都众人也不可能第一时间便恢复布防，哪怕逃离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阻碍，想必凭借他「雷法」的造诣也可应对，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安全离开这个地方。 但叶凡就不一样了，他通过一个半小时的努力，才艰难解锁出自己百分之一的炁而已，而且这些炁附着于体外，最多只能存储两个小时，他又不可能在现下这种危险的环境下继续解锁囚炁镯，所以好不容易解锁出的那些炁，没了即等同于真的没了，绝无第二次补充炁的机会。 再者说，叶凡一行人在雾里晃悠这么久，也才不过零点而已，要知道距离寅时还有足足三个小时，到那时候叶凡好不容易提取出的炁早就散完了，他可不认为凭一个普通人能有机会在争分夺秒的情况下逃出酆都。 所以站在叶凡角度来分析的话，逃出酆都的黄金时间一定是凌晨一点之前，一定要在那些炁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否则叶凡绝无可能逃出酆都！ “不行……”叶凡心里愈发着急起来，“一定要赶在一点前想办法找到出路，绝对不能继续跟着这伙阴兵在城里打转了……” 心念至此，叶凡转而深深看向徐浩，微一踌躇后，沉声道： “你背着他继续跟着这些萤火虫，我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试一试能否定位方向和坐标。” “你自己？”徐浩一愣，“会不会太危险了？” “废话，当然危险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叶凡心里骂骂咧咧，但嘴上还是要故作淡定道，“并无大碍，不会有事的！” 言罢，叶凡就要转身离开，却正被徐浩一把拽停在原地。 “怎么？”叶凡疑惑地看向徐浩。 “我……”徐浩心里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我和你一起！” “你确定？”叶凡有些吃惊的看着对方，徐浩的计划的确是最稳妥的，他完全没必要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这边的叶凡心有疑虑，那边的徐浩却也藏着自己的小算盘。 从最开始与叶凡再次偶遇后，徐浩便感知到了附着在叶凡周遭的那些炁，而那些炁犹如铠甲般牢牢锁定在叶凡周围，从没一刻消散过，这也正是令徐浩震惊的一点。 要知道炁并不是无限的，若是使用了体内的炁，是需要术士调息后才能进行补缺的，所以炁便等同于术士的命，寻常的术士惜炁如金，任谁都不会肆意挥霍。 就好比一个法师，谁又会在没遇到敌人之前无休止的乱放技能呢？如果真到了遇到敌袭的时候，一个没有蓝的法师，就算等级再高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的一样！ 所以依此可见，叶凡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炁，一定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至少在徐浩眼里看来，叶凡绝对是一个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再加上叶凡已展现过的远超徐浩的思维能力，徐浩已打定主意要牢牢抱紧这条大腿，哪怕叶凡要往油锅里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我也学您一样，把炁凝成铠甲附在表面！”徐浩缓缓道，“这样离开萤火虫后，应该就能杜绝雾气里那些蜗牛细卵粘在身上了吧？” 说着，徐浩学着叶凡的样子将炁祭出，整张脸却是一脸的肉疼，说不出的难受…… 徐浩之前与夜游神交战时，便身受重创且消耗了不少的炁，在那之后更是忙着东躲西藏，压根没时间静静坐下来打坐调息一番，所以祭出的这部分炁也是徐浩为数不多的存货，犹如割去他的心头肉一般难受…… 叶凡看着徐浩的举动张大了嘴巴，他自然明白对方的那点儿小心思，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没法说出口。 叶凡也想把附着在空气里的那些炁收回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祭出使用啊！ 可是现下的问题是，叶凡做不到啊！ 叶凡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解锁出的这点儿炁，如果重新收回体内，不等同于是羊入虎口、自己往笼子里钻吗？ 要知道叶凡的体内可是囚炁镯的主场，是一所巨大的、牢不可破的监狱，而那青、赤、黑三条锁链则像是捕快，试想捕快抓不到的逃犯自己自首后钻回了监狱，估计囚炁镯做梦都能被乐醒过来…… “咱们往哪儿走？”徐浩做好准备工作后，毕恭毕敬地向叶凡问道。 “随便吧……”叶凡心里也没主意，“我运气不太好，你来随便指个方向吧，这次听你的！” “我？”徐浩受宠若惊，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未知空间的事情，当下试探性问道，“不如就按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你啊……”叶凡无语，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反正都是在瞎猜，那就这么走吧！” 说着，便脱离开萤火虫大军的庇护，带着徐浩与胆小鬼开始逆风而行。 雾很大也很浓，这风同样刮得张牙舞爪，这么久以来风力不仅没有增强，而且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好像是一个恒定值一般，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雾里的路依然可视度极低，令人无法辨别方向，好在这次有了风向作为依照，虽不知前路为何处，但总归不会像先前一样在雾里四处打转。 叶凡与徐浩就这么逆风而行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英伟的大殿外，叶凡走近后看着殿门上悬挂的牌匾，当即面色一喜，激动地嚷嚷起来。 “你小子还真是个福将啊！我就知道你命硬，运气一定差不了的！” 叶凡激动地晃着徐浩的胳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处宫殿却正是先前鬼王带他来过的肃英宫。 有了肃英宫作为坐标的话，很多路和方向叶凡都能凭着记忆定位出来，这下子他总算不用再漫无目的的乱晃了，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肃英宫？”徐浩一愣，明显从没来过这个地方，“难不成是酆都多年前失踪的转轮王的府邸？” “你不用说得这么文艺……”眼见出路已有头绪，叶凡心情大好也打趣起来，“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酆都，这个肃英宫呢，只不过是一个号称转轮王的术士的办公室罢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多余的脚印 说话间，叶凡已依据肃英宫确定好方向，正好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徐浩竟朝着肃英宫的殿门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叶凡一把拉住了对方。 “这里可是肃英宫啊！”徐浩目光灼灼，“从来还没有外人涉足过酆都十大阎君的大殿，你就对这里面不好奇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叶凡撇了撇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咱们……” 话还没说完，徐浩已经推开禁闭的殿门走了进去。 殿里亦如叶凡之前进来时一样，整个大殿黑漆漆的令人看不真切。 这栋大殿是属于失踪已久的转轮王的宫殿，自转轮王没了音讯之后，便多年处于闲置状态，之前来过这里的叶凡与鬼王已属稀客，这深更半夜的子时自然也不会有鬼卒在里面把守看护。 叶凡扫了眼大殿，正要催促徐浩赶快离开的时候，徐浩突地指着横放在地上的一处担架嚷嚷起来： “你快来看，这里似乎有什么人曾来过！” 叶凡瞟了一眼，顿感无语，没好气地回应道： “那是之前放置豹尾尸首的担架，上面躺着的是死去的豹尾……” 说着，叶凡将当初与徐浩分别后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只不过与自己相关的细枝末节都粗略地一笔带过。 “行了，肃英宫也参观完了，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抓紧时间找出路吧……”叶凡很急，现下已至丑时时分，他那散布与周遭空气里的炁可撑不了多久了。 徐浩听后没有一丝一毫准备离开的架势，反而目光凝聚于担架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才幽幽问道： “豹尾的尸体呢？” “你白痴吗？”叶凡无奈叹了口气，“尸体不见了，当然是被酆都的人带走了啊！这里是肃英宫，又不是停尸房，难道还留豹尾在这里过夜吗？” “被酆都的人带走了？”徐浩闷声闷气地低喃着，那魁梧的身躯杵在原地犹如门神般一动不动，“我看不像啊！” 说着，徐浩伸出宽粗的手指头慢慢指向地面，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凝重： “这是什么？” 叶凡顺着徐浩所指方向看去，却见地面上正残留着一排清晰无比的脚印，只不过由于夜幕昏暗的缘故，再加上叶凡无心于此，所以事先才并未察觉。 “这是当初鬼卒留下的脸印吧，没……”叶凡犹疑不定地低语着，话说了一半就渐渐没了声音。 细细看去，地上位于担架旁的脚印很混乱，依据这些脚印能明显分辨出应有多人曾驻足于担架附近，而那一连串脚印也由殿门至此，又翻转回殿门之外。 只不过在这堆脚印里，却有那么一排脚印显得特立独行，单独开辟出了一条独属于它的崭新赛道，那排脚印痕迹清晰，居然连脚掌轮廓都在地板落积的灰尘中明显显现了出来，而且顺着脚印的行动路线一路看去，那脚印延伸的方向居然不是大殿门口，最后一只脚印所在的方位反倒是殿内的一根立柱旁，之后便再无踪迹可寻，好像就此消失于无形一般。 “这个……”叶凡顺着立柱抬头看去，心里微微有些发怵，“难道有什么人跑到柱子上了吗？” 试问如果留下脚印的是那些鬼卒，那么脚印又怎么会不像殿外延展，反而最终停留在立柱旁呢？ 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而这个原因也令叶凡细思极恐起来。 除非…… 除非留下脚印的不是鬼卒，而是另有其人！ “你确定豹尾的尸体被酆都拉走了吗？”徐浩同样紧盯着立柱顶端。 那大殿并不高，纵使周遭一片漆黑，可在术士眼里也可以一览无余，此时大殿上方却是空唠唠的一片，可就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状态，才越发令人既起疑又忐忑。 “这个……”叶凡的迟疑已是最好的答案。 至于豹尾尸体被带走这一说法，只是叶凡的主观推测罢了，而真实的情况是，酆都到底怎么处理的这具尸体，叶凡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你说……”徐浩磕磕巴巴道，“这排脚印会不会是……” “你是想说这排脚印是豹尾留下的？”叶凡很轻松便猜透了对方的心思，随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还会诈尸不成？” 叶凡否定得很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要知道所谓的诈尸，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具尸体就能够诈尸活过来的，这不是一件简单寻常的事情，否则这大千世界数以万计的术士在死后都会诈尸的话，那这个世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吗？ 就拿当初的石尸孙源来说，他修的是「中阴禅」，而且客观来讲的话，虽然将其称之为石尸，但孙源当时并没有死，只是「中阴禅」破功后被反噬的一种表现，说白了就是走火入魔。 又例如可以幻化出三尸的朱权，人家朱权修出难得一见的外婴，才有资格在死后分裂出三尸。 如此来看的话，豹尾又有什么特殊本事呢？他压根就连诈尸的资格都没有啊…… “可是尸体不见了啊！”徐浩依然在怀疑着诈尸的可能性，“而且脚印通到这根立柱后便不见了……” 叶凡没说话，只是目光怔怔地紧盯着立柱上方。 叶凡仍旧觉得豹尾诈尸乃是无稽之谈，但脚印通向立柱却是事实，更奇怪的是这立柱上方，甚至于整个大殿上方却是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反倒更加令人在意！ “这地方有点邪乎……”叶凡不愿蹚这滩浑水，心下已萌生了去意，“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浩不动声色地点头以示，也觉得这座肃英宫阴森中透着一股邪性，两人齐齐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是突地身子一怔，如石化般呆滞在了原地。 “那个……我记得你是后面进来的吧？”徐浩深深咽了口唾沫，“你进来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带住了？” “整个酆都就我们俩在外面乱晃。”叶凡颤颤巍巍着回应道，“我还关个屁的门啊……” 顺着二人惊恐的目光看去，只见原先半畅的殿门，竟是不知何时已牢牢紧闭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诈尸 “这地方不能待了，快走！”叶凡来不及细想这殿门是如何关闭的，急匆匆的便向殿门方向冲了过去。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叶凡奋力一推下，原本一推即开的殿门竟是纹丝未动，好像被焊死了一般结实！ “一起推！”叶凡冲着一旁的徐浩大喊大叫道，冥冥之中，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叶凡心头渐渐升起，致使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座肃英宫。 徐浩也没说什么，便于叶凡一同施展全力向紧闭的殿门推去。 这次有了徐浩这个助力，那扇厚重而庞大的殿门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伴随着一阵轰隆作响的声音，殿门慢悠悠地展出了一小条缝隙，只不过还不等叶凡露出喜色的时候，一股由外至内的力道在门上凭空席卷而来，叶凡与徐浩猝不及防下，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寸劲震得连退两步，而殿门再次紧紧闭合了起来。 叶凡与徐浩相视一眼，纷纷看出来对方眼底流转而出的不可思议。 没人第一时间想要再去接触那扇殿门，因为从刚才那股反常的寸劲上便不难看出，这殿门迟迟无法打开，并不是由于殿门被锁死的缘故，反倒更像是有什么人在殿外抵在了大门上！ “丑时的酆都大街上居然还有别的人？”叶凡大惊，这可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一种情况。 叶凡丝毫没觉得这堵在殿门外的人会是渺无音讯的陆医生，凭他与陆医生之间的交情，对方根本没理由这么戏弄自己。 所以殿外一定是另有其人！ “怎么办？”徐浩没了主意，索性征求起叶凡的意见。 “管他外面的是人是鬼呢！”叶凡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不是想把我们困在肃英宫里面吗？那我们就直接轰开这扇大门！” 话落，一旁的徐浩重重点了点头，他对叶凡的建议不会有丁点忤逆，当即便运转起「雷法」，当他两手再次拍在门板上的时候，一连串雷电夹杂着震耳的电爆声四窜着划过了殿门的每一个角落。 霎时间，原本厚重的大门像是被什么削铁如泥的利刃连切数下一般，竟是碎作无数碎块，在碎屑下落后露出了一个足以令一人通行的硕大缺口来。 “这么顺利？”叶凡一愣，没想到门外的人居然毫不干涉己方破门，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叶凡与徐浩一前一后从殿门的大窟窿中窜出，微一扫视后，正好瞧见一道身影在肃英宫拐角处一掠而过，那人似乎并未在口中咀嚼死藤，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同时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却正是殿内那副担架上消失的豹尾的尸体。 “他偷尸体干什么？”徐浩明显也看出异样，却没有立即追上去。 此刻酆都依旧是大雾弥漫，他们首要任务是想办法离开酆都，所以并没多余精力去关注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眼看着神秘人纵身一跃后，马上就要脱离叶、徐二人的可视范围，正在此时叶凡却是突地一把拽住了徐浩的胳膊，紧追着神秘人逃窜的方向便窜进了浓雾中。 “追上他！”叶凡口中低喝道。 徐浩没有多问，将趴在背上的胆小鬼又紧了紧后，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叶凡钻进了雾里。 奈何那神秘人动作却是快得出奇，再加上周遭浓雾的作用下极大影响了叶、徐二人的视力，只是追了几个拐弯后，叶凡便已跟丢了对方，而那神秘人也再次消失于浓郁中，彻底没了踪迹。 “那人背上背的是豹尾的尸体吗？”徐浩并没见过豹尾，当下向叶凡求证道。 “没错！”叶凡颔首以示。 “那家伙应该和咱俩一样，也不是酆都的人吧？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会在丑时出现于大街上呢？”徐浩倍感疑惑，“可是他偷那具尸体干什么呢？” “你错了……”这次叶凡没再赞同，反倒微微摇了摇头，“他和我们不一样，那家伙是酆都的人！” “你认得那人？”徐浩大惊，而叶凡能给出如此肯定的回复，只有一种可能，即叶凡曾在酆都中见到过那名神秘人。 “不认识，但我不久前曾见过他，就在肃英宫的那副担架上……”叶凡脸色有些泛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刚才那家伙居然和死去的豹尾长得一模一样，更是和他背后的尸体长相毫无二致！” “什么？”徐浩背后发凉，眼中闪烁着诧异。 “你是说豹尾真的诈尸活过来了？”徐浩说着又用力甩了甩腮帮子，“不对……你的意思是，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个豹尾？而且一个豹尾已经死了，另一个豹尾仍然还活着？” 叶凡没说话，但脸上沉重的表情已给出了最为明确的答案。 “会不会是双胞胎？”徐浩猜测道。 “不可能！”叶凡一口否决掉徐浩的推论，“就算是双胞胎，他也是酆都的人，你也说过的，只要是酆都之人即有明确规定，子时至寅时其间无论是谁绝不能出现在酆都街道中，那家伙没理由坏这规矩。” “那是因为什么？”徐浩百思不得其解，“分身吗？但在传说里这种惟妙惟肖的分身，也就只有外婴能达到这种效果，但如果真有人能把外婴修到这种地步，多半也该是完全体的外婴了吧，恐怕这种人离得道成仙都不远了，又怎么可能轻易便会被他人斩杀呢？” 叶凡闭口不言，静静陷入了沉思中，兀自思忖了一番后，眼里闪过一丝神芒的同时，口中缓缓低吟出三个字来： “肃英宫！” “肃英宫？”徐浩没明白叶凡的意思，“咱们不是在聊那个和豹尾一模一样的活人吗？怎么突然又扯到肃英宫身上了呢？” “当初鬼王带我去见豹尾的尸体时，便是在这肃英宫之内，起初我并未在意这一点，现下想来这其中必定不简单……”叶凡蹙眉分析道，“能认尸或者能存尸的地方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肃英宫里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而复返 “你的意思是……”徐浩眉头微皱，“在豹尾死后，他们有不得已的理由需要立马将其尸体送往肃英宫中？” “多半便是这个原因！”叶凡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会和转轮王有关系吗？”徐浩咋咋呼呼地说着，“传说里转轮王可不同于其他阎君，他不仅掌握着审判与惩罚的权利，同时更肩负着引导亡魂轮回转生的重任！所以咱们才能看到一个活着的豹尾背着一个死了的豹尾满大街乱跑……” 叶凡听后撇了撇嘴，一巴掌抽在了徐浩的额头上，没好气地道： “你也知道那是传说啊！这里是传说中的酆都吗？你别看这里的人都十大阎君、十大阴帅称呼着，实则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是术士，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他们真有令亡魂轮回转生的大能，还会连你这么个逃犯都捉不住吗？” 徐浩轻抚着自己的额头，皮糙肉厚的他也没介意叶凡刚才那一巴掌，可是仍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凡说得没错，此酆都非彼酆都，如果这里的酆都与阎君真是传说中那般的神通广大，他们术盟早跪了，哪还有捣乱和反抗的能力呢？ “我们回肃英宫再看一看！”叶凡沉思片刻，缓缓提议道，“如果不是人的问题，那么一定就和地点有关，而且我们是一路逆着风向才找到那座肃英宫的，想来那里应该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合计一番后，还是决定回肃英宫再看上一眼，毕竟现下有肃英宫这个建筑作为明确的地理坐标，已不难推算出城门位置所在何方，如今正值丑时，距离寅时尚早，倒是还有时间细细探查一番。 叶凡与徐浩马不停蹄地再次折返回肃英宫，因为殿门上被轰出个大窟窿的缘故，街道上的浓雾已有部分渗进了殿中。 原本就没有雾灯，黑漆漆的肃英宫大殿，又变得更加隐约模糊起来。 “再去刚才那根立柱附近看一看……”叶凡提议道，“那排脚印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在立柱下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徐浩见识过活蹦乱跳的豹尾后，已对那排消失的脚印没了疑虑，“人家是十大阴帅，有可能背着自己的尸体走到立柱方向后，一个运炁便凌空跃出了大殿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叶凡没理会徐浩，自顾自地向内走去。 老话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叶凡也懒得再和徐浩继续解释下去。 很简单的一点，如果人家真要往殿门外去的话，又何必白白向立柱方向走这么一遭呢？要知道这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啊！ 浓雾与黑暗交杂中，叶凡低头缓步前行着。 这次的地面上有多出许多新添的脚印来，那是叶凡与徐浩适才所留下的，可是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不知怎的，叶凡心里总有种稀奇古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叶凡那些脚印里一定藏着某些蹊跷，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一时间如鲠在喉，好不难受。 “咦？” 突地，徐浩惊呼一声，同时用力拍在前方领头的叶凡身上，将紧盯着脚印的叶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你快看！”徐浩两眼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手哆哆嗦嗦着指向前方。 叶凡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向前看去，乍一看下却是不敢置信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溜烟的跑到了大殿中那副担架的旁边。 只见之前还空空如也的担架上，此刻竟是莫名平躺了一具很是新鲜的尸体，那死者明显未曾逝世多久，细嗅下甚至还能闻到尸体上那生前的体味，以及一股淡淡到足以忽略不计的血腥味。 叶凡睁着那双满是惊恐的双眼，缓缓俯身将尸体的头颅掰正，清晰无误地看到对方的长相，顿时惊讶的险些岔了口气。 这担架上躺着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叶凡见过的那具豹尾的尸身！ “是豹尾吗？”徐浩从没真正打量过豹尾，自然认不出对方。 “是他！”叶凡一字一字道。 “这他喵的什么情况？刚才那家伙背着尸体出去兜了两圈，完事儿后又把尸体给送回来了？”徐浩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神经病是吧……” 叶凡目光灼灼，一双眼中复杂难测，突地猛然扭头看向地面，直冲着徐浩嚷嚷起来： “脚印……快看看脚印！” 言罢，叶凡顺着来时大门方向的地面再次看去，一点点仔细辨认着。 “这个是鬼卒的脚印……这个应该是鬼王留下的……这个是我和徐浩的……等等……”叶凡瞳孔一缩，“居然没有那家伙的脚印？难道那家伙是背着尸体直接从殿门口飞进来的吗？” 正当叶凡疑惑不解的时候，另一边徐浩显然又有了发现。 “这里有脚印，是一对新添的脚印！”徐浩连连招呼起叶凡。 叶凡一愣，赶忙凑了上去。 的确如徐浩所说，这里的地面上的确又新添了一串崭新的脚印，除开叶凡与徐浩之前留下的脚印，那对新脚印与旧脚印的轮廓痕迹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认定是同一人留下的。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串新脚印与旧脚印行进的方向也极为一致，等到最后一对新脚印消失后，一直弓着腰追寻脚印的叶凡与徐浩抬头一看，两人齐齐呆滞在了当场，他们竟是再次跟着脚印回到了那根立柱之下，而那串新脚印亦如之前一般，同样消失在了立柱下方，再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相关痕迹。 “又是这根立柱？”徐浩大感吃惊，索性直接将背上的胆小鬼放在了地上，一手撑在立柱上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立柱上方的横梁上，“我倒要看看这个立柱到底有什么神奇的，怎么每次到这里就没了痕迹呢？” 一番探查过后，徐浩不仅没能解除疑惑，反倒更加迷茫起来。 立柱上方的横梁上所密布的灰尘也很多，但那些灰尘铺散得极为均匀，犹如刷在表层的油漆一样，却是看不到半点有人在上方活动过的痕迹。 “怎么样？”叶凡抬头问道。 “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哪怕徐浩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只能选择尊重事实，“那家伙从来都没有上来过！” “没往上走？”叶凡一愣，“难道那家伙还真的是脑子有病？先是直接跃到担架那里放下尸体，之后又多此一举的走到这根立柱旁，最后再直接跃出殿外？”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复制粘贴的流程 “所以他是脑子有病吗？明明可以不留痕迹将尸体背出大殿，偏偏要走这么一小节无用功的路程？”徐浩想要代入对方的思维，可那股违和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突地，叶凡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由担架至立柱间的那段脚印，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豹尾并不是傻子，否则刚才也不会悄咪咪地将殿门关闭并顶在外面，更不会懂得借助外间的浓雾绕着圈将叶凡与徐浩甩掉。 由此可知，豹尾并不蠢，甚至是一个懂得利用环境的聪明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他为何偏偏要单独在担架与立柱间留下脚印呢？ 除非…… 叶凡目光一凝，只身来到了担架所处的位置，在徐浩不解的注视下，就这么遵循着豹尾留下的脚印痕迹，一步接着一步缓缓朝立柱走去。 “你干什么？”徐浩后背有些发凉，只觉得叶凡的举动看起来是那般诡异，“你也中邪了吗？” “嘘……”叶凡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依旧自顾自的慢慢走着，直到踏在了挨着立柱的最后一处脚印上，叶凡才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般静静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徐浩看着叶凡那副认真的模样，亦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眼神警惕地不断扫视起四周。 一秒，两秒，三秒……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将近一分钟之久，可整个肃英宫的大殿中依旧如故，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呢？”徐浩冷不丁问道，“我们在等什么？” “难道不对吗？”叶凡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豹尾不是傻子，他会在担架与立柱间走这么一段路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想按着他的脚步尝试走上一遭，看一看是否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徐浩泼了盆冷水下来，“结果你也看到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两排脚印呢？”叶凡不依不饶道，“他连续进入过大殿两次，每次都只会在这段路上留下脚印，要知道一件事重复了多次后，便是必然而不再是巧合了啊！” “这……”徐浩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这也正是他们想不通的地方。 叶凡想了想后，并不甘心就此作罢，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也就算了，偏偏被他看到的是一活一死的两个豹尾，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冥冥之中叶凡感觉到这一现象背后绝对隐藏着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绝不可以置之不理。 心念至此，叶凡心下一横，兀自背起依旧昏迷在地的胆小鬼，拉着徐浩便来到大殿之外，冲其指了指殿内担架的方向，缓缓嘱咐道： “现在你就是豹尾，咱们按着他的路线分毫不差地从头走一遍！” “你是让我直接跃到担架那里，背起尸体走到立柱旁，最后再跃出来？”徐浩问道。 “聪明！”叶凡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毫不掩饰他那敷衍的态度，“去吧，你可以的，我给你压阵！” “我……”徐浩有些郁闷，总觉得自己突然转变成了一名小工的角色，虽然心里觉得这么做并无意义，但又碍于对叶凡的忌惮不敢发什么牢骚，当下也只能乖乖照做起来。 只见徐浩微一蓄力，借着炁的支撑只是轻轻一跃便来到担架旁，背起尸体走至立柱，又重新跃回殿外，整个过程里生怕出错而表现得小心翼翼，直到做完最后一步才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最终放了下来。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徐浩看了眼周遭，有些无奈道。 “别急，还没完呢……”叶凡并未表现出些许颓丧，好似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一样，“咱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之后你照着之前的步骤再把尸体放回原位！” “再放回去？”徐浩一愣，随即恍然。 当叶凡与徐浩跟丢豹尾后，再次回到肃英宫的时候，原先被对方带走的尸体的确又回到了原位，所以想来放回尸体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之一。 “把尸体放回原位我可以理解……”徐浩茫然着问道，“但是为什么要等一下呢？” “你忘了吗？”叶凡缓缓道，“我们第一次进入殿内的时候，殿门突然关了起来，而且那个活着的豹尾还在门外将殿门顶住了好一会儿，如果他只是想趁机困住我们，大可以在殿门关闭的时候便即刻逃离，又何苦等我们发现后还费力地堵门呢？” “我明白了……”徐浩瞬间明了，“所以背着尸体跃出大殿后，还必须要关闭殿门一段时间，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当我们发现殿门关闭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是想要将门推开，但因为某些原因，那个活着的豹尾必不会让门被打开，所以哪怕抱着暴露的风险，也一定要牢牢将门给堵上，甚至于就算门被硬生生轰碎，也绝不允许门正常打开，他这种做法从常理上来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所以一定也暗藏着深意！” 徐浩露出赞同的目光，同时心底对于叶凡的钦佩也更为加剧了一分。 似这种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若是让徐浩来分析的话是万万不会想起来的，可叶凡却能事无巨细的全部安排到位，这脑子足够徐浩眼巴巴的羡慕一辈子了…… “时间差不多了，去吧！”叶凡约摸计算了下时间，随即向徐浩示意道。 徐浩应了一声，没有选择将殿门打开，依旧保持着原模原样，兀自穿过门上被轰穿的那个大窟窿一跃来到了大殿中的担架旁，将背上的尸体慎之又慎地放回担架后，又照着原先的方法再次跳回到了殿门外。 这一次不再如先前那样毫无反应。 当徐浩落在殿门外的一刹那，突地，地面的砖块宛若弹簧夹一般微一颤抖，却是如暗格一样向两边张开了一条缝隙。 徐浩一愣，本能地借势一跃，凌空而起。 另一边，叶凡一时不查，他也没想到这机关竟真的被触发了起来，在一声惊叫后连带着一旁的胆小鬼一起掉了下去。 “喂……” 地面之上，徐浩趴在那眨眼间又重新合拢的地板前有些傻眼…… 第二百二十八章 活死人 昏暗的隧道中，叶凡一路滑行。 那隧道好似蜿蜒的长蛇一般，无比滑溜，更是一路向下没有尽头。 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眼前由暗转明，叶凡终于停下了无休止的滑行，重重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触感很是柔软，叶凡倒也不算那么倒霉，其身下正平躺着一个垫背之人，正是晕厥后同样滑落下来的胆小鬼。 “呼……”叶凡长舒一口气，这才缓缓打量起周遭情况，这地方与其说是一间地下暗室，倒更像是一处墓穴的入口。 入眼处尽是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点缀的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整个通道是以古朴的砖石所砌，通道一路笔直前伸，内里静得可怕，没有任何生息，也不知具体会通向何方。 “这地方只有眼前一条路吗……” 叶凡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头顶上方结结实实已再无漏洞，之前自己掉下来的那个隧道洞口已然闭合，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般，如今想要离开这地方，唯有硬着头皮往里走这一条路而已。 叶凡缓缓背起胆小鬼，无奈下只得沿着通道向深处走去。 这通道里虽然昏暗，但好在没了酆都城中的那些浓雾，哪怕黑漆漆的只有烛火可供照明，但可视度也比外面强了百倍千倍。 叶凡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气温在以明显的程度趋于下降，如今已有几分腊月寒冬的感觉，直感觉周遭阴嗖嗖的冰凉，好在他周身那附着在空气中的炁还没有散去，才勉强在这冰冷的环境下硬扛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亮看上去似乎增添了几分，视野也逐渐变得开阔起来，竟来到了一间面积十分宽敞的墓室之中。 只见整个墓室共分三层，最下排与中间一排各摆放着十口棺材，而在最顶端那一排中，一个水晶棺尤为明显地坐落于正中央，那璀璨而又辉煌的棺身，哪怕仅有烛火衬托依旧熠熠生辉，在这十数棺材中宛若王者。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叶凡皱了皱眉，将背上的胆小鬼放下后缓缓来到了最近的一口棺椁之前，屏息凝神向其看去。 这是一口石棺，棺椁所用材料平平无奇，倒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异常精美，栩栩如生，只见棺面上正雕刻着一个牛头人身之人，他手持钢叉，力能排山，却正是地府中十大阴帅之一的牛头形象。 “牛头？”叶凡一愣，“这些莫不是酆都里阴帅的棺椁？” 叶凡暗自思忖一番后，心下一横缓缓将手推在了棺盖上，费力将之推开后，露出了棺椁内部的模样。 没有预想中的腐臭味，也没有预想中躺着骷髅尸骸的场景，入眼看去棺椁里静静躺着一个人，那人五大三粗，却并非牛头人身长相，反倒是一个正常面相的人类，只不过此人无论穿着亦或人形，都与棺椁上雕刻的牛头阴帅模样极为契合，如果不看脸的话，几乎就是牛头本尊一般。 “这人……” 叶凡小心翼翼地观察片刻，看这棺椁里的人并无异样后，才敢再次靠了过来，伸出手指微微在其鼻息处探了一下，却是又猛的连退数步，脸上也泛起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家伙居然是活着的？” 叶凡大惊，他倒是没想到这厚重的棺椁里居然躺着的是一个活人，可是他之前打开棺椁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这人好像睡死过去一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等等……”叶凡突地想到了什么，又壮起胆子凑到了棺椁前，看着棺椁里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禁眉头紧皱，“这里面躺着的该不会是酆都里那些所谓的十大阴帅吧？而这汉子便是没有经过死藤幻形前牛头的本来面目！” 心念至此，叶凡怀着膈应的心情，小心翼翼翻来了那男子的嘴巴，亦如他所料那般，男子口中的确空空如也，并未发现死藤的踪迹。 “既然这一排是十大阴帅的棺椁，那么上面两排便分别是十殿阎君与酆都大帝的棺椁喽？”叶凡缓缓分析道，“难不成酆都子时入夜后，这些骨干成员会一起来这间墓室里睡觉吗？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大跌眼镜。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个看起来无比诡异而又强大的酆都，也太容易被击溃了吧！ 只要聚集足够的人手，在子时后通过那条密道进入墓室中，便能将酆都上层骨干一网打尽，更为变态的是，这群人似乎在这段时间里都处于沉睡不醒的状态，还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不等同于排排坐在送人头嘛…… “好像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啊……” 叶凡轻托着下巴，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叶凡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又接连打开了数口棺椁，直到十大阴帅及十殿阎军的棺椁被一起打开后，他才逐渐察觉到其中端倪。 这些棺椁里除了属于豹尾及转轮王的那两口外，剩余均有一人躺于其中，那些人无一例外均是没有死藤作用下的普通人模样，也都呼吸平稳但毫无答应，一个个仿佛植物人般一动不动，饶是叶凡对其动手动脚也没有丝毫醒转过来的迹象。 叶凡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被打开的棺椁，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其他棺椁暂且不谈，但夜游神那口棺椁里同样躺着一个呼吸平缓又宛若没有生机的男子，这一点不禁勾起了叶凡的怀疑。 豹尾是死是活，叶凡并未亲眼所见，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而已，但夜游神却是例外，他的的确确是死于叶凡亲眼见证之下的。 要知道夜游神可是被柳仙附身后的陆医生直接轰成了粉末，尸骨无存，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躺在夜游神棺椁里的这个男子又是什么人呢？ “豹尾死了，但他的棺椁是空的！”叶凡呢喃自语起来，“夜游神也死了，但他里面却仍旧躺着一人，这两者间的联系和区别又在哪里呢？” 隐约中，叶凡知道自己已触摸到了酆都秘密的核心所在，但一时又难以将之彻底看破，不觉犯愁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身外之物 如果非要归纳出夜游神与豹尾之间关联的话，那么也只有一点而已。 两者相同之处在于，夜游神与豹尾的确都死在了别人的手中。 而两者的不同之处则在于，夜游神死得化为灰烬、尸骨无存，而豹尾算是被留了一具全尸下来。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叶凡百思不得其解，兀自抓耳挠腮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关键，随即缓缓将目光移向了处于最上层的水晶棺之上。 水晶棺的主人无需多言，很明显是属于酆都大帝的一口棺椁。 既然转轮王的棺椁里并没见到人，叶凡又不禁打起了水晶棺的主意。 其他棺椁另说，他真正在意的反倒是转轮王与大帝这二人的棺椁，毕竟在叶凡心中，仍旧留存着自己师父很有可能是二者其一的那种可能性，他很想看一看这两口棺椁里躺着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叶凡不再多虑，自顾自来到了墓室最上层，用尽全力便向着那尊水晶棺的棺盖上推去。 只见叶凡无关扭曲，用力之下那棺盖竟是纹丝不动，宛若焊死一般牢固，任凭他如何使劲儿居然都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叶凡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明明其他棺盖一推就开了，怎么唯独这口水晶棺闭得这么牢靠呢？” 叶凡不信邪的又尝试了一番，可事实依旧摆在那里，这棺盖就是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直到此时，叶凡才猛然察觉，这水晶棺整个竟是浑然一体，原本棺盖处居然没有展露出半点缝隙，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破壳的鸡蛋般浑然天成，也难怪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将其打开。 “这居然是一块完整无缺的水晶？居然没有半点缝隙？”叶凡不可置信地又仔细将其检查了一番，“这么大一块完整的水晶里是怎么进去人的呢？又或者里面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吗？” “不对！” “没道理平白无故摆一块大水晶在这里啊！凭什么其他棺椁都是正常的，到了这口棺椁就是独一份的例外呢？” 叶凡想不通，可从外端来看，这口水晶棺的确是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几乎都不排除里面是实心的可能性。 叶凡无奈下只得紧贴着趴在地面上，一点点研究起了水晶棺附近地板的结构，试图能从中找到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机关暗扣。 墓室之中，烛火依旧通明，只是不知何时，竟变得微微有些摇曳起来。 那本就微弱的烛光开始忽明忽暗，而原先只是有些发冷的环境下，居然悄悄流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轻风。 叶凡趴在地上细细摸索着。 突地，他身子一怔，猛地将身子一拧，一手成爪顺势向身后方锁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叶凡手腕一顿，那凌厉的一爪已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格挡了下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同样的一只利爪猝然出现到了叶凡眼前，那势如疾风闪电的攻势令人猝不及防，可叶凡却好似早有所觉一般，竟是提前就地一滚，堪堪逃出了那利爪的攻击范围，又是一个鲤鱼打挺后，接连翻腾数下，已远远拉开了距离，稳稳落在了墓室最下层之中。 只见原先空无一人的最上层处，在那口水晶棺旁，在叶凡之前所处的位置上，豹尾正伸着利爪立于其间，仍自保持的攻击的姿势，脸上微微有些错愕，或许连他都没预料到，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会被叶凡如此轻易的化解掉，对方甚至能在须弥间与自己拉开身位，转被动为主动！ “你居然真的还活着！”叶凡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豹尾，饶是对方就这么亲自站在叶凡眼前，可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肃英宫里豹尾的那具尸体，叶凡是亲自仔仔细细察看过的，他很确定眼前这个豹尾与那具尸体并不是同一人。 非要说的话，那具尸体就像是坏死后无用的躯壳，而眼前的豹尾才是向死而生后崭新的、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你们运气真好，没想到居然还能找到这个地方来……”豹尾略显无奈，“我才刚出去准备要处理那具尸体，你们居然就恰巧来到了肃英宫之内，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险些就要被你们给撞个正着。” 豹尾语气间尽显无奈，连他都没想到，子时后万人空巷的酆都城内，居然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两个人来。 “出去？处理尸体？”叶凡一愣，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的关键信息，这才不觉晃了眼属于豹尾的那口空空如也的棺椁，诧异不已道，“这么说你之前是躺在那口棺椁里的吗？” “的确如此！”豹尾答得顺畅，倒是毫无隐瞒。 “那这么说的话……”叶凡瞠目结舌道，“外面死的那个是你，现在站在这里的也是你，这世上同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存在？” “你错了！”豹尾出乎意料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摇了摇头慢慢道，“这世上又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我呢？我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有另一个与我相同的复制品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什么意思？”叶凡疑惑不解，有些听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才是独一无二，什么又是身外之物吗？”豹尾不答反问道，眼看叶凡久久不语，这才轻笑着给出了答案，“灵魂即独一无二，而肉体则是身外之物！” 叶凡闻言身子一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隐隐间已明白了豹尾的意思。 “你是说躺在这个棺椁里的只是一副肉体而已……”叶凡惊异万分，“实则他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会额外有一具与本体毫无二致的肉身呢？” 倒也难怪叶凡如此惊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想要拥有与本体无二的存在，只有如朱权那般的外婴修到极致后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可是换作酆都而言呢？ 酆都里十大阴帅，乃至十殿阎君，居然每个人都有一具与本体无二的肉身，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第二百三十章 对峙 突地，一个无比夸张的猜想缓缓在叶凡脑中生出。 “酆都这群变态……”叶凡目瞪口呆道，“他们之前的实验，该不会是在进行人造外婴的实验吧？” 外婴，即元神，众所周知是需要通过极其苛刻的条件和修炼后才有一定可能生出的，同时更需要在本身泥丸宫中蕴养。 暂且不论外婴是否真的是得道成仙的必备条件之一，有一点是任何人都没有异议的，一个成熟的外婴等同于赋予了一个人第二条生命！ 如果外婴真能人为创造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比之人造术士还要更为恐怖的实验。 “可是……”叶凡转而又生出了疑惑，“外婴是需要滋养的，人为创造出的外婴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皮囊躯壳罢了，试问这样的外婴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豹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叶凡看着对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并未发出质疑，就算他再怎么不愿相信，可事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自己眼前，豹尾之前的确死了，而他现在也借着棺椁中存放的外婴得以重生，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豹尾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到这里，叶凡不觉为之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人的身影，那人同样是酆都一员，其身材矮小犹如侏儒，正是之前被叶凡废去全身之炁的夜叉。 而夜叉掌握着一门禁式的存在，即「颜瓦」，难不成…… “你也会「颜瓦」？”叶凡眉毛一挑，看向豹尾，“因为「颜瓦」的关系，你们才能将元神附着在这具人造外婴之上的吧？” “你倒是还挺聪明的！”豹尾并未否认。 「颜瓦」这门式，说白了就是夺舍，而所谓的夺舍，其实是中国古代道教中的一个概念，指灵魂离开原本的肉体，进入另一个肉体之中。 如今想来，恐怕豹尾在死前已成功施展了「颜瓦」这门式，才得以将灵魂脱离肉体保存了下来，之后再由鬼王专门将其尸体放置于肃英宫中，豹尾的灵魂才得以顺势进入地下，附着于早已备好的人造外婴之上，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施式后，随着「颜瓦」运转完毕，而豹尾也得以借着这具人造外婴重生于世。 “原来如此……”叶凡想通其中关键后，但是平静了许多。 豹尾的这一系列操作说到底也是夺舍而已，只不过他夺舍的对象是自己那具外婴而已。 要知道，这样的夺舍与当初夜叉夺舍盛文昊并不是同一性质。 说到底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豹尾夺舍的是与之本体毫无二致的人造外婴，一则顺理成章的没有其他灵魂力量会抵抗他，二则一经复活后所拥有的便是原属于他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与排斥，战力也能在第一时间恢复至巅峰。 这样有针对有目的性的夺舍，可比那种大街上随便挑一人夺舍的价值要强上太多了！ “难怪那个夜游神没能复活呢……”叶凡心里嘀咕着，不由瞟了一眼棺椁中依旧躺着的那具独属于夜游神的人造外婴。 按照当初夜叉施展「颜瓦」的情况来看，这门式并不是瞬发的，需要有一定的施法过程。 而夜游神当初可是被陆医生直接一招秒杀的啊，他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别说施展什么「颜瓦」了，夜游神当时压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夜游神的灵魂没能成功脱离肉身，他自然也无法借助自己的人造外婴得以复生…… “所以我们达到肃英宫之前，你是在处理自己的那具尸体？”叶凡问道。 “没错！”豹尾点着头，“这是独属于酆都的秘密，自然不能被外人撞破，所以门外的尸体必须要妥善进行处理！” 说着，豹尾看向叶凡的双目中闪露出一抹骇人的凶光，恶狠狠道： “同样的，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你也必须要死，这也是我为什么引你们下到这间地下墓室的原因，在这个地方你就是瓮中之鳖，没人能来救你，也没人知道你死在了此处。” 叶凡听后缓缓后撤了两步，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倒眨动了两下透着股无辜的眼睛。 “真的吗？这真的是你把我引来这间墓室的理由吗？”叶凡佯装俏皮地问着，转而目光一沉，嘴角咧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虚张声势呢？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你刻意把我引来的这里，而是你自己躲在里面不敢出去啊！” “你……”豹尾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可那细不可查的微表情仍然被叶凡逮了个正着。 “你说你之前在处理尸体，这一点我并无异议，但你又说是你专门引我们进的这间墓室，这未免就太过于牵强了吧……”叶凡饶有深意道，“第一次时我们在肃英宫内，你在殿外，我们并未察觉到你的存在，你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却偏偏要多此一举地专门关上殿门！” “第二次时，我们跟着你的步伐追出殿外，你明明已经仗着那浓郁的迷雾甩开了我们，非但不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却又多此一举地重新回到了肃英宫，通过特殊方法回到了这间墓室中。” “所以粗略看下来，你躲在暗处偷袭我们的机会足有两次之多。” “你自己非但连一次机会都没用，最后还和我说是你专门引我们进的墓室，为的是在这里杀我不会有人察觉，你身为久居酆都的十大阴帅之一，难道会不知道丑时的酆都是何等万人空巷的场景吗？你自己听了自己的话不会觉得好笑吗？” 叶凡每一句话都宛若连珠炮弹般狠狠击在了豹尾的胸膛。 只见豹尾喘着粗气，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个不停，那样子好似被叶凡戳中了痛处却是一副积攒了满腔怒火又无可反驳的模样。 “没话说吗？那我继续？”叶凡笑了笑，看着豹尾的表现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叶凡几乎已经可以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当下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 叶凡随意的坐在一处石阶上，调了个自己舒适的坐姿后，才继续道： “其实我心里之前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在第一次的时候专门关闭殿门，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无论是暗中遁走，亦或是伺机暗杀我们，关门都不是明智之举，直到我发现了通过一定动作顺序可以打开到达墓室的暗道后，才想通了其中关键！”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口不对心 说话间，叶凡直视向豹尾，一字一字道： “你之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关门，是因为你必须要尽快完成那一系列操作，早些回到这间墓室中吧！” 豹尾眼里泛着狠厉，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被对面的叶凡抬手打断了下来。 “我还没说完，紧接着第二个想不通的地方便来了……”叶凡缓缓道，“当时我看清了你的身份，却又发现你根本无心对我们出手，只是一味在雾中逃窜时，心中便已起疑。” “哦？”豹尾挑了挑眉，浑不在意道，“雾里遇到了两个并未酆都的陌生人，暂避锋芒有什么错吗？” “本来是没错的，不过因为你是豹尾，所以才会显得有错……”叶凡说着突地大笑了起来，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你可能不认识刚才施展「雷法」的那个人，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他在不久之前可是被夜游神按在地上摩擦的啊！” 豹尾闻言一愣，心中已明白叶凡疑从何来，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事后就在想，你可是酆都里十大阴帅之一的豹尾啊，即便没有夜游神那么厉害，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与夜游神同等级的术士，怎么会被那小子加我追着跑呢？除非……”叶凡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摆出了个神秘兮兮的模样，“除非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除了跑别无他法！” “笑话！”豹尾冷哼一声，“我可是阴帅，怎么可能收拾不了你们两个杂毛小子？” “对啊！没错！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凡一愣，却是用力鼓起掌来，“所以究其原因，还是要放到第一点上，你为什么会抱着暴露的风险，那么急于想要回到墓室里呢？” 说到这里，叶凡探着身子凑近了豹尾几分，悄咪咪道： “是不是因为你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雾里久留呢？” 豹尾没说话，只是眼睛微眯，拳头攥得更紧了一些。 叶凡见状，指了指依旧昏迷在地的胆小鬼，缓缓道： “这哥们儿之前和我说，酆都众人自子时至寅时期间，所有人均会闭门不出，最初我看到那些雾时，以为是雾里有什么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所以才会让酆都如此忌惮，后来了解到雾里有着大量的蜗牛细卵后，却是不禁起疑，我在想凭这些就能令酆都的阴帅与阎君纷纷闭门不出吗？雾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吧！直到看到了你，我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是什么？”豹尾咬牙切齿地问道。 “雾里存在某种物质，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会削弱酆都众将的实力！”叶凡紧盯着豹尾不放，一字一字道，“我说得对吗？” 言罢，叶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正因如此，你堂堂一个阴帅，才会被我们两个杂毛小子追得满大街乱窜，最后更是不顾一切地躲回了这间墓室之中。”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主观猜测而已，也许你们实力的削弱压根与这雾没任何关系，而是与时间有关，正是因为这一无可逆转的强大弊端，一个如此强横的酆都才会多年都隐匿在这地底世界不出！” 此时此刻，豹尾眼神闪烁，其间透着一股寒芒，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叶凡生剥活吞的眼神。 可即使如此，豹尾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没主动进前靠近叶凡一小步，这末枝细节自然逃不出叶凡那对法眼，他表现得也越发肆意轻松起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叶凡继续道，“既然这雾会削弱你们的实力，那么你之前又是怎么敢贸然出去处理尸体呢？答案只有一个，恐怕你也是今晚才切身体会到这一情况的吧！可能你之前从未在这个时间段里出现在酆都大街上，又或者是因为你刚刚夺舍转生的原因，总而言之，这种削弱的程度远超你的想象，让你不得不重新躲回到这间墓室里。” 话音渐落，叶凡却是露出一副理解似的表情，扫了一眼那满墓室的棺椁后，缓缓道： “这倒是也并不怨你蠢，你看这满墓室的棺椁，除了你和转轮王的棺椁，其他都原封未动，你不知道这些缺漏倒也是情有可原！” 等等…… 转轮王？ 叶凡身子一怔，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说豹尾是因为「颜瓦」借助人造外婴重新活了过来，那么转轮王是否与豹尾的情况相同呢？ 如果转轮王亦如豹尾一般，那么他活过来之后又去到了哪里呢？ 同样令人怀疑的还有那口专属于酆都大帝的水晶棺，那口棺椁宛若实质，连叶凡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甚至不确定里面是否躺着一具人造外婴！ 正在叶凡暗自揣测的时候，另一边的豹尾已渐渐泛起了阵阵寒意。 豹尾无法想象叶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两人碰面的时间次数相同，可豹尾连叶凡身份都还没搞清楚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把自己底裤都快要扒了下来。 “这人太可怕了……”豹尾心里剧烈挣扎起来，“必须要尽快除掉他，否则让他与外面会「雷法」的小子汇合的话，恐怕我命休矣！” 想到这里，豹尾已不动声色地将手背了过去，手中已腾起了些许的炁，打起了一招毙命的打算。 豹尾可以明确感知到叶凡体内无炁，只有少许的炁附着在对方体外，虽然不知道叶凡身上为何会有这种现象，但也无所谓了，哪怕他实力削减严重，可仍不会将那么微弱的炁放在眼中。 叶凡似乎仍在思考，未有所觉。 豹尾冷笑一声，正要动手的时候，突地，墓室里竟传来一声大梦初醒般的轻吟。 那声音来得突然，本就心神紧绷、蓄势待发的豹尾，猝不及防下被这冷不丁的动静吓了一跳，连手上的杀招都硬生生止了下来。 豹尾应声看去，只见原先被叶凡安置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胆小鬼，此刻终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醒转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胆小鬼的本来面目 胆小鬼睁开朦胧的睡眼，眼中透着一股清晰可见的迷茫。 兀自有些无措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先是看到叶凡后为之一愣，转而又看到距自己不远同时又面露杀气的豹尾，整个人突地一下从地上不安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径直躲到了叶凡的身后。 “大哥，就是他……”胆小鬼颤颤巍巍地指着豹尾，又不敢直视对方，眼神躲闪着说道，“就是他经常打我的！” 叶凡当然记得胆小鬼曾提起过的被用刑一说，不禁转而看向豹尾，却是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豹尾吗？”叶凡暗自嘀咕着，“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豹尾应该知道这个胆小鬼的真实身份喽？” 还不等叶凡做出反应，另一边豹尾已经满是火气地呵责了起来。 “你特么谁啊？”豹尾很不爽。 眼前这个胆小鬼，无论神情和举止亦或是说话的语气，看起来都像个傻子无疑，刚才豹尾势在必得的杀招居然被这么一根葱莫名其妙给打断，一时间恨不得将这坏事的小鬼扒皮抽筋大肆修理一番。 “等等……傻子？”突地，豹尾表情一滞，冥冥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该不会是他吧？” 另一边，胆小鬼仗着有叶凡这个大哥给自己撑腰，眼看豹尾矢口否认，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装作不认识我？你……”胆小鬼张牙舞爪地比画着，似是想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来证明自己。 只见胆小鬼动作一顿，半中间却是盯着自己的手发起呆来，转而带着困惑的表情又慢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整个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身上这黏糊糊的是什么啊？”胆小鬼撸起袖子就在自己脸上蹭了起来，“难怪那个坏家伙认不出我！” 叶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 胆小鬼脸上身上所粘的粘液，自然是之前附着在他体表的那些蜗牛所留下的，那些粘液如同浆糊一般粘稠，遮盖得令旁人根本无法看清胆小鬼的本来面容。 如今胆小鬼自己清醒后来清理脸上那些粘液，叶凡倒也乐得清闲，他早已对胆小鬼的本来面目充满好奇，正好借机一睹对方的真容。 随着胆小鬼脸上的粘液被一点点擦干抹尽，其本来面容也渐渐展露了出来。 整间墓室中紧盯着胆小鬼不放的人，不仅只有叶凡一人而已，同时还有豹尾！ 只不过与叶凡的好奇相比，豹尾所表现出的情绪则为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惶恐。 只见豹尾似乎已收敛起了对于叶凡的杀心，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正在擦脸的胆小鬼身上，他眼睛越睁越大，又最初的凝视逐渐转变为颤抖，他的身子在抖，嘴唇在抖，甚至瞳孔也在抖动的闪烁着，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梦魇一般，那双发软的小腿肚子连逃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豹尾前后姿态的转变自然逃不出叶凡的双眼，叶凡被对方情绪所感染，不自觉地紧张戒备起来。 按着胆小鬼之前的说法，他每次离开酆都失败后，都会被酆都之人逮回去施以酷刑折磨！ 可是现下看着豹尾那几乎快被吓尿的反应，怎么好像被施刑的不是胆小鬼，而是类似豹尾的这群酆都将领呢？ “该不会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boss吧？”叶凡砸吧了两下嘴，看向胆小鬼的眼神中已满是警惕。 另一边，胆小鬼袖子上已是一片污秽，那粘液浓稠并不易清理，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后，才稍稍将粘满整张脸的粘液清理了一小部分下来，饶是如此，其本来面目已恢复了七八成之多。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眉宇间线条分明，如果撇开胆小鬼那副傻相不谈，倒是给人以一种冷峻而坚定的感觉，他那双傻乎乎的眼睛里似是蕴藏着无尽的深邃与明亮，仿佛能透视人心，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或许是长期受到粘液“保养”的缘故，他的皮肤白皙细腻，隐藏在皮肤下的血肉如今却是显得格外显眼，宛若涂抹在脸上的一指腮红般鲜艳，倒是平添了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随着胆小鬼面目的展现，整个墓室都陷入沉寂之中，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为之停顿了下来。 豹尾呆了，连牙齿都在不住打着颤，他很想哭，他恨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没有看黄历，夺舍转生后不仅遇到了叶凡与徐浩两尊瘟神，更是碰见了眼前这位煞星！ 叶凡也呆了，这是他自进入酆都后，唯一头脑空白、不知所措的一次，叶凡事先心里有过无数的猜想，可任凭他做出各种大胆的设想，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胆小鬼身上看到这样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叶凡是认识的，甚至在不久前还与同样长着这张脸的另一人待在一起，一起在三尸横行的医院里并肩作战过。 而这张脸的主人，即赵海鹏！ 眼前这个胆小鬼的本来面目，竟然与赵海鹏长得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叶凡大惊失色。 叶凡眼前这个胆小鬼双眼俱在，所以自然不可能是叶凡所认识的那个赵海鹏。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胆小鬼究竟是谁呢？赵海鹏的真实身份又究竟是谁呢？ “阎君大人……”另一旁，豹尾已被吓得肝胆俱裂，仿佛神智不清般不住呢喃着，整个人连连后退，恨不得就近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阎君？”叶凡一愣，随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对酆都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酆都中的十殿阎君中，唯有转轮王不知所踪，而且此刻墓室那属于阎君的十口棺椁中，也仅有转轮王的棺椁里空空如也。 细想之下，这胆小鬼的真实身份已不言而喻！ “他居然是转轮王？”叶凡一惊，“那么赵海鹏也是转轮王吗？难不成转轮王在没死的时候便施展「颜瓦」对外婴进行夺舍，只不过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导致灵魂一分为二，一个化作了赵海鹏，另一个也变得又呆又傻？” 至于后来呢？ 转轮王消失了，而独属于转轮王的那具人造外婴也消失了。 按着现下局面来看的话，恐怕胆小鬼与赵海鹏均是转轮王。 只不过一时无法分辨出谁是那个本体，谁又是那具人造外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是谁 叶凡惊疑不定之时，另一边的胆小鬼，此时应称之为转轮王，正一边向叶凡凑近，一边指着自己那张脸不住向豹尾炫耀着。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转轮王既害怕又得意，转而又邀功似的冲着叶凡谄笑一声，“大哥，你看我没骗你吧？” “没有没有……”叶凡连连摆手，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这家伙脑子有问题，那么他早死一万次了！ 试想一人的灵魂一分为二，神智方面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眼前这位呆呆傻傻的转轮王必然不像眼中看来那般的人畜无害，那位快被吓尿了的豹尾就是最好的人证。 “你说！”转轮王仗着叶凡为靠山，壮着胆子质问起了豹尾，“是不是你虐待我的！” “我……”豹尾冤枉的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他很想矢口否认，但似乎害怕刺激到转轮王一般，一时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呆愣在原地只剩下不住打抖的份儿。 “咦？” 突地，转轮王发出一声轻疑，目光透过豹尾落在了墓室最上方的那口水晶棺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水晶棺表层晶莹剔透，借着周遭烛火的微光，正将其面庞一五一十的倒映在了上面，而转轮王看着水晶棺上倒映着的陌生面容，不禁有些出神。 “他是谁？”转轮王轻抚了两下自己黏黏的下颚，“是我吗？” “尼玛……坏了！”豹尾见状，瞬间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骨便成串地流了下来，整个人东张西望的似是想要溜之大吉，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竟是进退两难。 只见转轮王眼中充斥着满满的迷惘，缓缓向那口水晶棺靠了过去。 他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缓缓摸向了棺椁表面，两眼一颤过后，竟是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是谁？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会是这副长相？你到底是谁？” 转轮王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他脸上泛着惊恐，开始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息间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可又如白驹过隙般一闪即逝，宛若无数根钢针般刺在了他的脑海中。 撕裂般的痛楚在转轮王脑袋上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被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碎的感觉，竟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凄厉。 转轮王痛苦不堪的瘫倒在地，抱着脑袋哀嚎起来，一下又一下的不停翻滚着，那惨叫声哀转久绝，仿佛要穿透墓室直达九霄一般，更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嘶鸣，直震得整个墓室都微微颤动了起来，刺得叶凡耳膜生疼。 “我擦，狮子吼啊……”叶凡痛苦地捂住双耳，“好强的炁！” 说着，叶凡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朝向墓室外跑去，回到那条阴暗的墓道长廊中，直向自己最初跌落下来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同一时间，狂奔不止的不仅叶凡一人，还有被吓破胆的豹尾！ 豹尾不是傻子，否则也坐不到十大阴帅的高席上，他深知一个道理，此时不然更待何时，同时他也深深明白，跑得慢死得快，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间豹尾不顾一切地使出仅余的炁，一溜烟的已跑到叶凡前方，将叶凡死死堵在了身后。 “你大爷的……”叶凡急得直嚷嚷，可又无济于事。 叶凡之前解锁出的炁只有原本的百分之一而已，说好听点是聊胜于无，说难听点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凭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炁，又怎么可能跑得过仅是实力受到削弱的豹尾呢？ 叶凡唾液横飞，正亲切问候豹尾家人的时候，其身后墓室方向，一股巨浪般的气劲已迅雷之势朝自己涌来。 那股气浪异常澎湃，纵使叶凡已有所防备，但还是被吹得东倒西歪，险些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只见转轮王从墓室中飞窜而出，整个人犹如离弦利箭，夹杂着势不可当的势头，一转眼已来到叶凡身旁，一手成爪牢牢锁在了叶凡的喉咙上。 “你说！”转轮王沙哑的低吼着，“我是谁？” 只见转轮王已不再是先前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眉宇间尽显狰狞，除了那双眼睛变得血红无比外，连头发都四散而动，披头散发，宛若降世魔头般骇人。 豹尾看着自己身后被抓的叶凡，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着急忙慌地便来到墓道顶端，两手着急忙慌又井然有序地摆弄了几下墙壁上的长明灯灯座后，头顶上方却是轰隆作响，一片石板慢慢向两边分叉开来，露出了一条隐匿于其中的通道。 “告诉我！我是谁！”转轮王依旧紧抓着叶凡不放，手中力道更胜方才，直把叶凡扣得脸色胀红，喘不上起来。 “你……”叶凡挣扎地伸出双手，死死抓在了转轮王的手腕上，试图掰开对方，可对方那只手却如铁钳般坚硬，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连叶凡都要绝望的时候，正在豹尾幸灾乐祸着要钻入通道的时候，突地，原本丧失理智的转轮王竟是身子一怔，慢慢变得冷静了下来。 只见转轮王怔怔出神的盯着叶凡，目光所指正是叶凡左手手腕，不知怎的，他眼里的狠厉逐渐趋于平静，饱含深意的看了叶凡一眼后，那用力锁着对方喉咙的利爪竟是慢慢松懈了下来。 “怎么回事？”本欲逃离的豹尾在临走前正巧瞟见了这一幕，顿时被惊得大跌眼镜。 还不等豹尾脑子转过弯的时候，却见转轮王已缓缓送开了叶凡，抬头间正巧与豹尾四目相对，深情凝望在了一起。 霎时间，原本平静下来的转轮王又变得无比狂暴起来，脚下一蹬，踏着飞沙走石便已跃到了正准备原地起跳的豹尾身前，一如之前对待叶凡的模样，一只利爪已死死扣在了豹尾的喉咙上。 “说！”转轮王再次问道，“我是谁？” 豹尾听着那熟悉至极的问题，感受着蔓延全身的窒息感，脸都绿了…… “你特么的耍赖啊……”豹尾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刚才问那小子问得好好的，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换目标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意外的汇合 叶凡暗呼一声侥幸，趁着豹尾与转轮王纠缠之际，一个加速便从二人身边闪过。 叶凡眼看着不远处的头顶上方洞口已开，正要纵身一跃钻入其中的时候，身后却是一股劲风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结实的肉体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 叶凡与那人齐齐惨叫一声，上升的趋势为之一顿，两两相撞后横飞着便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伴随着“咣当”一阵巨响，那撞击的力道之大，甚至连整个墓室都不觉颤动了几分。 叶凡只觉五脏六腑都不禁抖动了一下，浑身颤栗地爬起身来，却正和那与之相撞者相视一处，不用多说，这个人体炮弹正是之前被转轮王死死锁住的豹尾。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一绿，“这个转轮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怎么我和豹尾每每快要逃脱的时候，便会来上这么一出插曲……” “就是说啊……”豹尾亦是一脸苦相。 正在两人发牢骚的时候，另一边的转轮王好似受到什么剧烈折磨一般，忍不住用力抱住了脑袋，一下接着一下不停撞在石壁上。 转轮王每撞击一下，墓室便颤颤巍巍地抖落下一大片灰石。 叶凡与豹尾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对方再这么来上几下，整个墓室便会为之塌陷，几人被活埋是小，死得不明不白才是大，可两个小鸡仔却又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大boss，一时冷汗直流，却又无济于事。 “你就这么干看着吗？”叶凡向豹尾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个阴帅，该不会一点底牌都没有吧？” “有是有……”豹尾踌躇道，“不过想来用处也不大，毕竟我……” 豹尾的话没说完，叶凡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现下正值丑时，豹尾实力大为受限，哪怕无奈下祭出最后一张底牌，可恐怕其威力也无法达到平日里的预期效果。 等等……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叶凡眉头一皱，目光深邃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发狂的转轮王，急不可耐的向豹尾问道： “酆都的术士不是在子时至寅时间都会实力受限吗？那么他怎么会没事？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强大的炁？” “这……”豹尾听得身子一怔，不觉顿了下来，“对啊！哪怕他是十大阎君之一，在同样实力受限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在对方手下全无反抗之力，连区区一招都走不过啊！” 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而已，即正如叶凡所说，转轮王并未受到时间的影响，其实力根本未受限制，可他明明就是酆都一员无可厚非，但为何会是例外呢？ “难不成……”豹尾额间留下一滴豆大的汗珠，“难不成我们身上的时限诅咒，实则和当初那场实验并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当初实验的主要人员为何事后会不受影响呢？” “不管这些了……”叶凡眼见连豹尾都说不清所以然，索性暂且不再纠结此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从这疯子眼皮子底下逃脱出去，“依照他现在这副疯相来看，你说我们直接走怎么样？” 言罢，叶凡并未听到任何回应，扭头一看，身旁哪里还有半点豹尾的身影，人家早已经半个身子钻进了通道里，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叶凡的视线之中。 “我靠……”叶凡头顶冒出三道黑线，“不讲武德啊！” 还不等叶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通道内却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通道的深入黑暗中似乎隐约有电流攒动，豹尾上升的趋势一顿，伴随着一声哀嚎，却是硬生生使了一记千斤坠后，重新从上方又落了回来。 乍一看去，叶凡不禁莞尔。 此时此刻，只见豹尾头顶发梢处一片焦黑，好似炸毛般狼狈不堪！ 紧随着豹尾落下的还有一人，却正是刚才祭出雷电挡下了豹尾的徐浩。 徐浩本在外面急得直乱窜，也不知怎的，同样的套路又施展一遍后，那石板下的地道好似出了故障一般，怎么都没有反应。 正当徐浩想直接硬生生轰开通道入口的时候，石板却是恰逢其时的再次慢慢分开一道口子。 徐浩惊喜之余，隐隐听到通道内不住传来一丝骚乱，其生怕叶凡遇险，连忙顺着通道便钻了进去，眼看着就要穿过通道抵达内里的时候，却正碰上刚刚冒头出来的豹尾，戒备下一记「雷法」便使了出来，恰巧堵住了豹尾的出路，更将其硬生生逼退了回来。 “又是你？”豹尾看着下落在地的徐浩，脸上不觉一黑。 “你怎么样？”徐浩已看到一旁的叶凡，刚问了一声后，转而便注意到了此刻正发疯撞墙的转轮王，当即眉头一皱愣在了当场，“赵海鹏？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浩与赵海鹏亦为旧识，又怎么会认不出眼前转轮王的长相呢？ 看着跟前那张与赵海鹏毫无二致的脸庞，一时间徐浩愣在了当场，已经明显变得有些搞不清状况。 叶凡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此时情形，没成想另一边疯疯癫癫的转轮王，已然好似被适才「雷法」闹出的动静所吸引，慢慢停下了原先动作，目光再次缓缓移向叶凡一方。 经过之前一番疯癫之举后，此刻的转轮王已然双目圆凸，血丝密布，尽显裂痕，看上去好像那对瞳孔随时都会完全爆裂开来一样恐怖，即使如此，其内慑人的阴厉神芒却毫不掩饰地通通溢流了出来，饶是转轮王什么都没做，但是那股骇人的气势，便已令叶凡三人全身宛若石化，难以动弹。 “不可能！”豹尾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写满了惊疑，“哪怕他实力没受到子时时限的影响，可也绝不会如此恐怖！” 叶凡紧咬牙关，死死抵御着对方破体而出的威严。 豹尾的话没有错，哪怕当初施展了「请神上身」后的陆医生，也从不曾但以一个眼神便震慑得众人动弹不得。 试想一个真神都没能达到的效果，眼前这位号称转轮王的术士，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难不成他比真神还要强吗？”叶凡惊骇不已，“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揣测 “现在怎么办？”徐浩脸色也沉了下来。 徐浩万万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居然跳进了火坑中，如果他身在外方还能做个侧应，现下和叶凡等人一同待在这间墓室中，光是被对面的转轮王盯着，便已深感被对方牢牢锁定，别说做出什么动作了，哪怕动一动手指这种小动作都不敢生出。 “他到底哪来的这股力量呢？”叶凡蹙眉低语着，“他明明跟了我一路，为什么我之前没感觉到他身上有这么强劲的炁呢？难道只是因为神智混乱就变成了现下这副模样吗？” “你说什么？”徐浩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凡，“你说这人是之前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那一位？” 说话间，徐浩依然不敢相信地又瞟了转轮王一眼，磕磕巴巴着比画道： “你说赵海鹏就是那只满脸糊着鼻涕状粘物的胆小鬼？” “不仅仅是这样……”叶凡眉宇间尽显凝重，说出了一句更令徐浩三观大震的话语，“他不仅长了一副赵海鹏的脸，这人更是酆都多年前失踪的那位转轮王！” “转轮王？”徐浩大惊失色，“赵海鹏怎么可能会是转轮王？等等……” 说着，徐浩与叶凡一般，失神的看向了转轮王那双双目通红的眼眸，当即再也难掩心中的大骇。 “他有眼睛？他不是赵海鹏！”徐浩怔怔出神的盯着眼前之人，一个大胆的念头慢慢在其心中滋生而出，“难不成是化身？亦或是外婴？” 徐浩作为当初盛文昊等人所制定计划的参与者，自然知晓朱权泥丸宫内那具外婴的事情，究其世人所熟知的神通，似乎只有外婴具有此等神效，依此来推测的话，难不成赵海鹏或转轮王二者中，有一人是另外之人的外婴所化吗？ “这也不可能啊？”徐浩那大块头的身体剧烈颤动了起来，“如果转轮王真能把外婴修炼到与自己无二的地步，他不早就得道成仙了吗？” “原因很简单……”叶凡淡淡道，“因为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而是人造外婴！” “人造外婴！”徐浩听后不禁瞪大了双眼，“外婴也可以人造吗？” 徐浩在万合集团中隐匿多时，身为术盟人员的他，自然知晓万合集团中人造术士以及人造黑眚的相关计划。 所谓的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已足够令人惊叹，没成想历经了这千千万万之后，徐浩还能亲眼看到一具人造外婴的存在，这简直等同于鬼斧神工的造化一般让人惊骇。 “等等……”叶凡突地身子一怔，“人造外婴？” 亦如徐浩所想那般，叶凡脑海里也逐渐浮现出了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的相关事宜。 暂且将酆都的实验假设为人造外婴，虽然现下看来已属成功，但实则实验后酆都众人身上都多了一层子时到寅时的时限诅咒，而且现下转轮王也看起来疯疯癫癫，不似真正转身后的豹尾那般神智清醒，想来必定存在着一定的弊端。 万合集团在人造黑眚的实验上几乎已可称得上成功，但人造术士方面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而火鸡背后组织所研制出的那种药剂，火鸡在注射之后，如果没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囚炁镯的改善，想来也是失败之作。 如此来看的话，这许多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实验，似乎冥冥之中都存在某些关联，而论其实验难度的话，似乎想要人为创造出那所谓的炁，才是最难以攻克的一道难题。 可是炁到底是什么呢？ 若是放在以往，叶凡也只觉得炁是人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从自身体内提炼出的一股能量，但自从见识过柳仙与火鸡身上气息的相似后，叶凡却又有了新的见解。 叶凡认为所谓的术士，即成仙前的一众修士而已！ 而那所谓的炁，实则是仙气生前的一种寻常姿态而已！ 说白了，在修炼上真正达到一定的造诣后，术士才能鲤鱼跃龙门，一举得道成仙，而其体内的炁，也会随之一起得到升华，由炁转化为仙气，亦如柳仙与火鸡身上那股神秘气息一般！ 如此看来，倒也难怪人造术士这一实验如此难以寸进。 毕竟论其根本，这根本就不是在人为造炁啊，而是在人为制造仙气，如果真能人为制造出仙气的话，那么便等同于人造仙人一般，这样的话世间不是乱套了吗？ 冥冥之中，叶凡总觉得这诸多的人造实验背后，其实都是一人所为。 可是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难不成想通过人为力量，来颠覆现下的整个世界，创造出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仙魔世界吗？ 而他的目的就是通过净五眼的《证道歌》来得道成仙，成为这亘古迄今的第一仙，成为这整个世间的主宰吗？ 这种种事件背后所隐藏的那个计划，真的会是这样的吗？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点也同样值得关注。 即叶凡左手手腕上的那只囚炁镯！ 不可否认的是，囚炁镯的确是人造术士项目的关键所在，别的叶凡不清楚，但火鸡是他亲眼见证的一名成功案例。 哪怕火鸡现下依然在神智方面存在着某种问题，但其在吸收黑眚后所具备的那种与仙气类似的气息，无一不证明着火鸡在向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上有所进展。 既然囚炁镯是一切的关键，那么…… 心念至此，叶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腕，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 想要解除现下危机，脱离如今困境，似乎还需依仗叶凡手腕上的那只囚炁镯的帮助。 但这一回身旁却多了两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一则徐浩为术盟成员，二则豹尾为酆都十大阴帅之一，这两方都对囚炁镯虎视眈眈，如果贸然使用囚炁镯的话，难免不会被眼前二人瞧出端倪，就算能顺利脱离困境，事后也必定会有更大的麻烦尾随而来。 可是如果藏着囚炁镯不用的话，又该怎么脱离险境呢？ 一时间，叶凡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脑海间剧烈挣扎不已，飞快地在权衡着此间利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主动出击的人选 不过哪怕叶凡如今已掌握那篇「逍遥游」总纲法诀，但依然无法自主驱使囚炁镯。 若想要驱动囚炁镯击溃转轮王，只有使叶凡自身陷入绝境，设计引转轮王之炁入体，才能被动启用体内青、赤、黑三条锁链。 也唯有祭出那三条锁链，才有可能借助囚炁镯的威势，将眼前这位陷入疯癫的转轮王彻底击溃。 可当真这样做的话，那么和叶凡将自己卖掉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行！”叶凡心下已有决断，“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以在这两人的面前暴露出自己体内的囚炁镯！” 想到这里，叶凡已没了了结掉转轮王的心意，一门心思只放在了逃跑上，纵使转轮王整个人疯疯癫癫，只要他能熬到寅时时分，那时这个大麻烦便已能顺势甩给酆都，叶凡更有可能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处，倒也算得上逃离酆都的办法之一。 可若想在这气势汹汹的转轮王手下苟且到寅时，又是何等难事！ 显然单凭徐浩一人，很难有所建树，为今之计，只能选择与十大阴帅之一的豹尾合作，才能有渡过难关的可能！ “我们合作吧！”叶凡转而看向豹尾，目光坚定。 “合作？”豹尾一愣，“和你们两个？” “你受子时时限的影响，实力削弱严重，想要从转轮王手下逃脱的话，恐怕是很难成功吧！”叶凡循循善诱道，“所以想要成功身退，只有和我们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不是吗？” “你……”豹尾气的直咬牙，莫名有种被人拿捏之感。 “你也不想自己刚借着人造外婴达成「颜瓦」的转生之式，没到几个时辰就再次神陨吧？”叶凡打出了一张几近绝杀的王牌，这话语的冲击力直戳豹尾痛处。 “好吧……”豹尾思忖一番，无奈下只能选择妥协，“我该怎么做？” 豹尾也并不是傻子，虽然他在叶凡身上所能感知到的炁淡弱于无，但从种种事情来看，这个最弱的叶凡才是整个队伍中真正的主导之人，反而那掌握着「雷法」的术士，更像是此人手中的一柄长剑，剑锋所指不可忤逆，尽在叶凡掌握之中。 这边豹尾正期盼着叶凡能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计谋，没成想这样的期许还没持续两秒，叶凡的一番话已将豹尾的一腔心愿击得粉碎！ “你？”叶凡瞟了对方一眼，转而一字一字道，“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豹尾脸色当即绿了下来，“你确定不是在把我当枪使吗？” “怎么会呢？”叶凡倒是毫不在意，“咱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这么轻易死了对我们来说并没好处！” 言罢，豹尾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深邃地紧盯着叶凡不放。 叶凡毫不退让，直勾勾地直视着豹尾予以回应，似在表决着自己坚定不移的心意。 “那个……”徐浩闷声闷气地插话道，“你们真觉得有必要去招惹转轮王吗？虽然他眼神看起来怪怪的，但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没动手吧？只是一味地盯着我们罢了……” “对啊……”豹尾听后一愣。 刚才豹尾简直被吓破了胆，居然没注意到这么浅显易见的细节，不觉暗自抹了把冷汗，想到自己险些就化作了一枚炮灰，忍不住暗呼侥幸！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动手！”叶凡却并未认同徐浩所说的话，“那是因为他在等！” “等？”徐浩茫然不解道，“等什么？” “等一个答案！”叶凡沉声说着，转而又向豹尾问道，“你还记得他之前问过你什么吗？” “当然记得！”豹尾徐徐回忆道，“他问我他究竟是谁！”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不仅是在问你，同时也是在问他自己！你们仔细看他的眼睛，似乎他心里已经快要有一个答案了！” 话落，徐浩与豹尾不约而同地深深向那双眼里看去。 却见满布血丝裂痕的眼眸中，除了那无尽的慑人气势外，更是平添了一抹惊疑，似乎冥冥中在回想着什么，又像是整个人堕入无尽的回忆深渊中无法自拔一般。 那眼里的迷茫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变为讶异，又逐渐生出一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单纯从转轮王的眼神来判断，似乎这人已经在疯癫中隐隐回忆起了一些过往，可又无法确定，才会出现如今宕机般的情况。 “既然他现在是这副状态的话，难道我们不应该抓紧时机逃跑吗？”豹尾忍不住问道。 “你大可以试一试！”叶凡依旧一动不动。 “这……”豹尾嘴上说着抓紧时机，可身体却又格外的诚实，仍然伫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豹尾生怕自己那些细微的动作，便会令转轮王由宕机状态清醒过来，重新恢复成无差别攻击的疯癫之态。 “可是他如果回忆起自己的身份，还会主动攻击我们吗？”徐浩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说呢？”叶凡反问道，“你还记得赵海鹏吧？你觉得呢？” 徐浩闻言身子一怔，心里已有了计较。 叶凡话中的意思已很是露骨，无外乎便是扯到了转轮王与赵海鹏之间的关联，试想这世上非成仙之人，又怎么可能有两个毫无二致的人同时存在于世呢？ 转轮王想要在自己本体存活的前提下，更能激活自己的外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即三魂七魄为之分离。 说白了，无论是眼前这个转轮王，亦或是酆都之外的赵海鹏，都是三魂七魄并不健全的人！ 正因如此，两人才同时忘却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也正因如此，哪怕眼前的转轮王回忆起自己身份的细枝末节，恐怕也是一颗宛若炸弹般的不稳定因素存在！ “所以现下才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最好时机！”叶凡狠狠道，“趁着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才有可能在这么恐怖的一个人身上争得先机！” 第二百三十七章 瞳孔深处的他 话已至此，利弊已尽述。 不论是豹尾，亦是徐浩，都已经再也不会对叶凡的提议有所否定。 豹尾身受子时影响，实力大受限制，的确是最先发起攻击的不二人选，如今这三方合作的团队中，唯有徐浩才是战力最强之人，自然也是后发制人的主要战力！ 这么一看的话，豹尾的先手位置似乎已成为不可更替的定局！ “好吧，我来先手攻击……”豹尾妥协道，随即又惶恐不安地嘱咐起来，“你们可千万别卖我啊！” “你放心去吧……”叶凡叹了口气，只不过话面上说着放心，可话里总透着丁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豹尾也总感觉自己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催感…… 豹尾一咬牙一跺脚，已运转起体内之炁，一时间一阵阴沉如暗星般颜色的炁运转于双腿之间，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豹尾整个人几乎瞬移至转轮王身前，右腿向前一伸后，凌空间一记扫堂腿便冲其踢了过去。 “准备！”叶凡不敢大意，赶忙向徐浩提示道。 “明白！”徐浩双手一翻，掌心雷已呈蓄势待发之态，只等转轮王抵挡豹尾攻击时露出破绽后，他掌中酝酿已久的雷电便会倾巢而出，目标直指转轮王。 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相撞后的气浪如澎湃的潮水般向墓道四方涌散开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转轮王在豹尾的攻击下竟是未曾有半分动作，再没有之前疯癫发狂后攻击他人的举动，依旧保持着先前那副目光灼灼的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 “怎么搞的？”徐浩一愣，“他脑子真出问题了？” “鬼知道……”叶凡同样不明所以，但眼下箭已离弦，不得不发，当即大喝道，“快打他娘的！” 徐浩收到指令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瞬间便已将全身之炁运转到极致状态。 徐浩经历过数场大战，且未有机会能够调息，所以自身所剩的炁也并不多。 可这一击徐浩却没再留丁点的余力，一击之下便是倾尽全力，不给自己丝毫退路，势要将眼前这个疯子一举击溃。 无数的雷电如长蛇般从徐浩双掌中窜出。 「雷法」到底是世间少有的至阳之式，似乎天生便会对阴邪有所克制，但看那施展出的光影效果来判断，其气势及声势之浩大，足以甩开转轮王好几条街的距离。 豹尾一击得手后居然没被反击，心里意外之余早已乐开了花，如今掌心雷已出，他已然可以功成身退，连忙又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安全的地界中。 与此同时，无数雷电争先恐后地打在了转轮王身上。 一时间火星四射，那迸发的雷光照射的整个墓道宛若白昼。 转轮王到底仍是术士，不似火鸡与柳仙那般身体逆天无可撼动，被这雷电直击在体表后，身上衣衫已在顷刻间化作飞灰，而体表之上更是被电得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哪怕转轮王已陷入岌岌可危的态势，他依旧不为所动，那双通红的眼眸之中，瞳孔似是在微微闪动个不停，一双眼睛直盯着叶凡所在方向不放！ “你是谁？”转轮王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直通心灵深处的疑问，低吟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这分析好像不太对啊！”徐浩满脸震惊的看向叶凡，显然连他也没想到叶凡的算计居然会出现问题，“这人都快被我电成筛子了，怎么还傻乎乎地没反应呢？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咱们给ko了吧？” 这边的徐浩还对现下的情形无比惊疑。 另一边的叶凡同样目光深沉，脑海里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你是谁？”叶凡心中颤抖着，“怎么会是‘你’呢？起初他问的不是‘我是谁’吗？难道……” 突地，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不觉身子剧震。 刚开始转轮王看向叶凡一方的时候，叶凡只是单纯以为徐浩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转轮王注意而已，如今再看的话，叶凡总算揣摩到了其中隐藏在背后的一些深意。 直到现在，叶凡才逐渐察觉到，转轮王的视线并不是大范围的锁定在一个方位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那双颤动的瞳孔中，似乎自始至终都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存在。 自始至终，转轮王看的一直都是叶凡一人而已！ 而转轮王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是谁”，不用多说，自然也是单独向叶凡一人提出的疑问！ “他在询问我的身份？”叶凡心中大骇。 试想一个陷入疯癫之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能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呢？ 如果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要么此疯癫者看到了极为熟悉的场景，要么此疯癫者做了印象深刻的事情，要么此疯癫者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很明显，前两条都不符合此刻转轮王的状况，唯有第三条有所接近。 回想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转轮王竟是在经历了短暂的疯癫时，看到叶凡后才逐渐归于平静，甚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是可以称之为达到了一种无限接近于忘乎所以的奇妙状态！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起初的转轮王一直重复的是“我是谁”这句话，其在意的是他自己的身份！ 可当转轮王看到叶凡后，那口中重复的话语随即变作为“你是谁”，一直以来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答案，居然在转瞬之际变成了想要知道另一个人身份的答案。 这种转变说来简单，但出现在一个神智受损的疯癫之人身上，就不再是那么普通，甚至可以用奇迹来予以形容。 然而转轮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转变，原因似乎也只有一个…… “难不成……”叶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难道这个转轮王很早以前就见过我吗？我们两个难道是旧相识？可我为什么只记得赵海鹏，却对所谓的转轮王没有半分印象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个名字 正在叶凡惊疑不定的时候，徐浩与豹尾却是心中暗喜。 这两人万万没想到看上去不好招惹的转轮王，到头来竟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角色，而其之前的狠厉似乎也荡然无存，哪怕看起来仍旧令人有些忌惮，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徐浩并未多言，未等叶凡号令，便在屏息凝神间，再次施展「雷法」，瞬息间电光火石于其双掌间再度璀璨而起，锐不可当的雷电肆意流转，宛若星云。 只见徐浩大喝一声，数道雷电已迸发而出，犹如一条又一条呲着毒牙的毒蛇猛兽般，于半空间威风凛凛地四散开来。 突的，雷光四散爆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宛若一场流星雨般划过天际，均匀地洒落在整个墓道中。 雷雨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转轮王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一股焦糊的味道也随之散发开来，却是转轮王之前受伤的皮肉处已被电至焦黑，饶是如此，这人依旧不为所动的紧盯着叶凡不放，好似一双眼眸已焊死在对方身上一样。 “喂！你施式时看着点好吗？”豹尾满头冷汗，好不容易才从雷雨中窜行回叶凡一方，“你是想连我一块做掉吗？” 若是平日里的豹尾自然不惧这点程度的「雷法」，但现下丑时豹尾实力受损严重，真被那雷雨粘在身上的话，也着实会受到一番不小的伤害。 “废话真多！”徐浩皱了皱眉，趾高气扬地看着豹尾，“你不出手吗？” “还用得着我吗？”豹尾嗤笑了几下。 却见经过那番雷雨的洗礼后，整片墓道地面已是一片雷电纵横的模样，那墓道的地板上像是被滚滚岩浆烘烤过一般，已然红得灼烧，红得滚烫。 此时此刻，犹如在地面上铺下了一层电网般，整个墓道中除了叶凡三人脚下那一小片的面积外，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立足的地方。 转轮王浑身上下还在不断迸闪着雷光，依旧不断有火星飞射而出，那副被电得皮开肉绽又一动不动的样子，不论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哪怕局势之利尽在叶凡这一方，但徐浩仍然眉头紧锁不敢有丝毫大意。 “你是谁？”转轮王口中仍在低语着。 哪怕身处如此境地，转轮王依然对这个答案无比执着，可见这一疑问在其心中所占比重之大。 叶凡听得心神难定，对方越是表现如此，他心里也越发感到好奇与不踏实，不知怎的，似是冥冥中受到了转轮王的影响，连叶凡也对这问题的答案无比向往起来。 “你是谁？”叶凡沉声重复了一句，随即目光一凝，第一次提出了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身旁的徐浩与豹尾听着这话，却是略感无稽。 这二人也不明白叶凡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聊的，却又隐隐觉得其间暗藏深意，一时间显得有些拿捏不准。 “你和这疯子聊什么聊啊？”徐浩纳闷道，“好像他能听得懂似的……” 话音刚落，还不等徐浩说出下半句，却听那边的转轮王竟真的有所回应，直惊的徐浩与豹尾瞠目结舌地呆愣在了原地。 “我觉得……”转轮王双眉一扬，竟是第一次有了反应。 只见转轮王既定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双皮开肉绽的手再度缓缓抱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整个人似是陷入回忆般再次变得头痛欲裂起来。 “我觉得……”转轮王面目狰狞地低喃个不停，“顾昌明……不对，大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偏偏记不起你的身份！” “顾昌明？大帝？”叶凡一愣，没成想居然会在一人口中同时听到这两个毫无交集的名字。 叶凡忍不住心头巨震，他一直怀疑自己的师父可能便是转轮王与酆都大帝二者其一，如今既然已验明了转轮王即赵海鹏，那么对方口中这番话，是否能从侧面印证了顾昌明即酆都大帝的事实呢？ 可是一个疯子的话值得让人信服吗？ “顾昌明？”同样吃惊的还有徐浩。 徐浩身为术盟成员之一，又多年潜伏于万合集团当中，对于当初盗走囚炁镯的顾昌明，自然早有耳闻，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多年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是从一个疯癫的转轮王口中听到的，而且对方说话的对象，似乎正是身旁的叶凡！ “他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徐浩忍不住退了一步，大惊失色地打量起叶凡来，“他说的顾昌明……难道指的是你？” “是个屁！”叶凡佯装淡定的回怼道，“我现在这副毛鬼的装扮，别说这个疯子了，就是你离我这么近的距离也不知道我的真实长相，他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 言罢，叶凡却是一愣，心里不觉打起鼓来。 对啊，转轮王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句“顾昌明”的呢？ 现下叶凡外貌受死藤影响，与毛鬼形象无异，这个疯子又是怎么看出自己与顾昌明的关系呢？ 难道转轮王所言之意，实则是自己某些方面和顾昌明相似，所以才将自己认成了那人吗？ 可是这相似之处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 是炁？ 叶凡心中一顿，突的回想起自己如今那独特的运炁方式，明眼人只要细心查探便不难得知，自己体内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炁，而所有炁均附着于周身空气之中，这种行炁的方法就算放眼整个术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或许转轮王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叶凡的运炁之法，所以才误将对方认作为了顾昌明。 而叶凡现下这独特的运炁法门，却是出自于「逍遥游」总纲篇。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的话，难不成顾昌明也曾修习过此类的运炁法门吗？ 想到此处，叶凡不觉摇了摇头，心中略有恍然。 毕竟他手中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就很有可能是顾昌明留给自己的，如此看来的话，顾昌明倒是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此间法门。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转轮王提到顾昌明这三个字倒还是可以理解，可他为何最后又多提了一嘴酆都大帝呢？ “难道师父真的是酆都大帝吗？”叶凡心中乱作一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楠降真香 这边的叶凡心中如滔天浪涌难以平复。 另一边的转轮王却好似在说出那两个名字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只见其右手用力一握，背后墓室内却是轰隆作响，一物夹杂着飞沙走石之势，横飞着便从墓室里破墙而出，直飞到转轮王身侧才猛地一顿停滞了下来。 那东西晶莹剔透，又无比巨大，整个表面流光溢彩，正泛着一丝又一丝轻柔的涟漪，宛若水波荡漾般，一看之下便料定其材质不俗。 而从里间墓室出来的叶凡与豹尾，此刻正看着那东西双双呆愣在当场，嘴巴长得好似能吞进去一头大象一样。 “这家伙想干什么？”叶凡大惊失色，“难道是想把棺材当法器使吗？” 正如叶凡所言，转轮王自墓室中召来的那样东西，正是叶凡当初在墓室内第三阶上所看到过的，那口属于酆都大帝的水晶棺！ 转轮王这番操作不仅惊呆了叶凡，甚至于连同属酆都一员的豹尾都看得合不拢嘴。 酆都大帝在酆都众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他们面对大帝的水晶棺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甚至连直视那口棺椁都会视为不敬。 然而此刻呢？ 转轮王不仅对大帝不敬，更是直接把大帝的棺椁召到了手中当武器使，这个画面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估计等待着转轮王的就是最终被抽筋扒皮的酷刑！ “疯了疯了……”豹尾看得小腿肚子直哆嗦，“阎君他是真疯了啊！” 叶凡收起先前的疑虑，缓缓收敛心神。 纵使眼前这转轮王真是疯癫状，但他会从那十几口棺椁里单独召来这一口水晶棺，明显暗藏深意，不可不防！ “怎么办？”徐浩亦有叶凡同样的想法。 “你看！”叶凡未答，却是突地指向转轮王，目露惊讶。 只见那口水晶棺上竟是慢慢绽放出一抹又一抹柔和无比的青光。 青光慢慢散于转轮王身上，附着在那焦黑又肉绽的伤口之内，顿时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整间墓室里荡漾开来，却见转轮王那满身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不多时，一个完整无缺的转轮王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浑身皮肤细嫩，宛若新生，就好似先前受到的重创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无数血丝裂痕已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和，一抹冷静，随着转轮王重新睁开双眼，却见其眼中无喜无悲，无感无怒，整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消失过，也没有移动过，但此刻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如今的转轮王再没有先前那种疯癫之态，更没再显露出那股慑人心魄的气势，反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哪怕就这么活生生站在叶凡三人身前，却也好似根本没有人一般，令人无法以除眼睛外的其他感官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徐浩脸色煞白，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察觉到转轮王此时的变化，“这家伙是进化了吗？还是说他恢复神智了呢？” 哪怕现下的转轮王没了之前那骇人的气势，但平静之下的他反而更为恐怖可怕，那是一股令人无法预测的恐怖，一股看不透又摸不清的神秘。 “这水晶棺不是普通的水晶棺！”叶凡蹙眉道。 顺着叶凡的目光看去，却见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棺内，随着青光的闪烁，似乎那厚厚的水晶里还裹夹着一些别的物质。 那是一枝又一枝的椴木。 其表皮平滑，饶是断枝状态，可依然呈绿色，好似依然存活着一般。 椴木枝头有成对的单叶，薄如纸翼，呈长椭圆形，叶片两端狭尖，全缘，上面表绿色，光亮，网脉两面浮凸。 “这是……”叶凡仔细看着那夹杂在水晶中的奇异植被，突地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恐怕是奇楠降真香！没想到这并不是一口单纯的水晶棺，在水晶棺的表层里居然还夹杂着无数段奇楠降真香！” “奇楠降真香？”徐浩身子一怔，看他那瞠目结舌的模样，显然听过此等植被的大名。 所谓奇楠降真香，又名宗关香，是降真香中的顶级上品，其地位相当于沉香中的奇楠，古时誉为古沉香，宗关，黎族方言，意为古沉香。 而普通的降真香便具有卓越的药用价值，尤其在止血愈伤、抗炎镇痛、祛疤无痕方面表现出色。降真香能够迅速激活人体的凝血机制，促进细胞再生，从而加速伤口愈合，更别提被术士以炁滋养后的降真香，更是几乎等同于神丹妙药般的存在。 想来转轮王那满身的伤口之所以能在顷刻间得以愈合，必然与这口水晶棺中的奇楠降真香脱不了干系。 “这怎么办？”徐浩深深咽了一口唾沫，“他抱着这么一口棺椁，就等同于抱着一个能不断回血的泉水一样，我们这还怎么和他打啊！” 叶凡同样眉头紧皱，可他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难不成这口水晶棺真的就是一块实质的大水晶吗？只是外表雕刻成了类似于棺椁的形状而已？”叶凡暗想着，“可它明明应该是属于酆都大帝的那一口棺椁啊！为什么别的棺椁都是真的棺椁，而大帝的却是一副内里实心的大水晶呢？难不成大帝的那具人造外婴压根就没有炼制成功吗？” 心念至此，叶凡不由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豹尾。 按理来说豹尾也是酆都之人，更位居十大阴帅之一，又是首个通过「颜瓦」在人造外婴身上转生成功的个例，或许他会知道一些有关于这口水晶棺的隐秘。 但此刻看来，豹尾那表情与叶凡及徐浩也没什么两样，同样都目瞪口呆地难以平静下来，好似豹尾对水晶棺背后的秘密也一无所知，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一些。 “水晶棺里的是大帝吗？”叶凡试探性问道。 “废话！”豹尾想也没想便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应，“转轮王居然敢这么肆意玩转大帝的棺椁，他这条命是真不想要了吧！” 第二百四十章 人造外婴失败论 “你实实在在的在那口水晶棺里看到过酆都大帝的人造外婴吗？”叶凡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那倒没有……”豹尾略一思忖后回应着，转而挑着眉毛看向叶凡，“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口水晶棺是实心的……”叶凡沉声道，“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豹尾大吃一惊，忍不住喝出了声来。 按照豹尾所知道的情况，酆都之内，大帝与十点阎君外加十大阴帅，分别各有一具人造外婴保存在此间墓室中。 而且刚才借着叶凡开棺的举措，豹尾也的确看到了其余棺椁里都躺着一具人造外婴，虽说位于最上层的那口水晶棺并未打开，但再怎么说这口棺椁也不该是实心的啊！ 叶凡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水晶棺，口中缓缓蹦出了三个字： “有问题！” “你想到了什么？”徐浩同样无比震惊，可这种种线索对于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说，无疑是天书一般的存在，如今听得叶凡似乎有所推论，心急下连忙向对方求教起来。 “你还记得酆都多年以前失败的那场实验吗？”叶凡不答反问道。 “实验？”徐浩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怀疑当初那场实验的内容，实则就和这间墓室里的多具人造外婴有关系？” “是……”叶凡踌躇道，“但又不完全是！” “你能别打哑谜了吗？”徐浩脸色一黑，要不是对叶凡心存忌惮，当即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糊在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毛脸上。 “之前我一直以为实验失败指的是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但现下想来，却是并不完全正确！”叶凡目光深沉，缓缓分析着，“豹尾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这个实验真是失败的，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凭着「颜瓦」，于那具人造外婴上夺舍复生呢？” “所以实验内容另有其他？”徐浩道。 “不！关键在于那口实心的水晶棺上！”叶凡话语一顿，言语中尽显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既然水晶棺的雏形已经造出，便说明酆都的原计划中理应有一具大帝的人造外婴躺于棺内的，但现在真实的情况是，那口棺材是实心质地的，里面除了那些参杂在水晶里的奇楠降真香外，根本就没有人造外婴的存在！所以……” 徐浩按着叶凡的思路继续推理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磕磕巴巴道： “所以所谓的实验失败，其实并不是泛指人造外婴计划的实验失败，而是特指酆都大帝那具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吗？” 叶凡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不仅叶凡及徐浩，甚至连豹尾都听得不敢再大声喘气，心头被震得一阵发麻。 虽说豹尾位居十大阴帅之一，但所谓的阴帅，这称谓喊起来好听，实则也就是个喽喽头子而已，阴帅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那些酆都内部的核心机密。 对于当初失败的那场实验，十殿阎君并未特殊解释过，所以十大阴帅们大多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此刻豹尾听到叶凡的分析，其震惊程度压根不亚于自己身旁这两个外人，同时亦如徐浩般，已对叶凡生出一丝深深的忌惮，这家伙只是看了两眼细枝末节的东西，居然就能顺藤摸瓜分析出这么多隐藏在背后的信息，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这种人比之单纯修为强劲的人还要更加可怕数倍！ “可是怎么会失败呢？”徐浩心里仍旧保留着疑惑，“既然阴帅和阎君的实验都成功了，说明他们对于人造外婴这项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可为什么偏偏轮到酆都大帝的时候就倒霉催的失败了呢？” 豹尾闻言点了点头，同样满是疑惑地再度看向叶凡。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证明人造外婴实验的成功，那么便非豹尾莫属！ 毕竟他可是实实在在借着这具外婴完美复生的一个特例啊，若是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一句人造外婴实验的不是，那么不是等同于在啪啪打他的脸吗…… 叶凡显然也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目光一沉缓缓道： “或许是因为在制造外婴中所用的技术不一样才导致的实验失败！说白了，就是酆都大帝并不满意之前那些人造外婴的效果。” “这还不满意吗？”豹尾抡了两圈自己的胳膊，“那大帝他也太不知足了吧？” 言罢，信誓旦旦的豹尾却是没有得到场中任何一人的回应，不仅是叶凡，就连那看起来宛若傻大个的徐浩都怔怔出神的紧盯着豹尾，其间目光深邃，隐约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徐浩怀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豹尾一番，而豹尾被这两人炙热的目光盯得直发怵，忍不住提着嗓门质问道： “看什么看！” “你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躯体，配得上外婴这两个字吗？”叶凡目光一凝，缓缓问道。 “当然……”豹尾下意识答道，可是其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也变得越发不足起来，好似同样意识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问题。 “我见过一具外婴，还是泥丸宫中那种只修到指甲盖大小般犹如息肉的外婴，可那具外婴却格外神奇，哪怕只有息肉大小，带着他却已能抵挡三尸虫的精神攻势，而且那息肉一样的外婴更是滋养出了实力不俗的三尸，简直是如同神器一般的存在……”叶凡徐徐说着，随即话锋一转，“你觉得你现在这个身体有我说的那些神奇功效吗？” “我……”豹尾很想拍着胸脯说一句我能，但还是没能厚着脸皮嘴硬下去。 现在他这副身体，别说辟邪养神这类神奇功效了，就连外面那些恼人的雾他都依旧抵御不了，如果非要说一个优点的话，那便是这具人造外婴与其之前的肉身毫无二致，连汗毛都不多一根不少一根，借着这具身体夺舍重生后，根本无需花时间适应身体，便能直抵巅峰。 “我想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有答案了吧？”叶凡看着豹尾那副精彩的表情，已有所明了，缓缓做出了定性的结论，“现在你这具身体，与其说是人造外婴，倒不如说是百分百复刻的人体傀儡要更加贴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熟悉的状态 豹尾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代入叶凡的思维，继续分析起来： “大帝想要创造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所以他自然不会满意现在这种人造外婴的实验结果，因此他做出了尝试，做出了改进，但实际结果是，实验失败了！” “没错！”叶凡点着头认可了对方的推论，“水晶棺也是证据之一，你们阴帅间的棺椁与十殿阎君用来存放人造外婴的棺椁所用材质相同，但唯独酆都大帝那口棺椁用到了稀有无比的水晶材质，更在其中参杂了养身顺气的奇楠降真香，想必一定是因为实验内容得到了升级的缘故。” 说着，叶凡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随着实验的失败，酆都大帝也随即失踪，渺无音讯，那口只完成个雏形的水晶棺自然也无需继续改制下去，索性就将半成品摆置在了这间墓室之中。” “这……” 豹尾很想本能地反驳些什么，可不得不承认，叶凡的推论极为缜密，哪怕只是推测，但已好似那些场景就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样，令人不得不信。 豹尾瞳孔颤动的看着叶凡，对眼前这个大毛鬼除了深深的忌惮外，更是平添出一丝由心底深处迸发出的恐惧，忍不住颤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豹尾没办法接受，眼前这个毛会明明就是外地人，可却表现得比他更像是酆都的原住民，他甚至一度生出个极为大胆的猜想，或许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毛鬼，就是失踪多年的酆都大帝本帝呢？ “我？”叶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再搭理对方，目光又重新坐落在了不远处的转轮王身上。 这转轮王倒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货色。 现下叶凡三人众均因忌惮转轮王而不敢有所动作。 可是反观转轮王呢？ 自从他露了一手凭空召来那口水晶棺恢复伤势后，便好似再次回到了宕机状态，只是干瞪着叶凡几人所在方向而已，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哪怕转轮王现下神采气势已变了副模样，但他倒是不忘初心，叶凡几人战战兢兢警惕了那么久，转轮王却好似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只是扶着那口水晶棺原地罚站摆poss，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一时间，这诡异的气氛下，搞得叶凡几人留也不是，走又不敢走，却是再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咋整？”徐浩悄摸地凑了过来，“你刚才说酆都大帝才是实验失败的那位，那咱们眼前这位爷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猜想或许也和升级实验有关系吧！”叶凡一手托着下巴，“或许转轮王也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一具外婴，但他所选的方法与酆都大帝不同，他是在人造外婴成型的前提下，想要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除去他的本体之外，让其外婴真正在一定意义上达到所谓元神的效果，不过结果很明显，最终也失败了呗……” “那你说他和赵海鹏哪个是外婴，哪个又是本体呢？”徐浩小声询问道，末了又接着说道，“而且赵海鹏如果也是酆都一员的话，他又怎么会出现于酆都之外呢？更是早早便加入了术盟的队伍！” “这一点恐怕你要去问一问转轮王与酆都大帝本人了……”叶凡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显无奈。 “这也和酆都大帝有关？”徐浩一愣。 “你也知道的，据说转轮王是与酆都大帝在同一时间失踪的，他们一个实验失败而彻底消失，一个又变作了现在这副失了神智的模样，你若说两者间没有什么关联，反正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叶凡撇了撇嘴。 “可是……”徐浩还想说什么，却已被叶凡硬生生打断了下来。 “这些之后再说吧，时间不多了……”叶凡默算了一下，如今这么一番折腾后，恐怕自己附在空气里的炁只能最后支撑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他心里想来，最好还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机会离开酆都，如果真没了这百分之一的炁，叶凡还真是心里没有底气。 “我也想走啊！可是你看一看他，看看他这副样子……”徐浩一脸苦涩地指着转轮王，“这家伙就和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还紧盯着咱们这边不放，刚才嘴里还自言自语两句呢，现下是消停了，但连半个字也不往外蹦了，被他这么盯着谁敢走啊……” “木头人？盯着不放？”叶凡听得身子一怔，冥冥中却觉得这几个状态的描述好像有些耳熟。 那种感觉很亲切，很日常，就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描述词汇一样。 可是自己是在什么时间听过这些描述呢？ 又是谁这么描述的自己呢？ 叶凡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突地叶凡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出来。 “我特么的知道了……”叶凡大喜，转而又不可置信地瞟了眼转轮王，犹疑着呢喃道，“可是不应该啊，怎么会呢……” 从一开始叶凡便觉得现下转轮王的状态有几分眼熟，刚才听了徐浩这个第三人眼中的描述后，更是加剧了叶凡心中所想。 什么木头人？ 什么紧盯着不放？ 这是在描述转轮王吗？这不是和之前火鸡所展现出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吗？ 眼前这个转轮王，简直活脱脱的就是火鸡二号啊！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回忆起之前被转轮王锁住喉咙时的场景，当时的转轮王明明已死死拿捏住了叶凡，可亦如当初在老年活动中心的火鸡一般，只一瞬间便将叶凡甩开，调转目标攻击向了其他人。 而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转轮王亦如火鸡般，在初始的暴躁过后，慢慢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变得无喜无悲再没有任何表情，宛若木头人一般，眼里只容得下叶凡一人！ “难不成转轮王也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囚炁镯给改造了吗？”叶凡吧唧了两下嘴，“自己该不会又喜提了一枚跟屁虫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跟屁虫二号 “那个……”叶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上去有些尴尬，“我可能有办法了！” “有办法？”徐浩与豹尾一听下纷纷激动起来，他们早就不想和这个神经兮兮的转轮王继续耗下去了，当即火急火燎地问道，“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你们两个什么都不需要做……”叶凡一字一字道，“在这里等着！” 言罢，叶凡深吸一口气后，在徐浩与豹尾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就这么没有一丝丝防备地缓缓朝转轮王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刻转轮王好似被按下了启动键一般，竟一手举起那口水晶棺，同样面朝叶凡缓缓而去。 “喂！”徐浩大惊，想要拉回叶凡，但被对方摆手予以拒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边彻底启动完毕的转轮王也学着叶凡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向后摆了摆手，甚至于连那只手上本托举的水晶棺也不管不顾。 “轰隆”一声闷响，直震得整个墓道都颤抖了两下，水晶棺犹如敝履般被转轮王弃之不顾，就这么狼狈地丢在地上，那表层散发着的涟漪青光，此刻好似已成了一首深沉的默哀曲一般，无比体现着凄凉孤寂。 慢慢地，叶凡与转轮王缓步来到一起，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的距离。 叶凡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转轮王的肩头，而转轮王也伸出同样的一只手，动作柔缓的搭在了叶凡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转轮王眼里只有叶凡一人！ 叶凡即转轮王的全世界！ “我尼玛……”豹尾见状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什么情况？” 豹尾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堂堂酆都十殿阎君之一的转轮王，此刻居然在毫无二致的模仿着叶凡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得难听一点，转轮王竟然在须弥片刻间就被叶凡给驯服了，而且看起来还是百分百驯服，你驯一条警犬都没这么快的啊！ “好家伙……”豹尾看着叶凡的眼神越来越闪烁多变，那眼眸中不再单有忌惮与恐惧，更添加了许多难以言表的情绪，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见鬼了”…… “你怎么做到的？”徐浩哆嗦着凑了上去，佯装淡定的问道。 徐浩不是傻子，显然也已经看出了转轮王现下的端倪，他万万没想到叶凡竟然还有这种鬼斧神工的手段，更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对方后，也被叶凡驯成其手下一条言听计从的走狗。 “没什么……”叶凡摇了摇头，“小手段而已！”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囚炁镯，可若是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叶凡也不知道囚炁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看来的话，转轮王此刻的状态，与火鸡在融合黑眚前的那种状态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可是叶凡身边带着个这么扎眼的转轮王，更是身处酆都之中，一时间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又无济于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深沉的浓雾之中，三人并肩行于其中。 细细看去，此三人正是叶凡、徐浩以及新添的成员转轮王。 自转轮王被叶凡莫名其妙的“收入麾下”后，叶凡便与徐浩抓紧时间离开了那处墓室。 豹尾身受丑时时间段的影响，自身实力削减严重，当然不会跟着叶凡他们满大街溜达，哪怕豹尾实力没受什么影响，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叶凡身边造次啊！ 转轮王那个活生生被驯服的案例就摆在豹尾眼前，他可不想也变成一个跟屁虫，被叶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最终，在叶凡“友好”的交涉下，豹尾专程绘制了一张离开酆都的路线图，这才总算是送走了叶凡这尊大神，回想着今夜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豹尾头一次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世俗之险恶以及自己之渺小，只觉得活着真好，自由真好……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离开酆都了！”叶凡透过浓雾看了眼地图，不禁喜不自胜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要抛开浓雾见光明！ 眼见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倒也难免叶凡不为之倍感激动。 “我们快走吧！”徐浩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默不作声的转轮王，总觉得身旁跟着这么一位木头人心里好不别扭，“你确定要带着他离开吗？就不怕酆都去找你的麻烦？” “我倒是想不带着他呢……”叶凡满脸尽是无奈，“可是我有办法吗？”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徐浩依旧疑惑不已，“据我所知这更像是催眠一类的式，但从我下到那条墓室开始，好像也没见你施展过什么式啊？” 叶凡默不作声地予以回应。 此时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叶凡生怕徐浩在自己身上瞧出什么蹊跷来，甚至半路上生出了索性连徐浩一同驯化的心思，反正跟屁虫多一个也不算多。 可是一路上，叶凡佯装漫不经心地接触过徐浩数次，也不知这囚炁镯的工作原理究竟是什么，明明转轮王与火鸡一碰之下就着了囚炁镯的道，可叶凡就差把徐浩全身扒光了来摸，对方却是半点都没受到囚炁镯的影响。 事已至此，叶凡也只能作罢。 为今之计，只有率先安全地离开酆都才是头等大事。 几人又在雾里跑了一会儿，不多时，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酆都城门。 叶凡与徐浩慌忙打开城门，一路来到城外，哪怕此刻城外亦是雾蒙蒙的一片，可那空气呼吸起来却感觉格外清新，那是胜利的味道，那是自由的气息！ “是这儿了！”叶凡指着前方，缓缓来到一处电梯旁，按下按钮后电梯门应声开启，露出了其内狭小无比的空间。 这种狭小电梯似乎已成为了酆都特色之一。 酆都每个城门外所设置的电梯，全部空间小得可怕，看起来好似偷工减料后的缩水工程般，倒更像是过家家的玩具一样。 “这电梯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叶凡指了指另一处的一部电梯，“你坐这个，我和他去坐另一部。” 叶凡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屁颠儿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位转轮王。 “没问题！”徐浩没多说什么，一马当先钻进了电梯中，随着电梯内部的运转声响起，叶凡知道徐浩已踏上了离开酆都的最后一段路。 “我们也走吧！”叶凡拽着转轮王挤进了另一部电梯中，电梯缓缓上升，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在做梦一样。 突地，一阵“轰隆”声响起。 叶凡只觉那电梯竟是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那震感宛若地震一般！ 第二百四十三章 b空间 “我……” 叶凡看着停在原地没了动静的电梯，很想放声大哭，今晚兜兜转转、有惊无险地走了一路，没想到到头来又在临门一脚上卡了壳儿…… “怎么办？”叶凡问道，扭头一看却又倍感无语，正与挤在身旁那面无表情的转轮王四目相视。 生平头一次，叶凡多么希望自己身旁挤着的是徐浩该有多好啊！虽说人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至少也能凑个数给出一出主意吧…… 经历过之前酆都之行后，如今叶凡周身解锁的炁只能维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眼下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叶凡就算再胆大心细，也不敢就这么按下电梯里的求助按钮，找酆都的人来报修电梯吧，这么做个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办法了……”叶凡尝试无果后，只能眼巴巴地看向了电梯顶部。 现下唯一的一条出路，只能打开顶壁硬生生爬出去了…… 好在叶凡身边多了转轮王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打开一扇区区的电梯顶壁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有了先前趋势火鸡的经验，叶凡一拳打在顶壁的同时，转轮王也在同一时间出拳打在了顶壁上，顿时间，头顶上方的铁皮已凸起了狗狗一层，甚至裂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出来。 “呼……” 一阵风透过顶壁的裂缝涌入了电梯中，那风端的冰凉，犹如寒冬腊月里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冰水一般，叶凡猝不及防下不禁被冻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冷？”叶凡赶忙束紧了领口，脸色微微有些煞白，“难道……” 突地，叶凡回想起自己之前推测的空间论的相关问题，在他的推论中，在地面a与酆都c的之间，理应还有一处温差巨大的空间b的存在，如今看那凉风的冰冷程度，这部破电梯很有可能便好死不死的停在了这个b空间之内。 “我特么……”叶凡心里一片哇凉。 光是外部漏进电梯的风都已这般刺骨，外界的气温之低已然不言而喻，试想叶凡不到十分钟后就会重新变为普通人姿态，又如何能硬扛外界这么寒冷的温度呢？ “难道我要趁着这十分钟时间，赶紧徒手爬到地面上吗？”叶凡心下觉得离谱，但这似乎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叶凡只能趋势着身旁的转轮王抓紧时间开凿起来。 不过片刻，在转轮王那连珠炮般的出拳下，头顶上遮掩的电梯顶壁已是一片稀巴烂的状态。 风一股接着一股不断灌入电梯，这电梯通道好似成了一处专门修建在风眼上方的风口一般，那风力之强自上而下不停吹着，直吹得叶凡眼睛都有些无法睁开。 “难怪酆都里那么大的雾和风呢……”叶凡忍不住抱怨道，“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地方啊！” 想来这里应该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子时至寅时其间风才会变得格外的大，也正因为这些风，才将酆都内所有雾气都堆积在了一块儿，最终导致可视度变得极低。 “没法子，先往上爬吧……”叶凡无奈一叹，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便紧贴着墙面死死趴在了上方的电梯缆线之上，顺着缆线向下一看，却是心里一阵突突，连腿肚子都不由打起摆来。 放眼看去，这电梯并没有搭建专门用于运行的电梯井，而是如同缆车般，就这么单凭着一条碗口般粗壮的缆线牢牢固定着。 缆线长得一望无际，似乎直通往地面之上。 如今叶凡扒在那条缆线上，周遭整个空间黑漆漆的一片，向下望却又是如同无尽深渊般深不见底，这要是一个失手掉下去的话，必定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恐怕摔成一滩烂泥都是轻的…… “妈的，那小子居然没事？” 叶凡微一张望，隐隐看到了不远处悬挂着的另一条缆线，那条缆线应该便是徐浩所乘坐的那部电梯。 可是与叶凡他们处境不同的是，那条缆线上并未看到停滞不升的电梯间，想来徐浩所乘坐的那部应该未出状况，此刻多半已经安然抵达地面，顺利离开了酆都吧！ “真晦气啊……”叶凡低啐一声，狠狠抽了下冻得发僵的鼻子，一边费力地向上爬着，一边低声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去坐那部电梯了，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眼看着叶凡周遭所解锁的炁已大限将至，叶凡倒也并不如何惊慌，自己身旁多了转轮王这一莫大助力，多多少少也可帮助他抵御一些此处的严寒。 毕竟转轮王与火鸡不同，当初的火鸡周身能运用的是气劲，而转轮王体内可是实实在在的炁啊，这些炁能像保护膜一样将叶凡与之一同笼罩在内，多少也能起到些御寒的作用。 也不知爬了多久，叶凡抬头看着上方依旧不见尽头的缆线，心里一片凄凉。 叶凡转而又看了看这四周犹如深渊般的无尽空间，心里逐渐泛起了疑惑。 “这地方无论距离上方地面，亦或是距离下方的酆都，应该都不算太远！”叶凡眉头紧蹙，“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地方会这么寒冷呢？这没道理啊！” “而且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个空间应该是酆都大帝的人造外婴实验失败之后，才突然气温骤降到如此地步的，难不成是实验中的某种东西散入到这一片空间中，改变了此处某些地理特征吗？” “可是……” 想到这里，叶凡又是冲着四周一望，这里哪有什么所谓的地理特征啊，分明就是个黑不溜秋的大洞嘛，而且这空间相对来说正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凭什么冷空气就单单停在了这一层呢？ “算了，先爬出去再说吧……” 叶凡收起自己的好奇，努着劲儿再次爬了起来。 风依旧自上而下倒灌个不停，直吹得叶凡脸颊生疼。 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风里似乎平白无故多了许多冰碴子，刺到脸上犹如飞沙走石蹭在皮肤上一般。 叶凡只觉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一片，再一扭头看向一旁趴在缆线上的转轮王，却是已完全没了先前的滑嫩肌肤，整张脸如同搓脚石般坑坑洼洼，却是好不凄惨！ 第二百四十四章 风与蜂 头顶寒风倒灌，狂风呼啸，其中更夹杂着无数冰碴子一般的细碎物，根本令人无法抬头直视。 叶凡被这冰碴子扎得急了眼，猛地抬手用力挥动了几下，手心却是被刺得一片生疼，收手定睛一看，却见一只宛若黄蜂的虫子正扎在手掌心之间，那锐利的尖刺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叶凡皮肤表层中，疼痛之余又冰得瘆人，好似一根冰制银针扎进皮肉里一样。 “虫子？”叶凡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叶凡察觉这风中夹杂了无数飞虫，当即也没胆子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想着适才与虫子经历数次亲密接触后自己那满是划痕的皮肤，叶凡不敢大意，连忙掀起外套顺势蒙在了头上。 做好保护工作后，叶凡一边用力将那虫子甩开，一边迎风又是抬手一搂，只觉掌中收获满满当当，等他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时候，却已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越发膈应起来。 “怎么这么多虫子！”叶凡看得心里别扭，“难不成这夹杂在风里的冰碴子，其实都是这种虫子吗？”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刚才他只不过随手在风中那么一搂，此刻掌心间已抓住了五六只如先前那般形似蝗虫的飞虫。 那虫子通体透明，浑身上下晶莹剔透，宛若冰晶，同时周身却又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整只虫子体长约为二十二毫米，这被叶凡抓在掌中的五六只飞虫中，只有一两只的尾部带着毒针，其余倒是腹部平坦并无异物。 “这虫子……”叶凡越看越是惊奇，“这虫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扁头泥蜂呢？” 说着，叶凡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手中的虫子，看着其外形特点，不觉又犹疑起来： “这种虫子却是与扁头泥蜂长相相同，但这颜色却又很是不符，按理说扁头泥蜂应该是通体呈青绿色，附属肢的第二肢与第三肢呈深红色才对，可这虫子怎么会是通体透明的模样呢？难不成是变异品种？” 叶凡心里纳闷，突地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细看下才察觉到其中端倪。 这虫子一个又一个地好像尽数睡着了一样，就这么被叶凡抓在手里也丝毫未曾动弹，看上去犹如死物，可分明捏在手里的感觉又很是饱满，如果当真是死虫子的话，理应该躯体干瘪才对啊！ “不是死了，难不成是冬眠了吗？等等……”叶凡身子一怔，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口中低声呢喃道，“北极灯蛾……” 北极灯蛾，虫如其名，是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甚至能适应北极极端恶劣气候的虫子。 而北极灯蛾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其幼虫阶段可在低温下反复冻结十四年，同时解冻后仍能存活，在冻结时该虫可以停止呼吸和心跳，依赖防冻机制来保护细胞，整体看上去就像死掉了一样，但实则生命犹在，甚至其生命周期远超普通昆虫。 如今看来，这宛若扁头泥蜂的变异飞虫，恐怕是也拥有着如同北极灯蛾那样恐怖的冻结再生能力，这么想来，这些虫子一动不动但又肢体饱满，倒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难道是扁头泥蜂和北极灯蛾的杂交品种吗？”叶凡口中低吟着，却是越发觉得不解起来。 好端端的一个b空间内，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些变异扁头泥蜂呢？ 叶凡之前刚从电梯里出来向上爬的时候，怎么风里就没掉下来过这些虫子呢？ 叶凡绞尽脑汁，却是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关键，约莫着估算了一下时间后，就这么攀爬缆线的这段功夫，恐怕已是距离寅时不远矣，自己若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等酆都众人出门后，自己这挂在缆线的动作，不就等同于被尖钩刺破嘴唇无法逃离的鱼儿吗？ 等等…… 寅时？ 难道这些变异扁头泥蜂只会在将近寅时的时候出现，难不成它们能止得住从上往下倒灌入地底的那些狂风吗？ 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来分析的话，当接近酆都所在的c空间时，温度一定会开始大幅度回暖，而那些变异扁头泥蜂的冻结状态也会趋于结束，重新变得醒转过来。 变异扁头泥蜂一经醒转后，最先接触到的一定即酆都中的大雾，而大雾里那些细碎的蜗牛虫卵则成为了这些飞虫的第一捕食对象。 顺着寒风一起倒灌下去的变异扁头泥蜂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成千上万，定可在短时间内将雾中的虫卵捕食个七七八八，少了那些蜗牛细卵的阻碍，整个浓雾的可视度也会得以大幅度提升，最后逐渐恢复为酆都日常中的可视状态。 然而变异扁头泥蜂又身兼北极灯蛾的特性，最为适应的环境依旧是低温偏寒的生存环境，所以在捕食完填饱肚子之后，又会铺天盖地迎着狂风重新向b空间移动。 在这种情况下，成千上万的变异扁头泥蜂几乎成为了一种天然的屏障，将酆都所处的c空间与大风倒灌的b空间隔离开来，如此一来，平日里酆都城池中所能感受到的风力自然会小上许多。 同时b空间与c空间之间距离并不近，而b空间里倒灌而下的风力又为强劲，哪怕变异扁头泥蜂的数量数不胜数，但想要迎风硬飞回去也绝非难事，这个过程甚至有可能需要消耗一整天的时间，而这也正是酆都内子时与寅时之外未受b空间影响的时段。 待变异扁头泥蜂重新返回自己生存的地方后，此时又已是子时将至，在历经了长时间飞行与寒风的洗礼后，扁头泥蜂中北极灯蛾的特性再次占据主动权，整个蜂群又一次进入冻结假死状态，那扇又蜂群形成的天然屏障也不攻自破，而成群结队的变异扁头泥蜂再次随着寒风的风径倒灌回酆都所在的c区域。 如此反复，正巧形成了酆都里独特至极的自然现象。 叶凡啧啧称奇地想着这一切，如今看来的话，酆都里自然现象的奇特转变已找到了由头。 现下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这b空间内的风与蜂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恐怕这两者的由来，与当初酆都大帝那个有关于人造外婴的升级实验脱不开干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实验关键点 “现下酆都内那些奇特的景象，全部都是当初酆都大帝那具专属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后才出现的……”叶凡一边费力的攀爬着，一边在脑中思索道，“所以说，b空间里的寒气以及那些变异扁头泥蜂也是在实验失败后才出现的，那么是否能说明风与蜂正是那场实验中的关键呢？” “如果是寒气的话我还能理解，毕竟人造外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一则少了本体元神的蕴养，二则少了血液流通的支撑来赋予活力，所以想要减缓甚至杜绝人造外婴的腐败，低温是必不可少的保鲜因素之一。”叶凡徐徐分析着，“但是这些变异的扁头泥蜂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总不能是用来壮场面撑场子的吧……” 叶凡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条接着一条的线索环绕在脑海间，只撑得脑仁都有些发胀的生出晕痛感。 好在那下坠的变异扁头泥蜂虫潮已趋近于尾声，随着寒风倒灌下来的飞虫已寥寥无几，倒是给叶凡减轻了一些肉体上的负担，也算是幸事一件吧…… “你说你如果脑子是正常的该有多好啊！”叶凡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向着身旁木头人似的转轮王发起了牢骚。 这一说不要紧，当叶凡看着转轮王那张木头人般毫无波动的脸时，心里却仿佛有流星一闪而过划破黑暗，冥冥中似乎已在千头万绪间拿捏到了一处至关重要的线头。 “转轮王？”叶凡目光深邃地盯着转轮王，瞳孔微微闪动，“对啊！原来是这样！” 突的，叶凡眉开眼笑地惊呼一声，言语中尽显拨开云雾见光明的喜悦。 如果说酆都里有什么人独树一帜、与众不同的话，那么非酆都大帝与转轮王莫属。 这二人与其他阴帅阎君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单纯意义上能令他们夺舍重生获得第二份血条的外婴，而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外婴！ 寻常的阴帅与阎君，对于他们那具人造外婴的用法，亦如之前的豹尾一样，无外乎便是其生命受到威胁时提前运转「颜瓦」，在将元神对人造外婴进行夺舍，从而达到一种完美意义上的重生效果。 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但却失了外婴的本质，与其将那副躯体称之为外婴，不如说是一副用来搭在三魂七魄的傀儡更为贴切。 真正的外婴，即第二本我！ 外婴受本体元神滋养，应有独立的意识，但又与本体心意、意志相同，说白了就是一具蕴含着大神通的身在化身。 而这样的外婴，才是转轮王与酆都大帝真正想要获得的外婴。 可是问题也接踵而至，怎样才能让人造外婴与本体达成意念相同的效果呢？ 在实现这个目的的道路上，很明显，转轮王与酆都大帝分别使用了不同的方法。 转轮王大概率所用的方法，便是强行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一分为二，一份留在本体中，另一份则附在了人造外婴上，也正因如此，从而出现了转轮王与赵海鹏这两个相同生命个体的存在。 只不过这样做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达到外婴与本体意念相同的程度，但又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弊端，因为两者均是三魂七魄不完整的存在，致使转轮王疯疯癫癫，而赵海鹏也只记得自己赵海鹏的身份，纷纷失去了身为酆都转轮王的记忆。 而酆都大帝所使用的方法呢，在叶凡想来，恐怕便是与这b空间内漫天的变异扁头泥蜂有关！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实扁头泥蜂在民间还有另一个称呼，便是摄魂怪！ 之所以有摄魂怪之称，是因为这种体型小巧的昆虫，掌握着一门令世人惊奇的控虫能力，最典型的便是，扁头泥蜂能使蟑螂陷入一种无法抗拒的迷幻状态，甚至愿意为扁头泥蜂献出生命，就像是被其吸去了魂魄一样诡异。 这是因为雌性扁头泥蜂尖锐的针状器官中含有毒素，而这种毒素可以破坏蟑螂的神经系统，使蟑螂在未死亡的前提下便会变得宛若僵尸一样，完全听从于扁头泥蜂的操控，丧失自主行动的能力。 人造外婴说到底是没被灵魂及元神蕴养过的死物，想要赋予他一定的意念，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但是扁头泥蜂是确凿的活物，想要控制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说有一万种方法这么多，区区一两种肯定还是有的。 恐怕在酆都大帝的计划里，人造外婴便相当于那只蟑螂，扁头泥蜂控制外婴的同时，大帝再用一定手段来控制扁头泥蜂，这么做倒是的确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达到与外婴意念相通的目的。 这么做的确可以达到完美操控外婴的效果，但是想要获得真正的外婴，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炁！ 既然是通过扁头泥蜂的方法来操控外婴，那么外婴中没有魂魄，自然也无法通过修炼来获得炁，既然如此的话，又该怎么令这具人造外婴有炁可用呢？ 想到这里，叶凡脸色一变，脑海中猛地蹦出三个字来： “囚炁镯！” 如果说非得有一个办法能让死物身上也能生出炁的话，那么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样神器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即囚炁镯无疑！ “所以说……”叶凡眉头几乎已拧成了麻花，“酆都大帝在实验失败后，发现了可以攻克实验难题的关键点所在，所以才要去盗取术盟手中的囚炁镯吗？” “可实际情况是，囚炁镯的确被成功盗走了，但盗取了囚炁镯的人却是我师父顾昌明！” “按照现有的线索来分析的话，囚炁镯在被盗之前，术盟便已委托万合集团开始进行了人造术士的相关实验。”叶凡陷入沉思，“我之前一直以为术盟此举只是想凭空造出一支术士军队，从而使术盟的影响力达到无可撼动的地步，不过现在结合酆都大帝的事情来看，恐怕术盟中也有人有着想要成仙的念头，据记载，成仙最基础的一点便在于是否修出大成的外婴，而其进展的关键同样卡在了如何平白产出炁这一步骤之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酆都事毕 叶凡心念至此，整个事情的脉络已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如何能凭空产出炁是关键之一，而这个问题的解法便寄托在囚炁镯身上，因此才会衍生出所谓的人造术士实验。 而万合集团后续出现的人造黑眚项目，其实都是建立在人造术士的基础上所衍生而出的一系列产物。 对于酆都和术盟来说，囚炁镯即重中之重。 而在整个事件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变量，即叶凡的师父顾昌明，他成功从术盟手中盗取了囚炁镯，之后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不成师父是因为知道了这帮胆大包天之徒的妄念，所以才会以身犯险去偷走囚炁镯的吗？”叶凡猜想着，又不觉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腕，“可是师父又为何要把囚炁镯交给我呢？更是不惜布局来引我入局，我在这整个事件里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这是叶凡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问题，事情始末分析到这一步，虽说八九成都只不过是叶凡脑补的推断而已，但心中的感觉告诉他，他所分析的一切已到达八九不离十的地步。 顾昌明依旧存在着与酆都大帝为同一人的嫌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会把重中之重的囚炁镯特意交给叶凡，背后又是藏着极大的深意了。 一切的一切已慢慢浮出水面，但这错综复杂的线索似乎还缺少一个关键的节点将它们拧在一起。 然而对于这个关键的节点，叶凡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证道歌》！”叶凡口中低喃着这三个字，“这么多年以来，与成仙局相关的事情一直都被深藏在地下不为人知，正是因为净五眼这一事件的出现，才令这种种事情再次浮出水面，恐怕净五眼便是串联一切的关键之所在，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就必须要揪出净五眼事件的那个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叶凡越发已打定主意，等自己顺利从酆都脱落后，第一时间便会去踏上寻找肉眼的旅途。 无论如何，肉眼都不能再落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中，肉眼便相当于一块鱼饵，只有将这块鱼饵紧紧攥在手里，才能钓出那条深藏在水底深处的狡猾的大鱼。 想了这么多，一时间叶凡也来了动力，连上爬的速度都不觉提升了几分。 又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后，叶凡总算是带着一转轮王上到了地面。 此时此刻，两人手心早已被那粗糙的缆线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伤口中血液夹着污秽染满了手掌的每一个角落，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叶凡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蜷缩作一团。 倒不是因为叶凡身体不适，只是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寒风洗礼后，叶凡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感受着那适宜的温度，身体保持着努力蜷缩的姿势才缓缓回暖过来。 叶凡向身旁的转轮王瞟去，对方与自己的惨相几乎如出一辙，同样满是伤痕，好似在地狱里打滚后爬出来的难民一样。 说到底转轮王依旧与火鸡有些很大的不同。 火鸡的身体是被那种药剂加持过的，而转轮王的身体有血有肉，只不过是正常程度下术士该有的身体强度而已。 另一方面，火鸡初时体内的是气劲，而转轮王体内则是实实在在的炁！ 如此想来，或许转轮王被囚炁镯改造这件事，深究起来却是与火鸡的情况有些不同。 也不知火鸡所注射的究竟是何种药物，其不仅被囚炁镯改造了心智，更是改造了身体，而转轮王被囚炁镯改造的部分，仅仅只有心智而已。 此时此刻，寅时早已过去。 叶凡缓过劲儿之后，便带着转轮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在好心人的顺风车搭载下，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市区中，进到了自己那间满目疮痍的出租屋内。 一推开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面无表情坐在一片废墟中的火鸡。 当叶凡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火鸡好似身上的某种开关被打开了一样，目光瞬移至叶凡身上，锁定后便再没离开过，至于叶凡身旁跟着的转轮王，在火鸡眼里则犹如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叶凡大致休息了一番后，率先拨通的便是陆医生的电话。 电话里忙音一直在响着，可是并未有人接听，想来陆医生在经历过酆都内的连番大战后，也仍在暗自调息没能彻底缓过来吧！ 叶凡亲眼见识过「请神上身」后柳仙的威力，所以也并不怎么担心陆医生的安危，眼见电话无人接听后，索性便换了一个新的号码继续拨去。 “喂？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电话只响了一下便已被接起，随即听筒中传来了盛文昊惊讶无比的声音。 “你还盼着我一辈子回不来吗？”叶凡阴阳怪气了一句，随即有气无力道，“现在有空吗？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行……”不知怎的，电话那头的盛文昊似是有些踌躇，沉默片刻后才徐徐给出了答案，“话说你那个地方还安全吗？不然的话你来我这里吧！” “你那里？”叶凡不觉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的那两个傻子，无奈道，“我这儿不太方便，还是你过来吧！” 如今的叶凡可不再是潇洒一人，而是拖家带口的存在，想着独自一人深更半夜里拉扯着两个傻帽在大街上漫步，叶凡便头皮发麻的心里无比膈应。 这次专程叫盛文昊前来，只为告诉对方徐浩在酆都里的一些事情而已。 说到底徐浩也是术盟的人，与盛文昊同处对立面的位置，叶凡无论怎样都总该的盛文昊交代清楚徐浩的事情，就当是给其打上一剂预防针吧…… 电话刚挂断没多久，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叶凡应了一声，迈过一地废墟来到门口，开门后看着门外的人却是不觉为之一愣。 没成想今夜率先敲开叶凡家大门的，不是未接电话的陆医生，也不是刚通过电话的盛文昊，反倒是一个意外的客人。 那人是名女子，一脸冷峻，正透过叶凡紧盯着跟在日身后的火鸡与转轮王两人。 来人正是穆红！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从长计议 “你怎么来了？”叶凡一愣。 穆红什么都没说，直挺挺地怼开叶凡后便走进了屋内，随手将一份文件丢给对方，冷漠言语道： “你自己看！” 叶凡看着文件上所记载的内容，不禁发出了苦笑，这上面所写正是酆都爆发动乱的相关事宜。 可无奈归无奈，叶凡倒也并未感到意外，料想穆红定然在酆都中藏有暗哨，毕竟他们两方势力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此次间安插几名暗哨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面提到的哪个是你？”穆红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这事情有我参与吗？”叶凡闻言大感好奇。 要知道文件里记录的只有酆都动乱事件始末而已，其中所提到的相关人员中，一度都是已水鬼、毛鬼等死藤幻形后的形象所出现，至于真实姓名一概没有，既然如此的话，穆红又怎么会把这事情与叶凡联系到一起的呢？ “还在嘴硬……”穆红脸色有些铁青，指向叶凡的那对玉指似是气急下微微有些哆嗦，“如果这里面没有你参与的话，那么你楼下怎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酆都来的术士呢？” 叶凡一听之下不觉打了个机灵，赶忙凑到窗户跟前向下望去，此时早已过了寅时，正值深秋初冬之际的清晨天色依旧还是一片漆黑，路上偶尔有人穿行而过，可却看不出丁点异样，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寻常平和，根本看不出一丝危机四伏的感觉。 “别看了……”穆红冷哼一声，“那群人我已经帮你想办法打发走了，你现在暂时安全！” 说着，穆红暼了眼犹如呆瓜般的火鸡及转轮王，幽幽道：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带你换个安全的地方比较好，你把这俩傻子带上，有什么必须物品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叶凡心知时间紧迫，不敢大意，看了眼那宛若废墟般的出租屋，丝毫没有留恋的迈步走出了门外。 “没什么东西，直接走就可以！”叶凡一边说着，一边又急忙给盛文昊去了一通电话，告知对方会面延后的事宜，并千叮咛万嘱咐着让他珍爱生命，远离出租屋。 不楼下早有车辆启动后侯在路边，叶凡在穆红的带领下坐进车内，不多时便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一处私人庄园内。 庄园位于城郊地区，地处偏僻，叶凡乍一看到这庄园的布置后，甚至一度以为这是一座专门建在郊区的私人监狱，光看着其装潢便已有几分骇人。 庄园以厚重的铁门而立，铁门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其上内置着一圈又一圈高压电线般的细丝，铁门两端的墙头上，则是安装着两台足可以穿透黑暗的巨型探照灯，灯后分别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怀里正抱着一杆似枪非枪的奇怪物件，正小心警惕地不住向四周张望着。 车辆缓缓靠近后，楼上巡查的哨兵也冷冷发出了直视： “私人领地，无关人员立马离开！” “是我！”穆红缓缓按下车窗，探出脑袋和哨兵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穆姐啊！”哨兵显然与穆红相熟，打起招呼也十分的热情。 庄园大铁门缓缓打开，车辆也渐渐驶入。 直到此时，叶凡才发觉这整个庄园内部却是宛若一栋堡垒一般，入眼处竟是各式各样的现代化热兵器，明明黎明时分，可里面却热火朝天的犹如正值晌午。 “平时不会这么热闹的！”穆红看出了叶凡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因为要带你来，所以大家勉为其难地加了加班而已！” “因为我？”叶凡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是要防备酆都的人吗？怕那些术士跟着我们找到这里来？” “没那么紧张，他们工作早就完成了，现在只是在收尾而已……”穆红摇了摇头，“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负责监控我们身后有无尾巴，另一部分人则是之前在处理你家楼下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酆都成员，想必也是前后脚刚回来没多久吧！” “这些人全是？”叶凡嘴巴长得老大，指着那乌泱泱的一群人，眼里写满了吃惊。 有这么一大帮子人在自家楼下与酆都成员斗法，而叶凡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已不能再用令人震惊来予以形容，这群人的职业素养与行动能力简直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差不多吧！”穆红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因为今晚的事情有些头疼烦躁。 “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了……”叶凡不用想也知道穆红一方耗费了多么大的人力与物力，当即由衷道了一声感谢。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之前还是要继续合作的嘛！”穆红淡淡说着，“不过之后恐怕没这么简单了，酆都显然对你极为重视，如果想凭我们两个就上路去寻找肉眼的话，恐怕给酆都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具体事宜我们得再从长计议。” 叶凡点了点头，默认了穆红的说法。 如果酆都一直都来找他麻烦的话，光凭他与穆红两人，的确无法保证能完美应对酆都一波接着一波的骚扰和攻击。 为今之计，解决该问题的办法有两个。 一则是由穆红所在的组织给两人予以庇护，但刚才穆红的话语不难听出，其背后组织还并不想真正与酆都达到撕破脸的地步，否则穆红刚才所说的就不会是“从长计议”四字，而是具体的计划与安排了。 至于第二个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叶凡一方在尽力隐藏行踪的前提下出发寻找肉眼，同时队伍里除了既定的叶凡与穆红外，还需要额外添加几名绝对信任的成员，从而扩充这只队伍的战斗力。 果不其然，还不等叶凡说话，另一边的穆红已经率先开口道： “我们需要增加队员来扩充实力，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两位怎么样？”叶凡指了指跟在自己身旁的火鸡与转轮王，这两人可是属狗皮膏药的，就算叶凡不想带着他们，也没办法甩开这二人，但好在火鸡早已在穆红眼前显露过实力，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穆红没多说什么，她早已看出火鸡状态方面的端倪，更是又看出转轮王与火鸡情况的类似。 穆红对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没有一丁点兴趣，但她的确又很是信服于火鸡的战力，哪怕这两人痴呆一点、傻乎乎一点也没关系，只有二人都能处在叶凡的可控范围内，哪怕带两个傻子去执行秘密任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十人众 “还有别人吗？”穆红问道。 叶凡仔细想了一番后，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淡淡道： “我这边还可以再联系三个人！” “这样算下来的话，你那边加上你自己就总共是六个人！”穆红想了想，随即道，“那我再找额外找三个人，总共十人秘密出发，如何？” “十人吗？”叶凡略一思忖，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是十人小队的话，倒也的确有能力应对一些突发情况的出现。 毕竟此行之中不再仅有术盟的阻挠，更是平添了来自酆都的骚扰。 以十人小队这样规模的阵容出动，再配合穆红背后势力的暗中协助，想来此行也有了一定保障。 “那就这么定了！明晚之前人能凑齐吗？”穆红直截了当着问道，“如今宜早不宜迟，我们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下去了。” “我尽力！”叶凡郑重其事的回应道。 “那你就待在这所庄园中，我之后会给你一个地址，你让联系到的人明晚去指定地点汇合。”穆红说着便给叶凡指了一处小房间，算是其暂时居住之所。 叶凡点头应下，独自回到了房间之内。 …… 时间一转，已是第二日傍晚八点。 叶凡在穆红的带领下，徐徐来到了一处铁路交通警戒站处。 此处平日里基本上都会予以车辆正常通行，当有火车经过时，才会提前响起警戒铃，放下栏杆挡住来往车辆通行。 这里倒是与穆红那所庄园的地理位置有些相像，均是位于偏僻的近郊区域，人烟与往来车辆也极为稀少，如果不是穆红详细告知了地点坐标，哪怕让叶凡自己找也很难找到这里来。 叶凡坐在车上静静等着，一整天的时间里，除了联系此行的队员外，几乎剩余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了解锁囚炁镯上面。 经过不懈的努力后，叶凡已将囚炁镯解锁至百分之十，只不过碍于炁无法长久保存在周遭空气中的缘故，如今能用到的炁依旧是少得可怜。 “时间差不多了……”穆红看了下表，“让你的人出来集合吧！” 眼见时间将至，穆红才下令众人集结，倒也是异常警觉之举。 叶凡点了点头，在早已拉好的聊天群里发了个“ok”的表情，随即便跟着穆红一起走出了车外。 车外已是夜色朦胧，只有警戒厅处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残灯。 几乎在叶凡迈出车外的同一时间，“叮叮叮”的警报器已响了起来，栏杆慢慢放下，将马路与铁轨分隔开来形成两地。 不远处，不多时后已响起火车的鸣笛声。 车头在昏暗的夜色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近，正以飞快的速度朝叶凡所在的警戒站驶来。 而这辆火车，便是叶凡等人此行前往s市所乘坐的交通工具！ “告诉你的人，从车头数第十个车厢，别走错了，其他车厢可不会给咱们留门……”穆红一边飞快编辑着信息，一边淡淡向叶凡嘱咐道。 叶凡应了一声，看了眼依旧空旷一片的周遭，无奈叹了口气，亦如穆红般缓缓将车辆信息发送在了聊天群中。 不得不说，这队伍里谨慎的不只有穆红一人，所有人都小心戒备，没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哪怕叶凡都已在聊天群发出了“ok”的指示，居然都每一个人抛头露面一下，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纷纷等着火车驶来的那一瞬间才会露头出现，这警惕性之强，连叶凡都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嘀嘀嘀……” 火车在叶凡的注视下飞速驶来，如一阵风般从其眼前一掠而过。 “一，二，三……” 叶凡与穆红默默数着，当第十节车厢从其面前驶过时，一扇开着的车厢门也逐渐出现在了叶凡眼前。 穆红与叶凡什么都没说，纵身一跃跨过栏杆，脚下一蹬已如豹子般跃入了车厢之中。 与此同时，本是空旷无人的周遭，从四面八方同时掠出数个身影，所有人目标一致，直指第十车厢大门处。 一个又一个人接二连三地钻进了车厢中，大家好似心意相通一般，进去的第一时间都没有别的动作，反倒是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又见面了……” 众人的正对面，车厢靠内部分的位置上，叶凡亦如大家一般，正带着身后两傻子同样紧捂着鼻息，此刻正夹着鼻子和大家问了声好后，转而有些哀怨地瞪了穆红一眼。 “这就是咱们的专车啊，可真够别致的……”叶凡阴阳怪气地嘟哝着，眼里似乎有泪，好像被车厢里的异味熏得不轻。 “哞哞哞……” “咩咩咩……” “咕咕咕……” 好似在回应叶凡一般，车厢内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喝彩声。 只见这节车厢里倒也物种齐全，有鸡，有鸭，有牛，有羊，大家好似对这十个窜进车内的新乘客均充满了好奇，纷纷在自己笼子里绕着圈地撒欢起来，更有甚者送上了新鲜的粪便来表达自己的欢迎之情，那场面一时都有些失控，直看的叶凡几人脸色发绿。 或许叶凡等十人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几只牲畜搞得犯了尴尬癌…… 这是一辆专门运输牲畜的列车。 而在此节车厢中，几乎已塞满了各种牲畜，唯独留下了最看门位置的一小片区域给叶凡几人落脚。 “多长时间可以到达s市？”穆红没有理会叶凡的阴阳怪气，反倒冲着十人中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以这辆列车的速度，估计要等到明天中午了吧……”中年大叔为了保持风度，背手而立，这样的代价自然不言而喻，其一张脸已被活生生熏成了猪肝色，看上去却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呕出来的样子，直吓得身旁几人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几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沾上这位大叔的“喜气”。 “……”穆红很想骂脏话，但还是凭着自身素养硬憋回了肚子里，指着中年大叔和另一女子道，“这是穆一，这位是穆青！还有一位没有来，会提前在s市等着我们，名为穆影。” 言罢，便缓缓看向了其余众人，静静等待着叶凡的介绍。 叶凡点头冲着穆一与穆青打了声招呼，缓缓介绍起了自己一方的队友： “这位是盛文昊，这位是程冬昱，这位是陆医生。” 说着，叶凡一扭头，指了指正学着他的动作，此刻只给众人露出一个后脑勺的火鸡与转轮王道： “这位是火鸡，至于这个人嘛……你们叫他小轮哥就行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谜一样的谎言 “小轮哥……” 盛文昊几人显然事先已被叶凡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自然见到与赵海鹏长相一样的转轮王后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异，但初听“小轮哥”这三个字的称呼后，仍是忍不住表情古怪地撇了撇嘴。 穆一与穆青看着只露出后脑勺的火鸡及转轮王，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这位火鸡与小轮哥好像挺怕生啊……”穆青作为女子，打着哈哈想要与这两个冷面人套一丝近乎。 “是有一点……”叶凡也不便解释什么，缓缓扭头对穆青讪笑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火鸡与转轮王亦学着叶凡的动作转过头来，突兀的咧嘴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放在这两张宛若木头人一样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见鬼了一样，直看得对面的穆青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 这么一番闹剧后，十人小队间的成员也算大致有了认识，大家各自找了处较为干净的空地席地而坐，只有穆红、穆青与程冬昱这三名女生只是紧贴着车厢大门而立，说什么都不肯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下来休息。 “你怎么样？”叶凡悄摸凑到陆医生跟前问道。 “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医生淡淡回应着，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身旁的盛文昊不放，“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盛文昊知道陆医生是在和自己说话，当即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之前在聊天群里我就和你解释过了，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咱们的掌控，从石尸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相信咱们那一批当中的所有人，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主动联系你们吗？” “所以你就玩消失？”陆医生言语冰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盛文昊道，“毕竟只有在暗处才能看出来咱们之中到底谁有问题，不是吗？” 这话倒是无可厚非，要不是盛文昊当初躲在暗处于万合集团中搞小动作，徐浩也不一定会这么快冒头出来。 “你还有闲工夫说我……”盛文昊突地话锋一转，向陆医生质问道，“你没事干救徐浩干嘛？他一个术盟的人和酆都搅和在一起，不是整合咱们所愿吗？” “有人和我说过徐浩的立场有问题吗？”陆医生冷笑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叶凡与盛文昊二人，“你和我说过吗？或者是你？” 叶凡与盛文昊一愣，只能笑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意，他们还当真没理由怪罪到陆医生的身上，毕竟陆医生在今日之前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一说你呗？”叶凡岔开话题，转而看向盛文昊，“你们去酆都到底换了什么东西啊？” 一说到这个话题，不单是盛文昊为之一滞，连带着车门旁的程冬昱都目光扫视了过来。 程冬昱死死盯着盛文昊，不动声色地冲其摇了摇头，盛文昊余光一瞟，正将程冬昱的暗示之举一览无遗，随即清了清嗓子后，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 “没什么，只是程冬昱雇主需要的东西而已。” 叶凡与陆医生闻言相视一眼，虽然明知盛文昊八成是在胡扯，但也没有直截了当地戳破对方，毕竟现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首要任务是去s市找到那枚肉眼，至于其他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上的错误，他们都可以权当不知道，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 而盛文昊这边呢，的确也暗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自从由那酆都交易而来的视频中，发现叶凡与顾昌明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个事实后，盛文昊与程冬昱便对叶凡的身份生出了无数个大胆的猜想。 最为值得深究的是，盛文昊从叶凡口中得知赵海鹏与转轮王之间为本体与人造外婴的关系后，更是一度怀疑叶凡也极有可能是一具人造外婴。 而这一切的一切现在自然还不方便与叶凡坦白，盛文昊与程冬昱同样也分析出整个事件的关键之所在。 若想在整个事件中占据主导权，甚至戳破迷雾看清真相，唯有获得肉眼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也正是盛文昊答应下此次任务的原因！ “话说你身上的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盛文昊突地向叶凡问道，“你以前明明一点炁都没有的啊？怎么去了趟酆都还变成术士了呢？你当初对付夜叉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身上有过炁啊？” 此话一出，陆医生顿时满目惊异的看向叶凡。 要说这十人众里，也就陆医生是个确凿无误的普通人，他自然没法感知到叶凡身上的炁，但陆医生同时也是该队伍里唯一一个知道叶凡身怀囚炁镯的人。 而按照盛文昊的说法，现下叶凡周身有炁环绕，那不正是说明了囚炁镯已然被破解了吗？这对于陆医生来说几乎便是头等大事的存在，他恨不得当即把叶凡拉下车好好研究一番。 “机缘巧合而已……”叶凡打着哈哈，他当然不会提及半点有关于囚炁镯的事情，但又觉得随意编个理由也说不通，索性便捡了些确凿的事实说道，“那天我偶然在酒吧里捡到一页曲谱，被他们关起来后随意练了练，身体周围便突然生出炁了。” “曲谱？”这次不等盛文昊吃惊，车门旁的程冬昱却是已率先坐不住了，“什么曲谱？” 叶凡一愣，缓缓从怀中将那页泛黄的旧纸张掏了出来，程冬昱与盛文昊一看之下不觉瞪大了眼睛，深深地喘起气来。 “你们见过这东西？”叶凡诧异不已，随即突地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道，“你们俩用来和酆都交易的筹码，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就是它！”程冬昱深呼吸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转而又很是惊讶地问道，“你照着这曲谱练出的炁吗？你居然有办法能破解这个曲谱里的奥秘？照你这么说的话，这玩意儿竟然是真的喽？” “这到底是什么啊！”叶凡急忙追问道，听对方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这曲谱的来历，他很想知道能破解囚炁镯的这个曲谱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不知道吗？”程冬昱扬眉反问道，“你不是说自己练过「逍遥游」中的「神人无功」吗？” “「逍遥游」？”叶凡一愣，随即想了起来，这本是他当初随口胡诌的瞎话，要是程冬昱不说的话，恐怕连叶凡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这曲谱和「逍遥游」有关系？” 程冬昱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叶凡，瞠目结舌道： “你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就乱练吗？据说这页纸记载的可是「逍遥游」的总纲啊！” 叶凡呆了，瞬间石化愣在了当场。 怎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转运了？ 又或者自己嘴巴开光了？ 当初胡编乱造的一个理由，没想到还真被自己一语成谶了啊…… 第二百五十章 「逍遥游」总纲下半篇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照着这张乐谱练出炁的呢？”程冬昱好奇地打量着叶凡。 “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叶凡模棱两可的回应了一句。 话说到这地步，程冬昱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叶凡根本就不打算将破解曲谱的秘密公之于众，若是有人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过是在自讨没趣罢了。 “一页纸够吗？”程冬昱突地问道。 “够啊……”叶凡下意识回答着，转而又是一愣，不觉目露精光地看向程冬昱，“什么够不够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那里还有第二页？” 程冬昱缓缓掏出手机，滑动了几下屏幕后，缓缓将一张照片摆在了叶凡眼前，淡淡道： “这不就是后半张的内容喽？” “我尼玛……”叶凡想不到居然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自己身上，一把夺过手机向那张照片看去，“你还真有第二张啊！” 旦见照片中是一张同样老旧到有些发光的纸张，纸张上同样记载着一篇曲谱，只不过这曲谱与叶凡之前在酆都所捡到的那一张内容不同，同时也从未在《世界名曲一千首》里看到过相同的内容。 这恐怕就是「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也是叶凡迄今为止一直缺少的重要无比的那一环。 叶凡之前照着曲谱内容修炼后，已可以将自身穴道及毛孔尽数打开，并通过类似于搏击的手段，从体内那三条青、赤、黑三色锁链中将炁拯救出一小部分。 如今的问题在于，那些外放在身体周遭空气里的炁，因缺少容器、保存不当的关系，所以并不能久存于空气中，两小时后便会自动消散。 若是按照叶凡先前获得的「逍遥游」总纲上半篇所述，应该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在术士身体周遭的空气里创造无数个可以用于存储外放之炁的储物箱，只不过叶凡偏偏缺的就是这重要一环，所以一直以来都只能不得其法，任由被解救的那些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凭空消散。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重要的那一环来了！ 如果程冬昱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这张照片上的「逍遥游」总纲后半篇，一定就是在空气中创造储物箱的方法。 若是真能创造出无数储物箱的话，那些外放之炁不但能够得以保存，还可以像种群一样在自己的家园里无限繁衍壮大，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动机的效果。 “你之前在酆都里交易的时候没拿出这一张曲谱吗？”叶凡心里犹如滔天巨浪，连续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使自己平复了下来。 “谁在交易的时候便会直接给出全部筹码呢？”程冬昱笑了笑，“我都没有验货，当然只会先付一部分订金，等验明货物后才会交付尾款啊！” 叶凡恍然，当初在酆都时，程冬昱与缺一指才刚刚互换交易物，便被突如其来的徐浩打断了交易流程，事后自然一片混乱，原先的交易也没再进行下去，所以叶凡捡到的只有那被当做订金交在缺一指手中的「逍遥游」总纲上半篇而已。 “真是个好东西……”叶凡感慨了一声，又试探性地问道，“卖吗？” 没成想程冬昱只是目光深邃地紧盯着叶凡，片刻后居然莞尔一笑，大方的摆了摆手道： “卖什么？我直接送你了！” “送我？”叶凡一听下仍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都快要咧到了后脑勺的位置上，“这么大方？” “没什么大不大方的……”程冬昱郑重道，“这次任务本就危机四伏，你能借此增加些实力，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不给你怎么办呢？只有你晓得破解这些曲谱的方法，恐怕我就算问你，你多半也不会把这些五线谱里藏着的秘密告诉我吧！” “哈哈……”叶凡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程冬昱的说法。 叶凡自然不会将曲谱的秘密公之于众，毕竟这秘密与囚炁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心之人将这些东西引导到囚炁镯身上，从而发现叶凡身怀重宝的事实，恐怕又会惹出一大桩麻烦事来，若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那么叶凡宁愿不要这张「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内容。 “快拿去练吧！”程冬昱将手机直塞到叶凡怀里，“自己照着拍一张，然后把手机还我，你只有半天时间而已，能强一点算一点吧！” 叶凡重重点了点头，连忙照做起来。 现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有先彻底掌握「逍遥游」上下两篇总纲才是正事。 虽然说叶凡身边一直跟着火鸡与转轮王两大非凡战力，但说到底这两人也都是脑袋不清醒的傻子而已，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些岔子，所以打铁还要自身硬啊，恐怕到最后叶凡能靠得住的还得是他自己而已。 一时间，车里所有人都默默给叶凡让出了一片空位。 大家都听过「逍遥游」的威名，索性也闲来无事，一个两个人的眼睛全都放在了叶凡身上，像是在看大熊猫一样，眼中既有激动又满是好奇。 叶凡也是知道好歹的人，没真敢承情坐在大家让出的干净空地上，而是自己往车厢深处一扎，与牛羊为伍，在一片被大自然味道环绕的空地上席地坐了下来。 叶凡再也顾不得周遭气味的难闻，也顾不上嫌弃地上近在咫尺的粪便，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之上，他心里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在半天时间过后，这世上将出现一个以独树一帜的方式来炼炁的术士，而这个人的名字将永远流传在术界所有人的心中。 这个人就是叶凡！ 叶凡收敛心神，目光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五线谱，脑海中则熟练至极地将那一个又一个的音符换算为对等的十二经脉。 他没有运行总纲的上半篇再次开穴，而是直接按照下半篇的内容开始修炼起来。 慢慢地，叶凡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又一抹的喜色，他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冥冥中的周遭空气里，似乎正有一股莫名的能量在慢慢凝聚出他心心念念的储物箱。 那是一种很淡很浅的能量，它并不是炁，也不是空气中的任何一种物质，如果非要说它是什么话，反倒更像火鸡刚开始时周身所散发的那种气劲。 那是从施式者肉体中所产生出的力量，是每一次运动时肌肉里所迸发出的力量。 而所谓的「逍遥游」总纲下半篇，实则就是教导术士更全面有效利用自己身体中气劲的方法。 而其之所以可以在空气中保持不散，正是因为术士每次呼吸，每次转身，每次抬头，亦或每次眨眼都会发出一定的力道，只要术士不死，其肉体上散发出的力量便会永存不灭，也正好借此特性来保存外放在空气里的炁。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意义 那犹如储物箱一样的空间，慢慢将之前就外放在空气里的炁收容了起来。 虽说被解放的炁并不是很多，但也叶凡已能明显感知到那些炁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活性，一个又一个好似被注射了葡萄糖一样，却是在这由气劲所铸的储物箱中过得舒适又惬意。 “很好，这样从囚炁镯中解锁的炁便不会散掉了，而且这些炁还能像种群一样繁衍滋生，在消耗之后可以得到补充！”叶凡心中暗喜，这绝对是里程碑式的进展，有了「逍遥游」这上下两篇总纲，破解囚炁镯的封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叶凡不动声色地乐在心头，暗自观察着周遭空气中那些被圈养起来的炁，在大喜过后慢慢陷入了深思。 叶凡很清楚的明白，那些弥漫在周遭空气里的无形储物箱，均是由自身气劲所铸成的，不得不说的是，叶凡在术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只在注射过神秘药剂的火鸡身上切实见识过这种气劲。 而自从火鸡在万合集团里融合过一只黑眚后，其身上的气劲便得到升华，进化成了一种与柳仙仙气极为相似的能量。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的炁是否也会逐步转变为仙气呢？ 叶凡暗自思忖着，虽然只是一种大胆的猜想而已，但第六感却又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很大。 「逍遥游」总纲中的炼炁方式与如今术界所盛传的方法极为不同，其所注重的并不是通过炁来强化自身的经脉，反倒是通过将炁外放于体外的方式，以打磨的方式来强化炁之本身，说白了就是等同于将炁当宠物来养。 既然「逍遥游」的本来宗旨便是对炁进行提炼与升华，那么有朝一日将炁提升为仙气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叶凡心中激动无比，自己倒霉了这些年，总算是等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终于有好事落在了自己头上。 “成功了吗？”离得最近的陆医生悄声问道，眼里同样闪现着激动无比的神芒，或许他是这整个车厢内，出叶凡外最期待结果的一个人。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难掩喜悦。 “你确定吗？”盛文昊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叶凡一番，“可我感觉你身上的炁并没增多啊！” 叶凡神秘一笑，却是没做过多解释。 他周身的炁当然不会增多，毕竟他运行的是「逍遥游」总纲下半篇，并未运行上半篇的开穴方法，所以也不会达到解锁囚炁镯的效果。 直到此刻，叶凡却是越发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好奇了起来。 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很早之前便落在了叶凡手里，至于囚炁镯的话，更是和他形影不离的一起生活多年的老朋友，这一切看起来就是一盘早已安排好的棋局，只等自己这枚棋子慢慢照着既定的轨道走上别人早已铺好的道路上。 “难道师父当初之所以把囚炁镯留给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我来修炼「逍遥游」这种独特的行炁法门吗？”叶凡眉头紧皱，暗自思索着。 “可是如果没有这上下两篇总纲的话，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几乎就是无用之书，既然如此的话，又为何要专门留下那本书给我呢？” 叶凡怎么想都想不通，按理来说自己既然已经入局，没道理会专门设下一步废棋来让自己走啊！ 再者来说，由「逍遥游」上下两篇总纲来看，其本身就是一门新颖而又完整的炼炁法门，似乎有无《世界名曲一千首》都并不关键。 毕竟从现下的已知情况来看，《世界名曲一千首》的作用仅是起到从囚炁镯手下徐徐解救体内之炁的效果而已。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世上只有一只囚炁镯，这古怪的镯子又不是人手一份，那么这本书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看作是小之又小，既然如此的话，当初又为何要费尽心机地将书藏在废弃仓库里呢？何不干脆直接与匿名信一起寄给自己呢？反正就算别人拿到这本书也是毫无用处的啊！ 叶凡闭目凝神，暗自陷入了思索。 突的，只见叶凡眼睛一亮，脑海中如白昼晃过夜空一般，已渐渐生出一丝明悟，隐隐中领悟到了些许答案。 “除非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并不只是作为解开囚炁镯的钥匙这么简单，它一定还另有大用……”叶凡内心澎湃，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下去，“原来我推论囚炁镯之所以能锁住术士体内的炁，实则与囚炁镯本身材质无关，而是与保存在镯子里那特殊的「式」有关系，如果将囚炁镯本身就当做一个式来看待的话，那么《世界名曲一千首》中所记录的内容，就是另一门可以反制囚炁镯的式！” “如果将囚炁镯想象成一把锁，那么《世界名曲一千首》就是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现在已知这把钥匙的齿痕形状，那么是否就能以此作为依据，倒推出那把锁的构造呢？” “只要能倒推出完整的锁眼构造，我不就等同于掌握了囚炁镯中所蕴藏的那门式了吗？” “等到那时候，我即囚炁镯，只要施展出此式，便能彻底封锁对手体内的炁，完美达到囚炁镯应有的效果。” “这才是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真正存在的意义啊！” 想到这里，叶凡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着程冬昱亲上一口。 如果不是程冬昱雪中送炭送来了「逍遥游」总纲下篇，解决了叶凡无法存炁于体外的窘境，他也没这闲工夫再去仔细思考《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意义啊！ 叶凡也顾不得其他，索性直接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本窝得皱皱巴巴的曲谱来，就在众目睽睽下一篇又一篇地整理倒推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只是目露惊奇，诧异无比的看着叶凡莫名其妙的举动。 可程冬昱却是看得依然快要惊掉了下巴，在她眼里那厚厚一本全是「逍遥游」的相关内容啊！ 之前叶凡只说自己无意中习得了「逍遥游」的「神人无功」一式而已，可照着眼下所见来看，叶凡所掌握的哪里是区区一式，分明就是一整套完整无缺的「逍遥游」啊！ 如果真让叶凡把传说中的「逍遥游」领会贯通，那么整个术界谁还能制得住他呢？ 程冬昱暗自摸了把冷汗，头一回对自己刚才赠与总纲的行为后悔万分。 她是看过那个有关于顾昌明视频的人，对于叶凡的真实身份同样抱有极大怀疑。 一时间，程冬昱也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究竟是自己培养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盟友呢？ 亦或是自己培养了一个不可撼动的敌人呢？ 程冬昱无可奈何，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分组 时间一转，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火车在一阵长长的笛鸣后，速度已然慢慢减缓了下来，显然距离到站时间已不远矣。 车厢里十人众纷纷起身站作一列，早早便守候在了车厢大门处。 穆红居于首位，一边警惕地向着列车外观察着，一边淡淡嘱咐道： “列车进站前二百至四百米处，每隔一百米就会有一辆车专门等候在那个位置上，大家分为三组分开行动，车都是空车，车上自带的导航系统已经提前为大家设置好了目的地，你们中等会儿负责开车的人员不必非要按着导航路线行驶，只要最终到达的目的地方位正确即可。” “分开行动？”盛文昊一愣，不觉扫视了大家伙一圈，“我们十个不是一起行动的吗？” “十人都聚在一起总归太扎眼了，目标也会过于明显……”穆红解释道，“我们分为三组行动，每组成员各司其职的同时，又于暗中相互合作，这样无论效率还是隐秘性上都会得到保证。” 叶凡闻言想了想，暗自瞟了眼陆医生后，见对方并没提出异议，索性就顺着话问道： “咱们十个怎么分组？” 穆红瞟了叶凡一眼，淡淡道： “我们两个必须在同一组，这一点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叶凡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叶凡与穆红等同于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及发起者，两方看似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但又在暗中相互制约，他们谁也不敢保证，如果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话，是否会在暗中做出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与其提心吊胆、互不信任地暗中提防，倒不如就分在同一组里，两人同进同退来的干脆！ “你没异议的话，那么剩下的人便三人一组分开吧！”穆红缓缓道，“一组在距离终点四百米处下车，主要负责踩点和信息收集工作，二组在三百米处下车，主要负责肉眼的搜寻行动，三组在两百米处下车，负责外围的警戒与断后！” 说着，穆红又专门暼了一眼叶凡，不容分说道： “咱们两个是第二组，到时候一起进那间屋里去找肉眼，等会儿你可别上错了车！” “明白！”叶凡颔首以示，这么安排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穆红指定要和叶凡一组的话，那么这二组的成员也就等于是定了下来，毕竟叶凡身边跟着两个无法离开自己的傻帽，这二组成员也就定为了穆红、叶凡、火鸡、转轮王四人。 按照人数来看的话，叶凡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与优势，倒也不怕穆红在背地里耍什么小手段，因此叶凡在占尽便宜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所异议。 “其他人呢？你有安排吗？”叶凡问道。 “穆一与穆青心思缜密，做起事来从不马虎，同时又很是小心谨慎，我推荐他们两个去一组负责踩点和收集信息，穆影的话我建议去第三组。”穆红缓缓说着，末了又扫了一眼盛文昊等人，“或许你们有谁觉得自己更合适的？可以毛遂自荐一下！”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话里的尖刺同样也很是明显。 踩点与信息收集工作极为重要，一组的工作可以说对整个十人小队的安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说白了穆红就是不信任叶凡找的那些队友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去第一组吧！”人群中陆医生面色淡然地缓缓举起了手，“我想我应该是去一组最合适的成员！” 穆红没有表态，而是静静看着叶凡。 陆医生说到底是叶凡一方的人，谁去哪一组最好是由叶凡分配，穆红边界感保持得很到位，也不会过多干预叶凡的决定。 叶凡微微思忖一番后，也点头应承了下来。 思来想去，叶凡自己的这一只队伍里，抛开那两个傻子不谈，陆医生的确是最适合去往一组的那个人。 一则第一组主要负责踩点和信息收集工作，叶凡自信陆医生在心思缜密这方面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二则第一组里足有两位成员是穆红一方的人，叶凡放眼自己这个队伍，似乎除了陆医生外，没有其他人能让其放心的安排到这么一支陌生的组别中。 “那你自己多加当心！”叶凡向着陆医生正色道。 陆医生轻轻拍了拍叶凡的肩头，默默来到了车厢大门前，他与身后的穆一、穆青正是第一批下车的成员。 “那么剩下的两位就自动归在第三组了……”穆红见大局已定，移目看向盛文昊及程冬昱二人，“两位一会儿直接上车就好，穆影已经在第三辆车的主驾中等候了！” “那感情好啊！”程冬昱轻笑一声，“我们这一组还专门配好司机了呢！” 说话间，程冬昱却是饶有深意的笑看了穆红一眼，末了又不动声色地冲着叶凡点了点头，拉着盛文昊默默挪到了队伍最后方，他们二人是隶属第三组，是最后下车的两人。 叶凡不语，只是表面无常地静静站在原地，心里却对穆红的警惕之意更胜方才。 从表面上来看，穆红似乎极为尊重叶凡一方的意见，还刻意询问了他们分组的意见。 而实际上呢，在叶凡做出决定前，穆红早已做好了分组安排，哪一组有谁，有几个人是穆红一方的人，这些早就被穆红安排妥当，至于叶凡一方的成员，只不过是在做填空题般凑队伍人数罢了。 叶凡绝不相信穆红的这些安排会像表面上看来那般简单，其中必定暗藏深意。 因为一次的行动中，表面上叶凡一方的敌人只有术盟与酆都，但是实际上还存在着一个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敌人，即穆红一方。 谁也说不准叶凡与穆红会在什么时候翻脸， 谁也无法保证两方会真的从头到尾合作下去。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穆红居然敢独自一人和叶凡待在二组里，以一对三，纵使第二组里叶凡一方三人里有两个都是头脑有问题的傻子，可就算是这样也显得有些瞧不起叶凡啊…… 叶凡暗地里不屑地撇了撇嘴，看着穆红心中发出了冷笑。 叶凡也不想点破对方背地的那些小把戏，且看穆红究竟会玩出什么手段，自己只需随机应变即可。 对于一组里的陆医生，自然不必多说，叶凡是打心底里一万个放心的。 至于二组中的自己，自从昨夜掌握了「逍遥游」总纲后半篇后，也是正处于自信心爆棚的地步，正想找几个靶子来练手呢。 至于剩下的第三组，叶凡也没想太多，如果程冬昱与盛文昊两人加一块都能被一个穆影当猴耍的话，那么倒也活该这两人倒霉！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同的目的地 分组已定，大家也都按部就班的站好了队伍。 火车行驶速度越来越缓，不过多时，已来到距离终点四百米的位置上，一亮银灰色的轿车也已早早守候在了那里。 只见穆青与穆一从口袋中掏出一小支针管，针管中存放着小半管的透明药剂，只一针便扎进其臂膀的静脉中，随着药剂的注射，身上缓缓荡起了一层如保护膜般的微弱气劲。 叶凡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二人的变化。 很明显，穆红一方所使用的这种特殊药剂，从初始效果上来看却是与当初火鸡所注射的那一管相同。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穆红很明显并不认识火鸡，似乎他们两方所使用的药剂并不是出于一处。 而且穆红与火鸡也有着极为典型的区别，即她们在注射过药剂之后，叶凡触碰到她们的同时，囚炁镯居然无法像改造火鸡一般对这些人进行改造。 想来其中一定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可叶凡也没时间深究细查这一点，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去吧，注意安全！”眼看着四百米目的地已至，穆红面无表情的向穆青与穆一嘱咐了一句。 两人点了点头，纷纷顺着车厢大门一跃而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稳稳落在了下方停放的银灰色轿车旁。 盛文昊凑到前方，随手轻拍了陆医生后背一下，一股微薄的炁已包裹着陆医生也稳稳落在了下方。 火车缓缓由四百米处驶过，虽说下车间隔两两间各隔着有一百米的距离，但哪怕火车降速的情况下，这一百米也是转眼即至，陆医生只不过才刚下火车，便已轮到了第二组的成员，下车先后犹如高空跳伞般节奏紧密。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叶凡扭头冲着盛文昊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带着火鸡与转轮王齐齐跃了下去。 穆红紧随其后，并未注射药剂，说到底她还是有些蛊师基础在身上的，也不算真正纯白的普通人，哪怕手上功夫不行，就这么跳个车问题还是不大的。 停在三百米处，早已等候多时的是一辆纯黑色轿车。 等穆红稳稳落地来到轿车前时，只见叶凡三人已早早落座在后排，此刻叶凡正被火鸡与转轮王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那两人面无表情的神色，就如同叶凡雇佣的王牌保镖一般，三人动作一致的齐齐瞪着窗外的穆红，直看的穆红脸色都有些泛绿。 “干嘛呢？”叶凡理所应当地催促着，“怎么磨磨叽叽的，快去开车啊！” “你怎么不去？”穆红不满地回怼着。 叶凡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旁一左一右那两位大爷，笑而不语。 “滚蛋……”穆红无语，却也只能乖乖坐到了主驾驶的位置上，当起了叶凡的专职司机。 车辆是早已启动好的，穆红刚一上车，叶凡到底也还有些脸皮，没好意思直接当甩手掌柜，献殷勤似的急忙替对方拉下了手刹，点开了屏幕开关。 “本次导航目的地为蒲区庄新路维也纳酒店，预计用时一小时十五分，请系好安全带，前方一百米右转……” 导航的声音缓缓播放而出。 叶凡讪笑一声，没敢和心情不好的穆红继续搭话，顺着窗外一瞟，却见最先上车的一组成员，那辆银灰色轿车正迎着自己驶了过来，车内坐在后排的陆医生在路过时还冲着叶凡微微点了点头。 “好小子，不愧是老陆，果然和自己一样也是当大爷的命！”叶凡啧啧称奇地咋把了两下嘴，直到听到前排主驾位隐隐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才欣然闭上了嘴巴。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目的地吗？”叶凡看着背离远去的银灰色轿车，向穆红问道。 前排的穆红慢慢踩下了油门，什么都没说。 “他们……”叶凡以为对方没听见，正要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时，已被前排的穆红没好气地直接打断了话语。 “废话，你没长眼睛啊！”穆红恨得直咬牙，“没看见我们两组走的方向都是相反的吗？” 叶凡缩了缩脖子，很有眼力见地选择了沉默…… 车辆缓缓行驶上了正路，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三组车辆，是一辆全白的轿车，白车也在行驶了两百米后，于一分岔路口开向了另一方向。 直到此时，十人众小队正式抵达s市开启任务，而三个小组的成员也各自朝着自己一组所在的目的地而去，暂时分离。 据导航提示，叶凡一组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一处名为维也纳的酒店，叶凡正想在聊天群里问一问其余两组的目的地时，这才发现自己手机竟然没了一丁点的信号。 “别看了，为了保险起见，咱们的手机号码信号都被屏蔽了……”穆红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叶凡的动作，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打开副驾位置的车柜，随手掏出一部手机扔给了叶凡，“这是经过特殊加密后的手机，里面的聊天群是我们沟通的唯一途径。” 说着，穆红突地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补充道： “对了，如果你想在群里问其他两组在哪里的话，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功夫了，手机里对这一类词语都进行过敏感处理，除了任务必要的信息沟通外，凡是涉及敏感词汇的都会被系统屏蔽掉！” “所以我们三个组之间，各不知道其他组所在的地点？”叶凡一愣，突地目光一凝，“你是怀疑我们十人里有内鬼，怕会被一锅端吗？” “我说了，只是保险起见而已……”穆红神色丝毫没有变化，“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叶凡冷哼了一声，出言反驳道： “这么做的话，我们这一方的确是不知道各自的目的地究竟是何处，但你们可就不一定了啊！” 说着，叶凡紧盯着后视镜中倒映出的穆红面庞，似乎想从其微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毕竟车也是你们准备的，目的地也是你们设定的，你说你们这一方互不知道各组终点，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我没什么可以辩解的……”穆红神色如常，平静而又淡定的回应道，“我们也是在路上才得到的指示，计划是上面的人安排的，而且只部署到目的地这一环节而已，后续的就要靠我们自己来完成了。” 言罢，穆红踩下刹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回头直视着叶凡，言语中满是深意： “虽然目的地是我背后组织所定下的，但我们这边的四个人同样也都被蒙在鼓里，也同样要遵守和你们一样的任务规则，说白了，组织并没有单纯在防着你们，它是在防着我们所有人，十个人一个都不会被落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酒店 穆红话里的意思已然格外清晰。 说白了，就是穆红背后组织的掌控者，一直相信的只有他自己而已，甚至连自己组织中的得力干将也不会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叶凡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对于穆红所说的那些话，他姑且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这一趟任务至关重要，而且叶凡与穆红间的关系也极为微妙，有心思顾虑他人，倒不如做好自己，叶凡觉得只要自己一方做好一切防范，便会无懈可击。 一路无话。 车子行驶了许久后，总算抵达目的地维也纳酒店。 “别睡了！”穆红语气冰冷的说着，紧接着便传来“啪”的一声关门声。 叶凡一惊，恍惚间从睡梦中醒来，透过车窗看了眼旁边的酒店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洗抵达目的地。 “这么轻松就到酒店了吗？”叶凡费力带着两傻子下到车外，似乎对这一路上的畅通无阻显得有些意外。 “你还想怎么样？”穆红瞥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难不成你还想一下火车就遭遇敌袭吗？那我们这秘密行动的十人小组也未免太垃圾了，如果真这样的话，咱们何必受那种罪和一大群牲畜坐火车过来呢？直接买个头等舱飞过来不香吗？” “也对哈……”叶凡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索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跟着穆红的脚步进到了酒店中。 酒店的房间是在几人出发前就有人特意订好的，穆红查看了一眼那部特殊加密后的手机，也无需再去前台登记入住信息，直接走向电梯便直抵十二楼中，左拐右绕着便来到一间房号为1220的房间门口。 只见穆红也没拿着什么房卡，直接将手机在门禁上那么一刷，一声“嘀嘀”的提示音响动后，房门已应声而开。 房间并不算豪华，只是一间面积不大的高档标间而已，除了两张床以及一些酒店固定设施外，唯一算是显得格外突兀的一件东西，便是伫立在窗前的一架专业望远镜。 “咱们手机里的nfc之前都已将房卡信息录在里面，这段时间开门直接刷手机即可。”穆红一边进入房间，一边按下了开关。 这房间里的电路设施显然已早被做出了改动，在没有插入房卡的前提下，整个房间已经能正常通电。 穆红试了几下见没什么问题后，便将随身携带的背包往床上一扔，放松似的卸下紧盘着头发的发箍，一时长发如瀑倾下，散发出淡淡的松脂香，整个人娇柔地靠坐在床头，手指在手里屏幕上按动几下后，发出了一条信息。 “嗡嗡……”叶凡手机适时一阵震动，点开后屏幕上正显示着穆红所发的最新消息，消息只有四个字而已，“安全抵达！” “你还傻站在门口干嘛？”穆红慵懒地靠在床头，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难道还嫌自己带着两个傻子不够引人注目吗？” “不是，你是躺着舒服了……”叶凡被骂得有些委屈，“但是我的房间呢？我住哪儿？” “还能是哪儿……”穆红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叶凡，“咱俩住一间房，你是出来秘密执行任务的，难不成还想一个人住总统套房啊！” “一起住……”叶凡打量了一眼这标间，又看了看那婀娜多姿的穆红，脸色有些发绿。 但现在的问题是，住在这个标间里的并不只有叶凡与穆红两人啊，火鸡与转轮王这两个跟屁虫也是必定要住在1220里的！ 标间里总共就两张床，穆红当仁不让一进门便占了一张，那岂不是说，剩下的一张床要让叶凡三人组平分吗？ 现在还不知这肉眼究竟要找上多久呢！ 可能一两天，也可能十天半月不止…… 叶凡一想到在之后的日子里，要和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同枕共眠，脸上便忍不住的泛起了绿光…… “没必要这么省吧……”叶凡脸色很是难看，“不然我自己出钱，独自去开一间房？” 穆红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淡淡道： “你再开一间房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住在那间房里的只能是这两个呆瓜，你是一定要和我住同一间的！” 叶凡无语，却又无话可说。 叶凡当然不会因为那些话乱想什么，他与穆红本就是相互合作又暗自提防的关系，所以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毕竟对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事，也能少上许多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你联系人在旁边再看一间吧，我让火鸡过去住……”叶凡无奈下只得认命。 转轮王处于刚转换后的百分百模仿状态，自然没法摆脱掉这个跟屁虫。 但火鸡又有不同，自从其融合了万合集团中的一只黑眚后，除了模仿叶凡的动作外，还多了一条遵从叶凡指令的新模式，如今也只能将火鸡暂且安置在其他房间里了…… 穆红点了点头，能住得松快一点又何乐而不为呢？当即便安排人处理起订房间的事宜。 等到房间及火鸡都安排妥当后，叶凡坐在床上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房间里少了一个人后，似乎连空气都通畅清新了许多。 “什么时候动手？”叶凡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不急……”穆红一边起身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着说道，“第一组的人会先行动，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会在聊天群里通知我们的！” 说着，穆红手里拿着一堆洗漱和护肤用品，缓缓走向了卫生间： “我先去洗澡，你要是不老实的话，我要你的命！” “谁稀罕……”叶凡一脸不屑，在穆红面色铁青的狠狠磕住门后，房间里的叶凡与转轮王齐齐瘫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陆医生那边怎么样了……” 几乎同一时间，那部加密后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聊天群里的最新内容。 消息是由陆医生发出的，与穆红之前所发无二，同样是“安全抵达”这四个大字。 只不过在四字后，紧接着又有新的四字信息弹出：［一组开始行动］。 第二百五十五章 摸鱼的陆医生 在s市的另一端，蒲区庄新路15号的附近。 一辆银灰色轿车缓缓停于路边，三人依次由车内而下，径直来到了路边的一家网咖中，马不停蹄地进到了一间四人包间之内。 “这里的机子是通过手机注册会员信息，扫码登录的。”穆一拉开了一张座椅，缓缓介绍道，“给你们的那部加密手机上已经注册好了这家网咖的会员，直接扫码上机即可。” 陆医生与穆青点了点头，一人选了一台坐在椅子上。 却见穆一开机后，顺势便打开了屏幕上游戏菜单中的一款名为刀剑传说的热门游戏，登陆账号后便调出后台的指令框，连续输入一连串代码，便关闭后重新调出了游戏页面。 只不过此刻再向游戏上看去的时候，原先鼠标放置在人物及装备上所弹出的信息框里，竟已变成一条又一条监控视频，而监控内容居然正是蒲区庄新路15号附近。 “我负责适时监控，穆青你负责排查前三天的监控，将视频里的可疑人员筛选出来。”穆一缓缓下达出指令，“动作麻利点！” “明白！”穆青应了一声，随即按照穆一的要求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陆医生看着忙碌的二人组，这才明白穆红为何专门要把这两人安排在第一组当中。 也许穆一与穆青并不是身手最好的那一个，但他们二人所展现出的电脑技术却是十人众中无人可及。 只要有这两人操作，几乎能将视野范围覆盖到一整个蒲区庄新路15号，几乎等同于千里眼的存在，在收集信息方面的确有些不可替代的作用。 “小陆就先玩一玩游戏吧！”待一切安排妥当后，穆一这才想起了仍无所事事的陆医生，“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的话我再喊你！” 陆医生也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既然人家都说了让自己休息，那么自己又何必驳了对方那一片好意呢？ 陆医生当即便点了点头，转身来到了包间中的沙发上，毫不客气地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隐隐中，穆一眼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小觑，似乎在其眼里，陆医生在第一组里只不过是混子一般的存在，他不奢望陆医生能对他们起到什么帮助，只期盼这人别碍事就行。 虽然这眼神一闪而逝，但终究没逃过陆医生那双法眼。 陆医生并不介意，也没多说什么，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睡姿后，便将脱下的外套盖在了身上，当真就这么无所顾忌地睡了过去。 本就在酆都大战中仅恢复了七八成的陆医生，于昨夜经历了一整晚那糟糕又恶劣的火车环境后，这一觉倒是睡得格外舒适。 伴随着一声“咿呀”的轻吟，陆医生伸着懒腰缓缓睁开了睡眼，拿过手机一看后，此刻已是晚上八点左右，屏幕上还存留有一条未读信息，是三组发在群中的“安全抵达”四字。 包间中，穆一与穆青仍在忙碌工作着。 穆一身前的电脑屏幕中，一个又宽又大的窗口位于正中央，几乎占据了整块屏幕，所显示的正是孟俊生房子所在那栋楼周边的监控，其周遭又同时开启了无数小的窗口，属于附近街道的监控，而穆一一边观察着屏幕，一边在一个文档上记录着什么。 而穆青屏幕上更为混乱，一块显示屏上同时显示着上百个窗口，是同一地界上不同时段的监控信息，此刻她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屏幕，同样在文档中记录着什么内容。 “小陆醒了啊！”穆一回头看了眼陆医生，摆出一副亲切的模样，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陆医生缓缓起身问道。 “网咖里可以点餐，想吃什么自己点就好！”穆一指着电脑屏幕道。 “我吃不惯这些预制菜，出去买点吃的吧！”陆医生说着便披上了外套，“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带回来的东西吗？” “你要出去？”穆一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行吗？”陆医生直视着对方。 “你一个人不安全！”穆一脸色很是凝重，似乎并不想陆医生踏出这间网咖半步。 “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陆医生倒是显得无所谓，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而已，“我只是去随便买点东西而已，不会打草惊蛇的，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格外表现得自己像一个贼，我就是一个普通买东西的路人，不会惹人怀疑的！” 说着，陆医生已不由分说地一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况且很多事情不是单纯靠监控就能看出端倪的，出去亲身到附近走一走也是有很大必要的，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穆一一双眼睛阴晴不定的紧盯着陆医生，似乎在斟酌对方的话语，可还不待他做出决断之前，陆医生已打开包间大门走了出去。 没注射药剂的穆一与穆青，与陆医生无二，都只不过是没有炁的普通人而已，自然也就无法拦住陆医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家伙……”穆一脸上再没有之前的热情，反而是一脸的愤怒及嫌弃，“如果他搞砸了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他好受的！” “行了，老哥……”穆青倒是没怎么介意陆医生的举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这人看着很冷静也很沉稳，应该是不会碍事的，你就别这么敏感了，人家出去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让你出去的话，指不定刚踏出网咖大门就已经露馅了呢！” “你还说我？”穆一冷冷打断了穆青的话语，“抓紧时间做你自己的工作，今天之前一定要筛查完！” “知道了……”穆青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那副专断独行的做派，目光也再次聚焦在了那块犹如万花筒一样的电脑屏幕上，专心致志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 时间一转，已是第二日凌晨。 穆青能成为十人众之一，倒也的确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整整三日里数个街道的监控，竟被她一目百行地在短短半日里便筛查完毕。 此时此刻，穆青正打开所记录的文档，在与穆一所记录的那一份相互对照着。 “小陆来看看吧……”穆一突地开口，语气还是那么的热情，“你看一看文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虽然穆一的话说得客气，但实际上却并没真的把陆医生当一回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组工作 毕竟在穆一看来，陆医生只不过是睡了一整天的大混子而已，之所以让陆医生检查文档收尾，只不过是不想损了对方的面子，再怎么说两方也是合作关系，一些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相互照顾一下对方情绪的。 没成想穆一没当回事说出的一句话，陆医生听后居然真的应了下来，拿着鼠标在文档上慢慢拖拽起来，好似是老师在批改作业一样，细细阅读起了当中的每一个字。 “桌上有我之前带回来的炒饭和饼，你们先去吃东西吧，我来检查一下！”陆医生淡淡说着，犹如在说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你……”穆一听得陆医生那副语气，险些没忍住就要朝对方的衣领揪去。 那语气太气人了，就像是上司准备检查下属员工的工作一样，可明明陆医生一天里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没干，这让一直忙活到现在都没合过眼的穆一很是窝火。 “有吃的？”穆青倒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丝毫不介意这些小事，听闻有吃的后，直接就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沙发前的茶几上，正如陆医生所言，摆着两份没打开的炒饭以及煎饼，只不过放置太久的关系，如今已凉透了而已。 “时间有点久了，饭都已经凉了，你们介意的话可以自己点一些吃的……”陆医生索性坐在了穆青的座位上，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过炒饭味道还不错，推荐你们尝一尝。” “好的，谢谢陆哥了！”穆青甜甜的笑了一声，随即不动声色地拉拽了几下穆一的衣角，微微摇了摇头。 穆一忍气吞声的坐到了穆青身旁，气呼呼地打开炒饭狠狠扒到了嘴里，仿佛那一粒粒米饭就是陆医生一般，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才解气。 这倒也不怪穆一心胸狭窄，主要陆医生这人行事作风便是此类风格，如果放在与之相熟的叶凡身上，一定不会介意陆医生，但若放在他人眼里，免不了要对陆医生翻几道白眼…… 时间一晃，又是半小时过去。 穆一脸色已有些铁青，数次忍不住想一拳打在陆医生那后脑勺上。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穆一心里火冒三丈，“自己只是和他客气一下，他还真敢检查我们的工作啊！而且一查居然就是半个小时，这狗东西挺能装模作样的啊！” 穆青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早已坐到了陆医生的那台电脑前打开了一部电视剧正看得起劲，偶尔发出一两句“咯吱”的笑声，似乎对陆医生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意见，而她这样的姿态无疑给本就心情不好的穆一又平添了一把堵。 就在穆一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陆医生就像是先知先觉一样，适时地从屏幕中的文档上移开了目光。 “我检查完了。”陆医生平静的说着，像是喝水一样没有任何波动。 “总算特么的装完了……”穆一心里暗骂着，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暴揍对方一顿的冲动，可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又令对方那稍微缓和的情绪再次暴跳如雷起来。 “工作做得还算不错！”陆医生好似真成了一组三人的领导，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点评了一句，末了又补充道，“不过有一条需要补充的！” “还算不错？补充？”穆一一愣，转而就要发飙，“我补你……咕噜噜……” “老哥你喝口水……”穆青也算机灵，一听之下暗呼不妙，飞速端着倒满水的杯子便怼到了穆一嘴里，那水溅了对方一脸一鼻，穆一如同呛水一般连连咳嗽了起来，而那爆粗的后半句也硬生生被扼杀在摇篮中。 “陆哥你接着说……”穆青见状松了口气，笑着对陆医生说道。 陆医生点了点头，心里清楚却并未点破，也没在意那穆一的窘相，继续道： “文档里总共列出了五个嫌疑巨大的相关人员，不过要额外再加一个。” 说着，陆医生指了指茶几方向，目标所指正是那炒饭的餐盒处。 “陆哥的意思是……”穆青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家炒饭的摊主有问题？” 这炒饭是路边餐车的流动摊位上买来的，蒲区庄新路15号附近只有这一家贩卖炒饭的地方，穆青在对照监控时也曾看到过这摊位数次。 这家炒饭的摊主每天工作时间固定，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这摊位也并不是重点监察区域，距离孟俊生那间房子的所在位置也有一段距离，甚至可以说是犄角旮旯里并不起眼的地方。 说白了，这个摊位前观察不到孟俊生房屋所在单元的入口，后无法阻绝其退路，几乎是毫无用处的一块地界，既然如此的话，陆医生又怎么会说这位摊主有问题呢？ 穆青带着疑惑，怔怔出神的看向陆医生，静静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家摊位是老字号，附近很多人都知道这家炒饭，不过摊主在半个多月前换人了！”陆医生淡淡道。 “就因为这个？”穆一好不容易擦干了鼻孔里的水，虽说没有继续爆粗，但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嗤之以鼻道，“也许是原先摊主有事，或者有可能是他新招的学徒，单凭这点就说人家有问题，会不会太牵强了呢？” 陆医生点了点头，穆一见陆医生认同自己的说法，正要趾高气扬地指点对方一番时，没成想陆医生接下来的话又一次给予了他深深的暴击。 “所以关键并不在于摊主换人这个点上……”陆医生淡淡说着，“重点另有其他！” “你说话喜欢大喘气啊，你……咕噜噜……”穆一脸色铁青地嚷嚷着，又一杯水适时怼在了他那张满是怒气的脸上，一脸怒火顿时又被浇熄了八成…… “老哥你还是多喝水吧。”穆青笑得有些尴尬，“喝水对身体好……” “咕噜噜……” 陆医生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一张脸上云淡风轻毫无触动，缓缓道： “重点在于摊主在做炒饭的时候，他粘锅了……” “粘锅？”穆青一怔，并未理解陆医生的意思。 “一般炒饭摊位所用的锅，为了避免粘锅这种情况的出现，都需要事先进行养锅的！”陆医生解释道，“这家摊位是老字号，不论因为何种原因而导致摊主换人，其都是要依靠炒饭来养家糊口的，所以都不应该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陆医生的一鸣惊人 说着，陆医生指了指那炒饭的餐盒，继续道： “这种情况说小了是不专业，说大了就是摊主脑子有问题，一个靠炒饭赚钱养家的摊主，干了多半个月连这么点基础常识都搞不清楚，你觉得他是真心来这里卖炒饭的吗？” 话音渐落，整个包厢都陷入一片沉静当中，陆医生语气淡然，可每个字都好似有千斤力道，重重砸在了穆一与穆青的心头。 之前还对陆医生很有意见的穆一，此刻也不由闭上了嘴，眼里泛起异样的目光打量起对方，瞳孔中多了几丝震惊。 “咕噜……噗……”穆一顾不上他人嫌弃的目光，将口鼻中的水又重新吐回到杯子里，“可是这家炒饭摊位的位置……” “我明白你的意思！”还不等穆一说完，陆医生便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你是想说这个摊位相较于孟俊生房子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吧？” “难道不是吗？”穆一脸上泛起了疑惑。 这话的语气却与之前已有天壤之别。 如果之前穆一的话语间满是质问、不屑与讽刺的话，那么此时便是一种组织探讨的态度，这是一种潜在里认同一个人的表现，或许连穆一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里他对陆医生的态度已在转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陆医生并未否认穆一的说法，反倒是反问道： “孟俊生房子所在的单元即楼层是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号，如果你想要暗中监视这个房间，会选择什么样的位置呢？” 穆一一愣，下意识便回应道： “当然是三号楼正对面的这栋楼啊，楼层最好略高于五楼，能够通过窗户直接窥视到五零一中的情况，而且……” 正说着，穆一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慢慢趋近于无。 穆一与穆青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家炒饭摊位的位置，脸上露出恍然的同时，更是溢于言表的浮现出一抹震惊。 虽说那家摊位的位置与孟俊生的房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其却正处在能够监视孟俊生房屋的那栋单元楼下。 如此说来，这摊位往这儿一摆，正巧能将想要监视五零一的那些人给看得死死的，任谁都无法从这家炒饭摊主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有意思，原来如此……”穆一长叹一声，转而向穆青吩咐道，“按照小陆的意思修改一下，文档里着重对这家摊位进行说明。” “明白！”穆青应道，立马便在文档上编辑了起来。 “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穆青向陆医生问道，满是虚心请教之意。 陆医生小露一手，便已令穆一震惊不已。 单是出去买个饭的功夫，便能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里看出端倪，穆一试问自己是决计无法做到这种事情的。 如此看来的话，这陆医生加入一组倒也并不是为了硬凑人数，此人心思缜密是他人所不及，简直就是为一组任务量身打造的一名得力干将啊！ “其他的？”陆医生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其他一切正常是吧！”穆一见状说道，不知不觉里竟是变得对陆医生的判断毫无怀疑。 “不是……”陆医生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其他的我没有仔细看！” “……”穆一无语，“不然你再出去逛两圈？” “没这个必要了！”陆医生一口回绝了穆一的提议，“如果太刻意去调查周围的情况，反而自己会率先露出马脚的，明天趁着买饭的功夫我再去溜达一趟，顺道看一看是否有机会能去孟俊生那个单元转一转。” 说着，陆医生好似老大般轻拍了几下穆一的肩头，缓缓道： “咱们把能看出的可疑尽量归纳总结即可，没必要做到面面俱到，另外两个组也不是傻子，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准备的！” “是是是……”穆一连连点头，“你说的都对！” 这一刻，穆一哪还有先前半分对待陆医生是暴躁的模样，整个人宛若被驯服的秃尾巴狗一样，对其言语只有认可，不存在半分忤逆。 “切……”穆青见状嫌弃地撇了撇嘴，一番操作后，没多时已将文档修改完毕，“文档现在发到群里吗？” 穆一没说话，下意识看向了陆医生。 “发吧！”陆医生大手一挥，很有气势地下达了指令，“咱们累死累活地忙了一整天，没道理让他们睡安稳觉吧！发，现在就发！多发几遍！” 穆一听得嘴角一抽，想要吐槽一句，却又硬生生憋回到了肚子里。 累死累活的一整天的应该是他和穆青才对吧！ 要说陆医生的话，除了睡觉吃饭外，也只不过就刚刚参与了一下讨论而已。 可是这个陆医生，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 另一边，维也纳酒店的1220房间里，两台手机好似公鸡打鸣一般，一前一后发出数声来信提示。 “一组的疯了？”叶凡揉着睡眼，看着手机里刷屏的文档陷入了混乱。 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这相同的文档一连发了有一百次之多，那来电的震动直震的叶凡五指隐隐发麻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文档之下，紧跟着弹出一条新消息：［收到］ 发消息的是穆红。 叶凡扭头看去，这才发觉穆红躺在床上好似从没合眼一样，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紧盯着屏幕，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不带半点困意。 穆红也没在意同住一屋的叶凡与那个傻子，洗过澡后换了身宽松舒适的睡衣，此刻正平躺在床上，神情专注地浏览着手机中接收的文档。 而就在穆红的胳膊上，一只黄豆般大小的三足虫缓缓从其袖口内爬到了手上，顺着指头一路爬到了穆红脸上，一股脑的顺着鼻孔便钻进了她的身体中。 “别闹了，乖乖睡觉……”穆红却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只是眉头微皱地低斥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手机中的文档之上。 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叶凡，看着此幕鸡皮疙瘩顿时，忍不住又向远离穆红的方向挪动了几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只虫子便是之前在医院里出现的蛊虫，这虫子称之为“域”，当初一只三尸虫都死在了它的手下，足以可知域的可怕。 可域在身为蛊师的穆红手中，却像是个顽皮捣蛋的孩童一般。 看着一人一虫那日常互动的模样，一时间连叶凡都不觉头皮发麻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蛊母 “既然醒了，那就洗把脸准备干活吧！”穆红冷不丁冒出一句。 “这就要干活了吗？”叶凡有些意外，“这才刚发来第一手资料而已，贸然行动会不会太不严谨了一些？” “怎么？你还指望一组能将所有可疑人员全部揪到明面上吗？”穆红倒也丝毫不避嫌，当着叶凡的面便换起了外衣。 睡衣缓缓退下，露出穆红那妖娆的身姿。 叶凡乍一看下，却是没有半分脸红，反倒头皮发麻的别过头去。 穆红的身材展露无疑，凹凸有致，令人浮想联翩，但睡衣褪下后所暴露的身体，却并不是预想中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反倒是坑坑洼洼一片，整个肌肤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同时更像一滩泥般微微流动着。 细细看去，穆红内里的身体上附着着一只又一只的虫子，虫子像是在穆红身上安了巢穴一般，就这么扎堆在一起，微微蠕动着躯体，犹如披了一件五光十色的外衣般，竟将玉体遮掩得严严实实，倒也难怪穆红敢毫不避讳地在叶凡面前直接宽衣。 叶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感觉比之初见转轮王身上的蜗牛时还要更为强烈。 再怎么说那些蜗牛黏在身上也不甚明显，但穆红身上那些虫子可是实打实的鲜明！ 而这些虫子，很明显便是穆红所养的蛊虫。 联想到之前钻进鼻孔爬进穆红身体里的那只域，叶凡都有些不敢往深处细想，别说附着在穆红皮肤上的那些蛊虫了，谁又能知道这女子身体内部究竟还藏着多少虫子呢？ “难怪作为蛊师，她没一点炁呢！”叶凡心里默默感慨道，“一个蛊师养了这么多虫子，又怎么会有精力花在炼炁上呢？” 要知道一般的蛊师，穷其一生精力，所能豢养的蛊虫数量也不过屈指可数。 但反观穆红这位蛊师，整个就是一个虫子窝一样的存在，粗略计算她身上的蛊虫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甚至于在叶凡眼中看来，穆红都不能再以蛊师称呼，她本人就是一只蛊，类似于蚁后般存在的蛊母！ 现下想来，叶凡还是忍不住暗叹一声侥幸。 蛊虫是最为防不胜防的存在之一，以穆红所掌握的蛊虫数量来看，如果自己当初与其对战时发狠下死手的话，那么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是谁呢…… “别傻躺着了，准备出发！”穆红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换好衣服了？”叶凡问道。 他倒不是忌讳男女之别，倒真是因为那些虫子看得瘆人，令其不忍直视而已。 “废话！”穆红冷冷道，说着已来到窗前。 只见其倒是并没有换上一身格外引人注目的夜行紧身衣，只是选了一条跑动起来比较松快的运动裤，身上套了件黑色的夹克衫，宛若有什么特殊装扮的话，便是头上戴着的鸭舌帽，以及紧遮脸颊的口罩而已。 “你可想好了，我不保证这次一定就能找到藏在五零一房间里的肉眼！”叶凡打起了预防针，“如果打草惊蛇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毕竟当初孟俊生最终告知给叶凡的，也只不过是一句模棱两可的俚语而已。 事情发生这么久，想来术盟的人也早已将五零一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依然一无所获，虽说叶凡掌握着那句至关重要的俚语，但也没想着一次就能成功找出肉眼所在。 “这个我当然知道！”穆红点了点头，“所以才更要早点行动！” “你是想先去试试水？”叶凡一愣，渐渐明白了穆红的意图。 穆红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淡道： “没错，一组不可能把所有藏在暗处的老鼠全部揪出来，所以想要知道更多老鼠窝的所在，总要有人去当那只明面上的猫，这次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无所谓，至少能够更为精细的了解到术盟及酆都的人员布局，对我们之后的行动也有利。” 叶凡颔首以示，默认了穆红的想法。 穆红所言的确有一些道理，五零一的房间就摆在那里，也没法移动，这一趟要闯晚闯总归都是要闯的。 至于五零一那个房子的周围，术盟与酆都是不可能不在附近布防的。 以此来看，关键的并不在这第一步，初次的交锋只不过是相互试探的环节而已，重要的是对于之后走向的布局，只有真正掌握布局的一方，才能彻底掌控五零一房间的拥有权。 想到这里，叶凡也不再有所异议，起身便准备出发。 既然是试探环节，作为叶凡一方最强战力的火鸡自然无需前往，被叶凡严令留守在了酒店中。 此番出动的，只有穆红、叶凡以及那实在没法摆脱的转轮王三人。 维也纳酒店距离蒲区庄新路15号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而已，步行起来也就差不多一两站公交车的距离。 叶凡与穆红漫步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下，不多时已来到了孟俊生房子所在的那个小区门口。 这是一个竣工没多久的小区，设施很新，环境看起来也不错，但此时此刻，叶凡可没心思欣赏这周遭的景色，跟着穆红的脚步，警惕万分的踏进了小区之内。 “他们来了……”远处网吧的包间里，穆一看着监控上实时画面所播放的内容，沉声说着。 画面里正是小区大门处，而叶凡三人组已进入小区，消失在了小区大门口监控的范围中。 “红姐他们是不是太心急了？”穆青有些诧异，“这么早便开始行动了吗？” “他们不是心急，而是在帮助我们排查可疑目标！”陆医生俨然已是一组组长的姿态，缓缓道，“你们仔细盯好监控，我也出去看一看。” 言罢，还不等包间里的穆一与穆青有所反应，陆医生便甩门走了出去。 “老哥你这次不拦着他了吗？”穆青怔怔出神的看着门口，打趣着向穆一问道。 “拦个屁！”穆一倒是改头换面的有些彻底，“好好盯着监控，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别给人家添乱！” “……”穆青。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盲区 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控画面中，叶凡与穆红已渐渐行至目的地所在的三号楼二单元处。 穆一目光如炬，紧盯着满满一屏幕的监控窗口，沉声问道： “看出什么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穆青目光一凝，语气中略显诧异，她同样一眼不眨地紧盯着监控，可却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小陆有点东西！”穆一似乎显得很激动。 “陆哥？”穆青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哥没盯着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反倒一门心思地瞅在自己人身上。 穆一微微颤抖地指着屏幕中的一小块窗口，正是小区其中一门入口处的监控，激动之前溢于言表着说道： “难道你没发现吗？小陆从出去到现在为止，总共只在监控里露过两次脸而已，一次是在网咖楼下，一次则是在南门的监控画面中。” “还真是这样！”穆青听得微一愣神，恍然大悟。 网咖楼下，是陆医生出网咖的必经之地，而小区南门，则是其进小区的必经之地，除却这两处必经之地外，陆医生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不曾于监控画面里出现过一次，很显然，这必然是因为其已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条监控盲区的道路，才能在行进间达到这种效果。 可也正是因此，才会令穆一格外震惊。 细数一组成员来到这所网咖内，陆医生醒着的时间也就不过几小时而已，其看过监控画面的次数更是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 没想到陆医生只不过看了区区几眼而已，便已将这数十个监控所覆盖的范围烂熟于心，更是能在脑海中模拟出一条监控盲区，这份能力可不是常人所能掌握的，这是真正的最强大脑啊！ “人才啊！”穆一感慨着，好似来劲儿一样，仍在茫茫监控里试图寻找着陆医生的身影。 正在此时，穆青指着其中一则窗口，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个保安有问题，自从红姐他们进入小区后，虽然这人所走方向与红姐不同，但他七怪八绕后竟然也是通向三号楼二单元的。” “我看看……”穆一赶忙看去。 此时监控中的那名值夜保安已来到了三号楼二单元周侧。 只见他看似随意的点了根烟，站在原地抽了起来，可从其所处的角度和方位上来看，当叶凡三人从他们所走的路线来到二单元后，却是很难从他们的角度看到此人存在，但偏偏这个保安却能直观的监测到三号楼二单元的单元大门口位置。 以现下的局面来看，无论叶凡三人最后是否会来到二单元，以保安所处的方位，都能在隐匿自身的前提下一览无余，这未免也显得有些过于蹊跷。 “给他们发消息！”穆一寒声道，“速度要快！” 与此同时，行走在茫茫夜色中的叶凡手机一震，打开后屏幕上的群聊窗口内已弹出了一条最新消息：［西南方位有保安一名，此人有异！］ “鱼这么快就上钩了啊？”叶凡有些意外，自己还没正经出手呢，鱼倒已经钓上来了一条，这鱼也太没脑子了吧…… “很正常，只是条小鱼小虾而已！”穆红倒是格外淡定，很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要上楼吗？”叶凡问道。 “当然！”穆红一边说着，一边佯装无事地来到了二单元门口，一马当先便走进了单元楼内。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这么有恃无恐的走进了楼内，叶凡又怎么能退后呢？ 兀自暗叹一声后，叶凡紧跟着穆红的步伐进到了单元中，两人缓缓来到电梯旁，看着那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刚才一往无前的那颗心顿时收敛了几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见一楼两部电梯的楼层显示屏上，均是清晰地印着一个数字5，而孟俊生房子所在正是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号，同样处于第五层当中。 “不会这么巧吧？”叶凡犯起嘀咕，“就这咱们还要上去吗？不然走楼梯先探一探路？” 穆红看着两块屏幕上那扎眼的数字5，一时气焰也淡弱了下去。 万一等到五层电梯门一打开，有一堆人守株待兔地等在门外候着他们，他们可真就是羊入虎口、插翅难飞！ 到时候别提什么试探，更别说什么布局，是直接等同于游戏结束了啊！ 可是如果真有人守在五楼等着他们，那么那群人又为什么不提早把电梯按回到一楼，或按到其他楼层呢？偏偏将两部电梯都停在了第五层，这怎么想都太过明显了一些吧！ 如此想来的话，难不成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但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正在叶凡与穆红都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们口袋里的手机也再次震动了起来。 聊天群里是由陆医生发出的最新消息，只有区区两个字而已：［安全］。 “他已经进到三号楼二单元第五层了？”网咖里的穆一看着手机，震惊得下巴都快要脱臼掉了下来。 他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全程都在找陆医生的踪迹，没成想对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悄悄摸上五楼，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同样疑惑的不止穆一一个，穆红也诧异无比地紧盯着屏幕。 “你朋友已经到五楼了吗？”穆红眼神闪动，“他有行动怎么事先不在群里打声招呼！” “可能是他觉得没必要吧！” 叶凡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没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缓缓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叶凡对于陆医生的信任，甚至比对自己还要更为信任百倍千倍不止，既然陆医生都已经发话了，那么五楼便是绝对安全的存在，自己只要大胆的上楼即可，没什么可担心犹豫的！ 电梯停在了五楼，随着电梯门的缓缓打开，五零一的房门也逐渐展现在叶凡几人眼前。 要说陆医生的服务还真是周到，简直就是一条龙式服务，不仅先探了五零一的虚实，更是将五零一大门给打开了。 此刻五零一正房门大敞着，像是在迎接莅临指导的领导一般，静候着叶凡与穆红的到来，整个门厅上只差挂上一幅“欢迎光临”的门帘…… “你这朋友还真有一套啊！”穆红看了四周，并未见到陆医生的身影，想来此刻早已隐匿于暗处为两人把风。 “先进去再说吧！” 叶凡不敢耽搁，抓紧时间一步跃进了五零一之内，看着眼前这间早已听人说道过无数次的毛坯房，不禁愁眉苦脸地发愁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来客 这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毛坯房，整个房间混乱不堪，入眼处除了满地已经干涸的泥浆与水泥外，一大堆数不清的教材也散布于各个角落之间。 “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也会被损毁！” 叶凡口中低喃着，这是当初孟俊生告诉自己的那一则俚语，预示着肉眼的藏身之地。 “进来看一看吧！”穆红轻车熟路地进到五零一之内，看样子没少在图文资料上看过这所房子的布局，那熟悉的模样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坦然。 叶凡缓缓跟进，轻轻在门口对方的泥沙上踢了一脚，那团泥沙似乎放置在这里许久都没人搅拌过，如今已凝成了一坨坚硬无比的固体，好似颗铺展开来的大石头一样。 看着眼前的一幕，叶凡没有半点安全抵达五零一后的喜悦，反倒是心头“咕嘟咕嘟”的直冒起了苦水。 “如果肉眼就藏在这些泥沙中，那岂不是说我还要把这些石头再敲开吗？”叶凡犯愁道，“所以孟俊生才会说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也会随之销毁，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我觉得不太像！”穆红摇了摇头，语气略显低沉，“你别看这堆沙石现在是这副模样，但是在半个月前指不定被人敲开多少次了呢！如果肉眼真藏在里面，要不然就已经早早被人所发现，要不然就如你所言早已被损毁，所以我觉得咱们的注意力根本不用关注在这些水泥和沙石上面。” 叶凡轻轻点了点头，对穆红的说法给予了认可，但这毛坯房里除了建材外，连半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除了这堆砌了满地的水泥和沙石外，其余地界几乎一览无余，那么肉眼又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我带他去里屋看一看，咱们先分开找。” 说着，叶凡便带着转轮王向里屋走去。 说是里屋，还只不过是一间连墙皮和地面都没处理的糟屋而已，连隔绝外间的墙都被敲掉了一多半，想来当初是想改造这间房子的布局，可施工刚开了个头，便出了石尸案那一档子事情，之后的装修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叶凡心不在焉地伸出两根手指，缓缓沿着墙缝慢慢地摸索着，希望借此可以找出墙体间是否存在暗格。 即使如此，但叶凡心里却没抱有什么期待。 他不相信术盟的人从没进行过这样的尝试，可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无所获吗？ “打开的方式……”叶凡暗自嘀咕起来，“这么间毛坯房里面，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打开的呢？” 突地，正当叶凡思索之际，兜里的手机再次传来亮声震动。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前一条消息是由紧盯监控的穆一所发来的：［两人已至楼下，身份不明］ 至于后一条信息，则是由陆医生所发，这消息虽是发在群里，但看着更像是在和叶凡一个人沟通似的：［是术盟的熟人，快带她走！］ “熟人？”叶凡一愣。 能被陆医生认得的自己的熟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无外乎便是警察局里三组的那帮人，难不成是赵立新他们来了吗？ “愣着干什么，先离开再说！”穆红低吼一声，惊醒了仍在迷糊的叶凡，一把拽住对方便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有两部，一左一右并驾齐驱，而其两张电子面板上同时显示着相同而又不断上升的数字。 2，3，4…… “来不及了，走这边！”眼看着数字越来越近，穆红匆匆瞟了一眼侧方的楼梯间，拉着叶凡便要推门而入。 “别……” 叶凡手上用力，一瞬间又将穆红硬生生拽了回来，只见其不进反退，反倒是又拽着穆红重新回到了五零一之中，一边将来着的房门死死磕住，一边又慌忙躲进了最里面的里屋之中。 “你干嘛？”穆红大惊。 “不能走楼梯！”叶凡悄声道，“如果是为了堵咱俩，你觉得他们会露出楼梯间那么大一个破绽吗？恐怕早有人候在里面守株待兔了，如果真在楼梯间动起手来，那地方狭窄不说，更是连个岔道都没有，咱们想躲都没地方躲！” 穆红一怔，看向叶凡的眼神中平添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所以你是想跳窗下去？” “嘘……”叶凡比画了个禁声的手势后，眼睛夸张地向上瞟了几下。 “向上爬？”穆红又是一怔，却是对这提议很是意外。 几乎于此同时，玄幻房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开门声，那是钥匙插入锁眼后旋转的动静。 叶凡不再多想，一把将紧闭的窗户推开后，顺势一把便将穆红拽到了前方。 “楼下大概率有埋伏，所以我们往上爬！”叶凡低声冷喝道，“你先走！” 穆红听得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虽然叶凡平日里看起来很是不靠谱的样子，没想到有事他是真敢上啊！这会了居然还想着断后，反倒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先走。 “那你……”穆红有些不好意思，要脸面的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一走了之，哪怕矫情也得适当性地磨叽几句。 “你别想多了，快点走吧！”叶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指着身后跟着的转轮王，急忙催促道，“我要不是带着这么个拖油瓶，爬起来不方便，你以为我不想先走啊？你快点，我先拖住他！” “……”穆红无语，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一时间，刚才还被有些感动到的穆红，现下爬起来却是再没半点心理障碍。 别看穆红身上没有炁，但其身手矫健属实不错，半空中小臂发力、腰肢攒动，爬起楼来像是荡秋千一样悠亚，同时速度也丝毫不落下成。 眼看着穆红越爬越高，刚才还满脸焦急的叶凡却是神情一变，眼眸中露出几丝得逞后的狡诈。 “这栋楼可是有30层呢！”叶凡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刚才你连药剂都没工夫注射，接下来你可慢慢爬去吧……” 话落，五零一房门开启。 叶凡缓缓走出里间朝大门口看去，正巧与门外所站之人四目相对，两人突地嘴角一咧，纷纷露出一抹轻笑。 “好久不见！”叶凡笑道，“我亲爱的赵师叔！”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可言说 五零一大门口所站之人，正是年过半百的赵立新，其为叶凡师叔的同时，更是当初术盟调遣至t市，令之协助警署三组侦破石尸案及三尸案的特别调查员。 赵立新看着眼前出现的叶凡，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并未显露出半分吃惊的表情。 只见赵立新静静扫视了一圈毛坯房，见屋内没其他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 “人走远了？” “我办事你放心！”叶凡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走得要多远有多远，而且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哈哈哈……”赵立新爽朗一笑，“你小子倒是挺机灵的啊！你怎么知道是我想见你的呢？” 叶凡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轻笑道： “从看见那两条信息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首先是那两条信息所发的时间不太正常！我们这边一组的人早就将监控看得死死的，没道理有身份不明的人都已经到了楼底下，他们才发现的吧？” “另一个就是陆医生发来的消息也有问题，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对陆医生可是百分百服气的，就算我们一组成员靠不住，但没道理陆医生也靠不住啊！他既然出来给我们把风，怎么可能有人都逼近到楼下才匆匆在群里面通知呢？” “而且陆医生说是术盟里的熟人，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毕竟术盟中我比较熟的，除了陆医生外也就是赵海鹏了，赵海鹏现下还在医院里养伤，陆医生在‘把风’，抛开这两人不谈，整个硕大的术盟里我也就和师叔你是最熟的！” “其次陆医生的信息里专门提到让我赶快带她离开，乍一看很容易理解为让我带着穆红赶紧跑，但熟悉陆医生的人都知道，他发消息绝不会这么啰嗦，真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候，他只会发一个字，那便是‘逃’，顶多也就是在后面多加一个感叹号罢了，所以陆医生的消息实际上还有第二个意思，就是我让想办法甩开穆红，以此再联系上一句，不就是师叔你想见我，所以让我先支开穆红吗？” 话音刚落，五零一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一人缓缓走入，语气平淡地说着： “我早就说了，他一定能想得到的！” “这我当然知道！”赵立新哈哈大笑着，“他可是我的师侄，我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叶凡撇了撇嘴没再多言。 事已至此，局势已然很是明了，很明显赵立新便是陆医生喊来的，而对方之所以能到了三单元二号楼楼底下才被紧盯监控的穆一所察觉，想来应是陆医生带着他们专门走的那一条无比隐蔽的监控盲区。 从陆医生看到叶凡与穆红进小区，再到他离开网咖的时候，便已计划好了如今的这一切，百般算计就是为了创造赵立新与叶凡见面的机会。 亦如当时同时上升的两部电梯，也是陆医生特意布下的疑局，为的就算是提醒叶凡将穆红往楼上赶。 毕竟这次会面是隐蔽性的，楼下不可能真有术盟成员守在那里，若是让穆红顺利下到一楼，待其见到一切安全并无异样后，必回重新返回五零一，这期间所经历的时间必定极为短暂，很可能叶凡刚一与赵立新碰面打个招呼便要分开，那么会面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言。 所以想要延长时间，唯一的方法就是将穆红往楼上赶。 叶凡正是当时看到电梯上的数字后，才洞悉了陆医生的用意，并及时制止了穆红想走楼梯间的想法，硬将对方拽回到五零一之中，更是营造出情况紧急的压迫感，迫使对方连药剂都没来得及注射便徒手往楼上爬。 而这一切的算计，只为了创造出短短几分钟的会面时间！ 虽说叶凡之前也一直想着要不要和这位师叔见上一面，但碍于对方术盟的身份，一直以来也无法下定决心，可是陆医生却在今夜主动创造了这次机会，洞悉了一切的叶凡基于对陆医生的信任之情，所以也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并按着陆医生的意思特意支开了穆红。 “我们有多长时间？”赵立新转而看向陆医生。 “大概六分钟吧！”陆医生缓缓道。 他刚才刻意观察了一下穆红徒手攀楼的速度，从五楼一路爬到三十楼的顶层，大约需要十分钟，这还不算她半途注射药剂，如果她腾出手能注射药剂的话，速度一定会更为迅猛。 而且如果叶凡在五零一中所待时间过长的话，保不准会引起穆红的猜忌，因此六分钟这个时限是最为合理的，也算是一个安全阈值。 “你有话想和我说？”叶凡问道。 “没错！我有些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赵立新沉重地点着头，“所以我才在你们十人上火车前特意拜托小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创造这个见面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 叶凡目光凝重，一眼不眨地紧盯着赵立新，隐隐中已感到对方接下来话语的厚重。 “是有关于我师父的事情吗？”叶凡低声道。 “和你师父有关，也和你有关！”赵立新一字一字说着，“你一定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师父偏偏要把千辛万苦盗来的囚炁镯交给你吧？你也一定很奇怪自己到底为何一定要被牵扯进这些莫名的事件中！” 说着，赵立新话语一顿，看向叶凡的眼中却是增添了许多莫名的情绪，沉声道： “因为一直以来，你和你师父，从来都是一个人而已，顾昌明就是你，而叶凡也是你，顾昌明即叶凡！” 这话去晴天霹雳狠狠打在叶凡当头，竟令叶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叶凡眉头一挑，“师叔才五十多就老糊涂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立新说完那些话后，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一蹶不振，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萎靡。 “我听小陆说起过，你已经去过酆都了，那么你想必一定知道人造外婴的存在！” “人造外婴……”叶凡听闻这四字之后，眼睛里总算是闪过几丝浓重的慌乱。 “其实顾昌明的另一个身份就是酆都大帝，同时他还有第二重的隐藏身份，即万合集团董事长！”赵立新缓缓道，“而叶凡你的另一个身份，即酆都大帝的人造外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化炁决 赵立新的话虽说去雷霆霹雳，但叶凡却并无太大反应，对于顾昌明的两重身份而言，叶凡依据之前所得的种种线索，心里早有猜测，只不过至今仍缺少实质性证据而已。 如今赵立新和盘托出，反倒印证了叶凡之前的猜想，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顾昌明身份存有端倪，连他自己都被直接牵扯了进去。 “你说我是一具人造外婴？”叶凡指着自己的鼻头，满脸尽是不可置信的神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立新长叹一声，缓缓道： “很多年前，我的师弟顾昌明是整个南宫宗天赋最高的术士，应南宫宗宗主的授意，顾昌明有权在万藏典籍中寻找一门式进行修炼，而任谁都不曾知晓，他不仅修炼了万藏典籍中的式，更是鬼迷心窍地偷偷带出了一门早已被列为禁式的存在，那是一篇名为「化炁决」的式。” “这是一篇南宫宗中从未有人修炼过的式，而之所以没人修炼，究其原因是这门式并不完整，除了开头提到的炼炁法门外，剩余内容均已损毁。” “「化炁决」？”叶凡眉头紧皱，“这到底是一门怎样的式？” “或许它另一个名字你听说过……”赵立新突地露出一抹苦笑，缓缓道，“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所谓的「化炁决」只是后人根据该式内容所定的名字，它还有一个原本就属于它的名字，名为「逍遥游」。” “「逍遥游」！”叶凡一惊，“难不成你说的便是程冬昱手里的那篇「逍遥游」总纲？” “没错！”赵立新点了点头。 叶凡沉默不言，心里回忆起「逍遥游」总纲的内容，其记录的正是引炁于体外，将炁存储于空气间的储物箱里的内容，依照此特点来看，的确是有几分化炁的味道，也难怪被不明所以之人定名为「化炁决」。 等等…… 赵立新居然知道「逍遥游」总纲？ 难不成…… 叶凡突地身子一怔，目光呆滞地看向了对方，磕磕巴巴着问道： “程冬昱说过她是受人雇佣所以才出现在那所老年活动中心内的，难不成雇佣她的人实际上就是你？” 赵立新点着头，默认了叶凡的说法。 “不仅仅是雇佣程冬昱的人，就连老年活动中心第四层的那位老板也是我！”赵立新说着缓缓看向陆医生。 陆医生神色淡然不为所动，看他们俩这副坦然的状态，叶凡顿时已嗅出了几丝不对劲的气息，惊讶不已地向着陆医生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 “我从酆都逃离后的那一晚便已知晓了！”陆医生直截了当地承认着，“那晚我受「请神上身」的效果反噬，之后是赵叔出现救了我，不仅如此，你还记得我初次到达酆都，险些被牛头马面发现的经历吗？那时也是赵叔在暗中施是帮我隐藏了踪迹，之后更是巧合般的在老年活动中心四层相遇，赵叔看到我后也全然当作没看到，安然放我离开。” 陆医生说着，只不过叶凡不甚清楚的经历他没有再刻意提及。 之后在大街上丢纸条给陆医生的也是赵立新，而帮陆医生申请进入酆都的同样是他。 正因为赵立新，所以陆医生才能安然无恙至现在，冥冥中倒是也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的。 “我继续讲顾昌明的事情吧！”赵立新见叶凡怔在当场，缓缓继续道，“你修炼过「逍遥游」总纲，应该知晓它的奥秘及缺陷。” “「逍遥游」说白了就是一种用天地能量来挤压质变炁的式，它能使原本寄居在你体内的炁转存在天地间，即以人养气转变为以天地养炁，这效果可是天差地别的差距，最终通过天地的滋养，从而让炁升华成一种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仙气状态！” “虽说这种引炁于体外的能力极为奥妙独特，但因为普通的运炁施式方法，都是以术士体内经络为基点而触发的，当炁这样完全引出体外后，会彻底断绝与术士经络的联系，所以一般的运炁法门根本无法操控这些炁，纵然这些炁能在作用下得到升华，但却身有宝山而无法使用，这不免令天纵奇才的顾昌明极为愤恼，誓要找出一个方法来解决此问题。” 叶凡眼露寒光，这样的问题他也经历过，但他与顾昌明不同的是，其早早便获得了《世界名曲一千首》，如果按照那本书中的式来运炁，那么赵立新所提到的阻碍将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叶凡突地一字一字道： “想必囚炁镯就是这解决方法吧！” “没错，不过这都是后话……”赵立新沉声道，“起初顾昌明的设想是通过外婴的方法来驱使这些炁，外婴即元神，理论上来说更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如果以元神之力来驾驭那些引出体外的炁，或许是个可行之法。” “但外婴的形成何其艰难！这不是单凭天赋异禀就能够成功的，是需要术士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和磨炼，甚至要伴随着一定的神通与机遇才有可能修出外婴，而且这还只是外婴雏形，若想修到那种可以以元神驭炁的成熟外婴地步，恐怕两辈子的寿命都不一定能够成功。” “在这样的条件下，顾昌明仿佛着了魔一般，他不想就此放弃，他不愿承认失败，最终他选择了一条极为大胆的路，即创造人造外婴。” “这个实验是一个大工程，而且人造外婴的实验是必然会遭到整个术界所忌讳的，因此想要进行实验只能在暗中操作，必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南宫宗内实施，正因如此，深藏在地底的酆都出现了！” “而从此以后，顾昌明也有了专属于他的另一个身份，即酆都中的酆都大帝！而我呢？作为与他个关系最为密切的师兄弟，则在他的邀请下秘密担任了酆都平等王这一职位，成为了十殿阎罗之一。” 叶凡一惊，随即想到了赵海鹏。 “你是平等王，而且你也在术盟就值，所以赵海鹏……” “没错，如你所料，赵海鹏就是我专门安置在术盟之内的！”赵立新缓缓道，“当初转轮王算是整个酆都里最为亲近的密友，有着丝毫不亚于顾昌明的成仙执念，也是酆都内能除我之外，唯一能接近实验核心的一位阎罗，他出事了我们自然不会不管，但三魂七魄手损又岂是人力所能弥补的呢？万般无奈下，我只能将转轮王本体继续安置在酆都内，其人造外婴则命名为赵海鹏，通过秘术改造记忆后安置于术盟里，也算是照顾起来方便一些吧！” “原来是这样……”叶凡恍然。 “实验进行得很艰难，顾昌明花费了很多年的精力，好不容易才造出了一具与本体毫无二致的人造外婴模体，这可以说是奇迹一般的成功，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拉着酆都的阴帅和其人造外婴去做一个检查，两者间绝不是单纯的样貌一致，甚至连dna等方面也相同无二！” 说着，赵立新言语一顿，表情中却又变得满是无奈。 “可惜，总是这般奇迹地造出人造外婴，但终归奇迹还是无法触及到仙道，那具人造外婴依旧有致命的问题得不到解决。” 叶凡目光深沉，似已猜出对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语，索性提前给出了答案： “顾昌明想借人造外婴来驭炁，可他好不容易创出独一无二的外婴，却发现人造外婴上根本无法自产出炁，对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实验始末 “你说得没错！”赵立新缓缓道，“真因如此，顾昌明开始了专属于他的第二个身份，即万合集团董事长，他秘密招揽人才，试图在不通过修行的前提下，人为造出所谓的炁。” “可惜这项实验始终得不到进展，这一想法也慢慢开始淡出了他的视野之中。” “所以他又将重点重新放回了人造外婴的实验上吗？”叶凡问道。 赵立新一边点着头，一边继续道： “人造外婴终归是通过科技手段所创造，它缺少元神及炁的滋养，天生便无法自成一体，除了将本体的三魂七魄设法分于人造外婴外，几乎没有能赋予对方生命的方法，顾昌明思虑许久，最终决定退而求其次，改为操控这具人造外婴，他想到了扁头泥蜂及北极灯蛾的特性，打算以这两样昆虫的特性为基准重新再制造一具人造外婴。” 叶凡听得眉头紧皱，这一点正如叶凡所料，同时他也回想起曾经在酆都b空间中所见到的漫天虫群。 “可实验仍旧失败了，对吗？”叶凡冷冷问道。 没成想赵立新居然嘴角一咧笑了出来，言语中竟是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自豪，掷地有声地说道： “不，实验成功了！” “什么！”叶凡大吃一惊，这答案远在他意料之外。 赵立新眼中流露出浓郁的向往，缓缓道： “顾昌明以控虫的方法来控制那具人造外婴的设想，最终成功了！你决计想不到当时那豪大无比的场面，他本就修习「逍遥游」总纲多年，体外早已积蓄了大量无法使用的炁，而且那些炁经过多年的沉淀发生了质变，隐隐已有一丝仙气的雏形。” “顾昌明操控着人造外婴来驾驭那些仙气，他成功了，那些原本不受他驱使的仙气如臂所指，整个酆都都为之天地剧变。” “可惜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仙气的操控难度犹如天谴般巨大，又怎么能是一个普通术士能完全掌控的呢？更何况还是嫁接于控虫术的方法驱使人造外婴来驾驭那些仙气！” “虽然仙气得以驱使，但最终却有半成脱离了顾昌明的掌控，那些脱离掌控的仙气像是天灾一样洗礼着酆都，又像病毒一样种在了每一个酆都成员的身体中。” “直到那日开始，所有人体内都生出了一颗仙气播撒的种子，每当子时至寅时期间，仙气便会大肆压制术士体内之炁，令其实力大为削减，而也正是从那一刻起，酆都里因为仙气破坏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隐秘的b空间，开始生出一些有违常理的自然现象。” 叶凡怔怔出神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是想过无数的推论，无一不是酆都的剧变是因为当初实验失败才造成的。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当初那场实验的成功，所以才会造就了今日的酆都…… 叶凡蹙眉追问道： “既然实验都已经成功了，那么之后顾昌明又怎么会去盗囚炁镯，更因此而消失呢？” 在叶凡看来，第一次驱使外婴驾驭仙气，之所以会有仙气脱困，无外乎便是顾昌明没有彻底熟悉仙气的本质而已，亦或是顾昌明对驱使那具人造外婴还不怎么熟练。 只要假以时日得到练习，甚至于减少调动仙气的量，那种仙气脱离掌控的弊端都能够得到解决！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后续的事情又是为什么会发生的呢？ 赵立新长叹一声，之前的激动与自豪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啊！实验成功了，弊端也有办法解决，但错就错在那个人不是别人，偏偏是顾昌明。” “顾昌明想要掌握仙气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得道成仙，成为世间万古首屈一指的存在，一个天纵奇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退而求其次呢？” “他的确可以通过人造外婴来驱使仙气，但终究是借用了外力，属于投机取巧罢了，纵使他能依仗「逍遥游」来滋生出更多仙气，但他也终究只是一个通过工具来驱使仙气的普通术士，无论如何都无法变成他心目中的仙人。” “更何况因为对「逍遥游」的痴迷，他自己体内的炁已越来越少，实力锐减，纵使他能借着人造外婴操控仙气大杀四方，可在他眼里看来，那个万人之上的也不过是那具能操控仙气的人造外婴而已，至于他自己的本体，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而已，试问如顾昌明这般自尊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结果呢？” 叶凡心中翻江倒海，可还是强自冷静道： “所以他还是放弃了人造外婴这条路，打算从自身开始解决问题吗？” “的确是这样！”赵立新点着头，突地笑着拍了下手，“你说巧不巧，正在这个时候，术盟却是带着那只被整个术界看作神物的囚炁镯来到了万合集团，声称想与万合集团合作，破解囚炁镯当中的秘密，创造一支史上绝无仅有的全术士军队！” “他们一定想不到，他们眼中空前绝后的人造术士计划，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被顾昌明想到了，只不过之前实验难题难以攻克，进度迟迟得不到进展，如今有了囚炁镯，应该会大不一样！” 叶凡一愣，心道顾昌明还真是运气好得可怕，口渴了正巧就有人来给他送水喝，自己要是也能这般幸运的话，恐怕早已大杀四方了吧…… 赵立新缓了一下，继续道： “顾昌明因为上一次仙气失控的事情，所以决定还是从自身出发找到问题来解决驾驭仙气的方法，因而起初他只是藏在幕后，单纯配合术盟进行人造术士实验而已，毕竟这个难题当初也困扰了他很久，能够借此机会得以解决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只不过久而久之，顾昌明渐渐察觉到了囚炁镯的不同，这镯子本身没有什么神奇的，神奇的点反而在于那个锁在镯子里面的式。” “借着实验的由头，顾昌明开始了对囚炁镯的研究，但每每研究时，总会有术盟的人守在一旁，想要彻底研究透囚炁镯终归难上加难，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破解了囚炁镯当中一部分的式。” “顾昌明惊奇地发展，那个锁在囚炁镯中的式，竟能成功驱使散于体外的那些仙气！” “如果说「逍遥游」是一棵树的主干，那么囚炁镯便是这棵树的枝杈，那门式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式，是一个可以驱使仙气的仙式！” “得知此事后，顾昌明仿佛着了魔般想要将囚炁镯据为己有！他要成仙！一个计划慢慢在他脑海中展开，那便是偷盗囚炁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叶凡 叶凡听得有些愣神，不觉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暗呼一声好好险。 有关于囚炁镯中的式才能驱使仙气的说法，这也是叶凡头一次听说。 一则当初叶凡并没掌握「逍遥游」下半篇，没办法将引出体外的炁久存于空气中，二则因为那些炁的量过于稀少，就算用了也没太大的作用，所以叶凡从未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用那些炁来施展式。 如今想来，好在叶凡之前掌握「逍遥游」上半篇时没有贸然与人动过手，否则当时临近紧要关头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驱使那些引出体外的炁来施展式，那可还真是死得足够憋屈的…… 赵立新静静观察着叶凡，见对方表情并无太大异样后，这才继续说道： “盗取囚炁镯的过程还算顺利，顾昌明因为常年专注于「逍遥游」的原因，早已放弃了对普通炼炁方法的修行，所以虽说多了一身无法驱使的仙气，但其自身所能发挥的实力早已下降许多，因而在盗取囚炁镯的过程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带了一样东西，即之前由扁头泥蜂与北极灯蛾为基础制作出的那一具人造外婴。” “有了那具人造外婴在身侧，自然也能驱使得了他身上的仙气，盗取囚炁镯的过程还算是顺利，可千算万算，偏偏没想到意外便因此而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人造外婴始终是由人力用外物所造的关系，终究与本体无法意念合一，又或者是因为那具人造外婴承受过仙气临身的蕴养，隐约中生出了自己的神智！” “顾昌明在盗取囚炁镯成功回到酆都后，原本毫无神智的人造外婴，竟然突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彻底活了过来，甚至摆脱了顾昌明对其的虫术掌控！” “顾昌明辛辛苦苦修炼多年所积攒的仙气，全部化作了那具人造外婴的嫁衣，他疯了似的来说攻击顾昌明，竟然妄图彻底对顾昌明的本体使用「颜瓦」进行夺舍，反客为主。” 叶凡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赵立新讲故事。 之前赵立新明明说叶凡才是酆都大帝那具人造外婴，可现在讲到人造外婴攻击顾昌明的时候，那语气却又好像压根和叶凡没关系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边的叶凡暗自揣摩着，另一边的赵立新故事仍在继续。 “仙气又岂是寻常之炁可以比拟的！那具人造外婴驾驭仙气攻击顾昌明，实力早已锐减的顾昌明哪怕全力施展普通的式，但仍旧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那具人造外婴真如天主降世一般，浑身肉体强度着实惊人，哪怕我连同顾昌明一起联手，居然都不能伤其分毫。” 叶凡闻言身子一怔，听着这样的描述隐隐感到有一些熟悉。 “怎么样，这感觉很熟悉是吧？”赵立新若有所指地说道，“难道你觉和你身边那位火鸡很是相似吗？” 叶凡瞳孔剧震，的确如此！ 这么想来的话，难不成当初那具人造外婴突地生变，也是因为在接触过囚炁镯之后，被这镯子给莫名进行了改造吗？ 或许别人不了解其中缘由，但如今身边已跟了两个跟屁虫的叶凡，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是囚炁镯在暗中捣鬼了呢？ “之后呢？”叶凡急忙追问道。 “之后？”赵立新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那具人造外婴驾驭着仙气无人能敌，顾昌明没有办法，无奈下只能选择自散修为，毕竟那些仙气也均是由顾昌明本体所孕育而出，虽无法得其驱使，但归根结底也是与顾昌明同根同源，只要顾昌明能在被彻底夺舍前散去一身修为，那些仙气没了，便等同于人造外婴失去了无人能挡的攻击手段，哪怕他已生出了自主的灵智也总归能有办法治得住他。” “可天不遂人愿，顾昌明彻底散功后，那具人造外婴还是仗着最后一秒的威能成功杀死了他！” “此时或许是因为被仙气滋养过的缘故，那具人造外婴已是彻底脱离顾昌明而存在的独特个体，虽然没了能够贡其驱使的仙气，但那具金刚不坏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我当时只顾着看护奄奄一息的顾昌明，等到想起来的时候，那具人造外婴已不知所踪。” “而此刻顾昌明已离死不远，只存着半口气吊着性命，也正是这时他才告诉我，那具人造外婴恐将成为整个术界的隐患。” “一个人造的死物不可能因为仙气就平白生出灵智，哪怕真能生成灵智，也会有所参照可依，而顾昌明就是那具人造外婴生出灵智的参照物！” “当初的顾昌明一心成仙，甚至到了着魔的地步，而那具人造外婴亦是如此，要知道在仙人眼中众生皆为蝼蚁，他是一具人造产物，本就只有灵智而唯却感情，偏偏他又掌握着属于顾昌明的一切，甚至是「逍遥游」的炼炁法门，如果有一天等他凝出足够的独属于他自己的仙气，到时候恐怕不仅是术界，连带着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大乱！” “这样的祸端是由顾昌明执着成仙的妄念所造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顾昌明深知人造外婴仅有灵智而无魂，始终不会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人，想要最终成仙的话，魂魄一定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所以未来术界免不了会再引来一场浩劫。” “在顾昌明濒死之际，他决定用自己的力量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他无力施展「颜瓦」，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分散出其三魂七魄，将其与之体内剩余不多的炁都留在了最初所制造的那具人造外婴体内。” “这样在临死前的施为还是缺少了极大的稳定性，第一具人造外婴完美继承了顾昌明的炁，但魂魄却有所损伤，始终未能继承顾昌明的记忆，只不过多了魂魄的外婴，倒是的确成为了一个崭新的生命体，只不过恐怕连顾昌明自己都说不准，这个被赋予了生命的外婴，究竟算是一个全新的人类，还是依旧算是顾昌明他本人呢？” “而那个被赋予了生命的第一具人造外婴，就是你叶凡！”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世 说到这里，赵立新双眼紧盯着叶凡，一把拦住对方的双肩，语气激动道： “所以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场浩劫，不论你是否是顾昌明，也不论你是否是叶凡，你的使命就是如此，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注定！” 叶凡有些失神，仍自深陷在混沌的泥潭中没能缓过神来。 “所以我脑海里那些有关于师父和童年的记忆，也都是假的吗？”叶凡不住地喘着粗气。 “那是我特意伪造后放在你脑海里的！”赵立新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是由顾昌明魂魄所化，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南宫宗来说并不难，更何况你当初刚继承了顾昌明的魂魄，还未彻底开灵智，给你灌输一些记忆，你本身就潜意识的毫无抵抗，说到底比起给普通人更改记忆还要简单数倍。” “那这个呢？”叶凡扬起自己的左腕，“为什么又专门将囚炁镯给我呢？” 赵立新缓缓道： “那是为了隐藏你的气息，说到底那具人造外婴想要获得魂魄的话，最为合适的依然是顾昌明的魂魄，在你有能力做出反抗之前，确保万一还是需要将你隐藏起来，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他想要找一个普通人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这样却也不失为一个阻止他成仙成神的方法。” 叶凡懂了，原来之前的一切记忆都只不过是虚假的而已，他因为身怀囚炁镯而躲躲藏藏的这些年，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赵立新早已为他铺好的一条路而已。 赵立新也从没为了帮助他而刻意抹除过叶凡的相关档案，从来都不需要抹除什么，因为从始至终这世上便根本就没有叶凡这个人啊！他只不过是顾昌明的人造外婴而已，是一个被赋予了生命的复制体。 这么一想，倒也难怪当初赵海鹏等人怎么查都查不出叶凡的所以然来！ “所以你原先的打算，其实只是希望我可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余下的一生都隐藏在普通人里吗？”叶凡沉声道。 赵立新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说了，这也不失为一个阻止那具人造外婴成仙的方法，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打算，我才特意给你起名为叶凡的啊，便是希望你平凡的度过一生，而那只囚炁镯也会作为你的枷锁，禁锢你的气息一生一世，虽然你承载的是顾昌明的魂魄，但在我眼里，你也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你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活而继续下去。” “可是之后出现了端倪，有人打破了你的计划！”叶凡说着，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寒气，“那个计划便是《证道歌》中所提到的净五眼！” “没错！”赵立新缓缓扭头看向了陆医生，“原先顾昌明死后，便没人再关注过万合集团，但没想到万合集团彻底陷入了术盟的掌控，仍在暗中进行着人造术士的实验操作，起初我并未在意，甚至小陆和我提到万合集团种种时也没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那个实验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哪怕又术盟做后盾，只要没有囚炁镯这个关键所在，这个实验便不可能成功！我不想牵扯进去，更不想引起术盟的注意，便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关心此事。” 叶凡默声以对，不由回想起自己在万合集团曾莫名穿越到多年前路云飞身上时的场景。 当时他在病房里，曾清晰听赵海鹏与陆医生提及过，他们曾向术盟多次上报过万合集团的异样举动，可偏偏术盟不为所动，想来当时术盟里很多人也都知道一些内幕，存着与赵立新相同的心思吧，所以才会对万合集团的所作所为放任自流。 “但是石尸案并没有向盛文昊他们预期的方向有所进展，而是出现了石尸，孙源更是在那一夜丢了佛眼！”叶凡沉声说出了后续。 赵立新一边点着头，一边目露寒芒： “不仅如此，事后警署三组上报石尸案的时候，我更是突然发现，这个事件中竟然将你给牵扯了进来，我多方了解案情后，发现你们均收到过一张匿名信件的邀约纸条，我看过资料里那些信件的笔迹，竟惊奇地发现那笔迹居然与当初顾昌明的一模一样！” “真因如此，我才恍然大悟……” “恐怕是他回来了，那具人造外婴回来了！” 叶凡沉默不语，虽然听过赵立新所讲的故事后，早已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仍然免不了后背一阵发凉。 “所以说起初那些邀约纸条都是那具人造外婴特意留给我的吗？”叶凡眉头紧皱。 “想来应是如此！”赵立新赞同道，转而又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可是我一直都想不通，那具人造外婴既然肯出世，证明他的仙气一定修有所成，距离成仙只差一个完整的魂魄而已，既然他早早便找到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摄取你体内的魂魄呢？要知道你继承的可是顾昌明的魂魄啊！那是这世上最适合他也是最与他适配的魂魄，没有之一！”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回忆着自己第一次赴约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天真地以为是“师父”给自己留下的匿名信，早早便到指定的仓库外等候，没想到等了几乎一宿都没见人来。 如今想来，既然那具人造外婴想要摄取自己体内的魂魄，便一定也去过那间仓库，可是到了临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放弃了，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叶凡想着，目光一转正好暼到了自己左手手腕之上，心中犹如流星划过，顿时划破了一整个迷雾笼罩的夜空！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对我动手了！”叶凡目光一凝，徐徐抬起自己的左腕，“因为我手上戴着的这只囚炁镯！” “囚炁镯？”赵立新一愣。 “我很难解释原因，但想来应该是与囚炁镯有关！”叶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不管是火鸡还是转轮王，只要被囚炁镯改造过的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么便是对囚炁镯唯命是从！ 那具人造外婴也是经过囚炁镯的改造才生出灵智，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想来哪怕他再强大，也逃脱不了被囚炁镯拿捏的命运吧！ 所以只要叶凡戴着囚炁镯，人造外婴便拿叶凡没有半点办法！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谁敌谁友 赵立新闻言面露不解道： “可是当初顾昌明手上也有囚炁镯啊！那具人造外婴为什么还会肆无忌惮地攻击他呢？” “多半是因为他没把囚炁镯戴在身上吧！”叶凡分析道。 据赵立新所述，当初人造外婴活过来之后，顾昌明还凭着体内仅剩的那点炁与之交过手，由此可见顾昌明只是拿着囚炁镯，并没真正将其佩戴在身上。 要说其囚炁镯的话，恐怕没人比叶凡更具有发言权了，只有真正把囚炁镯佩戴在手上，才算是真正和这只镯子建立了联系。 而与囚炁镯建立联系后最为明显的特点，即术士体内的所有炁都会被尽数封锁，无法调用！ 而那些被囚炁镯莫名改造过的人，自始至终怕的都是囚炁镯而已！ 试想顾昌明当初兜里装着囚炁镯不戴在手上，真是活该被人造外婴活活打死，如果他当时肯戴上囚炁镯的话，哪还会有后来这么一大堆破事啊…… 叶凡心里狠狠吐槽着，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顾昌明当初戴了囚炁镯的话，也就不会有叶凡这个个体所存在了，想来想去似乎一切因果早有定论，也没什么对错可深究…… 想到这里，叶凡已能大致推算出那具人造外婴的后续计划和布局。 第一次人造外婴眼巴巴看着叶凡近在咫尺，却碍于囚炁镯没敢动手，一计不成，无奈下也只能另寻他法，想来人造外婴一定是掌握了一种独特的可以凭空生出魂魄的方法，所以才会出现了后续石尸案。 但那具人造外婴终究是顾昌明所有，他身上也一定有着与顾昌明极为相似的地方。 他想要成仙！ 他自豪而又骄傲！ 他绝不允许退而求其次！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叶凡这道美味佳肴于不顾。 正因如此，那具人造外婴才在石尸案之后，特意在仓库里留下了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 因为他坚信，等叶凡出院后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进行查探。 “所以那一大本曲谱很有可能就是人造外婴专门留给我的喽？”叶凡一手轻托着下巴，缓缓看向了陆医生。 “想来应是如此！”陆医生点头认同。 既然叶凡身上佩戴着囚炁镯，人造外婴动连他的一根汗毛都动不了，那么人家便专门给自己留下了一本能破解囚炁镯的书。 如此想来，等叶凡彻底破解囚炁镯的那一刻，还不是便等同于人造外婴嘴边的一块肥肉吗？ “五眼他还在继续搜集着，我这边他也在暗中引导我破解囚炁镯……”叶凡脸上犯狠，咬牙切齿道，“这小子还挺贪心啊！这是打算双管齐下，两头抓啊！” “正因如此，所以当初我才让你去万合集团调查的啊！”赵立新感慨道，“我本愿让你平凡度过此生，以为以此可以设法阻挠那具人造外婴成仙成神的计划，没成想他居然自行摸索出一条净五眼的成仙道路来，我怕直接告诉你真相会令你无法接受，只能引导你一步一步自己去探查，只有你才能终结那具人造外婴的妄念啊！” “我阻止……”叶凡没了脾气，被气得冷笑连连，“我怎么去阻止啊！” 依照现下的局势来看，只要坚持运行《世界名曲一千首》，总有一天能将囚炁镯尽数解锁。 可是贸然破解囚炁镯后，叶凡又怎么可能会是蛰伏多年的人造外婴的对手呢？到时候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但如果不破解囚炁镯呢？ 人家都已经找到了另一条净五眼的成仙之路，等其成仙后自然容不下叶凡这个眼中钉的存在，到时候第一个死的还是叶凡。 两条路不论怎么走，叶凡到头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这还让他怎么去阻止？ 难不成拿一腔热血去阻止对方的计划吗…… “为今之计，只有抢先一步找到藏在暗处的肉眼，然后把这对眼睛藏到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陆医生缓缓提议道。 叶凡和赵立新纷纷陷入沉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甚至在侥幸找到肉眼后，还要提防人造外婴黄雀在后的可能，光是想着便不觉令人心累…… “所以你今天千方百计想要见我，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坦白真相吗？”叶凡叹息道。 他今晚所接收的信息量着实过大，甚至已到了挤爆内核的程度，脑仁都刺痛得直犯疼。 “老赵是想和你说，你需要认清自己的敌人。”陆医生率先解释道，“他既是术盟成员，同时也是酆都里的平等王，所以此刻那些隐匿在暗处的术盟与酆都之人，并不是你真正的敌人，你没必要费尽心思去提防他们，真正值得你注意的另有他人！” 叶凡一听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这话说得好听，但那具人造外婴每每都能占尽先机，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潜伏在术盟或酆都中呢？” 说着，还不等陆医生与赵立新做出解释，叶凡自己便为之言语一顿停了下来。 如果仔细分析的话，除了术盟与酆都这些明面上的势力外，那具人造外婴倒是的确有很大可能藏在另一个地方！ “想到了吗？”陆医生看着叶凡那吃屎般的表情，缓缓道，“你也觉得人造外婴很有可能就潜伏在那里吧？” 言罢，陆医生伸手指了指里间窗外。 那是叶凡指引穆红爬窗离开的地方！ 而陆医生所指也并不特指穆红，其所要指明的，正是穆红背后所在的那个神秘势力！ “你有想过火鸡身上注射的那个神秘药剂是从哪里来的吗？你有想过穆红他们所用的药剂又是怎么来的吗？”陆医生出言问道，“我想你此刻的想法多半与我不谋而合，恐怕那药剂的由来八成与人造外婴脱不了干系！” 叶凡脑中一团浆糊，整个人风中凌乱。 事实的确如陆医生所言，火鸡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而能造出那种神奇药剂的人，想来必定非人造外婴莫属！ 而且通过赵立新刚才的讲述，很明显人造外婴是站在术盟与酆都的对立面。 反观穆红所在组织此次任务所为，说白了不就是等同于在酆都和术盟的眼皮子底下偷肉眼吗？ 这不正符合人造外婴的角色定位吗？ “难不成我一直都在帮人造外婴做事吗？”叶凡不可置信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久仰 虽说赵立新的分析不无道理，但终归只是猜测，没有事实依据作为基础。 叶凡也不可能仅凭猜测便与穆红一方楚河汉界的划分阵营。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我先走了……”叶凡指了指头顶方向，“人家还等着呢！” “你还好吧？”赵立新有些担忧地看着叶凡。 在赵立新想来，叶凡的表现未免也太过淡定了一些，这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知道惊天秘密的人啊！ “你说呢……”叶凡无奈。 说不心烦才真是假的，多年以来，叶凡都坚信自己是一个从小被师父在南宫宗养大的孤儿，没成想居然有一天，会被记忆里的那位师叔告知自己竟只是一个科技产物的人造外婴而已，多年来的世界观毁于一旦，又怎么可能真的还好呢？ 只不过叶凡也不是较真的主儿。 说一千道一万，他现在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助思考能力的活生生的人类，哪怕自己真是什么人造外婴，哪怕自己的魂魄真是归于顾昌明所有，但他现在只是叶凡，不是别人，仅此而已！ “你打算怎么和穆红解释？”陆医生问道。 “对啊！不然象征性过两招，然后我露个破绽让你趁机逃走？”赵立新也反应了过来。 试想叶凡与穆红汇合后，穆红定然会询问其具体的脱逃细节，万一一个不留神，很可能会引起穆红背后势力的猜忌与注意，到时候这场会面谈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凡想了想，随即摆了摆手，缓缓向门口走了过去。 “没那个必要，穆红不是傻子，相反她十分精明。”叶凡缓缓道，“实话实说就好，就说是碰到了个熟人，聊了两句就放自己走了！” 话音渐落，陆医生平静的面孔下悄悄溢出一抹赞赏，而赵立新却是满目的犹疑，显然对叶凡这个提议很是不敢苟同。 “你……” 赵立新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陆医生拉住胳膊示意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这么做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陆医生缓缓说着，语气平静如水，不带有一点涟漪。 随着叶凡步入电梯，缓缓按下了一层的按钮，叶凡也打算原路返回维也纳酒店。 今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肉眼的找寻工作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再在今晚进行下去。 穆红铁定也不会傻乎乎地就待在楼顶等着自己，所以叶凡想也不想，一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单元楼内走了出去。 守在单元外的是叶凡的另一个熟人，只不过这熟悉的程度只有三分熟而已，是见过几面的李兵警官。 李兵显然已收到了赵立新的指令，倒也并未为难叶凡，也没有显露出半点诧异，只是随意点头打了声招呼，便放任对方安然离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暗处的角落里。 穆红带着一人藏匿在暗处，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区内的情况，心下暗自焦急。 “要强攻吗？”那人问道，“叶凡是除孟俊生外最有可能找到肉眼所在的人，绝不能让术盟的人就这么带走他！” 穆红面色铁青，内心在剧烈挣扎着。 良久，穆红一咬牙一跺脚，总算是做出了决定： “给总部发消息摇人，我们瞅准时机立马出……” 话没说完，穆红一愣，脸上的铁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异。 那人顺着穆红的视线看去，却见小区门口处，叶凡正毫不遮掩，大摇大摆地带着转轮王走了出来。 那人同样一愣，因为刚才的紧张没有注意，这才察觉口袋里那部加密手机正触电般疯狂震动着，打开手机后群里尽是一组穆一所发来的消息。 穆一：［叶凡出来了，一个人！］ 穆一：［叶凡和门口术盟的人打招呼了，那人没动手！］ 穆一：［叶凡往小区门口走了，从监控里看没人跟着他。］ 穆一：［特么的人呢？来个人说句话啊！］ 穆一：［群里还有活人不？都特么划水装死是吧！］ 屏幕最下方，是一条来自陆医生的回应。 陆医生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和穆一的激动情绪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反差对比，好似在说一件刷牙洗脸般的小事一样。 陆医生：［哦……］ 只一个“哦”字，胜过千言万语！ 陆医生就是有这么强大的个人魅力，每个与其接触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对方所征服，只不过是征服过程所用时间的长短不同罢了。 穆一看着群里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哦”字，顿时没了脾气，把手机往旁边一甩，尥蹶子似的瘫在了沙发上。 “你干嘛？”穆青不解。 “你没看见那位陆大神有多淡定吗？”穆一淡淡道，“一切都在人家陆大神的掌握之中，咱们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你就盯好监控里术盟那几个人的动向就行，淡定一点。” “……”穆青无语，她很想揪着穆一的领子问一问，刚才不淡定的那个人是自己吗？不应该是穆一吗？难不成自己间歇性失忆了吗？ 另一边，叶凡一路来到小区门口都没见到穆红一方，同样他也看到了聊天群里的消息，已知晓穆红必然是躲在小区附近的某一处在暗中观察着，索性便驻足停了下来。 叶凡：［我家穆红呢？回酒店了吗？］ 叶凡敲着字，顺势将消息发送到了群中。 我家？ 回酒店？ 三个小组里除却叶凡、穆红与陆医生这三个人外，其余众人纷纷八卦心顿起，脑海里想入非非，这消息也太暧昧了一些吧…… 穆红也已看到了群里的消息，一口牙都要被自己硬生生咬碎，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乱响。 穆红：［小区临街16号，夜摊请你吃宵夜。］ 随着消息发出，穆红便带着身旁那人暗中遁走，消失于苍茫夜色中。 …… 一家摊位上，叶凡总算是见到了穆红，同时也见到了穆红身边跟着的那位男子。 叶凡没见过那人，大致猜测了一下后，已想到了个大概。 “穆影吗？”叶凡伸出手。 “你好！”穆影与叶凡两手相握，“叶凡是吧？久仰大名！”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诡异 “哎呦喂……”叶凡往桌上一瞟，顿时来了精神，“点了不少菜啊！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在这儿吃饭，不怕术盟的人找过来吗？” “有什么好怕的！”穆红冷冷看着叶凡，一直默不作声的他总算是开口了，“有你在，我们还怕术盟的人找茬吗？”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外乎就是质问叶凡凭什么可以轻而易举从术盟的包围下脱身。 叶凡自然听得出穆红话里有话，却也没藏着掖着，一边坐在座位上拿起一串肉串，一边很是淡定的说道： “你说巧不巧，来的那两个术盟成员，刚好就是我认识的，我和他们聊了两句后，人家就放我离开了。” 说着，叶凡还特意看了眼穆红，装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阴阳怪气道： “早知道来的是这么熟的两个人，我就不用让你爬楼跑了，你肯定累坏了吧！” “吧嗒……” 穆红手里的杯子碎了，玻璃碴落了一地，看那厚实的手劲儿，显然是不久前才注射过那种特殊药剂的样子。 “你和术盟的人说了什么？”穆红一字一字道。 “该说的都说了，不然你以为人家会这么轻易放我离开吗？”叶凡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 眼见叶凡能这么敞亮地坦白，饶是穆红也不禁为之一怔。 穆红与穆影相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怀疑之色。 他们想不通叶凡怎么会这么诚实的坦白出一切，更不清楚叶凡凭什么还有胆子敢回到他们身边。 “你这么做不是等同于已经把我们卖了吗？”穆影说起话来去陆医生般平淡，但语气里暗藏着一些难以捕捉的阴冷。 “卖？”叶凡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从人家发现我们并暗中摸过来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暴露了吗？既然如此又何谈卖呢？” “更何况我也没指名道姓地告诉人家有谁谁谁在打肉眼的主意，他们只是知道除了术盟与酆都外，还有第三方势力在眼巴巴的观望着肉眼而已。” “这……”穆影无语。 虽说叶凡这番话怎么听都显得有几分强词夺理，但却又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说到底，穆影他们也从没奢望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术盟与酆都手下取走肉眼，大家的交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至于叶凡说的那些信息，表面上像是说了，实际上又等同于什么也没说，因为具体的抢夺肉眼计划到现在都没有确定，大家还只是处于初步试探阶段罢了，只要这个关键的信息没有透露，其他的倒是也无所谓。 “可是……”穆影脸色依旧是面无表情，那平淡的情绪下好似又暗藏杀机，犹如随时都有可能给予叶凡致命一击的样子，“可是你现在这么堂而皇之的回来，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没和术盟暗中勾结些什么呢？” 叶凡好似全没感到对方的杀意，一如既往地大口大口撸着串。 “很简单啊！”叶凡抹了把嘴，“如果我真想和术盟勾结，干脆不回来就好了啊！反正你们又不知道肉眼的具体所在，肉眼也压根不再你们手里，我还回来应付你们干嘛呢？直接顺藤摸瓜把你们全端了不香吗？” 叶凡说得信誓旦旦，煞有其事。 其实他也并没在狡辩，而是实话实话罢了，叶凡的确没和赵立新暗中谋划什么，两人一番谈话后，只不过是告知了叶凡的身世，并让叶凡提防穆红背后势力，仅此而已。 穆影没再说话，穆红也同样一言不发。 不得不承认，叶凡的话很简单很粗暴，但的确成功说服了他们二人。 哪怕他们手中有叶凡想要的慧眼，但说到底那双眼睛也不是叶凡自己的眼睛，没有直接关联的利益基础下，叶凡倒戈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而只要叶凡有心倒戈，便正如叶凡自己所说，他定然没必要再回到穆红他们身边。 如此想来的话，叶凡还真的是清者自清，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边穆红与穆影暗自思忖着，那边叶凡看似在随意的吃着肉，但心里也在琢磨着穆影与穆红的关系。 从刚才的表现上来看，穆影看起来像是穆红下属，但实际上呢？这人似乎在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都会征求穆红的意见，两人意见一致后才能下达某个判断。 这么一看的话，这个穆影在组织里的地位似乎与穆红相当，绝不是之前穆一与穆青那种小角色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穆红缓缓找来一只新杯子，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手拿起一根串优雅地吃了起来。 叶凡看着穆红的动作，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糊弄过关了！ 穆红心里并不轻松，今夜虽说是有惊无险，但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一晚。 他们一方不仅没找到肉眼，更是在位置关系上由暗转明，之后再想接近那间五零一房间，等同于明牌行动了，这难度可不是增加一星半点那么少，是与暗中行动有天壤之别的差异啊！ “哎……” 心念至此，穆红便有些心累，一口啤酒下肚后，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怎么唉声叹气的呢？”叶凡明知故问。 穆红狠狠瞪了叶凡一眼，没心思搭理对方。 “其实今天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啊！”叶凡吃着肉串缓缓说道。 “你从你熟人那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穆红问道，听着叶凡的话很容易便会顺势联想到这一方面。 叶凡闻言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高人模样。 “那你说个屁啊……”穆红看着对方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连灌了自己好几口啤酒，才勉强忍着没把酒杯砸到叶凡头上的冲动。 “我是说其他的收获！”叶凡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悄咪地凑近了穆红与穆影几分，轻声道，“是有关于肉眼的！” “肉眼？”穆红一愣，顿时来了兴趣。 “就在你爬上去不久后，我突然有所发现！”叶凡戳着穆红的痛处，悄声说道，“或许我已经知道肉眼藏匿的位置究竟在哪里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肉眼所在 “你具体说一说！”穆红倒没有表现得过度兴奋，还是很理智地想听一听叶凡的意见。 叶凡缓缓道： “你还记得孟俊生告诉我的那句俚语吗？” 穆红想了想，随即回忆道： “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也会被破坏掉！” 有关于这一句俚语，叶凡早先与穆红在酒店里的时候，便已告知给了对方，俚语也是暗语，终归是需要破译的，所以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可是我也看过很多次五零一房间了啊？”穆红疑惑不解道，“也没想通这句俚语具体指的是什么地方啊！” “说起这个啊，还真是拖了你的福呢！”叶凡煞有其事的感慨起来，“要不是你当时英姿飒爽地从窗户爬出去，我也不可能想到这一点！” 穆红一听叶凡又提起这一茬，俏脸上不由泛起一层阴霾。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凡，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里的意思像是在警告叶凡一样，如果他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她就可真的要动手了…… 叶凡尴尬地轻咳了几下，反问道： “你有注意到孟俊生的那间毛坯房具体装修到什么步骤了吗？” “步骤？”穆红一愣。 如今回想起来，一进屋便已铺好了满地泥沙，而且房屋中一些隔断也进行了处理，更为关键的是，自己当初是从窗户外爬出楼的。 现下想来，一间毛坯房不可能有窗户，而且那些窗户上还贴着未曾撕下的粘条，想必也是不久前刚安装上的。 可是这又和那句俚语有什么关联呢？ “还没想到吗？”叶凡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是贴砖啊！那间房的主体拆改已经完成，更是完成了封窗作业，现在该贴砖刷墙了啊！” “这我当然知道！” 穆红俏脸罕见一红，仍硬着头皮辩解道： “我是不知道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装修的步骤吗？”叶凡再次反问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一定能想通破解那句俚语的关键。” 穆影也受不了叶凡打哈哈的举动，不满地插话道： “你直接说吧！” 叶凡耸了耸肩，缓缓道： “装修毛坯房，最开始要量房设计，之后会进行主体的拆改，然后主要施工解决水电问题，再之后才会进行封窗贴砖等工作。” “其实我一进入五零一后就在想，这间毛坯房里有什么是需要打开的呢？会是已经封好的窗户吗？” “可是当穆红从窗户外爬出的时候，我特意查看了那个窗户，和普通窗户并没有两样，放在那句俚语的身上根本说不通，所以也打消了与窗户有关的念头。” “之后我又在想，如果说需要用到‘打开’这两个字的话，一定说明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安置好的某些设施，而能用到这两个字予以形容的，大多指的是某种开关。” “‘打开’又对应着‘关闭’，两者是反义词，孟俊生说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便会被破坏掉，那么反过来想的话，是不是说明存放肉眼的那个设施正处在关闭状态呢？” “试想一间还没处理过墙壁和地砖，还没有安装电灯，什么家具都没有的毛坯房里，现在什么是关闭着的呢？” 叶凡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着穆红与穆影的思维，循循善诱，试图想让对方自己想到答案。 穆影明显着了叶凡的套，思维已跟着对方的指引默默动起脑来： “对啊！这个毛坯房里什么是关闭着的呢？难不成是门？” “我靠……”叶凡一听之后忍不住扶额长叹，他很不理解像穆影这样的脑子，其背后组织的主理人是怎么敢让他出来接任务的啊…… 正在叶凡要挖苦穆影一番的时候，另一边的穆红在思忖片刻后，缓缓给出了答案。 “是水电！”穆红眼睛发亮，一字一字道，“叶凡也说过装修施工的流程，既然现下那间五零一里的窗户已被封好，那么便说明它的水电线路一定已经铺设完毕了。” “恭喜你，回答正确！”叶凡拍了拍手，又阴阳怪气地瞟了穆影一眼，直把对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庞盯得生出了一抹殷红。 “孟俊生离开时的日期是石尸案之前，也就是十月二十一日之前。”叶凡徐徐分析起来，“在此之后，孟俊生便落入了术盟的手中，一直被软禁到了今天。” “或许是因为联系不到主家，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缘由，不可否认的是，孟俊生的这间五零一房号的房子，它于半途中停止施工了。” 穆红与穆影像是两个专心听讲的三好学生一样，一边听着叶凡的分析，一边还“嗯嗯嗯”地应答着，很捧场地不住点着头。 “施工队离场，在联系不到主家的前提下，他们的职业操守一定会规范他们的行为，无论如何都会关闭一样东西再离开。”叶凡继续道，“而这个东西，即水电阀门。” “电的话暂且不提，我实在想不到通电后会出现什么情况才能将肉眼破坏掉，或许你们会有些自己的想法，这个我们之后再探讨，我先说一说自己的分析。” “所以据我想来，恐怕孟俊生话里说的那个能被‘打开’的东西，指的正是五零一房间里如今正处于关闭状态的那个水阀。” “我推测，孟俊生可能是将肉眼藏在了很深的下水管道中，或者某个连接着下水管道的设施当中，当水阀打开后，只要正常使用了五零一当中的水，水流便会将藏在管道里的肉眼冲走。” “试想一对儿这么小的肉眼被冲入下水道里，那不等于就是石沉大海吗？这和毁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叶凡话落，整个场间一片寂静。 穆影震惊地看着叶凡，不得不说，叶凡的推论在很大程度上已完全说服了穆影，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个推测而已，但心底里已觉得真相定是如此，绝无第二种可能。 “所以我们应该着重去搜一下五零一的下水管道吗？”穆红低语着，显然她也如穆影般对叶凡的推测给予了认可。 第二百七十章 水电图 “其实也不用把所有的下水管都搜一遍。” 叶凡说了这么半天，口渴地抢过穆红手中的酒杯，一股脑把剩余的啤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术盟和酆都一次都没搜过这种地方，可他们至今仍然一无所获，所以想必也不是说起来这么简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红没理会对方的无礼行为，冷着脸问道，“说肉眼在下水管里的是你，现在说搜了没用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思维啊！你就不能发散一下思维吗？”叶凡夸张地比画起来，“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想而已，无论如何，我觉得肉眼的藏匿地点一定与水阀有关，但却不一定就在下水管道里啊！咱们就不能集思广益一下，好好想一想那间毛坯房里还有什么会和水阀有关系吗？难不成非要我想出答案直接告诉你啊！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 叶凡忍不住一通抱怨，直说的穆红也没了脾气。 两方到底还是合作关系，的确没道理让叶凡一个人动脑子，而且如果真让叶凡一个人就破解了俚语中的信息，那岂不是显得穆红几人很呆很蠢吗？ 叶凡见愣在当场的穆红与穆影，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好像天生就是一副劳碌命，既要负责体力工作，也要负责脑力工作，顿时觉得连手中的肉串都吃起来不香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把五零一的水电线路分布图搞一份吧！”叶凡有气无力道，“等搞到图纸之后，大家再好好研究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穆红点头予以赞同，转而向穆影问道，“能搞定吗？” “小菜一碟！”穆影承诺道，“这种事穆一他们花点时间就能完成，估计连半天都用不到。” “那就这样决定了！”叶凡闻言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先散了呗？” 穆红与穆影相视一眼，见对方并无异议后。 穆红这才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 “走吧走吧！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等一组搞到了五零一的水电分布图后再说。” 穆影倒是走得干脆，随着穆红话音落下的第一秒，他便像是一个影子一样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宛若从不曾来过一般，连离开时都是这么静悄悄的。 “我们也走吧！”叶凡问道。 “你可以走，但是你那个名为陆医生的朋友要留下来。”穆红淡淡道。 “为什么？”叶凡并没表现出吃惊。 “别以为我不知道术盟的人是怎么突然堵到我们的，想来多半是那个陆医生背地里动了手脚吧！”穆红冷冷道。 叶凡耸了耸肩，倒是并不意外。 这种浅显易见的道理，换作是其他人也定能瞧出其中端倪，更何况是穆红如此精明只人呢？ 起初穆红仓皇爬窗逃走，也不过是中了陆医生与叶凡的圈套而已，只要她时候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必能察觉到陆医生的猫腻行为。 所以穆红能直截了当的指出这一点，其实对于叶凡而言并不意外。 叶凡没有慌乱，既没有帮陆医生辩解，也没有对穆红的话提出认同，只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回了声“随便”而已。 叶凡不信陆医生察觉不到这一点，既然他敢牵线搭桥促成叶凡与赵立新的会谈，想必他也有完全的收尾对策。 果不其然，叶凡刚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已再次震动起来。 “谁会这么晚还在群里发消息呢？”叶凡想着，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掏出手机后定睛一看，果真如叶凡所想，发消息的正是陆医生。 陆医生倒是比叶凡还要坦然，直接在群里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公之于众，而且字里行间来看，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原本心情稍稍平复一些的穆红，此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再次咬牙切齿起来。 聊天群里的信息很简短，很明了，同时又精准无误地直击要害。 陆医生：［术盟的人是我叫来的，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陆医生居然还想有下次！ 厉害！ 叶凡看着群里的消息眼皮一跳，心里对陆医生的钦佩犹如滔滔江水，要不是碍于自己身旁那头母老虎，甚至恨不得拍手叫好起来。 毕竟如同陆医生这般气势十足的“认错”方式，叶凡是无论如何也掌握不到精髓的…… 穆红：［既然术盟的人是你叫来的，那么便请你离开吧，一组事后更换地点！］ 穆红词藻间还是很客气的，但下达逐客令的语气却极为坚定。 叶凡好似看热闹的老大爷般，喜滋滋地盯着屏幕看那二人远程交锋，他可不信陆医生会这么轻易妥协。 陆医生：［我不能走！］ 穆红不甘示弱，同样回了简简单单两个。 穆红：［原因？］ 陆医生：［你安排的两个人太弱了，没我不行！］ 太弱了…… 没他不行…… 穆红脸色发紫，若不是因为加密手机换起来有些麻烦，恐怕那部手机当场便要遭受一番五马分尸的酷刑。 陆医生话里提到的两个人已不言而喻，所有人都清楚，那二人指的即同为一组的穆一与穆青。 此时此刻，穆红很希望穆一与穆青能狠狠跳出来反怼陆医生一番，最好能把对方贬低得一无是处，那样才最是解气。 偏偏陆医生那消息发出后，穆一与穆青像是没看到一样，两人纷纷选择潜水不出，都被人指着鼻子批评了，但却仍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举动毫无意外是火上浇油，一时间穆红那脸紫得更深了。 网咖包厢里，穆一与穆青看着手机聊天群里的消息无比尴尬。 陆大神说他们不行！ 偏偏他们还真就无话可说！ 虽然他们与陆医生接触时间不长，但已被对方的能力深深折服。 此时此刻，穆一心中所想，并不是第一时间去反驳陆医生，而是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说我们不行？ 咱们这十个人里，任意一个和你比起来，又有谁是行的呢？ 穆一满脸苦涩……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思维定式 穆红：［无论如何，你已经触犯了我们的底线，必须离开，我想叶凡也不会有异议吧！］ 叶凡一愣，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绿。 怎么就把浑水往自己这边引了呢？ 叶凡无奈，正想发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已再次震动起来。 叶凡看着屏幕里陆医生发在群里的消息，眼皮一阵乱跳，只能暗暗夸赞一句“牛逼”…… 陆医生：［我说了，下不为例！］ 穆红双目一瞪，陆医生远在他方，自然是想发火都找不到人，而身旁的叶凡则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第一选择的出气筒。 “你这朋友什么意思？”穆红火冒三丈地冲着叶凡嚷嚷起来，“他是听不懂人话吗？难不成非要让我动手？” 叶凡的回话犹如一根针般狠狠刺进穆红的心窝里。 “他说过了……”叶凡无奈道，“下不为例！” 得嘞，这话一出，明眼人都已看出叶凡是在明目张胆地偏袒着陆医生。 穆红正愁没机会发飙呢，叶凡就正巧递了个正当的理由过来，她刚要发怒时，一张图片已发在了群里，紧接着是陆医生的一段话。 陆医生：［这是五零一的水电分布图，我想你们现在很需要它对吧？我下不为例！］ 果然！ 自己能想到的，陆医生一定也能想得到。 虽说叶凡对陆医生服气不已，但也不妨碍他再对其五体投地的服气上这么一次。 叶凡早先已经将孟俊生的俚语告知给了陆医生，如今他推测出肉眼与水阀有关后，陆医生便能第一时间给出五零一房间的水电分布图，想来对方必定比叶凡更早想到水阀的关键性。 而陆医生与叶凡同样是第一次进到五零一房间，在叶凡有所猜测时，人家更是早已经雷厉风行的将水电分布记在脑中，同时还绘制了出来，单凭这份能力而言，穆红与叶凡所组成的十人众队伍中，便没有一人能与陆医生相比。 穆红怔怔出神地看着水电分布图，心里五味杂陈。 显然穆红也意识到了叶凡所想到的事情，更是直观地被陆医生那惊为天人的洞察力所震惊。 如果陆医生真是这么厉害的，留下来的确能成为队伍里的一大助力。 或许所谓的“下不为例”，也不是不可以啊…… 渐渐地，穆红的心思开始动摇。 叶凡：［红姐说了，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叶凡默默打出一段话发在了群里。 这么做的意思很简单，只不过是给穆红找个台阶下罢了。 他已看出了穆红动了恻隐之心，倒不如趁热打铁将此事一笔带过。 陆医生还是很懂事地回了一个抱拳的表情。 穆红看着这两人在群里一唱一和的姿态，脸色阴晴不定，却又不想再说些什么。 “你得和我说一说，他为什么要带术盟的人去见你！”穆红问道。 叶凡心知这是此间一道迈不过侃儿，索性便实话实说道： “陆医生带来的人叫赵立新，是我师叔，是他想和我聊一聊，非陆医生所愿，仅此而已。” 这话真假参半，叶凡笃定穆红分辨不出何为真何为假，所以说起来宛若真事儿一样，连个磕巴都没有。 “赵立新……”穆红默默记住了这个人名，自言自语着嘀咕了一句，缓缓摆了摆手，“我们回去吧！” 叶凡点了点头，紧跟着穆红离开。 这一晚总算安然度过，虽说多了很多变数，但同时叶凡也收获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对于叶凡而言，无论自己是谁，无论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无论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但有一点自始至终都不会变。 即肉眼的重要性！ 对于肉眼，叶凡势在必得，而对于穆红手中所掌握的那一对儿慧眼，叶凡却已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如果穆红背后势力的主理人，真如赵立新所说是那个邪恶的人造外婴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肯定不会把慧眼给自己。 与其想着那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东西，倒不如把无主的肉眼占为己有来得实际！ 正因如此，不为别人也为了自己，叶凡是真的在一门心思研究着那张五零一的水电分布图。 回到酒店的剩余后半宿里，叶凡再没必要，一双眼睛几乎焊死在那张分布图上。 可越是想要瞧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却是越不尽如人意，叶凡将自己代入到孟俊生，脑中联想着有关于那句俚语的信息，再看着图片上的水电分布线路，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帮着肉眼的地方。 所谓的水电分布，实际上就是对日后房屋水电家用电器在管道或线路上的规划而已，可如今那栋房子里还没有购置任何家用电器，那些水电线路等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存在，压根就没法隐藏任何东西。 至于主下水管道也就那么两根，就这最为显眼的两个地方，必然已经被术盟与酆都搜查过，那么肉眼又会被藏在了哪里呢？ “看来这个想法多半是不太正确的啊！”叶凡抓耳挠腮的一脸愁容，他很想听一听陆医生的意见，但却又没法当众在群里与之谈论，一时急得直跺脚。 “我倒是觉得你的思路没错！”穆红缓缓道。 穆红同样整夜都没合眼，思来想去之后，依旧觉得叶凡的推论还是听上去最为靠谱的，所以与叶凡不同的是，她反而对叶凡很有信心。 “思路没错……”叶凡皱了皱眉，“难道是我将问题想复杂了吗？” 孟俊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术士而已，至于其文化水平，放在世界上多半可能都比不上大多数的普通人。 试问这么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编出什么深奥的俚语呢？ 或许自己应该用更简单的思维来看待问题，有可能答案一直都在明面上躲着，只不过是自己没有注意而已！ 想到这里，叶凡深深叹了口气，两眼一闭躺了下来。 “这就睡了？”穆红问道。 “不然呢？”叶凡揉了揉眉心，“我已经陷入死胡同了，再硬想下去也只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也许一觉醒来会有答案自己从脑子里蹦出来也说不定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讨债 s市的另一端，陆医生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五零一房间水电分布图，同样陷入了亦如叶凡般的深思。 如今陆医生所在，已不再是先前据点的那所网咖中，在与穆红沟通结束没多久后，一组成员便登上了一辆早已在网咖下停靠好的房车上。 如今整个一组成员已驶离网咖，停靠在了s市一处距离蒲区庄新路15号较近的地下停车场内。 穆一与穆青许久未曾休息过，在陆医生的授意下如今已深深睡了过去。 陆医生俨然已成为整个一组内最具有话语权的人员，穆一与穆青宛若两个小弟一般，除了对陆医生存着深深的敬佩，心底也抱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咚咚咚……” 敲门声徐徐传来，陆医生眉头一皱，声音同样惊醒了睡梦中的穆一。 “有人敲我们的车门？”穆一睡得还有些迷糊，磕磕巴巴地问道。 “叫醒穆青，我去看一看！”陆医生表面平淡如水，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愣。 是谁会在一大早的时候就来敲门呢？ 昨天他已与赵立新沟通过，若无他主动联系，术盟最好别擅自来主动联系陆医生。 当时赵立新也一口答应了下来，所以想来也不该是术盟的人才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会是谁呢？ 陆医生缓缓打开了车门，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整个人不觉为之一顿，暗自戒备起来。 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女高男低，倒也不是说女子身高比男子高上多少，只不过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弯腰驼背得很是严重，整个身子躬的几乎快要有呈九十度直角形态，陆医生乍一看去，还以为一大早便有人给自己在拜早年呢…… 一男一女分别穿着一套黑色与白色的休闲服，两人也不知怎的，纷纷像是失眠多日一般，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健康状态令人担忧。 “两位找谁？”陆医生问道。 虽说陆医生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淡然，但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着难以平静。 那女子他是没见过的。 不过那个驼背的男子，陆医生倒是印象深刻，不在乎其他，因为造成男子驼背的罪魁祸首，便是陆医生本人。 那男子正是酆都十大阴帅之一，号称黑无常的一名术士。 那日酆都大乱，陆医生凭着一招「请神上身」后大杀四方，不仅击杀豹尾，重创了秦广王，不为人知的是，他更是给黑无常硬生生打成了重伤。 虽说当日陆医生的身体控制权在柳仙的掌控之中，但自身意识还在，他还清晰记得自己当日拦腰给黑无常来了一记银蛇摆尾，黑无常那直挺的腰板便再没挺起来过。 只不过令陆医生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纵使这些术士已酆都众阴神自居，到头来也依旧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罢了，到底无法与真神柳仙相交锋。 柳仙只不过略微出手便将黑无常伤得如此狼狈，当真是厉害无比！ “我们找你！”女子回复道，语气冰冷中又带着一缕娇媚，听上去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穆一一听下已心神荡漾，眼里不觉泛起了桃花朵朵。 既然男子是黑无常，那么女子必是白无常无疑。 陆医生暗自警戒，心里已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不动声色道： “两位是酆都来的吗？” “小哥倒是眼力好啊！”白无常笑着夸赞道，转而道，“既然小哥知道我俩的身份，想必也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了吧？” “酆都！” 那边还眼里冒桃花的穆一，听到酆都二字后算是彻底醒了过来，当即脸色大变，下意识便觉得对方是冲自己而来，顺手就要去掏常备在身边的药剂，可是手刚伸进口袋里，便被陆医生悄悄按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陆医生眉头微蹙，他自己也是突然接到叶凡邀请后才来的这里，他身上也没什么定位装置，酆都的人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白无常莞尔一笑，缓缓道：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小哥欠了多日的债务，到底还打不打算还了呢？” 说话间，一旁沉默不语的黑无常已默默抬起了头，两眼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阴历，直勾勾的看向陆医生。 只不过当黑无常与陆医生四目相视后，没来由的居然心里微微一颤，那已有些许好转的腰眼儿部位又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怎么搞的……”黑无常反复确认，确信自己从未见过陆医生，但心底生出的忌惮又实实在在，顿时有些仓皇起来。 “还债？”穆一一愣，转而看向陆医生，“你找酆都借贷了？” 所谓的借贷，当然指的便是陆医生当初承诺过的有关于火鸡的位置信息。 陆医生不答，反倒是云淡风轻的看着眼前的黑白无常，淡淡道： “还，当然要还啊！之前我也一直在确认他的位置，直到昨天才敢确定，我现在就把位置给你们。” 说着，陆医生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二人。 黑无常一愣，看着陆医生递来的纸条微微有些失神，在白无常的提醒下才猛地惊醒过来，连忙向纸条上的内容看去。 只见纸条上信息明确，甚至精准到了门牌号，正端正的写着［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三号楼四单元六零一号房间］ “这个地址……” 黑无常看着纸条上标注的地址，脸上不觉泛起一抹犹疑。 这地址与孟俊生的房子地址相近，倒也并不是陆医生胡乱编造的，只不过里面住着的并不是火鸡，而是赵立新等术盟的相关成员。 想来黑无常也对这地址有些印象，就是不知他是否知道这地址是术盟成员的暂居所。 “地址童叟无欺，你们可以先去查探一番，如果有误自然可以来找我的麻烦！”陆医生缓缓道，“反正你们也有办法能找到我，不是吗？” 白无常没说什么，只是紧盯着陆医生不放。 良久，白无常才徐徐点了点头，缓缓对一旁的黑无常道： “你身体不好，就在这里看着他，我自己去那地方看一看，等我消息！” 黑无常点了点头，心里却惴惴不安。 他能感知到这一房车的都只是没有炁的普通人而已。 但是不知怎的，黑无常心里却总有种自己即将羊入虎口的莫名既视感……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阴帅无常 “你干什么？”黑无常冷冷呵斥道，他眉眼如钩，几乎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陆医生不放。 此时此刻，距离白无常离去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黑无常就这么守在房车门口，一步不曾离开过。 而对于车内三人，黑无常始终都将目光锁定在陆医生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觑，否则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陆医生慢慢拿起杯子，缓缓在瓶中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没干什么，喝水而已！”陆医生说着，余光渐渐暼向了黑无常，“你这么紧张干嘛？好像我会杀了你似的。” “废话！给我闭嘴！”黑无常急忙大喝了起来。 这一下子，不仅是陆医生，就连穆一与穆青也察觉到了黑无常状态有些不对劲儿。 穆一与穆青本就不是蠢人，否则也不会被穆红刻意分配到一组里工作，只不过这两人相较于陆医生而言，就总是显得反应慢上半拍罢了。 倒也不怪他们，怪就怪陆医生这人太过逆天…… 穆一不动声色地冲着穆青眨了眨眼。 后者会意，悄摸挪动了两下身体，将自己少半个身子藏在了穆一的身后，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进了口袋之中。 正在穆青手指触摸到那药剂针管的一刹那，陆医生却好巧不巧地再次开口说话。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做，会乖乖等你搭档回来的！”陆医生说着。 表面上像是在安抚黑无常，实则暗地里却是给穆青丢了个眼神过去，婉转提示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穆青身子一怔，不由看向了穆一。 穆一表情纠结，虽说不理解陆医生所为何意，但基于对陆医生的信任，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没过多时，车外不远处再次传来白无常标志性的娇笑。 “怎么样？”待白无常走近后，黑无常沉声问道。 回答他的，则是白无常颔首以示的表情。 “怎么样，我的话还可信吧？”陆医生出言问道，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一样。 对于白无常能从术盟据点安然撤离，陆医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更是对白无常在那虚假地址上当真看到火鸡一事，陆医生也好似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内。 黑无常冷冷看了眼陆医生，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难不成是自己刚才多疑了吗？ 亦或是自己受伤之后过于敏感，所以才会暗生出那样强烈的警觉性？ 这小子提供的消息居然没有问题，而且当真找到了目标所在！ 这怎么感觉好像有诈呢？ 黑无常心里疑惑，却又没有明说，只是相比于自己的第六感而言，他更愿意相信白无常的眼睛。 “现在适合动手吗？”黑无常问道。 “目标身边人有点多……”白无常缓缓摇了摇头。 正当白无常计划下一步的时候，陆医生突然插话道： “如果你们想动手带走目标，我倒是可以帮忙！” “哦？”白无常一愣，顿时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帮我？” 陆医生缓缓道： “我可以帮你们把障碍全部引开，独留目标一人的话，你们自然能够轻易得手。” “这倒是个办法……”白无常一手托着下巴，“你打算怎么引来他们呢？” 很明显，在白无常眼里看来，陆医生也只不过是个心理素质超强的普通人罢了，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引开那成堆的术士呢？难不成他手里有什么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吗？ “很简单！”陆医生突地一声轻笑，缓缓道，“我只需要闷头飞奔进一间房里即可，只要我冲进那个房子的大门，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朝我涌来，再不济也会被我分散注意力，无暇顾忌目标人物。” “真这么简单？” 白无常一愣，她看了一眼黑无常，两人满目均是此人有诈的暗示之意。 饶是作为旁观者的穆一，一时也搞不清陆医生此举的深意。 别说这两个无常不信了，就连穆一这个旁观者听后都觉得陆医生在扯淡，甚至觉得陆医生是想借此逃跑，可是这么明显的漏洞凭陆医生的心思不可能没有察觉啊？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地插上一嘴呢？ “当然！”陆医生郑重其事，丝毫不像是在说笑，“那个房子是同一小区的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号房，里面有那群人很在意的东西，由不得他们不分散注意力！” “我……”穆一听得吐血，似乎没想到陆医生居然如此轻易就将藏着肉眼的重要地点给卖了。 “是什么东西？”白无常一愣，不禁追问道。 “肉眼！”陆医生倒是直言不讳，真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白无常非但没有起疑，反倒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去说那地方怎么围了那么多个术士，原来是为了五眼中的肉眼啊！” 这呢喃之语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陆医生耳朵里。 “果然！”陆医生表面如常，心下却是惊呼道，“黑白无常果然不知道肉眼具体行动的事宜！” 要知道术盟与酆都均对肉眼志在必得，更是早早在五零一房子的周围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可是黑白无常作为酆都十大阴帅之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关于肉眼具体行动的相关事宜呢？ 其实赵立新作为十殿阎君之一的平等王，在昨日叶凡离开后，便特意知会过陆医生酆都有可能会有人来讨债的事情。 正因如此，陆医生见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黑白无常时，也并未有多么惊讶，之后他特意点出酆都因何能找到自己的问题，虽然白无常没有直说，但陆医生心里却已有数，想来多半是赵立新给酆都透露的消息。 所以陆医生紧接着就抛出了赵立新作为术盟成员的暂居点，以此来试探黑白无常。 但这两人明显对这地址格外陌生，不仅没联想到肉眼的所在地，更是真就去纸上的地址进行了探查。 陆医生心疑之余，心中也并不慌乱。 不管赵立新出于何意提醒了自己，想来对方既然会提醒自己，一定也会做出相关的应对措施。 果不其然，一切也正如陆医生所想。 白无常居然当真在那地方看到了本不存在于那里的火鸡。 陆医生更是借此机会直接提到了肉眼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却正巧证明了黑白无常不知晓肉眼这个事实。 此刻局势已然明了。 很明显是赵立新想借着陆医生做局来设计黑白无常，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想来这黑白无常的身份必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调包的杂志 可是赵立新贵为酆都中的平等王，以他的身份，又何必如此竭尽心力去给两名阴帅做局呢？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不论是术盟，亦或是酆都之中，除了陆医生自己外，也就只有赵立新知道这回事而已。 想到这里，陆医生面色一凝。 他看向眼前黑白无常的眼神里已多了一份异样的神采。 能让赵立新如此忌惮的人。 现下哪怕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得到。 恐怕眼前这对无常阴帅，想来必然与那一心只想着得道成仙的人造外婴有些许隐秘关系吧！ 可是不论是陆医生，亦或是叶凡，这两人谁都没听赵立新提及过这一茬。 更何况在昨日里大家会面的时候，赵立新又为什么不当众把对黑白无常的怀疑提出来呢？ 也不是陆医生自吹自擂，如现下这般仓促的做局，如果不是由陆医生接下，换作是任意别人的话，十有八九一定会把局势搞砸的。 而这针对黑白无常所做之局出现得如此突然又仓促。 能解释上述现象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即赵立新之前也压根没察觉到黑白无常的问题，昨夜会面结束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令赵立新十分在意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令赵立新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黑白无常的身上。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再想办法见赵立新一面了。”陆医生一手轻托着下巴，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昨天自己才在群里保证过下不为例。 没成想今天就又出现了变故。 虽说他们与穆红名义上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但好像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陆医生心里最提防的却反倒变成了穆红这批人。 这个十人众小队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名存实亡，也是史上最失败的一次合作啊…… …… 另一边的维也纳酒店中。 叶凡睡得正熟，昨夜熬了一宿也没在水电图上瞧出个所以然的他，索性也就彻底放松，好好睡上一觉，也算是养精蓄锐。 旁边的床铺上，穆红正端着一杯牛奶在翻看着杂志。 杂志是最普通的一本，也是之前本就放置在1220房间里的一本书。 原本这本书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昨夜穆红与叶凡、转轮王回到酒店后，也并没觉得这本杂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休整一夜后，当穆红从身心疲惫的状态下舒缓过来之后，起床睁开眼睛的她，却盯着那本书柜上的杂志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采。 或许是穆红多心，也或许是穆红记错了。 她只觉得那本杂志不知怎的，好像比最开始看到的那一本要稍稍老旧上一些。 哪怕那本杂志期刊与内容与之前无二，甚至摆放的位置和角度也与之前相同。 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穆红，这杂志一定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我多疑了吗？”穆红眼中难以平静，缓缓翻过最后一页，最终合上了书籍。 这本杂志共有一百页左右，是最普通的文摘类期刊。 穆红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甚至连杂志的每一个字都挨个读了一遍，即使如此，仍然没能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但越是这样，反倒令穆红心里越是不安。 想到这里，穆红美目一瞥，看着此刻正四仰八叉睡在床上，嘴角甚至还在吐泡泡的叶凡，气便不打一处来，扬起那本厚厚的杂志便甩到了叶凡脸上。 “有刺客！”叶凡咋咋呼呼的一跃而起，带着转轮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当叶凡看到穆红眼中的不善后，又看了眼枕头边那本四散的杂志，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有病吧！”叶凡不满道。 “你看一看那本杂志！”穆红没心思和叶凡扯皮，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看杂志？”叶凡一愣，他当然不会觉得穆红会有这么无聊悠闲，慢慢拿起枕边的杂志，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本杂志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先看着，看你能不能找出来。”穆红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好像她早已发现问题一样，这么做只不过是给叶凡一个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叶凡半信半疑地拿起了杂志，刚翻了不到两页后，突地，他为之一顿，已索然无味地将杂志又丢回给了穆红。 “我已经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叶凡打着哈欠。 “你知道了？”穆红一惊。 她可是对着那本杂志前后反复的看了两三遍，就这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叶凡只看了两眼，甚至用时不到五分钟，这就已经被他看出问题了，怎么可能呢？ “你看那本杂志第二页！”叶凡缓缓道。 穆红一愣，随即翻阅至第二页。 “那页左下角是不是缺一个角？”叶凡问道。 穆红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也着重看过第二页里面的内容。 可是这一页通篇也就只印了一章短篇的原创故事而已，翻来覆去也不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穆红也就单纯以为这缺得一角，只是杂志保存不当的缘故罢了，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有什么问题吗？”穆红追问道。 “那个角是我不小心扯坏的！”叶凡撇了撇嘴，“而且那本书不是咱们房间里的，是隔壁火鸡房间里的那一本。” 说着，叶凡继续解释道： “昨天我送火鸡去隔壁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桌上的杂志折坏了一页的一角位置，你不就是拿隔壁房的杂志来考我的观察力吗？怎么样，是不是正巧撞我枪口上了啊！” 言罢，叶凡得意扬扬地笑了起来。 这边叶凡笑得开心，但那边的穆红却无论如何都乐不起来。 如果这本书真如叶凡所说，最开始是放置在隔壁火鸡那间房间的。 那么情况便很是可怕，甚至有些瘆人。 火鸡房里书出现在穆红房间。 只能说明有人进过火鸡那个屋，而且更来过穆红他们的房间！ 想到这里，穆红顿时满脸警觉的冲着叶凡比划出禁声手势，一双眼睛如鹰如钩地在房间里扫视起来。 叶凡不笑了，他看着穆红异样的举动，隐隐中已察觉到些许不妙。 “坏了！”他突地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房门后，拿着隔壁间的房卡便冲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文章 伴随着“嘀嘀”一声脆响。 隔壁房门已被应声刷开。 叶凡面色难掩紧张，一股脑儿的便冲进了屋内。 可是当他看到依旧按照自己指令端坐在床上的火鸡后，整个人都不觉愣在了当场。 火鸡没有动，甚至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火鸡看着冲进屋内的叶凡，那没有一丝涟漪的瞳孔中才稍稍涌过一抹波纹。 也只有叶凡才能勾起他的注意。 更准确的说，也只有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才能勾起火鸡的情绪。 “继续保持，别乱跑！”叶凡皱眉嘱咐了一句，随即迈步来到桌子前方，伸手拿起了放置在桌面中央的那本杂志。 这杂志与之前穆红让他看的那一本相同，只不过第二页上果然如叶凡所料，并没有缺失一角书页。 看着这样一本书。 霎时间，叶凡眉头皱得很深了几分！ 叶凡拿着杂志回到了1220房中。 只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像是被扫荡了一般，床铺等各项用具均被翻了个底朝天。 而穆红叉腰站在房间里，看着回来的叶凡，眼里满是疑惑地默默摇了摇头。 “没有监听设备，也没发现其他什么可疑的东西。”穆红淡淡说着，“当然，除了那本杂志！” “这是咱们房间原来的那一本吧？”叶凡说着便将由隔壁房带来的杂志递给了穆红。 穆红只是略微翻阅了几页，便笃定地点起了头。 “还真有人进过咱们的房间啊？”叶凡大感惊异，“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调换了一下两个房间里的杂志，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着，叶凡瞟了眼房外，怀疑道： “会不会是我们太疑神疑鬼了呢？或许是保洁打扫房间的时候无聊，所以才把杂志给换了一下的呢？” 穆红瞪了叶凡一眼，她可不像对方那样神经大条，冷冷质问道： “你家保洁大半夜不睡觉，凌晨跑来打扫房间的啊？” 叶凡语塞，顿时被质问得没了脾气。 杂志必然是叶凡与穆红外出时被调换的。 而他们来到维也纳酒店，到现在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两天的时间。 期间他们终日待在酒店里，门外挂着请勿打扰的标识牌，所以也没保洁人员进来打扫过房间。 但如果说他们不在房间的时候。 的确是有那么一次，也只有那么一次。 就是昨天后半夜里两人搭伙前往五零一探查的那一回。 那人想要趁两人不在的空挡来调换杂志，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 如此来看的话，叶凡的话倒真是和笑话没什么两样，试问哪家酒店的保洁人员会大半夜过来主动打扫房间呢！这不是有病嘛！ 叶凡挠了挠头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这也是事实啊！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来专程给两个房间调换杂志，怎么了，是想吓唬我们呗？” 话落，不等穆红有所回应的时候，叶凡已是为之一愣，而同样愣住的还有穆红。 他们总觉得那人悄悄进房后什么都没做很是奇怪！ 但是那人明明的确做了什么啊！ 而且他做的事就这么明摆着搁在了叶凡与穆红的眼前。 即那人调换了两个房间里的杂志！ “之前那本杂志呢？”叶凡着急忙慌地想要找到之前的杂志，“你把它丢哪儿了？” 穆红也在那琳琅满目的压货里翻找了起来。 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才在那被翻倒的床板下看到之前缺角的那本杂志。 叶凡一把将杂志夺了过来，心里已有计较的他，倒是也不磨叽，直接便将两本书齐齐翻到了第二页上。 那一页是其中一本缺失一角的一页。 没人会特别关注这些杂志，所以有人想要通过暗示些什么的话，一定会找一处最为醒目的标识，而缺角的那一页，也正符合这一特性。 叶凡与穆红将两本杂志并排放置在一起，两相对照的这么一看，纷纷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书页完好无损的那一本杂志上，却像是错版一样，在一个相同无二的标题下，却印着一篇截然不同的内容。 那个短篇文章依然是一篇原创故事，故事已第一人称的“我”为主角展开。 【我感受着微风，慢慢走进那熟悉的大门，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熟悉的味道，是我吃不腻的味道，路边的吆喝声很吵闹，但却成了为我引路的指南针，我循序渐进，每一脚都踏在谙熟的地面上，缓缓来到了五楼。】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反正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对未来的期许和盼望，那是我最为珍视的东西，也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可这价值连城的东西，谁也偷不走！】 【我听到了有人在屋里说话，是很熟悉的声音，是一个女子，她在亲切地喊着我，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她来接我了，这次更带着她的哥哥，我不想走，但天意不可逆，又能如何呢？她跟我说她很喜欢白色，她有些雪一样白洁的衣裙，我心想难怪她总透着丝阴冷，让我如同堕冰窟。】 【似乎又有朋友来了，她带着我躲了起来，可这里明明是我的家啊！我为什么要像贼一样躲在角落里呢？】 【我听到了房门被彻底打开的声音，人离开了，但又有朋友进到了屋内，听来似乎是两人，他们好像正在好奇的打量着房子，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我想要高声呼喝，我想让他们离开，这房子是我的，这些人凭什么能私自进入呢？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死死地捂着我的嘴，慢慢将我拖拽到了深渊中那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叶凡浑身打着冷颤，转而向穆红询问道，“你怎么看这篇文章？” “五楼……”穆红没具体说，只是简简单单吐出二字而已，但饶是这仅有的两个字，已令叶凡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五楼，孟俊生那间五零一也在五楼！ 而且…… 叶凡只感觉后脊背一阵哇凉，磕磕巴巴道： “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怎么感觉这篇文章里有那么一部分，说得像是我们这些人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逍遥游 一切皆如叶凡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伴随着那一抹无形无质的东西被锁链拖进来叶凡体内后，三条锁链则分别收进了叶凡的头、身、四肢三个部位，逐渐消失于无形。 而夜叉亦如曾经的中尸虫彭踬一般，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从半空缓缓掉落，一动不动，只不过从其微弱的呼吸上来看，夜叉并未就此彻底殒命，还留有一口气在身上，只不过哪怕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也会发现体内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炁，他已从一名术士变作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与此同时，盛文昊发出一声惊呼，也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随着「颜瓦」的施式者被废，「颜瓦」自然也已经不攻自破，盛文昊体表白斑已然消失不见，他喜滋滋地赶忙吐出含在嘴里的外婴，连呸了几下后口中还是留存有一股异味，恶心的甚至要吐了出来。 “刚才那三条锁链是什么？”程冬昱眉头紧蹙着问道，“我从未听说过世上有如此诡异的一门式！” 说着，程冬昱又狐疑地紧盯着叶凡，步步紧逼着问道： “而且你既然身怀这等手段，又为什么非要中了夜叉的「颜瓦」后才施展呢？你早用这一招的话，夜叉也蹦跶不了这么久，早早就被你给料理了……” 叶凡深吸口气盘腿坐在地上，他也不想当众展示出囚炁镯，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只能这么去做，比较他们对于禁式「颜瓦」了解甚少，谁也不敢保证外婴究竟能镇压「颜瓦」多长时间，如果不早做处理的话，保不准盛文昊便会小命不保。 本来盛文昊与叶凡也没见过几面，论交情也并未有多么深厚。 但是要知道盛文昊可是五眼之一的法眼，这小子可不能轻易出事，叶凡无奈下只得出此下策，借用囚炁镯来对付夜叉…… “没什么……”叶凡胡诌道，“这门式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被动技能，如果我能主动施展的话，早就横着走了，那天哪还用鬼鬼祟祟的混进老年活动中心里面呢？” “只是这样吗？”程冬昱目露疑光，双眼直勾勾盯着叶凡，却是恨不得直击对付内心深处一般，“这式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逍遥游」！”叶凡早已想好了说辞，装模作样的踌躇了片刻，缓缓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则答案。 “这居然是「逍遥游」？”程冬昱大惊，这下可不止程冬昱一人，连带着一旁的盛文昊都原地跳了起来，甚至只剩下一口气的夜叉都胳膊腿儿微微抽搐了一下。 「逍遥游」出自道家，据说是由道家大贤庄子亲自所创的一门式。 传说中「逍遥游」共有三式，分别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以及「圣人无名」，没人知道这三式究竟能达到何种效果，只有少数文献记载说习得此式后可以令人返璞归真，只是让程冬昱没想到的是，这个返璞归真居然不是针对施式者自己，反倒是让别人返璞归真…… 叶凡偷偷瞥了程、盛二人一眼，暗地里偷偷送了口气。 他就是知道世人少有人能知晓「逍遥游」的具体情况，所以才刻意选择「逍遥游」作为答案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没成想「逍遥游」这三个字居然如此厉害，叶凡只是提了一嘴，甚至连早已经准备好的具体解释都没说出口，就已经将场中众人一起唬在了原地。 “我只是偶然习得了「逍遥游」中的「神人无功」而已……”叶凡瞅准机会缓缓说道。 “原来竟是「逍遥游」啊！”程冬昱感慨一声，忍不住看了叶凡一眼，“难怪之前藏着掖着不肯轻易施展，你身怀这样的重宝，低调行事也属正常！” “当然！”叶凡闻言连连点头复议。 叶凡之所以敢借用「逍遥游」的名头，就是仗着人们对「逍遥游」了解甚少，同时他也想过程冬昱有可能会将自己会「逍遥游」这门式的事情给捅出去，不过这也在叶凡能接受的范围内。 试想外人知道叶凡会「逍遥游」后，最多也就是羡慕嫉妒恨而已，顶多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逍遥游」，而是身怀囚炁镯后，那么事情可就不再简单了，想必第二天术盟就会大张旗鼓地杀上门来，到时候叶凡才真的是入地无门啊！ 当然，如果程冬昱能守口如瓶的什么都不说，那样才是最好的局面！ 心念至此，叶凡当即扭扭捏捏地哀求道， “那个……看在我救了大家一命的份儿上，能帮我保守秘密吗？我不想有关于「逍遥游」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好吧……”程冬昱与盛文昊点头应了下来，这个提议并不过分，也足以让人理解，毕竟怀璧其罪的事情自古就数不胜数，他们也不想看到叶凡因为「逍遥游」而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程冬昱与盛文昊答应了，但场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叶凡得到程、盛二人的保证后，目光一转已再次落在趴在地上的夜叉身上。 此时此刻，夜叉并未昏迷，只是其体内炁被抽空之后，浑身绵软无力，就算不想趴着也没力气能站得起来。 夜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耳朵却依旧好使，乍一听闻叶凡谈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后，连忙紧闭双眼装起死来，生怕对方再来一招斩草除根的狠招！ “咦？”没成想叶凡刚想和夜叉聊一聊的时候，目光一转却又借着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另一边的火鸡，整个人却是身子一怔，连目光也不觉被对方吸引了过去。 不知怎的，只见火鸡保持着一副半捂心口的姿势，正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而这个动作恰好是当时囚炁镯做出反应前叶凡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 哪怕叶凡事后又做了许多动作，可火鸡好似真的变成了一具木头人，竟然变得毫无反应起来。 “宝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叶凡心里一慌，急忙扔下夜叉凑到了火鸡身旁，在经历过与穆红及夜叉的两次对决后，火鸡在叶凡心里的地位已经直线飙升，如今不仅不再嫌弃这个跟屁虫，甚至亲切地称呼对方为“宝儿”，简直将火鸡当作宝贝疙瘩一样来看待…… 程冬昱与盛文昊乍一听闻叶凡的称呼后微微作呕了一下，随即也发现了火鸡的异样，一起凑了上来围作一圈。 “你再动一动试试？”程冬昱向叶凡说道。 叶凡心底也慌了，甚至连小学时学的广播体操都做了起来，可反观火鸡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却是再也不模仿叶凡的一举一动，可也一动不动的好似变成了植物人一样。 “尼玛……”叶凡见状心里一阵突突，暗呼不妙，“坏了，该不会是因为刚才囚炁镯的反应，导致这小子死机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归 一栋豪华壮阔的大楼大厦前，叶凡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饶是如今已至深秋气温凉爽，可他依旧满头大汗犹如雨下，却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里是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外，此刻距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所以碍于万合那一项又一项的奇葩规定，大门并没有打开，保持着紧紧闭合的状态。 而在叶凡身旁，则是那个仍然保持着一手紧捂心口动作的火鸡！ 自从叶凡借助囚炁镯废了夜叉后，火鸡便一蹶不振，再也不能完美复刻叶凡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好似系统死机了一样，当真变成了一个实则的木头人。 说来也怪，如今的火鸡不仅无法自如复刻叶凡的动作，甚至四肢僵硬如铁，令人无法弯曲，那一个姿势似乎是要保持个天长地久一般，叶凡、程冬昱以及盛文昊三个人围着火鸡琢磨许久，也没有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叶凡又不能放着火鸡这么个大活人不管不顾，无奈下只能做起了操作工的工作，一路扛着火鸡便回到了万合集团，至于夜叉也是被程冬昱带回了老年活动中心。 因为陆医生昨夜夜探老年活动中心的缘故，叶凡也从对方口中知道了那所活动中心地底深处酆都的存在，所以对于程冬昱带走夜叉这件事，也并没多说什么，更何况看程冬昱那副模样，显然和盛文昊在暗地里不知谋划着什么，叶凡索性也没多问，扛着火鸡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万合集团主楼大厦门外。 回想当初，程冬昱看着叶凡扛人时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软下还是专程叫了一辆车将其送达至目的地，叶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了一番，如果不是程冬昱，叶凡扛着这么个大活人在街上乱窜，恐怕还不等他走到万合便先要被路人扭送到警察局里…… 叶凡在地上歇了没多久，兀自看了眼时间后，估摸着主楼大厦的大门即将被打开的时候，他赶忙扛着火鸡躲进了无人的角落中。 果不其然，大门应声而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下万合集团保安大队队长陈亮，而陈亮也正是叶凡想要刻意规避之人。 毕竟据盛文昊所说，陈亮实则是术盟特意安插在万合集团里的人，虽说从陈亮对待盛文昊的方式上能够感到他并无恶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避免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叶凡觉得还是躲着点陈亮比较明智。 午休开始时的主楼大厦，就如同放学的校门口一样，人们成群结队的一涌而出，当看到陈亮在人群最后方缓缓离开后，叶凡这才扛起火鸡赶忙钻进了大厦中，轻车熟路地来到电梯里直接按下了第十二层的电梯按钮。 众所周知，万合集团有白班期间不允许踏足双数楼层的规定，叶凡还记得至今依旧没有音讯的徐浩，虽说事后分析徐浩本身恐怕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莫名失踪也是一大事实，而且当时的纸条传讯，甚至于单数楼层员工在工作一段时间后的人格变化，这些至今为止都是叶凡未曾破获的谜题，整个万合集团对于叶凡而言，依旧是谜一般如同深渊的存在，所以在万合集团里行事还是主要以小心为上。 伴随着电梯提示音的响起，电梯大门缓缓敞开，叶凡也如期而至来到那熟悉的第十二层之中。 门口早有人等候在了那里，正是廖教授以及叶凡之前在十二层所见过的杨慧，一看到叶凡的身影后，却是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廖教授轻笑道。 叶凡伸着脖子向四周围看了一圈，却见此时的十二层内好似同样是因为午休的原因，整个过道走廊里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廖教授与杨慧外再无他人。 “我看不是你料事如神，是因为程冬昱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你了吧？”叶凡呛声道。 话音刚落，还不等廖教授有所表态，一旁的杨慧已忍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在她的印象里还没有谁敢以这种语气和廖教授说话，偏偏叶凡两天前还只是一个小保安而已，难不成这小伙子大有开头吗？ 廖教授没有否认，只是看了眼火鸡，随即又一边向杨慧示意了一下，一边冲着叶凡道： “我知道你的来意，至于这小子的问题，程冬昱已经在电话里大致和我说过了，我需要先对他进行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 “你知道个屁……”叶凡暗骂了一声。 廖教授只当叶凡到来全是因为火鸡的缘故，又哪里会知道叶凡此行的真正目的实则是被锁在负二层里的孟俊生呢？ 不过火鸡好歹也等同于化解了叶凡两次危机，如今变作这副模样多半也是无意中拜叶凡所赐，如果廖教授真有办法让火鸡恢复如初，叶凡倒也是乐意之至。 “需要怎么做？”叶凡问道。 “先去我办公室吧！”廖教授缓缓道，“我那里仪器齐全，已经足够使用了，我觉得这小子的存在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节外生枝。” 叶凡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廖教授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就是陈亮，可除了陈亮外，谁又知道万合集团的员工在暗地里又有哪些人还属于术盟呢？ 这边争得叶凡的同意后，杨慧在廖教授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准备搀扶起火鸡，却没成想这人胳膊腿摸起来十分正常，可各个关节好似焊死了一样，却是半步都动弹不得。 “还是我来吧……”叶凡苦笑一声，俯身一捞后，熟练地将火鸡扛在肩头，便跟着廖教授一起向十二层深处走去。 …… 画面一转，廖教授的办公室里各种仪器一应俱全，与其说这是一间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实验室更为贴切。 廖教授简单吩咐了杨慧一番后，杨慧便已开始着手于火鸡身体的各项检查。 好在火鸡现在变得不能动弹，整个人保持着紧捂心口的姿势侧躺在床上，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也着实是老实了许多，如果换作今天一大早，火鸡还能完美复刻叶凡动作的时候，想来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做检查。 叶凡的空下开始打量起廖教授的这间办公室，一番踱步后徐徐来到了房间侧边的角落中，而其目光如炬，却是紧盯着眼前的这一面墙壁不放。 第一百七十七章 水墨画 这面墙放在整间办公室里，却是与其余装潢显得格格不入。 放眼看去，这是一面经历过专门修饰后的墙面，与其余墙面不同的是，这一面墙专程用黝亮的木质材料刷漆后作为打底，更是在墙面的四个顶角处钉着一排精致的木钉。 而木钉下则是钉着一整张雨露麻纤维画布，这画布的布纹交织的细腻而又均匀，一副水墨画正印于其上，将一整个墙面填充的严严实实，毫无缺漏。 叶凡本是对水墨画了解不深，可不知怎的，这幅水墨画好似内藏着某种魔力一般，叶凡只不过看了一眼便被其深深吸引。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整幅画很模糊，同时甚至可以说有点抽象。 画中所绘的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处丛峰侧立的景象，而在画布正中央最为显眼的地方，也在崇山峻岭间画下了一处峻峤顶巅，在山顶上又模棱两可地描出了几条细线，戳了几个黑点，大致看上去应该是粗略刻画出的一个人物而已，正是有人伫立于顶峰的画面。 再向峻峤周遭看去，却见其两侧密布了无数黑点，看样子犹如发生了山崩后所洒落的碎石，甚至连峻峤相临的山脊处都有些微微的崩裂，好似无数山峰随时都会坍塌的样子。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又不觉向水墨画的左上角看了过去，只见那里多了许多笔墨的点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乍一看去却是与画中所绘的山崩景象没有半点关系，更像是作者润笔时沾在画布角落中的笔墨而已，若是非要深究其内容的话，反正叶凡这个门外汉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这左上角所绘的东西对整幅画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败笔。 叶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水墨画，突地却是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 只见叶凡伸出指头挨个在水墨画上数了起来，当数到五的时候，整个人心中隐隐一惊，不觉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芒。 “五个？”叶凡心里暗想道，“这幅画里的山总共有五座？怎么又是五这个数字？” 想到这里，叶凡心下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阵慌乱，不自觉地用力摇了摇头。 或许是叶凡近期太过敏感的缘故，每当他碰到与五有关的事务后，便在不觉间便会对其悄悄在意起来，那么这幅泼墨山水是否与《证道歌》有所关联呢？ “廖教授，这幅画……”叶凡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是想问这幅画和五眼是否有关吧？”廖教授明显看穿了叶凡的心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应，“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从这间办公室刚装修好以后，这幅水墨画便已经挂在这面墙上了。” “难道这个不是您自己要求专门挂上去的吗？”叶凡惊疑不定地问着。 “当然不是！”廖教授摇了摇头，“我只是研发部的教授而已，装修房子的事情我又不会管，这间办公室被装潢成什么样也不是我在乎和决定的。” “那这幅画是怎么来的？”叶凡更加懵圈了。 “应该是董事长挂在这里的吧！”廖教授想了想后缓缓说道，“万合集团建立之处是没有研发部的，整个研发部是后来才专门规划设计的，而这间办公室原先应该是董事长的办公室，他搬走后便将办公室留给了我，我第一天搬进这里的时候，这幅画就已经被挂在这面墙上了。” “董事长！”叶凡一愣，心中一阵突突。 一直以来叶凡都几乎忘却了万合集团还有董事长的存在，无论是盛文昊当初在负一层里所讲述的故事，亦或是叶凡在万合集团里的亲身经历，似乎主人公一直都是廖教授，而叶凡也潜移默化的将之看作为万合集团最高领导人，的确忽略了廖教授只不过是研发部的一名教授而已。 “我好像从没听人提起过咱们这位董事长！”叶凡好奇的凑上去问道。 “这很正常……”廖教授语气泰然，缓缓说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我按照要求暂代董事长一职，负责处理万合集团的具体要务决定，至于真的董事长……” “他怎么了？”叶凡急忙追问道。 “董事长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廖教授唉声叹气道，“多年前董事长便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份经他签字确认的责任通知书，任命我暂代万合集团董事长一职。” “失踪了？”叶凡一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廖教授徐徐道，“不过算日子的话，应该就发生在囚炁镯失窃后的两三天里。” 说着，廖教授目光一凝，表情却是变作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 “所以这么多年我对术盟都有很大的看法，当初囚炁镯在万合集团被盗后，术盟的高层单独找董事长谈话数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我甚至一度怀疑董事长的失踪就是术盟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边的廖教授依然在悄悄分析个不停，可另一边的叶凡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整个人犹如火鸡般陷入一副呆滞状态，愣在当场无法自拔。 “董事长失踪的时间是囚炁镯被盗之后……”叶凡心底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知不觉间，竟猛地联想到陆医生在酆都听来的那条小道消息。 据酆都的牛头马面所言，酆都的轮回王及酆都大帝也同样是囚炁镯被盗时失踪的，从此以后再没出现在酆都过，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两者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呢？ 其实叶凡一直以来都想不通一件事，既然术盟对囚炁镯如此看中的话，又怎么会不派人重兵把守守护囚炁镯呢？谁又能有通天造化的能力在术盟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就摸走这件神武呢？ 如今想来的话，叶凡心里突地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好家伙……”叶凡暗想道，“囚炁镯的丢失，该不会是万合集团的董事长在监守自盗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分析 可当叶凡转念一想后，不觉又回忆起当初陆医生在去到酆都后的分析，按照陆医生想来，恐怕叶凡的师父便是酆都大帝或轮回王其中一员，这二人在囚炁镯失窃后便相继消失。 而现在廖教授又说万合集团的董事长同样也是失踪于囚炁镯失窃事件之后，那个时间点消失的还包括了叶凡的师父！ 如此想来的话，莫非叶凡的师父不仅有身份为酆都大帝或轮回王的嫌疑，他甚至都存在本身即万合集团董事长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叶凡顿时郁闷了起来，看着墙上悬挂着的那一幅泼墨山水直发愣…… 叶凡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位师父，也越来越猜不透师父的身份，甚至在他知晓师父盗取囚炁镯之前，都一直认为师父只是南宫宗里一名普通的术士，仅不过资历较老而已。 但是在叶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更被一封匿名信莫名卷入了有关于“净五眼”的神秘事件当中，冥冥之中，叶凡总觉得自己的师父好似在背后正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这边的检查还需要一会儿，你可以坐那边等一等。”廖教授缓缓道。 叶凡点了点头，随即从那幅水墨画上收回目光，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吗？我想再去那里看一看。” “你是想去找孟俊生？”廖教授一愣，转眼已看破了叶凡那点小心思，“难不成你想从他口中问出肉眼的所在吗？” 叶凡无语，他自己也清楚若真想毫无顾忌地与孟俊生聊一聊的话，廖教授绝对是一个无法迈过去的门槛儿，当下也没了遮掩的心思，索性大方承认了下来。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肉眼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 “这倒是问题不大，我可以送你去到负二层，只不过……”廖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不过术盟都没法撬开他的嘴，你确信能问得出来吗？” 毕竟对于廖教授来说，万合集团中除了明牌的陈亮外，连他也不知道术盟究竟还在暗中安插了哪些人，现在明显还未到真的与术盟撕破脸的地步，送叶凡去负二层面见孟俊生也存在着一定暴露意图的风险，所以若非叶凡有十足把握的话，廖教授也不怎么情愿去冒这个风险。 “十足的把握不敢说……”叶凡踌躇道，“但我总归并非万合与术盟之人，想来身份上会占些优势，无论如何也总得去试一试吧！” 廖教授闻言微一思忖，沉吟片刻缓缓道： “你说的也在理，能问出肉眼的下落再好不过，总归比将肉眼落在术盟的手里强！” 叶凡听来却是心头一松，没来由地涌上了几分欣喜。 “听你这话的意思……”叶凡试探性问道，“你似乎对肉眼并没什么兴趣？” 廖教授一愣，转而笑眯眯地看向叶凡： “原来你在担心这些啊！” 说着，廖教授用力拍了拍叶凡的肩膀，缓缓道： “放心吧！我本来就对那所谓的五眼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唯一想要的只有脱离术盟的掌控而已，一切对术盟不利的事都是我所感兴趣的，所以如果你有本事能问出肉眼所在，哪怕让我暗中派人帮你去取眼也不是问题。” “这样啊……”叶凡点了点头，用力握住了廖教授那双干瘪的手。 这对叶凡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当然叶凡也绝不会让廖教授派人帮自己去取眼，再怎么说人心也隔着肚皮，叶凡还没到完全能信任对方的地步。 “我现在送你过去！”廖教授缓缓道。 叶凡应了一声，只见廖教授反手在一个置物柜上拨动了几下后，伴随着一阵地面的轻颤，那柜子旁的墙壁上竟缓缓出现了一道隐藏门。 叶凡紧跟着廖教授走进门内过道中，放眼看去，目之所及处尽是静悄悄的一片，整个过道内阴森的竟是有些古怪，寂静缄默的同时，又隐隐夹杂着几分沉重。 过道内的两壁上每个几米都会插着一盏油灯，叶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灯光照耀下被拉得斜长，不觉心里默默泛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这影子就像是挂在廖教授办公室里的那幅泼墨山水一般，却是有几分不谋而合的意味。 “这密道可以直通负二层！”廖教授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咱们无需像你上次那样穿越负一层，不过等会我会先出去探一探情况，没问题的话你再出去。” “这个密道也是董事长留下的吗？”叶凡问道。 “整间办公室都是他原先的地盘，你觉得呢？”廖教授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这难道不奇怪吗？”叶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董事长在的时候，万合集团应该还没这么多规矩吧？” “当然！”廖教授给出肯定的答复，“万合集团的规矩基本都是在囚炁镯失窃后才定下来的。” “那么当时也不存在人造黑眚以及人造术士的活体实验，负二层也根本不是现在关押实验体的秘密实验室……”叶凡说着目光慢慢沉了下去，“既然如此的话，当时为何要专门设计这么一条直通负二层的密道呢？当时的负二层里都有什么呢？” 廖教授没说话，也没表现出半分的惊奇。 在叶凡眼里看来，廖教授必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多说罢了。 突地，叶凡转而又回想起盛文昊与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即万合集团成立之初的那次大型互送任务。 据盛文昊所言，在那次任务里便已经有了黑眚的出现，可那时明明应该还没有开展所谓的人造黑眚计划才对，而且直到最后，盛文昊都不知道那次任务列车上运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想来恐怕那神秘的东西便与当初的负二层有关，只是廖教授不愿透露，叶凡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打破砂锅继续问到底。 就这样，叶、廖二人逐渐陷入沉默中。 又走了一会儿后，廖教授缓缓推开一扇门，出去了许久后才悠悠回到过道里，随即招呼叶凡走了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你时间不多！抓紧时间吧！”廖教授淡淡嘱咐一句后，缓缓将叶凡送进了那个犹如监牢的病房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谈判 哪怕仅是两日未见而已，叶凡看着四肢俱无，浑身上下被插满针管的孟俊生，只觉对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遥想上一次来的时候，叶凡与盛文昊叨叨了许久，才发现病床上躺着的居然还是个奄奄一息的大活人，此时再进到这间病房，饶是叶凡知道孟俊生还活着，可却已感觉不到对方一丝生机，几乎与死人无异。 “你能说话吗？”叶凡坐在病床一旁，最后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叶凡缓缓道，“我叫叶凡，也曾在十月十二日的晚上十一点，去到过华远社区一栋一单元一零一号房间。” 听到这个时间及地点后，死气沉沉的孟俊生总算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那晚我看到你留在孙源床下的「罔两」了……”叶凡徐徐道，“我想那个「罔两」应该就是你专门留下的，没错吧？” 孟俊生不答，只是宛若死尸的苍白面庞终于转动了一下，两眼直勾勾的看向了叶凡，那死气沉沉的身上总算有了些活人该有的动作。 “你不是万合集团的人，也不是术盟的人？” 孟俊生问道，说出的话竟是那般沙哑，甚至令人无法分辨，想来他应该很久都没说过一句话了。 “其实那天你都听到了，不是吗？”叶凡没有急着答复，反倒是反问了对方一句。 当初廖教授拉拢叶凡时，两人谈事的所在地正是孟俊生的房间，没有人想过要刻意回避孟俊生，而孟俊生又没有死，当然将廖教授与叶凡的交谈全部听在耳中。 只不过当初孟俊生以为是叶凡与廖教授是在做戏，目的是套出自己口中关于肉眼的线索罢了。 可是如今听到叶凡说起十月十二日那晚的具体细节后，如果说是术盟的人的确知道那晚具体的时间地点，但如果不是与孟俊生相同的应约者，想必没人会知道他在床底留下了「罔两」的事情。 如此想来，叶凡顿时在孟俊生心里拉近了几分距离。 “虽然我不是万合与术盟的人，但是……”叶凡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我此番也的确是为了肉眼而来！” “你也想要肉眼？”孟俊生双眼如钩。 “没错！”叶凡没有丝毫隐瞒，缓缓道，“我需要用肉眼去换回一个朋友的眼睛。” 说着，叶凡便将与穆红遭遇后的事全部讲了出来，孟俊生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更为丰富的神采。 “你的话我能信多少？”孟俊生突地问道。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一句都不信！”叶凡回应道，“这完全取决于你……” “你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是来求人的态度啊？”孟俊生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叶凡。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而已，从来没想过一定能从你口中得到答案。”叶凡淡淡道。 孟俊生闻言陷入了沉思，而叶凡则同样再无话语。 原本叶凡心里想了许多说辞，可临近再次看到孟俊生后，还是将那一堆话都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或许对于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人来说，信或不信只在他一念之间，无论叶凡准备得多么充分都是无用功，甚至说难听一点，既然肉眼是专属于孟俊生所有，那么他究竟将肉眼给谁也全凭他自愿而已，也没有人会说他将肉眼给了术盟便会成为助纣为虐的恶徒。 所以说得再多，却是不如说得简单直接。 至于能否从孟俊生口中得到那个想要的答案，也只能全凭天意了…… “我可以告诉你！”孟俊生想了一会儿，突地开口道，“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叶凡连忙追问道。 “你要帮我杀一个人！”孟俊生目光如炬，说到“杀人”二字时，声音竟已不再似先前那般沙哑，反倒有种勾魂锁魄的锐利。 “杀人？”叶凡身子一怔，“你想杀谁？” “我！”孟俊生言语一顿，随即给出了答案，只不过这一回那语气听来却是饱经风霜，其间带着无奈，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急切。 叶凡倒吸一口凉气，不觉后退了两步。 “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了？”孟俊生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缓缓道，“现在的我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如果你能帮我解脱，我便告诉你肉眼的所在。” “这……”叶凡一时语塞。 叶凡事先也想过孟俊生会提出些许要求，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是杀人，更是杀了孟俊生自己。 对于这么一个在大阴谋下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可怜人，叶凡是万万下不去手的，但转眼看到孟俊生那裹着白布、被齐齐切断的四肢，叶凡顿时感同身受般生出了几分理解。 也许对于孟俊生来说，现下最好的结局便是一死了之吧，他之所以还在坚持着，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可能只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他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上，偏偏唯独不能接受死在将自己迫害至此的术盟手里…… “如果你死了，会给万合集团带来麻烦的。”叶凡眉头紧蹙着说道。 “那又怎样？”孟俊生嗤之以鼻，“万合集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孟俊生眼中，早已将万合集团与术盟划分为一丘之貉的存在，自己死了若是能让万合集团来陪葬，虽然不是最值得，但在他心里已然觉得不亏。 “或许你可以不用死呢？”叶凡沉声道，“活在世上亲自为自己复仇，直到亲眼见证术盟陨落，不才应该是你最开心的事情吗？” “可是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孟俊生无奈一笑，“我这样的存在甚至连残废都不如，我除了躺在床上，还能怎么办呢？” 叶凡一愣，也不知暗自在思忖些什么，久久没有回话，直到半晌后，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幽幽道： “也许我有办法能让你涅盘重生呢？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你？”孟俊生一惊，半信半疑地看着叶凡，“就凭你？虽然我是残废了，但眼睛却没有瞎，你一个连炁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能令我涅盘重生！” “就凭这个！”叶凡一咬牙一跺脚，缓缓撸起自己的袖子，将自己的左腕凑到了孟俊生脸旁微微蹭了几下。 初时孟俊生还百般抗拒的想要躲避，可感受到叶凡手腕上的冰冷后却是猛地呆滞了下来。 孟俊生不可置信地又朝着叶凡的左腕看了几眼，却见那手腕上却是平滑的肌肤，什么都没有，可刚才的触觉又分明表示着叶凡手腕上的确佩戴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能够在手腕上隐形呢？”孟俊生苦思冥想着，突地面色大变，本就只剩一口气的他险些直接背过气去，“不是隐形！是入肉生根！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有这样的奇效，那便是囚炁镯！” 第一百八十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这里，孟俊生一脸震惊的看向叶凡。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名术士！”孟俊生磕磕巴巴道，“囚炁镯居然在你身上！” “没错！正是囚炁镯……”叶凡既然选择了摊牌，便也没再否认，说着便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算起来的话，你是除我之外第四个知道我身怀囚炁镯的人。”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孟俊生诧异地打量着叶凡。 要知道囚炁镯被盗一事在多年前的术界便闹得沸沸扬扬。 囚炁镯对于术盟的意义而言，恐怕重要性比之所谓的肉眼还要强上千万倍。 如果孟俊生选择将叶凡身怀囚炁镯的事给捅出去，保不准还真能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你不会说的……”叶凡倒是显得格外淡定，“术盟把你搞成这副惨样，以你这刚烈的性子，能和他们提半个字就算我看走了眼！” 孟俊生听得乐了起来，大笑两下后不觉剧烈的咳嗽起来，可他依然不管不顾的肆意笑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上回开怀大笑时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吧…… “你倒是很懂我！”孟俊生似乎很开心，“放心吧，我嘴很严的，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便堵上这条命也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这是当然……”叶凡说着指了指孟俊生齐齐被切断的四肢，“你这副模样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嘴巴严得很，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 “这倒也是……”孟俊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没成到肉体的残废居然变成了自己诚信的资本，这个资本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正想着，孟俊生转而看向叶凡，缓缓问道： “你说能令我涅盘重生的方法，是和囚炁镯有关吗？” 说话间，孟俊生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继续道： “囚炁镯可是号称天下术士的克星，你自己都被这副镯子给硬生生克成了普通人，还怎么帮我涅盘重生呢？” “和囚炁镯没关系……”叶凡摇了摇头，缓缓拉下袖子再次将左腕遮挡了起来，“之所以给你展示囚炁镯，只是想单纯告诉你咱们是同一阵营，想赢得你的信任而已，至于涅盘重生的方法，我另有打算……” “说来听听？”孟俊生顿时来了兴趣，不管囚炁镯是因何落入叶凡手中的，现下在孟俊生眼中看来，叶凡都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人物，他很好奇一个有资格得到囚炁镯的人，会给自己提出什么涅盘重生的方法呢？ 叶凡呵呵一笑，神秘兮兮道：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颜瓦」？” “「颜瓦」？”孟俊生一愣，随即恍然，“你是想让我夺舍一具肉身，从而达到涅盘重生的效果？” 说着，孟俊生已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颜瓦」早年间便被明令禁止为禁式之一，掌握其修炼方法的人万中无一，而且据说修炼起来极为困难，这……” “恰恰就是这么凑巧！”叶凡一笑道，“今早我刚碰到一个会施展「颜瓦」的人，而且在「颜瓦」的修炼造诣上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 说着，叶凡面露苦涩，为难道： “只不过……” “不过什么？”孟俊生恨不得飞起来抱住叶凡狠狠质问一番，当听得真有人会「颜瓦」的时候，他眼里仿佛看到了旭日东升的光，那是希望的曙光！ “只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叶凡小心翼翼道，“今早那个人刚被我阴了一招，现下恐怕已经被囚炁镯打成废人一个了吧！” “尼玛……”孟俊生脸绿了，那惨白的脸上冒出无数条黑线，犹如变成了大花脸一般。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令孟俊生再次感受到四肢被断时的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因为孟俊生没法肆意行动，他恨不得当场掐死叶凡来去给那位掌握「颜瓦」的大师陪葬…… “你先别急着哭……”叶凡见状暗呼不妙。 “我哭你妈……”孟俊生气急败坏下，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竟吼出了一嗓子，那动静连守在门外的廖教授都忍不住开门伸进脖子看了几眼。 “那人是被囚炁镯废了没错……”叶凡着急忙慌着解释道，“但是人还活着，没有死！” “嗯？”孟俊生一愣，瞬间又燃起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可孟俊生转念一想，那人就是被叶凡亲自废掉的，难不成还能指望着那人能将「颜瓦」的修炼方法亲自传授给叶凡吗？怎么可能呢！ 叶凡明显看出了孟俊生心里的想法，缓赶忙道： “你先让我试试，说不定真能问出「颜瓦」的修炼方法呢？” 说着，叶凡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自顾自的呢喃着： “毕竟别人可不像你一样嘴巴这么严实，说不定吓唬两下后，那人连自己底裤都能露出来……” “你是想和那人聊一聊吗？”孟俊生不置可否地看着叶凡，“你觉得有把握吗？” 叶凡刚想说话，却是莫名一愣，总觉得这话好像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听过。 好像就在几分钟前，廖教授就是这么问叶凡的，只不过当时的聊天对象是孟俊生，而现在问话的变成了孟俊生，但聊天对象却换成了那个侏儒夜叉，至于叶凡的身份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尼玛……”叶凡顿时泪流满面起来，“我他妈还真是劳碌命啊！我一个术士怎么干起了外交官的工作啊……” 想到这里，叶凡默默擦拭下眼角的泪水，面对同样的问题当即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没把握，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吧……”叶凡五味杂陈地回应着，末了心里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要不然你现在就去死吧……” “你先去试试吧……”孟俊生好像选择性耳聋，根本没听到叶凡最后一句话一样，无奈轻叹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话落，这回脸色绿到发紫的人变成了叶凡…… “什么叫目前只能这样……”叶凡心底狂吼，“刚才你不是还急着找死吗？” 孟俊生本都准备一死了之的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收获一缕新的希望，那感觉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心里激动的同时，更多则是担心再次失去希望时的害怕及恐惧。 想到这里，孟俊生扭头一看，正瞅见叶凡如失了魂一般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急忙喝住了对方。 “你干嘛去？”孟俊生火急火燎地嚷嚷道。 “还能干嘛……”叶凡双眼无神地看向孟俊生，没好气地说道，“托人找个关系，换个地方，换个对象，继续和人家聊天去呗……” 第一百八十一章 糟糕 “你不想知道肉眼的位置了吗？”孟俊生笑意吟吟地问道。 自从知道有人掌握着「颜瓦」这种禁式之后，孟俊生仿佛离涅盘重生又近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你愿意现在就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叶凡一愣，刚说了半句的话又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叶凡等同于已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知给了对方，孟俊生当然也不会害怕叶凡言而无信，只是这么合计下来，叶凡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附耳过来……”孟俊生悄声道。 叶凡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肉眼就藏在s市城蒲区庄新路15号之内，那里是我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孟俊生道。 叶凡心中一凛，之前他并未说出马戏团三人组二重任务的事情，如今从孟俊生口中得到这个相同的地址后，两项验证下已知孟俊生并没有在胡编，看来当初马戏团三人组当真是身入宝地而不自知啊，竟然落得个空手而归的下场。 “那东西虽然就在屋内，但极为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孟俊生说着言语一顿，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凝重，“你千万谨记，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便会被销毁！” 叶凡郑重其事地点着头，还在等候下文的他呆站在原地良久，可也再没听到孟俊生后续的话语。 “然后呢？”叶凡追问道。 “没了啊……”孟俊生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去找了！” “你在耍我吗？”叶凡急了，“我人就在你跟前，你还打什么哑谜啊？” “这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吗？”孟俊生表现得极为无奈，“别看你现在是没事儿，万一事后门外那老头翻脸不认人把你扣起来怎么办？这不等同于我通过你这个人，间接地将肉眼的藏匿地点告知给万合集团与术盟了吗？到时候咱们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叶凡无语，可又不得不承认孟俊生的顾虑的确有些道理。 一直以来叶凡听的都是廖教授的一面之词而已，谁也没法印证廖教授到底对术盟的态度为何，如果对方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到时候叶凡可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孟俊生缓缓道，“至于能不能找到肉眼，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说真的，我倒希望那对肉眼可以一辈子不被人发现。” “那好吧……”叶凡无奈一笑，“我先去联系我朋友，试试看能不能从那人口中撬出「颜瓦」的修炼方法，成功与否我都会给你个交代，然后便动身去寻找肉眼。” 孟俊生点了点头，想了下后缓缓道： “你还是先动身去寻找肉眼吧！我这边不急，反正只要肉眼一天不出世，术盟便会让我多活一天，想来「颜瓦」也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从别人嘴里撬出来的，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可是你的身体……”叶凡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 叶凡两次来到这间病房，看到的都是仅剩一口气吊着性命的孟俊生，他很怕还不等自己得到「颜瓦」的修炼方式，孟俊生便已经要支撑不住一命呜呼。 “我没事的！”孟俊生笑了笑，“我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姿态都是装给术盟看的，否则恐怕连半天清闲日子都过不得……” 说话间，孟俊生嘴角一努，指了指他那插满全身的针管，缓缓道： “我说到底也是一名术士，哪怕手脚全被废掉，但体内的炁还在，依然可以保护五脏六腑不被侵袭，我的确是很虚弱，但你看看我这身上，每天这么多营养液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往身体里灌，我就是想死都难啊……” 叶凡不置可否，心里最后一点顾忌也已打消。 叶凡告别孟俊生后，出了房门便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廖教授，向对方示意了一下后，两人再一次折回那条秘密过道中，一起反身向十二层办公室走去。 “他说了吗？”廖教授问道。 “说了，但又等于没说……”叶凡如实答道。 “什么意思？”廖教授一愣。 “他说了一则俚语，说是找到肉眼的关键线索。”叶凡缓缓道，“但是他并没将具体藏匿肉眼的位置告诉我。” “这样啊！孟俊生是在防着我呢！”廖教授倒是看得明了，转而又另有深意地看向叶凡，“你这小鬼也在防着我呢！” 叶凡笑了笑并未说话，也没有否认，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凡适才只说是一则俚语，但俚语的具体内容并未说出来。 所以关于叶凡那点小心思，明眼人一看即知，叶凡也没觉得能糊弄得了廖教授，所谓心照不宣，如果廖教授是聪明人的话，在叶凡想来就算对方知道自己有所隐瞒，他也决计不会再继续多问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一路再没聊过肉眼的半点话题。 廖教授只是简单向叶凡了解了一下火鸡的相关症状，便随即陷入沉默中，看起来应该是在分析揣测火鸡的病因，而叶凡也乐得清闲没有打扰，就这么一起回到了办公室中。 廖教授与叶凡刚一踏出墙壁上的暗门，两人却同时身子一怔，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放眼看去，只见原本井条有序的办公室里，如今却是一片狼藉，各种仪器设备上均被砸出一个豁大的缺口，此刻缺口里还闪着电火花，冒着一缕青烟，乍一看下像是被烧杀抢掠过一样。 “怎么回事？”廖教授瞪着眼睛直发愣，转而扫视了一圈屋内，惊诧不已着说道，“杨慧呢？” 叶凡则是同样干瞪眼，看着空唠唠的屋里： “火鸡呢？” 言罢，叶凡与廖教授同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面色大变道： “糟啦！” 两人顾不得收拾办公室内的惨状，一起推门而出，却见此刻十二层的走廊中亦如屋内般狼藉，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似乎隐隐有吵闹声传来。 “在那边！”叶凡急忙带着廖教授朝声音来源处，可还没跑出两步，便已被紧跟在身后的廖教授拽住了胳膊停滞在原地。 “不对！”廖教授说着鼻子用力努了几下，瞬时脸色惨白起来。 叶凡一愣，突地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学着廖教授用力嗅了两下，这才发现竟是不知何时，走廊里居然已弥漫起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而叶、廖二人之前急着寻找火鸡与杨慧，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 果不其然，等叶凡与廖教授纷纷反应过来的时候，各自身体已经产生出些许的异样来。 叶凡只感觉整个身子好似被注射了迟缓剂一样，哪怕他心急如焚，可身体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迟钝。 这边的叶凡已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另一边的廖教授却是已经瘫软的趴在了地上，饶是挪动微一小步也成难以企及的奢望。 “这香气……”廖教授艰难地吐着字，“是鲛人！” “我知道……”叶凡没好气的说着，而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并非鲛人，而是在这栋万合集团主楼大厦内猎杀鲛人的黑眚。 叶凡之前与盛文昊齐探负一层的时候便分析过，恐怕鲛人便是有人刻意留在万和集团中的，为的就是对付楼内的黑眚。 而黑眚与鲛人可以说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依照以往有关于徐浩的经历来看，每当有鲛人出没的地方，必定会遭遇到黑眚的猎杀时刻。 哪怕此刻叶凡已然知晓，这栋楼内的黑眚无一不是人造而成，但即使如此也绝不是现下的叶凡可以力敌的，如果当真遇上了，叶凡也只配做对方嘴边的一块肥肉而已。 正想着，叶凡余光一瞟，不远处走廊拐角的地方，却已出现一只人首鱼身的怪物，那鲛人看起来似乎极为慌张，正不住扭动着下摆仓皇朝着叶凡所在方向急速驰来。 “你大爷的……”叶凡与廖教授见状，脸色齐齐绿了下来，“你他娘可真会找地方啊！就不能朝没人的方向跑吗？” 话音刚落，还不待二人想好对策，却是又不约而同为之一愣，均露出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 只见鲛人自走廊拐角处离开后，没过多久，一个黑气弥漫在周身的怪物已出现在了那里，正是黑眚。 只不过与以往黑眚出没时的从容淡定不同，这个黑眚却是出现的跌跌撞撞，每跑两步便会踉跄一下，整个人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踝一样，看起来像是在逃窜一样。 虽说黑眚的速度比不上鲛人，但那仓皇逃窜的狼狈模样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其周身泛着黑气无法看清样貌，叶凡甚至都能联想到对方汗流浃背的样子。 “怎么回事？”廖教授大为震惊，连他都没想到这栋楼内食物链顶端的黑眚居然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表现，“黑眚究竟在惧怕什么？居然让他连最爱食用的鲛人的顾不上下手！” “不清楚，先看看情况……”叶凡同样眉头紧皱。 言罢，两人身子一怔，自黑眚与鲛人出现的走道拐角地方，已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只不过转眼的功夫，却见一男子已追着黑眚的脚步从拐角里跑了出来，那人好似全不受鲛人香气的影响，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黑眚一个，而他肩头却扛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女生，那女生看上去除了状态不太好之外，倒是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亦如廖教授般无法动弹罢了。 “这是……”叶凡眼睛越瞪越大，满脸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是杨慧与火鸡！” “他们怎么在这里？”廖教授也被惊得合不拢嘴巴。 “废话，他们被就在这层楼里……”叶凡呛了一句。 现在真正令他在意的，反而是火鸡的状态问题，没成想叶凡只不过是去了一次负二层而已，等回来的时候火鸡不仅从死机的状态里醒了过来，更没再继续之前的呆傻状，看起来像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看那黑眚的样子，也不知先前经历了什么，似乎对于火鸡极为惧怕。 “难道……”廖教授见状愣了一下，“难不成是火鸡与黑眚之间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凡有些懵圈。 “你还记得火鸡当时在老年活动中心里注射的药剂吗？”廖教授徐徐分析道，“那种药剂与我们万合集团的实验极为相似，都是为了实现人造术士计划而产出的一种药剂。” “废话……”叶凡没好气地道，“这我当然明白，讲重点！” “你还记得万合集团的人造黑眚计划吗？”廖教授反问道。 “当然！”叶凡回应道，随即身子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 关于万合集团的人造黑眚计划，起初并无关于此项的实验，而是人造术士计划失败后所衍生出的一种产物而已。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计划之间存在着某种共通点，他们等同于一条大枝干上的两个分支而已。 “难道是因为火鸡体内药剂与黑眚本出同源的缘故，所以火鸡在感应到十二层楼内出现的黑眚后，才让火鸡从死机状态里重新活了过来吗？”叶凡想着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在发愁火鸡身上的重启键到底在哪里，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只是去负二层溜了个弯儿，火鸡居然就这么复活了！ 廖教授看着叶凡的表情，已知道对方想通了此节关键，可随即又露出一抹愁容，百思不得其解着说道：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你说什么？”叶凡心情大好，压根没注意廖教授的言辞。 “既然火鸡体内的药剂与黑眚出自同根同源，那么为何两人之间的等级观念会相差这么多呢？”廖教授疑惑道，“你看这两个你追我赶的样子，黑眚见了火鸡就像是见了祖宗一样害怕，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居然只顾着一味地逃跑！” “这……”叶凡撇了撇嘴，并未多说什么。 叶凡心里清楚，这个奇特现象的出现，多半也是因为囚炁镯的缘故所导致的，火鸡体内可不单纯有药剂而已，那药剂更是无意间被叶凡左腕上的囚炁镯改造过。 囚炁镯可是人造术士计划与人造黑眚计划的关键，也就是师出同源里的那个“源”。 如果一般情况下，火鸡应该与黑眚半斤八两才对，但被囚炁镯改造过的火鸡便等同于pro版本的存在，这是赤裸裸的质变，黑眚不怕才真的是见了鬼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融合 心念至此，叶凡心里已有答案，可又不便与廖教授多说，索性以不变应万变，静静观察其场中局势来。 在叶凡与廖教授瞠目结舌的注视下。 只见火鸡迈着大步的同时，一个猛子扎了出去，整个人从天而降径直扑在黑眚的身上。 反观黑眚好似早已被吓尿一般，面对迎面扑来的火鸡居然吓得乱了方寸，没有任何的反抗，居然就这么没骨气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火鸡已如炸弹般来到黑眚身旁，两臂一伸后紧紧抱住了对方。 却见火鸡周身气劲涌动，那气劲在一瞬间好似转变为一股漩涡乱流，竟是与黑眚周身所散发的黑气紧紧交织在了一起，没过多时，便已融会成一股黑气与透明气劲相间的黑白气劲，看上去更是凭空多了几分诡异，直令旁观者心里打起鼓来。 “他在吸收黑眚的力量？”叶凡愣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不是吸收！”廖教授目光一凝，眼里冒着火热的激动之情，“是融合！” “有什么不一样吗？”叶凡纳闷道。 “就像是现在有两个杯子，一个杯子里装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另一个杯子里装着滚烫的热水，那么你会如何重新泡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呢？”廖教授激动难耐地举了个例子。 “我明白了！”叶凡恍然大悟，“火鸡就像是那杯热水，黑眚便相当于那杯凉掉的茶水，想要重新喝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只有将凉水倒掉后，重新在那杯茶叶里灌入热水才可以！” “没错！”廖教授赞扬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火鸡作为强势一方，他并不是单纯在吸收黑眚身上的能量，而是取其有用之处，去其无用之处，这是一种融合，是高于吸收意义的存在，他这举动的本意是为了还原出更完整的自己！” 这边廖教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喜连连。 但叶凡却并不似廖教授一般乐观，心里反倒暗自嘀咕了起来，如果火鸡当真融合了黑眚身上的力量，那么他还会受到囚炁镯的限制吗？更可怕的是，火鸡是否会转变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术士呢？人造术士实验是否可以迎来新的突破，甚至直接宣告成功呢？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着。 随着鲛人的离开，没了走廊内香气的困扰后，叶凡与廖教授早已从无法动弹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可二人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火鸡与黑眚所在方向。 火鸡身上的气劲与黑眚身上的黑气交织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深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眚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黑气附着，慢慢呈现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亦如叶凡之前所料，眼前这个黑眚也是人造黑眚计划的产物之一，归根结底它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失了神智的人。 而待叶凡看清对方长相后，却是不由为之一愣。 这个苦命人恰巧叶凡也认识，正是叶凡刚入职万和集团保安部门后，在第十九层与其相遇的王宣华！ 万合集团的第十九层是质量控制部门，遥想当初还是一名叫李慧丽的女员工，带着叶凡一起来到十九层认识的王宣华。 那两人更是请叶凡吃过一顿午饭，只不过几天后王宣华便开始变得暴躁起来，还有一次更是将李慧丽给直接骂哭。 只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自己换成夜班后就再没见过的这个人，此刻重逢时王宣华竟已变作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眚。 如今想来的话，也不知李慧丽究竟怎么样了，这二人说起来当初可是带人十分友善的存在。 “好像结束了？”廖教授不确定的问着。 叶凡闻言一愣，从思绪中缓缓回过神来，只见场中的火鸡已慢慢放下了褪去全身黑气的王宣华，此刻慢慢站起后却是一动不动，似乎还在消化着从黑眚身上融合而来的那些东西。 “这个眼神……”叶凡看着火鸡的双目不觉踌躇起来，“好像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却见火鸡双眼虽不再像之前那样呆滞，可其中也没有一丝别样的神采，依旧冷冰冰的宛若机器，怎么看都是一副大脑不甚灵光的模样。 “是啊！”廖教授同样感慨道，“恐怕他的异动仅是黑眚勾起了体内药剂的反应而已，他的神智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 “去看看吧！”叶凡叹了口气，缓缓朝火鸡几人走去。 叶凡凑近后缓缓试探了一下王宣华的鼻息，顿时喜出望外起来。 “他还活着！”叶凡扭头向廖教授看去。 “还活着？”廖教授一愣，赶忙上前试探一番，同样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以往人造黑眚的实验体结果，无一不是以陨落而告终。 而此次王宣华被火鸡融合了自身腾漫的黑气后，虽然现下呼吸混乱，但实则却是真的活了下来，这一点对于廖教授这样的科研人员外，几乎与术士见到了囚炁镯无异，当下连眼睛都不舍得再从王宣华与火鸡身上移开。 “怎么样？”叶凡问道，“他情况严重吗？” 廖教授知道叶凡指的是倒在地上的王宣华，微一踌躇后回复道： “暂时不太清楚，我也不是医生，所以具体情况还要等做完全面检查后才能确定，我等会就去联系医疗方面的专家来看看情况。” 话落，廖教授转而看向一边的火鸡，只见此刻火鸡身上的气劲已转换为如同黑眚身上的黑气，只不过相较于黑眚而言，那黑气淡淡的宛若透明状，就像是在原本透明的气劲上冒出一层黑烟一样。 “他身上这个……”廖教授咽了口口水，“是炁吗？” 叶凡瞥了一眼火鸡，淡淡道： “不是所有冒烟的东西都能被称之为炁！” 说着，叶凡同样狐疑地打量起了火鸡，有些不确定的继续道： “五藏生五炁，炁也是人体内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而不像他这样只执着于表态而已，所以这冒着黑气的东西的确不是炁，但也的确与之前他所能迸发出的气劲有所不同，可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炁的雏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分百服从 可是不论怎样，火鸡现在已脱离宕机状态，而且也没再模仿叶凡的动作，虽说这人身上的气劲进化到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地步，但总归是在朝好的一方面发展。 “杨慧怎么样了？”廖教授一把年纪，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如今已有些体虚，“你快去看看她！” 叶凡应了一声，缓缓凑到火鸡身旁。 此时此刻，火鸡依旧保持着单肩将杨慧扛在身上的姿势，而杨慧似乎在经历这么一出后，也晕厥了过去，所幸并无大碍，身上甚至连一丁点磕碰伤都没有。 “她没事！”叶凡大致检查后回应道，随即看了眼时间后，缓缓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鲛人留下的香气已经彻底散了，那些员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安全屋里出来，咱们一群人留在这里太扎眼了。” “他呢？”廖教授指了指瘫在地上的王宣华。 “还能怎么办，背上他一起带走呗……”叶凡无语，“我这该死的劳碌命啊！” 话音刚落，正当叶凡准备俯身背起王宣华的时候，没成想他的胳膊才伸到一半，本来站在一旁毫无动静的火鸡突地上前一步，拽着王宣华便顺势往身上一搂，竟抢先叶凡一步将对方扛在了自己空闲的另一个肩头上。 “这……”叶凡有些傻眼的呆滞在原地，看着火鸡的突然之举脑海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清了清嗓子后，特意冲着火鸡说道，“你……跟紧我！” 说着，叶凡一马当先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而木讷的火鸡宛若听懂了叶凡的指令一般，就这么死死跟在叶凡身后，那紧贴的程度就像是在耍流氓一样，蹭得叶凡忍不住嫌弃的直翻白眼。 “你够了啊，怎么一根筋儿呢……”叶凡嚷嚷道，“跟着我走就行，别跟这么紧！” 火鸡闻言脚步一错，立马与叶凡拉开两个身位的间距，那百分百服从指令的程度，连廖教授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啧啧称奇。 “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廖教授不解，“这不合理啊！” “还不是因为囚炁镯吗？”叶凡心里嘀咕着，自然不会如实脱出答案。 叶凡手腕上的囚炁镯可以说是火鸡老祖宗一般的存在，毕竟他体内所注射的药剂是经过囚炁镯莫名改造后才有如今成效的，如果按照等级制来算的话，火鸡对囚炁镯可以说是百分百的服从，所以火鸡听话的对象并不特指叶凡，而是所有佩戴着囚炁镯的人。 “咦？”叶凡一愣，心里琢磨道，“既然囚炁镯对火鸡有效，那么它能否改造黑眚呢？毕竟火鸡与黑眚也算是同根同源，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试一试呢？” 可刚想到这里，叶凡便已打消了自己这一念头。 上一次叶凡也是无意中通过囚炁镯改造的火鸡，至于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叶凡根本想不明白，印象里也仅是火鸡触碰了他一下而已。 “难不成让黑眚也碰一碰自己？”叶凡想着立马用力摇了摇头，这种举动和把自己脑袋伸进老虎嘴里并无两样，归结起来就是两个字“送死”，这种尝试的代价太大，叶凡可不敢轻易去冒这个险。 叶凡与廖教授及火鸡一路回到办公室中，叶凡便吩咐火鸡将杨慧与王宣华从肩头放了下来。 杨慧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没过多时便已经醒了过来，具她所说的经过也与叶凡之前猜想的八九不离十，火鸡正是因为感应到黑眚的存在才突然有了反应，一番爆气从束缚他的仪器上挣脱开后，便冲出门外追着黑眚而去，杨慧没办法也只能追了出去，后来的事便如叶凡所见。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叶凡纳闷不已，“之前他只是一味地在模仿我的动作而已，现在居然可以直接听懂我的指令，难道就是因为融合了黑眚，导致脑子都开窍了不少吗？” “我感觉他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还在成长期的孩童……”廖教授出言说道。 “此话怎讲？”叶凡追问着。 “虽然不知各种原因影响到了他的心智，但最初的他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他认定了你是他的父亲，出于一种依赖和学习的心理，他便会无休止开始模仿一个最信任的人，同时这也是独属于他的一种学习过程。”廖教授分析着，“现在的他已经学有所成，无需再模仿那些没有意义的动作，但他依旧将你当作父亲一样来看待，心底变作对你无比尊敬的同时，是百分百的绝对服从。” “所以你的意思是……”叶凡一手拖着下巴，“就算没有黑眚这一出，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可以逐渐衍化到现在这个阶段，黑眚只是加速了他的模仿期而已。” “没错……”廖教授目光火热地紧盯着火鸡，“或许可以让他多吸收几个黑眚，我倒是很感兴趣他这样无休止地吸收下去，最后到底会达到各种状态。” “还是别了吧……”虽说叶凡心底同样十分好奇，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廖教授的提议。 归根结底，火鸡也是在两次意外后变成现下这副状态的，叶凡都只是无心之举，从来没有刻意为之过，此次之所以带着火鸡回到万合集团，一方面是想找孟俊生询问肉眼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火鸡突然死机后实在是令叶凡担心。 所以说到底，叶凡都不希望火鸡出什么问题，更何况如果叶凡同意安排火鸡去无休止地融合黑眚，那么便等同于叶凡也在拿火鸡这个大活人在做实验，这样和术盟及万合集团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呢？这是已严重触及到叶凡底线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这么不尊重一条生命。 “你不愿意？”廖教授一愣，随即恍然道，“你是想让他成为你寻找肉眼时的一大助力吧？” 说着，廖教授理解地点了点头，缓缓道： “这样也好，如果继续让他融合黑眚，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他会变成什么状态，现下这样听话的状态倒还真是最为理想的状态，后续的事等你用完他之后再说吧！” 叶凡心里不屑，可也懒得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迷局 “对了……”叶凡突地想起了什么，转而向廖教授问道，“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万合集团楼内的人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后便会性格有所转变呢？好像会变得不再像是他们自己。” “你说的那些人多数出现在单数楼层吧？”廖教授反问道。 叶凡一愣，回想了一下后，这才发觉还真如廖教授所言一般，眼前躺在地上的王宣华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便是第十九层质量控制部门的员工。 “你一定没察觉到这栋大厦建筑材料的不同吧？”廖教授继续问道。 “我只察觉到茶水间所用的地板都是由桃木所制！”叶凡想了一下回答道。 “你说得没错！”廖教授继续道，“整栋万合集团的主楼大厦中，其实不止茶水间，所有双数楼层中单独房间的地板均是由桃木所制，这么做的原因也是由于桃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范邪祟，说白了也就是为了防范黑眚。” 说着，廖教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因为整个万合大厦中，只有双数楼层的员工才是万合的真正骨干成员，至于单数楼层中的人，则是可替换的成员！” “说白了就是实验体备胎吧！”叶凡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得对！”廖教授无奈点着头，缓缓道，“言归正传，你只知道双数楼层茶水间中有桃木，一定没注意到单数楼层建筑材料上的差异吧？” “有问题吗？”叶凡一愣，并没觉得单数楼层有什么不同。 “如果将整栋主楼大厦的单数楼层单独拎出来的话……”廖教授说话间眼神突然凝重起来，“你可以称呼它为‘妖刀楼’！” “妖刀楼？”叶凡面色一变。 所谓妖刀，其实是在中国民间传说中，是一种带有妖术力量的迷信道具，通常由巫师或邪教徒所使用，只不过在现在的一些影视剧当中，妖刀儿被描绘为一种可以防御妖灵或其它未知的力量，实则是一种邪恶的能量符号。 “单数楼层的所有建筑材料里，都有一部分是由兽骨或人骨所炼制而成的，正是因为这些妖刀的存在，才会使就处于单数楼层的人出现丧失神职的情况。”廖教授继续说着。 叶凡闻言一愣，心里却是凉哇哇的一片。 想来好在是因为自己身怀囚炁镯的关系，才导致没有受到妖刀的影响，现在想来当初叶凡贸然进入万合集团，也未免太过大胆了一些，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是坏…… “那么人事部的照片墙呢？”叶凡冷静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里的照片墙实则是一处大型的先天八卦聚灵阵！”廖教授回复道。 先天八卦聚灵阵，是一个源自中国古代易经八卦的古老阵法，是由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基本卦象构成的阵图，能够调动四周的自然灵气，营造出一个强大的聚灵场。 而灵气自古以来便与妖力遥相呼应，有着此消彼长的相互关系，正因为这一层特殊关系的存在，万合集团才接着先天八卦聚灵阵来当作监测员工被妖刀影响程度的深浅。 “可是那些消失的员工呢？”叶凡想起了消失后的徐浩。 “他们看似是消失，其实只是被秘密送到了负二层的实验室而已。”廖教授没有半点犹豫着回复道。 “只是这样吗？”叶凡身子一怔，“可是有一个员工名叫徐浩，他在失踪后还可以通过一张特殊的照片来和我进行文字联系。” 说着，叶凡便将当初与徐浩相互在照片背后留言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想等对方答疑解惑的叶凡，半天都没听到廖教授给出答案，心疑之下抬眼一看，缺件廖教授同样是眉头紧皱地呆滞在原地，似乎还在消化着叶凡刚才所讲的离奇故事。 “你确定有这回事？”廖教授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当然！”叶凡无比笃定。 “这不可能！”廖教授否决的同样笃定，“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果万合集团有这种手段的话，那么直接将负一到负三层藏在那个空间便好，也不会被你们如此轻易发觉这些秘密。” “这……”叶凡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廖教授所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这恰巧也是叶凡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 可如果当真如廖教授所说，那么徐浩的失踪就变得越发可疑起来。 一则有可能是徐浩自己故意躲起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又为什么费了这么大功夫和自己搞了一个照片留言的局呢？更何况无论叶凡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凭徐浩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如此说来的话，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即徐浩是真的失踪了，而且是连万合集团与术盟都不知晓其下落的一种失踪，那么与叶凡照片留言的就并不是徐浩，而是另有其人！ “这……”叶凡思细级恐，越想越是觉得可怕。 不知不觉间，叶凡又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收到那封匿名信件时的场景。 整个事件中本与叶凡无关，而叶凡正是因为一封匿名信件的指引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那么当初那张照片上的留言，是否也是想借此引导自己更深入了解到万合集团和术盟的一些计划呢？ 叶凡后脊上已然弥补了厚厚一层冷汗，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至于自己迄今为止所查到的所有线索，更像是被人一步步指引后才获得的。 叶凡所掌握的一切，都只是幕后之人希望他掌握的！ 这么想的话，那么即将到来的寻找肉眼之旅，又会否是被人布局下的一种安排呢？ 想到这里，叶凡微一踌躇，顿时陷入一种难以抉择的境地。 “这个事我还需要调查一下才有结论！”廖教授出言打破了沉默，叶凡所说的这个事情对于廖教授同样重要，他无法接受万合集团内除了术盟外居然还有他无法掌控的存在。 叶凡点了点头，一时只感觉意兴阑珊。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面包车 经历了这种种之后，叶凡碍于身份，也不便在万合集团久留，一直和火鸡待在廖教授的办公室里，直等到下午下班大楼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才偷偷摸摸地溜出了万合集团园区。 …… 画面一转，已是傍晚。 陆医生忐忑地捏着一张一条，纵使已是下班时间，可依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动不动。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陆医生毫不犹豫的一把接起电话。 “现在下楼，楼下有一辆车牌号为xxx的面包车就在医院大门门口。”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听来很是机械，明显已是通过设备处理后的音色。 “目的地是哪里？”陆医生问道。 “无需多问……”那声音再次传来，“上了车你自会知晓。” 还不等陆医生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然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陆医生深吸一口气后，褪下白大褂换回了一身便衣，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徐徐来到医院园区大门之外。 医院门口停泊的车辆一如既往的多，陆医生穿梭于其间，废了一番功夫后，总算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辆与电话中描述相同的车牌号的面包车。 这面包车就停在院门口紧邻巷尾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乍一看上去，面包车已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的模样，那泛黄且锈迹斑斑的表皮上早已令旁人看不清原本该有的颜色，车漆剥落，连车顶都微微有几分凹陷，就这样惨不忍睹的车况，很难让人想象它究竟是怎么通过的车检，又是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在马路上行驶的。 陆医生皱了皱眉头，缓缓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面包车，隔着数步远的距离已能依稀嗅到一股车上散发开来的胶皮臭味，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的味道，是一个暮年面包车经过时间的沉淀所酝酿出的独有气息。 陆医生试探性的往车里看了几眼，可这面包车也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车窗上乌漆墨黑的一片，各种污渍混杂着粘在玻璃上，其间更参杂着一些不明的黄色液体痕迹，整辆车就像是刚从粪坑里开出来的一样，旁人透过车窗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景象。 “是陆医生吗？”突地，从巷尾墙角跑来了一个小伙子。 陆医生应声看去，只见这小伙子个头不高，染着一头扎眼的火红发色，嘴里叼着根烟，身上却穿着一套与其形象极为不匹配的板正西装，此时此刻，小伙子一边满是笑意地与陆医生打着招呼，一边还不住紧着裤带、提着裤腰，看样子才刚在墙角方便完的样子。 “没错！”陆医生点了点头，“我就是陆医生！” “抱歉，稍等！”小伙子笑了笑后，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似是点开一张照片，仔仔细细将陆医生与照片上的人物相貌对照了一遍，才乐呵呵道，“抱歉，让您久等了，您是雏，第一次来，所以需要特别验证一下。” “验证？第一次？”陆医生听得云里雾里，自己不是应约与老年活动中心四楼那位老板见面的吗？怎么听这小伙子的口吻，好像是要把自己拉到窑子里一样…… “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陆医生犹疑着问道。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小伙子歉意地摇了摇头，“替您报名的那位特别嘱咐过了，等车到站后你自然会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当然如果您不愿意去，或者心有顾忌的话，也可以拒绝此次行程，这都在理解范围之内。” 陆医生眉头紧蹙，心里变得越发没谱起来。 若是按着陆医生平日里的性子，就这样没底的事他绝不会去凑热闹，可只要一想到老年活动中心四楼里的那位，陆医生埋在心底的好奇便会抑制不住的上涌。 当即陆医生心下一横，缓缓道： “开门吧，我去！” “好嘞！”小伙子把抽剩的烟头远远一弹，随即五官一拧，十分费力地拉开了车门，“就等您发车了！” 伴随着一阵“咔嚓”声，那扇被横七竖八着贴满了宽胶带的车门被缓缓拉开，陆医生朝车内一看，却是宛若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动静。 只见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内，此刻已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面包车空间本就不大，车内几人坐在里面却是比早高峰的地铁还要拥挤，有的身子斜坐着，只有半个屁股勉强粘在座位上，有的甚至直接坐在小马扎上，此刻这八九个人看到车门被拉来，竟是好似排练过一般齐齐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而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医生，连陆医生这样处变不惊的人都被盯得忍不住心里发起毛来。 “你这……”陆医生面无表情道，“生意不错啊！”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打工仔而已……”小伙子笑了笑，他心里也知道这车内的惨况，转而继续道，“不然我帮您一把，推您进去？” “还是我自己来吧……”陆医生无奈一叹。 就这样，陆医生在无数双死鱼眼的注视下，费劲了力气才终于在面包车里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靠近车门的最右端。 一时间，陆医生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上，同时与之一横排的所有人的压力都压在了他身上，偏偏他又无法完全靠在那破烂不堪的车门上，毕竟单论这辆面包车的车况而言，谁又说得准这么一群人会不会硬生生把车门给挤得掉下来呢…… “不好意思……”陆医生向左边人说道，“能再往里挤一挤吗？这门我怕不保险……” 那人闻言静静注视了陆医生两秒，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板着一张脸又朝里挪动了几分，也正在这时，小伙子已来到驾驶座上，敞亮一笑后大声道： “现在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便会正式发车，旅途中可能会有些颠簸，大家注意安全，希望能给我一个好评。” 话落，车辆发动机响起了犹如拖拉机一样的嘶鸣声，只见车后排气筒中冒出一大股黑烟后，宛若八旬老汉上街似的，面包车就这样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无比艰难地在道路上行驶起来。 陆医生静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里惴惴不安。 冥冥之中，总是不会有好事发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目的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医生只感觉自己身体都快麻木的失去知觉时，这车外透进来的光线却是越来越暗，天似乎已完全黑了下来。 陆医生眯着眼睛，透过人群缝隙向前挡风车窗看去。 好在司机位置的玻璃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洁程度，此刻车外已是一片荒凉，而面包车也已驶入了盘山公路上，四周黑漆漆的，竟是连一辆车也看不见。 有这么过了一会儿，面包车一个颠簸后，总算是停了下来，在那扇破旧的车门被小伙子拉开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往车外窜去，一时间小小的面包车内犹如惨烈的战场。 在众人的推搡下，当陆医生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片青青草地上，此时正直深秋时分，很难想象居然还有这样茂密而绿嫩的鲜草生长着。 陆医生深深呼吸了几下，索性整个人摊开平躺在这舒适的草地上，闻着涌入鼻息的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放眼看去，只见面包车停靠的位置是半山腰上，四周除了陆医生身下这一片草坪外，入眼所见却是一片贫瘠，而正对着众人的山体处，有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小伙子走到山洞入口处，从洞口墙壁的勾栏上取下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随着打火机引燃火源，周围才逐渐亮堂了几分。 “大家跟紧我，别掉队！”小伙子说着便高高举起火把，一马当先进入了山洞。 陆医生面无表情地混在人群中缓缓步入山洞，借着前方火把的微光，这才依稀能看清洞内的具体情形。 这山洞里并不宽敞，又低又窄，那宽度仅能支持一个成年人通过，哪怕是胖一点的人走起来都会显得很勉强很吃力。 与此同时，洞内却又十分幽深。 陆医生伸着脖子努力张望着，可仍是看不清尽头究竟在何方，好似被无尽的黑洞吞没一般，不免令人心里打起鼓来。 可反观与陆医生同行的那群人，一个个好像早已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的模样，脸上没有表现出丁点顾忌之情，只是静静地跟在小伙子身后一路深入，一路上也从没人聊天说话，好像一群游荡而无所依的孤魂野鬼一般。 洞内的石壁上湿漉漉的，每走两步便会有一两滴冰凉的水落在陆医生的脖子里，这洞内长此以往，脚下却是十分湿滑，陆医生走起来颇为艰难，可偏偏前方的人健步如飞，好似全然不受影响。 “这群人下盘功夫好厉害……”陆医生暗自吃惊，“难不成这一面包车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全部都是术士？” 正想着，一阵凉风吹过，冷嗖嗖的不禁令陆医生打起冷颤，而此时已能清晰感受到洞外吹进的夜风，想来已距离出口所剩不远。 果不其然，一群人又走了大约五分钟后，便已来到山洞尽头，尽头处无路可走，堵着一块严实的石壁，也不存在任何的岔路，但陆医生知道这里必然不是终点，因为风依旧不曾停歇，而且风吹来的方向正是那堵石壁的背后。 “大家稍等片刻……” 小伙子说着，便慢慢将火把靠近石壁，均匀地沿着石壁表面开始灼烧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严实得毫无缝隙的石壁竟已一片通红，更是缓缓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 伴随着缝隙的出现，里面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空间似乎直通地底，不住有冷风自下而上窜出，与此同时，一连串“哔咔”的异响传来，犹如九幽中孤魂野鬼的嘶鸣，听上去却是那般的骇人，可陆医生却总感觉这声音居然那般熟悉，好像前不久在什么地方才刚听到过一样。 突地，只听“哐啷”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升了上来，虽然看不真切，但那冷风似被什么东西所阻，明显淡弱了一些。 陆医生看着眼前现状，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电梯来了！”另一边小伙子再次回头冲着众人笑道，“一次限乘两人，大家陆续下去，最后再说一句，祝大家购物愉快！” “果然……”陆医生听得心里直泛苦水。 他早应该想到的，这样的山洞，这样的声音，这样在山洞里出现的狭小电梯，这不就和老年活动中心里那个电梯机关一模一样吗？ 事已至此，地底深处那个目的地已不言而喻，想来便是酆都无疑…… 只不过与上次的悄摸不同，此次陆医生可是光明正大来到的这里，上一回只敢躲在门口没能有勇气进去，这一回倒是真能踏入酆都内部一探究竟。 “那个人没来见我，反倒把我安排进了酆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陆医生暗自想着，“而且那人刚才说什么购物愉快，难不成我们这一车人来这里是为了买什么东西吗？” 正当陆医生沉思之际，电梯已再次升了上来，而排队的队伍也轮到了陆医生这里。 “陆医生，请上电梯吧！”小伙子摆出了个请的手势。 陆医生点了点头，连同身后一人一起走进了电梯中，随着电梯的下行，周遭也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这里的电梯与山洞及老年活动中心那个电梯不同，下行的电梯井内早已排好了电路，每隔数步便会内嵌着一盏造型古朴的壁灯，而且两边墙壁似乎也是特殊打磨装饰过的，均是由鹅卵石、板岩、砂石等材料相砌而成，层次感极强。 陆医生定睛看去，那些墙壁上都用特殊颜料绘制着各式各样的画作，随着电梯下行，浏览起来如同连环画一样，却正是地府十殿阎罗的画像，凭空增添了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 没过多时，电梯已安全抵达。 电梯门打开后，早有人守候在了电梯门口，那人长着一副惨白的吊死鬼模样，血淋淋的舌头还从嘴里一路耷拉着拖在了地上，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后，漫不经心地递了一样东西放在陆医生及同乘之人的手中。 “老规矩，嚼碎了含在嘴里，等出去后才能吐出来……”吊死鬼阴森的说着，说话间那根长舌头一甩一甩地，好几次险些蹭在陆医生的脸上，直看得陆医生大跌眼镜。 如果是初次见到这样的吊死鬼，陆医生一定会被吓得不轻，可自从夜探酆都见识过牛头马面后，陆医生已深知这些鬼怪实则为人，所以心里并不恐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百鬼夜行 与陆医生同行至地底之人似乎早已对这一套司空见惯，还不等这吊死鬼长相的家伙说完，便将手中的东西含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陆医生扭头一看，却见此人亦如当初的牛头马面一般，一缕又一缕丝状物从那酷似槟榔的东西上长出，慢慢延展出口腔后死死附着在了那人的脸上。 霎时间，原本相貌正常的一个人，却是化作一个脸色苍白僵硬的僵尸模样，那深凹的黑眼眶中内嵌着一对没有丁点神采的眼珠子，近距离乍一看下着实把陆医生吓了一跳。 “行了吧？”僵尸问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吊死鬼点了点头，十分敷衍地说了个“请”字后，便注视着僵尸离开。 陆医生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了想后也将那槟榔似的东西含在了嘴中，没成想这看似干瘪的一小块东西嚼在嘴里，却是格外的软糯香甜，只不过随着那丝状物的蔓出，清香之余又夹杂着一股独属于原生态的臭味，一时间陆医生口中五味杂陈，好不难受。 “这多半就是死藤吧……”陆医生近距离观察下，总算对这可以易容的神奇物品有了初步判断。 所谓死藤，即死藤草，俗名为鸡屎藤，民间描述其多半为“搓其叶嗅之，有臭气”，说的便是这种藤草被揉碎后会散发出浓烈的类似于鸡屎味的臭味。 而这种草最初源于南美亚马逊河流域丛林，是该地区一种形似脐带的神奇藤蔓植物，经常会被当地巫教作为原料来炼制一些东西，只是不知酆都用了何种办法，居然能将这种草本科植物炼成可以使人幻化样貌的神奇药物。 陆医生正想着，整张脸已被丝状物尽数覆盖，顷刻间双眼已分别化作绿、红二色，整张脸的皮肤看上去无比黏滑，竟是一只水淋淋的水鬼造型。 “可以了……”吊死鬼淡淡说着，“抓紧时间进去吧，天亮前必须出来！” 陆医生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犹豫的，起身便朝里走去，顺着一条小道走了没多久便已看到了酆都的城门大楼。 这边的城门并不是之前在老年活动中心地下看到的那一座，单从气派和规模上来看，倒是比之那座城门楼子要弱上几分，看起来应该是座副城门而已，通俗点来讲便是偏门一个。 只不过两者相同的是，每当靠近城门处后，那空气里弥漫的雾气便会更为浓郁几分，整个酆都城池几乎都被笼罩在这层浓雾下，饶是如此倒也没有丁点人间仙境的感觉，反而显得越发阴森可怖起来。 陆医生平定心神，缓缓来到城门楼处，此间不同于以往，不仅城门门口左右各把守了一只厉鬼外，在城门楼的偏侧里更摆了一张桌子，一个眼珠通红，满脸怪斑，犹如长毛野人的国字脸鬼怪正坐在桌前，其身旁立着一个招牌，招牌上两个字令陆医生眼皮一阵狂跳：借贷处。 “这儿还有借贷的地方？难不成那一面包车的人还真是来酆都购物的？”陆医生身子一怔，心里顿时浮现出两个词来，“这难道是鬼市？” 这边陆医生正暗自思索着，另一边负责守门的两只厉鬼已经催促道： “别堵着大门口，快让开……” 这一声吆喝不仅惊醒了沉思中的陆医生，更勾来了桌前那只鬼怪的注意，只见其怔怔出神地看了陆医生一眼后，随即热情地冲其招手道： “哥们儿是想借钱吗？快来，咱们好好聊聊，利息好说！” 陆医生一愣，还是慢慢走了过去，人还没到，那鬼怪也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一张凳子，早早便摆好位置放在了陆医生身前。 “第一次来？”那鬼怪笑眯眯着问道，虽然语气听着很客气，但那张脸怎么看都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让人感觉不到丁点的亲和。 陆医生还没说话，那鬼怪已又一次开口。 “看来我没猜错了……”鬼怪自顾自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陆医生一番，咂舌道，“你运气挺不错的，第一次来就随机了一副溺鬼的形象，不像有些人一进来后就随机出一口长满獠牙的恶鬼模样，那模样牙齿老不得劲儿了，连嘴都合不住，说起话来都说不利索……” “这形象是随机的？”陆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们这些来逛鬼市的人是随机的……”鬼怪笑着回应道，虽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陆医生已明白了对方话语背后的意思。 陆医生这类人咀嚼死藤后获得的形象是随机的，那么上次见到的牛头马面便一定是固定形象了。 “每次来都是随机形象吗？”陆医生问道。 “当然不会，只有第一次是随机的而已，之后第二次食用死藤后，你便会自动幻形为上一次转变成的鬼怪形象。”鬼怪说着，又嫌弃地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才说你运气好，那些鬼怪形象稀奇古怪的大有人在，你这幅面容算正常的呢，你运气真的很不错了，你不像我，我这是上头规定的厕鬼形象，我这副样子在酆都里也算是个正常模样了呢！” “厕鬼……”陆医生撇了撇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陆医生这才知道眼前这人竟是一只厕鬼形象，要知道厕鬼可是非常下流变态的一种鬼，特别喜欢偷偷摸摸地躲在厕所里看别人方便，一只三教九流的厕鬼来负责管理借贷，倒也符合其特点。 “不知道你手里有多少冥币呢？”厕鬼转入正题，“我大概了解一下，也好替你出一出主意，如果勉强够用的话，咱能不贷还是别贷得好，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咦？”陆医生有些吃惊的看了眼对方，没想到一个厕鬼居然和自己说了句这么良心的话，这可比对方之前的热情状要受用得多，顿时令陆医生倍感亲和起来。 “冥币是什么？”陆医生问道。 “你该不会连一张冥币都没有吧……”厕鬼被问得有些懵圈，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放在了桌子上。 陆医生看去，这与市面里上坟时所烧的纸钱类似，只不过这张冥币只看上一眼便能察觉出它的材质绝不寻常。 那冥币上极富光泽，饶是酆都这样昏暗的光线，可整张冥币依然透亮得十分自然舒适，好像是被摆在柔和的阳光下一样，却是显得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想来这也是酆都用来防伪才在冥币上特意施加的手段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债 “这里面能用冥币买到些什么？”陆医生问道。 “你说什么？”厕鬼一听下哈喇子都要流了下来，咋咋呼呼地盯着陆医生看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的说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受邀来的酆都？” 陆医生一时语塞，心里却是抱怨不已。 这一回还真不是陆医生自愿来的酆都，而是被纸条上那人莫名约来的这里，如今已至酆都城池的大门口，可依然不知该去何处寻找那人的踪迹。 此刻陆医生心里早已烦得要死，若不是因为对酆都有些好奇，恐怕早已拍拍屁股有人了…… “里面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厕鬼微一踌躇，还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的嘞，说了等于没说……”陆医生无奈，随口问道，“你这儿怎么借贷的？” 厕鬼一听到“借贷”二字，顿时和上了发条一般，废了这么多唾沫聊了这么久，总算扯到了和他相关的专业领域，当即指着桌上那张冥币道： “一张冥币的面值为一万，换算成现实中的钱币，约等于二万，还款时间为下一次鬼市开启的时间，如果有所拖延的话，利息翻倍。” “一比二？”陆医生险些没直接喊出一声奸商来。 按照厕鬼的说法，如果自己在酆都借贷一万冥币的话，等到下一次还款日便要归还整整两万块钱。 冥币值不值钱陆医生并不知道，可那两万块人民币可是实实在在上班挣来的血汗钱，这么看的话，酆都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高利贷组织啊，倒也难怪厕鬼起初时还欲劝退陆医生…… “你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厕鬼眼珠转了两下，缓缓道，“既然如此的话，也可以选择以物抵债的借贷方式，当然还款日依旧不变。” “怎么个抵法？”陆医生一听下追问道。 厕鬼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一边在屏幕上戳打着，一边徐徐说道： “这个所谓的物每次都有不同，具体由我们来定，至于这一次的话呢，是这个……” 说话间，厕鬼已将手机屏幕正对在陆医生眼前： “如果你能在规定期限内将其带回酆都，便能抵掉你身上的冥币债务。” 陆医生定睛一看，却是忍不住身子一怔，眼珠子险些就要瞪得掉了出来。 只见厕鬼的手机屏幕上并不是什么物品，反倒是一个人。 而这人恰巧陆医生也认识，也在今早时候才刚见过一面，照片里那人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得犹如机器人，他浑身还穿着一套特殊定制的制服套装，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叶凡身边的火鸡！ “酆都想找火鸡？”陆医生一愣，随即回想起叶凡告给自己的那些事情。 火鸡当初是在老年活动中心里大闹特闹，当时叶凡等人还不知道他们脚底下有座酆都存在，火鸡这般折腾，便等同于是在酆都的头顶上拉屎一样，想来酆都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火鸡的异样，所以才对这人产生了兴趣。 而且之前叶凡也说过，昨夜似乎有个号称无常的人偷偷在他门外徘徊，想必那位无常的目标也并非叶凡，而是叶凡身边的火鸡，只不过因为穆红等人的缘故，才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吧…… “怎么样？”厕鬼紧盯着陆医生，“有把握吗？” “这人能抵多少冥币？”陆医生不答反问道。 厕鬼一看有戏，顿时来了兴趣，乐滋滋地比画了个五出来。 “五万？”陆医生眉头一皱，“这人也不是很值钱吗？” “不是五万……”厕鬼摇了摇头，更正道，“是整整五百万冥币！” “一千万人民币？”陆医生一听之下大惊失色，看来酆都对火鸡势在必得，而且格外重视，或许连酆都也对火鸡身上出现的异状有极大的兴趣吧。 陆医生想了一会儿，沉声道： “如果只用这人的行踪消息来换呢？能抵多少？” “这人的行踪消息？”厕鬼一愣，有些懵圈道，“这个我得去请示一下，你的行踪该不会只提供一个简单的地址信息吧？” “当然不是！”陆医生狡诈地笑了一下，“会是像gps一样的精准定位，具体能不能抓到这个人，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厕鬼回了声了解，随即拿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后，便走到角落里不知和谁交流了起来。 不过时，等厕鬼回来后便直截了当着给出了答案： “如果只有定位信息的话，可以抵十万冥币。” “可以，那我便用这人的行踪信息来换！”陆医生缓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债的方式也要再确定一下吧？毕竟我不是神，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无休止给你们当导航。” “这个当然！”厕鬼徐徐道，“每日早晚你各提供一次，直到下次鬼市开启为止，如果期间有谎造的消息，那就别怪我们去找你收债了，到时候厉鬼勾魂，无常索命，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鬼市多久开一次？”陆医生问道。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厕鬼无奈地看了陆医生一眼，似乎在考量和他合作的靠谱性，暗自思忖一番后，最终才缓缓回应道，“鬼市十日一开！” “十日？”陆医生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当即便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陆医生从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 陆医生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火鸡是叶凡身边的小弟，火鸡的安危就由叶凡那臭小子来照应吧！ 更何况陆医生此番之所以来到酆都这个鬼地方，多半也是受叶凡所赐，没道理陆医生来这里冒险，叶凡反倒做起甩手掌柜坐享其成吧！也该给他找点事做了…… “那咱们可就画押了……”厕鬼眼见来了个大主顾，当即喜笑颜开更胜方才。 陆医生点了点头，没再有任何其他的异议，一番操作后合约达成，从他离开酆都的那一刻起即刻生效。 而陆医生拿着一部由厕鬼专门提供的移动电话，以及十万额度的冥币，迈着大步终于踏进了酆都的那座大城门之内。 第一百九十章 买卖 虽说酆都看起来是一座老城，但当陆医生踏过城门楼子后，却是不觉眼前一亮，恍若隔世般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城外时总觉得迷雾缭绕，黑漆漆地透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可一旦步入城中，却见古色古香的街道中一片灯火通明，哪怕那弥漫在四处的雾气并未消散，不过每隔数步的距离，便会设有一盏雾灯。 雾灯那黄色的光波穿透于雾中的每一个角落，使看得不太真切的酆都又披上了一层隐约又朦胧的美感。 放眼看去，四周尽是古色古香的街道，街道除了以常见的瓦石铺垫外，还夹杂着些许柚木，柚木平整厚实，同时又泛着些金色的光泽，在周遭橘黄色雾灯的灯光映照下，犹如一条通往神殿的长廊，竟略显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如果说有什么煞风景的地方，那便是满城的妖魔鬼怪。 大家都具备有相同的一个动作，均嘴巴不断咀嚼着，在死藤的作用下，整个街道尽是些造型各异的痴鬼、怨鬼、厉鬼、疫鬼、野鬼，当真是一副百鬼夜行的盛大场面，连陆医生都不禁缩了下脖子，打了个哆嗦。 “来这边看一看喽……” “物美价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街道上满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陆医生边走边看，应接不暇。 酆都的鬼市中倒还真如那厕鬼所言，的确是应有尽有，只不过步行了这十几米的距离而已，陆医生已在各个摊位上见到了千奇百怪的东西。 有正一的符箓，有难得一见的白花蛇舌草，有千金难求的半枝莲，甚至连阴阳家等派别的孤本残卷都有售卖。 要知道这些东西单拎一个出来放在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的好物。 可落在酆都鬼市中，这些好物就像是平常的地摊货一样被人叫卖，甚至许多摊位都门厅冷清，无人光顾，好似压根入不了大家的法眼一般。 “这是……”陆医生正走着，突地眼睛一亮。 只见陆医生俯身停在一处摊位旁，一手缓缓拾起一本满是灰尘的破烂古书，两眼看着扉页上那模糊不清的书名直发光。 “「透视神目」？”陆医生一惊，翻了几页后，却是激动的连那张惨白的死鬼脸都红彤彤的有些充血。 所谓的「透视神目」，是后世医家自《扁鹊心书》等古籍中所钻研出的一门式。 只不过这门式并无太大特点，且不具备任何攻击力，可以说单纯为医者所服务，所以传播并不广泛，之后便逐渐失传无人知晓。 而这一式「透视神目」的来源，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书中所记载。 扁鹊之所以医术出神入化，除了望闻问切的手段外，更是因一位名为长桑君的齐人赠与了他一副丹药，从此扁鹊就拥有了透视眼的能力，在给病人问诊时一双眼睛可以直接窥见到对方的五脏六腑。 或许这门式对于一般的术士来说如同鸡肋，但对于同是医者的陆医生而言，却具有着无上的吸引力，哪怕他并非术士，但一经看到此书后仍是惊喜得再也挪不开脚步。 “这书怎么卖？”陆医生问道。 摊主是一位饿死鬼，长得既丑陋又虚弱，不仅四肢纤细，连嘴巴和喉咙都像是一根针一样，说起话来嗓音很尖，而且极为吃力。 “五万！”饿死鬼比画了个数字。 “五万冥币吗？”陆医生皱着眉头，暗自思忖了一番，正要掏钱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千万别买！划不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僵尸，声音听来也极为耳熟，好巧不巧，恰好正是之前与陆医生乘坐同一部电梯来到地下的那位。 “怎么说？”陆医生一看居然是半个熟人，一时来了兴趣。 “他是在坑你呢！”僵尸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一看你就知道是只小菜鸟，这本书我两个月前就在这摊位上见到过了，你可知鬼市里的那些老主顾为何都对这本书不闻不问吗？” “为何？”陆医生蹙眉道。 僵尸清了清嗓子，缓缓解释道： “一则这门式对于术士而言微乎其微，透视眼有什么用？难不成专门去女澡堂守着偷窥吗？” 说着，僵尸特意暼了眼陆医生，似乎想得到对方热情的赞同。 没成想陆医生若有所思的不为所动，等了半天没听到对方的下文后，一抬头却见这僵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当即催促道： “怎么停了？你继续啊！” “尼玛……”僵尸心里来气暗骂一声，继续道，“二则这是残章孤本，谁又能保证修炼这种缺斤少两的式时不会出什么岔子呢？所以依我看别说五万了，它连五百都不值，你要是嫌命长大可以试一试……” “有道理……”陆医生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转而就向那饿死鬼的摊主问道，“打个折怎么样？一万卖吗？” 话音刚落，饿死鬼听着浑身一激灵，好似换了个人一样立马变得热情起来。 “当然可以！我看您是真想要这本书，就全当我吃亏成人之美了！”饿死鬼小鸡啄米般不住点着头，直看得陆医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唯恐对方那如针般的脖子直接折断成两半。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僵尸不可置信地瞪着陆医生。 “听到了啊！”陆医生淡淡看了眼对方，末了还十分认同地给予了肯定，“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还买？”僵尸急得快要跳了起来。 “是有道理！”陆医生缓缓回应道，“但对我不适用……” 霎时间，僵尸那张煞白脸上被气得绿了几分。 倒也不是陆医生无礼，只是事实即如此，僵尸那番言论都是基于术士而谈，可偏偏陆医生压根就不是个术士，这不等同于是在对牛弹琴吗…… 另一边，陆医生付完钱后喜滋滋地将古书揣进了怀里，转而又看了眼仍呆滞在原地生闷气的僵尸，徐徐道： “我们换个地方逛一逛？” “你自己去吧……”僵尸翻了个白眼，“不听老人言！” “你确定吗？”陆医生饶有深意的看着对方，缓缓凑到对方身旁耳语道，“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地了，你可要想好了！” “你……”僵尸身子一怔，眼神瞬间凝重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阴阳差使 “难道不是吗？”陆医生笑了笑，“你应该是之前与我同来的那位吧？酆都这么大，怎么可能如此凑巧便在这里碰到你呢？而且还是在一处你口中全是无用之物的摊位上！” 说着，陆医生目光向着周遭一扫，继续道： “而且这个鬼市内，我只见到顾客与摊主交流的，又或是极为相熟之人交流的，像你这种陌生人间突然上来搭话的，可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你还敢说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僵尸听后逐渐收起之前的顽气，整个人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没再否认什么，只是别了下脑袋低声道： “你和我来吧！” 说着，僵尸便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方。 陆医生没有任何犹豫地跟在对方身后，不过多时，在僵尸的带领下，两人四拐八绕着来到一家店中。 两人刚一进门，一个女鬼已笑脸相待地迎了上来。 这女鬼似是这家店里的员工，穿得倒是极为干练，雪白的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西装，下身则是利落的黑色短裙，再搭配上一双纯黑的高跟皮鞋，将职场风与俏皮劲儿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将其娇美的身材生动地勾勒了出来。 “先生几位？”女鬼露出一副职业的微笑。 “两位！”僵尸冷冷吐出两字。 “请跟我来！”女鬼摆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带着陆医生及僵尸沿着阶梯下行，来到了真正的店铺中。 楼梯是螺旋状的，陆医生越往下走，越是有明显的音乐混响声徐徐传入耳中，当其完全走下阶梯后，眼前已是一副百鬼狂欢的盛景，大厅内不停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头顶数颗灯球还在旋转闪耀着，此处俨然是一间酒吧。 “酆都里还有这种地方？”陆医生吃了一惊，或者他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地府里逛酒吧…… “别废话了……”僵尸白了陆医生一眼，“今天人有点多，跟紧我别走丢了。” 说着，二人在女鬼带领下直朝酒吧深处继续走去。 此时此刻，刺眼的灯光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随之迎面而来，音乐声直震得陆医生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皱了皱眉头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忍耐一下！”僵尸回头吼了一句，“这里音乐声特别大！” 言罢，僵尸却又另有深意地说道： “不过声音大也有声音大的好处，这地方适合谈事……” “谈事？”陆医生无奈一笑，“我看是适合不被人偷听吧……” 僵尸咧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继续领着陆医生穿行在舞池中间。 舞池内是无数疯狂扭动腰肢的鬼怪，陆医生甚至看到有只无头鬼在疯狂晃动着脖子，整个人不觉大跌眼镜，这幅景象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在女鬼的带领下，陆医生与僵尸来到了一处吧台前。 这里处于较为偏僻的角落中，而在另外几个也方向，同样也有类似这样的吧台座位，好似是这酒吧的调酒师在单对单服务一般，每个吧台都会单独配置一名调酒师，而客人也只是静静的坐在吧台前与调酒师聊着天，却是与舞池内的狂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您二位看这个位置可以吗？”女鬼恭敬地问道。 “可以！”僵尸应了一声，便已提前入座，末了又打了个响指后，缓缓道，“两杯royal salute，谢谢！” “我这就去准备，二位稍等！”女鬼应了一声，便开始准备起了酒水。 此时此刻，陆医生才缓缓入座，看了眼四周的景象，又看了眼僵尸，才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酆都！”僵尸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正的酆都？”陆医生一愣，有些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酆都是什么地方？”僵尸意有所指的说道，“难不成你觉得一群人费力费钱地跑来这里，就是像你一样在大街上逛地摊的吗？” “难道不是吗？”陆医生反问道。 “当然不是！”僵尸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随即指着这所酒吧道，“这里才是大多数人来到酆都的真实用意，你别看这里只是一间酒吧，实则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得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陆医生身子一怔，“这里等同于是一处情报中心？” “没错！”僵尸点了点头，“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说的便等同于是一间酒吧的宗旨。” 说着，僵尸将头凑到陆医生耳边小声道： “据说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是酆都里的阴阳差使，对于人间阴间的事，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你手里有足够的筹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答案。” “阴阳差使？”陆医生身子一怔，他明白这一定又是酆都的核心人物之一。 阴阳差使，用大白话讲便是活在阳间，但在为阴间办差事的人，据说黑白无常到阳间捉人的时候，便会由阴阳差使引路，省得抓错了人，把不该抓的人抓走了。 “你费心费力把我约来酆都，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陆医生看了眼僵尸，越发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陆医生之前在电梯上见到过僵尸的真容，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所以在陆医生想来。僵尸只是把他带到此处，为的便是来见真正约自己见面的那一位神秘人。 没成想等陆医生落座后，僵尸却是一直在谈论阴阳差使或酆都的事情，压根没有提过有关于邀约的任何事情，这倒是令陆医生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既来之则安之……”僵尸摇头晃脑地说着，“既然在酆都，就要按照酆都的规矩来办事，你说呢？” “我……”陆医生一时语塞，难得生出了一种想抽人的冲动。 陆医生现在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僵尸压根就没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他之所以把陆医生带到酆都这间酒吧里面，就是想让陆医生自掏腰包来买到那些心中困惑已久的答案…… 这边等同于是有人在指着你的鼻子告诉你：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花钱呗！只要肯花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陆医生很无语，眼看对方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看样子压根不准备主动说些什么，当即也只能客随主便，将心思又放在了这间酒吧身上。 “你说这里什么事情都知道？”陆医生问道。 “当然！”僵尸无比笃定的给出了回复。 “那我能先试一试吗？”陆医生继续问道。 “请便！”僵尸摆了个请的手势，“只要你腰包够鼓，就能知道你想了解的一切答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差钱? 陆医生抬手招呼了一下女鬼，稍一思忖后直接问道： “囚炁镯的下落你们知道吗？” 女鬼嘴角扬起职业般的笑容，想也不想就直截了当着回复道： “这则消息并未经过准确验证，只是我们通过已有情报分析出的可能而已，虽说是如此情况，但价格方面也着实不便宜，你真的确定要买吗？” “多少钱？”陆医生问道。 “四万冥币！”女鬼一边将酒水推到陆医生跟前，一边笑着回复道。 陆医生听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掏出四张冥币便直接放在了桌上。 “收人钱财，替人解惑！”女鬼缓缓将冥币收好后，徐徐道，“据我们分析，囚炁镯的下落可能分为三种情况。” 说着，女鬼开始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 “第一个情况，囚炁镯实则并未丢失，实则是术盟监守自盗，术盟的底蕴及实力众所周知，试问又有谁能够堂而皇之地从术盟手底下盗出如此至宝呢？” “第二个情况，囚炁镯就在顾昌明的手上，据我们了解，当初盗出囚炁镯的人便是顾昌明，此人是南宫宗弟子，资历甚老，而且自囚炁镯失窃后，顾昌明也随即消失在了术界中，至今无人知其音讯。” 陆医生闻言点了点头，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底暗呼厉害。 女鬼口中的顾昌明，正是叶凡的师父，而据叶凡所说，顾昌明盗取囚炁镯这件事，除了当初直接接触到该事件的几位南宫宗及术盟老人外，其他人压根不会知道内里详情，这个案件对于整个术界来说几乎是最高绝密的存在，没成想酆都这帮人居然能分毫不差的知晓内情，倒是不禁令陆医生刮目相看。 “第三点呢？”陆医生对酆都越来越感兴趣，当下便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这第三点呢，同时也是在我们看来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女鬼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悄声说道，“第三个情况，即囚炁镯落在了一个名叫叶凡的南宫宗弟子手中！” “好家伙……”陆医生猛灌了一口酒，才勉强将自己的剧震按下了下来。 “这个叶凡可以说是南宫宗内不世出的奇才，同时也是顾昌明的弟子。”女鬼继续道，“可是在囚炁镯失窃不久后，叶凡便与他师父一同在整个术界销声匿迹，甚至在南宫宗里都再也查不到任何有关叶凡的身份信息及过往经历，在我们看来他的失踪才是囚炁镯下落的真正关键之所在。” 陆医生不动声色地喝着酒，好在这张脸受到死藤的作用幻化为水鬼模样，才没让旁人看出他此刻已溢满了额头的冷汗。 陆医生自然是知道囚炁镯真正下落的，此番真实目的也只是想检验一下酆都在情报方面的实力而已。 没成想这地方的情报网简直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饶是有关于囚炁镯这么冷门的消息，酆都居然都能答得分毫不差。 虽说最后还是严谨地分出了一二三条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对于一个囚炁镯丢失事件的局外人来说，能分析得这么精准已经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心念至此，陆医生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打算问出此行最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 “老年活动中心有一层十分隐秘的四楼！”陆医生面色凝重，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那层楼中老板的真实身份！” 陆医生刚一说完，这回却是轮到女鬼发愣了起来。 或许连她都没想到，自己吃瓜居然有一天会吃到自家人的头上，关于那人的身份根本不用查，只要是酆都高层的人员都心知肚明。 “这个消息多少钱？”陆医生问道。 “这个……”女鬼犹豫了一下，“抱歉，这个我需要特别请示一下！” “请便！”陆医生十分理解地摆出了个请的手势，毕竟自己要刨根问底的人正是酆都的合作对象之一，倒也不怪女鬼还需额外向上级请示，人家向上级报备一下情况也实属情有可原。 不过多时，女鬼缓缓挂断电话回到了吧台。 只见女子郑重其事地向着陆医生微微鞠了一躬后，其眉宇间的犹豫已荡然无存，转而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自信的职业微笑。 “虽然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很难验证的事，不过牵扯甚大，所以定价相对来说也会格外的高……”女鬼缓缓介绍起了情况，随即给出了最终报价，“这个需要五十万冥币！” “我就知道……”陆医生心里暗骂，倒也并没生出多少情绪，好似早有心理准备一样。 陆医生看了眼自己手中仅剩的五万冥币，自踏入酆都城池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穷，一时间甚至连卖了火鸡的心思都有。 “我钱不够……”陆医生无奈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和您道一句遗憾了……”女鬼嘴里说着遗憾，可面上却没半点遗憾的意思，看样子这个报价是酆都故意抬得很高，想以此高额报价令陆医生知难而退罢了。 “怎么样才可以赚取冥币？”陆医生转而像坐在一旁的僵尸问道。 “很简单……”僵尸缓缓介绍道，“你可以直接用现实的钱来兑换，也可以以物抵债。” 这两种方法都是之前厕鬼向陆医生介绍过的，陆医生身上的十万冥币便由此而来。 “还有其他方法吗？”陆医生当即皱着眉头追问道。 “还有一种最简单直接的！”僵尸语气突地变得格外凝重了起来，“你也可以拿秘密来换，只要那个秘密有足够的价值即可。” “秘密？”陆医生一愣，首先想到的便是囚炁镯的下落，可这则消息绝对是非卖品的存在，陆医生就算对老年活动中心那位老板再好奇，也绝对不会拿囚炁镯的秘密来换取情报。 可是陆医生转念一想，火鸡的行踪又被自己用来贷了十万冥币，自己心里剩下所知的那些秘密又没什么能公之于众的，当即犯起难来。 “那今天也只能就此作罢了……”陆医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没秘密吗？你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呢？”僵尸闻言不可置信地紧盯着陆医生，随即偏偏凑到其耳边说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去到那所老年活动中心的四层……”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邂逅 陆医生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僵尸。 原来这人并不单纯是想通过酆都来告知陆医生心中所疑惑的答案，同时也想从酆都这里买到那份能够解答他们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案，这种纯让中间商赚差价的交流方式，还真是令陆医生有些始料未及。 “你们从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吗？”陆医生径直问道，“将酆都作为一个牵线搭桥的中间点来与我谈话……” 僵尸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缓缓道： “这都是那位的意思，你也别怪我多事！” “那位？”陆医生目光一凝，“你所指的是那位老板？” “不然还能是谁呢……”僵尸缓缓道，“他不会亲自现身和你谈话的，这么做风险太大，同时他也并不信任你，我相信你也并不信任他，所以通过酆都买卖情报的方式来交流，是最为稳妥的一种方法。” 陆医生一愣，这话的确是话糙理不糙，可就这么当着这位女鬼的面赤裸裸讲了出来，未免也太不把人家当一回事了吧！ 女鬼感受着自陆医生方向投来的审视目光，淡定自若地笑道： “先生放心，我这耳朵是有绝对的职业操守的，不该我听得绝不会入耳。” 陆医生点了点头，想着那位老板多半与酆都也是合作的关系，说到底就犹如一家人似的，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通过酆都来交换信息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另一边，僵尸继续阐述道，“一则你们无需见面，想要知道什么只需在酆都情报处购买即可，二来也无需担心对方会编些瞎话来骗人，毕竟所有经酆都出售的情报，都是会经过严格的真实性验证，即便无法验证真伪，酆都也会如实告知情况，你得到情报后心里也自然会有计较。” 陆医生点着头，心里已认可了这一方式。 但现在的问题是，陆医生兜里压根没这么冥币来予以交易，这眼看着快要到手的答案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心里却是显得那样的不甘。 “我也不怕直白地告诉你……”僵尸继续道，“五十万冥币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对于某些人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对于你来说，除非你能将自己的秘密卖给酆都，否则你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陆医生无言以对，僵尸话里有话，意思也已经很明显，对方就差指着自己鼻子，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答案，就用他们感兴趣的那个秘密来交换…… “其实我今天根本不必出现在这里的……”僵尸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不了解酆都的具体交易流程，所以才受那位索托，专程来给你做一次新手指引，我任务已经完成了，言尽于此，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靠你自己来想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话音渐落，僵尸打了个响指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冥币，缓缓丢在吧台上，道了句“今天我请客”后，便自顾自地直接离开。 陆医生没有跟上去，依旧在吧台上沉思着。 这一切看来比陆医生心中所料的更为复杂，不过好在此行也算是一切顺利，并未发生什么危险，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离开酆都鬼市？”陆医生向女鬼问道，转而突地想起了什么，“这个不用收费吧？” “当然不用！”女鬼笑了笑，“鬼市会在凌晨四点关闭，届时你只需去到酆都任意城门口集合即可，自然会有人送你们安全离开。” 陆医生颔首以示，如今也没了继续坐在这里的必要，想了想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酒吧中央的舞池依旧是百鬼狂欢的盛宴，陆医生穿行其间，正欲离开的时候，突地在一片嘈杂的音乐声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那声音听来满是抱怨，与此同时又有几分耳熟，可陆医生一时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究竟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陆医生怀着好奇的心思向声音来源处看去，这一看却是差点咧着嘴巴笑出声来。 只见说话的人虽够不上五大三粗，但也是一个十分结实的成年人体型，可这人偏偏在死藤的作用下，幻化出来一张娇滴滴的娃娃脸，那张脸乍一看去大概只有四五岁而已，这么一张小儿鬼的脸长在这么一副身体上，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现实版金刚芭比啊…… 而此时此刻，这个小儿鬼正被一女子拽着袖子往舞池深处走动，那女子极为美貌，一张脸上却是零死角的美丽，如果陆医生没猜错的话，这人幻化的脸孔应该是一只魅。 魅女拉着小儿鬼一路前行，嘴里还不住抱怨道： “让你磨磨叽叽的，你别以为长了张小孩儿的脸我就不舍得揍你了……” “我招谁惹谁了啊……”小儿鬼嗓音很粗，不满地抱怨起来，“你以为我想磨叽啊，我今早才刚受得伤，现在就被你拉开这地方，连个充足恢复的时间都没有，我还能走得动道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小儿鬼哆嗦了一下，却是有些心虚地朝四周人群中瞟了一眼，低声呢喃道： “我们刚把人废了，转手就跑来人家老巢里谈买卖，这会不会太嚣张了啊……” “怕什么？”魅女趾高气扬，丝毫无惧，“人还在我们手底下关着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干过啥？” “你？我？”小儿鬼一愣，突地道，“万一叶凡说漏嘴了呢？这小子刚才在外面的摊位上都看迷糊眼睛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激动把什么都给撩出来……” “叶凡？”此话一出，本就好奇的陆医生顿时宛若石化，呆滞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叶凡也来了？叶凡怎么可能知道进入酆都的方法呢？” 一时间，陆医生心里疑惑更胜方才，也越发好奇那小儿鬼与魅女的身份，仿佛有个答案就悬挂在心头，可无论如何也取不出来一样…… 这边陆医生正暗自疑惑，另一边的小儿鬼眼见即将穿过舞池，又显得踌躇不决起来。 “你说这真的靠谱吗？”小儿鬼反手一把将魅女拽停在原地，扭捏着说道。 “谁知道呢……”魅女无语，指了指那边的吧台，随即道，“你如果心里忐忑，不如就先去那边吧台找叶凡吧，等我这边完事后再去寻你们。” 此话刚一说完，还不等那小儿鬼有所反应，陆医生却是率先惊得跳了起来。 “叶凡也在吧台那里？”陆医生匆匆往吧台走去，向着那边所坐的众人扫视了一圈，入眼中尽是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因为死藤的易容作用，竟是根本无从分辨哪张鬼脸的背后才是真正的叶凡。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客 酒吧吧台的角落里，叶凡正无比郁闷的坐在座位上。 自从由万合集团离开之后，他便直接联系了盛文昊与程冬昱，希望能从夜叉口中获知有关于「颜瓦」的修炼方法。 可惜事与愿违，夜叉嘴巴倒是格外的严实。 程冬昱与盛文昊早在被叶凡联系前就对夜叉进行了审问，可有关于「颜瓦」这门禁式的具体细节，却是连半根毛都没问出来。 叶凡听后都有些想要放弃的时候，盛文昊与程冬昱私下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带着叶凡去往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地方是盛、程二人近日里暗中谋划的关键！ 只是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地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酆都！ 酆都中有一间酒吧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这则消息是程冬昱告知给叶凡的，而是否能买到「颜瓦」的修炼方法，这个酒吧便是关键之所在。 不过可惜的是，经叶凡打问后得知，酆都的确可以售卖「颜瓦」，只不过价格十分之昂贵，需要准备整整一千万冥币。 当叶凡一众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就像齐齐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 叶凡自然是掏不出如此巨大的金额，而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数字砸在叶凡的头上，直令其感到无比的无奈与绝望，此时盛文昊已被程冬昱拉去独自办事，叶凡只能独自坐在吧台前长吁短叹着直发呆。 此次酆都之行，火鸡并没有跟来。 自从火鸡在万合集团吸收掉一只黑眚后，便开启了全新的百分百服从模式，叶凡让他打东，他绝不敢打西，同时也碍于对酆都的未知，而且又有程冬昱与盛文昊两位术士护着，叶凡便向火鸡下达命令让其留在家中，自己则独自来到了这块未知地域。 现下看来，叶凡在死藤的作用下化作了一只毛鬼的形象。 放眼看去，只见叶凡那一张脸宛若退化回原始时期，满张脸上尽是浓郁的长毛，而在这些毛发中，竟隐藏着三只眼睛，却正是记载于古代文献中喜欢吃人心与兽心的毛鬼状。 此时此刻，叶凡正杵着脑袋坐在吧台前生闷气。 与此同时，刚才服务陆医生的那位女鬼则有些好笑地盯着叶凡，末了清了清嗓子后，出言问道： “先生想喝点什么？” “你给我来杯白兰……”叶凡下意识地说着，突地猛然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口袋中那少得可怜的冥币，有些心虚地问道，“那个……有可乐吗？” 一时间，女鬼笑得更开心了，而叶凡隐藏在黑毛下的那张脸也越发黑了起来…… 叶凡可不像陆医生那般有钱，他进城时便跟在程冬昱与盛文昊身侧，三个人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像是出入鬼市多次的老主顾一般，所以自然没人会像他们推荐那所谓的贷款服务。 饶是叶凡现下口袋中那张五十元面值的冥币，也是程冬昱抠抠搜搜塞给他的…… “可乐吗？”女鬼笑了笑，“一百冥币……” “尼玛……”叶凡吐了，刚想舔着老脸回句“不要”的时候，突地一旁传来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白兰地是吗？麻烦来一瓶轩尼诗vsop干邑白兰地。”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叶凡与女鬼同时愣在了原地。 “是您？您怎么……”女鬼有些惊讶地看着陆医生，似乎对于对方的去而复返感到很是意外。 “我们是朋友。”陆医生笑着指了指叶凡，“这杯算我的，那则消息我买不起，这瓶酒还是请得起的……” 女鬼有些八卦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点头而去。 另一边，叶凡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湿漉漉的水鬼，懵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问道： “老陆？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陆医生就近挨着叶凡坐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就说来话长了……” 说话间，陆医生与叶凡互通有无，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这二人任谁都没有预料到，大家仅仅分开了不到一日的时间而已，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最后更是凑巧地在酆都酒吧中聚集到了一块儿，这感觉就像是已经过了千万年一样，不禁令人唏嘘…… “您的酒……”女鬼缓缓将酒杯推至叶凡与陆医生身前。 叶凡心里郁闷，接过后一饮而下，感受着酒精在自己唇舌间肆意荡漾的快感，这一瞬间好似身心的乏意都被驱散了不少，忍不住十分痛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咦？”叶凡突地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陆医生，“你也是第一次来的酆都，你从哪里搞来的冥币啊？” “贷的……”陆医生镇定自若地喝着酒，末了又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叶凡，缓缓道，“所以准备离开的我，才会专程回来请我的金主喝一杯酒啊！” “金主？我？”叶凡右眼皮一阵狂跳，“你什么意思？” 陆医生将自己贷款的事宜娓娓道来，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话音渐落，叶凡已听明白事情原委，瞬间炸毛了起来。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发青，“还不到一天你就把我给卖了啊！” “注意你的用词……”陆医生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是你那位跟班，不是你！” “你……”叶凡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医生这么说也没错，毕竟火鸡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陆医生一定不知道，火鸡现下可是叶凡心头宝一般的存在，如果酆都真要找火鸡的麻烦，叶凡还当真没法做事不管。 叶凡有些郁闷地又饮了一口酒，只觉刚才还干爽的酒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他自己身边还有一堆事儿，之后更是要应付酆都的来袭，一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生活可真是一碗苦药啊…… “不过好在不是全无收获……”叶凡安慰着自己，“搞了半天那个无常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火鸡去的啊？” “所以说啊……”陆医生缓缓道，“哪怕没有我这一档子事，如果你不早早处理掉火鸡的问题，也迟早会与酆都面对面交锋，所以这十万冥币不赚白不赚……” 第一百九十五章 缺一指 “你给我闭嘴……”叶凡还没从气头上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冲陆医生发这么大的火。 “盛文昊他们呢？”陆医生问道。 从刚才叶凡所说的经历中，陆医生已猜到之前看见的小儿鬼及魅女便是盛文昊和程冬昱两人，此刻顺着舞池那边方向一扫，已再也寻不到那二者的身影。 “不知道……”叶凡沉声回应道，“不过他们两个应该是去找一个名叫缺一指的人去谈事情了……” “缺一指？”还不等陆医生有所反应，另一边的女鬼乍听下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呦，你认识这人啊？”叶凡顿时来了兴趣，转而向那女鬼问道，“这人在你们这儿很出名吗？” “当然！”女鬼斩钉截铁地说着，“没想到你那两个朋友还挺有本事的，居然能直接去找到他谈事情，想必一定身价不菲。” “他什么来头？”陆医生冷冷追问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所谓的缺一指只是你们对他的称呼而已，他在酆都里还有另一个身份，也就是他在酆都的身份……”女鬼神秘兮兮地凑到了二人耳边，小声道，“即阴阳差使！” “他是阴阳差使？”陆医生身子一怔，对这答案很是意外。 早就听说阴阳差使是行走于阳间与阴间之人，同时也是这间酒吧背后真正的主人，没想到居然就是程冬昱与盛文昊要找的那位缺一指！ “每一次鬼市开市的日子，阴阳差使都会亲自在酒吧坐镇的。”女鬼一边说着，一边将叶凡与陆医生面前的酒杯重新添满，“你们的朋友能得到阴阳差使本人的服务，想来一定也有些筹码或手段在身上。” “筹码吗？”叶凡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程冬昱又会有什么筹码在身上呢？” …… 另一边，程冬昱已经拉着盛文昊来到了一个包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后，也不待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 包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人，见门外有人进来后，却也没有丝毫意外。 盛文昊向着那人一瞟，却是不觉愣在了原地。 倒也不是说这人长相有多么恐怖，反而是与普通人无异，只不过在群魔乱舞的酆都中，竟是与门外吧台的那些女酒保一般，均是酆都城中独一份的另类。 那人随意瞟了一眼程冬昱及盛文昊，缓缓坐直了身子，口中吐出最后一口烟后，一边轻轻捻灭着手中的烟头，一边眯着双眼慢悠悠地从桌上端起了一杯伏特加。 盛文昊看着眼前这人的动作，不由得眉毛一扬。 只见这人端着酒杯的左手上，却是仅有四根指头而已，唯独少了最末端的那根小指。 “没什么可稀罕的……”那人显然也注意到盛文昊的目光，特意高高端起杯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缓缓开口道，“我这死藤幻化出的样貌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而已，不过说来也巧了，鄙人天生残缺，少了一根左手部位的小拇指，所以很多酆都的同事也会把我称为伥鬼！” 所谓的伥鬼，即被老虎吃掉后成为老虎仆役的鬼魂，他们通常品行恶劣，常引诱他人至老虎出没之地，所以也有“为虎作伥”这么一说，而男性伥鬼的特征即左手缺失小指，女性伥鬼的特征为右手缺失小指，这么看这位缺一指还真是名实相符啊！ “缺一指？”程冬昱犹疑着问道，“亦或者我们该称呼您为阴阳差使？” “你们还是直接喊我缺一指吧！”缺一指似是显得有些宿醉未醒的模样，一杯酒在他手中晃晃悠悠，淡然无色的伏特加也随着晃动有一部分洒落在了桌面上，“阴阳差使这个称呼，说到底也只是酆都中的一名小头头而已，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我要是十殿阎君，必让你们分秒都喊出我的尊称！” 程冬昱点了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拽了拽盛文昊的衣角，二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间隔着缺一指足有三四人身位的距离。 “你们也无需这么拘谨！”缺一指看着两人的表现，有些好笑的说着，“该紧张的应该是我才对啊！你们二位早晨的时候可是表现得异常神勇啊！” 程冬昱与盛文昊相视一眼，均沉默无言。 他们知道缺一指所说的，应该便是今早他们成功擒下夜叉那件事情。 没想到阴阳差使的消息竟是如此灵通，只不过今早才刚发生不久的一件事情，他已经心中有数。 可似乎这消息灵通归灵通，但也并不完整！ 直到现在，缺一指都没提及任何有关于叶凡和火鸡的事情，毕竟当初是程冬昱与盛文昊两人压着那位侏儒夜叉回到的老年活动中心，战斗时也并无外人在场，所以想来缺一指的消息应该是之后才得到的，而传消息那人自不知道叶凡曾出现在战局中，缺一指也就无从而知。 心念至此，程冬昱微一琢磨后，试探性问道： “关于夜叉……” “没什么大不了的！”缺一指摆了摆手，似乎已看穿了程冬昱的顾虑，“那家伙在酆都里本就不是什么高官，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狱卒而已，酆都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们也无需担心因为夜叉的问题而得罪酆都，我也不会因为他而刻意为难你们终止这场交易。” “小小的狱卒……”盛文昊听得一脸铁青。 要知道就是缺一指口中这位小小的狱卒，居然连续施展出「阴爪功」及禁式「颜瓦」，更是险些要了自己这条小命，若不是叶凡与火鸡神兵天降，估计现在夜叉已将他制作成人体傀儡，躲在自己肚子里了…… “那就好！”程冬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缺一指笑了一下，从一边拿过两只酒杯摆在二人身前，颤颤巍巍地倒满了酒，随即拨正了一下额间那散乱不堪的刘海，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那我们进入正题？”缺一指缓缓道。 “当然！”程冬昱点了点头。 “那么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事……”缺一指扫视了二人一圈，“我需要先验明你们身上的筹码，毕竟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没问题！”程冬昱说话间，便将一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而那手绢里很是鼓囊，看起来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总纲 缺一指看着放在桌上的手帕，眼里闪着难以言喻的精光。 只见缺一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刚要触碰到手帕的时候，程冬昱的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盖在了手帕上方。 “东西还不能经你的手……”程冬昱扫了眼四周，“毕竟这是你的地盘，我们也得做些防范不是吗？” “有道理！”缺一指并没介意，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 眼见对方同意，程冬昱这才慎之又慎的缓缓打开了那副手帕，而里面的东西也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纸页泛黄，显然已经有段年月。 而那张纸上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符号，仔细看去才发现，这符号不是他物，居然是一连串的五线谱及音符。 如果叶凡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为震惊，这张纸上的数个音符汇聚成一篇曲谱，而该曲谱与他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中的记载大相径庭！ “这便是总纲的密文？”缺一指看着那五线谱，亦如当初叶凡般眼中满是迷茫，这十二基本音符在他眼里与鬼画符也没什么两样，一时间还真难以辨别真伪。 “没错！”程冬昱郑重地回应着，“这便是「逍遥游」的总纲，只是至今为止还无人破解出其中奥秘而已！” 若是叶凡听到程冬昱这番话，一定会惊得原地蹦跶起来。 没成想他当初胡编乱造的一句话竟真的应验，而保存在囚炁镯中那个神秘至极的式，居然当真与传说中的「逍遥游」有关。 不过可惜的是，叶凡并不知道程冬昱手中这篇总纲的存在。 与此同时，程冬昱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本名为《世界名曲一千首》的书籍落在了叶凡手上。 如果他们能两相印证，说不定真能参透囚炁镯中的奥秘。 “既然无人破解……”缺一指眯着眼睛问道，“那我又如何能确定它的真伪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篇水货来诓我呢？” “筹码就在这里，信不信在你！”程冬昱无惧地直视着对方，“如果你相信，这篇总纲归你，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家交易就此作罢，今晚全当没见过对方！” 缺一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帕，似是在权衡其中利弊。 良久，缺一指才一脸随性地重新泛起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大自信。 “我是一个生意人，做的是不亏本的买卖，不过这一次……”缺一指话锋一转，“我赌了！” 说着，缺一指伸出左手，用那蹩脚的四根指头打了个响指。 不多时，一个女鬼模样的员工已带着一个u盘缓缓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可以直接在这里验证！”缺一指将u盘推向程冬昱与盛文昊，“我做买卖诚信为本，绝不会用假东西来诓人。” 缺一指的语气听来强硬的同时又不失随和，一番话说起来却是犹如唠家常般，对于眼前的程、盛二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这姿态一看便是混迹于此间行当多年的老手。 “痛快！”程冬昱爽朗一笑，这一趟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程冬昱也没故作矫情，顺势直接搬过女鬼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直接将u盘插入后便点开了这一移动盘符。 u盘里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文件，只有一则视频文件而已。 程冬昱缓缓点开这则视频，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不约而同地与盛文昊齐齐咽了口唾沫。 另一边，缺一指看着两人紧张兮兮的模样不觉笑了笑，又取出一根烟慢慢点上，深吸后轻轻一吐，房间内已是一片烟雾缭绕。 “放轻松点！我可不会拿没法确认的东西交易给你们！”缺一指半靠在沙发上，眼中略带笑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程冬昱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搭理缺一指，一双美眸几乎快要焊死在了电脑屏幕上，而此时视频中的黑幕终于在一片雪花后出现了画面。 只见视频中是一片黑漆漆的夜景，一人正昂首阔步行走于其间。 视频是被缺一指后期经过特殊处理的，此时视频开始分为两个屏幕，右边屏幕完全锁定在那人身上，紧接着镜头开始拉近，那人的相貌也随之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程冬昱看着右半边屏幕上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正当那张脸要完整无误地呈现在右半边屏幕中的时候，突的，一旁的盛文昊却是脸色一变，拽着程冬昱的胳膊便向后远远一跃。 霎时间，只听“哐啷”一阵闷响，却见那台笔记本电脑宛若炸弹般，瞬间便冒着火星爆炸开来。 与此同时，程冬昱几人所在包间的房门于顷刻间化为一滩粉末，而无数根肉眼难以分辨的细针顺势破门而入，针与针之间电光流转，宛若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狠狠向程冬昱所在方向而去。 “有危险！”程冬昱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腕一抖，两根飞针朝着那巨网凌空刺出，可做完这一切后程冬昱却是面色一变，脸色惨白的大呼一声，“糟了！” 此时此刻，程冬昱才在仓促中发觉端倪。 那迎面而来的无数细针并不是均匀分布，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明显看出，那些细针只有两三成是冲着程冬昱与盛文昊而来，其余七八成均是指向明确，目标直指缺一指。 如果说程冬昱面对的细针像是一张网的话，那么缺一指面对的细针就是一块没有任何缺漏的钢板，他避无可避，唯有以硬碰硬这一招才能挡下这些细针。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细针纷纷扎在了缺一指的身上。 没有预想中被万箭穿心般的血腥场景出现！ 只见那些细针上的炁如跗骨之蛆般脱体而出，顺着缺一指的身体便攀爬而上，转眼间已覆盖在了缺一指体表的每一个角落，看上去如同套了一件外衣一样。 还不等缺一指有所动作，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爆声响起。 那些附着在缺一指体表的炁，既如钢索般将其死死禁锢在原地，又如高压电般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开来。 缺一指身上冒着黑烟，在这剧烈的电爆中闷哼一声，直接一动不动的瘫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雷法 这爆炸的动静并不小，一时间整个酒吧中乱作一片。 包间外仓皇而又吵闹的人群里，叶凡与陆医生艰难地挤出人群来到门口，也正巧看到一个身穿绿色衬衫的人影背身一闪而逝，那人动作干脆利落，倒是与周围人群表现的截然不同。 “你们两个怎么样？”叶凡扭头正好看到一个小儿鬼与一个魅女形象的人出现在包厢里，他自然认得出这二人正是盛文昊与程冬昱，急忙关切的出声问道。 “别管我们！”程冬昱被爆炸簸箕显得有些狼狈，“快去追人！” 叶凡无奈看了陆医生一眼，没成想旁边却早已没了陆医生的身影。 陆医生还不等程冬昱发话，在刚看到那绿衬衫之人的一瞬间便已追了出去，如今几乎快要穿越舞池出了酒吧，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叶凡的视线中。 叶凡心里一急，也没想到陆医生这个普通人居然会如此之勇，当即赶忙跟着对方的脚步追了出去。 “咳咳……”盛文昊踉跄地从废墟里爬出，咳出几口血痰，“那家伙怎么样了？” 程冬昱也顾不上查看己方二人的伤势，手忙脚乱地踏过一地碎屑后缓缓来到缺一指身旁，整个人刚想俯身查看，一股浓郁无比的糊焦味便已扑面而来。 放眼看去，却见缺一指犹如被雷劈过一般，整个身体已是一片焦黑。 那张脸上血肉模糊，灼伤密布，以令人连其五官都难以分辨清楚，缺一指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此刻已经没有一寸保存完整的皮肤，血水沿着焦黑的驱赶缓缓流淌，如古希腊地狱中的熔岩之河一般，奔流着死亡的烈焰。 “怎么样了？”盛文昊挣扎着挪步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个人被电成这样都还能活着的话，那才真是有鬼了呢…… “刚才那些飞针是什么？”程冬昱问道。 “厉害的不是那些飞针，而是飞针上附着的炁……”盛文昊叹了口气，“能将一个大活人眨眼间电成一具干尸的，而且当时那剧烈的电爆声，想必这人施展的是……” “「雷法」？”程冬昱顿时反应了过来，“难不成刚才那家伙是龙虎山的人？” “这很难说……”盛文昊摇了摇头。 所谓「雷法」，其实就像道家六术中的符箓一样，并不是单纯一家专修的式，单说道教正一门中，便有龙虎山、清微派以及神宵派三家在修炼。 只不过这三家虽然同属正一门，但对于「雷法」的修炼方向也有不同。 其中最为着名的应该便是龙虎山的「五雷天心正法」，很多不明就里的术士会将「五雷天心正法」单纯当作一门式来看待，其实这样的看法是错误的。 正经的「五雷天心正法」并不是单独一门式，严格来说是一个体系，比如五雷掌、五雷符咒等，其实都归属于「五雷天心正法」！ 至于清微派的「雷法」则又有所不同，其主张的是“内练丹术，外练雷法”，即内外结合来使用「雷法」，他们认为「雷法」是调动天地之力，所以想要调动天地之力则需要人掌握有灵力，而这个灵力的源头即内丹。 最后便是神宵派的「雷法」，该派由北宋末地奇人王文卿所创，虽说这一派不显山不露水，但对于「雷法」的修炼及理解是最为高深的存在，可以说所有正一门中所修的「雷法」，皆为此派分支，神霄派的雷法以道为体，以法为用，也是内外兼修，内用可成上仙，外用可斩妖除魔，以本身之炁，再加上步罡、秘咒、灵符，混合使用。 “如果是「雷法」的话……”程冬昱突地一愣，“那么叶凡他……” “叶凡？”盛文昊身子一怔，“关叶凡什么事？” 程冬昱怯生地指了指门口，缓缓道： “我刚才让叶凡去追人了……” “我……”盛文昊顿时无语，想也不想便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 如果来人使得当真是「雷法」，那么可以说是比上午那位夜叉更为恐怖的存在，现下叶凡身边又没带着火鸡，他就这么一股脑儿追上去不是无异等同于在送死吗？ …… 另一边，酆都城中的街道上，三个身影一前一后穿梭其中。 “站住！”叶凡喘着粗气，不住叫唤着，他想喊住的并不是最前面领头的绿衬衫之人，而是处在队伍中段的陆医生。 也不知陆医生犯了什么神经，这人能顷刻间将人毙命，又岂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便对付的呢？ 暂且不论那人快若闪电，哪怕是真让叶凡与陆医生追上了，他们两人也只能把对方当祖宗一样恭敬地送走，更别提什么将凶手捉拿归案这件事了…… 前方的陆医生罔若未闻，依旧脚下不停。 可是纵使陆医生与叶凡都拼尽全力，他们与绿衬衫的距离依旧被拉得越来越远，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后发先至，接连超过叶凡及陆医生后，直向最前端那人而去。 叶凡于百忙之中扭头匆匆一瞥，却见来人身形高大，面容威严，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好似能洞察一切黑暗中的秘密一般，此人左手持着一盏灯笼，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却正是民间传说中夜游神的形象。 叶凡乍看之下，不觉心中一凛。 叶凡立刻明白过来，这回酆都真正的高手要出马了！ 夜游神的职务是负责监察善恶，而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夜游神同时也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 在地府中除了十殿阎君外，还另有十大阴帅的存在！ 此次夜游神亲自出马缉凶，等同于已出动了酆都的中坚力量，令本来只想着拦下陆医生的叶凡顿时生出了兴趣。 不得不说，叶凡对于这个头一次听闻的酆都势力也十分感兴趣。 他早间已领教过夜叉的厉害，此时正好借此机会，一睹酆都十大阴帅的手段到底如何！ 心念至此，叶凡没再想要叫住陆医生。 只见他铆足劲儿冲刺一段后，一个健步终于勉强拉住了陆医生跑动的身形，赶忙冲其递了个眼神过去。 “这边走！”叶凡指了指一旁的岔路，“我们抄近道，暗中观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战 陆医生紧跟着叶凡，两人顺着岔路一拐，刚转过弯便看到夜游神抬手一甩，一连串冒着火星的炁凭空飞了出去，准确无语地落在了那名绿衬衫的周侧。 那些炁只不过刚一落地，随着夜游神放下灯笼与长剑，双手环绕捏出一个法诀，顿时从地上升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墙。 火墙将夜游神与那名绿衬衫团团围绕其间，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缺口，看起来犹如一座擂台一般，只等台上二人大打出手分出个高下来。 “在酆都犯了事儿，你觉得这么轻易就能逃跑吗？”夜游神语气冰冷。 绿衬衫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将自己围困在正中的四面火墙，也不知究竟在思忖着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夜游神见对方不语，不觉呵斥道，“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来酆都捣乱！” “白痴……”那边的绿衬衫还没怎样呢，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叶凡已忍不住低啐了一语。 “这人追击的确有一手，可是怎么好像没带脑子出门呢？像他这么直白地询问身份，哪怕是个傻子也不会说啊！”叶凡不禁向一旁的陆医生吐槽道，“而且整个术界中会施展「雷法」的，无外乎就是正一门中那三家势力，试问这三家又有哪一家不属于术盟呢？这不明摆着就是术盟来搞鬼的吗？” “你闭嘴吧……”陆医生心里赞同，可还是一把死死捂住了叶凡的嘴巴，“你这个时候起什么哄啊，静静地看戏不好吗？” “你……”叶凡有些急眼，心里一万个郁闷。 最先追出来的是陆医生，现在说静静看戏的也是陆医生，好的坏的全让他占了是吧，这让叶凡去什么地方说理去啊…… 另一边，绿衬衫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了火墙半晌，终于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的说道： “这一招是「地焰」吧？凭这种雕虫小技就想困住我吗？” 此话一出，不论是正主夜游神，亦或是叶凡都没有吱声，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绿衬衫所言非虚，对于整个术界来说「地焰」都只能算得上是一种小伎俩而已，虽说平地升起的四堵火墙看上去有些吓人，但若是有哪个术士能被这区区四堵火墙困得出不来，那他还在术界混个屁啊…… 所以依照现下的情形来看，夜游神一定还留有后手！ “喜欢答非所问是吧？”夜游神嗤笑一声，“没关系，等拿住你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言罢，只见夜游神抬脚用力在地上一跺，那只放在地上的灯笼已在地面剧震下飞进了他的手中，而夜游神又将手中灯笼顺势一抛，这灯笼便已高高悬停在了四堵火墙正中央的上空，如同一盏不会跌落的孔明灯般，灯笼中的灯芯无火自燃，发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几乎是同一时间，绿衬衫一个健步不退反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夜游神冲去，其双拳由腰间迅速向斜上方击出，单是拳风便已产生出一阵破空的闷响，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这人使的是八极拳中的撑拳！”叶凡默默给陆医生当起了解说员。 另一边，夜游神面对对方山崩海啸而来的一击，却是不闪不避，只是脚步微微一错，两手横架胸前，在触及到对方双拳的时候腰肢顺势一扭，绿衬衫整个人的攻势已不由自主地侧向一边，如果不是他刹得及时，恐怕就要一头径直撞在那面火墙之上。 “这是太极！”陆医生沉声道。 “不是太极……”叶凡皱眉给出了否定，“可是又很像是太极，这……这是十字拳，原来这个夜游神用的是墨家的术法。” 说着，叶凡又怔怔出神地特意看了眼那依旧悬在半空没有动静的灯笼，不禁沉声道： “如果是墨家的话，这灯笼看来也不会是简单寻常之物！” “十字拳？”陆医生一愣。 “十字拳是墨家的一种内家拳，说白了就是一种练习旋转技巧的技术，所以也被称之为旋极术。”叶凡缓缓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墨家非常有名的非攻剑吧？据说十字拳便是非攻化拳所形成的一门武术流派，这种拳法在防守方面几乎是独一档的存在，所以也有旋极守这种别名。” 陆医生闻言点了点头，缓缓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夜游神施展的式为「地焰」，所使用的体术又是十字拳这种极端的防守派，所以说……” “所以重点就在他那盏灯笼和那柄剑的身上！”叶凡不等陆医生说完，已给出了答案。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尽数落在了半空中那盏灯笼的身上。 而看破这一点的并非叶凡一人，场中那名绿衬衫同样也看出了夜游神术法上的端倪，只见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而借势双脚猛地一蹬，调转枪头便朝着那盏灯笼杀了过去。 不论是叶凡，亦或是绿衬衫，他们同样都认为那灯笼之所以无动于衷，必然是在蓄力憋着什么大招，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绿衬衫只想先下手为强，当务之急是一举将那灯笼打碎。 却见绿衬衫人在半空，朝着灯笼所在便挥出一掌，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闪电也从其掌中射出，如同一道激光炮般直冲灯笼而去。 “这是「雷法」中的掌心雷！”叶凡低喝道。 只见那道闪电划破黑暗，撕裂天际，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灯笼之上。 正在此时，灯笼上所散发出的幽绿光芒大盛，竟像网一样将那道闪电包裹其中，闪电在触及灯笼表面的一刹那变得异常柔和起来，好似它本来就是灯笼光亮的一部分，居然慢慢渗进了灯笼内部，逐渐消散于无形。 此刻再看去，虽然那盏灯笼的光芒更胜方才，但其灯芯处却是莫名燃断了几节，原本看起来能烧许久的灯芯，只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小一半的长短，显然是由于那记掌心雷的缘故才造成了这种变化。 “这灯笼能吸收炁！”叶凡大惊，“或者说它能吸收式，只不过吸收的容量有限而已！” 叶凡早就听闻墨家机关术夺天地造化，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单就这灯笼而言已是极品，如果两个在炁的造诣上旗鼓相当的术士交战，那么拥有这灯笼的一方，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攻守兼备 “这灯笼居然也是防御用的法器！那么……”叶凡一愣，目光随即又落在那柄剑上，“这柄剑恐怕才是攻击的关键点了吧！” 绿衬衫的想法与叶凡不谋而合，刚才攻击灯笼未果后，绿衬衫暗呼一声不妙，赶忙又向长剑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下不仅绿衬衫虎躯一震，连带着猫在暗处的叶凡与陆医生都不禁大跌眼镜，嘴巴张得几乎快要咧到了头上。 就在刚才众人将注意力尽数放在灯笼上的时候，却是不知何时，夜游神已将地上的长剑重新拾起。 只不过夜游神并未保持先前单手持剑的姿势，反倒双手稳稳拖住剑柄，剑尖直至绿衬衫，他侧脸紧贴着长剑末端，单眼微眯在剑镡之侧，右手手指在剑柄护手处轻轻一扣，霎时间，一股澎湃无比的炁从剑尖中射出，犹如一颗炮弹般直朝绿衬衫飞去。 “我擦……”叶凡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这把剑是一尊大炮啊！” 绿衬衫见状急忙运气「雷法」迎击，可是掌心中刚射出雷电，却见那雷电只有一小部分击打在了迎面而来的炁弹上，多半部分则像是吸铁石般拐着弯融进了后方的灯笼中。 被削减后的「雷法」哪里能扛得住这么一发大炮，那少得可怜的雷电刚一触及炁弹，顷刻间已灰飞烟灭，在天地间荡然无存。 绿衬衫脸色一白，也顾不得优雅与否，一个打滚堪堪闪到一旁，篮球框般大小的炁弹几乎是擦着绿衬衫的头皮飞了过去，顷刻间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沙石碎砾漫天飘散，犹如掀起了一场沙尘暴。 叶凡见势不妙，赶忙按着陆医生脑袋紧贴地面趴下，饶是这样头皮上依旧一阵发麻，再抬头看去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已被炸出一个深坑，刚才那发炁弹的威力已然不言而喻，恐怖如斯。 “好厉害的法器！”绿衬衫抹了把冷汗，不敢有一丝迟疑，趁着间隙便朝夜游神杀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即无论如何也要先卸了对方的长剑！ 炁弹一发未中，夜游神看着迅速近身的绿衬衫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绿衬衫因为半空中那盏灯笼的缘故，束手束脚无法全力施展「雷法」，无奈下只能依仗着八极拳的威猛节节进攻，一时间挨、崩、挤、靠等贴身技接连施展而出，攻击节奏之密实属罕见。 反观夜游神一手挥着长剑抵挡，一手使着十字拳卸力防守，整个人如同泥鳅般滑溜，任凭绿衬衫声势浩大可偏偏却奈何不了对方。 双方交战中，夜游神抽准时机一脚猛蹬地面凌空飞起。 绿衬衫正要追击时，夜游神已一手架着长剑在半空中来了几发点射，一颗糖豆般大小的炁弹疾速射出。 此次炁弹的威力虽不如先前那样猛烈，但胜在速度极快，绿衬衫一时不查，炁弹已直穿其臂膀而过，在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绿豆大小窟窿眼。 血花飘出溅在了绿衬衫的脸上，但他只是咬了咬牙，却不曾有丝毫停顿，依旧使出一记八极拳中的迎封朝阳手直朝对方喉咙锁去。 夜游神仍然是那般的不急不躁应对着，一个躲闪再次避过对方的攻势，右手将长剑一抬又是一发点射，同一时间绿衬衫大腿上也多了一个窟窿眼出来，而这一回绿衬衫总算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继续攻击，大腿受伤下脚步微一踉跄，夜游神已借着这一时机远远拉开了身位，半空已个折身后索性跃到了火墙之外。 “好家伙！”叶凡看着这一战局啧啧称奇，“这简直就是枪体术啊！” 枪体术并不属于任何一派，而是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的一种以枪械为武器的格斗技术，这种技术一般只存在于理论里，对普通人而言很难达到这种要求。 但刚才夜游神借着十字拳闪避拳脚攻击，仗着灯笼躲避炁的攻击，后又补枪穿插进攻的套路，的确与所谓的枪体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说作为受害人的绿衬衫吃了两发枪子已伤痕累累，但夜游神这个招数套路的确看上去赏心悦目，甚至被称之为一种艺术也不为过，就连作为观众的叶凡都忍不住想要为他拍手叫好。 之前叶凡初见夜游神施展「地焰」时便觉得有些奇怪，他还记得早晨的夜叉都会「阴爪功」与「颜瓦」这种少见的式，怎么身为十大阴帅之一的夜游神却只会这种稀松平常的「地焰」呢？ 如今看来，叶凡的确是小瞧了这位夜游神。 人家不单是厉害这么简单，更是厉害到在攻防两端无懈可击的地步，那个夜叉和夜游神比起来，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弟弟一样可爱！别说是「阴爪功」了，就算「颜瓦」又能怎样！只要人家把灯笼往你头顶一丢，你就只剩下了吃枪子的份儿…… 叶凡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夜游神想活捉绿衬衫的话，他早就被人家爆头打串天灵盖了…… 话虽如此，但其实破局的方法也同样简单。 只要有人能打出足够强大的炁，一次性直接将那灯笼硬生生撑爆即可，归根结底，那盏灯笼才是夜游神这一套战术中的关键所在，少了灯笼便等同于少了架枪的资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夜游神能凭借这一套跻身为十大阴帅之一，想必那灯笼的胃口也不会小，所以这最简单直白的破局方式，反倒也是最难的一种。 这边的叶凡在暗自思忖着，不觉间已将自己代入到绿衬衫的位置，想要思考出一种稳妥的破路方法来。 而另一边，自从夜游神跳出火墙后，便索性将那柄长剑夹在了腋下，一手牢牢端着剑身，那姿势明眼人一看便已知道了个大概，绿衬衫只不过看了一眼，当即豆大的汗珠便如雨般落了下来。 绿衬衫顾不得枪伤带来的疼痛，一股脑想要跃到火墙之外。 只不过绿衬衫刚有了跃动的趋势，一连串绿豆大小的炁弹已连绵不绝地疾射而来，反观夜游神摆出一副扫视一切的姿态，正不断猖狂大笑着，此刻那柄长剑已不再是大炮，也不再是手枪，反而化为了一把机关枪！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密集而又快速的脆响，无数炁弹铺天盖地向着绿衬衫射了过来。 绿衬衫大惊失色下，哪怕知道头顶悬着一盏墨家灯笼，可无奈下也只得运转「雷法」应对。 结局没有丁点改变，那雷霆之势刚破体而出，便异性相吸地直接掉头转向了半空中灯笼所在之处，有少部分腿脚慢的雷电与炁弹相撞在一起，顿时连雷电都被这枪林弹雨打得灰飞烟灭。 第二百章 陆医生的底牌 炁弹从剩余不多的雷电中穿行而过，在绿衬衫的拼命躲闪下，依旧有绝大部分射在了他的身上。 这次的炁弹似乎被夜游神专门控制住了力道，当炁弹打在绿衬衫身上时只是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并未直接击穿身体。 饶是如此，绿衬衫也只感觉整个身子已失去知觉般，只能抱头蹲了下来。 “我滴个乖乖……”叶凡发出一声惊叹，“这夜游神还真不好对付，如果是第一次与其照面对战的话，同等级的术士中几乎根本没人能赢得了他。” 话落，眼看这场战局已是一边倒的局面，一切似已尘埃落定，叶凡悄悄拉动了两下陆医生的衣角，示意对方离开。 可刚转头走了两步的叶凡，却是听不到身旁的任何动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陆医生好似着魔般依旧杵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场中的形势，没有表现出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发什么呆呢？”叶凡悄摸凑上去戳了一下对方，“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绿衬衫输定了，咱们赶紧回去看看程冬昱和盛文昊的情况吧！” 没成想陆医生非但没走，反而说出了一句令叶凡大跌眼镜的话来。 “不能走……”陆医生沉声说着，转而又将目光移向叶凡，“我们得帮他！” “他？”叶凡一时没反应过来，突地恍然道，“你说那个绿衬衫？” “对！”陆医生重重点了下头，“帮他！” “你疯了吧？”叶凡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对方，“在酆都的地盘上对付酆都？而且就凭我们两只小鸡仔？” 说着，叶凡挽起袖子将左手手腕在陆医生眼前晃了两下，意思已不言而喻。 “我也刚刚才察觉到，这人恐怕我认识……”陆医生不为所动，“而且你也认识，所以绝不能让酆都带走！” 这话说完，叶凡更懵圈了…… 叶凡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术盟的人，现下几乎与术盟的敌对关系已经确立，他又怎么可能冒着大风险去救一个可能是自己敌人的人呢？ “这人我们没办法救……”叶凡实话实说，“咱俩没一个是那位夜游神的对手，火鸡现在也没带在身边，我手上还套着这么一个破镯子，咱们冲上去就等同于在送人头。” 话落，没想到陆医生完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又冒出一句令叶凡大跌眼镜的话来。 “那个夜游神我来对付……”陆医生目光锁定战局，“你找机会把绿衬衫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叶凡一愣，“你怎么对付？” 突地，叶凡想起昨夜也是陆医生单枪匹马去探查的老年活动中心。 如果按照陆医生平日里谨慎的性格来分析，他是绝不会做这么风险极大的决定，既然他敢独自夜探，必定留有什么底牌在身上。 “你也有底牌？”叶凡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怎么回事？ 现在的人都喜欢上演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吗？ 一时间，叶凡看向陆医生的眼神都变了，他的世界观已宛若濒临崩塌一般…… 还不等叶凡做出反应，另一边的陆医生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七张黄纸，双手结天罡印，整个人面向东南方位。 叶凡定睛看去，那黄纸上画着一条又一条蜿蜒的曲线，看起来像是什么极为隐秘的符咒一般，像极了一幅图画，又像是符箓咒印一样。 “胡黄柳灰列两边，倘使人间魑魅现，敕令兵马保家仙……” 正在此时，陆医生双目紧闭，口中开始念起了咒语，口诀每念动一次，便会叩齿三下，直到第七次将整句口诀念完后，却是扬手顺着自己腕部一割，在上面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来。 鲜血从伤口中溢流而出，陆医生另一只手将黄纸附着其上。 黄纸浸染了猩红的血液，每一张都雨露均沾，而那血粘在黄纸上后，却好像并不会被纸张吸收，反倒顺着其上绘画的纹路流转了起来。 慢慢地，在叶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些黄纸开始无火自燃，无风而动。 黄纸飘在半空逐渐被烧成灰烬，那一抹又一抹灰烬犹如百川入海一样，居然一溜烟顺着陆医生的嘴巴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霎时间，一股可怕的气息从陆医生体内传出，而陆医生仿佛在经历着什么极为痛苦的折磨，竟整个人扭曲着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吐出白沫。 叶凡傻眼的呆立在一旁，冷汗直流。 叶凡没敢上前查探陆医生的状况，因为他已看出了这是某一种仪式，而这种仪式也是被术盟严令禁止的存在！ 这种仪式便叫做「请神上身」！ 「请神上身」这门式无需施展者体内有炁，想要施展它所需要的根本不是炁，而是施式者的寿命。 所以这与其说是一门式，倒不如说是一场仪式，即一场与恶魔签订卖身契的仪式。 同时这门式并不属于哪家哪派，如果非要说的话，便是外道的手段。 而在道教中，明确表示「请神上身」不符合正统教义。 在道教经典中也曾记录有“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的批注，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即指真正的天仙神将根本不会附身于人，声称上身者通常都是邪魔外道的伪装。 正因如此，「请神上身」被术盟列为禁式之一，更在多年前将其完全抹杀，毕竟谁又能容忍有人为了力量去主动和邪魔外道打交道呢？ 只是不知陆医生从哪学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式，这件事如果让术界的人知道了，几乎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正在叶凡思忖之际，陆医生已经停止了抽搐，慢慢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旁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清晰感知到陆医生眼中那慑人的寒芒。 只见陆医生眼睛中的圆瞳慢慢开始扭曲变形，竟在须弥片刻间化作一根针状，变成了竖瞳的模样。 幽绿的荧光从他的双眼中射出，那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诡异与妖娆，同时又充斥着满满的冷血与残忍。 第二百零一章 降维打击 同一时间，一股无比澎湃而暴虐的气息从陆医生体内散发出来。 那气息十分冰冷，刹那间便将周遭街道化作为数九寒天之地。 叶凡感受着那席卷一切的恐怖气息，心中如山崩海啸说不出话来。 这是叶凡第二次感受到与之类似的气息，第一次时还是不久前在万合集团之中感受到的。 而在万合集团里，发出那股气息的人则是刚融合完一只黑眚的火鸡。 两者的气息居然那样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火鸡与陆医生身上的气息相比，那浑厚的程度好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是小孩和大人的区别，是蝼蚁与大象的差距！ 叶凡能明确感知到那气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炁。 虽然当初连叶凡也说不清这种气息究竟是什么，但此刻看到陆医生施展完「请神上身」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这气息或许可以被看作是仙气，亦或妖气，是完全存在于另一个层面的东西。 如今细细想来，万合集团中的黑眚虽是人造黑眚，但其原型也属民间传说中的一种精怪，更可以说是一种妖物，倒也难怪能与陆医生此时身上的气息如此相似。 想必那些黑眚如果不是人造产物的话，恐怕气息的浑厚程度也会与此时的陆医生不相伯仲吧…… 酆都的街道中，在这一场战局下。 能感受到陆医生体内散发的仙气的人，并不只有叶凡一人，同时还有场中的绿衬衫及夜游神。 夜游神不由停下了扫射，严峻地看向了陆医生所在方向。 绿衬衫狼狈地趴在地上，连他也顾不得关注夜游神接下来的动作，整个人如同石化般紧盯着陆医生所在方向不动。 他们并不像叶凡一样感受过所谓的仙气与妖气。 在他们想来，脑海里只有一个简单纯粹的想法，即一个未知而强大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附近！ 陆医生没说话，视线在叶凡身上冷冰冰的一扫而过后，随即移入场中。 叶凡不敢动弹，只不过被对方这么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而已，竟连小腿肚子都抑制不住的打起颤来。 “这就是人和仙的差距吗？”叶凡震惊无比，“这就是炁与仙气的鸿沟吗？” 从出生至今，叶凡还从未感觉过自己居然那么像是一只蝼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心底涌起，肆虐地席卷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凡人见到仙明时的敬畏，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压制，哪怕陆医生身上所附的并非正神，也绝不是区区凡人能够有资格去与之平视的。 “不是他……”陆医生仿佛在自言自语着，语气听来犹如银蛇吐信，转而将目光从绿衬衫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夜游神身上，“是他吗？” 说着，陆医生又用力将双拳紧握，冰冷的眼眸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兴奋： “七张？你竟一次性烧了七张黄纸？你这具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距离我真正得到他已指日可待。” 随着陆医生的话落，只见他俯身紧贴着地面，双脚离地腾起，竟是宛若蛇一般在叶凡眼皮子底下滑行了出去，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已出现在了夜游神跟前。 “这种姿势……”叶凡吃惊的看着陆医生，“附在他身上的是柳仙！” 同时吃惊的还有夜游神，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陆医生，哪怕对方什么都还没做，可心里已不由自主的突突起来。 “你是什么人？”夜游神颤颤巍巍地问道。 陆医生没说话，只是口中尖端处分叉的细舌一吐一收，仿佛眼前的夜游神已是一具尸体。 突地，陆医生右手猛地向前一探，一股澎湃的仙气喷涌而出，如暴风般向夜游神直冲了过去。 夜游神被这冷不丁的一击搞得惊慌失措，习惯了被灯笼庇护的他，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接连退了数步才稳定住身形。 而对于陆医生体内迸发的仙气，那盏悬在半空的灯笼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反倒亦如夜游神般狼狈，竟就这么硬生生被吹落下半空，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那个法器对仙气无效？”叶凡一愣，心里萌生出无数个疑问。 如果当真如叶凡猜测的那样，那么想要对付夜游神，根本用不着请柳仙上身，只需一个火鸡即可轻松应对，甚至能把夜游神当小鸡仔一样吊起来打，毕竟火鸡身上的同样不是炁，而是与仙气类似的妖气！ 可问题又来了，火鸡身上等级如此之高又无比强大的妖气，为什么偏偏会受到囚炁镯的制衡呢？ 连墨家机关术造出的灯笼都对仙气无效，但囚炁镯却能把火鸡治得死死的，那么囚炁镯中所保存的式真的只是一门式这么简单吗？ 这简直就是无上仙术啊！将这种仙术用在术士的身上，无异于就是降维打击…… 正在叶凡暗自心惊的时候，另一边的夜游神也做出了反击。 只见夜游神再次架起那柄长剑，一个又一个炁弹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地向着陆医生射去。 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如果换作任何一个术士应对起来都不轻松，可是陆医生例外，也亏得夜游神倒霉，他这个假神今天遇到了真仙。 却见无数枚炁弹就这么直挺挺打在陆医生身上，陆医生不闪不避，好似挠痒痒一般轻松。 一轮枪林弹雨过后，陆医生身上非但没有伤口，甚至就连一丁点弹痕都没留下。 “没错，好强的身体强度……”叶凡眼中发光，“这个身体强度和火鸡的一模一样，火鸡受到式的攻击后同样也是毫发无损！” 此时此刻，叶凡已从恐慌转为震惊，甚至于有些激动，他仿佛在陆医生身上看到了火鸡的影子，不论是气息还是身体强度，两者都是无比的相似。 “难不成这是仙体吗？”叶凡大胆猜测着，“所以普通的炁才根本伤不到他！难道能伤到仙体的只有仙气吗？” 心念至此，叶凡也越发觉得手上的囚炁镯格外神秘起来，囚炁镯可不止是能伤到火鸡那么简单，它甚至能让火鸡宕机变成一个没有灵魂、一动不动的傀儡！ 另一边，夜游神看着毫发无损的陆医生，整个人已经无限趋近于一种被吓傻的状态。 此刻夜游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他引以为傲的灯笼对陆医生无效，势如破竹的长剑打在陆医生身上也和痒痒挠一样无足轻重，如果被这么一个恐怖如斯的人近身，夜游神甚至能臆想出自己被对方碎尸万段的景象。 当下夜游神不再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后，运气全身之炁，头也不回地向酆都深处跑去。 第二百零二章 隔空取物 眼看着夜游神已渐行渐远，陆医生并未追击，却是缓慢将双手合拢后捏出一个造型奇异的法诀。 陆医生手中仙气如泉涌，在手心那一小部分的空间内快速挪移，仙气形成一道独有轨迹的同时又内蕴着巨大力量。 突的，伴随着陆医生口中一声低吟，他两手向前猛地一挥后，那团仙气犹如皮球般迅速开始膨胀起来，转眼间已长到一个成年人体态的大小。 陆医生将手深入那团仙气中，那没入仙气的部分竟变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段胳膊留在外面。 只见陆医生猛地发力，一拽之下却是将一个人凭空从那团仙气里抽了出来。 那人被狠狠甩在地上，整个人犹如溺水般不住咳嗽着急促呼吸起来。 叶凡定睛一看，此人却正是先前已跑的没影的夜游神！ “「隔空摄物」！”叶凡一惊。 虽说术士也能凭借炁隔空拾取一些兵刃及物品，但能像陆医生这样隔着数百米远距离凭空抓个人回来的，叶凡还想不到整个术界究竟有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吗？”叶凡心里冒着寒气，突的却是身子一怔，猛然扭头望向了酆都深处。 在那层层街道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此刻正有一股又一股强大的炁在快速逼近。 叶凡一愣，随即心中恍然。 陆医生施展「请神上身」后，他所散发的那股强大仙气还是惊扰到了留守在酆都中的各个高手，此刻想必他们正马不停蹄地向这里赶来。 “你怎么还没走？”陆医生向叶凡问道。 叶凡应声看去，却见陆医生正摇摇晃晃地用力拍了两下脑袋，脚步变得开始有些虚浮。 虽说陆医生的眼睛依旧是那一对竖瞳，但声音和语气已恢复了几分原本的模样。 “有必要跑吗？”叶凡调侃道，“你这么厉害，直接杀出去不就好了？” “你太天真了……”陆医生脸色苍白，神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上身的状态我维持不了太久，没法带你们一起离开，你先带那个绿衬衫离开，追来的那些人我来引开他们。” “果然是这样吗……”叶凡听后心中暗自思忖着。 陆医生在使用完那招「隔空摄物」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明显下降了许多，就连身上散发出的仙气也变得有些绪乱起来。 看来施展仙术对于「请神上身」来说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情况，毕竟一个凡人之躯又怎么能扛得住仙人的手段呢？ “快滚！”突的，陆医生猛地一睁眼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变作为柳仙的感觉，他扯着尖锐的嗓子向叶凡说道，“你把那个小子带走吧，「请神上身」已经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了。” “那陆医生他……”叶凡磕磕巴巴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神在对话，却是心里发虚的厉害……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陆医生说着，“也不会让那些人发觉到他的真实身份，你走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叶凡点了点头，也不敢忤逆柳仙的意思，随即缓缓搀扶起了瘫在地上的绿衬衫，准备离开。 叶凡没再多问什么，也不担心自己与陆医生会暴露身份。 毕竟这场战局中只有夜游神与绿衬衫知道陆医生与叶凡曾出现在这里，以绿衬衫的立场自然不会多嘴多舌，至于那个夜游神的话，既然柳仙都已经发话了，他的下场已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叶凡搀着绿衬衫飞速逃离，跑了没两步便听到身后夜游神传来的哀嚎。 那哀嚎撕心裂肺，既带着不甘，又夹杂着满满的恐惧。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叶凡趁着跑路的间隙借着余光回头瞟了一眼，那里已不再有陆医生的身影，同时夜游神也显示于无形，只剩下一片浓浓的血雾慢慢飘散…… 不过多时，叶凡已搀着绿衬衫来到另一处无人的角落，将对方缓缓放在了地上。 虽说这绿衬衫看着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格外的重，叶凡只不过搀着对方跑了一会儿的路程而已，便已经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你这一身枪伤有办法自己处理下吗？”叶凡发愁地看了对方一眼，“如果这身伤处理不好的话，哪怕躲得了一时，等到你出酆都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被扣下来的，这太显眼了！” “我口袋里有药……”绿衬衫说道。 “是这边吗？”叶凡顺手伸进了对方的裤兜中，刚一触摸到对方的身体，却是整个人身子一怔，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 那手感并不像是触碰到一个人的腿部，反而却像是摸到很多枝节交错的树杈，叶凡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骨头定位存在着些许偏移，而能造成这种现象的结果只有一个，即此人使用了缩骨功。 “还缩着骨头干嘛？伸展一下吧？”叶凡并未惊奇太久，缓缓说道。 绿衬衫一愣，心知对方已看破了自己伪装的那些伎俩，当即也没说什么。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响后，原本身材适中的绿衬衫，转眼已化作一个既魁梧又高大的壮汉，甚至连裤子外衣都被这壮硕的体格撑得裂了开来。 叶凡看着眼前赤裸的壮汉说不出话来。 叶凡并不太关注男人，但至今为止有一个人却是令他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叶凡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壮的人，那种魁梧的体型也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而这个人曾是叶凡的一个同事，名为徐浩！ “徐浩？”叶凡瞪着眼睛，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上手从对方嘴里硬扣出了死藤。 徐浩重伤下难以抵挡，随着死藤离口，慢慢也变回了本来面目。 “你认识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徐浩有些纳闷地盯着叶凡，他也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大，居然在酆都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能叫出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名字。 叶凡此刻仍处于死藤的伪装下，依然保持着那副满脸长毛的毛鬼样貌，所以徐浩当然分辨不出叶凡的真实身份。 “难怪陆医生会不顾风险的去救他……”叶凡心中恍然，“原来这个绿衬衫竟是消失已久的徐浩！” 第二百零三章 熟悉的丸药 叶凡看着眼前的徐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论是叶凡自己，亦或是盛文昊这么多年对徐浩的印象，无一例外均认为徐浩只是身材高大的普通人。 可事实就摆在叶凡的眼前，这个徐浩不仅是一个术士，更是一个能熟练掌握「雷法」的术士！ 若是将其与赵海鹏、盛文昊这类人相比，徐浩才是当之无愧的奥斯卡影帝啊，这么些年居然伪装得滴水不漏，愣是每一个人能察觉到他术士的身份。 “尼玛……”叶凡暗叹道，“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怎么人人都喜欢扮猪吃老虎啊……” 叶凡心里很不公平，他自己是碍于囚炁镯的限制，想当老虎当不成。 而与此同时却偏偏又一群老虎争先恐后地想要装猪头，等真正发起狠的时候，这群假猪头却是一个比一个猛…… “怎么不说话？”徐浩警惕地盯着叶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叶凡依旧没说话，死藤恰到好处的伪装正好助他隐匿身份。 叶凡还记得自己与盛文昊当初的推测，即怀疑徐浩有问题那件事，而徐浩刚才所施展的「雷法」更证明了两人的推测无误。 徐浩有问题！ 恐怕还是大有问题！ 既然如此的话，叶凡又怎么可能直接亮明身份呢？ 叶凡脑子飞快转动着，无奈下只得用陆医生给自己打起了掩护。 “我不认识你！”叶凡佯装冷漠地回应道，“认识你的是我那位朋友，是他看出了你的真实身份，也是他告诉我你的名字。” “刚才那个高手？”徐浩一愣。 徐浩并没看到陆医生施展「请神上身」的过程，当陆医生出现在他面前时已是柳仙的语气及姿态，所以在他的认知中，一直以为陆医生是位术界中不世出的决定高人，是类似于扫地僧一样的存在。 “他……”徐浩还想继续追问，可刚蹦出一个字便已被叶凡打断。 “我劝你省点力气别问了……”叶凡说着蹲了下来，“他想见你的话自然会去找你，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会向你透露更多有关于他的信息。” 徐浩点了点头，或许是碍于陆医生的威慑，也没再问下去。 “你说的药呢？”叶凡问道。 徐浩这才恍然惊觉过来，刚才因为好奇而一时忽略掉的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只见徐浩缓缓指了指裤子口袋，叶凡按着指引从里面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正存放着一枚通体雪白的丸药。 叶凡看着这瓶中的丸药不禁一愣，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突地，叶凡身子一怔，思绪也不觉将他重新拉回在万合集团任职保安的那段期间。 直到现在，叶凡还清晰记得，他在万合集团第一次值夜班的那个晚上，杨慧曾专程找自己去救治过一个突然昏厥的同事，而叶凡当时莫名从口袋里掏出的那枚丸药，即与徐浩瓶中的这一颗极为相似。 当时叶凡便察觉到这丸药很不简单，更一度以为丸药多半是白班其间单数楼层人递给自己的香烟所变换的。 只不过自打那次以后，叶凡再没上过白班，后续的麻烦事也接踵而至，他也慢慢忽略甚至遗忘了那枚丸药的问题。 没成想现在居然再次于徐浩手中见到了这枚丸药，这也不由再次勾起了叶凡对于丸药的兴趣。 叶凡缓缓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通体雪白的丸药倒在手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鼻子轻嗅了两下，却是与之前的丸药相同，同样都淡淡的没有任何气味。 “直接吃吗？”叶凡问道。 徐浩闻言大大的张开了嘴巴，答案已不言而喻。 随着丸药入口，徐浩那沉重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整个人深吸了几口气后，当其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中已有不动如山的气势，叶凡能够清晰无误的感觉到，纵使徐浩一身皮外伤还在，但内伤方面已在片刻痊愈了七八成。 “这是什么药？”叶凡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雪白丸药居然如此厉害。 徐浩看了叶凡一眼，缓缓道： “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听说过如今在t市销量火爆的增益丸吧？” “这是增益丸？”叶凡一愣。 “是，但也不是……”徐浩卖起了关子，“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孔圣枕中丹！” 叶凡大惊，增益丸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孔圣枕中丹，这可是只存在于书中的圣药啊，没成想曾经就像发糖豆一样被自己送出去几颗，叶凡心中顿时暗呼后悔…… “但它也不完全是孔圣枕中丹！”徐浩继续道。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有点发绿，“你喜欢说话大喘气是吧？” “我想一想该怎么和你解释……”徐浩重新措辞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增强版的增益丸，或许是弱化版的孔圣枕中丹！” 这么一说，叶凡已经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打定主意有时间一定要去万合集团找廖教授要上一整瓶这丸药来傍身。 “现在你已无大碍，大家就此告别吧！”叶凡说着拱了拱手，作势便要离开。 叶凡可不想搭上徐浩这个大麻烦，哪怕徐浩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也得有命听才行啊！如今徐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酆都上下必定戒备森严，若是叶凡继续将徐浩带在身边，难免不会惹上一身骚…… “等一下！”徐浩赶忙拦住叶凡，“我该怎么联系你们，毕竟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呢！” “感谢？”叶凡嗤笑一声，“你还是仔细想一想自己该怎么跑出酆都吧！” 说着，叶凡指了指徐浩，继续道： “虽然你的内伤已经无碍，但这满身的窟窿眼儿还在，说实话你想顺利逃出酆都并不容易，所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徐浩沉默不语，他心里明白叶凡所言非虚，同时也知道叶凡正想迫切甩开自己这个大麻烦。 当下徐浩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他没再挽留叶凡，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远去。 叶凡离别徐浩后朝着酒吧方向而去。 第二百零四章 盘问 不过多时，叶凡已回到了酒吧内。 此刻的酒吧中，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 放眼看去，舞池中已清场，几乎没有了人，而程冬昱与盛文昊则在人群里，旁边一群小鬼中站着一人却是格外显眼。 只见那人西装革履，上身内衬与外套却是全然敞开，露出引人注目的八块腹肌，而其面目在死藤的幻形作用下，俨然是一副红发獠牙的狰狞形象，那凶恶的模样倒是与夜叉鬼有几分相似，而听周遭小卒对他的称呼，都会唤其一声“鬼王”。 “这就是十大阴帅的鬼王吗？”叶凡远远看着，心里不禁替徐浩和陆医生松了口气。 鬼王属十大阴帅之一，从其名称里有个“王”字便不难看出，这人地位在十大阴帅里最高，属于头目一般的存在。 但阴帅终归是阴帅，哪怕他和王沾了那么点边儿，也比不得十殿阎罗。 本来叶凡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归会有阎君出马主持局面，没成想在现场坐镇的居然又是个阴帅，这对陆医生与徐浩能顺利逃离酆都倒是一件好事。 “「雷法」吗？”鬼王看着变作焦炭的缺一指，獠牙泛起寒芒，转而又向程冬昱问道，“你们和那人交手了吗” “并没有……”程冬昱摇了摇头，“他的目标就是缺一指，一旦得手后便离开了，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我们也没反应过来。” “但我听人说你们一个朋友追出去了？”鬼王继续问道。 程冬昱不想牵扯出叶凡，正想着该如何作答时，叶凡已经远远在人群外围招了招手，大声喊道： “追出去的那个人就是我！” 叶凡心知酆都盘查总归会查到自己身上，既然自己当时已经追出去了，那么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索性便自己跳了出来，也好占据一些主动，更为陆医生拖延一些时间。 场中几人应声看去，正看见叶凡顶着那张毛脸在不住挥手。 鬼王示意了一下，外围警戒已松开一个口子放叶凡走了进来，而鬼王的身侧，魅女造型的程冬昱正不动声色的直冲叶凡挑着眉，似乎是在质问对方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只有你追上去了？”鬼王淡淡看着叶凡，眼里透着迷一样的光彩。 “酆都这打探消息的手段效率还真是高啊，这家伙是在试探我呢……”叶凡暗自嗤之以鼻，实话实说道，“不只有我一个，一起追上去的还有一个人，是我在酒吧里刚认识没多久的一个朋友。” 鬼王闻言眼里的神芒一暗，叶凡的回答也算是暂且过关了。 但另一边的程冬昱与盛文昊却是不淡定了！ 朋友？叶凡是跟着他们进入的酆都，又哪里来的什么朋友呢？难不成大家伪装成这副鬼样子后还能在这个鬼地方遇到什么熟人吗？那人会是谁呢？ “他人呢？”鬼王看了看叶凡四周。 “追上去了啊……”叶凡佯装不耐的回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继续追呢？”鬼王说着眼里的光泽再次燃起，又一次好似审视般的盯在了叶凡的身上。 “我倒是想呢……”叶凡无奈耸了耸肩，“我跟不上他们啊！这俩人跑太快了，一溜烟儿就看不见人影了，我又逛着走了好久也没找到。” “你们两个同时出发的，你会一转眼就被拉开这么大的距离？”鬼王寒声问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叶凡回应道，“毕竟他们是术士啊！” “术士？”鬼王冷哼一声，疑心更胜，“谁还不是术士了？难道你不是吗？”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术士！”叶凡脱口而出道。 说着，叶凡暗自骂了声娘，心里已将眼前这鬼王的家人尽数问候了一遍： “你大爷的，怎么酆都的人脑子都不太灵光啊？这么久都没发现我身上没有炁吗？居然还得让我专门引导你们，真他娘的费劲儿……” 叶凡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引导对方发现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毕竟夜游神的死讯必然藏不了太久，而叶凡作为案发后追凶者之一，总归多多少少会受到牵连和怀疑。 想要彻底摆脱嫌疑的方法很简单，即让酆都众人发觉叶凡并非术士的事实！ 试想谁又会将夜游神的死，与一个在他们眼中如蝼蚁弱小的普通人扯上关系呢？ 另一边，鬼王闻言身子一怔，他潜意识以为只有术士才有机会来到酆都，所以事先并未特意探查叶凡的状况！ 现下听了叶凡的回答后，鬼王屏息凝神微一探视，这才发现叶凡身上竟然真的没有半点炁的波动，当即重新审视了一番叶凡，语气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扬，反倒有些谨小慎微了起来。 “你居然真的是普通人！”鬼王试探着问道，“不知是谁帮你申请的进入酆都的名额呢？” “申请名额？”这次反倒让叶凡有些懵圈，看着鬼王疑惑不解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难不成酆都里从来没来过普通人吗？” “这倒也不是……”鬼王微一踌躇，“少……特别少！” 叶凡有些狐疑地瞟了眼程冬昱，他进酆都的名额自然是这姑娘帮忙申请的。 可是听鬼王话里的意思，似乎普通人很少有资格能进入酆都的，这么看的话程冬昱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叶凡这个普通人领进了酆都的大门！ “这女的该不会也在扮猪吃老虎吧……”叶凡心里有些发毛，他对这群喜欢当猪头的猛虎产生了极大的后遗症，顿时觉得眼前的程冬昱也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心念至此，叶凡正想着该如何回答鬼王的时候。 突的，一只小鬼一路跌跌撞撞地朝众人跑了过来，一边跑着口中还同时喊着“大事不好了”的话语。 “要来了吗？”叶凡抹了把冷汗，心知酆都恐怕已知道了夜游神陨落的消息。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鬼王喝责道，随即等那小鬼在其耳边耳语几句后，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鬼渐渐点头道，“而且追去的豹尾也已经……就连秦广王大人也负伤了！” 第二百零五章 意外收获 虽然叶凡只听到这最后一句低语，但也着实被惊得不轻。 没成想陆医生竟是这般生猛，居然趁着「请神上身」的最后时效，还做掉了酆都两名主力军，而且看那小卒的慌张程度，恐怕这两人侥幸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另一边，鬼王脸色阴晴不定，兀自思忖一番后沉声道： “带我去现场看一看！” “那他们呢？”有人指了指叶凡、程冬昱及盛文昊。 鬼王看了这三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叶凡的身上，不得不说，存在于叶凡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例如他一个普通人凭什么敢去追击凶手呢？ 鬼王暗自想了想，最终做出了决定。 “放他们两个离开吧！”鬼王指了指程冬昱及盛文昊，转而又特意指向叶凡，“这人暂且留下，等我回来再说！” “你大爷的……”叶凡无语，可也只能暗自抱怨，无奈下只得向盛文昊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大可先行离开。 盛文昊点了点头，毕竟身在酆都的地盘上，也着实不好说些什么。 “你俩和缺一指交易的东西收好了吗？”鬼王向着盛、程二人问道，显然在叶凡回来前他已刻意了解过这两人的来意。 “东西呢？”盛文昊看向程冬昱。 “当然还在！”程冬昱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那里放着的正是之前与缺一指交易后所获得的u盘。 “既然还在的话，那你们先走吧！”虽说鬼王长得面目狰狞，但说起话来对待金主还是极为客气，“酆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险些殃及到你们，我很是抱歉，这东西就当赔礼送给你们，你们大可将自己交易准备的筹码也一并带回去。” 程冬昱闻言倒是没有任何波动，早在鬼王来之前她便已大致看过现场，却是未曾发现总纲的所在，想来多半是给缺一指当了陪葬品，一同在雷电下被烧成了灰烬。 而且此刻酆都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程冬昱想要的东西已然到手，早早离开才是上策。 “不必了，已经交易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再拿走的道理……”程冬昱缓缓说着，“如果没其他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离开的车已经安排好了，城门楼会有人送你们回去。”鬼王说着摆出了个请便的手势。 程冬昱点了点头，随即便拽着盛文昊缓缓离开了酒吧。 “劳烦你在这里稍等片刻……”鬼王虽是留下了叶凡，但说起话来依旧还是很客气，“我去去就来！” 叶凡连忙应了一声，看着鬼王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具焦黑无比的尸体，随即选了一处较为干净的空地走了过去。 叶凡并不担心陆医生，既然一个阴帅与一名阎君都奈何不了他，想必等大部队赶过去的时候，陆医生早已经彻底隐匿了起来，更何况已陆医生的能力和智商，想要混出酆都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徐浩的安危，叶凡是压根没放在心上，这人是陆医生想救的，虽说叶凡对徐浩这个人同样有很多疑问，但还没到对其关心备至的地步，所以他是否能逃离虎爪是叶凡根本就无所谓的事情。 现下更重要的，反倒是叶凡自己的事情。 哪怕叶凡引导对方发现了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可还是被鬼王给扣了下来，这场凶案的大火保不准还真有可能会烧到叶凡的身上，所以此刻的重中之重，应当是叶凡如何让自己安然离开酆都才对！ “真倒霉……”叶凡情绪有些低落，又满是无奈，本来整个案件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到头来他反倒是唯一被扣在酆都的那一位，这种被鸟屎砸在头上的感觉，让叶凡心里很不痛快…… 叶凡正颇为无语地暗自发着牢骚，突地他眼睛一亮，似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只见他缓缓移开左脚，动作轻柔地将地面上爆破后残留下的碎屑拨开，目光落在了压在碎屑下的一物之上。 只见那东西是一张泛黄的老旧纸张，而纸上的内容对于叶凡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那是一页五线谱，在五线谱上则标注着数个音符，最终汇聚成为一首曲谱。 而这张泛黄的曲谱，正是程冬昱先前与缺一指交易时所用到的筹码，即程冬昱口中「逍遥游」的总纲密文。 “这个是……”叶凡眼神闪烁着迷茫。 叶凡自然不知这页纸的重要程度，只是本能性地被曲谱引起注意。 叶凡在尝试了大半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依旧毫无所获后，此刻的他已经达到看见曲谱便眼睛发绿的地步。 此时叶凡看着这莫名出现在地上的一页曲谱，不知怎的竟联想到了自己的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 “这页曲谱会和那本书有什么联系吗？”叶凡暗自思索着，转而又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无稽。 这只不过是自己碰巧在地上捡到一页曲谱而已，又怎么会和那本书扯上什么关系呢？世界上的曲谱多了去了，也不可能每一首都和《世界名曲一千首》纠缠不清吧！ 心念至此，叶凡自嘲般笑了笑，正想将那页曲谱扔回地面上的时候，却又在纸张附近的地面上看到了另一样东西，细看之后整个人的呼吸都为之停顿，好似时间停止了一样。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那东西正是之前用来包裹那页曲谱的手帕。 之前包括程冬昱与缺一指的注意力都只放在那页曲谱上，从来没有人真的注意过这块手帕。 倒不是因为他们办事不谨慎，只是由于这块手帕过于寻常普通的缘故，普通到扔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去捡的程度。 但就这么一块普普通通的手帕，却是看得叶凡直冒冷汗。 叶凡能够清晰看到绣在那块手帕上的图案。 那是绣得歪歪扭扭的一个“道”字，而这个绣字叶凡却是再熟悉不过。 直到现在叶凡都还清晰记得，自己儿时在南宫宗的时候，曾无数次见自己的师父绣出过同样的“道”字！ 第二百零六章 问话 叶凡还清晰记得，当时年幼的自己还追问过师父为何会做绣花这种女儿家的事情。 师父用力敲了一下叶凡的脑壳，耐心地向叶凡讲述道，刺绣象征着对道的微观实践，即在方寸之间平衡整体与局部，在细节中实现宏观价值。 只不过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后，当自己再次亲眼见到师父当初留下的刺绣作品时，居然会是在酆都的一个案发现场之内。 “这手帕和那张曲谱会有什么关联吗？”叶凡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接连受到手帕与曲谱的暴击后，心中已乱作一团浆糊。 “先把人带下去吧……” 另一边，突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说话的是已经回来的鬼王，他倒还真是言出必行，说了“去去就来”，没成想还不到十分钟便已折返回酒吧中。 叶凡心中一惊，赶忙不动声色地将那手帕与曲谱收好，正在此时，两个小鬼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死死拽住了他的臂膀。 “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吗？”叶凡收拾好心情，佯装淡定的向鬼王问道。 “你多心了，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向你佐证一下而已，等了解清楚后你便可以离开……”鬼王缓缓回应着，“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再聊。” 叶凡心知自己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乖乖跟着守在身侧的两名鬼卒离去。 几人穿过一整条酆都街道后，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出现在了叶凡眼中，而大殿牌匾上正写着“肃英宫”三个大字。 “肃英宫？”叶凡眉头一皱，“这是传说中独属于转轮王的大殿！可转轮王不是个酆都大帝一起消失了吗？” 还不等叶凡想明白的时候，鬼卒已带着叶凡来到大殿门口，一左一右用力一推之下，殿门也已被缓缓打开。 殿中并不漆黑，反倒正亮着灯很是亮堂。 周遭墙壁上装饰华丽，除了刻着一些处罚和审判的壁画场景外，更是刻满了各种恐怖的符咒与鬼神雕像，看上去阴森诡异，不禁令人胆颤心惊。 而在殿门不远处的空地上，却是正摆放着一具尸体，地上还残留着鲜红的鲜血，更是有一条十分明显的拖拽过的血痕，看来那尸体应该刚被搬来这间大殿没多久。 只见那具尸体仰面躺在地上，此刻嘴角正挂着一滩溢流而出的白沫，整双眼睛犹如水泡一般浮肿，其间血丝密布，眼白处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血红，与此同时仍有一股又一股血液从其七窍内流出，却是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 叶凡看得皱了皱眉，这血流的如此肆意，显然就是刚死没多久的样子，细细看去却又察觉不妥，这尸体的面部正残留着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看伤口形状却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为。 哪怕是一具新尸，但死者口脖处的肌肤上已明显出现了微微溃烂的迹象，血肉从破皮内上翻了出来，暴露于空气中，其间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反倒还夹杂着一缕清香。 “这人是……”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问道。 叶凡早已看到了尸体嘴巴旁跌落在地的那一颗死藤，少了幻形的加持，死者也只不过是一张大众脸而已，他根本看不出死者的身份。 “死的是豹尾，十大阴帅之一……” 两名鬼卒没有回话，声音是自殿门外传出的，正是追上队伍来到大殿的鬼王。 “豹尾吗？”叶凡一愣，忍不住又看了尸体一眼，心中顿时生疑起来。 陆医生施展完「请神上身」后的手段，叶凡是亲眼见识过的，试问以柳仙的手段，对付区区术士即摧枯拉朽，毫不费力，更有为自己所用的一方手段。 可反观眼前豹尾的这具尸体，这死法怎么看都不像是柳仙下的杀手啊！如果真是柳仙所为，哪怕「请神上身」时效将至，想要杀豹尾也不过是挥一挥衣袖的事情，又何故费力在对方脸上划这么多刀呢？再者说陆医生哪来的兵刃呢？那家伙不是一直都两手空空吗？ 心念至此，叶凡表面如常，心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难道豹尾不是陆医生杀的吗？”叶凡心中一凛，“自我带着徐浩离开后，又有人突然出现再救走了陆医生？” 想到这里，叶凡的冷汗已不觉流了下来，灌满整个脖颈，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 “杀死豹尾的凶手用的不是「雷法」，而是其他手段……”另一边，鬼王沉声道，“所以我就想带你过来看一看，这种手段有可能会是与你一同追出去的那人所施展的吗？” “废话……”叶凡听得暗自吐槽起来，“当然不是「雷法」啊，会「雷法」那家伙可是被你们的阴帅吊起来锤啊……” 可想归想，这种吐槽自然不便明说。 叶凡暗自思忖一番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我和那人不熟，也不知道他的手段，不过依我看来多半非他所为。” “此话怎讲？”鬼王追问道。 “很明显的一点啊……”叶凡分析道，“我之前听你们的交谈，豹尾应该追出去没多长时间吧？试问一个有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毙阴帅的人，当初会被那个掌握「雷法」的人带着溜了几条街的距离吗？” 鬼王闻言不语，他心中也默默赞同着叶凡的看法，但这个推测并不是百分百可信，还存有一些疑点。 “万一那两个人原本就是一伙的呢？”鬼王问道，“看似是在追拿凶手，万一实则是跟着凶手一起逃离案发地呢？” 叶凡无奈，却又无言以对。 叶凡知道的信息自然比鬼王要多得多，但有很多话他又没法直截了当的全盘托出，若是站在鬼王的角度来分析，倒也难免会有此怀疑。 “话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只是单纯想让我看一看尸体吗？”叶凡没工夫陪鬼王分析案情，索性直奔主题道，“你该不会指望我来帮你们抓住凶手吧？我可是一个普通人啊！” 第二百零七章 令人信服的谎言 听着叶凡的回话，鬼王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饶有深意道： “你的确是普通人没错，但是你本人绝对不普通！” 说着，鬼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摆在了叶凡眼前。 “这上面的人应该就是你吧？”鬼王问道。 叶凡定睛一看，那照片上的正是他本来面目无疑。 而照片中的地点就是在之前那所老年活动中心之内，照片里的叶凡还穿着当时抢来的那一套全黑的制服套装，看场景应该是最后带火鸡离开时被楼内监控拍摄下的画面。 “尼玛……”叶凡脑袋一闷，顿时醒觉过来，“难怪酆都会放任程冬昱与盛文昊这两个直接当事人离开，反倒把自己扣了下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要知道若想正大光明的进入酆都鬼市，必须要提前通过特殊途径向酆都报备，只有得到酆都的批准后才能获得进入鬼市的资格。 所以纵使进入鬼市的人会因为死藤而互不相识对方真容，但酆都一定是对进入鬼市的每一个人都知根知底。 虽说叶凡以往在南宫宗的经历已被赵立新刻意抹掉，连酆都都只能查出些造假后的寻常人生轨迹而已，但查不到以前的并不代表连近期的也查不到。 要知道叶凡最近可是活跃的厉害，酆都想查到他在老年活动中心出现的事情并不算难。 再者说酆都本就对当日火鸡的奇异状态十分上心，只要照着火鸡的方向去查，多多少少也会牵连出一些叶凡的信息。 关于叶凡普通人身份的信息，这一点鬼王之前已经验证过了，但问题也接踵而至。 试问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老年活动中心的暴乱事件中，而且还带走了让酆都心仪的火鸡，同时这个普通人更出现在今晚的鬼市，最后还追击了那位杀害阴阳差使的凶手！ 这么一番联想下来，别说酆都众人不相信了，就连叶凡都觉得自己一定在暗中参与了点儿什么…… “你还觉得自己普通吗？”鬼王有些好笑地看着叶凡。 眼前这小子的每一次经历都是一场暴乱的大混战，可他一个普通人偏偏三番五次参与其中又活了下来，这要还是普通人的话，鬼王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我……”叶凡想说些什么，却又辨无可辨。 “说说看吧？”鬼王收起笑容，脸上的狰狞再次浮现了出来，“如果你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不如我来问你来答？” 叶凡沉默以对。 “那么就先聊一聊你为什么会来酆都吧？”鬼王问道。 “为了找一门式的修炼方法……”这不是什么秘密叶凡如实答道，“这门式名为「颜瓦」。” “那么当时与你一同追出去的那人呢？想必也不是你口中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吧！”鬼王继续问道，“我找当时负责接待你们的小厮询问过，她感觉你俩应该很熟才对啊！” “他是陆医生……”叶凡无奈道。 有关于这一点，只要酆都想查，并不是什么难以查证的信息，所以叶凡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索性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陆医生？”鬼王扭头冲旁边的鬼卒使了眼色，后者会意，掏出一部电子设备按动了几下后，将调出的人员信息递给了鬼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鬼王那双通红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到了屏幕上。 “怎么又他娘的是个普通人？”鬼王懵了。 案发后最先做出反应，并率先追凶的两个人居然都是普通人！ 这让鬼王很没面子，好似那所酒吧内的鬼卒如同摆设一样，一群术士的临场应变能力居然还比不上两个普通人，这简直就是在狠狠抽酆都的大嘴巴子啊…… “怎么又是普通人？”鬼王纳闷了，“最近鬼市频繁有普通人出入吗？” “刚才已经查过了，只有他们二人！”鬼卒回答道。 此话一出，鬼王更郁闷了…… 现下一大群术士围着两个普通人团团转，这算什么事啊…… “他人呢？”鬼王转而看向叶凡，问的自然是陆医生的踪迹。 “我不知道……”叶凡摇了摇头，这倒是这没欺骗对方，叶凡的确不知道陆医生现下身在何方。 “不知道？”鬼王阴阳怪气地说着，獠牙已闪烁起索命的寒光，“之前你说跟丢了，但你去了那么久，想必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才没立马回来的吧？” “没错……”叶凡摊出双手，“我的确追到了那个凶手，而且还看到了他和夜游神之间的战斗！” 话一出口，鬼王眼里顿时泛起了精光，问了这么久之后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当下心急火燎着问道： “然后呢？你有看到是谁杀了夜游神吗？” 虽说叶凡身上有很大的疑点，但鬼王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是叶凡或陆医生杀害的夜游神。 再怎么说这两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就算给他俩一辈子的时间也绝对奈何不了一位阴帅级别的术士，所以杀害夜游神的一定另有其人。 同一时间，听着鬼王提出的问题，叶凡脑洞全开疯狂盘算着对策。 夜游神是被陆医生所杀的事情，叶凡自不会像之前一样如实相告，可如果把罪名硬安在徐浩的身上，好像又有些无法说通。 所以如今最为稳妥的方式，即编造一个杀害夜游神的凶手出来！ 可是该怎么编这个莫须有的人物呢？试问整个术界又有谁能如此轻易将夜游神斩于马下呢？ 除非…… “说啊？”鬼王吹胡子瞪眼地怒喝着。 “没办法了……”叶凡心下一横，心中暗道，“阿弥陀佛，我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对不起了师父，只能暂且拿你来挡一下枪了……” 心念至此，叶凡轻咳几声，缓缓道： “当时夜游神占据上风，几乎就快要成功拿下那个凶手的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那人与夜游神交手之后，夜游神所施展的式好像全部都失灵了一样，竟变得全无还手之力，局势也在瞬间反转。” “夜游神的式失灵了？这便等同于是锁住了夜游神体内的炁，而世上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鬼王眯着眼睛静静思考着，突地好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囚炁镯？” “猜得漂亮！”叶凡不动声色地为鬼王竖起了大拇指。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鬼王冷冷看向叶凡，恶狠狠的问道。 “千真万确……”叶凡摆出向天发誓的姿势，那双满是笃定的眼睛直勾勾回视着鬼王，整个人尽显真诚。 反正夜游神已被陆医生轰得连渣都没剩，一则死无对证，二则也没有夜游神的尸体来进行查验，所以有关于夜游神的死因，还不是任由叶凡自己说了算吗…… 叶凡打心底里相信，只要把死因方向刻意往囚炁镯上去引导，便一定有足够的说服力来震慑住眼前的鬼王！ 第二百零八章 疑云 鬼王深深看了叶凡一眼，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叶凡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对方，反正自己现在是一脸大黑毛的毛鬼形象，如果这样都能让别人从微表情上分析出什么端倪，那么叶凡也就认命了…… “先把他带下去吧……”鬼王冲旁边的鬼卒招了招手。 不论叶凡说的是真是假，一旦涉及囚炁镯的话，那么必然事关重大，鬼王自己已然再无法做主，当下只能将这消息上报给十殿阎君后再按命令行事。 叶凡暗自长舒一口气，自己不得已连囚炁镯都给搬了出来，总算暂且稳住了对方。 哪怕叶凡被带到什么地方关押起来，对现下的他来说也是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至少这样能有时间让他思考对策，以应对接下来的盘问等事宜。 …… 这边的酆都全城戒备，另一边的程冬昱与盛文昊也顺利离开这个地底世界，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一处酒店中。 “咱们真就不管叶凡了吗？”盛文昊依然很担心叶凡的安危。 “不是不管……”程冬昱有些无奈道，“而是没法管！那里是酆都的地盘，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能替叶凡说得上话吗？” “可是……”盛文昊依旧不肯放弃。 “放心好了……”程冬昱饶有深意的说着，“会有人照看好叶凡的，而且他也不是傻子，一定没问题的！” 说着，程冬昱从口袋里缓缓掏出那个自酆都带出的u盘，徐徐道： “你不是一直都对叶凡很好奇吗？这个u盘里会有一些答案！” 正如程冬昱所说，这也正是盛文昊与其暗中谋划的关键所在。 自石尸案起，盛文昊便对叶凡这个突然出现在局中的普通人格外好奇，更是在知晓叶凡也收到过邀约的匿名信件后，整个人的好奇也随之到达顶点。 盛文昊心里有着与叶凡相同的疑问，即叶凡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担任着什么角色！ 在无意间见到久违的程冬昱后，盛文昊才从对方口中得知，现下整个术盟都在暗中倾尽去寻找一个叫做顾昌明的术士，而顾昌明居然很有可能就是叶凡的师父！ 听到这些消息后，盛文昊顿时觉得藏在叶凡背后的隐秘，恐怕比整个术盟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也正因如此，两人便暗中行事想要调查一番叶凡。 第一次联手调查的时候，也正是叶凡带着火鸡在家里遭遇穆红二人组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盛文昊与程冬昱专程去查了叶凡的信息，可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消息而已，很明显就是被有心之人刻意篡改过的。 调查叶凡无果后，他们又去查了顾昌明的信息。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有关于顾昌明的出生年月、师承关系等讯息居然一应俱全，甚至在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和渠道后，两人还了解到顾昌明可能与当年的囚炁镯失窃案有关。 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查下去的盛、程二人却发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事情，即在有关于顾昌明的所有资料中，均没有任何对方的人像图片，在阅览完那一大堆的资料后，两人竟是都不知道顾昌明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盛文昊茫然无措的盯着程冬昱。 “你说过当初帮你们策划石尸案的那位前辈，也曾专门将信件寄给了叶凡？”程冬昱皱着眉头反问道。 “没错！”盛文昊点了点头，“叶凡也是受邀者之一，如果信件不是那个人寄的，又有谁会知道信里的时间地点和内容呢？而且连格式都一模一样！” “那么你实话告诉我！”程冬昱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你口中的那位前辈是否是顾昌明！” “我怎么可能知道……”盛文昊摇了摇头，“当初那人是暗中联系到我们的，更是从来都蒙着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既不知道他的长相，同时又不知道顾昌明的长相，又怎么能判断两人是否是同一位呢？” “那么那个前辈到底是谁啊？”程冬昱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盛文昊下意识就要给出答案，可话到嘴边又不觉卡壳儿停了下来，一双眼中变得满是迷茫。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吧？”程冬昱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了些许蹊跷，转而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呢？更是完全按着人家给你提供的计划去执行？” “我……”盛文昊懵了，不觉用力拍了拍脑袋。 一直以来，盛文昊似乎从来都没主动回想过这位前辈，平时看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深究起来的话，这实则是一个极为奇怪的现象。 按照盛文昊所说，石尸案那晚的计划尽是由此人提供，所以不论怎么看，这人应当都在整个计划里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可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盛文昊又怎么会压根想不起来对方呢？ 一则盛文昊平日里压根不会主动联想到这个人，恐怕别人不专门提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记得有这号人物存在，二则现下程冬昱已向盛文昊询问了那人的真实身份，但盛文昊努力回想后，竟是想不起一丝一毫的细节，整个人完全处在懵圈状态，甚至连自己当初为何会信任那人也讲不清楚。 程冬昱看着盛文昊逐渐由迷茫转为惊恐的眼神，心里已有了答案，沉声说道： “你被人下套了！或者说直白点儿，你中招了！” “中招？”盛文昊一愣。 “或许是催眠术，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程冬昱解释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你的其他记忆都完好无损，偏偏少了对那人的记忆而已，如果不是那人下了什么黑手，你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盛文昊话刚出口，随即身子一怔。 “因为他不想暴露身份，更不想暴露自己的长相！”程冬昱蹙眉道，“你自己说过，自石尸案后那人再没联系过你，而且当时参与那个计划所有人，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的存在，所以他既帮了你们，又向你们隐瞒身份的可能性极低……” 说着，程冬昱目露精光，继续道： “换言之，他并不是在向你们隐瞒身份，他想隐瞒的是参与在石尸案中的其他相关人员！” “其他人员？”盛文昊一愣，转而瞳孔剧震，“你说的是叶凡！” “没错！”程冬昱赞同道，“那人不想因为你们的缘故，从而让叶凡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及面貌！” 第二百零九章 顾昌明 “身份这种事情，如果有心之人深查下去，总会抓到些许线索！”程冬昱继续分析着，“所以重点是那人的长相！那人不想叶凡知道他长得是何种模样！”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吗？”盛文昊指了指那满桌的资料，“我们查了这么久，同样连有关于顾昌明的一张影像资料都没找到！” “这人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或许和他盗取囚炁镯的原因也有关联！”程冬昱眉头紧皱，“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了解到他的信息！”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去深挖这人的户口呢？”盛文昊愁眉不展地说着，“难不成直接上南宫宗去问吗？” “不！除了南宫宗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有他的资料……”程冬昱郑重其事地说着，“那个地方名为酆都！” …… 画面一转，再次回到酒店内。 程冬昱找了台笔记本电脑后，深深咽了口唾沫，用略微颤抖的手将u盘插在了电脑中。 这是自酆都内与缺一指交易后所换来的u盘。 亦如程冬昱所料，酆都里的确还保存着有关于顾昌明的影像资料，而这也正是盛、程二人酆都之行的最终目的。 u盘的盘符打开后，里面保存的是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文件打开后，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个分辨率极低的视频，看样子更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拷贝下来的一则监控。 监控里所记录的是两名术士激战的场景！ 其中年龄大一点的那位负手而立，满头银发随风飘扬，一张脸在长发的半遮半掩下令人看不真实长相。 另一人则年近中年，举手投足间尽是飞沙走石之势，漫天沙尘遮天蔽日，宛若置身于一场可怕的沙尘暴中，那威势之大令看客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突地，只见中年人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剑神金光熠熠，哪怕漫天的沙尘都掩盖不住剑神所散发出的锋芒，一看便不是寻常凡物，而是一柄蕴含着大威能的法器。 “这把剑是……”盛文昊目光一凝，“难道是湛卢剑？” 湛卢剑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是由春秋时期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其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则刻着山川草木，通体呈黄金色泽。 而湛卢剑历经多载也曾数次易主。 湛卢剑曾为吴王阖闾所得，后传入楚昭王手中，而在唐朝的时候，又被薛仁贵所得，最终传到了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手中，当岳飞父子遇害后，此剑也变得下落不明起来。 追溯到现代的话，据传梅山派的掌教张青无意间偶得湛卢剑。 而梅山派是源自湖南梅山地区的民间教派，虽说它不像正一与全真般对中原地区影像甚深，但在湘西、湘南以及苗族等少数名族地区有着深远的影响。 梅山派最早可以追溯到九百多年前的土着部落“梅山洞蛮”，是在特殊的地理和文化环境中发展起来，而此派的式多是融合了道家与巫家的特点，也算自成一脉，极具特色。 “这人手持湛卢剑，难道是张青？”盛文昊惊讶道。 如果认定此人是张青的话，那么另外的白发之人自然无需多说，便是视频主角顾昌明无疑。 一个梅山派掌教，一个是南宫宗高人，这场战斗的含金量自不言而喻。 但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发展到这等剑拔弩张的局面呢？而且看视频里两人的架势也不像是在切磋啊？ 视频里张青手中长剑一颤，却是凭空一跃将湛卢剑斜刺了出去，顿时间漫天沙尘中闪烁起刀光剑影，径直朝向顾昌明刺了出去。 顾昌明压根不为所动，面对眼前这声势浩大的一击罔若未闻，右手迎着张青飞来的方向就那么轻轻一划，竟然将漫天飞沙硬生生劈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来。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天地间响起，一时间，顾昌明与张青都不约而同地倒飞了出去。 顾昌明倒飞的途中将一手紧捏法诀，在剑身上自上而下画了几笔后，却是猛地将长剑凌空飞掷出去，如一根离弦利箭向顾昌明射去。 湛卢剑在飞行之中金光璀璨，每飞行一米便会响起一声破空的长啸。 顾昌明见状不敢有所懈怠，双手振臂一挥后，周遭砂石竟是倒走而回，层层聚拢在一起，转眼间已在湛卢剑与顾昌明的中间凝聚成一堵厚厚的土墙。 张青见状双脚一定稳稳落在地上，随即两手一差，却是无剑似有剑，原地腾转着施展了几招剑招出来。 霎时间，湛卢剑如臂所指，该刺为劈，在半空画出几道金色的浮光掠影之后，每一击都划在了那堵土墙上，原本厚重的土墙瞬间土崩瓦解，而湛卢剑势如破竹，目标继续指向顾昌明。 土墙崩塌，黄沙漫天。 张青眉头紧锁，好似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阻碍一般，掐着法诀的手竟是不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原本声势浩大的湛卢剑，亦如张青般颤抖地停在了原地，似是挣扎般不时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剑鸣。 浓浓的灰尘渐渐散去，露出了场中情形。 却见顾昌明竟是不退反进，在湛卢剑击碎土墙之前，便已悄无声息的藏在了土墙之后，当土墙土崩瓦解的那一瞬间，顾昌明找准时机，居然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径直抓在了湛卢剑的剑身之上，而湛卢剑被对方遏制，任凭张青如何施法也挣脱不开！ “空手接白刃？”程冬昱看得大跌眼镜。 要知道这可是湛卢剑啊！ 而且湛卢剑的操控者还是整个术界第一梯队的强者，梅山派的掌教张青！ 这样都能空手接白刃的话，那么顾昌明的身体到底强到了何种程度啊！就好像刀枪剑戟以及张青的炁压根伤不到他一样！ 这简直就不是人啊！ 等等，炁伤不到他…… “这种身体素质的强度……”盛文昊磕磕巴巴说着，额头已满是冷汗，“你觉不觉得很眼熟？” “你什么意思？”程冬昱隐隐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难堪无比。 “火鸡！”盛文昊一字一字道，“这种强度的身体，我只在叶凡身边的火鸡身上见到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锁链ai 一直以来，无论是叶凡还是陆医生，都将《世界名曲一千首》当作一把钥匙来看待，一把能打开囚炁镯的钥匙。 叶凡也无数次尝试过这把钥匙，但结果无一例外，均是以失败而告终。 叶凡一直觉得之所以失败全都归咎于自己的运气问题，但直到现下当他再次看到那三条锁链的时候，才恍然察觉到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忽略的细节。 这细节的关键不在于钥匙，而是在锁的身上！ 想要打开一把锁，除了有必备的钥匙外，还需要另一个先决条件，即将钥匙插入锁眼之中。 叶凡之前都是按照解析后的曲谱来运行体内的炁，且那些锁链从没自主出现过，等同于拿着把钥匙在空气里一通乱拧，这么做的话锁当然是无法打开的。 可是这一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叶凡按照泛黄纸页上的曲谱运炁之后，不仅体内的炁有了反应，更是第一次通过他自己主动唤醒了体内那青、赤、黑三条锁链。 此次叶凡不仅有钥匙在手，更看到了那平日里隐匿不出的锁，而且还无外部因素干扰，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开锁时机吗？ 霎时间，叶凡收起心中的激动，火急火燎地掏出怀中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也顾不得选择曲谱，索性便从第一页上的内容开始运起炁来。 只见原本虎视眈眈又张牙舞爪的三条锁链，好似是被什么人偷偷摸到身后打了一记闷棍般，竟是齐刷刷地顿了那么一下，连锁扣处的力道都随之停滞了一秒。 “真的有用！”那锁链是自叶凡体内生出的，他自然能清晰感知到锁链的变化，当即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可是还不等叶凡的嘴脸咧到合适的角度，那三条锁链微微一颤后又重新醒觉了过来，再次生猛无比地朝着外涌的炁抓去。 跑得慢的炁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体内，动弹不得，三条锁链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不依不饶地延展至叶凡体外，向那少部分已经从穴道缺口处涌出的炁抓去。 叶凡心里一惊，暗呼不妙，他自己被这些锁链搞得活脱脱当了数年的普通人，如今看到了反客为主的希望，哪会愿意就这么轻言放弃，就算最终依旧以失败告终，但能给这些锁链找点麻烦也是一件乐意之至的事情。 叶凡当即马不停蹄地又重新运行了一遍第一篇曲谱的内容，没成想那三条锁链这次好像已有所警觉，居然齐齐来了个龙飞凤舞的走位，竟是好像躲闪过了那虚无缥缈的闷棍，连动作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甚至还嘲讽般一起发出了几声轻鸣。 “尼玛……”叶凡心中大急，整个人被这一出整的措手不及起来，“这三个锁链是智能ai吧？怎么吃过一次亏之后还能学会闪避的啊！” 就是抱怨一嘴的功夫，三条锁链又捕获了不少越狱之炁，叶凡看着那三条锁链犹如黄鼠狼窜进鸡窝般嚣张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当下心里也发起狠来。 “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们三个土匪了……”叶凡气得两眼通红，目光直指《世界名曲一千首》的第二页曲谱，想也没想着便照着第二页上所解析出的内容运起炁来。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次那三条锁链没再像被敲闷棍一样停滞片刻，反倒像被人横飞过来狠狠踹了一脚一样，半空中一个停顿便又齐齐倒飞回叶凡体内，重重落在了身体中。 “我……”叶凡吃痛下不觉闷哼一声，那感觉痛倒是其次，就好像直接灌了两大桶可乐在肚子里一样，直顶得自己头皮发麻…… 叶凡强忍不适又翻起第三篇曲谱来，那三条锁链却是在叶凡体内一阵翻腾，好似在被人过肩摔一样。 青、赤、黑三条锁链被这接二连三的新招打得是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叶凡身体一时化作了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却是快在心口，痛在身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叶凡解气归解气，但他深知等那三条锁链缓过神之后，涌出体外的那些炁一个都跑不了，全部都会被缉拿归案。 但是叶凡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只能按着那本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一篇接着一篇尝试下去吗？难道等叶凡运转完这一千首曲谱，便能将那三条锁链打得半身不遂，再也不敢作孽吗？ 叶凡不确定，但有一点他却无比确定，即一口气运转完一千首曲谱的内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且不说他被软禁在酆都，保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人进到屋里来，就算没人打扰，运转完一千首曲谱所需的时间也是个大数字，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不拉不睡地和锁链斗争那么长时间呢？ 所以一口气运转完整本书的内容显然不靠谱，这么看的话，这本书里的内容倒更像是一套组合拳，目的是专门用来与这三条锁链恶霸过招用的…… 经历了这短短数次的交锋后，叶凡越发觉得体内这三条锁链简直只能到可怕，如果他仅凭两三篇曲谱那三拳两脚的把式，交过几次手后锁链便能完全摸清叶凡的套路，不再受到任何阻挠，所以想要真的打得锁链毫无招架之力，一定要将一千首曲谱融会贯通，交叉使用，每一篇都要如臂所指，这相当于是和三个真正的人类在见招拆招啊！ “但是就算能靠这一千招组合拳把锁链打趴下，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叶凡暗自想着，“如果没办法将炁保存在身体周遭的空气中，时间久了那些炁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消散掉啊！” 心念至此，叶凡目露精光，已想通了其中关键之所在。 “所以泛黄纸业上的曲谱，以及《世界名曲一千首》中的曲谱，这两样一定不是完整的内容！”叶凡徐徐分析道，“一招用来将炁外泄，一招用来牵扯锁链给炁争取时间，理论上应该还存在这么一篇曲谱，它可以让身体周遭的空气化作为一个又一个的存储箱，以此来保存涌出体外的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成功一丢丢 可是叶凡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依然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如果说《世界名曲一千首》只是为了和那三条锁链过招而使用的，那么若是身体里本就没有锁链的话，这一千首曲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叶凡想着，却是毫无头绪，只得继续照着那本书的内容运起炁来。 就这么一连运转了九篇曲谱的内容，当运转完毕第十篇曲谱的时候，叶凡却是猛地打了个冷颤，其体内左支右挡的三条锁链好似痉挛般剧烈抽搐了两下，片刻后又重归平静，虽然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叶凡分明感觉到那三条锁链的锁扣有了一丝丝微弱的松动，而那松动程度如果具象来描述的话，大约只有百分之一而已…… 然而随着青、赤、黑三条锁链出现异样，纵使叶凡没再运行《世界名曲一千首》，它们也不再如同先前般能将所有外逃的炁一网打尽，终究有了漏网之鱼的出现。 叶凡深吸一口气，停下了对曲谱的运转。 其身体大大小小穴道上所打开的缺口也一应关闭起来，而体内的炁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牵引，重新跌落谷底恢复沉寂。 那三条锁链将已经外泄的炁抓回一大部分后，似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一只不漏地将炁尽数逮捕，便也徐徐隐没，消失于无形。 直到此刻，叶凡才有时间静静观察起那些侥幸逃脱后浮在身体周遭的炁来。 那些炁的大小约莫只有他自身全部炁息的百分之一，此刻脱离了叶凡肉体的禁锢和保存，虽说的确是真正意义上逃脱了囚炁镯的限制，但若是就这么任由其滞留在空气中的话，最多也就只能保留两个小时而已，时间久了便会如烟雾般自然而然地消散淡去。 饶是如此，叶凡依旧无比激动。 今天的胜利对叶凡来说绝对是史诗级的成功，因为他在多年以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炁的存在。 哪怕叶凡依然无法感应到隐藏在体内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炁，但那浮沉在空气中百分之一的炁，他却能清晰感应到它们一丝一毫的变化，犹如自己十月怀胎下生出的孩童一样。 “原来这不是一把锁和一把钥匙……”叶凡喃喃自语道，“这是水滴石穿啊！如果每十篇能接触掉囚炁镯百分之一的限制，那么想要彻底卸下囚炁镯，就需要运转满整整一千篇才行，而我之前所尝试的一切，实则就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有些破防，他之前可是在《世界名曲一千首》上花了不少的功夫，可惜却不得其法，只是白白在浪费时间而已，现下一切都要重新来过，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工程啊…… 试想运转一篇曲谱大约需要消耗八分钟，从叶凡刚开始尝试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约一个半小时之久，这么长时间还只是单纯解除了囚炁镯百分之一的限制而已，这要是想彻底摆脱囚炁镯的掌控，简直遥遥无期啊…… “算了……折腾这么久总算有一丁点炁能用来防身了，也不算失败吧！”叶凡自我安慰着，随即缓缓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那些浮沉在空气里的炁无所依靠，只能维持两个小时而已，叶凡也想抓紧时间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 正在叶凡暗自思考对策的时候，突地寂静的门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而“咚咚”的敲门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谁？”叶凡眉头一皱，心中暗想着。 叶凡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盯着房门不放。 在外面敲门的很明显就不是酆都那些鬼卒与阴帅，叶凡是一名阶下囚，而不是来这里做客的大爷，酆都那些人要进屋里不踹门就已经很给叶凡面子了，又怎么会专门敲门呢？ “快开门……”门外的人又匆匆说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啊！” “神经病……”叶凡面色低沉，外面这人自说自话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来敲门的，反倒更像是在试探这房间里有人与否的样子，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叶凡自然是更加不会随意吭声。 果不其然，在叶凡沉默以对之后，门外的人又接连问了两三句话，最终见屋内毫无回应，这才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撬锁声音。 叶凡依旧不动声色地静静待在房里。 门外的人在试探，而叶凡同样也在试探，只不过叶凡是借门外之人来试探而已。 按理来说叶凡被软禁在这里，哪怕酆都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但再怎么也不会连一个负责把守的鬼卒都不留吧！ 起初门外之人叫唤的时候，叶凡还以为负责看守的鬼卒是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一下，没想到那人接连叫唤了一阵子，可仍旧没有一个鬼卒回来，这可真是离了个大谱！ “人呢？”叶凡一边听着撬锁的声响，一边心中起疑道，“都已经把我囚禁在这里了，怎么可能连一个把门的人都不留呢？他们就这么自信我掏不出这个房间吗？” 正想着，叶凡目光落在了那一晃又一晃的门锁上，犹疑不定道： “难不成酆都里又出了什么事吗？又或者现在这个撬锁的人实则是专门派来套我话的？所以他们才摆出一副无人看守的样子来放松我的警惕？” 一时间，叶凡心中拿不定主意，眼看着门锁已渐渐要被撬开，他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也不是叶凡不想躲藏，只不过这房间充其量也就只有那么大而已，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叶凡索性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想看看来者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伴随着一声脆响，房门应声而来，一个标准的倒三角脑袋悄咪咪地顺着门缝伸了进来，那人在死藤作用下倒是一副难得的人样，只不过长得贼眉鼠眼，两只贼兮兮的小眼睛不住打量着房间内部，却是一个标准至极的胆小鬼形象。 当胆小鬼看到屋里站着叶凡后，那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险些瞪得犹如鸡蛋般鼓胀，脸上带着肉眼可辨的惊慌，下意识便扭头要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带我走 “刚进来就急着走吗？”叶凡佯装镇定着笑道，“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吗？” 那胆小鬼身子一僵，两条腿直打颤，磕磕巴巴地回应道： “鬼卒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人，我……” “鬼卒？”叶凡听得好笑，不觉想起自己那满脸黑毛的毛鬼形象，这副野兽般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忌惮三分，说真的单凭外表而论的话，叶凡反倒更像是这酆都中的一位原住民。 “你的意思是……”叶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这屋里没人的话你就能随意进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胆小鬼听得连连摆手，汗如雨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凡直截了当着问道。 “我……”胆小鬼话语一顿，却是愣在了原地。 “行了，不想说算了……”叶凡不耐的摆了摆手，他才没心思调查这个胆小鬼的家底，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吗？” “外面？”胆小鬼一愣，一时没搞明白叶凡的意思，“我来的时候是没有人的！” “真没人？”叶凡心里生疑，兀自挪到门前朝外面扫视了两圈，却见这附近居然当真连一个负责看守的鬼卒都没有，当即更为惊讶起来，“这群人搞什么鬼？还真就这么把我给放养了吗？” 按理来说如今的叶凡应该是酆都眼中的头号嫌犯才对，可他们不仅不抓紧时间审问叶凡，而是把他软禁在了这个小房间里，更过分的是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员都没有留下，这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啊！ “你来这附近多长时间了？”叶凡扭头向胆小鬼问道。 “有一阵子了吧……”胆小鬼怯生回应着，随即又面露颓丧，“大约有半个小时了！” 这也难怪胆小鬼会有如此表现，他一个人谨小慎微地在这外围观察了半小时之久，撬锁前更又谨慎地以言语向屋内试探了一番，没成想最后还是被人给守株待兔的抓了个正着，这运气简直就是衰到可怕…… 这边的胆小鬼暗呼倒霉，可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叶凡却是在暗呼侥幸。 半小时之前，正是叶凡尝试《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时候，也正是他与体内青、赤、黑三条锁链搏斗正酣的时刻，得亏这小子没有一根筋儿的直接闯进屋里，不然倒霉的可就不是胆小鬼，而是叶凡了…… “难道他们把我关起来后，就直接离开了？”叶凡想不通，更揣摩不透酆都的用意，他很怀疑这是一个设在明面上的圈套，但如今空门就在眼前，如果不趁机离开的话又有些说不过去，一时间叶凡也拿不定主意，陷入了纠结之中…… “大哥……”胆小鬼颤颤巍巍地问道，“那个……我能离开了吗？” “你随意……”叶凡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兀自仍望着房外直发呆。 胆小鬼闻言松了一口气，顿时如释重负般对着叶凡连声道谢，跑出没几米远却是动作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对劲儿。 “大哥……”胆小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讶异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不是酆都的人吗？” “我？”叶凡好笑地看着对方，“怎么，我有和你说过我是酆都的人吗？” “那你……”胆小鬼一时间风中凌乱。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名囚犯……”叶凡倒是坦然，毫无顾忌地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被酆都关押在这里的！” “你是犯人！”胆小鬼大惊失色地连退数步，“那我岂不是……” “对啊！恭喜你！”叶凡嘴角一咧，“你现在光荣地晋升为一名帮凶，多谢你帮我脱困！” 话音刚落，胆小鬼露出一副悔之晚矣的表情，死死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那浑身颤抖的剧烈程度更胜方才，如果说初见叶凡时只是恐惧而已，那么现下的他便是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完蛋了，我死定了……”胆小鬼口中不断呢喃自语着，“我把犯人给放跑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叶凡静静的看着对方，却也没当回事，心里仍在盘算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换作是他自己无意间放了一名囚犯，也会如胆小鬼般方寸大乱，这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是胆小鬼接下来的话语却勾起了叶凡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胆小鬼突的身子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在一瞬间完成了由绝望到激动的情绪转换，居然就这么半跪着挪动到了叶凡脚下，两手一张死死拽住了叶凡裤脚。 “大哥，你刚才说你不是酆都的人，对不对？”胆小鬼眼中闪着精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那对芝麻绿豆大小的眼睛都变得水汪汪起来。 叶凡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整得有些懵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是外边来的人！”胆小鬼激动无比，连声调都变得拉高了许多，说起话来如同在唱戏一样，“你一定知道离开酆都的路吧？” “对啊……”叶凡再次点了点头，心里嘀咕道，“这不废话吗？出了酆都城门乘电梯就出去了，这他娘的不是连傻子都知道的事情吗？” 可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一个连傻子都不如的人存在…… “我求求你！你带我走吧，好吗？”胆小鬼一把鼻涕一把泪，索性直接死死抱住了叶凡的大腿不肯松手，“我迷路了，我被困在这座酆都城池中已经有好多年了，我好想离开这里，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好吗？” “你被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叶凡听得眉头大皱，看向胆小鬼的眼神中变得满是疑惑。 这座酆都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真要算的话，沿着主干道不到半小时就绝对能走到城门外，可是眼前这个胆小鬼却说他自己迷路了，多年以来都找不到离开酆都的方向，这不是纯在瞎扯吗？ “等等……很多年？”叶凡突地一愣。 如果这家伙真的多年迷失在酆都不得离开，那么酆都中的鬼卒一定见过这个人，也绝不会放任这家伙在城内乱逛而不管！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个胆小鬼本就是酆都的原住民，所以酆都的一众鬼神才对这个满城乱窜的家伙视而不见！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起 “你在这里具体多长时间了？”叶凡蹙眉问道。 “我记不清了……”胆小鬼努力回忆着，“五年？又或者六年！总之已经很久了，我一直想找到离开酆都的路，可是无论我怎么走都找不到城门究竟在哪里，我好怕，我怕自己一辈子会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你没尝试过去找那些鬼卒求助吗？”叶凡死死盯着对方，试图分辨出胆小鬼的言语是真是假。 “当然尝试过……”胆小鬼连连点着头，突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恐，好似回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浑身颤栗道，“但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带我出去，实则都会将我带到一个房间里，他们用鞭子狠狠抽打我，用滚烫的油淋在我身上，他们说我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会被永远困死在酆都！” 叶凡听得心里一阵突突，怀着犹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掀开对方的上衣。 乍一看下这胆小鬼的后背皮肤白皙，肤质紧嫰而又结实，那后背比之叶凡的还要光溜几分，哪里看得到什么受过无数酷刑后所留下的痕迹。 “你这瞎话编得也漏洞太多了吧？”叶凡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道。 “我……”胆小鬼一脸急切地解释道，“我真的没说谎，只不过我身上的伤口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自动愈合，所以才会看不出来的！如果你还不信的话，我……” 说着，胆小鬼担心叶凡不肯相信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就这么一头狠狠撞在了墙上。 只听“哐啷”一声闷响，那用力程度连墙面都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直看的叶凡倒吸冷气。 “大哥你快看我……”胆小鬼顾不上疼痛，直接就将脑袋伸到了叶凡的眼皮子底下。 叶凡应声看去，却是不觉大跌眼镜。 只见那撞在墙面的头皮伤口处，不禁没流出半滴血，更是连那剐蹭开的伤口都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只不过是趁着叶凡发呆的功夫，胆小鬼头顶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如初，那光滑的表皮看起来滑溜溜的，就像是刚敷完面膜一般，哪里像是刚和墙壁来了次亲密接触的样子啊！ “我嘞个乖乖……”叶凡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手上的触感很平滑，但心里的感觉却十分膈应。 这种恢复能力几乎已不能用强劲来形容，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有一说一，单纯从观感上来说的话，胆小鬼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之火鸡那种无坚不摧看起来还要更加令人震撼。 “我记得陆医生曾经说过，他第一次来酆都的时候便探听到一些消息，好像酆都之前也曾从事过某种研究，难道……”叶凡默默回忆着，目光不由定格在了胆小鬼的身上，“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酆都当时的实验体吗？而他也是因为实验药剂的副作用，所以才导致脑子坏掉后忘记了离开酆都的路！可是这样也不对啊……” 正想着，叶凡变得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如果眼前这个胆小鬼当真是实验体之一的话，那么他对酆都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才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看丢对方呢？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叶凡问道，“没人看着你吗？” “我之前很少有机会能跑出来，也只是成功过几次而已……”胆小鬼如实回应道，“只不过今天不知为何，门口的鬼卒都显得很慌乱，好像有什么大事似的，甚至连门都没锁牢便急匆匆离开了，我这才又有机会跑了出来的。” 叶凡一手轻拖着下巴，没再多言。 胆小鬼所述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今晚酆都出了天大的麻烦，接连折损了两名阴帅，甚至据说还有一位阎君受到了重创，酆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时乱了阵脚倒是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 叶凡满是疑惑地再次打量起四周围，自言自语道： “只不过我是这起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之一，酆都就算再是阵脚大乱，也不该没人来负责看守我啊！” 另一边，胆小鬼似是听到了叶凡的低语，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磕磕巴巴道： “或许是因为时间快到了吧！” “时间？”叶凡扭头看向胆小鬼，“这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因为已经快到子时了……”胆小鬼缩了缩脖子，“每当子时的时候，酆都上下不会有任何一人再逗留在外面，一直到寅时为止，那些鬼卒才会重新出来活动！” 叶凡闻言看了看时间，房间角落的桌子上正好摆放着一架老式钟表，如今已是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的确距离离子时不远，看来这小子倒是没有信口雌黄。 “为什么呢？”叶凡不解道，“子时的酆都会发生什么？” “会……”胆小鬼刚说了一个字而已，那边钟表的钟声已经徐徐响了起来。 “叮叮叮……” 不仅是叶凡这一个房间，似乎整个酆都城中的每一个房里都放置着一个这样的老式座钟，当十二点到来的时候，一时间各户各家中的座钟同时齐鸣起来，无数钟声交汇在一起，响彻在酆都的每个角落，回荡在这片地底世界之中，犹如天外传来的丧钟一般，竟是让人心生惊悸，连心底深处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随着钟声结束，门外突地狂风大作，一阵大风没来由地刮了起来，这狂风足有七八级程度。 在叶凡惊异的注视下，远处黑幕笼罩的夜空内，逐渐变得隐约朦胧起来，犹如魔鬼张开巨口在缓缓吞噬着一切，只留下一盏又一盏雾灯在隐约中泛着迷蒙的光彩，看上去诡异而又可怖，那朦胧由远及近，正以缓慢的速度朝叶凡所在方向席卷而来。 “这是什么？”叶凡大惊失色，面无血色。 “是雾！”胆小鬼赶忙将门锁了起来，“很大的雾！” “雾？”叶凡身子一怔，“是城外的那些雾！” 叶凡还清晰记得，刚踏足这地底世界时，便被酆都城外那浓郁的雾气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不通这地底深处怎么可能会生出如此浓郁的雾，人置身其中甚至会变得有些不真切，而与此同时，酆都城内却是灯火通明，仿佛是隔绝在外的另一个空间一般，哪怕依然有雾，但凭着雾灯的照明倒也并不碍事。 可此时城外雾气内涌，城里城外的浓雾两相叠加在一起，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那雾气之浓犹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所到之处简直像变了一方天地一般。 “每当子时到来的时候，酆都便会刮起大风，浓雾会覆盖酆都的每一个角落。”胆小鬼怔怔出神地望着天空，“而那些鬼卒也会闭门不出，直到寅时风止雾淡为止。”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雾起 “这雾里到底有什么？”叶凡急忙追问道。 “我不记得了……”胆小鬼摇了摇头，这一刻伴随着回忆，他的脑袋也不觉胀痛起来，脸色也越发难看。 “不记得？”叶凡直勾勾盯着对方。 要知道“不记得”这三个字可是与“不知道”的意思截然不同，这三个字恰巧说明胆小鬼曾在子时后进入过这片雾中，当时似乎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胆小鬼失去了那段时间的专属记忆。 正想着，叶凡不觉回忆起陆医生所提到过的信息。 当初陆医生在来到酆都的时候，就曾在牛头马面口中听到了些许有关于这浓雾的传言，据说酆都里的雾气是在某种实验失败后才产生的，而酆都里的人之所以都戴着死藤面具，一则是为了掩盖真容，更重要的则是将其充当为防毒面具来使用，因为这些雾里可能残存着某些连术士都防范不了的有害物质。 “难道这个胆小鬼不是因为实验药剂的副作用才脑子坏掉的……”叶凡猜测道，“而是因为曾在浓雾里乱晃才导致脑子出了某种问题的吗？” 正在叶凡暗自分析的时候，那漫天的浓雾已徐徐逼来，不多时已来到房间附近，而周遭的可见度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飞速下降着。 正在此时，胆小鬼突地一把拉住了叶凡的胳膊，作势便要将叶凡拉出门外。 “你干什么？”叶凡反应过来，急忙将对方甩开。 “我们快走！”胆小鬼似乎很着急，“雾来了，城里必定不会再有一兵一卒，这也是我们能离开酆都的唯一机会，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叶凡一愣，不得不承认的是，胆小鬼所言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情况真如胆小鬼所说，那么现下少了鬼卒的看守，硕大的酆都等同于是一座空城，叶凡自然可以来去自如。 但是眼下浓雾弥漫，叶凡对这雾气的底细又一无所知，他还真有些不敢轻易踏进雾中。 别的暂且不说，叶凡是见识过酆都里夜叉与夜游神身手的，这两个人的战力就算放在术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而这种层次的术士都只能规规矩矩地遵守规定，不敢在子时的雾里乱晃，叶凡这个只解锁了百分之一炁的术士，又凭什么敢肆无忌惮地踏足其中呢？ “大哥，别犹豫了！”胆小鬼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两手紧抓着叶凡不放，“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叶凡闻言仍是有些犹豫不决。 今天是叶凡刚被酆都关押起来的第一天，而且碰巧赶上了快至子时的时辰，更碰巧遇上了胆小鬼这个傻子把锁着自己的门锁给撬开了，说实话，连叶凡都无法保证明天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还会不会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逃跑时机。 恐怕真到了明天的话，等酆都加强了关押措施后，等到锁着房间的东西不再是简单的门锁后，别说叶凡敢不敢进雾了，就连能不能从软禁他的房间里出去都成问题！ “不管了，此时不然更待何时……”心念至此，叶凡一咬牙关，随即做出了决定，“拼了！” 说着，叶凡反拉住胆小鬼，嚼着死藤的嘴巴也更用力了几分，义无反顾地冲进雾里： “跟紧我！” 在叶凡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跑着便已来到了大街上。 起初叶凡还拔足狂奔，冲得起劲儿，只不过就这么跑了一会儿后，脸色却是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尼玛……”叶凡心里大骂道，“这他妈哪里是什么雾啊，这简直就是烟雾弹啊！” 放眼望去，叶凡置身于浓郁之中，在那峰峦叠嶂的浓雾遮掩下，别说是一米了，可视度的距离满打满算也才有半米之多，因为看不清前路的缘故，叶凡跑得快了甚至有好几次险些一头撞在墙上。 叶凡本就是在酆都中初来乍到，对其内部结构不怎么熟悉，久而久之地跑下来，现下别说是出城了，叶凡几乎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度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城里绕圈打转而已。 叶凡脸色苍白，他突然有些理解起了身旁的胆小鬼，之前叶凡还奇怪为什么对方在一座空城里都找不到出路，现下他才真的切身实际的感受到胆小鬼那种无助的感觉…… “大哥，怎么不走了？”胆小鬼焦急不已地催促着，“快啊！” “你别催，等一下……”叶凡向四周张望个不停，语气里满是尴尬，“你大哥好像也……迷路了！” “不是吧……”胆小鬼一听之下，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大哥你别吓我啊！我不想回去受罪了……” “冷静点！”叶凡不满地嚷嚷道，“你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 叶凡脸上蒸腾着怒火，强自屏息凝神下来，仔细端详着周遭的一切，仿佛想要透过层层迷雾看穿出路一般。 目之所及，叶凡视线因浓雾的原因而受到极大的阻碍，眼里所能看到的除了半米之内的景象外，剩余的只有雾气和深处雾灯所散发出的黄色光晕。 “你大爷的，我就说怎么一直在绕圈圈呢……”叶凡看着那些灯光恨得直咬牙，“我就知道这些雾灯没那么简单。” 却见平日里酆都城中用于照明的雾灯，此刻在雾气越发浓郁的情况下，所散发的光晕也变得模模糊糊连作一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人眼花后所看到的霓虹一样，不仅起不到丁点照明的作用，更是对他人视线的判断造成了极大干扰，犹如障眼法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叶凡在雾里转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出路，但好在这浓郁似乎并不像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可怕，叶凡在浓郁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不仅未曾感觉到身体不适，更是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还好这雾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叶凡自我安慰着，只不过话刚出口，便不由脸色一寒，随即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在瞎念叨什么啊，我这张乌鸦嘴啊……” 说着，叶凡急忙拽起仍在痛哭流涕的胆小鬼，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藏了起来。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只见浓雾深处不知何时竟亮起一连串的幽绿色荧光。 而那串荧光正如蛇蟒般缓慢穿行着，一路蜿蜒，所行方向直指叶凡身处的这条街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祸不单行 “来的会是什么呢？”叶凡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前方。 随着那串幽绿的荧光靠近，叶凡这才缓缓看清，那缕荧光的长度竟然足有将近百米的长度。 荧光井井然有序地穿行在街道中，在即将来到叶凡所在街道的时候，却是在寂静的浓雾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声。 叶凡一边死死捂住胆小鬼的嘴巴，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突的整个人表情剧变，一双眼睛里所充斥的惊恐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细细听来，那是一连串沉重的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伴随着类似于金属摩擦碰撞时所发出的声音。 可是在叶凡眼中看来，那缕悠长的荧光里却又看不到半个人影，这些声音好似凭空而来，却又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队伍正隐藏在荧光里穿行于街道中一样。 “大哥，这些光和声音是什么啊？”胆小鬼奋力挣脱开叶凡的手，哆哆嗦嗦着小声问道。 “你在子时逃出来那么多次，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现象吗？”叶凡脸色很是难看，“这是阴兵借道！” “什么？阴兵借道！”胆小鬼猛地一抽，被吓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所谓的阴兵借道，传说是阴间的士兵穿越阳间时的特殊现象，而这种现象通常会发生在古战场、发生过大规模死亡的地方或自然灾害频发的区域。 而酆都这个地方，明显便不属于前者和后者，说来倒更像是与第二点有些吻合的样子，难道正因如此，才会产生出阴兵借道这种奇异的现象吗？ “难不成酆都之前那个实验的失败，导致很多人死在了这里吗？”叶凡心情很是沉重，暗自分析起来。 叶凡并没有质疑过阴兵借道的真假，对于一名曾亲眼见识过石尸、三尸、黑眚以及柳仙的术士，就算阴兵借道真的发生在他的眼前，也绝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那随之而来的紧张感无从抹去而已。 “大哥……”胆小鬼紧紧搂住了叶凡，“咱们非但没找到出路，现在居然还撞鬼了，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叶凡打了个冷颤，用力将胆小鬼从自己身上拽开，或许是过于害怕的缘故，那小子身上却是冰得发冷，“你之前多次在雾里穿行，现在不还是活生生站在这里吗？你那么多次都没死成，有什么可怕的啊！” 说归说，叶凡还是紧张的暗自咽了口唾沫，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阴兵借道，而且两者距离之近，叶凡几乎就像是守在路边摇旗呐喊的应援粉丝一样，如此近距离的观摩下，叶凡也是暗自捏了把汗。 眼看着荧光越来越近，打头阵的荧光已彻底进入叶凡二人的可视范围中，那缕幽绿所透着的邪性也越发清晰起来。 胆小鬼害怕地哆嗦着，眼珠子也直打颤。 他惊恐万分地张着嘴巴，那张嘴的开合程度之大，几乎能直接塞两个苹果进去，叶凡一瞥，正瞧见对方喉咙深处那只小舌头好似触电般不住颤抖着，看起来犹如上了发条一样，正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声的嘶吼。 叶凡担心胆小鬼一不小心叫出声来，保险起见又顺势向对方的嘴巴捂去，口中低声呵斥道： “你给我冷静一点，说了没事的，你一个人都没死在雾里，我们两个又怎么会……” 正说着，叶凡声音却是变得越来越小，细如蚊吟，最后整个人犹如石化般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落在胆小鬼身上，哪怕身旁街道上阴兵大队伍走过，居然都没能让叶凡的注意力转移半分。 叶凡头脑有些发懵，甚至可以说是空白。 冥冥中叶凡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只见他眼里闪着惊恐，慢腾腾地将捂在胆小鬼嘴上的那只手移开了半分，露了一小节缝隙出来。 叶凡慢慢地低下头，顺着那条缝隙向胆小鬼口中看去，对方那嘴巴依然张得很大，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已是一目了然。 叶凡乍一看之后，后背上冷汗“噌”的一下尽数冒了出来，只是一个呼吸便已浸透了衣衫，那狂风吹过后背凉嗖嗖的一片，可纵使这样却也比不上叶凡的心凉。 顺着叶凡的视线向胆小鬼口中看去，却见那张嘴巴里除了舌头、牙齿等常规口腔部位外，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若放在平时自然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可是这里不是地上，而是深埋在地底深处的酆都啊，胆小鬼嘴里空着反倒更为反常，因为他口中少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每个人嘴里都会有的一样物品。 而那个东西，即一直被叶凡嚼在口中没有吐出的死藤！ “这小子嘴里居然没有死藤？”叶凡看得两眼发直，“可是他怎么……” 正想着，叶凡目光上移，再次落在胆小鬼那张惨白的鬼脸上，忍不住心中一阵剧颤。 要知道酆都里每个人都是长了一副鬼怪的面相，亦如叶凡那张毛鬼形象，便是得益于死藤的幻形作用。 可是反观叶凡身旁的这位胆小鬼，这小子嘴里并没有嚼死藤，可依然保持着那副惨白而又毫无血色的鬼脸外表，这根本不合理啊！ 除非…… 想到这里，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头一次感觉到捂着对方嘴巴的那只手竟是如此冰凉，这感觉不像是捂在一个人的身上，更像是捂着一根冰棍！ “这小子该不会本身就是鬼吧……”一丝冷汗顺着叶凡鬓角流了下来。 叶凡看着眼前的胆小鬼，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自己费劲儿地藏在角落里躲避那些阴兵，可偏偏身旁一直以来都跟着一只真鬼，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运气，才能致使一个人点儿背到如此地步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叶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 突的，一个既结实又厚重的东西却是自叶凡身侧的墙头上重重跌落，不偏不倚地狠狠砸在了叶凡身上。 “哎呦……”叶凡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砸得眼冒金星，吃痛下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街道上正缓慢前行的阴兵，也被这打破沉寂的动静所吸引，齐齐为之一滞，停下了脚步！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阴假阴 叶凡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击砸得有些发懵，直到身旁的胆小鬼将其身上的负担推开后，才发觉掉下来的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口中同样没有咀嚼着死藤，但整张脸上血肉分明，看起来不知比胆小鬼正常了多少倍，却正是先前分开没多久的徐浩。 “怎么又是你？”叶凡无奈。 徐浩尴尬地挠了挠头，叶凡那张黑毛大脸的毛鬼形象太过扎眼，徐浩看到后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人正是先前帮助自己的二人众之一，没成想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居然在这子时的大雾中又凑到了一起。 “我……”徐浩刚准备说些什么，一旁的胆小鬼已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叶凡的衣角，脸上的惶恐不言而喻，两眼看着街道方向直打颤。 “糟了……”叶凡暗呼不妙，抬头一看，正瞅见那长龙大队般的幽绿荧光齐齐停了下来，而且队首处方向调转，正对着叶凡三人所在方向。 叶凡大惊，连忙别过头去，不敢与之相视。 在传统阴阳概念里，阴兵属阴间之物，而活人则属阳，活人肩头有阳火，若是与阴兵对视或回头，阳火会被阴气所吹熄，到那时阴盛阳衰，轻则重病缠身，重则会被阴兵勾去魂魄。 虽说这都是传言，但叶凡也着实没胆子亲身验证，整个人将脑袋深深低垂，几乎快要埋进裤裆里…… “你干什么？”徐浩有些惊讶地看着叶凡。 “阴兵借道啊！你说呢？”叶凡气得直咬牙，没想到徐浩这个二百五在这个时候还敢乱说话，只恨自己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可以将对方一闷棍打晕。 “阴什么阴啊……”徐浩无奈，信誓旦旦地指着荧光说道，“你再仔细看一看……” 叶凡一愣，屏息凝神细细看去，却见在幽绿的荧光下，竟是有一节宛若指甲盖儿大小的东西在半空舞动着，由于周遭雾气过于浓密的缘故，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只能看见那些隐约的荧光而已，根本无法分辨出藏匿在荧光下的东西。 “这是……虫子？”叶凡惊讶地盯着荧光，“萤火虫？” “没错！”徐浩点了点头，“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大群新西兰萤火虫。” 新西兰萤火虫是萤火虫中的一种，因其主要分布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而得名，这种萤火虫在幼体时期便能发出蓝绿色的光来吸引猎物，等到了成年后所散发的荧光转变为黄绿色，其通常生活在洞穴中，属于非常珍贵的一个品种。 “那它们怎么会发出那种无比接近于行军的声音呢？”叶凡诧异着问道，刚说完却是瞪着眼睛暗自吃惊起来。 细细看去，却见那一只又一只的新西兰萤火虫身上，不知为何好似身披了一套铠甲一般，那铠甲以特殊的轻金属制造，纤薄的同时色泽又无限接近于雾色，是萤火虫在浓郁中变得更加难以辨认，宛若隐形了一样。 而萤火虫身上除了那套特质的铠甲外，其六条纤细的虫足上均戴着一支细针状的尖刺武器，这么一番装备下来，这一大群萤火虫虽不是真正的阴兵，却也胜似阴兵！ “看着很吓人是吧？”徐浩闷声闷气地说着，“起初我也被吓惨了，后来才发现这群荧光竟是一支由萤火虫组成的部队而已……” “但是什么人会把一大群萤火虫全副武装呢？”叶凡问道，这句话刚一脱口而出，心里已有了答案。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酆都啊！ 试问在酆都的地盘上，又有谁会对这么一群新西兰萤火虫武装到脚呢？答案即除了酆都没人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来！ 可是问题又来了，酆都深更半夜的一堆人闭门不出，反倒放一群萤火虫出来装神弄鬼地吓唬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叶凡目光一转，随即便看向了身旁从天而降的徐浩。 叶凡才不相信真的会这么巧在大雾中与徐浩再次偶遇，而且刚才徐浩一语即点破了阴兵借道的真实身份，想必私下里没少研究这些东西，这家伙多半是一路尾随着萤火虫的大部队前行，才会碰巧遇上了叶凡。 “你一直跟着它们？”叶凡问道。 “是啊……”徐浩爽快地承认道。 “为什么？”叶凡穷追不舍的问道。 “一则我的那颗死藤丢了，现在这雾气看起来由不太正常，而下萤火虫多有暗夜小精灵的称号，它们对生态环境的健康状况十分敏感，我想跟着它们走会保险一些。”徐浩说道。 “有一就有二……”叶凡直视着对方，“那么第二点呢？” “二是因为这雾里有些奇怪的东西，我并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但总觉得心里没底……”徐浩长叹一声，“可是那些东西似乎对这群萤火虫极为忌惮，跟着它们反倒安全一些。” “雾里有东西？”叶凡听得心里一阵突突，“难道这才是胆小鬼所说的雾里的真正危险吗？” 心念至此，叶凡下意识的扭头向胆小鬼看去，可看到对方那苍白的面容后却是身子一怔，忍不住连退了数步。 刚才只顾着担心惊扰了阴兵借道，居然忘记了身旁的这位胆小鬼。 阴兵借道是假，可这胆小鬼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家伙口中没有死藤，身上还异常冰冷，最后甚至长了副死相，这小子简直长得比鬼还要像鬼啊…… “这位是？”徐浩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胆小鬼，对这个陌生朋友产生了好奇。 徐浩并未担心胆小鬼的身份立场，他显然也打听过，知道酆都于子时至寅时所有人闭门不出的常识，能在现下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城中街道上的人，一定不会来自酆都。 叶凡有心想说出胆小鬼身上奇怪的地方，但又不敢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唯恐生出些什么乱子。 当下，叶凡只能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徐浩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淡淡回应道： “只是一个路人甲而已，这不重要，你知道出酆都的路应该怎么走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蜡化 “出去的路？”徐浩似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我要是能找到出去的路，也不用跟着这队萤火虫在浓雾里兜风了……” 说着，徐浩指着四周围沉声道： “现在酆都里的雾太大了，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而且雾里还有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奇怪生物，想要找到出路简直难如登天啊！” “你之前怎么不趁机离开？”叶凡问道，“难道没能成功混出城吗？”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徐浩摇了摇头，“你那朋友太猛了，咱俩分开后等我去到城门口的时候，酆都已大大加强了警备，所有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我不敢去冒这个风险，只能独自藏了起来，等深夜再找机会离开，当时我还纳闷呢，怎么酆都那如临大敌的架势就像是准备打仗一样，事后我才听说，你那朋友不仅做掉了夜游神，居然连豹尾和秦广王都栽在了他的手里，当真是厉害呀！” “的确是猛啊……”叶凡心里有些不平衡，“他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却唯独留下我给他冲马桶，我招谁惹谁了啊……” 这回陆医生算是借着柳仙的强劲出尽了风头，可却把叶凡给害苦了。 叶凡心里很冤枉，他一没在酆都里杀人，二没在酆都里放火，三没在酆都里闹市，更是曾经还作为勇敢的好市民主动参与到追击凶手的过程中，像叶凡这种都能被发张奖状的人，到头来反倒成了第一个被酆都扣押起来的犯罪嫌疑人，遇到这么倒霉催的事情，他到哪儿去找人说理啊…… 这边叶凡与徐浩正聊着，另一边的胆小鬼突地指着那些萤火虫，再次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叶凡应声看去，刚一回头脸色便冷了下来。 只见原先停滞不前的那群萤火虫，如今竟是缓慢向着叶凡所在方向徐徐逼近，而它们足上那对儿宛若细针般的武器，其尖头已缓缓竖起，竟是摆出了一副防守进攻的姿态，好似随时都会吹响冲锋的号角一般。 “它们干什么？”叶凡深吸一口气，丝毫不敢做出大的动作，连说话都到达了几乎低不可闻的程度。 “我怎么知道？”徐浩也被萤火虫的攻击姿态整得有些懵圈，“我跟了它们一路，这群萤火虫从来都没主动攻击过我，怎么一碰上你之后，情况就全变了啊！” 几人连一口气都不敢大声去喘，齐刷刷地紧贴着墙根站作一排，仿佛想要嵌进墙壁中一样。 却见萤火虫那长队又是一顿，位于前排的数只萤火虫好似先头部队般继续前行，后方的大部队竟是开始按兵不动，好似是在压阵一样。 “这群虫子居然还讲武德？还知道以多欺少这种行为不好吗？”叶凡看得大跌眼镜。 徐浩见状却是松了口气，这群萤火虫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如果一拥而上他还真有些犯怵，好在现在只有数只先锋迎面飞了过来，如果真出了什么情况的话，他也有信心处理掉这几只先锋后全身而退，至于叶凡和那个胆小鬼的安危，可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的啦…… 正在叶凡与徐浩纷纷暗自戒备的时候，却见那几只先锋萤火虫居然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会儿，最后竟视这两人于无物，一起调转枪头朝着胆小鬼飞了过去，目标竟是如此明确。 “居然是这小子身上有问题？”叶凡一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顿时也来了兴趣，放松的同时索性按兵不动看起戏来。 叶凡早就对这个胆小鬼的身份起疑，按照对方之前所说的，他不是第一次在子时之后独自逃窜进这片大雾中，叶凡不相信这人之前一次都没遇到过萤火虫的大部队，之前暂且不论，但此次多了叶凡与徐浩在其身侧，可萤火虫却唯独对胆小鬼感兴趣，既然如此的话，胆小鬼的身上必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见随着先锋部队萤火虫的徐徐逼近，那几只萤火虫也渐渐亮起了自己手中的尖针，露出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叶凡看得啧啧称奇，可一旁的徐浩却是猛地连拽了叶凡数下，不断冲着胆小鬼所在方向使着眼色，似是看到了什么奇观异景一般。 叶凡顺势看去，同样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却见在萤火虫的靠近下，胆小鬼那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是诡异的缓缓蠕动了起来，连五官都变得极度扭曲起来，那张瘆人的惨白面庞尤为明显，如今犹如蜡像融化一般，整张脸皮仿佛在滴蜡般不住有一撮又一撮的东西缓缓滴落，那些东西落在地上后纷纷四散开来，看上去像是在奔走逃命的样子。 “你说的这位路人甲不会真是鬼吧？”徐浩骨子里冒着寒气，哪怕见识过黑眚的他，也被胆小鬼的异样吓得合不拢嘴，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大活人融化的样子，这该不会是披了张画皮在身上吧…… “不对……”叶凡突地目光一凝，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这不是他在融化，而是之前就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他身上，只是我们没能看出来而已！” 说着，叶凡指了指胆小鬼的那张仍在滴蜡的面庞，那里部位的“融化”速度最快，也最先显露出其中端倪。 胆小鬼脸部出现滴蜡般的融化现象后，那张脸并没有变得破碎不堪、惨不忍睹，反倒露出了覆盖在那些融化物质之下的本来面目。 那是不再惨白的肌肤，比之先前来说要正常一万倍的肤色，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能分辨出皮肤下有血有肉的存在。 而原先胆小鬼那副苍白的鬼相，分明是体表上附着了一层不明物质才导致的。 正因为这些不明物质的存在，甚至还害得叶凡一度以为对方真是什么孤魂野鬼！ 如果不是这些萤火虫明察秋毫的话，说不定叶凡还真就找准机会将胆小鬼当作鬼怪来予以超度了呢…… “这……”徐浩也发现了端倪，震惊不已着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啊？面膜吗？” “白痴，你见过会自己爬的面膜吗……”叶凡没好气地呵斥着，“这些满地爬的明显也是虫子啊！是一大堆如蚁群般聚在一起的虫子！” 第二百二十章 雾中的附赠品 “虫子？这么多？”徐浩大吃一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缩着脚又往墙根里挤了挤。 如果从胆小鬼体表滴落的真是虫子的话，那可比眼前这只萤火虫军队要震撼得多啊！ 试想这些虫子能附着在人体表面犹如无物，不会被外人看出异样，那么这虫子本身该有多么的细微而渺小啊！ 如今从胆小鬼身上落下了一滩又一滩，而且这还不算完，其身体表皮依然还在蠕动着，若是按照这种趋势分析的话，那么附着在胆小鬼身上的虫子恐怕有几万只都不止啊！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活人被虫子打了窝啊…… 眼看着那成群结队的虫子蠕动着从胆小鬼身上下落，早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萤火虫也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它们亮出早已架好的银刀，如同以一当百的猛士一般，就这么横飞着杀进了虫群之中。 一时间，一股甘草般的清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汁水在半空中飞溅，如同花洒般不住四射着。 叶凡和徐浩脸色一绿，见状不约而同的挡住了自己的口鼻，他们心里明白，那些汁液是虫群体内溅出的鲜血，而那股臭味则是独属于虫群的血腥味道，他们可不想沾上半点与这些虫子有关的东西，光是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隐隐作呕。 突的，有一小片虫子在萤火虫的屠戮下斜飞而出，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叶凡的衣袖上。 叶凡暗呼倒霉，整个人宛若踩了狗屎一般的膈应，正要甩开袖子上的污秽时，一旁的徐浩却是将他拦了下来。 “你先别动……”徐浩目光落在那片虫子的身上，就这么细细看了几眼后，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蜗牛啊！” “蜗牛？”叶凡一愣，好奇地在自己衣袖上打量起来。 只见自己的衣袖之上，那一只又一只的虫子黏在一起，正费力蠕动着想要逃离这片炼狱，而它们的个头甚至还不如小米粒大，通体透明，看上去十分软糯，背上似乎还背着一小块透明的软壳，无数虫子连在一起后乍一看上去简直和一块人皮如出一辙，这么一小片虫子已尚且如此，倒也难怪叶凡之前没能看出胆小鬼身上的异样来。 “这虫子的确和蜗牛幼虫有些相似，可是……”叶凡言语一顿，有些拿捏不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蜗牛呢？正常蜗牛幼虫再怎么也有0.5厘米大小吧！你看看这群蜗牛，都快小成微生物啦……” “我也不太清楚，说不定和这座酆都城有关吧……”徐浩同样疑惑不解地摇着头，“不过你看那些新西兰萤火虫的架势，萤火虫本就是蜗牛的天敌，从它们的表现也不难看出，这些小家伙应该的确是蜗牛无疑！” 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哪怕叶凡再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只能认清这些虫群即蜗牛的事实。 叶凡鼓足勇气在衣袖上那一小片蜗牛身上轻抚了一下，那种冰冰凉凉没有气血温度的感觉，却是与之前拉着胆小鬼时候的触觉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种触觉的关系，才让叶凡险些将胆小鬼当作一只真鬼来看待…… 而且胆小鬼之前所展现的惊为天人的恢复能力，想来也是因为这些附在体表的蜗牛才产生出那种视觉效果的吧！ 看似胆小鬼额头磕破了皮，甚至没有鲜血流出，实则也就是撞伤了几只黏在体表的蜗牛而已，蜗牛本身又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所以才会展现出那样令人震惊的效果来。 想着自己曾多次捂过胆小鬼的嘴巴，甚至还一度被对方抱过大腿，叶凡只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浑身上下都奇痒难耐起来。 “这酆都还真是有意思……”叶凡看了看那群萤火虫，又看了看那片仍在四散逃窜的蜗牛，有感而发道，“不是阴兵却胜似阴兵的萤火虫，没吃死藤但却胜似于吃过死藤的胆小鬼，这酆都里的奇葩还真是不少啊！” “你说他身上那些蜗牛是从哪来的呢？”徐浩突的提出了疑问，“会不会是有什么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呢？” “应该不会！”叶凡否决了徐浩的这一猜想，“如果是有人专门将蜗牛种在他身上的话，那么意义又在哪里呢？你可能不知道，这家伙可不是第一次深更半夜逃窜到大街上了，难不成酆都那群人是想把他当作补给站专门用来喂萤火虫吗？” “那不是别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难不成还是他身上自己长出来的吗？”徐浩撇了撇嘴，“别人身上长虱子，他身上专长蜗牛是吧？” 叶凡没理会徐浩，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你刚才说萤火虫是蜗牛的天敌，对吧？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来想一想，为什么酆都会专门在大半夜放出一支全副武装的萤火虫大军在城内巡逻呢？” “你的意思是……”徐浩想到了什么，不觉缩着脖子打起了冷颤，连连在自己身上抖了起来。 “一则蜗牛肯定不是别人专门放在他身上的，二则他曾多次进入过子时后的浓雾之内，所以真相恐怕是……”叶凡沉声给出了答案，“他体表那些蜗牛恐怕是在这雾里染到身上的，说直白一点，这浓雾里不仅仅有雾，恐怕还隐藏漂浮着无数的蜗牛虫卵！” 言罢，叶凡与徐浩相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哆嗦，生平头一次，他们从未觉得自己像现下这般脏过，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膈应起来…… 突的，叶凡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而向盛文昊问道： “你刚才说雾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同样对萤火虫很是忌惮，你觉得会和蜗牛有关吗？” “现在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徐浩紧捂着口鼻回应道，“我猜多半是已经成年的蜗牛吧！哪怕个头长大了一点，但天敌就是天敌，它们害怕萤火虫是骨子里天生就有的感觉！” “但是这雾里真的只有蜗牛吗？”叶凡仍旧疑惑不定，“如果单是蜗牛的话，我想还不足以能让酆都满城人马闭门不出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雾由何方来 这边的叶凡与徐浩正在嘀咕的时候，另一边的胆小鬼也终于完成了“蜕皮”。 铺了满地的蜗牛如潮汐般时涌时落，在新西兰萤火虫的围追堵截下四散而去。 如今的胆小鬼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少了那层蜗牛的遮面，现下看来就连眼睛都变大不少，只是附着于体表的蜗牛群虽散，但身上还沾着一层残留下的粘液，那粘液十分浑浊，像是鼻涕与浆糊的混合物一般令人作呕，直让人望而却步。 “你感觉怎么样？”叶凡看向胆小鬼。 话音刚落，只见胆小鬼两腿一软，整个人好似晕厥般瘫倒在了地上，两眼一闭已经没了意识。 “昏过去了……”叶凡大致查探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一边嫌弃地用力擦着手，一边说道，“看来那些蜗牛并不是单纯附着于人体那么简单，这些蜗牛应该有着类似于寄生虫一样的特性，这小子多半被吸去了不少精气吧？” 徐浩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在胆小鬼脸上打量了一番。 “这脸上的粘液你不给擦一擦吗？”徐浩提议道，“整个脸都被这浆糊似的的粘液给糊住了，这形象比之前看起来还磕碜呢，怪吓人的！” “要擦你来……”叶凡无语。 说归说，眼看着萤火虫的大队伍又要继续开拔，叶凡与徐浩知道这浓雾中弥漫着蜗牛细卵后，一致觉得还是尾随着这群萤火虫比较安全，随即便打算尾随萤火虫前行。 可胆小鬼现下仍是昏迷不醒，叶凡又不是放任别人自生自灭而不管不顾的人，无奈下还是强忍着恶心，背起胆小鬼继续前行。 “你说这雾是从哪儿来的呢？”叶凡随口问着，想要借此话题转移一些注意力，否则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恶心而残忍地将胆小鬼一个人丢在路边上。 “据说是因为五六年前的一场实验……”徐浩如实回应道，反正这是酆都的秘密，又不是他自己的秘密，他也没义务去帮酆都扯谎遮掩。 “我也听说过一些这件事情……”叶凡说道，“不过你真觉得这个说法合理吗？” “你什么意思？”徐浩感觉叶凡意有所指。 “你应该知道雾形成的条件吧？雾其实就是大气中的水汽凝结现象，而且雾的形成还需要一些特定的气象条件，例如晴朗的夜空、微风、近地面充沛的水汽、气温恒定或是有逆气温存在。”叶凡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转而再次向徐浩问道，“你觉得酆都具备这些条件吗？” “这……”徐浩一时语塞，没了言语。 说实话，这是徐浩从来都没想过的一个问题，更是许多知道酆都存在的人都没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大多数人或许会对酆都里那些神秘的人感兴趣，也有可能对酆都当初的实验内容感兴趣，可还没谁对酆都里雾气的由来产生过丁点好奇的！ 如今细品叶凡所说的话，的确有理有据，雾气的形成是自然界中的一种现象，说白了就是创世主定下的规矩，这不是人力能够为之更改的。 而从他们进入酆都的过程来看，酆都实则就是一个深藏在地底深处的巨大洞窟而已，地底深处条件有限，自然会缺乏形成雾气的先决条件，从理论上来讲酆都里根本就不该有雾才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些雾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之前说雾气有可能是当初酆都实验失败后才产生的，对吗？”叶凡继续问道。 “据说是这样子……”徐浩心里没了底。 “我觉得这个原因也纯在扯淡而已……”叶凡嗤之以鼻道，“或许当初酆都实验失败的确突然多出了许多雾，也正因为此才对许多人产生了误导，让他们错以为后来酆都里的雾也和当初的实验有关联。” “误导？”徐浩有些没明白叶凡的意思，“难道他们当初看到的不是雾吗？” “有可能他们看到的只是实验外泄的一些化学气体呢？”叶凡提出了假设，“又或者是剧烈爆炸后产生的尘烟……” “化学气体？”徐浩皱了皱眉，指着周遭满满的浓雾道，“你说这些是化学气体？” “这些当然不是……”叶凡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酆都之前没有雾气，但那次实验之后，却平白无故多出了许多源源不绝的浓雾，而由于酆都特定的地理位置原因，它本身又不具备产出雾气的条件，所以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说着，叶凡目露凝重，刻意压低了音量小声说道： “那就是因为当初的那场实验，酆都的地理特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才具备了生成雾气的条件。” “可是地底深处本就不该有雾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徐浩听后并未赞同，反而提出了质疑，“就算因为那场实验的关系，酆都的地理特征发生了巨大变化，但那又能怎样呢？它依然处于地底深处，酆都又没因此而变为一座矗立于地面之上的城池！只要这一点没变，它是无论如何也自产不出源源不断的雾气的！” “你试过在封闭的地下车库里停过车吗？”叶凡不答反问道，“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会发现封闭的地下车库里也会存在产生雾气的现象。” 说话间，叶凡用力兜了两下快要从后背滑落下去的胆小鬼，无奈叹了口气后，继续道： “那是因为地下车库里的墙面与地面温度较低，而外面的空气温度与湿度较高，所以封闭的地下车库里才会出现雾气，这是一种由温差和湿度差所导致的冷凝现象，与自然界中雾气产生略有不同。” 徐浩细品着叶凡所说的话，突地却是身子一怔，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徐浩震惊不已着问道，“酆都就相当于你口中说的那个封闭的地下车库？” “没错！”叶凡重重点着头，“如果将酆都看作是封闭的地下车库的话，那么这里之所以会有源源不绝的雾气出现，正说明在酆都之外，必定还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那里可能温度极低，又或许温度极高，正因为有这么一个空间包裹着酆都，两者间形成了绝对意义上的温度差，一座深埋在地底深处的城池才会有这么多雾气存在！” 第二百二十二章 空间论 徐浩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浩震惊于叶凡心思缜密而又天马行空的同时，又被对方的推测所深深折服，这是他从未曾考虑过的问题，可却被这个看似初进酆都的人一语道破关键之所在，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按照叶凡所提出的观点来分析，酆都与地面两者间距离极远，受到地面温度与湿度的影响也很低，所以如果将地面比作字母a，将酆都比作字母c的话，那么在a与c之间，一定还有一处b空间的存在。 “一直以来进入酆都的方法都是搭乘那种狭小的电梯吗？”叶凡打破了沉默。 “的确如此……”徐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我的猜想多半便错不了啦……”叶凡缓缓道，“你有想过为什么进入酆都必须乘电梯吗？想在如此深的地下设置数部可以直通地上的电梯，这种工程的难度和所需资金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有这功夫改为楼梯不香吗？” “因为电梯是封闭式结构！”徐浩按着叶凡的思路接起了下文，“正因为此，才能将地面与酆都中间的那处空间隐藏起来，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酆都之上还有这么一处不为人知的存在。” “多半是这样的吧……”叶凡点了点头，“所以这么分析下来，当初酆都那场未知实验的失败，真正受到其影响的应该是这个不为人知的空间才对！” “没错，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徐浩一脸赞同，越发激动起来，“只要能去到那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查出酆都实验的真相，保不准还能拿住酆都的命脉，掌握击溃酆都的底牌！” “尼玛，我这张臭嘴啊……”叶凡很是无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暗呼自己多嘴。 徐浩明显就是术盟的人，自己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啊，叶凡现在巴不得有人能多给术盟找些麻烦，怎么自己反倒不知不觉给术盟出谋划策了起来…… “不如我们去找一找通往那里的路如何？”徐浩越想越是激动难耐，好像这拿捏酆都的头等功已近在眼前一般。 “找个屁啊……”叶凡撅着嘴嘟哝道，“这不明摆着吗？” 话刚说完，叶凡一把掌扇在自己脸上，这张臭嘴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竟然还敢往外乱说…… “明摆着？”徐浩琢磨着叶凡话里的意思，突地眼睛一亮已有所悟，“是风！我说得对吗？地底深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狂风出现呢？一定和那个未知空间有关！所以只要循着风吹来的方向找过去，一定能够找到通往那个空间的路！” “他居然不是傻子……”叶凡已默默泪流满面，“以前也没觉得这个大块头脑子这么好的啊？又跟我玩扮猪吃老虎是吧？” 叶凡心里很奔溃，如今还没逃出酆都，便已经给术盟献上了一个锦囊妙计，老话里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叶凡这么做不就等同于在帮敌人找自己朋友的破绽吗？ 退一万步来讲，叶凡的师父顾昌明很有可能是大帝与转轮王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叶凡相当于是在戳师父的琵琶骨啊…… “我劝你别多想了……”叶凡一语将徐浩拉回现实，“咱们还是先找到离开酆都的路再说吧，否则等到寅时的时候，酆都众人倾巢而出，我们连躲都没得躲，到时候别说是去那个空间了，人家会不会留你一命都是个问题……” 徐浩一惊，这才从头等功的美梦里醒转过来。 只见徐浩恭恭敬敬地向着叶凡鞠了一躬，言语中却是无与伦比的敬重，低三下四的说道： “该怎么出去我全听你安排，你让我往东，那么我就绝不会往西，现在我就是你手里的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的那种！” 此时此刻，徐浩自从听完叶凡的空间推论后，早已被对方深深折服，若想顺利逃出酆都，单凭他的脑子显然绝非易事，除非能抱上叶凡这条大腿！ 心念至此，徐浩不由自主看了眼趴在叶凡背上依旧昏迷的胆小鬼，不禁感慨起对方的狗屎运来，没想到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在酆都里随便都能榜上叶凡这条大腿，跟着运气这么好的家伙一路前行，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有惊无险地逃出酆都这个鬼地方。 一路无话，徐浩想要亲近大腿叶凡，也不再估计胆小鬼身上那恶心的粘液，一举将背负胆小鬼的使命从叶凡肩上揽了过来。 叶凡倒也乐得清闲，少了背上的负担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只不过这美妙的心情在不久后又被现实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叶凡愁眉不展，“这群萤火虫好像并没有固定路线，它们纯粹就是在城里瞎晃悠而已，我们想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找到出城的路，这就和买彩票想中奖是一个道理啊！”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徐浩抹了把汗，“您说，我都听您的！” 现在徐浩都不敢再用“你”来称呼叶凡，改为用“您”，这里面的含义自然可想而知。 “你这是准备尥蹶子啥都不思考了是啊……”叶凡瞪着徐浩，语气里满是抱怨。 叶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一番精彩绝伦的推理后，居然把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活生生改造成了一个不带脑子、言听计从的傻瓜，这不是给自己找累赘受吗…… 既然叶凡都发话了，徐浩也不再好继续当一名混子，连忙将自己脑袋里那本就不多的几根弦拨弄了一番，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是我们不跟着萤火虫的话，又该怎么应对雾里那些未知的危险呢？”徐浩蹙眉道，“至少现下看来的话，跟着这支由萤火虫组成的阴兵部队，是最为安全的一条路。”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跟着萤火虫，等到寅时雾散再找路出去吗？”叶凡缓缓问道。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徐浩颔首以示，“而且从最开始的时候，我便是这么打算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路在何方 叶凡沉默不语，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犯难。 徐浩所说的的确是一个办法，也的确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办法只针对于徐浩有用而已，毕竟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术士，雾散后酆都众人也不可能第一时间便恢复布防，哪怕逃离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阻碍，想必凭借他「雷法」的造诣也可应对，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安全离开这个地方。 但叶凡就不一样了，他通过一个半小时的努力，才艰难解锁出自己百分之一的炁而已，而且这些炁附着于体外，最多只能存储两个小时，他又不可能在现下这种危险的环境下继续解锁囚炁镯，所以好不容易解锁出的那些炁，没了即等同于真的没了，绝无第二次补充炁的机会。 再者说，叶凡一行人在雾里晃悠这么久，也才不过零点而已，要知道距离寅时还有足足三个小时，到那时候叶凡好不容易提取出的炁早就散完了，他可不认为凭一个普通人能有机会在争分夺秒的情况下逃出酆都。 所以站在叶凡角度来分析的话，逃出酆都的黄金时间一定是凌晨一点之前，一定要在那些炁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否则叶凡绝无可能逃出酆都！ “不行……”叶凡心里愈发着急起来，“一定要赶在一点前想办法找到出路，绝对不能继续跟着这伙阴兵在城里打转了……” 心念至此，叶凡转而深深看向徐浩，微一踌躇后，沉声道： “你背着他继续跟着这些萤火虫，我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试一试能否定位方向和坐标。” “你自己？”徐浩一愣，“会不会太危险了？” “废话，当然危险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叶凡心里骂骂咧咧，但嘴上还是要故作淡定道，“并无大碍，不会有事的！” 言罢，叶凡就要转身离开，却正被徐浩一把拽停在原地。 “怎么？”叶凡疑惑地看向徐浩。 “我……”徐浩心里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我和你一起！” “你确定？”叶凡有些吃惊的看着对方，徐浩的计划的确是最稳妥的，他完全没必要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这边的叶凡心有疑虑，那边的徐浩却也藏着自己的小算盘。 从最开始与叶凡再次偶遇后，徐浩便感知到了附着在叶凡周遭的那些炁，而那些炁犹如铠甲般牢牢锁定在叶凡周围，从没一刻消散过，这也正是令徐浩震惊的一点。 要知道炁并不是无限的，若是使用了体内的炁，是需要术士调息后才能进行补缺的，所以炁便等同于术士的命，寻常的术士惜炁如金，任谁都不会肆意挥霍。 就好比一个法师，谁又会在没遇到敌人之前无休止的乱放技能呢？如果真到了遇到敌袭的时候，一个没有蓝的法师，就算等级再高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的一样！ 所以依此可见，叶凡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炁，一定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至少在徐浩眼里看来，叶凡绝对是一个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再加上叶凡已展现过的远超徐浩的思维能力，徐浩已打定主意要牢牢抱紧这条大腿，哪怕叶凡要往油锅里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我也学您一样，把炁凝成铠甲附在表面！”徐浩缓缓道，“这样离开萤火虫后，应该就能杜绝雾气里那些蜗牛细卵粘在身上了吧？” 说着，徐浩学着叶凡的样子将炁祭出，整张脸却是一脸的肉疼，说不出的难受…… 徐浩之前与夜游神交战时，便身受重创且消耗了不少的炁，在那之后更是忙着东躲西藏，压根没时间静静坐下来打坐调息一番，所以祭出的这部分炁也是徐浩为数不多的存货，犹如割去他的心头肉一般难受…… 叶凡看着徐浩的举动张大了嘴巴，他自然明白对方的那点儿小心思，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没法说出口。 叶凡也想把附着在空气里的那些炁收回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祭出使用啊！ 可是现下的问题是，叶凡做不到啊！ 叶凡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解锁出的这点儿炁，如果重新收回体内，不等同于是羊入虎口、自己往笼子里钻吗？ 要知道叶凡的体内可是囚炁镯的主场，是一所巨大的、牢不可破的监狱，而那青、赤、黑三条锁链则像是捕快，试想捕快抓不到的逃犯自己自首后钻回了监狱，估计囚炁镯做梦都能被乐醒过来…… “咱们往哪儿走？”徐浩做好准备工作后，毕恭毕敬地向叶凡问道。 “随便吧……”叶凡心里也没主意，“我运气不太好，你来随便指个方向吧，这次听你的！” “我？”徐浩受宠若惊，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未知空间的事情，当下试探性问道，“不如就按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你啊……”叶凡无语，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反正都是在瞎猜，那就这么走吧！” 说着，便脱离开萤火虫大军的庇护，带着徐浩与胆小鬼开始逆风而行。 雾很大也很浓，这风同样刮得张牙舞爪，这么久以来风力不仅没有增强，而且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好像是一个恒定值一般，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雾里的路依然可视度极低，令人无法辨别方向，好在这次有了风向作为依照，虽不知前路为何处，但总归不会像先前一样在雾里四处打转。 叶凡与徐浩就这么逆风而行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英伟的大殿外，叶凡走近后看着殿门上悬挂的牌匾，当即面色一喜，激动地嚷嚷起来。 “你小子还真是个福将啊！我就知道你命硬，运气一定差不了的！” 叶凡激动地晃着徐浩的胳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处宫殿却正是先前鬼王带他来过的肃英宫。 有了肃英宫作为坐标的话，很多路和方向叶凡都能凭着记忆定位出来，这下子他总算不用再漫无目的的乱晃了，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肃英宫？”徐浩一愣，明显从没来过这个地方，“难不成是酆都多年前失踪的转轮王的府邸？” “你不用说得这么文艺……”眼见出路已有头绪，叶凡心情大好也打趣起来，“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酆都，这个肃英宫呢，只不过是一个号称转轮王的术士的办公室罢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而复返 “你的意思是……”徐浩眉头微皱，“在豹尾死后，他们有不得已的理由需要立马将其尸体送往肃英宫中？” “多半便是这个原因！”叶凡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会和转轮王有关系吗？”徐浩咋咋呼呼地说着，“传说里转轮王可不同于其他阎君，他不仅掌握着审判与惩罚的权利，同时更肩负着引导亡魂轮回转生的重任！所以咱们才能看到一个活着的豹尾背着一个死了的豹尾满大街乱跑……” 叶凡听后撇了撇嘴，一巴掌抽在了徐浩的额头上，没好气地道： “你也知道那是传说啊！这里是传说中的酆都吗？你别看这里的人都十大阎君、十大阴帅称呼着，实则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是术士，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他们真有令亡魂轮回转生的大能，还会连你这么个逃犯都捉不住吗？” 徐浩轻抚着自己的额头，皮糙肉厚的他也没介意叶凡刚才那一巴掌，可是仍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凡说得没错，此酆都非彼酆都，如果这里的酆都与阎君真是传说中那般的神通广大，他们术盟早跪了，哪还有捣乱和反抗的能力呢？ “我们回肃英宫再看一看！”叶凡沉思片刻，缓缓提议道，“如果不是人的问题，那么一定就和地点有关，而且我们是一路逆着风向才找到那座肃英宫的，想来那里应该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合计一番后，还是决定回肃英宫再看上一眼，毕竟现下有肃英宫这个建筑作为明确的地理坐标，已不难推算出城门位置所在何方，如今正值丑时，距离寅时尚早，倒是还有时间细细探查一番。 叶凡与徐浩马不停蹄地再次折返回肃英宫，因为殿门上被轰出个大窟窿的缘故，街道上的浓雾已有部分渗进了殿中。 原本就没有雾灯，黑漆漆的肃英宫大殿，又变得更加隐约模糊起来。 “再去刚才那根立柱附近看一看……”叶凡提议道，“那排脚印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在立柱下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徐浩见识过活蹦乱跳的豹尾后，已对那排消失的脚印没了疑虑，“人家是十大阴帅，有可能背着自己的尸体走到立柱方向后，一个运炁便凌空跃出了大殿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叶凡没理会徐浩，自顾自地向内走去。 老话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叶凡也懒得再和徐浩继续解释下去。 很简单的一点，如果人家真要往殿门外去的话，又何必白白向立柱方向走这么一遭呢？要知道这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啊！ 浓雾与黑暗交杂中，叶凡低头缓步前行着。 这次的地面上有多出许多新添的脚印来，那是叶凡与徐浩适才所留下的，可是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不知怎的，叶凡心里总有种稀奇古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叶凡那些脚印里一定藏着某些蹊跷，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一时间如鲠在喉，好不难受。 “咦？” 突地，徐浩惊呼一声，同时用力拍在前方领头的叶凡身上，将紧盯着脚印的叶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你快看！”徐浩两眼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手哆哆嗦嗦着指向前方。 叶凡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向前看去，乍一看下却是不敢置信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溜烟的跑到了大殿中那副担架的旁边。 只见之前还空空如也的担架上，此刻竟是莫名平躺了一具很是新鲜的尸体，那死者明显未曾逝世多久，细嗅下甚至还能闻到尸体上那生前的体味，以及一股淡淡到足以忽略不计的血腥味。 叶凡睁着那双满是惊恐的双眼，缓缓俯身将尸体的头颅掰正，清晰无误地看到对方的长相，顿时惊讶的险些岔了口气。 这担架上躺着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叶凡见过的那具豹尾的尸身！ “是豹尾吗？”徐浩从没真正打量过豹尾，自然认不出对方。 “是他！”叶凡一字一字道。 “这他喵的什么情况？刚才那家伙背着尸体出去兜了两圈，完事儿后又把尸体给送回来了？”徐浩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神经病是吧……” 叶凡目光灼灼，一双眼中复杂难测，突地猛然扭头看向地面，直冲着徐浩嚷嚷起来： “脚印……快看看脚印！” 言罢，叶凡顺着来时大门方向的地面再次看去，一点点仔细辨认着。 “这个是鬼卒的脚印……这个应该是鬼王留下的……这个是我和徐浩的……等等……”叶凡瞳孔一缩，“居然没有那家伙的脚印？难道那家伙是背着尸体直接从殿门口飞进来的吗？” 正当叶凡疑惑不解的时候，另一边徐浩显然又有了发现。 “这里有脚印，是一对新添的脚印！”徐浩连连招呼起叶凡。 叶凡一愣，赶忙凑了上去。 的确如徐浩所说，这里的地面上的确又新添了一串崭新的脚印，除开叶凡与徐浩之前留下的脚印，那对新脚印与旧脚印的轮廓痕迹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认定是同一人留下的。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串新脚印与旧脚印行进的方向也极为一致，等到最后一对新脚印消失后，一直弓着腰追寻脚印的叶凡与徐浩抬头一看，两人齐齐呆滞在了当场，他们竟是再次跟着脚印回到了那根立柱之下，而那串新脚印亦如之前一般，同样消失在了立柱下方，再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相关痕迹。 “又是这根立柱？”徐浩大感吃惊，索性直接将背上的胆小鬼放在了地上，一手撑在立柱上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立柱上方的横梁上，“我倒要看看这个立柱到底有什么神奇的，怎么每次到这里就没了痕迹呢？” 一番探查过后，徐浩不仅没能解除疑惑，反倒更加迷茫起来。 立柱上方的横梁上所密布的灰尘也很多，但那些灰尘铺散得极为均匀，犹如刷在表层的油漆一样，却是看不到半点有人在上方活动过的痕迹。 “怎么样？”叶凡抬头问道。 “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哪怕徐浩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只能选择尊重事实，“那家伙从来都没有上来过！” “没往上走？”叶凡一愣，“难道那家伙还真的是脑子有病？先是直接跃到担架那里放下尸体，之后又多此一举的走到这根立柱旁，最后再直接跃出殿外？”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复制粘贴的流程 “所以他是脑子有病吗？明明可以不留痕迹将尸体背出大殿，偏偏要走这么一小节无用功的路程？”徐浩想要代入对方的思维，可那股违和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突地，叶凡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由担架至立柱间的那段脚印，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豹尾并不是傻子，否则刚才也不会悄咪咪地将殿门关闭并顶在外面，更不会懂得借助外间的浓雾绕着圈将叶凡与徐浩甩掉。 由此可知，豹尾并不蠢，甚至是一个懂得利用环境的聪明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他为何偏偏要单独在担架与立柱间留下脚印呢？ 除非…… 叶凡目光一凝，只身来到了担架所处的位置，在徐浩不解的注视下，就这么遵循着豹尾留下的脚印痕迹，一步接着一步缓缓朝立柱走去。 “你干什么？”徐浩后背有些发凉，只觉得叶凡的举动看起来是那般诡异，“你也中邪了吗？” “嘘……”叶凡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依旧自顾自的慢慢走着，直到踏在了挨着立柱的最后一处脚印上，叶凡才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般静静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徐浩看着叶凡那副认真的模样，亦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眼神警惕地不断扫视起四周。 一秒，两秒，三秒……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将近一分钟之久，可整个肃英宫的大殿中依旧如故，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呢？”徐浩冷不丁问道，“我们在等什么？” “难道不对吗？”叶凡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豹尾不是傻子，他会在担架与立柱间走这么一段路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想按着他的脚步尝试走上一遭，看一看是否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徐浩泼了盆冷水下来，“结果你也看到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两排脚印呢？”叶凡不依不饶道，“他连续进入过大殿两次，每次都只会在这段路上留下脚印，要知道一件事重复了多次后，便是必然而不再是巧合了啊！” “这……”徐浩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这也正是他们想不通的地方。 叶凡想了想后，并不甘心就此作罢，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也就算了，偏偏被他看到的是一活一死的两个豹尾，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冥冥之中叶凡感觉到这一现象背后绝对隐藏着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绝不可以置之不理。 心念至此，叶凡心下一横，兀自背起依旧昏迷在地的胆小鬼，拉着徐浩便来到大殿之外，冲其指了指殿内担架的方向，缓缓嘱咐道： “现在你就是豹尾，咱们按着他的路线分毫不差地从头走一遍！” “你是让我直接跃到担架那里，背起尸体走到立柱旁，最后再跃出来？”徐浩问道。 “聪明！”叶凡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毫不掩饰他那敷衍的态度，“去吧，你可以的，我给你压阵！” “我……”徐浩有些郁闷，总觉得自己突然转变成了一名小工的角色，虽然心里觉得这么做并无意义，但又碍于对叶凡的忌惮不敢发什么牢骚，当下也只能乖乖照做起来。 只见徐浩微一蓄力，借着炁的支撑只是轻轻一跃便来到担架旁，背起尸体走至立柱，又重新跃回殿外，整个过程里生怕出错而表现得小心翼翼，直到做完最后一步才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最终放了下来。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徐浩看了眼周遭，有些无奈道。 “别急，还没完呢……”叶凡并未表现出些许颓丧，好似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一样，“咱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之后你照着之前的步骤再把尸体放回原位！” “再放回去？”徐浩一愣，随即恍然。 当叶凡与徐浩跟丢豹尾后，再次回到肃英宫的时候，原先被对方带走的尸体的确又回到了原位，所以想来放回尸体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之一。 “把尸体放回原位我可以理解……”徐浩茫然着问道，“但是为什么要等一下呢？” “你忘了吗？”叶凡缓缓道，“我们第一次进入殿内的时候，殿门突然关了起来，而且那个活着的豹尾还在门外将殿门顶住了好一会儿，如果他只是想趁机困住我们，大可以在殿门关闭的时候便即刻逃离，又何苦等我们发现后还费力地堵门呢？” “我明白了……”徐浩瞬间明了，“所以背着尸体跃出大殿后，还必须要关闭殿门一段时间，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当我们发现殿门关闭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是想要将门推开，但因为某些原因，那个活着的豹尾必不会让门被打开，所以哪怕抱着暴露的风险，也一定要牢牢将门给堵上，甚至于就算门被硬生生轰碎，也绝不允许门正常打开，他这种做法从常理上来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所以一定也暗藏着深意！” 徐浩露出赞同的目光，同时心底对于叶凡的钦佩也更为加剧了一分。 似这种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若是让徐浩来分析的话是万万不会想起来的，可叶凡却能事无巨细的全部安排到位，这脑子足够徐浩眼巴巴的羡慕一辈子了…… “时间差不多了，去吧！”叶凡约摸计算了下时间，随即向徐浩示意道。 徐浩应了一声，没有选择将殿门打开，依旧保持着原模原样，兀自穿过门上被轰穿的那个大窟窿一跃来到了大殿中的担架旁，将背上的尸体慎之又慎地放回担架后，又照着原先的方法再次跳回到了殿门外。 这一次不再如先前那样毫无反应。 当徐浩落在殿门外的一刹那，突地，地面的砖块宛若弹簧夹一般微一颤抖，却是如暗格一样向两边张开了一条缝隙。 徐浩一愣，本能地借势一跃，凌空而起。 另一边，叶凡一时不查，他也没想到这机关竟真的被触发了起来，在一声惊叫后连带着一旁的胆小鬼一起掉了下去。 “喂……” 地面之上，徐浩趴在那眨眼间又重新合拢的地板前有些傻眼…… 第二百二十八章 活死人 昏暗的隧道中，叶凡一路滑行。 那隧道好似蜿蜒的长蛇一般，无比滑溜，更是一路向下没有尽头。 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眼前由暗转明，叶凡终于停下了无休止的滑行，重重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触感很是柔软，叶凡倒也不算那么倒霉，其身下正平躺着一个垫背之人，正是晕厥后同样滑落下来的胆小鬼。 “呼……”叶凡长舒一口气，这才缓缓打量起周遭情况，这地方与其说是一间地下暗室，倒更像是一处墓穴的入口。 入眼处尽是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点缀的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整个通道是以古朴的砖石所砌，通道一路笔直前伸，内里静得可怕，没有任何生息，也不知具体会通向何方。 “这地方只有眼前一条路吗……” 叶凡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头顶上方结结实实已再无漏洞，之前自己掉下来的那个隧道洞口已然闭合，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般，如今想要离开这地方，唯有硬着头皮往里走这一条路而已。 叶凡缓缓背起胆小鬼，无奈下只得沿着通道向深处走去。 这通道里虽然昏暗，但好在没了酆都城中的那些浓雾，哪怕黑漆漆的只有烛火可供照明，但可视度也比外面强了百倍千倍。 叶凡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气温在以明显的程度趋于下降，如今已有几分腊月寒冬的感觉，直感觉周遭阴嗖嗖的冰凉，好在他周身那附着在空气中的炁还没有散去，才勉强在这冰冷的环境下硬扛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亮看上去似乎增添了几分，视野也逐渐变得开阔起来，竟来到了一间面积十分宽敞的墓室之中。 只见整个墓室共分三层，最下排与中间一排各摆放着十口棺材，而在最顶端那一排中，一个水晶棺尤为明显地坐落于正中央，那璀璨而又辉煌的棺身，哪怕仅有烛火衬托依旧熠熠生辉，在这十数棺材中宛若王者。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叶凡皱了皱眉，将背上的胆小鬼放下后缓缓来到了最近的一口棺椁之前，屏息凝神向其看去。 这是一口石棺，棺椁所用材料平平无奇，倒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异常精美，栩栩如生，只见棺面上正雕刻着一个牛头人身之人，他手持钢叉，力能排山，却正是地府中十大阴帅之一的牛头形象。 “牛头？”叶凡一愣，“这些莫不是酆都里阴帅的棺椁？” 叶凡暗自思忖一番后，心下一横缓缓将手推在了棺盖上，费力将之推开后，露出了棺椁内部的模样。 没有预想中的腐臭味，也没有预想中躺着骷髅尸骸的场景，入眼看去棺椁里静静躺着一个人，那人五大三粗，却并非牛头人身长相，反倒是一个正常面相的人类，只不过此人无论穿着亦或人形，都与棺椁上雕刻的牛头阴帅模样极为契合，如果不看脸的话，几乎就是牛头本尊一般。 “这人……” 叶凡小心翼翼地观察片刻，看这棺椁里的人并无异样后，才敢再次靠了过来，伸出手指微微在其鼻息处探了一下，却是又猛的连退数步，脸上也泛起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家伙居然是活着的？” 叶凡大惊，他倒是没想到这厚重的棺椁里居然躺着的是一个活人，可是他之前打开棺椁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这人好像睡死过去一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等等……”叶凡突地想到了什么，又壮起胆子凑到了棺椁前，看着棺椁里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禁眉头紧皱，“这里面躺着的该不会是酆都里那些所谓的十大阴帅吧？而这汉子便是没有经过死藤幻形前牛头的本来面目！” 心念至此，叶凡怀着膈应的心情，小心翼翼翻来了那男子的嘴巴，亦如他所料那般，男子口中的确空空如也，并未发现死藤的踪迹。 “既然这一排是十大阴帅的棺椁，那么上面两排便分别是十殿阎君与酆都大帝的棺椁喽？”叶凡缓缓分析道，“难不成酆都子时入夜后，这些骨干成员会一起来这间墓室里睡觉吗？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大跌眼镜。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个看起来无比诡异而又强大的酆都，也太容易被击溃了吧！ 只要聚集足够的人手，在子时后通过那条密道进入墓室中，便能将酆都上层骨干一网打尽，更为变态的是，这群人似乎在这段时间里都处于沉睡不醒的状态，还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不等同于排排坐在送人头嘛…… “好像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啊……” 叶凡轻托着下巴，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叶凡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又接连打开了数口棺椁，直到十大阴帅及十殿阎军的棺椁被一起打开后，他才逐渐察觉到其中端倪。 这些棺椁里除了属于豹尾及转轮王的那两口外，剩余均有一人躺于其中，那些人无一例外均是没有死藤作用下的普通人模样，也都呼吸平稳但毫无答应，一个个仿佛植物人般一动不动，饶是叶凡对其动手动脚也没有丝毫醒转过来的迹象。 叶凡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被打开的棺椁，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其他棺椁暂且不谈，但夜游神那口棺椁里同样躺着一个呼吸平缓又宛若没有生机的男子，这一点不禁勾起了叶凡的怀疑。 豹尾是死是活，叶凡并未亲眼所见，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而已，但夜游神却是例外，他的的确确是死于叶凡亲眼见证之下的。 要知道夜游神可是被柳仙附身后的陆医生直接轰成了粉末，尸骨无存，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躺在夜游神棺椁里的这个男子又是什么人呢？ “豹尾死了，但他的棺椁是空的！”叶凡呢喃自语起来，“夜游神也死了，但他里面却仍旧躺着一人，这两者间的联系和区别又在哪里呢？” 隐约中，叶凡知道自己已触摸到了酆都秘密的核心所在，但一时又难以将之彻底看破，不觉犯愁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身外之物 如果非要归纳出夜游神与豹尾之间关联的话，那么也只有一点而已。 两者相同之处在于，夜游神与豹尾的确都死在了别人的手中。 而两者的不同之处则在于，夜游神死得化为灰烬、尸骨无存，而豹尾算是被留了一具全尸下来。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叶凡百思不得其解，兀自抓耳挠腮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关键，随即缓缓将目光移向了处于最上层的水晶棺之上。 水晶棺的主人无需多言，很明显是属于酆都大帝的一口棺椁。 既然转轮王的棺椁里并没见到人，叶凡又不禁打起了水晶棺的主意。 其他棺椁另说，他真正在意的反倒是转轮王与大帝这二人的棺椁，毕竟在叶凡心中，仍旧留存着自己师父很有可能是二者其一的那种可能性，他很想看一看这两口棺椁里躺着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叶凡不再多虑，自顾自来到了墓室最上层，用尽全力便向着那尊水晶棺的棺盖上推去。 只见叶凡无关扭曲，用力之下那棺盖竟是纹丝不动，宛若焊死一般牢固，任凭他如何使劲儿居然都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叶凡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明明其他棺盖一推就开了，怎么唯独这口水晶棺闭得这么牢靠呢？” 叶凡不信邪的又尝试了一番，可事实依旧摆在那里，这棺盖就是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直到此时，叶凡才猛然察觉，这水晶棺整个竟是浑然一体，原本棺盖处居然没有展露出半点缝隙，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破壳的鸡蛋般浑然天成，也难怪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将其打开。 “这居然是一块完整无缺的水晶？居然没有半点缝隙？”叶凡不可置信地又仔细将其检查了一番，“这么大一块完整的水晶里是怎么进去人的呢？又或者里面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吗？” “不对！” “没道理平白无故摆一块大水晶在这里啊！凭什么其他棺椁都是正常的，到了这口棺椁就是独一份的例外呢？” 叶凡想不通，可从外端来看，这口水晶棺的确是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几乎都不排除里面是实心的可能性。 叶凡无奈下只得紧贴着趴在地面上，一点点研究起了水晶棺附近地板的结构，试图能从中找到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机关暗扣。 墓室之中，烛火依旧通明，只是不知何时，竟变得微微有些摇曳起来。 那本就微弱的烛光开始忽明忽暗，而原先只是有些发冷的环境下，居然悄悄流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轻风。 叶凡趴在地上细细摸索着。 突地，他身子一怔，猛地将身子一拧，一手成爪顺势向身后方锁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叶凡手腕一顿，那凌厉的一爪已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格挡了下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同样的一只利爪猝然出现到了叶凡眼前，那势如疾风闪电的攻势令人猝不及防，可叶凡却好似早有所觉一般，竟是提前就地一滚，堪堪逃出了那利爪的攻击范围，又是一个鲤鱼打挺后，接连翻腾数下，已远远拉开了距离，稳稳落在了墓室最下层之中。 只见原先空无一人的最上层处，在那口水晶棺旁，在叶凡之前所处的位置上，豹尾正伸着利爪立于其间，仍自保持的攻击的姿势，脸上微微有些错愕，或许连他都没预料到，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会被叶凡如此轻易的化解掉，对方甚至能在须弥间与自己拉开身位，转被动为主动！ “你居然真的还活着！”叶凡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豹尾，饶是对方就这么亲自站在叶凡眼前，可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肃英宫里豹尾的那具尸体，叶凡是亲自仔仔细细察看过的，他很确定眼前这个豹尾与那具尸体并不是同一人。 非要说的话，那具尸体就像是坏死后无用的躯壳，而眼前的豹尾才是向死而生后崭新的、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你们运气真好，没想到居然还能找到这个地方来……”豹尾略显无奈，“我才刚出去准备要处理那具尸体，你们居然就恰巧来到了肃英宫之内，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险些就要被你们给撞个正着。” 豹尾语气间尽显无奈，连他都没想到，子时后万人空巷的酆都城内，居然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两个人来。 “出去？处理尸体？”叶凡一愣，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的关键信息，这才不觉晃了眼属于豹尾的那口空空如也的棺椁，诧异不已道，“这么说你之前是躺在那口棺椁里的吗？” “的确如此！”豹尾答得顺畅，倒是毫无隐瞒。 “那这么说的话……”叶凡瞠目结舌道，“外面死的那个是你，现在站在这里的也是你，这世上同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存在？” “你错了！”豹尾出乎意料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摇了摇头慢慢道，“这世上又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我呢？我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有另一个与我相同的复制品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什么意思？”叶凡疑惑不解，有些听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才是独一无二，什么又是身外之物吗？”豹尾不答反问道，眼看叶凡久久不语，这才轻笑着给出了答案，“灵魂即独一无二，而肉体则是身外之物！” 叶凡闻言身子一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隐隐间已明白了豹尾的意思。 “你是说躺在这个棺椁里的只是一副肉体而已……”叶凡惊异万分，“实则他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会额外有一具与本体毫无二致的肉身呢？” 倒也难怪叶凡如此惊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想要拥有与本体无二的存在，只有如朱权那般的外婴修到极致后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可是换作酆都而言呢？ 酆都里十大阴帅，乃至十殿阎君，居然每个人都有一具与本体无二的肉身，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第二百三十章 对峙 突地，一个无比夸张的猜想缓缓在叶凡脑中生出。 “酆都这群变态……”叶凡目瞪口呆道，“他们之前的实验，该不会是在进行人造外婴的实验吧？” 外婴，即元神，众所周知是需要通过极其苛刻的条件和修炼后才有一定可能生出的，同时更需要在本身泥丸宫中蕴养。 暂且不论外婴是否真的是得道成仙的必备条件之一，有一点是任何人都没有异议的，一个成熟的外婴等同于赋予了一个人第二条生命！ 如果外婴真能人为创造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比之人造术士还要更为恐怖的实验。 “可是……”叶凡转而又生出了疑惑，“外婴是需要滋养的，人为创造出的外婴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皮囊躯壳罢了，试问这样的外婴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豹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叶凡看着对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并未发出质疑，就算他再怎么不愿相信，可事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自己眼前，豹尾之前的确死了，而他现在也借着棺椁中存放的外婴得以重生，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豹尾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到这里，叶凡不觉为之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人的身影，那人同样是酆都一员，其身材矮小犹如侏儒，正是之前被叶凡废去全身之炁的夜叉。 而夜叉掌握着一门禁式的存在，即「颜瓦」，难不成…… “你也会「颜瓦」？”叶凡眉毛一挑，看向豹尾，“因为「颜瓦」的关系，你们才能将元神附着在这具人造外婴之上的吧？” “你倒是还挺聪明的！”豹尾并未否认。 「颜瓦」这门式，说白了就是夺舍，而所谓的夺舍，其实是中国古代道教中的一个概念，指灵魂离开原本的肉体，进入另一个肉体之中。 如今想来，恐怕豹尾在死前已成功施展了「颜瓦」这门式，才得以将灵魂脱离肉体保存了下来，之后再由鬼王专门将其尸体放置于肃英宫中，豹尾的灵魂才得以顺势进入地下，附着于早已备好的人造外婴之上，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施式后，随着「颜瓦」运转完毕，而豹尾也得以借着这具人造外婴重生于世。 “原来如此……”叶凡想通其中关键后，但是平静了许多。 豹尾的这一系列操作说到底也是夺舍而已，只不过他夺舍的对象是自己那具外婴而已。 要知道，这样的夺舍与当初夜叉夺舍盛文昊并不是同一性质。 说到底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豹尾夺舍的是与之本体毫无二致的人造外婴，一则顺理成章的没有其他灵魂力量会抵抗他，二则一经复活后所拥有的便是原属于他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与排斥，战力也能在第一时间恢复至巅峰。 这样有针对有目的性的夺舍，可比那种大街上随便挑一人夺舍的价值要强上太多了！ “难怪那个夜游神没能复活呢……”叶凡心里嘀咕着，不由瞟了一眼棺椁中依旧躺着的那具独属于夜游神的人造外婴。 按照当初夜叉施展「颜瓦」的情况来看，这门式并不是瞬发的，需要有一定的施法过程。 而夜游神当初可是被陆医生直接一招秒杀的啊，他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别说施展什么「颜瓦」了，夜游神当时压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夜游神的灵魂没能成功脱离肉身，他自然也无法借助自己的人造外婴得以复生…… “所以我们达到肃英宫之前，你是在处理自己的那具尸体？”叶凡问道。 “没错！”豹尾点着头，“这是独属于酆都的秘密，自然不能被外人撞破，所以门外的尸体必须要妥善进行处理！” 说着，豹尾看向叶凡的双目中闪露出一抹骇人的凶光，恶狠狠道： “同样的，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你也必须要死，这也是我为什么引你们下到这间地下墓室的原因，在这个地方你就是瓮中之鳖，没人能来救你，也没人知道你死在了此处。” 叶凡听后缓缓后撤了两步，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倒眨动了两下透着股无辜的眼睛。 “真的吗？这真的是你把我引来这间墓室的理由吗？”叶凡佯装俏皮地问着，转而目光一沉，嘴角咧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虚张声势呢？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你刻意把我引来的这里，而是你自己躲在里面不敢出去啊！” “你……”豹尾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可那细不可查的微表情仍然被叶凡逮了个正着。 “你说你之前在处理尸体，这一点我并无异议，但你又说是你专门引我们进的这间墓室，这未免就太过于牵强了吧……”叶凡饶有深意道，“第一次时我们在肃英宫内，你在殿外，我们并未察觉到你的存在，你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却偏偏要多此一举地专门关上殿门！” “第二次时，我们跟着你的步伐追出殿外，你明明已经仗着那浓郁的迷雾甩开了我们，非但不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却又多此一举地重新回到了肃英宫，通过特殊方法回到了这间墓室中。” “所以粗略看下来，你躲在暗处偷袭我们的机会足有两次之多。” “你自己非但连一次机会都没用，最后还和我说是你专门引我们进的墓室，为的是在这里杀我不会有人察觉，你身为久居酆都的十大阴帅之一，难道会不知道丑时的酆都是何等万人空巷的场景吗？你自己听了自己的话不会觉得好笑吗？” 叶凡每一句话都宛若连珠炮弹般狠狠击在了豹尾的胸膛。 只见豹尾喘着粗气，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个不停，那样子好似被叶凡戳中了痛处却是一副积攒了满腔怒火又无可反驳的模样。 “没话说吗？那我继续？”叶凡笑了笑，看着豹尾的表现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叶凡几乎已经可以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当下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 叶凡随意的坐在一处石阶上，调了个自己舒适的坐姿后，才继续道： “其实我心里之前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在第一次的时候专门关闭殿门，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无论是暗中遁走，亦或是伺机暗杀我们，关门都不是明智之举，直到我发现了通过一定动作顺序可以打开到达墓室的暗道后，才想通了其中关键！”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口不对心 说话间，叶凡直视向豹尾，一字一字道： “你之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关门，是因为你必须要尽快完成那一系列操作，早些回到这间墓室中吧！” 豹尾眼里泛着狠厉，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被对面的叶凡抬手打断了下来。 “我还没说完，紧接着第二个想不通的地方便来了……”叶凡缓缓道，“当时我看清了你的身份，却又发现你根本无心对我们出手，只是一味在雾中逃窜时，心中便已起疑。” “哦？”豹尾挑了挑眉，浑不在意道，“雾里遇到了两个并未酆都的陌生人，暂避锋芒有什么错吗？” “本来是没错的，不过因为你是豹尾，所以才会显得有错……”叶凡说着突地大笑了起来，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你可能不认识刚才施展「雷法」的那个人，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他在不久之前可是被夜游神按在地上摩擦的啊！” 豹尾闻言一愣，心中已明白叶凡疑从何来，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事后就在想，你可是酆都里十大阴帅之一的豹尾啊，即便没有夜游神那么厉害，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与夜游神同等级的术士，怎么会被那小子加我追着跑呢？除非……”叶凡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摆出了个神秘兮兮的模样，“除非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除了跑别无他法！” “笑话！”豹尾冷哼一声，“我可是阴帅，怎么可能收拾不了你们两个杂毛小子？” “对啊！没错！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凡一愣，却是用力鼓起掌来，“所以究其原因，还是要放到第一点上，你为什么会抱着暴露的风险，那么急于想要回到墓室里呢？” 说到这里，叶凡探着身子凑近了豹尾几分，悄咪咪道： “是不是因为你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雾里久留呢？” 豹尾没说话，只是眼睛微眯，拳头攥得更紧了一些。 叶凡见状，指了指依旧昏迷在地的胆小鬼，缓缓道： “这哥们儿之前和我说，酆都众人自子时至寅时期间，所有人均会闭门不出，最初我看到那些雾时，以为是雾里有什么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所以才会让酆都如此忌惮，后来了解到雾里有着大量的蜗牛细卵后，却是不禁起疑，我在想凭这些就能令酆都的阴帅与阎君纷纷闭门不出吗？雾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吧！直到看到了你，我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是什么？”豹尾咬牙切齿地问道。 “雾里存在某种物质，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会削弱酆都众将的实力！”叶凡紧盯着豹尾不放，一字一字道，“我说得对吗？” 言罢，叶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正因如此，你堂堂一个阴帅，才会被我们两个杂毛小子追得满大街乱窜，最后更是不顾一切地躲回了这间墓室之中。”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主观猜测而已，也许你们实力的削弱压根与这雾没任何关系，而是与时间有关，正是因为这一无可逆转的强大弊端，一个如此强横的酆都才会多年都隐匿在这地底世界不出！” 此时此刻，豹尾眼神闪烁，其间透着一股寒芒，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叶凡生剥活吞的眼神。 可即使如此，豹尾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没主动进前靠近叶凡一小步，这末枝细节自然逃不出叶凡那对法眼，他表现得也越发肆意轻松起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叶凡继续道，“既然这雾会削弱你们的实力，那么你之前又是怎么敢贸然出去处理尸体呢？答案只有一个，恐怕你也是今晚才切身体会到这一情况的吧！可能你之前从未在这个时间段里出现在酆都大街上，又或者是因为你刚刚夺舍转生的原因，总而言之，这种削弱的程度远超你的想象，让你不得不重新躲回到这间墓室里。” 话音渐落，叶凡却是露出一副理解似的表情，扫了一眼那满墓室的棺椁后，缓缓道： “这倒是也并不怨你蠢，你看这满墓室的棺椁，除了你和转轮王的棺椁，其他都原封未动，你不知道这些缺漏倒也是情有可原！” 等等…… 转轮王？ 叶凡身子一怔，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说豹尾是因为「颜瓦」借助人造外婴重新活了过来，那么转轮王是否与豹尾的情况相同呢？ 如果转轮王亦如豹尾一般，那么他活过来之后又去到了哪里呢？ 同样令人怀疑的还有那口专属于酆都大帝的水晶棺，那口棺椁宛若实质，连叶凡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甚至不确定里面是否躺着一具人造外婴！ 正在叶凡暗自揣测的时候，另一边的豹尾已渐渐泛起了阵阵寒意。 豹尾无法想象叶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两人碰面的时间次数相同，可豹尾连叶凡身份都还没搞清楚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把自己底裤都快要扒了下来。 “这人太可怕了……”豹尾心里剧烈挣扎起来，“必须要尽快除掉他，否则让他与外面会「雷法」的小子汇合的话，恐怕我命休矣！” 想到这里，豹尾已不动声色地将手背了过去，手中已腾起了些许的炁，打起了一招毙命的打算。 豹尾可以明确感知到叶凡体内无炁，只有少许的炁附着在对方体外，虽然不知道叶凡身上为何会有这种现象，但也无所谓了，哪怕他实力削减严重，可仍不会将那么微弱的炁放在眼中。 叶凡似乎仍在思考，未有所觉。 豹尾冷笑一声，正要动手的时候，突地，墓室里竟传来一声大梦初醒般的轻吟。 那声音来得突然，本就心神紧绷、蓄势待发的豹尾，猝不及防下被这冷不丁的动静吓了一跳，连手上的杀招都硬生生止了下来。 豹尾应声看去，只见原先被叶凡安置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胆小鬼，此刻终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醒转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胆小鬼的本来面目 胆小鬼睁开朦胧的睡眼，眼中透着一股清晰可见的迷茫。 兀自有些无措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先是看到叶凡后为之一愣，转而又看到距自己不远同时又面露杀气的豹尾，整个人突地一下从地上不安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径直躲到了叶凡的身后。 “大哥，就是他……”胆小鬼颤颤巍巍地指着豹尾，又不敢直视对方，眼神躲闪着说道，“就是他经常打我的！” 叶凡当然记得胆小鬼曾提起过的被用刑一说，不禁转而看向豹尾，却是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豹尾吗？”叶凡暗自嘀咕着，“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豹尾应该知道这个胆小鬼的真实身份喽？” 还不等叶凡做出反应，另一边豹尾已经满是火气地呵责了起来。 “你特么谁啊？”豹尾很不爽。 眼前这个胆小鬼，无论神情和举止亦或是说话的语气，看起来都像个傻子无疑，刚才豹尾势在必得的杀招居然被这么一根葱莫名其妙给打断，一时间恨不得将这坏事的小鬼扒皮抽筋大肆修理一番。 “等等……傻子？”突地，豹尾表情一滞，冥冥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该不会是他吧？” 另一边，胆小鬼仗着有叶凡这个大哥给自己撑腰，眼看豹尾矢口否认，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装作不认识我？你……”胆小鬼张牙舞爪地比画着，似是想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来证明自己。 只见胆小鬼动作一顿，半中间却是盯着自己的手发起呆来，转而带着困惑的表情又慢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整个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身上这黏糊糊的是什么啊？”胆小鬼撸起袖子就在自己脸上蹭了起来，“难怪那个坏家伙认不出我！” 叶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 胆小鬼脸上身上所粘的粘液，自然是之前附着在他体表的那些蜗牛所留下的，那些粘液如同浆糊一般粘稠，遮盖得令旁人根本无法看清胆小鬼的本来面容。 如今胆小鬼自己清醒后来清理脸上那些粘液，叶凡倒也乐得清闲，他早已对胆小鬼的本来面目充满好奇，正好借机一睹对方的真容。 随着胆小鬼脸上的粘液被一点点擦干抹尽，其本来面容也渐渐展露了出来。 整间墓室中紧盯着胆小鬼不放的人，不仅只有叶凡一人而已，同时还有豹尾！ 只不过与叶凡的好奇相比，豹尾所表现出的情绪则为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惶恐。 只见豹尾似乎已收敛起了对于叶凡的杀心，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正在擦脸的胆小鬼身上，他眼睛越睁越大，又最初的凝视逐渐转变为颤抖，他的身子在抖，嘴唇在抖，甚至瞳孔也在抖动的闪烁着，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梦魇一般，那双发软的小腿肚子连逃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豹尾前后姿态的转变自然逃不出叶凡的双眼，叶凡被对方情绪所感染，不自觉地紧张戒备起来。 按着胆小鬼之前的说法，他每次离开酆都失败后，都会被酆都之人逮回去施以酷刑折磨！ 可是现下看着豹尾那几乎快被吓尿的反应，怎么好像被施刑的不是胆小鬼，而是类似豹尾的这群酆都将领呢？ “该不会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boss吧？”叶凡砸吧了两下嘴，看向胆小鬼的眼神中已满是警惕。 另一边，胆小鬼袖子上已是一片污秽，那粘液浓稠并不易清理，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后，才稍稍将粘满整张脸的粘液清理了一小部分下来，饶是如此，其本来面目已恢复了七八成之多。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眉宇间线条分明，如果撇开胆小鬼那副傻相不谈，倒是给人以一种冷峻而坚定的感觉，他那双傻乎乎的眼睛里似是蕴藏着无尽的深邃与明亮，仿佛能透视人心，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或许是长期受到粘液“保养”的缘故，他的皮肤白皙细腻，隐藏在皮肤下的血肉如今却是显得格外显眼，宛若涂抹在脸上的一指腮红般鲜艳，倒是平添了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随着胆小鬼面目的展现，整个墓室都陷入沉寂之中，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为之停顿了下来。 豹尾呆了，连牙齿都在不住打着颤，他很想哭，他恨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没有看黄历，夺舍转生后不仅遇到了叶凡与徐浩两尊瘟神，更是碰见了眼前这位煞星！ 叶凡也呆了，这是他自进入酆都后，唯一头脑空白、不知所措的一次，叶凡事先心里有过无数的猜想，可任凭他做出各种大胆的设想，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胆小鬼身上看到这样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叶凡是认识的，甚至在不久前还与同样长着这张脸的另一人待在一起，一起在三尸横行的医院里并肩作战过。 而这张脸的主人，即赵海鹏！ 眼前这个胆小鬼的本来面目，竟然与赵海鹏长得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叶凡大惊失色。 叶凡眼前这个胆小鬼双眼俱在，所以自然不可能是叶凡所认识的那个赵海鹏。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胆小鬼究竟是谁呢？赵海鹏的真实身份又究竟是谁呢？ “阎君大人……”另一旁，豹尾已被吓得肝胆俱裂，仿佛神智不清般不住呢喃着，整个人连连后退，恨不得就近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阎君？”叶凡一愣，随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对酆都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酆都中的十殿阎君中，唯有转轮王不知所踪，而且此刻墓室那属于阎君的十口棺椁中，也仅有转轮王的棺椁里空空如也。 细想之下，这胆小鬼的真实身份已不言而喻！ “他居然是转轮王？”叶凡一惊，“那么赵海鹏也是转轮王吗？难不成转轮王在没死的时候便施展「颜瓦」对外婴进行夺舍，只不过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导致灵魂一分为二，一个化作了赵海鹏，另一个也变得又呆又傻？” 至于后来呢？ 转轮王消失了，而独属于转轮王的那具人造外婴也消失了。 按着现下局面来看的话，恐怕胆小鬼与赵海鹏均是转轮王。 只不过一时无法分辨出谁是那个本体，谁又是那具人造外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是谁 叶凡惊疑不定之时，另一边的胆小鬼，此时应称之为转轮王，正一边向叶凡凑近，一边指着自己那张脸不住向豹尾炫耀着。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转轮王既害怕又得意，转而又邀功似的冲着叶凡谄笑一声，“大哥，你看我没骗你吧？” “没有没有……”叶凡连连摆手，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这家伙脑子有问题，那么他早死一万次了！ 试想一人的灵魂一分为二，神智方面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眼前这位呆呆傻傻的转轮王必然不像眼中看来那般的人畜无害，那位快被吓尿了的豹尾就是最好的人证。 “你说！”转轮王仗着叶凡为靠山，壮着胆子质问起了豹尾，“是不是你虐待我的！” “我……”豹尾冤枉的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他很想矢口否认，但似乎害怕刺激到转轮王一般，一时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呆愣在原地只剩下不住打抖的份儿。 “咦？” 突地，转轮王发出一声轻疑，目光透过豹尾落在了墓室最上方的那口水晶棺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水晶棺表层晶莹剔透，借着周遭烛火的微光，正将其面庞一五一十的倒映在了上面，而转轮王看着水晶棺上倒映着的陌生面容，不禁有些出神。 “他是谁？”转轮王轻抚了两下自己黏黏的下颚，“是我吗？” “尼玛……坏了！”豹尾见状，瞬间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骨便成串地流了下来，整个人东张西望的似是想要溜之大吉，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竟是进退两难。 只见转轮王眼中充斥着满满的迷惘，缓缓向那口水晶棺靠了过去。 他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缓缓摸向了棺椁表面，两眼一颤过后，竟是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是谁？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会是这副长相？你到底是谁？” 转轮王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他脸上泛着惊恐，开始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息间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可又如白驹过隙般一闪即逝，宛若无数根钢针般刺在了他的脑海中。 撕裂般的痛楚在转轮王脑袋上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被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碎的感觉，竟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凄厉。 转轮王痛苦不堪的瘫倒在地，抱着脑袋哀嚎起来，一下又一下的不停翻滚着，那惨叫声哀转久绝，仿佛要穿透墓室直达九霄一般，更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嘶鸣，直震得整个墓室都微微颤动了起来，刺得叶凡耳膜生疼。 “我擦，狮子吼啊……”叶凡痛苦地捂住双耳，“好强的炁！” 说着，叶凡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朝向墓室外跑去，回到那条阴暗的墓道长廊中，直向自己最初跌落下来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同一时间，狂奔不止的不仅叶凡一人，还有被吓破胆的豹尾！ 豹尾不是傻子，否则也坐不到十大阴帅的高席上，他深知一个道理，此时不然更待何时，同时他也深深明白，跑得慢死得快，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间豹尾不顾一切地使出仅余的炁，一溜烟的已跑到叶凡前方，将叶凡死死堵在了身后。 “你大爷的……”叶凡急得直嚷嚷，可又无济于事。 叶凡之前解锁出的炁只有原本的百分之一而已，说好听点是聊胜于无，说难听点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凭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炁，又怎么可能跑得过仅是实力受到削弱的豹尾呢？ 叶凡唾液横飞，正亲切问候豹尾家人的时候，其身后墓室方向，一股巨浪般的气劲已迅雷之势朝自己涌来。 那股气浪异常澎湃，纵使叶凡已有所防备，但还是被吹得东倒西歪，险些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只见转轮王从墓室中飞窜而出，整个人犹如离弦利箭，夹杂着势不可当的势头，一转眼已来到叶凡身旁，一手成爪牢牢锁在了叶凡的喉咙上。 “你说！”转轮王沙哑的低吼着，“我是谁？” 只见转轮王已不再是先前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眉宇间尽显狰狞，除了那双眼睛变得血红无比外，连头发都四散而动，披头散发，宛若降世魔头般骇人。 豹尾看着自己身后被抓的叶凡，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着急忙慌地便来到墓道顶端，两手着急忙慌又井然有序地摆弄了几下墙壁上的长明灯灯座后，头顶上方却是轰隆作响，一片石板慢慢向两边分叉开来，露出了一条隐匿于其中的通道。 “告诉我！我是谁！”转轮王依旧紧抓着叶凡不放，手中力道更胜方才，直把叶凡扣得脸色胀红，喘不上起来。 “你……”叶凡挣扎地伸出双手，死死抓在了转轮王的手腕上，试图掰开对方，可对方那只手却如铁钳般坚硬，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连叶凡都要绝望的时候，正在豹尾幸灾乐祸着要钻入通道的时候，突地，原本丧失理智的转轮王竟是身子一怔，慢慢变得冷静了下来。 只见转轮王怔怔出神的盯着叶凡，目光所指正是叶凡左手手腕，不知怎的，他眼里的狠厉逐渐趋于平静，饱含深意的看了叶凡一眼后，那用力锁着对方喉咙的利爪竟是慢慢松懈了下来。 “怎么回事？”本欲逃离的豹尾在临走前正巧瞟见了这一幕，顿时被惊得大跌眼镜。 还不等豹尾脑子转过弯的时候，却见转轮王已缓缓送开了叶凡，抬头间正巧与豹尾四目相对，深情凝望在了一起。 霎时间，原本平静下来的转轮王又变得无比狂暴起来，脚下一蹬，踏着飞沙走石便已跃到了正准备原地起跳的豹尾身前，一如之前对待叶凡的模样，一只利爪已死死扣在了豹尾的喉咙上。 “说！”转轮王再次问道，“我是谁？” 豹尾听着那熟悉至极的问题，感受着蔓延全身的窒息感，脸都绿了…… “你特么的耍赖啊……”豹尾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刚才问那小子问得好好的，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换目标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意外的汇合 叶凡暗呼一声侥幸，趁着豹尾与转轮王纠缠之际，一个加速便从二人身边闪过。 叶凡眼看着不远处的头顶上方洞口已开，正要纵身一跃钻入其中的时候，身后却是一股劲风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结实的肉体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 叶凡与那人齐齐惨叫一声，上升的趋势为之一顿，两两相撞后横飞着便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伴随着“咣当”一阵巨响，那撞击的力道之大，甚至连整个墓室都不觉颤动了几分。 叶凡只觉五脏六腑都不禁抖动了一下，浑身颤栗地爬起身来，却正和那与之相撞者相视一处，不用多说，这个人体炮弹正是之前被转轮王死死锁住的豹尾。 “你大爷的……”叶凡脸色一绿，“这个转轮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怎么我和豹尾每每快要逃脱的时候，便会来上这么一出插曲……” “就是说啊……”豹尾亦是一脸苦相。 正在两人发牢骚的时候，另一边的转轮王好似受到什么剧烈折磨一般，忍不住用力抱住了脑袋，一下接着一下不停撞在石壁上。 转轮王每撞击一下，墓室便颤颤巍巍地抖落下一大片灰石。 叶凡与豹尾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对方再这么来上几下，整个墓室便会为之塌陷，几人被活埋是小，死得不明不白才是大，可两个小鸡仔却又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大boss，一时冷汗直流，却又无济于事。 “你就这么干看着吗？”叶凡向豹尾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个阴帅，该不会一点底牌都没有吧？” “有是有……”豹尾踌躇道，“不过想来用处也不大，毕竟我……” 豹尾的话没说完，叶凡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现下正值丑时，豹尾实力大为受限，哪怕无奈下祭出最后一张底牌，可恐怕其威力也无法达到平日里的预期效果。 等等……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叶凡眉头一皱，目光深邃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发狂的转轮王，急不可耐的向豹尾问道： “酆都的术士不是在子时至寅时间都会实力受限吗？那么他怎么会没事？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强大的炁？” “这……”豹尾听得身子一怔，不觉顿了下来，“对啊！哪怕他是十大阎君之一，在同样实力受限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在对方手下全无反抗之力，连区区一招都走不过啊！” 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而已，即正如叶凡所说，转轮王并未受到时间的影响，其实力根本未受限制，可他明明就是酆都一员无可厚非，但为何会是例外呢？ “难不成……”豹尾额间留下一滴豆大的汗珠，“难不成我们身上的时限诅咒，实则和当初那场实验并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当初实验的主要人员为何事后会不受影响呢？” “不管这些了……”叶凡眼见连豹尾都说不清所以然，索性暂且不再纠结此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从这疯子眼皮子底下逃脱出去，“依照他现在这副疯相来看，你说我们直接走怎么样？” 言罢，叶凡并未听到任何回应，扭头一看，身旁哪里还有半点豹尾的身影，人家早已经半个身子钻进了通道里，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叶凡的视线之中。 “我靠……”叶凡头顶冒出三道黑线，“不讲武德啊！” 还不等叶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通道内却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通道的深入黑暗中似乎隐约有电流攒动，豹尾上升的趋势一顿，伴随着一声哀嚎，却是硬生生使了一记千斤坠后，重新从上方又落了回来。 乍一看去，叶凡不禁莞尔。 此时此刻，只见豹尾头顶发梢处一片焦黑，好似炸毛般狼狈不堪！ 紧随着豹尾落下的还有一人，却正是刚才祭出雷电挡下了豹尾的徐浩。 徐浩本在外面急得直乱窜，也不知怎的，同样的套路又施展一遍后，那石板下的地道好似出了故障一般，怎么都没有反应。 正当徐浩想直接硬生生轰开通道入口的时候，石板却是恰逢其时的再次慢慢分开一道口子。 徐浩惊喜之余，隐隐听到通道内不住传来一丝骚乱，其生怕叶凡遇险，连忙顺着通道便钻了进去，眼看着就要穿过通道抵达内里的时候，却正碰上刚刚冒头出来的豹尾，戒备下一记「雷法」便使了出来，恰巧堵住了豹尾的出路，更将其硬生生逼退了回来。 “又是你？”豹尾看着下落在地的徐浩，脸上不觉一黑。 “你怎么样？”徐浩已看到一旁的叶凡，刚问了一声后，转而便注意到了此刻正发疯撞墙的转轮王，当即眉头一皱愣在了当场，“赵海鹏？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浩与赵海鹏亦为旧识，又怎么会认不出眼前转轮王的长相呢？ 看着跟前那张与赵海鹏毫无二致的脸庞，一时间徐浩愣在了当场，已经明显变得有些搞不清状况。 叶凡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此时情形，没成想另一边疯疯癫癫的转轮王，已然好似被适才「雷法」闹出的动静所吸引，慢慢停下了原先动作，目光再次缓缓移向叶凡一方。 经过之前一番疯癫之举后，此刻的转轮王已然双目圆凸，血丝密布，尽显裂痕，看上去好像那对瞳孔随时都会完全爆裂开来一样恐怖，即使如此，其内慑人的阴厉神芒却毫不掩饰地通通溢流了出来，饶是转轮王什么都没做，但是那股骇人的气势，便已令叶凡三人全身宛若石化，难以动弹。 “不可能！”豹尾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写满了惊疑，“哪怕他实力没受到子时时限的影响，可也绝不会如此恐怖！” 叶凡紧咬牙关，死死抵御着对方破体而出的威严。 豹尾的话没有错，哪怕当初施展了「请神上身」后的陆医生，也从不曾但以一个眼神便震慑得众人动弹不得。 试想一个真神都没能达到的效果，眼前这位号称转轮王的术士，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难不成他比真神还要强吗？”叶凡惊骇不已，“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揣测 “现在怎么办？”徐浩脸色也沉了下来。 徐浩万万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居然跳进了火坑中，如果他身在外方还能做个侧应，现下和叶凡等人一同待在这间墓室中，光是被对面的转轮王盯着，便已深感被对方牢牢锁定，别说做出什么动作了，哪怕动一动手指这种小动作都不敢生出。 “他到底哪来的这股力量呢？”叶凡蹙眉低语着，“他明明跟了我一路，为什么我之前没感觉到他身上有这么强劲的炁呢？难道只是因为神智混乱就变成了现下这副模样吗？” “你说什么？”徐浩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凡，“你说这人是之前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那一位？” 说话间，徐浩依然不敢相信地又瞟了转轮王一眼，磕磕巴巴着比画道： “你说赵海鹏就是那只满脸糊着鼻涕状粘物的胆小鬼？” “不仅仅是这样……”叶凡眉宇间尽显凝重，说出了一句更令徐浩三观大震的话语，“他不仅长了一副赵海鹏的脸，这人更是酆都多年前失踪的那位转轮王！” “转轮王？”徐浩大惊失色，“赵海鹏怎么可能会是转轮王？等等……” 说着，徐浩与叶凡一般，失神的看向了转轮王那双双目通红的眼眸，当即再也难掩心中的大骇。 “他有眼睛？他不是赵海鹏！”徐浩怔怔出神的盯着眼前之人，一个大胆的念头慢慢在其心中滋生而出，“难不成是化身？亦或是外婴？” 徐浩作为当初盛文昊等人所制定计划的参与者，自然知晓朱权泥丸宫内那具外婴的事情，究其世人所熟知的神通，似乎只有外婴具有此等神效，依此来推测的话，难不成赵海鹏或转轮王二者中，有一人是另外之人的外婴所化吗？ “这也不可能啊？”徐浩那大块头的身体剧烈颤动了起来，“如果转轮王真能把外婴修炼到与自己无二的地步，他不早就得道成仙了吗？” “原因很简单……”叶凡淡淡道，“因为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而是人造外婴！” “人造外婴！”徐浩听后不禁瞪大了双眼，“外婴也可以人造吗？” 徐浩在万合集团中隐匿多时，身为术盟人员的他，自然知晓万合集团中人造术士以及人造黑眚的相关计划。 所谓的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已足够令人惊叹，没成想历经了这千千万万之后，徐浩还能亲眼看到一具人造外婴的存在，这简直等同于鬼斧神工的造化一般让人惊骇。 “等等……”叶凡突地身子一怔，“人造外婴？” 亦如徐浩所想那般，叶凡脑海里也逐渐浮现出了人造术士与人造黑眚的相关事宜。 暂且将酆都的实验假设为人造外婴，虽然现下看来已属成功，但实则实验后酆都众人身上都多了一层子时到寅时的时限诅咒，而且现下转轮王也看起来疯疯癫癫，不似真正转身后的豹尾那般神智清醒，想来必定存在着一定的弊端。 万合集团在人造黑眚的实验上几乎已可称得上成功，但人造术士方面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而火鸡背后组织所研制出的那种药剂，火鸡在注射之后，如果没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囚炁镯的改善，想来也是失败之作。 如此来看的话，这许多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实验，似乎冥冥之中都存在某些关联，而论其实验难度的话，似乎想要人为创造出那所谓的炁，才是最难以攻克的一道难题。 可是炁到底是什么呢？ 若是放在以往，叶凡也只觉得炁是人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从自身体内提炼出的一股能量，但自从见识过柳仙与火鸡身上气息的相似后，叶凡却又有了新的见解。 叶凡认为所谓的术士，即成仙前的一众修士而已！ 而那所谓的炁，实则是仙气生前的一种寻常姿态而已！ 说白了，在修炼上真正达到一定的造诣后，术士才能鲤鱼跃龙门，一举得道成仙，而其体内的炁，也会随之一起得到升华，由炁转化为仙气，亦如柳仙与火鸡身上那股神秘气息一般！ 如此看来，倒也难怪人造术士这一实验如此难以寸进。 毕竟论其根本，这根本就不是在人为造炁啊，而是在人为制造仙气，如果真能人为制造出仙气的话，那么便等同于人造仙人一般，这样的话世间不是乱套了吗？ 冥冥之中，叶凡总觉得这诸多的人造实验背后，其实都是一人所为。 可是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难不成想通过人为力量，来颠覆现下的整个世界，创造出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仙魔世界吗？ 而他的目的就是通过净五眼的《证道歌》来得道成仙，成为这亘古迄今的第一仙，成为这整个世间的主宰吗？ 这种种事件背后所隐藏的那个计划，真的会是这样的吗？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点也同样值得关注。 即叶凡左手手腕上的那只囚炁镯！ 不可否认的是，囚炁镯的确是人造术士项目的关键所在，别的叶凡不清楚，但火鸡是他亲眼见证的一名成功案例。 哪怕火鸡现下依然在神智方面存在着某种问题，但其在吸收黑眚后所具备的那种与仙气类似的气息，无一不证明着火鸡在向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上有所进展。 既然囚炁镯是一切的关键，那么…… 心念至此，叶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腕，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 想要解除现下危机，脱离如今困境，似乎还需依仗叶凡手腕上的那只囚炁镯的帮助。 但这一回身旁却多了两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一则徐浩为术盟成员，二则豹尾为酆都十大阴帅之一，这两方都对囚炁镯虎视眈眈，如果贸然使用囚炁镯的话，难免不会被眼前二人瞧出端倪，就算能顺利脱离困境，事后也必定会有更大的麻烦尾随而来。 可是如果藏着囚炁镯不用的话，又该怎么脱离险境呢？ 一时间，叶凡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脑海间剧烈挣扎不已，飞快地在权衡着此间利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主动出击的人选 不过哪怕叶凡如今已掌握那篇「逍遥游」总纲法诀，但依然无法自主驱使囚炁镯。 若想要驱动囚炁镯击溃转轮王，只有使叶凡自身陷入绝境，设计引转轮王之炁入体，才能被动启用体内青、赤、黑三条锁链。 也唯有祭出那三条锁链，才有可能借助囚炁镯的威势，将眼前这位陷入疯癫的转轮王彻底击溃。 可当真这样做的话，那么和叶凡将自己卖掉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行！”叶凡心下已有决断，“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以在这两人的面前暴露出自己体内的囚炁镯！” 想到这里，叶凡已没了了结掉转轮王的心意，一门心思只放在了逃跑上，纵使转轮王整个人疯疯癫癫，只要他能熬到寅时时分，那时这个大麻烦便已能顺势甩给酆都，叶凡更有可能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处，倒也算得上逃离酆都的办法之一。 可若想在这气势汹汹的转轮王手下苟且到寅时，又是何等难事！ 显然单凭徐浩一人，很难有所建树，为今之计，只能选择与十大阴帅之一的豹尾合作，才能有渡过难关的可能！ “我们合作吧！”叶凡转而看向豹尾，目光坚定。 “合作？”豹尾一愣，“和你们两个？” “你受子时时限的影响，实力削弱严重，想要从转轮王手下逃脱的话，恐怕是很难成功吧！”叶凡循循善诱道，“所以想要成功身退，只有和我们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不是吗？” “你……”豹尾气的直咬牙，莫名有种被人拿捏之感。 “你也不想自己刚借着人造外婴达成「颜瓦」的转生之式，没到几个时辰就再次神陨吧？”叶凡打出了一张几近绝杀的王牌，这话语的冲击力直戳豹尾痛处。 “好吧……”豹尾思忖一番，无奈下只能选择妥协，“我该怎么做？” 豹尾也并不是傻子，虽然他在叶凡身上所能感知到的炁淡弱于无，但从种种事情来看，这个最弱的叶凡才是整个队伍中真正的主导之人，反而那掌握着「雷法」的术士，更像是此人手中的一柄长剑，剑锋所指不可忤逆，尽在叶凡掌握之中。 这边豹尾正期盼着叶凡能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计谋，没成想这样的期许还没持续两秒，叶凡的一番话已将豹尾的一腔心愿击得粉碎！ “你？”叶凡瞟了对方一眼，转而一字一字道，“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豹尾脸色当即绿了下来，“你确定不是在把我当枪使吗？” “怎么会呢？”叶凡倒是毫不在意，“咱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这么轻易死了对我们来说并没好处！” 言罢，豹尾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深邃地紧盯着叶凡不放。 叶凡毫不退让，直勾勾地直视着豹尾予以回应，似在表决着自己坚定不移的心意。 “那个……”徐浩闷声闷气地插话道，“你们真觉得有必要去招惹转轮王吗？虽然他眼神看起来怪怪的，但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没动手吧？只是一味地盯着我们罢了……” “对啊……”豹尾听后一愣。 刚才豹尾简直被吓破了胆，居然没注意到这么浅显易见的细节，不觉暗自抹了把冷汗，想到自己险些就化作了一枚炮灰，忍不住暗呼侥幸！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动手！”叶凡却并未认同徐浩所说的话，“那是因为他在等！” “等？”徐浩茫然不解道，“等什么？” “等一个答案！”叶凡沉声说着，转而又向豹尾问道，“你还记得他之前问过你什么吗？” “当然记得！”豹尾徐徐回忆道，“他问我他究竟是谁！” “没错！”叶凡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不仅是在问你，同时也是在问他自己！你们仔细看他的眼睛，似乎他心里已经快要有一个答案了！” 话落，徐浩与豹尾不约而同地深深向那双眼里看去。 却见满布血丝裂痕的眼眸中，除了那无尽的慑人气势外，更是平添了一抹惊疑，似乎冥冥中在回想着什么，又像是整个人堕入无尽的回忆深渊中无法自拔一般。 那眼里的迷茫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变为讶异，又逐渐生出一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单纯从转轮王的眼神来判断，似乎这人已经在疯癫中隐隐回忆起了一些过往，可又无法确定，才会出现如今宕机般的情况。 “既然他现在是这副状态的话，难道我们不应该抓紧时机逃跑吗？”豹尾忍不住问道。 “你大可以试一试！”叶凡依旧一动不动。 “这……”豹尾嘴上说着抓紧时机，可身体却又格外的诚实，仍然伫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豹尾生怕自己那些细微的动作，便会令转轮王由宕机状态清醒过来，重新恢复成无差别攻击的疯癫之态。 “可是他如果回忆起自己的身份，还会主动攻击我们吗？”徐浩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说呢？”叶凡反问道，“你还记得赵海鹏吧？你觉得呢？” 徐浩闻言身子一怔，心里已有了计较。 叶凡话中的意思已很是露骨，无外乎便是扯到了转轮王与赵海鹏之间的关联，试想这世上非成仙之人，又怎么可能有两个毫无二致的人同时存在于世呢？ 转轮王想要在自己本体存活的前提下，更能激活自己的外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即三魂七魄为之分离。 说白了，无论是眼前这个转轮王，亦或是酆都之外的赵海鹏，都是三魂七魄并不健全的人！ 正因如此，两人才同时忘却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也正因如此，哪怕眼前的转轮王回忆起自己身份的细枝末节，恐怕也是一颗宛若炸弹般的不稳定因素存在！ “所以现下才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最好时机！”叶凡狠狠道，“趁着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才有可能在这么恐怖的一个人身上争得先机！” 第二百三十七章 瞳孔深处的他 话已至此，利弊已尽述。 不论是豹尾，亦是徐浩，都已经再也不会对叶凡的提议有所否定。 豹尾身受子时影响，实力大受限制，的确是最先发起攻击的不二人选，如今这三方合作的团队中，唯有徐浩才是战力最强之人，自然也是后发制人的主要战力！ 这么一看的话，豹尾的先手位置似乎已成为不可更替的定局！ “好吧，我来先手攻击……”豹尾妥协道，随即又惶恐不安地嘱咐起来，“你们可千万别卖我啊！” “你放心去吧……”叶凡叹了口气，只不过话面上说着放心，可话里总透着丁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豹尾也总感觉自己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催感…… 豹尾一咬牙一跺脚，已运转起体内之炁，一时间一阵阴沉如暗星般颜色的炁运转于双腿之间，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豹尾整个人几乎瞬移至转轮王身前，右腿向前一伸后，凌空间一记扫堂腿便冲其踢了过去。 “准备！”叶凡不敢大意，赶忙向徐浩提示道。 “明白！”徐浩双手一翻，掌心雷已呈蓄势待发之态，只等转轮王抵挡豹尾攻击时露出破绽后，他掌中酝酿已久的雷电便会倾巢而出，目标直指转轮王。 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相撞后的气浪如澎湃的潮水般向墓道四方涌散开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转轮王在豹尾的攻击下竟是未曾有半分动作，再没有之前疯癫发狂后攻击他人的举动，依旧保持着先前那副目光灼灼的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 “怎么搞的？”徐浩一愣，“他脑子真出问题了？” “鬼知道……”叶凡同样不明所以，但眼下箭已离弦，不得不发，当即大喝道，“快打他娘的！” 徐浩收到指令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瞬间便已将全身之炁运转到极致状态。 徐浩经历过数场大战，且未有机会能够调息，所以自身所剩的炁也并不多。 可这一击徐浩却没再留丁点的余力，一击之下便是倾尽全力，不给自己丝毫退路，势要将眼前这个疯子一举击溃。 无数的雷电如长蛇般从徐浩双掌中窜出。 「雷法」到底是世间少有的至阳之式，似乎天生便会对阴邪有所克制，但看那施展出的光影效果来判断，其气势及声势之浩大，足以甩开转轮王好几条街的距离。 豹尾一击得手后居然没被反击，心里意外之余早已乐开了花，如今掌心雷已出，他已然可以功成身退，连忙又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安全的地界中。 与此同时，无数雷电争先恐后地打在了转轮王身上。 一时间火星四射，那迸发的雷光照射的整个墓道宛若白昼。 转轮王到底仍是术士，不似火鸡与柳仙那般身体逆天无可撼动，被这雷电直击在体表后，身上衣衫已在顷刻间化作飞灰，而体表之上更是被电得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哪怕转轮王已陷入岌岌可危的态势，他依旧不为所动，那双通红的眼眸之中，瞳孔似是在微微闪动个不停，一双眼睛直盯着叶凡所在方向不放！ “你是谁？”转轮王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直通心灵深处的疑问，低吟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这分析好像不太对啊！”徐浩满脸震惊的看向叶凡，显然连他也没想到叶凡的算计居然会出现问题，“这人都快被我电成筛子了，怎么还傻乎乎地没反应呢？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咱们给ko了吧？” 这边的徐浩还对现下的情形无比惊疑。 另一边的叶凡同样目光深沉，脑海里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你是谁？”叶凡心中颤抖着，“怎么会是‘你’呢？起初他问的不是‘我是谁’吗？难道……” 突地，叶凡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不觉身子剧震。 刚开始转轮王看向叶凡一方的时候，叶凡只是单纯以为徐浩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转轮王注意而已，如今再看的话，叶凡总算揣摩到了其中隐藏在背后的一些深意。 直到现在，叶凡才逐渐察觉到，转轮王的视线并不是大范围的锁定在一个方位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那双颤动的瞳孔中，似乎自始至终都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存在。 自始至终，转轮王看的一直都是叶凡一人而已！ 而转轮王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是谁”，不用多说，自然也是单独向叶凡一人提出的疑问！ “他在询问我的身份？”叶凡心中大骇。 试想一个陷入疯癫之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能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呢？ 如果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要么此疯癫者看到了极为熟悉的场景，要么此疯癫者做了印象深刻的事情，要么此疯癫者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很明显，前两条都不符合此刻转轮王的状况，唯有第三条有所接近。 回想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转轮王竟是在经历了短暂的疯癫时，看到叶凡后才逐渐归于平静，甚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是可以称之为达到了一种无限接近于忘乎所以的奇妙状态！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起初的转轮王一直重复的是“我是谁”这句话，其在意的是他自己的身份！ 可当转轮王看到叶凡后，那口中重复的话语随即变作为“你是谁”，一直以来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答案，居然在转瞬之际变成了想要知道另一个人身份的答案。 这种转变说来简单，但出现在一个神智受损的疯癫之人身上，就不再是那么普通，甚至可以用奇迹来予以形容。 然而转轮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转变，原因似乎也只有一个…… “难不成……”叶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难道这个转轮王很早以前就见过我吗？我们两个难道是旧相识？可我为什么只记得赵海鹏，却对所谓的转轮王没有半分印象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个名字 正在叶凡惊疑不定的时候，徐浩与豹尾却是心中暗喜。 这两人万万没想到看上去不好招惹的转轮王，到头来竟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角色，而其之前的狠厉似乎也荡然无存，哪怕看起来仍旧令人有些忌惮，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徐浩并未多言，未等叶凡号令，便在屏息凝神间，再次施展「雷法」，瞬息间电光火石于其双掌间再度璀璨而起，锐不可当的雷电肆意流转，宛若星云。 只见徐浩大喝一声，数道雷电已迸发而出，犹如一条又一条呲着毒牙的毒蛇猛兽般，于半空间威风凛凛地四散开来。 突的，雷光四散爆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宛若一场流星雨般划过天际，均匀地洒落在整个墓道中。 雷雨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转轮王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一股焦糊的味道也随之散发开来，却是转轮王之前受伤的皮肉处已被电至焦黑，饶是如此，这人依旧不为所动的紧盯着叶凡不放，好似一双眼眸已焊死在对方身上一样。 “喂！你施式时看着点好吗？”豹尾满头冷汗，好不容易才从雷雨中窜行回叶凡一方，“你是想连我一块做掉吗？” 若是平日里的豹尾自然不惧这点程度的「雷法」，但现下丑时豹尾实力受损严重，真被那雷雨粘在身上的话，也着实会受到一番不小的伤害。 “废话真多！”徐浩皱了皱眉，趾高气扬地看着豹尾，“你不出手吗？” “还用得着我吗？”豹尾嗤笑了几下。 却见经过那番雷雨的洗礼后，整片墓道地面已是一片雷电纵横的模样，那墓道的地板上像是被滚滚岩浆烘烤过一般，已然红得灼烧，红得滚烫。 此时此刻，犹如在地面上铺下了一层电网般，整个墓道中除了叶凡三人脚下那一小片的面积外，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立足的地方。 转轮王浑身上下还在不断迸闪着雷光，依旧不断有火星飞射而出，那副被电得皮开肉绽又一动不动的样子，不论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哪怕局势之利尽在叶凡这一方，但徐浩仍然眉头紧锁不敢有丝毫大意。 “你是谁？”转轮王口中仍在低语着。 哪怕身处如此境地，转轮王依然对这个答案无比执着，可见这一疑问在其心中所占比重之大。 叶凡听得心神难定，对方越是表现如此，他心里也越发感到好奇与不踏实，不知怎的，似是冥冥中受到了转轮王的影响，连叶凡也对这问题的答案无比向往起来。 “你是谁？”叶凡沉声重复了一句，随即目光一凝，第一次提出了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身旁的徐浩与豹尾听着这话，却是略感无稽。 这二人也不明白叶凡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聊的，却又隐隐觉得其间暗藏深意，一时间显得有些拿捏不准。 “你和这疯子聊什么聊啊？”徐浩纳闷道，“好像他能听得懂似的……” 话音刚落，还不等徐浩说出下半句，却听那边的转轮王竟真的有所回应，直惊的徐浩与豹尾瞠目结舌地呆愣在了原地。 “我觉得……”转轮王双眉一扬，竟是第一次有了反应。 只见转轮王既定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双皮开肉绽的手再度缓缓抱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整个人似是陷入回忆般再次变得头痛欲裂起来。 “我觉得……”转轮王面目狰狞地低喃个不停，“顾昌明……不对，大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偏偏记不起你的身份！” “顾昌明？大帝？”叶凡一愣，没成想居然会在一人口中同时听到这两个毫无交集的名字。 叶凡忍不住心头巨震，他一直怀疑自己的师父可能便是转轮王与酆都大帝二者其一，如今既然已验明了转轮王即赵海鹏，那么对方口中这番话，是否能从侧面印证了顾昌明即酆都大帝的事实呢？ 可是一个疯子的话值得让人信服吗？ “顾昌明？”同样吃惊的还有徐浩。 徐浩身为术盟成员之一，又多年潜伏于万合集团当中，对于当初盗走囚炁镯的顾昌明，自然早有耳闻，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多年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是从一个疯癫的转轮王口中听到的，而且对方说话的对象，似乎正是身旁的叶凡！ “他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徐浩忍不住退了一步，大惊失色地打量起叶凡来，“他说的顾昌明……难道指的是你？” “是个屁！”叶凡佯装淡定的回怼道，“我现在这副毛鬼的装扮，别说这个疯子了，就是你离我这么近的距离也不知道我的真实长相，他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 言罢，叶凡却是一愣，心里不觉打起鼓来。 对啊，转轮王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句“顾昌明”的呢？ 现下叶凡外貌受死藤影响，与毛鬼形象无异，这个疯子又是怎么看出自己与顾昌明的关系呢？ 难道转轮王所言之意，实则是自己某些方面和顾昌明相似，所以才将自己认成了那人吗？ 可是这相似之处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 是炁？ 叶凡心中一顿，突的回想起自己如今那独特的运炁方式，明眼人只要细心查探便不难得知，自己体内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炁，而所有炁均附着于周身空气之中，这种行炁的方法就算放眼整个术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或许转轮王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叶凡的运炁之法，所以才误将对方认作为了顾昌明。 而叶凡现下这独特的运炁法门，却是出自于「逍遥游」总纲篇。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的话，难不成顾昌明也曾修习过此类的运炁法门吗？ 想到此处，叶凡不觉摇了摇头，心中略有恍然。 毕竟他手中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就很有可能是顾昌明留给自己的，如此看来的话，顾昌明倒是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此间法门。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转轮王提到顾昌明这三个字倒还是可以理解，可他为何最后又多提了一嘴酆都大帝呢？ “难道师父真的是酆都大帝吗？”叶凡心中乱作一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楠降真香 这边的叶凡心中如滔天浪涌难以平复。 另一边的转轮王却好似在说出那两个名字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只见其右手用力一握，背后墓室内却是轰隆作响，一物夹杂着飞沙走石之势，横飞着便从墓室里破墙而出，直飞到转轮王身侧才猛地一顿停滞了下来。 那东西晶莹剔透，又无比巨大，整个表面流光溢彩，正泛着一丝又一丝轻柔的涟漪，宛若水波荡漾般，一看之下便料定其材质不俗。 而从里间墓室出来的叶凡与豹尾，此刻正看着那东西双双呆愣在当场，嘴巴长得好似能吞进去一头大象一样。 “这家伙想干什么？”叶凡大惊失色，“难道是想把棺材当法器使吗？” 正如叶凡所言，转轮王自墓室中召来的那样东西，正是叶凡当初在墓室内第三阶上所看到过的，那口属于酆都大帝的水晶棺！ 转轮王这番操作不仅惊呆了叶凡，甚至于连同属酆都一员的豹尾都看得合不拢嘴。 酆都大帝在酆都众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他们面对大帝的水晶棺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甚至连直视那口棺椁都会视为不敬。 然而此刻呢？ 转轮王不仅对大帝不敬，更是直接把大帝的棺椁召到了手中当武器使，这个画面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估计等待着转轮王的就是最终被抽筋扒皮的酷刑！ “疯了疯了……”豹尾看得小腿肚子直哆嗦，“阎君他是真疯了啊！” 叶凡收起先前的疑虑，缓缓收敛心神。 纵使眼前这转轮王真是疯癫状，但他会从那十几口棺椁里单独召来这一口水晶棺，明显暗藏深意，不可不防！ “怎么办？”徐浩亦有叶凡同样的想法。 “你看！”叶凡未答，却是突地指向转轮王，目露惊讶。 只见那口水晶棺上竟是慢慢绽放出一抹又一抹柔和无比的青光。 青光慢慢散于转轮王身上，附着在那焦黑又肉绽的伤口之内，顿时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整间墓室里荡漾开来，却见转轮王那满身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不多时，一个完整无缺的转轮王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浑身皮肤细嫩，宛若新生，就好似先前受到的重创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无数血丝裂痕已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和，一抹冷静，随着转轮王重新睁开双眼，却见其眼中无喜无悲，无感无怒，整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消失过，也没有移动过，但此刻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如今的转轮王再没有先前那种疯癫之态，更没再显露出那股慑人心魄的气势，反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哪怕就这么活生生站在叶凡三人身前，却也好似根本没有人一般，令人无法以除眼睛外的其他感官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徐浩脸色煞白，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察觉到转轮王此时的变化，“这家伙是进化了吗？还是说他恢复神智了呢？” 哪怕现下的转轮王没了之前那骇人的气势，但平静之下的他反而更为恐怖可怕，那是一股令人无法预测的恐怖，一股看不透又摸不清的神秘。 “这水晶棺不是普通的水晶棺！”叶凡蹙眉道。 顺着叶凡的目光看去，却见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棺内，随着青光的闪烁，似乎那厚厚的水晶里还裹夹着一些别的物质。 那是一枝又一枝的椴木。 其表皮平滑，饶是断枝状态，可依然呈绿色，好似依然存活着一般。 椴木枝头有成对的单叶，薄如纸翼，呈长椭圆形，叶片两端狭尖，全缘，上面表绿色，光亮，网脉两面浮凸。 “这是……”叶凡仔细看着那夹杂在水晶中的奇异植被，突地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恐怕是奇楠降真香！没想到这并不是一口单纯的水晶棺，在水晶棺的表层里居然还夹杂着无数段奇楠降真香！” “奇楠降真香？”徐浩身子一怔，看他那瞠目结舌的模样，显然听过此等植被的大名。 所谓奇楠降真香，又名宗关香，是降真香中的顶级上品，其地位相当于沉香中的奇楠，古时誉为古沉香，宗关，黎族方言，意为古沉香。 而普通的降真香便具有卓越的药用价值，尤其在止血愈伤、抗炎镇痛、祛疤无痕方面表现出色。降真香能够迅速激活人体的凝血机制，促进细胞再生，从而加速伤口愈合，更别提被术士以炁滋养后的降真香，更是几乎等同于神丹妙药般的存在。 想来转轮王那满身的伤口之所以能在顷刻间得以愈合，必然与这口水晶棺中的奇楠降真香脱不了干系。 “这怎么办？”徐浩深深咽了一口唾沫，“他抱着这么一口棺椁，就等同于抱着一个能不断回血的泉水一样，我们这还怎么和他打啊！” 叶凡同样眉头紧皱，可他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难不成这口水晶棺真的就是一块实质的大水晶吗？只是外表雕刻成了类似于棺椁的形状而已？”叶凡暗想着，“可它明明应该是属于酆都大帝的那一口棺椁啊！为什么别的棺椁都是真的棺椁，而大帝的却是一副内里实心的大水晶呢？难不成大帝的那具人造外婴压根就没有炼制成功吗？” 心念至此，叶凡不由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豹尾。 按理来说豹尾也是酆都之人，更位居十大阴帅之一，又是首个通过「颜瓦」在人造外婴身上转生成功的个例，或许他会知道一些有关于这口水晶棺的隐秘。 但此刻看来，豹尾那表情与叶凡及徐浩也没什么两样，同样都目瞪口呆地难以平静下来，好似豹尾对水晶棺背后的秘密也一无所知，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一些。 “水晶棺里的是大帝吗？”叶凡试探性问道。 “废话！”豹尾想也没想便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应，“转轮王居然敢这么肆意玩转大帝的棺椁，他这条命是真不想要了吧！” 第二百四十章 人造外婴失败论 “你实实在在的在那口水晶棺里看到过酆都大帝的人造外婴吗？”叶凡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那倒没有……”豹尾略一思忖后回应着，转而挑着眉毛看向叶凡，“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口水晶棺是实心的……”叶凡沉声道，“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豹尾大吃一惊，忍不住喝出了声来。 按照豹尾所知道的情况，酆都之内，大帝与十点阎君外加十大阴帅，分别各有一具人造外婴保存在此间墓室中。 而且刚才借着叶凡开棺的举措，豹尾也的确看到了其余棺椁里都躺着一具人造外婴，虽说位于最上层的那口水晶棺并未打开，但再怎么说这口棺椁也不该是实心的啊！ 叶凡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水晶棺，口中缓缓蹦出了三个字： “有问题！” “你想到了什么？”徐浩同样无比震惊，可这种种线索对于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说，无疑是天书一般的存在，如今听得叶凡似乎有所推论，心急下连忙向对方求教起来。 “你还记得酆都多年以前失败的那场实验吗？”叶凡不答反问道。 “实验？”徐浩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怀疑当初那场实验的内容，实则就和这间墓室里的多具人造外婴有关系？” “是……”叶凡踌躇道，“但又不完全是！” “你能别打哑谜了吗？”徐浩脸色一黑，要不是对叶凡心存忌惮，当即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糊在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毛脸上。 “之前我一直以为实验失败指的是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但现下想来，却是并不完全正确！”叶凡目光深沉，缓缓分析着，“豹尾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这个实验真是失败的，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凭着「颜瓦」，于那具人造外婴上夺舍复生呢？” “所以实验内容另有其他？”徐浩道。 “不！关键在于那口实心的水晶棺上！”叶凡话语一顿，言语中尽显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既然水晶棺的雏形已经造出，便说明酆都的原计划中理应有一具大帝的人造外婴躺于棺内的，但现在真实的情况是，那口棺材是实心质地的，里面除了那些参杂在水晶里的奇楠降真香外，根本就没有人造外婴的存在！所以……” 徐浩按着叶凡的思路继续推理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磕磕巴巴道： “所以所谓的实验失败，其实并不是泛指人造外婴计划的实验失败，而是特指酆都大帝那具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吗？” 叶凡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不仅叶凡及徐浩，甚至连豹尾都听得不敢再大声喘气，心头被震得一阵发麻。 虽说豹尾位居十大阴帅之一，但所谓的阴帅，这称谓喊起来好听，实则也就是个喽喽头子而已，阴帅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那些酆都内部的核心机密。 对于当初失败的那场实验，十殿阎君并未特殊解释过，所以十大阴帅们大多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此刻豹尾听到叶凡的分析，其震惊程度压根不亚于自己身旁这两个外人，同时亦如徐浩般，已对叶凡生出一丝深深的忌惮，这家伙只是看了两眼细枝末节的东西，居然就能顺藤摸瓜分析出这么多隐藏在背后的信息，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这种人比之单纯修为强劲的人还要更加可怕数倍！ “可是怎么会失败呢？”徐浩心里仍旧保留着疑惑，“既然阴帅和阎君的实验都成功了，说明他们对于人造外婴这项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可为什么偏偏轮到酆都大帝的时候就倒霉催的失败了呢？” 豹尾闻言点了点头，同样满是疑惑地再度看向叶凡。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证明人造外婴实验的成功，那么便非豹尾莫属！ 毕竟他可是实实在在借着这具外婴完美复生的一个特例啊，若是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一句人造外婴实验的不是，那么不是等同于在啪啪打他的脸吗…… 叶凡显然也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目光一沉缓缓道： “或许是因为在制造外婴中所用的技术不一样才导致的实验失败！说白了，就是酆都大帝并不满意之前那些人造外婴的效果。” “这还不满意吗？”豹尾抡了两圈自己的胳膊，“那大帝他也太不知足了吧？” 言罢，信誓旦旦的豹尾却是没有得到场中任何一人的回应，不仅是叶凡，就连那看起来宛若傻大个的徐浩都怔怔出神的紧盯着豹尾，其间目光深邃，隐约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徐浩怀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豹尾一番，而豹尾被这两人炙热的目光盯得直发怵，忍不住提着嗓门质问道： “看什么看！” “你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躯体，配得上外婴这两个字吗？”叶凡目光一凝，缓缓问道。 “当然……”豹尾下意识答道，可是其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也变得越发不足起来，好似同样意识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问题。 “我见过一具外婴，还是泥丸宫中那种只修到指甲盖大小般犹如息肉的外婴，可那具外婴却格外神奇，哪怕只有息肉大小，带着他却已能抵挡三尸虫的精神攻势，而且那息肉一样的外婴更是滋养出了实力不俗的三尸，简直是如同神器一般的存在……”叶凡徐徐说着，随即话锋一转，“你觉得你现在这个身体有我说的那些神奇功效吗？” “我……”豹尾很想拍着胸脯说一句我能，但还是没能厚着脸皮嘴硬下去。 现在他这副身体，别说辟邪养神这类神奇功效了，就连外面那些恼人的雾他都依旧抵御不了，如果非要说一个优点的话，那便是这具人造外婴与其之前的肉身毫无二致，连汗毛都不多一根不少一根，借着这具身体夺舍重生后，根本无需花时间适应身体，便能直抵巅峰。 “我想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有答案了吧？”叶凡看着豹尾那副精彩的表情，已有所明了，缓缓做出了定性的结论，“现在你这具身体，与其说是人造外婴，倒不如说是百分百复刻的人体傀儡要更加贴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熟悉的状态 豹尾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代入叶凡的思维，继续分析起来： “大帝想要创造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所以他自然不会满意现在这种人造外婴的实验结果，因此他做出了尝试，做出了改进，但实际结果是，实验失败了！” “没错！”叶凡点着头认可了对方的推论，“水晶棺也是证据之一，你们阴帅间的棺椁与十殿阎君用来存放人造外婴的棺椁所用材质相同，但唯独酆都大帝那口棺椁用到了稀有无比的水晶材质，更在其中参杂了养身顺气的奇楠降真香，想必一定是因为实验内容得到了升级的缘故。” 说着，叶凡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随着实验的失败，酆都大帝也随即失踪，渺无音讯，那口只完成个雏形的水晶棺自然也无需继续改制下去，索性就将半成品摆置在了这间墓室之中。” “这……” 豹尾很想本能地反驳些什么，可不得不承认，叶凡的推论极为缜密，哪怕只是推测，但已好似那些场景就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样，令人不得不信。 豹尾瞳孔颤动的看着叶凡，对眼前这个大毛鬼除了深深的忌惮外，更是平添出一丝由心底深处迸发出的恐惧，忍不住颤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豹尾没办法接受，眼前这个毛会明明就是外地人，可却表现得比他更像是酆都的原住民，他甚至一度生出个极为大胆的猜想，或许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毛鬼，就是失踪多年的酆都大帝本帝呢？ “我？”叶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再搭理对方，目光又重新坐落在了不远处的转轮王身上。 这转轮王倒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货色。 现下叶凡三人众均因忌惮转轮王而不敢有所动作。 可是反观转轮王呢？ 自从他露了一手凭空召来那口水晶棺恢复伤势后，便好似再次回到了宕机状态，只是干瞪着叶凡几人所在方向而已，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哪怕转轮王现下神采气势已变了副模样，但他倒是不忘初心，叶凡几人战战兢兢警惕了那么久，转轮王却好似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只是扶着那口水晶棺原地罚站摆poss，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一时间，这诡异的气氛下，搞得叶凡几人留也不是，走又不敢走，却是再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咋整？”徐浩悄摸地凑了过来，“你刚才说酆都大帝才是实验失败的那位，那咱们眼前这位爷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猜想或许也和升级实验有关系吧！”叶凡一手托着下巴，“或许转轮王也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一具外婴，但他所选的方法与酆都大帝不同，他是在人造外婴成型的前提下，想要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除去他的本体之外，让其外婴真正在一定意义上达到所谓元神的效果，不过结果很明显，最终也失败了呗……” “那你说他和赵海鹏哪个是外婴，哪个又是本体呢？”徐浩小声询问道，末了又接着说道，“而且赵海鹏如果也是酆都一员的话，他又怎么会出现于酆都之外呢？更是早早便加入了术盟的队伍！” “这一点恐怕你要去问一问转轮王与酆都大帝本人了……”叶凡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显无奈。 “这也和酆都大帝有关？”徐浩一愣。 “你也知道的，据说转轮王是与酆都大帝在同一时间失踪的，他们一个实验失败而彻底消失，一个又变作了现在这副失了神智的模样，你若说两者间没有什么关联，反正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叶凡撇了撇嘴。 “可是……”徐浩还想说什么，却已被叶凡硬生生打断了下来。 “这些之后再说吧，时间不多了……”叶凡默算了一下，如今这么一番折腾后，恐怕自己附在空气里的炁只能最后支撑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他心里想来，最好还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机会离开酆都，如果真没了这百分之一的炁，叶凡还真是心里没有底气。 “我也想走啊！可是你看一看他，看看他这副样子……”徐浩一脸苦涩地指着转轮王，“这家伙就和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还紧盯着咱们这边不放，刚才嘴里还自言自语两句呢，现下是消停了，但连半个字也不往外蹦了，被他这么盯着谁敢走啊……” “木头人？盯着不放？”叶凡听得身子一怔，冥冥中却觉得这几个状态的描述好像有些耳熟。 那种感觉很亲切，很日常，就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描述词汇一样。 可是自己是在什么时间听过这些描述呢？ 又是谁这么描述的自己呢？ 叶凡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突地叶凡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出来。 “我特么的知道了……”叶凡大喜，转而又不可置信地瞟了眼转轮王，犹疑着呢喃道，“可是不应该啊，怎么会呢……” 从一开始叶凡便觉得现下转轮王的状态有几分眼熟，刚才听了徐浩这个第三人眼中的描述后，更是加剧了叶凡心中所想。 什么木头人？ 什么紧盯着不放？ 这是在描述转轮王吗？这不是和之前火鸡所展现出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吗？ 眼前这个转轮王，简直活脱脱的就是火鸡二号啊！ 想到这里，叶凡不禁回忆起之前被转轮王锁住喉咙时的场景，当时的转轮王明明已死死拿捏住了叶凡，可亦如当初在老年活动中心的火鸡一般，只一瞬间便将叶凡甩开，调转目标攻击向了其他人。 而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转轮王亦如火鸡般，在初始的暴躁过后，慢慢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变得无喜无悲再没有任何表情，宛若木头人一般，眼里只容得下叶凡一人！ “难不成转轮王也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囚炁镯给改造了吗？”叶凡吧唧了两下嘴，“自己该不会又喜提了一枚跟屁虫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跟屁虫二号 “那个……”叶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上去有些尴尬，“我可能有办法了！” “有办法？”徐浩与豹尾一听下纷纷激动起来，他们早就不想和这个神经兮兮的转轮王继续耗下去了，当即火急火燎地问道，“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你们两个什么都不需要做……”叶凡一字一字道，“在这里等着！” 言罢，叶凡深吸一口气后，在徐浩与豹尾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就这么没有一丝丝防备地缓缓朝转轮王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刻转轮王好似被按下了启动键一般，竟一手举起那口水晶棺，同样面朝叶凡缓缓而去。 “喂！”徐浩大惊，想要拉回叶凡，但被对方摆手予以拒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边彻底启动完毕的转轮王也学着叶凡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向后摆了摆手，甚至于连那只手上本托举的水晶棺也不管不顾。 “轰隆”一声闷响，直震得整个墓道都颤抖了两下，水晶棺犹如敝履般被转轮王弃之不顾，就这么狼狈地丢在地上，那表层散发着的涟漪青光，此刻好似已成了一首深沉的默哀曲一般，无比体现着凄凉孤寂。 慢慢地，叶凡与转轮王缓步来到一起，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的距离。 叶凡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转轮王的肩头，而转轮王也伸出同样的一只手，动作柔缓的搭在了叶凡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转轮王眼里只有叶凡一人！ 叶凡即转轮王的全世界！ “我尼玛……”豹尾见状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什么情况？” 豹尾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堂堂酆都十殿阎君之一的转轮王，此刻居然在毫无二致的模仿着叶凡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得难听一点，转轮王竟然在须弥片刻间就被叶凡给驯服了，而且看起来还是百分百驯服，你驯一条警犬都没这么快的啊！ “好家伙……”豹尾看着叶凡的眼神越来越闪烁多变，那眼眸中不再单有忌惮与恐惧，更添加了许多难以言表的情绪，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见鬼了”…… “你怎么做到的？”徐浩哆嗦着凑了上去，佯装淡定的问道。 徐浩不是傻子，显然也已经看出了转轮王现下的端倪，他万万没想到叶凡竟然还有这种鬼斧神工的手段，更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对方后，也被叶凡驯成其手下一条言听计从的走狗。 “没什么……”叶凡摇了摇头，“小手段而已！”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囚炁镯，可若是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叶凡也不知道囚炁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看来的话，转轮王此刻的状态，与火鸡在融合黑眚前的那种状态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可是叶凡身边带着个这么扎眼的转轮王，更是身处酆都之中，一时间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又无济于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深沉的浓雾之中，三人并肩行于其中。 细细看去，此三人正是叶凡、徐浩以及新添的成员转轮王。 自转轮王被叶凡莫名其妙的“收入麾下”后，叶凡便与徐浩抓紧时间离开了那处墓室。 豹尾身受丑时时间段的影响，自身实力削减严重，当然不会跟着叶凡他们满大街溜达，哪怕豹尾实力没受什么影响，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叶凡身边造次啊！ 转轮王那个活生生被驯服的案例就摆在豹尾眼前，他可不想也变成一个跟屁虫，被叶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最终，在叶凡“友好”的交涉下，豹尾专程绘制了一张离开酆都的路线图，这才总算是送走了叶凡这尊大神，回想着今夜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豹尾头一次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世俗之险恶以及自己之渺小，只觉得活着真好，自由真好……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离开酆都了！”叶凡透过浓雾看了眼地图，不禁喜不自胜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要抛开浓雾见光明！ 眼见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倒也难免叶凡不为之倍感激动。 “我们快走吧！”徐浩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默不作声的转轮王，总觉得身旁跟着这么一位木头人心里好不别扭，“你确定要带着他离开吗？就不怕酆都去找你的麻烦？” “我倒是想不带着他呢……”叶凡满脸尽是无奈，“可是我有办法吗？”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徐浩依旧疑惑不已，“据我所知这更像是催眠一类的式，但从我下到那条墓室开始，好像也没见你施展过什么式啊？” 叶凡默不作声地予以回应。 此时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叶凡生怕徐浩在自己身上瞧出什么蹊跷来，甚至半路上生出了索性连徐浩一同驯化的心思，反正跟屁虫多一个也不算多。 可是一路上，叶凡佯装漫不经心地接触过徐浩数次，也不知这囚炁镯的工作原理究竟是什么，明明转轮王与火鸡一碰之下就着了囚炁镯的道，可叶凡就差把徐浩全身扒光了来摸，对方却是半点都没受到囚炁镯的影响。 事已至此，叶凡也只能作罢。 为今之计，只有率先安全地离开酆都才是头等大事。 几人又在雾里跑了一会儿，不多时，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酆都城门。 叶凡与徐浩慌忙打开城门，一路来到城外，哪怕此刻城外亦是雾蒙蒙的一片，可那空气呼吸起来却感觉格外清新，那是胜利的味道，那是自由的气息！ “是这儿了！”叶凡指着前方，缓缓来到一处电梯旁，按下按钮后电梯门应声开启，露出了其内狭小无比的空间。 这种狭小电梯似乎已成为了酆都特色之一。 酆都每个城门外所设置的电梯，全部空间小得可怕，看起来好似偷工减料后的缩水工程般，倒更像是过家家的玩具一样。 “这电梯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叶凡指了指另一处的一部电梯，“你坐这个，我和他去坐另一部。” 叶凡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屁颠儿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位转轮王。 “没问题！”徐浩没多说什么，一马当先钻进了电梯中，随着电梯内部的运转声响起，叶凡知道徐浩已踏上了离开酆都的最后一段路。 “我们也走吧！”叶凡拽着转轮王挤进了另一部电梯中，电梯缓缓上升，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在做梦一样。 突地，一阵“轰隆”声响起。 叶凡只觉那电梯竟是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那震感宛若地震一般！ 第二百四十三章 b空间 “我……” 叶凡看着停在原地没了动静的电梯，很想放声大哭，今晚兜兜转转、有惊无险地走了一路，没想到到头来又在临门一脚上卡了壳儿…… “怎么办？”叶凡问道，扭头一看却又倍感无语，正与挤在身旁那面无表情的转轮王四目相视。 生平头一次，叶凡多么希望自己身旁挤着的是徐浩该有多好啊！虽说人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至少也能凑个数给出一出主意吧…… 经历过之前酆都之行后，如今叶凡周身解锁的炁只能维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眼下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叶凡就算再胆大心细，也不敢就这么按下电梯里的求助按钮，找酆都的人来报修电梯吧，这么做个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办法了……”叶凡尝试无果后，只能眼巴巴地看向了电梯顶部。 现下唯一的一条出路，只能打开顶壁硬生生爬出去了…… 好在叶凡身边多了转轮王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打开一扇区区的电梯顶壁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有了先前趋势火鸡的经验，叶凡一拳打在顶壁的同时，转轮王也在同一时间出拳打在了顶壁上，顿时间，头顶上方的铁皮已凸起了狗狗一层，甚至裂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出来。 “呼……” 一阵风透过顶壁的裂缝涌入了电梯中，那风端的冰凉，犹如寒冬腊月里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冰水一般，叶凡猝不及防下不禁被冻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冷？”叶凡赶忙束紧了领口，脸色微微有些煞白，“难道……” 突地，叶凡回想起自己之前推测的空间论的相关问题，在他的推论中，在地面a与酆都c的之间，理应还有一处温差巨大的空间b的存在，如今看那凉风的冰冷程度，这部破电梯很有可能便好死不死的停在了这个b空间之内。 “我特么……”叶凡心里一片哇凉。 光是外部漏进电梯的风都已这般刺骨，外界的气温之低已然不言而喻，试想叶凡不到十分钟后就会重新变为普通人姿态，又如何能硬扛外界这么寒冷的温度呢？ “难道我要趁着这十分钟时间，赶紧徒手爬到地面上吗？”叶凡心下觉得离谱，但这似乎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叶凡只能趋势着身旁的转轮王抓紧时间开凿起来。 不过片刻，在转轮王那连珠炮般的出拳下，头顶上遮掩的电梯顶壁已是一片稀巴烂的状态。 风一股接着一股不断灌入电梯，这电梯通道好似成了一处专门修建在风眼上方的风口一般，那风力之强自上而下不停吹着，直吹得叶凡眼睛都有些无法睁开。 “难怪酆都里那么大的雾和风呢……”叶凡忍不住抱怨道，“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地方啊！” 想来这里应该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子时至寅时其间风才会变得格外的大，也正因为这些风，才将酆都内所有雾气都堆积在了一块儿，最终导致可视度变得极低。 “没法子，先往上爬吧……”叶凡无奈一叹，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便紧贴着墙面死死趴在了上方的电梯缆线之上，顺着缆线向下一看，却是心里一阵突突，连腿肚子都不由打起摆来。 放眼看去，这电梯并没有搭建专门用于运行的电梯井，而是如同缆车般，就这么单凭着一条碗口般粗壮的缆线牢牢固定着。 缆线长得一望无际，似乎直通往地面之上。 如今叶凡扒在那条缆线上，周遭整个空间黑漆漆的一片，向下望却又是如同无尽深渊般深不见底，这要是一个失手掉下去的话，必定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恐怕摔成一滩烂泥都是轻的…… “妈的，那小子居然没事？” 叶凡微一张望，隐隐看到了不远处悬挂着的另一条缆线，那条缆线应该便是徐浩所乘坐的那部电梯。 可是与叶凡他们处境不同的是，那条缆线上并未看到停滞不升的电梯间，想来徐浩所乘坐的那部应该未出状况，此刻多半已经安然抵达地面，顺利离开了酆都吧！ “真晦气啊……”叶凡低啐一声，狠狠抽了下冻得发僵的鼻子，一边费力地向上爬着，一边低声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去坐那部电梯了，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眼看着叶凡周遭所解锁的炁已大限将至，叶凡倒也并不如何惊慌，自己身旁多了转轮王这一莫大助力，多多少少也可帮助他抵御一些此处的严寒。 毕竟转轮王与火鸡不同，当初的火鸡周身能运用的是气劲，而转轮王体内可是实实在在的炁啊，这些炁能像保护膜一样将叶凡与之一同笼罩在内，多少也能起到些御寒的作用。 也不知爬了多久，叶凡抬头看着上方依旧不见尽头的缆线，心里一片凄凉。 叶凡转而又看了看这四周犹如深渊般的无尽空间，心里逐渐泛起了疑惑。 “这地方无论距离上方地面，亦或是距离下方的酆都，应该都不算太远！”叶凡眉头紧蹙，“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地方会这么寒冷呢？这没道理啊！” “而且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个空间应该是酆都大帝的人造外婴实验失败之后，才突然气温骤降到如此地步的，难不成是实验中的某种东西散入到这一片空间中，改变了此处某些地理特征吗？” “可是……” 想到这里，叶凡又是冲着四周一望，这里哪有什么所谓的地理特征啊，分明就是个黑不溜秋的大洞嘛，而且这空间相对来说正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凭什么冷空气就单单停在了这一层呢？ “算了，先爬出去再说吧……” 叶凡收起自己的好奇，努着劲儿再次爬了起来。 风依旧自上而下倒灌个不停，直吹得叶凡脸颊生疼。 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风里似乎平白无故多了许多冰碴子，刺到脸上犹如飞沙走石蹭在皮肤上一般。 叶凡只觉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一片，再一扭头看向一旁趴在缆线上的转轮王，却是已完全没了先前的滑嫩肌肤，整张脸如同搓脚石般坑坑洼洼，却是好不凄惨！ 第二百四十四章 风与蜂 头顶寒风倒灌，狂风呼啸，其中更夹杂着无数冰碴子一般的细碎物，根本令人无法抬头直视。 叶凡被这冰碴子扎得急了眼，猛地抬手用力挥动了几下，手心却是被刺得一片生疼，收手定睛一看，却见一只宛若黄蜂的虫子正扎在手掌心之间，那锐利的尖刺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叶凡皮肤表层中，疼痛之余又冰得瘆人，好似一根冰制银针扎进皮肉里一样。 “虫子？”叶凡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叶凡察觉这风中夹杂了无数飞虫，当即也没胆子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想着适才与虫子经历数次亲密接触后自己那满是划痕的皮肤，叶凡不敢大意，连忙掀起外套顺势蒙在了头上。 做好保护工作后，叶凡一边用力将那虫子甩开，一边迎风又是抬手一搂，只觉掌中收获满满当当，等他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时候，却已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越发膈应起来。 “怎么这么多虫子！”叶凡看得心里别扭，“难不成这夹杂在风里的冰碴子，其实都是这种虫子吗？” 顺着叶凡的视线看去，刚才他只不过随手在风中那么一搂，此刻掌心间已抓住了五六只如先前那般形似蝗虫的飞虫。 那虫子通体透明，浑身上下晶莹剔透，宛若冰晶，同时周身却又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整只虫子体长约为二十二毫米，这被叶凡抓在掌中的五六只飞虫中，只有一两只的尾部带着毒针，其余倒是腹部平坦并无异物。 “这虫子……”叶凡越看越是惊奇，“这虫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扁头泥蜂呢？” 说着，叶凡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手中的虫子，看着其外形特点，不觉又犹疑起来： “这种虫子却是与扁头泥蜂长相相同，但这颜色却又很是不符，按理说扁头泥蜂应该是通体呈青绿色，附属肢的第二肢与第三肢呈深红色才对，可这虫子怎么会是通体透明的模样呢？难不成是变异品种？” 叶凡心里纳闷，突地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细看下才察觉到其中端倪。 这虫子一个又一个地好像尽数睡着了一样，就这么被叶凡抓在手里也丝毫未曾动弹，看上去犹如死物，可分明捏在手里的感觉又很是饱满，如果当真是死虫子的话，理应该躯体干瘪才对啊！ “不是死了，难不成是冬眠了吗？等等……”叶凡身子一怔，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口中低声呢喃道，“北极灯蛾……” 北极灯蛾，虫如其名，是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甚至能适应北极极端恶劣气候的虫子。 而北极灯蛾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其幼虫阶段可在低温下反复冻结十四年，同时解冻后仍能存活，在冻结时该虫可以停止呼吸和心跳，依赖防冻机制来保护细胞，整体看上去就像死掉了一样，但实则生命犹在，甚至其生命周期远超普通昆虫。 如今看来，这宛若扁头泥蜂的变异飞虫，恐怕是也拥有着如同北极灯蛾那样恐怖的冻结再生能力，这么想来，这些虫子一动不动但又肢体饱满，倒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难道是扁头泥蜂和北极灯蛾的杂交品种吗？”叶凡口中低吟着，却是越发觉得不解起来。 好端端的一个b空间内，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些变异扁头泥蜂呢？ 叶凡之前刚从电梯里出来向上爬的时候，怎么风里就没掉下来过这些虫子呢？ 叶凡绞尽脑汁，却是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关键，约莫着估算了一下时间后，就这么攀爬缆线的这段功夫，恐怕已是距离寅时不远矣，自己若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等酆都众人出门后，自己这挂在缆线的动作，不就等同于被尖钩刺破嘴唇无法逃离的鱼儿吗？ 等等…… 寅时？ 难道这些变异扁头泥蜂只会在将近寅时的时候出现，难不成它们能止得住从上往下倒灌入地底的那些狂风吗？ 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来分析的话，当接近酆都所在的c空间时，温度一定会开始大幅度回暖，而那些变异扁头泥蜂的冻结状态也会趋于结束，重新变得醒转过来。 变异扁头泥蜂一经醒转后，最先接触到的一定即酆都中的大雾，而大雾里那些细碎的蜗牛虫卵则成为了这些飞虫的第一捕食对象。 顺着寒风一起倒灌下去的变异扁头泥蜂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成千上万，定可在短时间内将雾中的虫卵捕食个七七八八，少了那些蜗牛细卵的阻碍，整个浓雾的可视度也会得以大幅度提升，最后逐渐恢复为酆都日常中的可视状态。 然而变异扁头泥蜂又身兼北极灯蛾的特性，最为适应的环境依旧是低温偏寒的生存环境，所以在捕食完填饱肚子之后，又会铺天盖地迎着狂风重新向b空间移动。 在这种情况下，成千上万的变异扁头泥蜂几乎成为了一种天然的屏障，将酆都所处的c空间与大风倒灌的b空间隔离开来，如此一来，平日里酆都城池中所能感受到的风力自然会小上许多。 同时b空间与c空间之间距离并不近，而b空间里倒灌而下的风力又为强劲，哪怕变异扁头泥蜂的数量数不胜数，但想要迎风硬飞回去也绝非难事，这个过程甚至有可能需要消耗一整天的时间，而这也正是酆都内子时与寅时之外未受b空间影响的时段。 待变异扁头泥蜂重新返回自己生存的地方后，此时又已是子时将至，在历经了长时间飞行与寒风的洗礼后，扁头泥蜂中北极灯蛾的特性再次占据主动权，整个蜂群又一次进入冻结假死状态，那扇又蜂群形成的天然屏障也不攻自破，而成群结队的变异扁头泥蜂再次随着寒风的风径倒灌回酆都所在的c区域。 如此反复，正巧形成了酆都里独特至极的自然现象。 叶凡啧啧称奇地想着这一切，如今看来的话，酆都里自然现象的奇特转变已找到了由头。 现下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这b空间内的风与蜂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恐怕这两者的由来，与当初酆都大帝那个有关于人造外婴的升级实验脱不开干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实验关键点 “现下酆都内那些奇特的景象，全部都是当初酆都大帝那具专属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后才出现的……”叶凡一边费力的攀爬着，一边在脑中思索道，“所以说，b空间里的寒气以及那些变异扁头泥蜂也是在实验失败后才出现的，那么是否能说明风与蜂正是那场实验中的关键呢？” “如果是寒气的话我还能理解，毕竟人造外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婴，一则少了本体元神的蕴养，二则少了血液流通的支撑来赋予活力，所以想要减缓甚至杜绝人造外婴的腐败，低温是必不可少的保鲜因素之一。”叶凡徐徐分析着，“但是这些变异的扁头泥蜂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总不能是用来壮场面撑场子的吧……” 叶凡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条接着一条的线索环绕在脑海间，只撑得脑仁都有些发胀的生出晕痛感。 好在那下坠的变异扁头泥蜂虫潮已趋近于尾声，随着寒风倒灌下来的飞虫已寥寥无几，倒是给叶凡减轻了一些肉体上的负担，也算是幸事一件吧…… “你说你如果脑子是正常的该有多好啊！”叶凡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向着身旁木头人似的转轮王发起了牢骚。 这一说不要紧，当叶凡看着转轮王那张木头人般毫无波动的脸时，心里却仿佛有流星一闪而过划破黑暗，冥冥中似乎已在千头万绪间拿捏到了一处至关重要的线头。 “转轮王？”叶凡目光深邃地盯着转轮王，瞳孔微微闪动，“对啊！原来是这样！” 突的，叶凡眉开眼笑地惊呼一声，言语中尽显拨开云雾见光明的喜悦。 如果说酆都里有什么人独树一帜、与众不同的话，那么非酆都大帝与转轮王莫属。 这二人与其他阴帅阎君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单纯意义上能令他们夺舍重生获得第二份血条的外婴，而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外婴！ 寻常的阴帅与阎君，对于他们那具人造外婴的用法，亦如之前的豹尾一样，无外乎便是其生命受到威胁时提前运转「颜瓦」，在将元神对人造外婴进行夺舍，从而达到一种完美意义上的重生效果。 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但却失了外婴的本质，与其将那副躯体称之为外婴，不如说是一副用来搭在三魂七魄的傀儡更为贴切。 真正的外婴，即第二本我！ 外婴受本体元神滋养，应有独立的意识，但又与本体心意、意志相同，说白了就是一具蕴含着大神通的身在化身。 而这样的外婴，才是转轮王与酆都大帝真正想要获得的外婴。 可是问题也接踵而至，怎样才能让人造外婴与本体达成意念相同的效果呢？ 在实现这个目的的道路上，很明显，转轮王与酆都大帝分别使用了不同的方法。 转轮王大概率所用的方法，便是强行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一分为二，一份留在本体中，另一份则附在了人造外婴上，也正因如此，从而出现了转轮王与赵海鹏这两个相同生命个体的存在。 只不过这样做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达到外婴与本体意念相同的程度，但又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弊端，因为两者均是三魂七魄不完整的存在，致使转轮王疯疯癫癫，而赵海鹏也只记得自己赵海鹏的身份，纷纷失去了身为酆都转轮王的记忆。 而酆都大帝所使用的方法呢，在叶凡想来，恐怕便是与这b空间内漫天的变异扁头泥蜂有关！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实扁头泥蜂在民间还有另一个称呼，便是摄魂怪！ 之所以有摄魂怪之称，是因为这种体型小巧的昆虫，掌握着一门令世人惊奇的控虫能力，最典型的便是，扁头泥蜂能使蟑螂陷入一种无法抗拒的迷幻状态，甚至愿意为扁头泥蜂献出生命，就像是被其吸去了魂魄一样诡异。 这是因为雌性扁头泥蜂尖锐的针状器官中含有毒素，而这种毒素可以破坏蟑螂的神经系统，使蟑螂在未死亡的前提下便会变得宛若僵尸一样，完全听从于扁头泥蜂的操控，丧失自主行动的能力。 人造外婴说到底是没被灵魂及元神蕴养过的死物，想要赋予他一定的意念，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但是扁头泥蜂是确凿的活物，想要控制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说有一万种方法这么多，区区一两种肯定还是有的。 恐怕在酆都大帝的计划里，人造外婴便相当于那只蟑螂，扁头泥蜂控制外婴的同时，大帝再用一定手段来控制扁头泥蜂，这么做倒是的确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达到与外婴意念相通的目的。 这么做的确可以达到完美操控外婴的效果，但是想要获得真正的外婴，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炁！ 既然是通过扁头泥蜂的方法来操控外婴，那么外婴中没有魂魄，自然也无法通过修炼来获得炁，既然如此的话，又该怎么令这具人造外婴有炁可用呢？ 想到这里，叶凡脸色一变，脑海中猛地蹦出三个字来： “囚炁镯！” 如果说非得有一个办法能让死物身上也能生出炁的话，那么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样神器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即囚炁镯无疑！ “所以说……”叶凡眉头几乎已拧成了麻花，“酆都大帝在实验失败后，发现了可以攻克实验难题的关键点所在，所以才要去盗取术盟手中的囚炁镯吗？” “可实际情况是，囚炁镯的确被成功盗走了，但盗取了囚炁镯的人却是我师父顾昌明！” “按照现有的线索来分析的话，囚炁镯在被盗之前，术盟便已委托万合集团开始进行了人造术士的相关实验。”叶凡陷入沉思，“我之前一直以为术盟此举只是想凭空造出一支术士军队，从而使术盟的影响力达到无可撼动的地步，不过现在结合酆都大帝的事情来看，恐怕术盟中也有人有着想要成仙的念头，据记载，成仙最基础的一点便在于是否修出大成的外婴，而其进展的关键同样卡在了如何平白产出炁这一步骤之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酆都事毕 叶凡心念至此，整个事情的脉络已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如何能凭空产出炁是关键之一，而这个问题的解法便寄托在囚炁镯身上，因此才会衍生出所谓的人造术士实验。 而万合集团后续出现的人造黑眚项目，其实都是建立在人造术士的基础上所衍生而出的一系列产物。 对于酆都和术盟来说，囚炁镯即重中之重。 而在整个事件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变量，即叶凡的师父顾昌明，他成功从术盟手中盗取了囚炁镯，之后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不成师父是因为知道了这帮胆大包天之徒的妄念，所以才会以身犯险去偷走囚炁镯的吗？”叶凡猜想着，又不觉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腕，“可是师父又为何要把囚炁镯交给我呢？更是不惜布局来引我入局，我在这整个事件里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这是叶凡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问题，事情始末分析到这一步，虽说八九成都只不过是叶凡脑补的推断而已，但心中的感觉告诉他，他所分析的一切已到达八九不离十的地步。 顾昌明依旧存在着与酆都大帝为同一人的嫌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会把重中之重的囚炁镯特意交给叶凡，背后又是藏着极大的深意了。 一切的一切已慢慢浮出水面，但这错综复杂的线索似乎还缺少一个关键的节点将它们拧在一起。 然而对于这个关键的节点，叶凡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证道歌》！”叶凡口中低喃着这三个字，“这么多年以来，与成仙局相关的事情一直都被深藏在地下不为人知，正是因为净五眼这一事件的出现，才令这种种事情再次浮出水面，恐怕净五眼便是串联一切的关键之所在，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就必须要揪出净五眼事件的那个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叶凡越发已打定主意，等自己顺利从酆都脱落后，第一时间便会去踏上寻找肉眼的旅途。 无论如何，肉眼都不能再落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中，肉眼便相当于一块鱼饵，只有将这块鱼饵紧紧攥在手里，才能钓出那条深藏在水底深处的狡猾的大鱼。 想了这么多，一时间叶凡也来了动力，连上爬的速度都不觉提升了几分。 又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后，叶凡总算是带着一转轮王上到了地面。 此时此刻，两人手心早已被那粗糙的缆线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伤口中血液夹着污秽染满了手掌的每一个角落，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叶凡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蜷缩作一团。 倒不是因为叶凡身体不适，只是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寒风洗礼后，叶凡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感受着那适宜的温度，身体保持着努力蜷缩的姿势才缓缓回暖过来。 叶凡向身旁的转轮王瞟去，对方与自己的惨相几乎如出一辙，同样满是伤痕，好似在地狱里打滚后爬出来的难民一样。 说到底转轮王依旧与火鸡有些很大的不同。 火鸡的身体是被那种药剂加持过的，而转轮王的身体有血有肉，只不过是正常程度下术士该有的身体强度而已。 另一方面，火鸡初时体内的是气劲，而转轮王体内则是实实在在的炁！ 如此想来，或许转轮王被囚炁镯改造这件事，深究起来却是与火鸡的情况有些不同。 也不知火鸡所注射的究竟是何种药物，其不仅被囚炁镯改造了心智，更是改造了身体，而转轮王被囚炁镯改造的部分，仅仅只有心智而已。 此时此刻，寅时早已过去。 叶凡缓过劲儿之后，便带着转轮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在好心人的顺风车搭载下，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市区中，进到了自己那间满目疮痍的出租屋内。 一推开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面无表情坐在一片废墟中的火鸡。 当叶凡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火鸡好似身上的某种开关被打开了一样，目光瞬移至叶凡身上，锁定后便再没离开过，至于叶凡身旁跟着的转轮王，在火鸡眼里则犹如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叶凡大致休息了一番后，率先拨通的便是陆医生的电话。 电话里忙音一直在响着，可是并未有人接听，想来陆医生在经历过酆都内的连番大战后，也仍在暗自调息没能彻底缓过来吧！ 叶凡亲眼见识过「请神上身」后柳仙的威力，所以也并不怎么担心陆医生的安危，眼见电话无人接听后，索性便换了一个新的号码继续拨去。 “喂？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电话只响了一下便已被接起，随即听筒中传来了盛文昊惊讶无比的声音。 “你还盼着我一辈子回不来吗？”叶凡阴阳怪气了一句，随即有气无力道，“现在有空吗？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行……”不知怎的，电话那头的盛文昊似是有些踌躇，沉默片刻后才徐徐给出了答案，“话说你那个地方还安全吗？不然的话你来我这里吧！” “你那里？”叶凡不觉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的那两个傻子，无奈道，“我这儿不太方便，还是你过来吧！” 如今的叶凡可不再是潇洒一人，而是拖家带口的存在，想着独自一人深更半夜里拉扯着两个傻帽在大街上漫步，叶凡便头皮发麻的心里无比膈应。 这次专程叫盛文昊前来，只为告诉对方徐浩在酆都里的一些事情而已。 说到底徐浩也是术盟的人，与盛文昊同处对立面的位置，叶凡无论怎样都总该的盛文昊交代清楚徐浩的事情，就当是给其打上一剂预防针吧…… 电话刚挂断没多久，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叶凡应了一声，迈过一地废墟来到门口，开门后看着门外的人却是不觉为之一愣。 没成想今夜率先敲开叶凡家大门的，不是未接电话的陆医生，也不是刚通过电话的盛文昊，反倒是一个意外的客人。 那人是名女子，一脸冷峻，正透过叶凡紧盯着跟在日身后的火鸡与转轮王两人。 来人正是穆红！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从长计议 “你怎么来了？”叶凡一愣。 穆红什么都没说，直挺挺地怼开叶凡后便走进了屋内，随手将一份文件丢给对方，冷漠言语道： “你自己看！” 叶凡看着文件上所记载的内容，不禁发出了苦笑，这上面所写正是酆都爆发动乱的相关事宜。 可无奈归无奈，叶凡倒也并未感到意外，料想穆红定然在酆都中藏有暗哨，毕竟他们两方势力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此次间安插几名暗哨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面提到的哪个是你？”穆红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这事情有我参与吗？”叶凡闻言大感好奇。 要知道文件里记录的只有酆都动乱事件始末而已，其中所提到的相关人员中，一度都是已水鬼、毛鬼等死藤幻形后的形象所出现，至于真实姓名一概没有，既然如此的话，穆红又怎么会把这事情与叶凡联系到一起的呢？ “还在嘴硬……”穆红脸色有些铁青，指向叶凡的那对玉指似是气急下微微有些哆嗦，“如果这里面没有你参与的话，那么你楼下怎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酆都来的术士呢？” 叶凡一听之下不觉打了个机灵，赶忙凑到窗户跟前向下望去，此时早已过了寅时，正值深秋初冬之际的清晨天色依旧还是一片漆黑，路上偶尔有人穿行而过，可却看不出丁点异样，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寻常平和，根本看不出一丝危机四伏的感觉。 “别看了……”穆红冷哼一声，“那群人我已经帮你想办法打发走了，你现在暂时安全！” 说着，穆红暼了眼犹如呆瓜般的火鸡及转轮王，幽幽道：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带你换个安全的地方比较好，你把这俩傻子带上，有什么必须物品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叶凡心知时间紧迫，不敢大意，看了眼那宛若废墟般的出租屋，丝毫没有留恋的迈步走出了门外。 “没什么东西，直接走就可以！”叶凡一边说着，一边又急忙给盛文昊去了一通电话，告知对方会面延后的事宜，并千叮咛万嘱咐着让他珍爱生命，远离出租屋。 不楼下早有车辆启动后侯在路边，叶凡在穆红的带领下坐进车内，不多时便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一处私人庄园内。 庄园位于城郊地区，地处偏僻，叶凡乍一看到这庄园的布置后，甚至一度以为这是一座专门建在郊区的私人监狱，光看着其装潢便已有几分骇人。 庄园以厚重的铁门而立，铁门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其上内置着一圈又一圈高压电线般的细丝，铁门两端的墙头上，则是安装着两台足可以穿透黑暗的巨型探照灯，灯后分别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怀里正抱着一杆似枪非枪的奇怪物件，正小心警惕地不住向四周张望着。 车辆缓缓靠近后，楼上巡查的哨兵也冷冷发出了直视： “私人领地，无关人员立马离开！” “是我！”穆红缓缓按下车窗，探出脑袋和哨兵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穆姐啊！”哨兵显然与穆红相熟，打起招呼也十分的热情。 庄园大铁门缓缓打开，车辆也渐渐驶入。 直到此时，叶凡才发觉这整个庄园内部却是宛若一栋堡垒一般，入眼处竟是各式各样的现代化热兵器，明明黎明时分，可里面却热火朝天的犹如正值晌午。 “平时不会这么热闹的！”穆红看出了叶凡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因为要带你来，所以大家勉为其难地加了加班而已！” “因为我？”叶凡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是要防备酆都的人吗？怕那些术士跟着我们找到这里来？” “没那么紧张，他们工作早就完成了，现在只是在收尾而已……”穆红摇了摇头，“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负责监控我们身后有无尾巴，另一部分人则是之前在处理你家楼下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酆都成员，想必也是前后脚刚回来没多久吧！” “这些人全是？”叶凡嘴巴长得老大，指着那乌泱泱的一群人，眼里写满了吃惊。 有这么一大帮子人在自家楼下与酆都成员斗法，而叶凡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已不能再用令人震惊来予以形容，这群人的职业素养与行动能力简直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差不多吧！”穆红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因为今晚的事情有些头疼烦躁。 “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了……”叶凡不用想也知道穆红一方耗费了多么大的人力与物力，当即由衷道了一声感谢。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之前还是要继续合作的嘛！”穆红淡淡说着，“不过之后恐怕没这么简单了，酆都显然对你极为重视，如果想凭我们两个就上路去寻找肉眼的话，恐怕给酆都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具体事宜我们得再从长计议。” 叶凡点了点头，默认了穆红的说法。 如果酆都一直都来找他麻烦的话，光凭他与穆红两人，的确无法保证能完美应对酆都一波接着一波的骚扰和攻击。 为今之计，解决该问题的办法有两个。 一则是由穆红所在的组织给两人予以庇护，但刚才穆红的话语不难听出，其背后组织还并不想真正与酆都达到撕破脸的地步，否则穆红刚才所说的就不会是“从长计议”四字，而是具体的计划与安排了。 至于第二个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叶凡一方在尽力隐藏行踪的前提下出发寻找肉眼，同时队伍里除了既定的叶凡与穆红外，还需要额外添加几名绝对信任的成员，从而扩充这只队伍的战斗力。 果不其然，还不等叶凡说话，另一边的穆红已经率先开口道： “我们需要增加队员来扩充实力，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两位怎么样？”叶凡指了指跟在自己身旁的火鸡与转轮王，这两人可是属狗皮膏药的，就算叶凡不想带着他们，也没办法甩开这二人，但好在火鸡早已在穆红眼前显露过实力，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穆红没多说什么，她早已看出火鸡状态方面的端倪，更是又看出转轮王与火鸡情况的类似。 穆红对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没有一丁点兴趣，但她的确又很是信服于火鸡的战力，哪怕这两人痴呆一点、傻乎乎一点也没关系，只有二人都能处在叶凡的可控范围内，哪怕带两个傻子去执行秘密任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十人众 “还有别人吗？”穆红问道。 叶凡仔细想了一番后，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淡淡道： “我这边还可以再联系三个人！” “这样算下来的话，你那边加上你自己就总共是六个人！”穆红想了想，随即道，“那我再找额外找三个人，总共十人秘密出发，如何？” “十人吗？”叶凡略一思忖，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是十人小队的话，倒也的确有能力应对一些突发情况的出现。 毕竟此行之中不再仅有术盟的阻挠，更是平添了来自酆都的骚扰。 以十人小队这样规模的阵容出动，再配合穆红背后势力的暗中协助，想来此行也有了一定保障。 “那就这么定了！明晚之前人能凑齐吗？”穆红直截了当着问道，“如今宜早不宜迟，我们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下去了。” “我尽力！”叶凡郑重其事的回应道。 “那你就待在这所庄园中，我之后会给你一个地址，你让联系到的人明晚去指定地点汇合。”穆红说着便给叶凡指了一处小房间，算是其暂时居住之所。 叶凡点头应下，独自回到了房间之内。 …… 时间一转，已是第二日傍晚八点。 叶凡在穆红的带领下，徐徐来到了一处铁路交通警戒站处。 此处平日里基本上都会予以车辆正常通行，当有火车经过时，才会提前响起警戒铃，放下栏杆挡住来往车辆通行。 这里倒是与穆红那所庄园的地理位置有些相像，均是位于偏僻的近郊区域，人烟与往来车辆也极为稀少，如果不是穆红详细告知了地点坐标，哪怕让叶凡自己找也很难找到这里来。 叶凡坐在车上静静等着，一整天的时间里，除了联系此行的队员外，几乎剩余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了解锁囚炁镯上面。 经过不懈的努力后，叶凡已将囚炁镯解锁至百分之十，只不过碍于炁无法长久保存在周遭空气中的缘故，如今能用到的炁依旧是少得可怜。 “时间差不多了……”穆红看了下表，“让你的人出来集合吧！” 眼见时间将至，穆红才下令众人集结，倒也是异常警觉之举。 叶凡点了点头，在早已拉好的聊天群里发了个“ok”的表情，随即便跟着穆红一起走出了车外。 车外已是夜色朦胧，只有警戒厅处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残灯。 几乎在叶凡迈出车外的同一时间，“叮叮叮”的警报器已响了起来，栏杆慢慢放下，将马路与铁轨分隔开来形成两地。 不远处，不多时后已响起火车的鸣笛声。 车头在昏暗的夜色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近，正以飞快的速度朝叶凡所在的警戒站驶来。 而这辆火车，便是叶凡等人此行前往s市所乘坐的交通工具！ “告诉你的人，从车头数第十个车厢，别走错了，其他车厢可不会给咱们留门……”穆红一边飞快编辑着信息，一边淡淡向叶凡嘱咐道。 叶凡应了一声，看了眼依旧空旷一片的周遭，无奈叹了口气，亦如穆红般缓缓将车辆信息发送在了聊天群中。 不得不说，这队伍里谨慎的不只有穆红一人，所有人都小心戒备，没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哪怕叶凡都已在聊天群发出了“ok”的指示，居然都每一个人抛头露面一下，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纷纷等着火车驶来的那一瞬间才会露头出现，这警惕性之强，连叶凡都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嘀嘀嘀……” 火车在叶凡的注视下飞速驶来，如一阵风般从其眼前一掠而过。 “一，二，三……” 叶凡与穆红默默数着，当第十节车厢从其面前驶过时，一扇开着的车厢门也逐渐出现在了叶凡眼前。 穆红与叶凡什么都没说，纵身一跃跨过栏杆，脚下一蹬已如豹子般跃入了车厢之中。 与此同时，本是空旷无人的周遭，从四面八方同时掠出数个身影，所有人目标一致，直指第十车厢大门处。 一个又一个人接二连三地钻进了车厢中，大家好似心意相通一般，进去的第一时间都没有别的动作，反倒是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又见面了……” 众人的正对面，车厢靠内部分的位置上，叶凡亦如大家一般，正带着身后两傻子同样紧捂着鼻息，此刻正夹着鼻子和大家问了声好后，转而有些哀怨地瞪了穆红一眼。 “这就是咱们的专车啊，可真够别致的……”叶凡阴阳怪气地嘟哝着，眼里似乎有泪，好像被车厢里的异味熏得不轻。 “哞哞哞……” “咩咩咩……” “咕咕咕……” 好似在回应叶凡一般，车厢内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喝彩声。 只见这节车厢里倒也物种齐全，有鸡，有鸭，有牛，有羊，大家好似对这十个窜进车内的新乘客均充满了好奇，纷纷在自己笼子里绕着圈地撒欢起来，更有甚者送上了新鲜的粪便来表达自己的欢迎之情，那场面一时都有些失控，直看的叶凡几人脸色发绿。 或许叶凡等十人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几只牲畜搞得犯了尴尬癌…… 这是一辆专门运输牲畜的列车。 而在此节车厢中，几乎已塞满了各种牲畜，唯独留下了最看门位置的一小片区域给叶凡几人落脚。 “多长时间可以到达s市？”穆红没有理会叶凡的阴阳怪气，反倒冲着十人中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以这辆列车的速度，估计要等到明天中午了吧……”中年大叔为了保持风度，背手而立，这样的代价自然不言而喻，其一张脸已被活生生熏成了猪肝色，看上去却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呕出来的样子，直吓得身旁几人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几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沾上这位大叔的“喜气”。 “……”穆红很想骂脏话，但还是凭着自身素养硬憋回了肚子里，指着中年大叔和另一女子道，“这是穆一，这位是穆青！还有一位没有来，会提前在s市等着我们，名为穆影。” 言罢，便缓缓看向了其余众人，静静等待着叶凡的介绍。 叶凡点头冲着穆一与穆青打了声招呼，缓缓介绍起了自己一方的队友： “这位是盛文昊，这位是程冬昱，这位是陆医生。” 说着，叶凡一扭头，指了指正学着他的动作，此刻只给众人露出一个后脑勺的火鸡与转轮王道： “这位是火鸡，至于这个人嘛……你们叫他小轮哥就行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谜一样的谎言 “小轮哥……” 盛文昊几人显然事先已被叶凡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自然见到与赵海鹏长相一样的转轮王后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异，但初听“小轮哥”这三个字的称呼后，仍是忍不住表情古怪地撇了撇嘴。 穆一与穆青看着只露出后脑勺的火鸡及转轮王，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这位火鸡与小轮哥好像挺怕生啊……”穆青作为女子，打着哈哈想要与这两个冷面人套一丝近乎。 “是有一点……”叶凡也不便解释什么，缓缓扭头对穆青讪笑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火鸡与转轮王亦学着叶凡的动作转过头来，突兀的咧嘴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放在这两张宛若木头人一样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见鬼了一样，直看得对面的穆青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 这么一番闹剧后，十人小队间的成员也算大致有了认识，大家各自找了处较为干净的空地席地而坐，只有穆红、穆青与程冬昱这三名女生只是紧贴着车厢大门而立，说什么都不肯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下来休息。 “你怎么样？”叶凡悄摸凑到陆医生跟前问道。 “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医生淡淡回应着，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身旁的盛文昊不放，“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盛文昊知道陆医生是在和自己说话，当即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之前在聊天群里我就和你解释过了，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咱们的掌控，从石尸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相信咱们那一批当中的所有人，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主动联系你们吗？” “所以你就玩消失？”陆医生言语冰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盛文昊道，“毕竟只有在暗处才能看出来咱们之中到底谁有问题，不是吗？” 这话倒是无可厚非，要不是盛文昊当初躲在暗处于万合集团中搞小动作，徐浩也不一定会这么快冒头出来。 “你还有闲工夫说我……”盛文昊突地话锋一转，向陆医生质问道，“你没事干救徐浩干嘛？他一个术盟的人和酆都搅和在一起，不是整合咱们所愿吗？” “有人和我说过徐浩的立场有问题吗？”陆医生冷笑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叶凡与盛文昊二人，“你和我说过吗？或者是你？” 叶凡与盛文昊一愣，只能笑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意，他们还当真没理由怪罪到陆医生的身上，毕竟陆医生在今日之前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一说你呗？”叶凡岔开话题，转而看向盛文昊，“你们去酆都到底换了什么东西啊？” 一说到这个话题，不单是盛文昊为之一滞，连带着车门旁的程冬昱都目光扫视了过来。 程冬昱死死盯着盛文昊，不动声色地冲其摇了摇头，盛文昊余光一瞟，正将程冬昱的暗示之举一览无遗，随即清了清嗓子后，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 “没什么，只是程冬昱雇主需要的东西而已。” 叶凡与陆医生闻言相视一眼，虽然明知盛文昊八成是在胡扯，但也没有直截了当地戳破对方，毕竟现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首要任务是去s市找到那枚肉眼，至于其他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上的错误，他们都可以权当不知道，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 而盛文昊这边呢，的确也暗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自从由那酆都交易而来的视频中，发现叶凡与顾昌明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个事实后，盛文昊与程冬昱便对叶凡的身份生出了无数个大胆的猜想。 最为值得深究的是，盛文昊从叶凡口中得知赵海鹏与转轮王之间为本体与人造外婴的关系后，更是一度怀疑叶凡也极有可能是一具人造外婴。 而这一切的一切现在自然还不方便与叶凡坦白，盛文昊与程冬昱同样也分析出整个事件的关键之所在。 若想在整个事件中占据主导权，甚至戳破迷雾看清真相，唯有获得肉眼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也正是盛文昊答应下此次任务的原因！ “话说你身上的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盛文昊突地向叶凡问道，“你以前明明一点炁都没有的啊？怎么去了趟酆都还变成术士了呢？你当初对付夜叉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身上有过炁啊？” 此话一出，陆医生顿时满目惊异的看向叶凡。 要说这十人众里，也就陆医生是个确凿无误的普通人，他自然没法感知到叶凡身上的炁，但陆医生同时也是该队伍里唯一一个知道叶凡身怀囚炁镯的人。 而按照盛文昊的说法，现下叶凡周身有炁环绕，那不正是说明了囚炁镯已然被破解了吗？这对于陆医生来说几乎便是头等大事的存在，他恨不得当即把叶凡拉下车好好研究一番。 “机缘巧合而已……”叶凡打着哈哈，他当然不会提及半点有关于囚炁镯的事情，但又觉得随意编个理由也说不通，索性便捡了些确凿的事实说道，“那天我偶然在酒吧里捡到一页曲谱，被他们关起来后随意练了练，身体周围便突然生出炁了。” “曲谱？”这次不等盛文昊吃惊，车门旁的程冬昱却是已率先坐不住了，“什么曲谱？” 叶凡一愣，缓缓从怀中将那页泛黄的旧纸张掏了出来，程冬昱与盛文昊一看之下不觉瞪大了眼睛，深深地喘起气来。 “你们见过这东西？”叶凡诧异不已，随即突地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道，“你们俩用来和酆都交易的筹码，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就是它！”程冬昱深呼吸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转而又很是惊讶地问道，“你照着这曲谱练出的炁吗？你居然有办法能破解这个曲谱里的奥秘？照你这么说的话，这玩意儿竟然是真的喽？” “这到底是什么啊！”叶凡急忙追问道，听对方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这曲谱的来历，他很想知道能破解囚炁镯的这个曲谱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不知道吗？”程冬昱扬眉反问道，“你不是说自己练过「逍遥游」中的「神人无功」吗？” “「逍遥游」？”叶凡一愣，随即想了起来，这本是他当初随口胡诌的瞎话，要是程冬昱不说的话，恐怕连叶凡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这曲谱和「逍遥游」有关系？” 程冬昱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叶凡，瞠目结舌道： “你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就乱练吗？据说这页纸记载的可是「逍遥游」的总纲啊！” 叶凡呆了，瞬间石化愣在了当场。 怎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转运了？ 又或者自己嘴巴开光了？ 当初胡编乱造的一个理由，没想到还真被自己一语成谶了啊…… 第二百五十章 「逍遥游」总纲下半篇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照着这张乐谱练出炁的呢？”程冬昱好奇地打量着叶凡。 “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叶凡模棱两可的回应了一句。 话说到这地步，程冬昱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叶凡根本就不打算将破解曲谱的秘密公之于众，若是有人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过是在自讨没趣罢了。 “一页纸够吗？”程冬昱突地问道。 “够啊……”叶凡下意识回答着，转而又是一愣，不觉目露精光地看向程冬昱，“什么够不够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那里还有第二页？” 程冬昱缓缓掏出手机，滑动了几下屏幕后，缓缓将一张照片摆在了叶凡眼前，淡淡道： “这不就是后半张的内容喽？” “我尼玛……”叶凡想不到居然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自己身上，一把夺过手机向那张照片看去，“你还真有第二张啊！” 旦见照片中是一张同样老旧到有些发光的纸张，纸张上同样记载着一篇曲谱，只不过这曲谱与叶凡之前在酆都所捡到的那一张内容不同，同时也从未在《世界名曲一千首》里看到过相同的内容。 这恐怕就是「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也是叶凡迄今为止一直缺少的重要无比的那一环。 叶凡之前照着曲谱内容修炼后，已可以将自身穴道及毛孔尽数打开，并通过类似于搏击的手段，从体内那三条青、赤、黑三色锁链中将炁拯救出一小部分。 如今的问题在于，那些外放在身体周遭空气里的炁，因缺少容器、保存不当的关系，所以并不能久存于空气中，两小时后便会自动消散。 若是按照叶凡先前获得的「逍遥游」总纲上半篇所述，应该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在术士身体周遭的空气里创造无数个可以用于存储外放之炁的储物箱，只不过叶凡偏偏缺的就是这重要一环，所以一直以来都只能不得其法，任由被解救的那些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凭空消散。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重要的那一环来了！ 如果程冬昱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这张照片上的「逍遥游」总纲后半篇，一定就是在空气中创造储物箱的方法。 若是真能创造出无数储物箱的话，那些外放之炁不但能够得以保存，还可以像种群一样在自己的家园里无限繁衍壮大，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动机的效果。 “你之前在酆都里交易的时候没拿出这一张曲谱吗？”叶凡心里犹如滔天巨浪，连续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使自己平复了下来。 “谁在交易的时候便会直接给出全部筹码呢？”程冬昱笑了笑，“我都没有验货，当然只会先付一部分订金，等验明货物后才会交付尾款啊！” 叶凡恍然，当初在酆都时，程冬昱与缺一指才刚刚互换交易物，便被突如其来的徐浩打断了交易流程，事后自然一片混乱，原先的交易也没再进行下去，所以叶凡捡到的只有那被当做订金交在缺一指手中的「逍遥游」总纲上半篇而已。 “真是个好东西……”叶凡感慨了一声，又试探性地问道，“卖吗？” 没成想程冬昱只是目光深邃地紧盯着叶凡，片刻后居然莞尔一笑，大方的摆了摆手道： “卖什么？我直接送你了！” “送我？”叶凡一听下仍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都快要咧到了后脑勺的位置上，“这么大方？” “没什么大不大方的……”程冬昱郑重道，“这次任务本就危机四伏，你能借此增加些实力，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不给你怎么办呢？只有你晓得破解这些曲谱的方法，恐怕我就算问你，你多半也不会把这些五线谱里藏着的秘密告诉我吧！” “哈哈……”叶凡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程冬昱的说法。 叶凡自然不会将曲谱的秘密公之于众，毕竟这秘密与囚炁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心之人将这些东西引导到囚炁镯身上，从而发现叶凡身怀重宝的事实，恐怕又会惹出一大桩麻烦事来，若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那么叶凡宁愿不要这张「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内容。 “快拿去练吧！”程冬昱将手机直塞到叶凡怀里，“自己照着拍一张，然后把手机还我，你只有半天时间而已，能强一点算一点吧！” 叶凡重重点了点头，连忙照做起来。 现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有先彻底掌握「逍遥游」上下两篇总纲才是正事。 虽然说叶凡身边一直跟着火鸡与转轮王两大非凡战力，但说到底这两人也都是脑袋不清醒的傻子而已，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些岔子，所以打铁还要自身硬啊，恐怕到最后叶凡能靠得住的还得是他自己而已。 一时间，车里所有人都默默给叶凡让出了一片空位。 大家都听过「逍遥游」的威名，索性也闲来无事，一个两个人的眼睛全都放在了叶凡身上，像是在看大熊猫一样，眼中既有激动又满是好奇。 叶凡也是知道好歹的人，没真敢承情坐在大家让出的干净空地上，而是自己往车厢深处一扎，与牛羊为伍，在一片被大自然味道环绕的空地上席地坐了下来。 叶凡再也顾不得周遭气味的难闻，也顾不上嫌弃地上近在咫尺的粪便，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逍遥游」总纲的后半篇之上，他心里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在半天时间过后，这世上将出现一个以独树一帜的方式来炼炁的术士，而这个人的名字将永远流传在术界所有人的心中。 这个人就是叶凡！ 叶凡收敛心神，目光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五线谱，脑海中则熟练至极地将那一个又一个的音符换算为对等的十二经脉。 他没有运行总纲的上半篇再次开穴，而是直接按照下半篇的内容开始修炼起来。 慢慢地，叶凡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又一抹的喜色，他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冥冥中的周遭空气里，似乎正有一股莫名的能量在慢慢凝聚出他心心念念的储物箱。 那是一种很淡很浅的能量，它并不是炁，也不是空气中的任何一种物质，如果非要说它是什么话，反倒更像火鸡刚开始时周身所散发的那种气劲。 那是从施式者肉体中所产生出的力量，是每一次运动时肌肉里所迸发出的力量。 而所谓的「逍遥游」总纲下半篇，实则就是教导术士更全面有效利用自己身体中气劲的方法。 而其之所以可以在空气中保持不散，正是因为术士每次呼吸，每次转身，每次抬头，亦或每次眨眼都会发出一定的力道，只要术士不死，其肉体上散发出的力量便会永存不灭，也正好借此特性来保存外放在空气里的炁。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意义 那犹如储物箱一样的空间，慢慢将之前就外放在空气里的炁收容了起来。 虽说被解放的炁并不是很多，但也叶凡已能明显感知到那些炁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活性，一个又一个好似被注射了葡萄糖一样，却是在这由气劲所铸的储物箱中过得舒适又惬意。 “很好，这样从囚炁镯中解锁的炁便不会散掉了，而且这些炁还能像种群一样繁衍滋生，在消耗之后可以得到补充！”叶凡心中暗喜，这绝对是里程碑式的进展，有了「逍遥游」这上下两篇总纲，破解囚炁镯的封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叶凡不动声色地乐在心头，暗自观察着周遭空气中那些被圈养起来的炁，在大喜过后慢慢陷入了深思。 叶凡很清楚的明白，那些弥漫在周遭空气里的无形储物箱，均是由自身气劲所铸成的，不得不说的是，叶凡在术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只在注射过神秘药剂的火鸡身上切实见识过这种气劲。 而自从火鸡在万合集团里融合过一只黑眚后，其身上的气劲便得到升华，进化成了一种与柳仙仙气极为相似的能量。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的炁是否也会逐步转变为仙气呢？ 叶凡暗自思忖着，虽然只是一种大胆的猜想而已，但第六感却又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很大。 「逍遥游」总纲中的炼炁方式与如今术界所盛传的方法极为不同，其所注重的并不是通过炁来强化自身的经脉，反倒是通过将炁外放于体外的方式，以打磨的方式来强化炁之本身，说白了就是等同于将炁当宠物来养。 既然「逍遥游」的本来宗旨便是对炁进行提炼与升华，那么有朝一日将炁提升为仙气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叶凡心中激动无比，自己倒霉了这些年，总算是等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终于有好事落在了自己头上。 “成功了吗？”离得最近的陆医生悄声问道，眼里同样闪现着激动无比的神芒，或许他是这整个车厢内，出叶凡外最期待结果的一个人。 “没错！”叶凡重重点了点头，难掩喜悦。 “你确定吗？”盛文昊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叶凡一番，“可我感觉你身上的炁并没增多啊！” 叶凡神秘一笑，却是没做过多解释。 他周身的炁当然不会增多，毕竟他运行的是「逍遥游」总纲下半篇，并未运行上半篇的开穴方法，所以也不会达到解锁囚炁镯的效果。 直到此刻，叶凡却是越发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好奇了起来。 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很早之前便落在了叶凡手里，至于囚炁镯的话，更是和他形影不离的一起生活多年的老朋友，这一切看起来就是一盘早已安排好的棋局，只等自己这枚棋子慢慢照着既定的轨道走上别人早已铺好的道路上。 “难道师父当初之所以把囚炁镯留给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我来修炼「逍遥游」这种独特的行炁法门吗？”叶凡眉头紧皱，暗自思索着。 “可是如果没有这上下两篇总纲的话，那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几乎就是无用之书，既然如此的话，又为何要专门留下那本书给我呢？” 叶凡怎么想都想不通，按理来说自己既然已经入局，没道理会专门设下一步废棋来让自己走啊！ 再者来说，由「逍遥游」上下两篇总纲来看，其本身就是一门新颖而又完整的炼炁法门，似乎有无《世界名曲一千首》都并不关键。 毕竟从现下的已知情况来看，《世界名曲一千首》的作用仅是起到从囚炁镯手下徐徐解救体内之炁的效果而已。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世上只有一只囚炁镯，这古怪的镯子又不是人手一份，那么这本书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看作是小之又小，既然如此的话，当初又为何要费尽心机地将书藏在废弃仓库里呢？何不干脆直接与匿名信一起寄给自己呢？反正就算别人拿到这本书也是毫无用处的啊！ 叶凡闭目凝神，暗自陷入了思索。 突的，只见叶凡眼睛一亮，脑海中如白昼晃过夜空一般，已渐渐生出一丝明悟，隐隐中领悟到了些许答案。 “除非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并不只是作为解开囚炁镯的钥匙这么简单，它一定还另有大用……”叶凡内心澎湃，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下去，“原来我推论囚炁镯之所以能锁住术士体内的炁，实则与囚炁镯本身材质无关，而是与保存在镯子里那特殊的「式」有关系，如果将囚炁镯本身就当做一个式来看待的话，那么《世界名曲一千首》中所记录的内容，就是另一门可以反制囚炁镯的式！” “如果将囚炁镯想象成一把锁，那么《世界名曲一千首》就是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现在已知这把钥匙的齿痕形状，那么是否就能以此作为依据，倒推出那把锁的构造呢？” “只要能倒推出完整的锁眼构造，我不就等同于掌握了囚炁镯中所蕴藏的那门式了吗？” “等到那时候，我即囚炁镯，只要施展出此式，便能彻底封锁对手体内的炁，完美达到囚炁镯应有的效果。” “这才是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真正存在的意义啊！” 想到这里，叶凡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着程冬昱亲上一口。 如果不是程冬昱雪中送炭送来了「逍遥游」总纲下篇，解决了叶凡无法存炁于体外的窘境，他也没这闲工夫再去仔细思考《世界名曲一千首》的意义啊！ 叶凡也顾不得其他，索性直接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本窝得皱皱巴巴的曲谱来，就在众目睽睽下一篇又一篇地整理倒推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只是目露惊奇，诧异无比的看着叶凡莫名其妙的举动。 可程冬昱却是看得依然快要惊掉了下巴，在她眼里那厚厚一本全是「逍遥游」的相关内容啊！ 之前叶凡只说自己无意中习得了「逍遥游」的「神人无功」一式而已，可照着眼下所见来看，叶凡所掌握的哪里是区区一式，分明就是一整套完整无缺的「逍遥游」啊！ 如果真让叶凡把传说中的「逍遥游」领会贯通，那么整个术界谁还能制得住他呢？ 程冬昱暗自摸了把冷汗，头一回对自己刚才赠与总纲的行为后悔万分。 她是看过那个有关于顾昌明视频的人，对于叶凡的真实身份同样抱有极大怀疑。 一时间，程冬昱也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究竟是自己培养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盟友呢？ 亦或是自己培养了一个不可撼动的敌人呢？ 程冬昱无可奈何，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反常的一组成员 说着，叶凡伸手指向文章中的一段，缓缓道： “这里说有一人来过，可是即刻又离开了，我觉得像是在暗指昨夜帮我们开门的陆医生，文章里又提到之后房里进来了两人，他们好奇地参观整个房间，我却觉得像是在特指我们两个。” 叶凡面露苦涩，又特意指了指自己与穆红。 穆红闭口不言，什么也没说，但却也并没有予以否认，很明显她亦如叶凡有些同样的感觉。 “如果单纯从这篇文章的内容来看，很容易联想到是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叶凡表情难以言喻，深深咽了口唾沫后，才继续道，“可是这都不是关键问题的所在，关键问题是这篇文章和这本书来得快了……” 没错！ 就是一个“快”字，已能概括一切问题。 说白了，叶凡和穆红并不觉得昨晚的行动会有多么无懈可击，就算被人暗中监视了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只要事后想办法解决问题即可。 现在的问题是，这本杂志出现得太快又太巧了啊！ 试想除去监视的时间，再加上印杂志，印文章，最后拿着新印好的杂志来酒店调包，这期间的工作量又怎么可能是短短几小时就能完成的呢？ 更何况昨夜叶凡与穆红他们出去也并没花费多久的时间，两人几乎刚进五零一便被提示有不明人士靠近，之后便纷纷撤了出来。 哪怕在那之后，叶凡与穆红在摊位上吃了顿宵夜，可回到酒店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小时而已。 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又有谁能完成印文章，印杂志，又调换杂志的事情呢？ 更何况单看这本杂志的成色，也不像是才刚印刷出不久的样子，多了不敢说，至少是一两个月之前完成的，甚至有可能更久！ 如此来看，这篇文章中所记录的东西，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监视，反倒更像是一则预言，预言了某年某月某日在五零一房间里发生的某一段事。 可是，这所谓的预言，是真的有可能实现的吗？ 想到这里，连穆红都不觉俏脸生寒打起了冷颤，整个人越发觉得这事态不可捉摸起来。 “找人查下酒店监控，看一看是谁更换的杂志！”叶凡沉声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预言过于玄幻难以把握，倒不如实际一点，先找出调换杂志的人再说别的问题。 穆红冷冷看了眼叶凡，没好气道： “已经联系一组处理了，只是……” “怎么了？”叶凡一愣。 “一组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消息！”穆红眉头紧蹙地说着。 叶凡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群里的确有穆红所发的消息，时间大概在十五分钟之前，可其下方空空如也，一组的三个人像是一起睡着了似的没有动静。 叶凡见状隐隐察觉有些不安。 他专门艾特了一下陆医生，但却依旧无动于衷，这可就真的不得不让叶凡重视起来了。 要说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陆医生也没了消息呢？ 这明显很是反常啊！ “一组更换后的驻扎地点你知道吗？”叶凡问道。 穆红脸色一僵，淡淡点了点头。 她很想说自己不知道，毕竟之前她也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三个小组之间互不知晓各自地点，如今承认的话不免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但事态发展诡异，现下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呢？ “果然……”叶凡深以为然，抓紧机会讽刺了穆红一句，“骗子！” 说着，叶凡起身道： “那就走吧，去一组那里看一看，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才会没消息的。” “也只能这样了！”穆红点了点头。 两人出门后在穆红的带领下一路前行。 叶凡带在身边的依旧只有一个转轮王，火鸡等于是他的秘密武器，而且在昨夜听闻赵立新所述的故事后，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借助火鸡的力量。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一处商场的地下车库中，直到下至第三层后，穆红的动作才逐渐开始变得悄摸起来。 叶凡明白，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就是那辆房车！”穆红对照了下车牌号，“那辆房车就是一组的最新根据地！” 说着，穆红见周遭并无异状，便要亲自上前进行查探。 “等一下……”叶凡突地伸手拦住了穆红。 在穆红诧异的注视下，叶凡伸手遥遥一指。 却见其指向的地方，脚下竟莫名出现了许多看上去有些粘稠的液体。 那些液体呈透明状，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到它们的存在，扎堆聚在一起后又像是流动的半凝固胶水般，明明感觉在随着某个坡度缓缓下滑，可盯得久了却又发觉那一滩东西竟然还能回流，又一起上涌回到坡顶。 “什么东西？”穆红一惊。 叶凡眉头紧皱，总觉得那玩意儿看着有些眼熟，当他瞟到旁边同样模仿他动作在仔细观察的转轮王后，猛地一激灵反应了过来。 “是蜗牛！”叶凡小声道，“酆都的人在那边！” 没错，那一滩如同胶水般的液体，正是当初酆都迷雾中那无数只细小蜗牛聚拢在一起后所组成的。 这蜗牛出自酆都，那么房车那边的不速之客已不言而喻。 只是令叶凡万万没想到的是，酆都里竟然有人能控制得了那些蜗牛，如果这人是在酆都里面和人动手的话，凭酆都浓雾中那庞大的蜗牛数量，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酆都！”穆红一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她也知道叶凡曾去过酆都的事情，所以对于叶凡能认出那种液体，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酆都又是怎么能找到他们的呢？ 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另一边，叶凡隐隐已经猜出了些什么，想来或许是因为陆医生的关系，酆都才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找到了十人众的第一小组，当即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弄清楚车内的情况吧！”叶凡淡淡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穆红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只见她右手一翻，从其袖口之间，一只长着透明双翅的昆虫已缓缓爬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以蛊养蛊 那虫子张开翅膀后也不过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翅膀完全展开后，在光线的折射作用下，竟连带着整个身躯都颜色暗沉了下来。 乍一看去，这虫子的通体色泽已变得几乎可以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其隐蔽性比起房车地上那堆蜗牛来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虫子能当无人机用？”叶凡好奇的问道。 他想不通如何凭借一只飞虫来获知信息，难不成蛊师可以听得懂虫语吗？ “想什么呢！”穆红暼了叶凡一眼，“我只是想把那些碍事的哨兵处理掉而已。” 穆红口中的哨兵，指的自然便是将房车团团包围的蜗牛。 说完，穆红手中掐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在叶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飞虫慢慢悠悠的飞到了蜗牛群的上空，像是一个赴死的战士般，就那么直勾勾的下坠到了蜗牛群里。 只是一瞬间，原本岁月静好的蜗牛群像是炸了毛，所有蜗牛宛若一齐感受到入侵者的敌意一般，四散的蜗牛纷纷开始朝着飞虫坠落的方位聚拢了过去。 原先如一滩水的蜗牛群，眨眼已扎堆出半米之高，牢牢将那飞虫包裹其中。 “这就是你说的清理哨兵？”叶凡嗤之以鼻，“这不就是送人头吗？” “你懂什么？”穆红冷斥一声。 话音刚落，叶凡却是面色一变，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鸡皮疙瘩跌落满地，整个人都浑身瘙痒了起来。 却见原先扎堆在一起的蜗牛群，此刻像是被人从上到下灌了一瓶墨水一般，竟是一点一点的，井然有序的开始变作为黑色。 下层的蜗牛变作黑色后感染中层。 位居中层的蜗牛变作黑色后又传递给上层的蜗牛。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只是叶凡眨眼的时间，起初透明的蜗牛群已尽数黑不溜秋，一个个像是在煤渣里打过滚儿一样，那颜色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黑劲儿。 此时此刻，聚拢在一起的蜗牛群，乍一看去就像是一颗蜂窝煤一样…… 突地，“蜂窝煤”里竟透出了点点白斑。 白色越来越多，从聚拢的蜗牛群里突围而出，甚至将其尽数淹没。 叶凡定睛一看，那是一群又一群芝麻大小的虫子。 不用多想，这芝麻大小的虫群一定和穆红有关，可是自始至终她只放出过一只飞虫而已，那么这些白斑似的虫群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听说过以蛊养蛊吗？”穆红似是看出了叶凡的疑惑，主动开口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叶凡一惊，“你之前放出的那只飞虫，只是现在这白斑虫群的寄生蛊而已？” “没错！”穆红重重点了点头。 穆红是蛊师没错，但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所能操控及豢养的蛊虫也有限，所以穆红便另辟蹊径，改为以蛊控蛊。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控的蛊虫数量会得到质的增长，但缺点同样明显，如果控制蛊群的那只蛊死掉后，便相当于失去了控制的手段，因此更像是一次性消耗品。 此次接近房车的既然是酆都之人，那么穆红也必要全力以赴，哪怕付出一只控蛊的代价，也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穆红又静静等待了片刻，待那些白斑虫群完全将变作黑炭头的蜗牛覆盖后，才不觉松了一口气。 “现在那些蜗牛群都已经被处理掉了。”穆红淡淡道。 叶凡点了点头。 他知道穆红这是在提醒自己呢！ 说到底一组里不是单有穆红的人，同样还有陆医生，既然双方的人马都有，没道理只让穆红一个人打工，而叶凡则坐享其成的待在一边看戏吧！ 叶凡比画了个“ok”的手势后，带着转轮王便悄悄凑了上去。 叶凡心里也有些打鼓。 这是他自掌握「逍遥游」以及《世界名曲一千首》后的首次主动出击。 说到底他所解锁出的炁还是少得可怜，主要战力仍是身旁的转轮王，但叶凡也想试一试，将《世界名曲一千首》倒推后所习得的式，究竟是否如他所想般妙不可言。 两人就这么悄悄的来到了房车边上。 在穆红紧张兮兮的观望中，叶凡悄摸的凑到了房车的车窗前，里面似乎传来了陆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和什么交谈着。 叶凡暗松一口气。 穆一与穆青他可管不着，只要陆医生无恙即可，至于其他人的安危，谁在乎谁负责呗！ 确定了陆医生安全后，叶凡整个人的行动也冷静了许多。 他找了个合适的方位，透过车窗静静向里面看了过去。 除了熟悉的三个身影外，似乎房车内还多出了两人，光看服饰的话一黑一白，黑的似乎身体不太好，看上去驼得很是厉害，至于那个白的。 等等…… 白的？ 突地，叶凡一愣，看着车内的白影不觉有些晃神。 虽然看不清那人长相，但从身形上不难分辨那是一位女子。 更奇怪的是，那女子从头到脚都是白色，身穿一套纯白无暇的衣裙。 不知不觉中，叶凡的思绪慢慢飘回到杂志的那一篇文章上，他还清晰记得那个文章里曾明确提过，就是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带走了文中主角的那个“我”。 难不成那个文中的白衣女子，会和现下房车里的这一位有什么关系吗？ 正在叶凡惊疑不定的时候，陆医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的提议怎么样？要试一试吗？”陆医生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带有半分波澜，“你们也考虑了挺长时间，该有答案了吧？” 白衣女子，也就是阴帅之一的白无常笑了一声，缓缓道：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肉眼为什么会在那里，这个消息你们知道多长时间了呢？” 肉眼？ 叶凡听得皱起眉头。 亦如陆医生般，叶凡也察觉出了异样。 肉眼附近早有酆都之人暗守在那里，既然车里的人来自酆都，怎么听起来这人像是并不知晓肉眼就在s市这一信息呢？ 陆医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大概就两三天时间吧，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两个呢？”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的声音已紧接着传了出来。 “一样一样！我们也刚知道没多久！” 叶凡听得出，那是穆一与穆青在回话。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囚炁式 叶凡有些无语。 自己这边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好像车里几人却是在唠嗑一样。 而且听陆医生与穆一他们的状态，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儿，一个个中气十足，至少昨晚一定比叶凡睡得更饱…… 白无常闻言后没说话，只是看着黑无常眼中有了些许异样的情绪。 酆都里可是有十大阴帅与十殿阎君。 人数不可小觑。 他们不相信凭自己的地位会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听说过，这种感觉就像是酆都里有人在刻意提防着他们一样。 难不成是谁知道了什么有关于他们的隐秘吗？ 一想到此处，白无常冷汗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而黑无常也有些坐不住了，在本就拥挤的车内空间中来回踱步起来。 车外叶凡看的却是心里暗喜。 这两人越是不安，他才越是有机可乘，他可不会如陆医生般套话，真有什么疑问的话，索性直接抓住对方拷问便是，又何必这么麻烦呢？ 想到这里，叶凡瞅准时机。 只见他暗自思考着体内运炁当时，朝着车窗方向虚指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轮王也抬起了手指。 只不过与叶凡不同的是，转轮王的指间所射出去的，可是一道实实在在的炁剑啊！ 一道炁剑划破车窗，直刺到车内白无常的肩头。 那炁剑之锐利，甚至穿透车窗时只是在上面留下一个窟窿眼儿而已，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白无常闷哼一声，血花滋出溅了众人一脸。 黑无常这才惊觉不对，一个闪身已凌空高高跃起，而其头顶的车顶像是塑料泡沫一样脆弱，顿时被整个掀飞了出去。 似乎早有什么人守株待兔般等着黑无常跃起一样。 还不等黑无常反应过来。 一道人影已突如其来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来人正是早已盘算好一切的叶凡。 只见叶凡左手成掌，右手化拳，“噼里啪啦”地连连在黑无常胸前出击了数下后，却是凌空一个折身又远远跳转开来，与对方拉开了数个身位的安全距离。 黑无常有些傻眼。 刚才自己被袭击后还心里大呼不妙。 没成想对方那招式好似软趴趴的无力，明明每一下都打在了自己身上，又却是感觉打了和没打一样，如果那人已先前偷袭白无常的炁力再埋伏自己一次，就算自己不重伤也会蜕一层皮，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却是透着一阵古怪。 可是古怪归古怪，那人主动偷袭已是事实。 黑无常冷哼一声没再多想，右手成爪直接带着一阵阴风便向叶凡抓了过去。 这招叶凡早先就已在夜叉的手上领教过，却正是「阴爪功」。 只不过从黑无常的手上施展出的「阴爪功」，就连那股阴气都透着锋芒锐利，比之夜叉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眼看着黑无常的利爪正在逼近。 但叶凡却眉头紧皱，一动也不动，好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反应？”叶凡表面淡定，实际心中却是急得不行，“难不成是我猜错了吗？不可能啊！” 正当叶凡想要指挥转轮王来抵挡攻击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黑无常带着黑芒阴气的这一爪，突地好似断电了一样，那利爪上所附着的炁噌的一下像是宕机了一样，竟然就这么没了！ 没错，就是没了！ 黑无常驱使的那些炁全然没了踪迹！ 黑无常愣了，此刻他那一爪已直刺在了转轮王的身上，没了炁的加持，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爪而已，或许还能戳一戳普通人，但戳在一名术士的身上，无疑于像是在给对方抓痒。 “成了！”叶凡大喜。 随即摆出了一个“庐山升龙霸”的姿势。 与此同时，转轮王一记上勾拳也十分精准地落在了黑无常的下巴上。 这一拳炁息环绕，可是和泄了炁的「阴爪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就这样，黑无常带着满目的惊异与茫然再次飞上了半空中，重重落在了地上，细细看去，虽然只是挨了一拳而已，可他下巴已松散的趿拉了下来，明显骨头都已经被这一拳给硬生生敲碎了。 “你干了什么？”白无常害怕了。 她自然看得出适才那招「阴爪功」的反常。 那时的炁并不是没了，而是断了！ 说白了，所谓的式是根据不同的运炁方法而生成的，如果将式比作一个圆圈，那么运炁方法便是那支用来画圈的笔。 只有一笔之下首尾相连，那才能被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圆。 而刚才黑无常的情况，就像是正提笔画圆的时候，眼看着这个圆就要画完时，但那支笔却没墨了！ 若是换一种说法的话，即黑无常体内原本顺畅流转的炁，突然有那么一小段经络被堵住了，炁无法流通，那么「阴爪功」也自然不攻自破，全然没了威势。 叶凡与白无常的惊惧完全相反。 他很激动！ 刚才的一幕正说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只要完全反推《世界名曲一千首》，就可以掌握囚炁镯中所保存的那种式，那种可以截断别人体内之炁的式！ 只不过叶凡还没时间将整本书完全反推，只是在火车上时反推了一小部分而已，饶是如此已效果惊人。 如果真能将整本《世界名曲一千首》都反推完的话，叶凡相信自己也可以如囚炁镯一般，将一名术士体内的炁完全封锁，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封锁了黑无常体内一小段炁而已。 白无常见叶凡没有搭话。 惊惧无比之下的她，看着叶凡的长相，这才想起对方的身份。 她曾奉命去寻找过火鸡的下落，而也正是那次，她偷偷看到了跟在火鸡身边的叶凡。 只不过那次却是被穆红一方从中作梗，才导致白无常不了了之，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被逼退。 “怎么会是他！”白无常惊悸之余，“他居然这么厉害，之前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啊！” 白无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黑无常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么厉害的一个术士，居然被人家三拳两脚就给撂倒了。 这人难道比阎君还强吗？ 不知怎的，白无常哆嗦了起来，心中回想起黑无常在酆都里被骂什么人按在地上揍的模样…… 第二百七十九章 预言还是巧合 “这就放弃抵抗了？”叶凡无奈摇头，看着举白旗的白无常不免有些不满。 自己还想找人继续试一试自己的「囚炁式」呢！没成想还没尽兴，对方居然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而「囚炁式」也是叶凡专门为反推《世界名曲一千首》而起的名字，这名字倒是简单直白，式的作用效果更是等同于摆了明面上。 他可不想和顾昌明一样称其为「化炁决」。 说到底，叶凡还是打心底里排斥自己身为人造外婴这一事实的。 他就是叶凡！ 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 一众人看着车里被牢牢捆绑的黑白无常，心里惊讶之余，看向叶凡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就连穆红也没想到，叶凡居然这么猛！ 明明之前还只能仗着火鸡才可与自己周旋的叶凡，竟然一上来不过两招便将黑无常给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更是没想到起初预想的一场恶战，竟然会以白无常缴械投降无疾而终。 这样的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然，这个所谓的所有人，是除了陆医生的所有人…… 此时此刻，陆医生正被叶凡拉到一旁聊得火热。 在了解了陆医生被黑白无常找上门的经历后，叶凡也问出了自己在意许久的那个问题。 “昨天你去五零一的时候，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叶凡问道。 “门？”陆医生一愣，“这很重要吗？” 陆医生还以为对方这么慎重，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惊天的秘密呢！没成想出口的第一句就这么拉垮，甚至连处变不惊的陆医生都被问得愣了一下…… “很重要！”叶凡回应道，末了又嘱咐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啊！我要的是准确答案！” “半开着的！”陆医生回复道。 这种细节的记忆对于陆医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用刻意回忆，答案脱口而出，而且准确率是绝对无误的百分之百。 听着陆医生的回答，叶凡惊了。 又被那篇文章说中了！ 杂志的文章中曾写到，最初那个“我”去到房间时，门便是虚掩着的，而且之后也没再关上过，直到文中第一个朋友到来。 而按照当初的时间线回忆，想来那文中写到的“第一位朋友”，指的多半便是陆医生，所以叶凡才会迫切找陆医生证实答案。 另一边，穆红早已等在了那里。 她看到叶凡正带着陆医生回来，路上脸色很是难看的冲着自己点了下头。 穆红长叹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了白无常，轻轻一笑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白无常！咱们又见面了！” 白无常一副死鱼脸的表情，恨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要说穆一与穆青这两位，白无常的确是见都没见过，但是说起穆红的话，那可是她的老熟人了啊！ 远的暂且不提，就说白无常上次堵在叶凡出租屋门口的时候，就是被穆红从中作梗打破了计划，而也正是那次，促成了穆红与叶凡现下的合作关系。 “有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叶凡已走了过来，接过穆红的话茬便说道。 眼见发问的是叶凡，白无常可不敢造次，硬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僵硬地点了下头。 “昨晚你去过五零一号房间吗？”叶凡问道。 “你是说藏着肉眼的那个房间吧？”白无常问道，末了还忍不住瞪了陆医生一眼，最终缓缓摇了摇头，“没去过！” “没去过？你最好实话实说！”叶凡皱起眉头，语气竟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白无常无语，难不成这群人是在耍自己吗？明明自己就没去过那里，为什么偏偏非要让自己承认去过呢？ 看着白无常那股无奈劲儿。 叶凡沉默了。 很明显，对方的表现证明了白无常的确是没有去过五零一房间。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便出现了两个问题。 一则是那篇文章中的预言总算是出现了错误，它这预言好像也并不是百分百准确，或者可以说所谓的预言，真的只是叶凡对号入座后的巧合罢了。 二则是白无常并不是那篇文章中的那个“她”。 而第二点也是叶凡更愿意相信的一点，既然有人专门调包了酒店里的两本杂志，就一定不是因为无聊，他坚信信息就隐藏在那篇文章里！ 正在叶凡暗自思忖的时候。 穆红已经冷冷追问道： “你们两个昨晚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 “还能干什么，休息呗……”白无常叹了口气，“我们两个那个时间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休息还能有别的事儿吗？” 叶凡一听也顿时反应了过来。 有关于这一点，白无常的确没有撒谎。 酆都里的人因为当初仙气失控的原因，都患上了一种类似于后遗症的缺陷，即每天子时至寅时期间，他们实力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想来这黑白无常也绝不敢在实力受损的情况下去闯五零一房间。 从这一点上来看的话，白无常倒的确没有说谎，她真的没有去过藏匿肉眼的地方。 “你们在什么地方休息的？”穆红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无常心有不愿，但阶下囚也只能有一说一，当即叹气道： “就在蒲区庄新路14号的那个小区，三号楼二单元的五楼，具体房门号我忘了！” “什么玩意儿？”叶凡本都没觉得白无常有问题了，听着对方报出的这个地址，顿时心里慌了起来。 对方没去过五零一，但却的确去过五楼！ 天底下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吗？ 而且如今想来的话，那篇文章里也只是说“我”到了五楼，至于所谓的五零一号房，只是叶凡与穆红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自行设定的答案。 难不成那篇文章里的房间指的本就不是五零一，而文中的那个白色衣裙的“她”，又的确指的是白无常吗？ “那间房后来进了其他人吗？”叶凡直截了当的问道。 话刚一出口，白无常的表情顿时就不自然起来。 “说！”叶凡急了，大声呵斥道。 “进来了，但我把他杀了……”白无常心中一颤，下意识的便说出了答案。 第二百八十章 两个五零一 “杀了！”叶凡脑子一片空白，“难不成又搞错了吗？” 如果叶凡没记错的话，在那本杂志的文章中所写到的，应该是白衣女子将文中的“我”给硬生生拖入一条密道一般的地方才对啊！ 怎么会被杀害了呢？ 穆红一脸深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见她缓缓上前，一把死死扣住了白无常的下巴，紧捏着拽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杀的那个人是谁？”穆红一字一字问道。 “不，不认识……”白无常艰难地吐着字，“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且……” 说着，白无常似乎也有些不确定，缓缓道： “而且那人看起来像是个盲人！” “盲人！”叶凡与穆红齐齐一愣，顿时没了言语。 明明刚才还有出入，但现下却又对得上了。 如今回想那篇文章中“我”的视角，分明就是个什么也看不到的盲人啊！ 搞什么鬼？ 难道那篇文章的预言功能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吗？ 亦或是所谓的预言，其实根本就是一场巧合和意外而已，压根就不存在呢！ 正在穆红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时候，叶凡却是突地开口道： “带我们去你昨天去过的地方！” “你想去实地看一看？”穆红皱着眉头率先发出了疑问，“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叶凡斩钉截铁道，“既然那本杂志和文章出现在房间里，就一定有必要去看一看，我们刚看完文章便发现了黑白无常这两位酆都阴帅，你不会觉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穆红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穆红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一篇文章，巧合的几乎囊括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但却又巧合的有许多细节无法一一呼应。 正如叶凡所言，或许真的应该去那个地方看上一看。 穆红安排好一切后，穆一与穆青继续留守在房车中，两人都已注射过药剂，看守一个重伤的黑无常不在话下。 而陆医生却缓缓来到叶凡身边。 “这两位无常是追着我来的这里，我也去那里看一看吧！”陆医生说道。 叶凡微一踌躇，还是慢慢摇了摇头。 “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股邪性，你在这里的话，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陆医生想了下，默许予以赞同。 就这样，穆红与叶凡带在白无常的带领下离开了地下车库。 临走前为了以防万一，叶凡又将其余倒推出的「囚炁式」挨个在黑白无常两人身上施展了一回。 有了黑无常这个成功的先例后。 叶凡对于自己的「囚炁式」可是打心底里相信，这么一通施展下来，纵然你是大罗金仙也得被封的实力十不存一。 叶凡甚至在幻想，如果真将一整本《世界名曲一千首》倒推完成后，那么「囚炁式」的威力简直可以扫荡这世间一切术士。 与此同时，叶凡却也感到更加烦闷。 说到底这本《世界名曲一千首》是那位邪恶人造外婴留给自己的，保不准人家早已掌握了全套的「囚炁式」，再加上他身上可无匹敌的仙气，那战力光想着就能令人感到无法撼动、不可逾越，就这么一个强大无解的存在，自己又该如何去应对呢…… 在叶凡暗自烦恼的时候。 在白无常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来到蒲区庄新路14号所在的小区，一路上行来到了该小区三号楼二单元五楼的位置。 叶凡看着这个单元楼层门可罗雀的荒凉，地上甚至不乏许多瓶罐垃圾与灰土，一层里四户住户的大门上，纷纷贴满了未被摘下的水费收费条，一些小广告甚至插满了门把手，显然就是一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这里之前就是这样吗？”穆红问道。 一个看起来正常而无异样的小区里，居然有整整一层里一户住民都没有，这难免总归是有点反常。 白无常看了一眼周围，一边来到正对电梯口的那一间门前，一边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我没注意，昨天我们来这里之后已经很晚了，甚至已过了子时，当时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谁会没事干在意那些东西啊？” 穆红闻言眉头微皱，却没多说什么。 白无常的话也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就是这里？”叶凡指着大门上的户号道。 “就是这儿！”白无常点了下头，“我看看啊！这是五零一号，就是这里，没错，我们当时进的就是正对电梯口的这一户。” 五零一！ 又是五零一！ 虽说叶凡与穆红早已看到那大门顶端钉着的门牌号，但心里依旧止不住地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光是看到五零一这串门牌号，就没人会觉得这事情里没有古怪吧？ 一时间，穆红甚至犹豫起来。 她不知眼前这间五零一到底该不该进，那大门打开后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走吧！”叶凡缓缓将穆红拽到身后，一马当先走向了五零一的大门，“跟在我后面！” 说着，叶凡轻轻推开了门。 门亦如文章中所述，只是虚掩着闭合住了而已，并没有锁，只要有人轻轻一碰，门便会顺势打开。 刚一打开门，一股灰尘夹杂着呛人的颗粒感便迎面扑来，叶凡捂住鼻子使劲儿扇了几下，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身后穆红发出一句费解的疑问。 “当然眼熟了，也是什么都没有的一间房，能不眼熟吗？”叶凡不置可否道。 穆红恍然。 只见这房里墙未粉刷，地砖未铺，除了窗户和一些明显的线路还算完整外，地上到处堆砌着沙石与水泥，角落里甚至累了许多建材用料以及大桶，虽说整体布局上与孟俊生的那间五零一号房不同，但两者都是施工未完成的毛坯房，乍一看去几乎没什么分别。 “这里居然也是毛坯房！”穆红一愣。 另一边，叶凡见屋内无恙，已兜兜转转在这不大的一间住户里转了一圈。 “尸体呢？”叶凡突地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杀了人吗？尸体扔哪儿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望远镜里的世界 “尸体当然已经处理掉了！血迹也一并处理都处理了。”白无常淡淡回应道，说着看了眼面露疑色的叶凡，转而向穆红道，“你知道的，这对于一名蛊师来说并不难！” 叶凡与穆红一愣，纷纷了然。 他们当然还记得之前环绕在房车周围的蜗牛群，那群蜗牛必也受人驱使，能驾驭得了那么一大群蜗牛的人，想来也与穆红一般同为蛊师。 而有那那么一大群蜗牛在手，别说是区区一具尸体，就是整头大象估计也能处理得连渣都不剩。 穆红与叶凡相视一眼，没再多问，各自在这房间里摸索了起来。 这房子面积并不大，说来还比孟俊生所拥有的那间五零一整整少了一个偏室的大小呢，所以查探起来并不难。 一整个粗略着看下来，倒是并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叶凡默默去里间查看。 穆红则是心里还是想着叶凡昨夜里提到过有关于水电图的假设，不知怎的，到了这间五零一中，反倒又勾起了她心里的好奇，一门心思眼巴巴的看着这间房里的水电线路分布思索了起来。 正当穆红默默熟记线路分布时，里间叶凡神秘兮兮地招呼了她一声，缓缓冲其勾了勾手。 “你来看看这个！”叶凡沉声道。 穆红急忙小跑着靠了过去，等到擦着叶凡进入里间后，却是不觉为之一滞。 只见这间客卧中，那扇已经封装好的大落地窗前，正摆放着一架精度极高又很是专业的望远镜。 穆红回头看了叶凡一眼，心里隐隐已猜到了什么。 在叶凡的点头示意下，穆红只身来到那一架望远镜前，眯着眼睛透过望远镜看了出去。 那架望远镜的角度是早已调好的，甚至连镜头高低都没曾改动过。 穆红只是一看，不禁浑身一颤。 顺着穆红的视线看去，透过那台望远镜所能看到的，亦是一间满屋堆满了建材的毛坯房，而那间毛坯房的房型与布局对于穆红来说还是极为熟悉的，毕竟她自己昨夜也才刚刚亲身到访过那间屋子。 而望远镜里所能清晰看到的那间房，正是隔壁15号小区里的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房间，也就是属于孟俊生的那个房子！ “这……”穆红呆了。 如果之前她还存在着一切都是巧合的侥幸心理，但当她在此五零一中准确无误看到另一间五零一的时候，穆红彻底惊了。 这个平白无故又多出来的一间五零一，一定大有问题！ “这架望远镜昨晚就在这里吗？”叶凡转而向白无常问道。 白无常颔首以示。 “那你们有碰过它吗？”叶凡追问道。 白无常再次摇了摇头，这次倒是显得有些忿忿不平： “我们是骄傲的术士，不是偷窥狂，更不会做出那么下作的事情来！你这是在侮辱我！” “切……”叶凡可不吃白无常这一套，嗤之以鼻地反讽道，“你们是不下作，可是你们无缘无故就杀了一个人，比起这个，我倒宁愿你们只是下作呢！” 白无常被怼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偏偏又无言以对。 术士的世界里，绝不波及普通人是所有术士做事的第一准则，而像李兵、赵海鹏这种警署中的特殊行动组，即为维护普通人利益而特别设立的。 虽说不一定是所有的普通人都比术士弱，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大多数术士一定比普通人强，自古以来均杜绝以强欺凌弱小的行为，所以术士里也暗暗存在着一条鄙视链，即鄙视那些无辜欺凌普通人的术士。 “等等，有些不对劲！”穆红突地低吼道。 叶凡身子一怔，连忙凑了过来，他一把夺过望远镜便朝隔壁小区那间五零一看去。 等叶凡看到镜头里一切无恙时，不觉向穆红投去一个茫然不解的目光。 穆红却没心思搭理叶凡，反倒一个劲儿地在望远镜上查找起来，当她在望远镜底端看到这架仪器的品牌信息后，不觉双眉紧促起来。 “你不觉得这架望远镜很眼熟吗？”穆红问道。 “望远镜？”叶凡一愣，“眼熟？” 他听得有些懵圈，天下望远镜不都长得半斤八两，大差不差吗？这玩意儿还有眼熟一说吗？ 穆红见叶凡不明所以样子，引导性地说道： “你还记得咱俩那间房里面吗？” “1220?”叶凡刚一说完，便猛地一怔，后知后觉地用力拍了下脑袋，“你是说这架望远镜和咱们房里那个是同一牌子的？” 如果穆红不提的话，叶凡压根都想不起来。 自他们入住维也纳酒店1220房间那一刻起，1220的窗户旁就早已制备好了一架十分专业的望远镜。 起初叶凡与穆红也看过那架望远镜。 但当他们发现透过望远镜并不能看到孟俊生那个房间，甚至无法看到孟俊生房子所在的小区，只能看到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后，便对那架望远镜不了了之起来，更是没人再碰过它一次。 当穆红第一眼看到这架望远镜时，便冥冥中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等穆红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后，很容易便联想到了自己酒店房间里的那一架望远镜。 想着那篇文章与现实中所存在的种种巧合，穆红也不觉犹疑不定起来，她从没仔细观察过1220里的望远镜，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所以适才才会特意向叶凡求证。 叶凡也愣了。 他没想到一架望远镜居然能把自己扯得相互间有了联系。 很凑巧的是，他对望远镜也没什么兴趣，显然也就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 想到这里，叶凡一手托着下巴，踌躇不已道：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回去专门看一眼？” “回！”穆红斩钉截铁。 她突然想到，维也纳酒店的位置似乎也有几分蹊跷，隐约中察觉到什么的她，急于回到酒店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那她怎么办呢？”叶凡指了指白无常。 白无常缩了下脖子，只觉叶凡语气中已冒出一股寒气。 好在穆红还不想这么快便与酆都撕破脸皮，掏出手机缓缓道： “我联系三组的人来看着她，咱们一会儿先回酒店好好查一查那台望远镜。” 第二百八十二章 蝉，螳螂，黄雀 随着穆红的消息发出后。 不过多时，穆影便带着程冬昱来到了s市城蒲区庄新路14号三号楼二单元的这一间五零一中。 穆红与穆影在交代着细节。 程冬昱也与叶凡打着招呼。 饶是两人仅有一天没见，但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好似隔了数年之久一样。 好在程冬昱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听说盛文昊也去到陆医生那边帮忙看着黑无常，叶凡才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些朋友都是自己喊来的。 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叶凡自己心里也会难辞其咎，大家都还安然无事，可真好啊！ 等穆红交代好一切后，便与叶凡一道直返维也纳酒店。 两人刷开1220房间的房门后，便目标明确地直奔架在窗前的望远镜跑了过去。 “你碰过它了？”叶凡正眯着眼睛看着，透过望远镜里看来并没什么稀奇的，亦如以往看到的一样稀松平常。 “好像你没动过它一样……”穆红没好气地反驳道，说着便上手指挥了一下，“你调一下这里，抬高一点，现在再看看呢？” “有了有了……”叶凡着急忙慌地回应道，语气中难掩激动之意。 顺着叶凡的目光看去，望远镜里所呈现的景象，赫然正是s市城蒲区庄新路14号那所小区。 而随着穆红调整了焦距以及角度后。 叶凡甚至能透过望远镜，清晰无比地看到一抹程冬昱的倩影。 这架望远镜所视位置并不是那间五零一的正厅，而是一处没放置着望远镜的不起眼的偏房。 只不过碍于那间房子面积不大的原因，透过五零一偏房的落地窗后，视线可以穿透偏房的房门，看到一多半客厅里的情况。 此时此刻，程冬昱似乎正坐在一个凳子上颠着腿，不住好奇地打量着阶下囚一般的白无常。 “我看看！”穆红急了，推开叶凡便挤了上去。 当穆红看到五零一中的一切后，整个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主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果然，一切均如她所料。 维也纳酒店1220房间中的这一架望远镜，可以看到蒲区庄新路14号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房间。 而蒲区庄新路14号三号楼二单元五零一房间里的那一架望远镜，却又能看到孟俊生所拥有的那栋五零一房间。 三者乍一看来，就犹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关系一样，而至于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答案显然已不言而喻，黄雀正是维也纳酒店里的穆红与叶凡，蝉正是那些进到孟俊生的五零一房间里的人，至于这个螳螂的身份呢？这一点倒还真是个迷题！ 至少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多半便是调包了杂志的那个人。 只不过对于那个人，叶凡一方还毫无头绪罢了…… “你怎么看？”叶凡问道。 “很显然，这架望远镜多半不是我们组织专程留下的。”穆红缓缓分析道，“就现下的情况来分析，反倒更像是调包杂志的那个人刻意留下的。” 关于这一点，叶凡没有反驳，他心里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并无异议。 只是在搞懂这三个房子的前后关系后。 无论是叶凡亦或穆红，都没再觉得那篇文章里所存在的未卜先知有那么神奇了。 既然以1220房间的角度可以观测到14号的五零一房间，那么这栋维也纳酒店里，符合这一角度的客房不在少数，保不准其他某个客房里也隐藏着一只黄雀也说不准！ 再大胆设想一下，如果黄雀与螳螂本身就是一头的呢？ 螳螂把他看到的告诉黄雀。 而本身就在酒店的黄雀再联系自己所看到的信息，从而造就出那么一篇宛若预言般神奇的文章。 而黄雀本身就在维也纳酒店，直接通过一些特殊方法打印出一本做旧的杂志后，也不用赶多少路，小跑两步便能来到叶凡与穆红所在的1220房间，甚至有充足时间将房间里的杂志调包，这本身也是成立的。 这么一想到话，杂志的由来倒也不那么邪性了，只是一场有预谋又占地利的计划而已。 可是想到这些的叶凡并未开心。 因为以上一切的推论，都建立在一个最简单的基础上，即昨夜蒲区庄新路14号的五零一房间里，必然要有人一直通过望远镜观察孟俊生的那栋五零一房间。 也正因如此，文章后半段才会出现形似陆医生与叶凡、穆红几人的出现。 可是问题也就来了。 按照白无常所说，她与黑无常一整晚都待在那个五零一房子中，除了他们出手杀掉的一个普通人外，再无他人进过那里。 既然如此的话，又是谁透过望远镜看到的孟俊生房子里的画面的呢？ 穆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露疑色道： “难不成那个14号小区里，也不止藏着一只螳螂吗？” 叶凡面色深沉地摇了摇头。 他可没想的那么复杂，反倒更是简单直接一些。 “万一是白无常说谎了呢？”叶凡眉头紧锁道，“如果待在14号小区五零一房间里的那只螳螂，本身就是黑白无常呢？” “这……”穆红惊了。 不得不说，叶凡这一设想很简单很粗暴，但听来却好像是最接近正解的答案。 或许那14号小区里根本就没有别的螳螂，从始至终就只有一只呢？ 这么一想来，几乎白无常说谎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也只有黑白无常为螳螂，才能解释通其中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我们再去会一会那位白无常！”叶凡目光凝重，末了又特意向穆红提醒道，“对了，告诉二三组的人都小心点，如果黑白无常真是那只待在五零一里默默观望的螳螂，那么这俩家伙绝不会像之前看上去那么简单，说不定咱们全都被他们给摆了一道呢！” 穆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急忙掏出手机在聊天群里发起了消息。 她也算早早就与酆都为敌了。 事先就觉得有点奇怪，酆都里赫赫有名的无常阴帅，今日好似不堪一击一样，居然轻轻松松就落在了他们手上。 只不过在见识了叶凡神奇的「囚炁式」后，也就将此归功于叶凡那神奇的式上，没再将这些违和感放在心上。 如今听叶凡分析，才隐隐又感到有些后怕。 或许真如叶凡所想呢？ 他们大伙全都被黑白无常精湛的演技给耍了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灯下黑 “发完了吗？”叶凡问道。 穆红点了下头，缓缓道： “要先找一找酒店里那只调包杂志的黄雀吗？” “算了吧，直接去找白无常问清楚！”叶凡提议道，“那只黄雀既然藏了起来，也就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得到的，我们先去和白无常聊一聊，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咱们设想的那只螳螂吧！” 穆红颔首以示，认可了叶凡的提议。 两人又风风火火，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酒店。 一路上，叶凡愁眉不展。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细节，那细节似乎至关重要，可一时片刻他又难以确认究竟为何，只觉得心里淤塞，难受得紧。 虽说叶凡嘴上说着先去找白无常聊一聊，但心里也一直都在琢磨那只黄雀的身份。 之前叶凡便凭借简单化的思维，从而认定黑白无常在今早说了谎，并锁定了无常即螳螂这一事实。 按照叶凡事先的分析，螳螂与黄雀应该是一伙的才对，如果依照这样的思维来分析的话，那么黄雀又有可能藏在哪里呢？ 叶凡眉头紧皱，暗自思索，隐隐中似乎已摸到了一丝头绪。 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藏东西最好的地方，也莫过于灯下黑！ 如果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后，黄雀有可能会藏在哪里呢？ 突地，叶凡身子剧震，两眼空洞地呆滞在原地，整个人宛若石化般一动不动，那铁青的面色连跟在身旁的穆红都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你还好吧？”穆红磕磕巴巴询问着。 “你……”叶凡瞳孔闪烁，沉声道，“你立马去五零一看看那个白无常，我得回酒店一趟！” “回酒店？”穆红一愣，随即目光大骇，“你猜到那只黄雀的身份了吗？” “有头绪，但也不一定……”叶凡咬牙切齿，“我们都被他的灯下黑给耍了！” 说着，也不等穆红说话，叶凡已转身一路狂奔起来。 没错，就是灯下黑！ 叶凡这才想到，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 或许根本就没有别的楼层、别的望远镜。 一直以来那只黄雀都是通过1220房间里的望远镜观察的五零一号房。 而那只黄雀之所以能如此淡定地完成计划，之所以可以畅通无阻地出入1220房间，甚至还能想到通过一本不起眼的杂志来传达信息，综合以上所述，这个黄雀不仅对五零一里的动向极为了解，更是对叶凡等人的行动了如指掌啊！ 如果将一切问题简单化！ 那么这只黄雀多半便是叶凡十人众中的一位。 如果他不是通过其他方法进入的1220房间，或许他本身就有1220房间的nfc呢？ 慢慢地，一个人逐渐浮现在叶凡脑海中。 那个人也和叶凡一样同属一组，但在昨夜行动的时候，却因为特殊原因被单独留在了酒店，而且那人甚至可以直接通过手机里的聊天群，预估出叶凡与穆红返回酒店的时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叶凡特意安置在1220房间隔壁的火鸡！ 也是之前一直被叶凡认为脑子出了问题的火鸡！ 正如叶凡所想，如果将所有问题简单化来看，火鸡几乎符合黄雀所有的特征。 同样的，如果火鸡就是那只黄雀，那么一切不合理的现象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叶凡不敢相信自己所推想的一切，火鸡不是应该已经被囚炁镯彻底改造了吗？如果他是黄雀的话，难不成火鸡已经摆脱了囚炁镯的限制，已然恢复自助思考的能力了吗？ 带着不安的心绪。 叶凡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直奔维也纳酒店十二层。 还没推开火鸡那间房间的房门时，余光一瞟，却已发觉自己那间1220正半畅着门已然打开。 而他还记得自己与穆红离开时明明是锁了门的啊！ 叶凡一个急刹车，猛地推开了1220房门。 看着眼前的情形，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见窗前，火鸡正现在望远镜前，猫着眼睛透过镜筒在观看远处五零一中的情况。 火鸡听到脚步声也不惊悸，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回头看向叶凡时甚至还不忘冲其挤了挤眼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啊！”火鸡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头隐约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笑道，“比我预想的要慢一点，不过还算不错吧，至少你回来了！” 叶凡没说话，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 说到底这也是叶凡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火鸡交流，毕竟对方之前就像个木头人似的，不说话也没表情。 这是叶凡第一次看到露出笑容的火鸡。 不过怎么说呢？ 叶凡在那一抹笑容里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和煦，反倒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能将他牢牢锁定，那种感觉宛若无论叶凡怎么逃，最终都逃不出火鸡的手掌心一样……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叶凡缓了口气，徐徐问道，“又或者你一直都是装的？” “那倒没有！”火鸡轻笑着摆了摆手，十分绅士地邀请叶凡就座，“我也没那么无聊，之前的确在身体方面出了点状况，不过万合集团那回就已经恢复了，但因为一点点特殊的关系，所以才一直在你身边隐藏到现在而已！” “万合集团？”叶凡一愣，“你是说融合黑眚后？” 火鸡点了点头。 看着叶凡犹疑的目光，火鸡笑道： “你也应该能猜到我之前为什么会变得宛若木头人一样吧？” 说着，火鸡目光逐渐落在了叶凡的左腕上。 “就是因为你身上那只囚炁镯的缘故！” 叶凡没有因为对方提到囚炁镯而慌张，不管怎么样，火鸡也朝夕相处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多多少少总会看到自己的一些底细，所以对方知道囚炁镯也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现下真正令叶凡在意的是，反倒是火鸡复原的时间。 如果真如火鸡所说，他是在万合集团里融合了那只黑眚后复原的，那么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当火鸡身上生出仙气后复原的。 如此来看的。 囚炁镯是否只对寻常的炁有用呢？ 囚炁镯是否对仙气这种级别的炁无效呢？ 自己还能仰仗囚炁镯与「囚炁式」来与那个邪恶的人造外婴对抗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简单化看待问题 “我想不通！”叶凡沉声道，“你废了这么大功夫隐藏在我身边，为什么又要自己暴露自己呢？你调包杂志的行为很傻，或许这种灯下黑在当下会不易被人察觉，但事后仔细思考的话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的问题呢？” 说着，叶凡直勾勾地盯着火鸡，继续道： “而且你现在就像是早就静待我的到来一样，你废了这么大功夫，不会只是想引我回来，然后支开穆红他们吧？” 火鸡笑着摇了摇头，轻摆着手指道： “看来你还是没将问题最简单化啊！” “这里可是穆红他们安排的地方，你觉得他们不会重视自己据点的安全性吗？换句话来说，你觉得他们会放任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使绊子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凡一怔，隐隐已察觉到了什么。 火鸡不答，只是掏出了一部手机。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后，又指了指跟在叶凡身边那傻乎乎的转轮王，意有所指。 叶凡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呢？ 按道理来说，这部加密后的手机是在下火车后从各组车内拿的，手机数量也是依照各组人数而定。 穆红手上有一部，叶凡手上有一部，剩余两部手机的话，那么为什么火鸡手上会有一部，偏偏转轮王却没有呢？ 当时叶凡是深知火鸡与转轮王在神智方面有问题的，自然也没有专门给这两人去拿手机。 既然如此的话，现下火鸡手里的这一部手机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答案已不言而喻，一定是穆红偷偷塞给的对方。 所以说…… “穆红一直都知道那只黄雀是你！”叶凡震惊不已，后背泛起一层冷汗，“她一直都在和我演戏？” 叶凡不得不承认，火鸡说得没错，他还没将问题最简单化。 他一直觉得火鸡是通过手机中聊天群动态来确定他们行踪和往返时间的，但如果将问题最简单化来想，又有哪种方法会比一个内应更靠谱的呢？ 火鸡根本不需要那个聊天群，只要穆红或是穆影偷偷将行程安排透露给对方，他自然能准确掌握时间来完成一系列操作。 正当叶凡直冒冷汗的时候，没成想火鸡又是摇了摇头，惋惜道： “你又错了，戏不是演给你看的，否则我也不会现下就主动在你面前坦露，只要我想，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在你身边继续潜伏下去。” “不是演给我看的？”叶凡愣了。 倒不是他自吹自擂，他可是这一整场戏里钦定的男一号，不是演给他的又会是谁呢？ 既然穆红一方与火鸡是一伙的。 那么他们自然就不是看戏之人。 除此以外，难不成是陆医生吗？ 叶凡身子一怔，后知后觉，他想到了身为螳螂的黑白无常，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分析的螳螂与黄雀是一伙的这一猜想，不禁恍然。 要知道黑白无常最先去找的可是陆医生的麻烦啊！这么一想的话，陆医生岂不才是那个看戏的人吗？ “想通了？”火鸡注视着叶凡，“还好，你脑子也不算太笨！” 说着，火鸡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反倒夸赞起了陆医生： “那个姓陆的小子和你可就不一样了，人家那脑子比你聪明太多了，如果我不尽心竭力排练这一场大戏的话，指不定还真能让他瞧出破绽来。” “为什么？”叶凡不解，“你们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给陆医生看呢？他……” 话未说完，叶凡不觉为之一顿。 结合火鸡主动暴露的时间来看，叶凡冥冥中已猜到了答案，或许这一切都和昨晚那场会面有关，更准确的说，或许是和昨夜赵立新给叶凡所讲述的那个故事有关！ “你？”叶凡突地颤颤巍巍地指向火鸡，心中惊骇之余，却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实就摆在自己眼前，怎么自己现在才察觉到呢？ 一直以来叶凡都不知道火鸡的真实身份。 如今结合穆红种种行为来看，这火鸡多半不是别人，正是穆红背后组织的主理人，也就是赵立新口中那具邪恶的人造外婴。 “一点没错！”火鸡笑了笑，也爽快承认了下来，“我就是你想的那位！” “可是你的脸……”叶凡愣了。 “你是想说玩家长得不一样是吧？”火鸡耸了耸肩，“那有什么？你不是现代人吗？你没听过整容这么一说吗？反正我有钱，想整成啥样就整成啥样，总之不管整容成什么长相，也都要比你这幅长相要安全得多。” 叶凡一顿，顿时两周遭之炁运转到极致。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迫切想要在这近乎于封闭的空间中寻得一条出路。 这人造外婴可是他头号大敌啊！ “省省吧！”火鸡毫无兴致地摆了摆手，一抹参杂着黑芒的仙气迸体而出，只是像轻风拂过一样，便简简单单将叶凡周遭之炁尽数压了下来，动弹不得。 “我如果想对你动手的话，之前有一万次机会，又何必找这么个时候呢？我闲的啊？” 火鸡没好气地呵斥着。 句句扎在了叶凡的心坎儿里。 叶凡有些风中凌乱，明明该是最想要他命的人，为何却从对方体内感受不到半点杀意呢？明明该是你死我活的一方，为何火鸡却表现得如此随和，就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亲切呢？ 叶凡想不通，他一直觉得一个人能表情可以作假，一个人的言语可以作假，但一个人由内而外的神韵却无论如何也伪装不了。 这种神韵类似于屠夫身上会散发的杀气，类似医者身上会涌现的仁心。 火鸡身上所展现的，是一种平静随和。 叶凡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么一种神韵与“邪恶”二字挂钩在一起！ “你到底想怎样？”叶凡心知自己与火鸡交手的话，无疑是蜉蝣撼大树，索性也就坦然的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听说昨晚赵立新和你讲了一个故事？”火鸡笑了一下，不答反问。 “你有意见？”叶凡犟道。 没成想火鸡竟然当真点了点头，他收起之前的笑容，脸上竟是史无前例的郑重。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火鸡一字一字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第二版本的往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赵立新的故事里，我一定是多么的邪恶，多么的想要你死吧？” “他一定会说，我是多么狰狞的杀气了顾昌明，多么不顾一切地想要得道成仙，我是欲望的顶峰，我是受欲望支配的一具人造外婴！” 叶凡撇了撇嘴，没说话。 心里却忍不住大为震撼，火鸡这表演能力还真是有一套，你别说，学得可真是够像的。 别说赵立新的言行举止了，就连他那眼神表情都被火鸡模仿得入木三分。 火鸡说完后怔怔出神的看着叶凡，末了才缓缓道：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让你觉得匪夷所思，甚至不可相信。” “但我还是必须和你说，说一段真实的故事。” “其实在这个故事里，一直以来执着于得道成仙几近入魔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顾昌明，而是他赵立新啊！” 话落，鸦雀无声。 叶凡呆了，他预想过火鸡可能会讲述一段怎样的故事，但当他真的听到这则故事的开头后，却是整个世界观都隐隐有要为之崩塌的趋势。 火鸡收敛心绪，继续道： “其实就算你不提，我也能猜到赵立新所讲故事的内容具体是什么，我的故事开头也大差不差，只是有些许变动而已。” “主人公是赵立新，他有一个很敬重他的师弟，名为顾昌明，赵立新偶然悟同南宫宗里的隐秘的「逍遥游」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执着于成仙的心也日益膨胀起来。” “为了终有一日得以升仙，他创立酆都，自号大帝，更是拉着顾昌明一起联手，并授予其平等王的称号。” “起初顾昌明一心辅佐赵立新，他觉得升仙的执念并没有什么，这是每一个术士的梦想，也是每一个术士的执念，完成自己的梦想并没什么可怕的，可是顾昌明他错了！” “在顾昌明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名为万合集团的势力悄然崛起，背后操持者也正是赵立新，甚至在秘密的，不为人知的暗地里，偷偷做起了人造外婴与人造术士的实验。” “那是的赵立新还抱有一丝理智，他瞒着顾昌明，瞒着一众酆都教徒，他亲口承诺，有朝一日会带领一众酆都术士一同得道成仙。” 叶凡静静听着。 这故事和昨夜赵立新所说的的确没有太大出入，只是主人公由顾昌明换作为赵立新而已。 火鸡缓了一口气，继续道： “可是随着第一次人造外婴的实验失败，赵立新彻底变了，变得不再像是原本的他。” “赵立新身上由「逍遥游」生成的仙力越来越多，虽然他无法掌控那些力量，但仙力就实实在在出在他身上。” “说到底赵立新只不过是一个人，他没有仙人那样的得证大道的见识，也没有仙人那样超凡脱俗的心境，却掌握着仙人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试问一个人若是拥有了他本就无法驾驭的力量后，又怎么可能不被那股力量反噬呢？” “慢慢地，赵立新变得越来越疯癫，他将目光瞄在了囚炁镯的身上，他坚信囚炁镯就是他能掌控仙力最为关键的一步。” “在一个夜晚，赵立新秘密盗走了囚炁镯，更是放出囚炁镯被顾昌明所盗的风声。顾昌明听闻消息后前往酆都找赵立新对峙，可当顾昌明看到此时的赵立新后，他傻眼了，那个赵立新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模样，他是魔头，不可一世的魔头，他操控着一具特质人造外婴来驱使仙气，仙气犹如魔气般肆意纵横，重伤着每一个酆都之人。” “索性那时的他初得囚炁镯，并未彻底掌控仙气，顾昌明联合转轮王以二人之力，还能勉强与赵立新一战，只不过在战斗过程中，转轮王受伤严重，不得已只能将三魂七魄分离出一部分寄居在属于他的人造外婴上。” 叶凡闻言默默看了眼身侧的转轮王。 无论如何，赵海鹏与转轮王的关系已是定性，这一点在赵立新与火鸡的故事里都能证明。 火鸡同样深深望着转轮王，良久才收回目光，继续道： “同样被重创的还有赵立新与顾昌明，顾昌明伤势最重，几近于亡，为了断绝赵立新掌控仙气，他在临死之际分出魂魄寄居在了赵立新的那具特殊人造外婴上，而他也就成了今天的我。” 叶凡身子一怔，诧异不已地看向火鸡。 按照对方的说法，那么如今的火鸡便是由赵立新人造外婴的身体再加上顾昌明的魂魄组合而来。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和赵立新所讲版本的故事有了极大不同。 叶凡懵了！ 那么叶凡他自己又到底是谁呢？ 火鸡似是看出了叶凡的疑惑，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沉声道： “重伤下的赵立新，同时那具操控仙气的特殊人造外婴又被顾昌明魂魄占据，导致他周遭的仙气也彻底失控，仙气一方面肆意的恢复着他的肉身，另一方面又暴虐地撕裂着他的灵魂，迫于无奈下，他只得分出一缕残魂寄居在了顾昌明的普通人造外婴上，而那也就是如今的你！” 叶凡心中大为震动，如翻江倒海无法停歇。 叶凡的存在居然是与火鸡截然相反的存在，他是由赵立新的魂魄外加顾昌明的人造外婴合并而来。 自昨夜起，叶凡便一直以为自己即顾昌明。 可是现下却有人告诉他，他居然是赵立新！ 火鸡神色凝重地接着讲道： “顾昌明借着夺舍后的最后一丝清明，用尽全力夺下了赵立新手中的囚炁镯，并将它套在了你的手腕上。” “赵立新被迫分离了魂魄，但也因祸得福可以开始驱使那些他原本无法掌控的仙气，而因他魂魄不完整，终究无法成为真正的仙人。” “你也知道囚炁镯的神奇，虽说赵立新仗着自身的仙气不会被你的囚炁镯所影响，但他到底是人，是半仙，而不是真正的仙人，只要你戴着囚炁镯一天。他便动不了你分毫。” “直到有一天，他从一本古籍里查到了解决的方法！” 叶凡目光一凝，缓缓吐字道： “净五眼！”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净五眼的真实用处 火鸡突地神色低沉，眉宇间尽显难耐颓靡。 “所谓的净五眼，表面上来看是一个证道成仙的手段，实际上却是剥离魂魄中杂质的一种方法，所以那个净五眼从来都不是赵立新自己打算使用的，而是专门留给你用的！” “我？”叶凡不解，“剥离魂魄杂质？” “你应该听说过传闻里得道成仙的一些过程吧？”火鸡长叹道，“传闻中想要成仙，首要便是需在泥丸宫内凝聚出元婴，甚至还要经历斩三尸的过程，而三尸即人欲念所化，仙人自得超凡脱俗，理清一切欲念方能成仙。” “斩三尸……”叶凡默默思忖起来。 火鸡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这一茬，可是所谓的三尸又与他说的剥离魂魄杂质有什么联系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火鸡突地问道。 “明明有赵立新的一缕残魂寄居在你体内，你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丝毫异样。” 叶凡愣了！ 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他始终无法彻底相信火鸡的地方。 自己身体中有些赵立新的残魂，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端倪呢？ 火鸡深深看着叶凡，郑重其事道： “那是因为当初仙气与囚炁镯的问题，赵立新之所以开展人造外婴实验，本质上就是想能制造出一个与他意念合一，却又拥有独立意识的外婴来助他掌控仙气，但这个实验你也知道的，一直都没成功，正因如此，他才会另辟蹊径制造出一具由扁头泥蜂与北极灯蛾特性所特造的外婴体，也就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 “但造化弄人，他一辈子都想不到，在囚炁镯的帮助下，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那个实验成功了，或者也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当他重伤之时，仙气肆虐不受控制，他只得被迫分出一缕残魂寄居在你现在的这副身体中，那缕残魂裹胁着仙气，之后我又套了囚炁镯在你身上，误打误撞下，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自主的灵魂意识开始在你这副人造外婴的躯体中慢慢苏醒，只不过这个灵魂不属于赵立新，不属于其他人，或者也可以直接给它起个名字，叫做叶凡！”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就是你，就是叶凡本人，但你灵魂里有一些赵立新的残魂也是不争的事实。” 叶凡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悸动心情。 不得不说，火鸡的这通说法可比之前那个故事让人听起来舒服多了。 叶凡还是叶凡，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这个结果，倒是令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你净五眼了吧？”火鸡唉声叹气地问道。 叶凡点了点头，他已明白了火鸡的意思，接过话茬缓缓道： “赵立新现在已能掌握部分仙气，想要成仙的仅剩条件就是必须要拥有完整的魂魄，可是他的一缕残魂寄居在我体内，我手上有囚炁镯，他动不了我，无奈下只能选择净五眼这条路来剔除我灵魂中的杂质。” “而我既然已生成有自我意识的独立灵魂，那么我体内那缕赵立新的残魂，也必定就变成了我灵魂里的杂质所在，所以我在净五眼过后，赵立新的残魂必定会被我剔除出体外。” “而这才是赵立新真正的目的！” “他想要的就是最终会被我剔除的那缕属于他自己的残魂！” 火鸡眼里流露出一抹难掩的赞赏之意，重重拍了几下叶凡的肩头，高声道：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才是赵立新的终极目的，什么囚炁镯，什么其他的东西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要自己那缕遗落在外的残魂。” 叶凡默不作声。 事情到现在已然明了，前因后果他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现下唯一的问题在于，赵立新与火鸡所讲述的故事，完全是正反派对换的两个版本，说到底这些久远而隐秘的往事也无从去查证，叶凡又该如何相信这两人中哪个片面之词是真的呢？ 想到这里，叶凡再次提出心中的疑问。 “可是赵立新为什么要将「逍遥游」给我呢？我掌握「逍遥游」又有什么好处呢？” 话音刚落，叶凡自己先没声了。 「逍遥游」搭配「囚炁式」，是破解掉囚炁镯的关键之所在，想来赵立新也是在做两手准备，万一净五眼计划失败，他还可以有第二方案来夺取自己的残魂，只要叶凡手上没有囚炁镯，那么赵立新对自己的残魂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尼玛……”叶凡无语了。 他好累，心累！ 叶凡突然发现，无论是a版亦或b版的两个故事里，自己都是最被迫最无奈的那个。 如果自己不解除囚炁镯，那么很有可能阻止不了赵立新的计划，甚至因为战力低微的问题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但如果自己解除了囚炁镯，那么正中赵立新下怀，人家提着仙气直接来找自己麻烦，恐怕十个叶凡加一块都不是赵立新一人的对手！ 这下子问题可就严重了！ 好像不论怎么看叶凡又都是个死啊…… 火鸡看出了叶凡郁闷的缘由，安慰似的拍了拍对方，缓缓道： “问题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或许之前还比较麻烦，但现在已经有人能站出来稍稍抗衡一下赵立新了，不是吗？” 叶凡闻言身子一怔，诧异的目光看向火鸡。 “你说的是……你？”叶凡恍然大悟。 对啊！ 现下能掌握仙气的不仅只有赵立新一个，还有火鸡啊！他身上那些泛着黑芒的气息从属性上来看的确是仙气无疑。 而且要说起仙气的话，叶凡自己也算一个。 虽说叶凡修习「逍遥游」的时间不长，但只要拖得够久，他存在周遭空气里的那些炁，也一定能蜕变出些许仙气的。 等到那时候，局势可就会朝叶凡这边倾斜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凡神色一凝。 “说！”火鸡淡淡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刚才的那些话呢？”叶凡问出了自己心底深处最大的顾忌。 而这个答案，也将觉得叶凡的阵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打人不打脸 火鸡轻笑一声，表情淡然。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火鸡淡笑着看向叶凡，突地反问道，“你有多久没见过赵立新出手了？” 叶凡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赵立新一直都是南宫宗乃至术盟里数一数二战力的术士。 但就这样一个厉害的术士。 不仅在三尸案是没有动手，更是在其后接连的无数次事件中也没有现身，而且他还是术盟特派专员，这于情于理的确是说不过去。 “所以我的答案很简单。”火鸡继续道，“有机会你可以试探一下赵立新，如果他用的不是炁，而是仙气的话，那么答案已不言而喻。” “的确……”叶凡默认了火鸡的说法。 只有想要不顾一切成仙的那个人，才会掌握有仙气。 而火鸡身上的仙气是因为偶然融合黑眚后所得，之前其身上甚至连炁都没有，只有注射药剂后的气劲而已，这一点对于当初能完全操纵火鸡的叶凡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 如此想来的话，如果赵立新施展的真是仙气，那么敌人就已经很明了，无疑便是赵立新！ 火鸡看着陷入深思的叶凡，突地提议道： “其实你想试探赵立新的话，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是说肉眼？”叶凡恍然。 “没错！”火鸡缓缓道，“赵立新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定不会任由他获得肉眼，两方难免会爆发冲突，到时候由我亲自出手对付赵立新，如果他不施展点底牌的话，可是会死得很惨的。” 叶凡知道火鸡所言非虚。 火鸡那强横的肉体力量他是见识过的，甚至在没有仙气前就已经能把夜叉按在地上摩擦。 如今火鸡机缘巧合获得了些许仙气，如果由他全力施为对上赵立新的话，赵立新不动用底牌的确大概率会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就知道赵立新手上到底有没有仙气了！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叶凡点了点头，“不过具体细节应该再好好计划一下。” “没错！”火鸡予以赞同，“而且不是要好好计划，是应该想得更深远一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凡没听懂。 “如果赵立新显露了仙气，我想你也肯定会做出最后的站边了吧？”火鸡反问道。 “这个当然！”叶凡并未否认，“如果真是那样，咱俩自然是要站在一根绳子上的。” 火鸡露出一抹笑容，转而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叶凡耳边，悄声道： “既然如此，那么何必不趁机彻底除掉赵立新呢？如果有你的帮助，再加上精密的计划部署，我有信心可以趁此机会一举铲除赵立新。” “这……”叶凡一惊，急忙深思起来。 不得不说，火鸡的提议却是正中下怀，极大引起了叶凡的兴趣。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站到你这一边？” 火鸡笃定点着头，眉宇间满是浓浓的自信。 “当然，事实就是事实，到时候你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我们两个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商议一下具体计划，反正计划的细节你也知道，到时候参不参加也全凭你自己做主，这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怎么样？考虑一下？” 叶凡眉头紧促，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中。 火鸡那自信无比的态度，甚至是有关于他的许多提议，虽还没有事实依据，但很大程度上已彻底说服了叶凡。 但叶凡不知怎的，却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徘徊在叶凡的胸口之间，他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该怎样！ 就这样，经历过辗转的思虑后。 半晌，叶凡终究是重重的点了下头，也与火鸡正式达成了合作协议。 “那么他呢？”叶凡指了指身旁的转轮王。 “他？”火鸡看了转轮王一眼，缓缓道，“可能囚炁镯破解到一定程度后，他也会恢复神智吧？不过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是把他带在身边会更加安全一些，毕竟我们想除掉赵立新的话，这家伙可是主要战力啊！” 叶凡点了点头。 心里涌出一丝疑惑，却没再开口多问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又粗略聊了几句后，叶凡便带着转轮王匆匆离开了。 无论如何，戏也总是要演完的。 毕竟火鸡之前布了这么大一盘棋，就是专门演给陆医生看的啊！ 如果赵立新真是那个幕后黑手，那么不论是陆医生，亦或是程冬昱也就都不能再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如今想来，难怪当初在酆都的时候，陆医生见到徐浩有难想也不想就出手相护。 搞了半天这俩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啊！ 只是想到这些后，叶凡也不禁犯了难。 陆医生和程冬昱暂且不说，可是盛文昊究竟归属于哪一头呢？这一点叶凡还真有些说不准。 如果说盛文昊是赵立新的人，可人家之前的确一直都在和术盟作对。 可如果说盛文昊不是赵立新的人，但他最近又和程冬昱走得很近。 所以叶凡这一方的人中，反倒是盛文昊最难令叶凡确定最后的态度。 “或许也该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盛文昊了……” 叶凡默默思忖着，转眼已重回14号五零一房间之内。 刚一进门，早已到来的穆红便径直看到了对方，投来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叶凡会意，不动声色地点着头，随即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一边进门一边问道： “怎么样，白无常招了吗？” “她只说自己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说话的是程冬昱，也是叶凡现下主要提档的人员之一。 叶凡点着头进到屋内，看了眼白无常那副伤痕累累的窘迫样子，想来刚才应该没少挨揍，不禁心里暗呼厉害。 白无常是火鸡安插在酆都里的人，这一点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这揍起来居然也一点都不留情吗？ 你看看这姑娘的脸蛋，之前叶凡离开的时候还是标准的瓜子呢！现下乍一看，却是肿得和猪头一样，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你们也真够可以的……”叶凡咂舌道，“专挑人家脸打啊？打人不打脸没听过吗？” 说着，还专门看了眼穆红。 穆红当然知道叶凡话里有话，顺势就指向了程冬昱。 “人是她打的，别看我！”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打开的方式不对 程冬昱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 “这人说来骨头还真是硬，这样都不说！” “听你的意思……”叶凡瞟了一眼对方，“你就一定确定她知道些什么吗？” “我……”程冬昱没说话，只不过看向叶凡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叶凡全当作没看到，转身已朝屋外走去。 “我去第二组那里看一看，这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说来直接，实际上也就是专门说给穆红一个人听的。 穆红当然明白叶凡的意思。 对方是想要去陆医生那里试探下情况，至于白无常就交给自己照料，只要自己在这边的话，总归能确保白无常无性命之忧，更可以在合适的时机放对方一码。 “去吧！”穆红点着头。 叶凡还是老样子，照例和程冬昱挥手告别，随即头也不回的便直接来到了二组所在地。 地下车库内，一切无恙。 说起来黑无常也是幸运，莫名其妙被叶凡打得重伤后，反倒逃过了后续那多出无妄之灾，更是少了脸被硬生生揍成猪头状的耻辱…… 一夜几乎未合眼的陆医生现下在休息。 二组里却是多出一人，正是被指派到此处帮忙的盛文昊。 盛文昊见到叶凡远远走来起身迎了上去。 只见他上下仔细打量了叶凡一番，这才长松一口气，颇为无奈道： “我算是发现了，你真是八字有问题啊！” “我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叶凡无语。 “我发现啊，只要和你在一起，每次都会或多或少蹦出些意外来，受伤什么的都是轻的，重则危及性命啊！” 盛文昊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继续道： “你再看一看我，远离你的这两天吃得好睡得香，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现在你一来，我估计又离糟心事儿不远了……” “这家伙算得还真准……”叶凡脸色铁青，可却又不得不承认盛文昊的说法。 他还的确就是带着糟心事来的？ 叶凡想要趁此机会套路陆医生，更想借陆医生迫使赵立新主动对自己出手！ 叶凡心里清楚。 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做好完美的防守反击。 说到底叶凡和火鸡谁也说不好赵立新究竟有多少后手，所以与其拿不准的去攻击赵立新，不如做好防范让赵立新主动来攻击叶凡。 而这也是叶凡与火鸡最后所暂定的计划。 “陆医生呢？”叶凡问道。 叶凡现在也拿不准盛文昊所属为何，所以只能一概以敌人对待，暗自做好提防工作。 “你回来了啊！” 陆医生缓缓从房车中走下，看那惺忪的模样显然多半是被车外的交谈声给吵醒的。 “那边什么情况？一切还顺利吗？”陆医生揉了揉眼睛，缓缓开口问道。 “顺利的简直没话说！” 叶凡眼里透出一丝兴奋，特意凑到陆医生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和你讲啊！这一次我们可赚大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已经能确定肉眼究竟在哪里了，这次过来就是提前通知你一声，今晚立马行动！” “你找到肉眼了？”陆医生一愣，顿时困意全无，“在哪儿？” 陆医生还记得那句俚语，更是亦如叶凡般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了一整晚，却也没能从那张水电分布图上发现什么端倪。 起初叶凡也想不通。 可是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后，让叶凡深深明白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即任何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或许都是因为你将一个简单的问题进行了复杂化的处理！ “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也会被损毁。”叶凡一字一字慢慢说着，“我们之前一直都将目光放在五零一房间的那些水电线路分布上，但我们却忘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即孟俊生换下肉眼移植人眼的时间。” “时间？”陆医生听得身子一怔。 没错！ 如果说孟俊生想要藏肉眼的话，时间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从移植人眼所需的适应时间来看，一般整整需要恢复三个月左右才能适应新眼睛。 而孟俊生在接到匿名信的邀请后，既然他好亲身赴约，想必那是的人眼已完全适应，哪怕他是术士可以缩短恢复周期，也必定距离人眼的移植已有一两月有余。 按照孟俊生的说法。 他在前往石尸案之前，就已将肉眼藏了起来，而从现场的施工进度上来分析，也就是他藏肉眼的那段时间，才刚刚完成水电线路的铺设。 试问孟俊生又不懂装修，他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就彻底了解水电线路分布，更能从而想出一个绝密的藏匿肉眼的地方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肉眼的所在，根本和复杂的水电线路无关。 肉眼另有所在！ “想明白了？”叶凡看着陆医生那副渐渐趋近于明悟的表情，缓缓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那间毛坯房里什么能被形容为是可以被打开的呢？” 陆医生一愣，心中已有思路。 水电线路铺设几乎等同于是装修的第一步，如果在水电线路之前，又有什么能被称为打开呢？ 突地，陆医生身子一怔，忍不住高喝道： “是门！” 没错，就是简简单单的门。 其实那间五零一内，不论它是否是毛坯房，也不论它装修的进度如何，它自始至终都一直存在着一个可以被打开的设施。 那就是门！ 只是或许因为这个答案过于直白简单，才一直被术盟与酆都之人忽略而已。 “不是主门，是客卧的门！”陆医生继续道。 直到现在，陆医生才总算想到事有异常。 通常来说，一般的毛坯房除了主门外，客卧等内部空间都不会安装有门，通常只有门框而已。 但是孟俊生的那间五零一号毛坯房里，竟然每个隔断都有门，这可就太奇怪了！ 叶凡很欣慰，他就是想引导陆医生自己想出答案，这样才不会显得像是被他刻意引导的样子。 “没错！既然打开方式不对，肉眼就会被损坏，那么主门的容错率太低了，毕竟不是每个想去找肉眼的人都能事先搞到一把钥匙的！”叶凡缓缓分析着。 陆医生点了点头，无比认可叶凡的说法。 “相反的，客卧的门是不需要关的，而且一般就算关上也不会彻底锁住！正因如此，大家才更会潜意识忽略掉客卧房门的问题！” “当这扇门被锁住后，如果没有钥匙，而是通过强硬手段破坏门锁来开门的话，那么肉眼就会被损坏。” “所以说，肉眼很有可能就藏在客卧房门的门锁之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陆医生微一沉吟，不禁对叶凡另眼相看。 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没看破的问题，居然被叶凡给点破了其中端倪。 叶凡抹了把冷汗，心中暗呼侥幸。 得亏今天自己被火鸡给上了一课，才悟通了简单化看问题的思维方式。 否则若是从前的自己，现在多半还盯着那张水电线路分布图在不住挠头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验证一下？”陆医生问道。 “宜早不宜迟！”叶凡斩钉截铁道。 说着，叶凡暗戳戳地指了下仍身受重伤在大喘气的黑无常，意有所指道： “这些不定因素太多了，迟则唯恐生变！” 陆医生顺着叶凡所指方向看去，瞧见黑无常后面色一凝： “你还没说白无常那边到底怎样呢！” 叶凡早等着陆医生问这档子事呢，听后连忙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番。 连听了两个故事后的叶凡。 自己编起故事来也整得有模有样，叶凡真假相参，直接将去到14号五零一房间后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甚至说出了自己怀疑火鸡的有关分析，只是隐去了火鸡与之坦白相聊的事情而已。 陆医生眉头紧皱，一手拖着下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后才语气凝重地说道： “你对火鸡的怀疑的确有理有据！” “不过如果真是火鸡干的话，那么你有想过他的身份吗？” 叶凡听得眉头不展，心里却可了花。 到底还得是陆医生啊，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自己都不用做铺垫，人家陆医生就已经把坑给挖好了…… 叶凡佯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沉声道： “火鸡很有可能就是邪恶人造外婴！” “所以我才说要宜早不宜迟！” “那么最好就是今晚去取肉眼最为合适。”陆医生点了点头，转而又道，“可是这样的话咱们怎么摆脱开穆红他们呢？” 叶凡神秘兮兮的一笑。 “不用刻意摆脱他们单独行动，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叶凡说着悄声道，“你还能联系到老赵吗？让他在暗处都埋伏好，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可就要全仰仗他了啊！” 陆医生颔首以示，予以赞同： “也只能如此了。” …… 就这样，两方人马各自行动，又各怀鬼胎。 叶凡挑动陆医生后，不出意外赵立新必然也会在今夜出手争夺肉眼。 而这一情况，在叶凡回到酒店后自然也都一五一十告知给了火鸡与穆红。 火鸡点头暗自部署着行动计划。 一直到傍晚将近子时的时候，穆红才在聊天群里发出了一条信息：［开始行动］。 叶凡看了眼穆红，又看了眼身后的火鸡，心里不觉有些紧张。 今晚的主角无疑就是他们三人。 这场戏究竟演得真或不真，也全凭他们三人的发挥。 而此时此刻，火鸡已然又伪装成先前呆若木鸡的傀儡状态，那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表情波动，直看得叶凡啧啧称奇，不禁对其演技赞不绝口。 不过多时，叶凡一行人已到达三号楼二单元楼下。 陆医生还有模有样地在群里发了一条：［一切正常］。 叶凡看得无语，随即带着几人便一路又回到了五零一中。 五零一里空无一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叶凡深深咽了口唾沫，心里却是隐隐有些发毛，他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的五零一，实则暗流涌动，就在此时此刻，保不准有数十双眼睛一起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呢！ “开工？”穆红幻视了四周一圈，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工具箱。 为了不破坏门锁，他们可是把工具带了个齐全，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应有尽有。 “开始！” 随着叶凡发话，他与穆红也分散开来，分头去拆卸几扇客卧的门锁。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赵立新等一众人也紧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紧张地咽起了口水。 叶凡也有些不安。 万一他的推测是错误的，最后没能从门锁里找到肉眼的话，今晚后续的计划自然也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想要让赵立新露出狐狸尾巴。 肉眼是必不可缺的那一枚催化剂！ “哐哐哐”的拆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叶凡与穆红到底不是专业人员，拆起锁来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动静难免也闹得大了一些。 伴随着第一扇门锁的脱落。 一样黑不溜秋的球状物体也缓缓露出了真容。 叶凡乍一看去，心里恍然。 难怪孟俊生会和他说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对，肉眼也会被破坏掉。 只见肉眼严丝合缝的就卡在锁眼旁边。 如果有人暴击拆锁的话，随着锁眼位置被破坏或是移动，都会把所受力道顺势传导至肉眼身上，肉眼本就不是钢筋铁骨所铸，自然也会有不可逆的损伤。 “找到一只！”叶凡大喊着，不觉松了一口气。 再一回头，却看到火鸡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闻这一喜讯后眉目间甚至没有半点波动，不禁令叶凡大为感慨，这才叫专业啊，这就是一个演员应有的自我修养啊！再看一看自己，刚才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得更激动一些呢？ 紧接着，穆红那边也传来喜讯。 两只肉眼完好无损，均已被成功获取！ 叶凡盯着穆红手中那枚同样黑洞洞的球体，心里不免微微泛起了波澜。 叶凡知道，直到这一刻开始，今晚这场大戏才正式拉开帷幕。 “我们走吧！”叶凡也不收拾工具，抬腿便向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顺势向穆红手心里的那只肉眼抓去。 穆红眼疾手快一把合拢了掌心。 只见穆红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退开一步，看似是在给叶凡让路，可却又不偏不倚地闪过了叶凡向自己伸来的那只手。 叶凡不动声色的目光沉了下去。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外走去，火鸡与转轮王紧紧跟在身后，向两名威风凛凛的保镖一样将其夹在正中。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缓慢上升。 不一会儿已到达五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乍一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若低头观察的话，会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台电梯竟已被掏空了底座！ 第二百九十章 碟中谍 叶凡想也不想，顺着那被掏空的缺口便径直跳了进去。 他脚下腾转挪移，那电梯井中的一应设施犹如无物，就这么一路顺势而下，只一秒已来到了负一楼中。 而在负一楼的楼层中，此时这台电梯的电梯门早已大敞开来。 叶凡手上一撑，一个标准的跨栏动作后，就地一个翻滚已稳稳站在了负一楼的地面上。 负一楼是地下停车库的位置。 就在正对电梯不远处的车位上，二组那台熟悉的房车正停在那里。 车内主驾位置上坐着陆医生。 眼见叶凡安然到达后，已发动起房车，油门的轰鸣声响彻整个车库，显然是要等叶凡上车后便开上一记闪电起跑的架势。 “咚咚咚！” 身后转轮王与火鸡、穆红也一并落了下来。 可是当穆红一抬头的时候，却见叶凡早已带着火鸡与转轮王麻溜地钻进了车内，伴随着车门关闭，房车已飞速起跑的架势，向出口处冲了出去。 “……”穆红懵了。 她看着远去的房车，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不觉有些失神，印象里事先安排这出大戏的时候并没有这一茬啊！ 难不成火鸡被人调包了吗？ 他没道理不将所有计划都告诉自己的啊？ 房车内，叶凡看了眼车中被五花大绑的穆一与穆青，默默对陆医生竖起了大拇指。 “肉眼到手了？”陆医生问道。 “当然！”叶凡张开了手心，手中已多了两枚黑不溜秋的球体，如果旁人看过来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颗煤球呢！ 陆医生看了一眼不禁诧异道： “穆红那颗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刚才看似只有叶凡一行人在五零一中，实则无数角落里早已布满了针眼探头，所以整场此次门锁找肉眼的行动，就和现场直播似的，穆红躲开叶凡的动作自然也逃不出陆医生那双眼睛。 叶凡得意洋洋道： “当然是跳下来的时候顺手就从她手里抢过来的啊？那种情况下别说是她了，恐怕就连你都反应不过来，说到底我也是名货真价实的术士，这么点手上功夫还是有的。” 叶凡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暗暗脸红。 事实是火鸡和穆红在跃入电梯井后从对方手里直接拿来的肉眼，更是在叶凡翻出电梯井前交到了他的手中。 若是让叶凡单纯去从穆红手里抢，保不准会有多少只虫子来啃自己的手呢，他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陆医生点了点头，突的瞥了一眼后视镜。 却见后视镜中，穆红正毛腿般地狂奔不止，紧追着房车不放。 “还真够执着的啊？”陆医生笑了起来。 注射过那种特殊药剂后的穆红，脚程也并不慢，或许想要跟上一辆跑车会有些难度，但房车的话却是绰绰有余。 叶凡同样也看到了后视镜中的穆红。 不动声色地暼了一眼火鸡。 不把所有计划都告诉穆红，其实也正是出于火鸡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医生带给他人的压力甚至比那已然是半仙的赵立新还要更大！ 所有人都靠演技是必然瞒不过陆医生那双眼睛的，所以叶凡一行人中必然要有人做出临场下最为真实的反应和状态，才会避免引起陆医生的怀疑。 而那个人选除了叶凡与火鸡这两位计划制定者外，自然也就只剩下穆红一个人选，这也算是她倒霉吧…… “不需要处理一下她吗？”叶凡问道。 “会有人处理的！”陆医生淡淡道，“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等我们去解决，穆红那种小事就留给其他人就好。” 话音刚落，在房车拐过一个转弯处。 五六辆早已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已发动后追了上来。 它们紧跟在房车车后，并做一排。 它们慢慢放缓速度后，竟是仗着车身的宽度，活生生在穆红与房车间铸成一堵城墙，将末尾狂奔的穆红当了个严严实实。 突的，在叶凡诧异的目光下，又一辆车加速追了上来，与房车并肩而行。 对方车窗缓缓下摇后，徐徐露出了穆影的身影，只见对方非但没有半分恶意，反倒是冲着陆医生与叶凡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 与此同时，程冬昱也从后座探出脑袋投来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 如果说之前还在计划之内，那么此刻叶凡却是真的不免心中一惊。 他的确没想到穆影实则会是陆医生他们一伙的人，心里也不觉暗道侥幸，得亏火鸡没把所有计划尽数告知出去，最多也只通知了穆红一星半点而已。 若非如此，现下他们早已被穆影这个无间道给一锅端了！ “穆影其实是术盟的人！”陆医生缓缓解释道。 “这点你倒是从来没和我说过。”叶凡目视前方，已缓缓收起惊疑。 “形势所迫而已，并不是有意瞒你的！”陆医生不急不慢地解释道，“穆影是术盟最关键的一步暗棋，若非得以，老赵并不想把穆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任何一个人。” 叶凡理解地点了下头，余光却落在后视镜中的火鸡脸上。 这家伙现在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木头人样子，好似早早便知道穆影有问题一样，就这心理素质恐怕比起陆医生来也不遑多让啊！ “那么盛文昊呢？” 叶凡突的问道，他并没有在隔壁穆影那辆车内看到第三个人，显然盛文昊并不在其中。 至于盛文昊的身份，也正是叶凡到现在为止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陆医生淡淡解释道： “盛文昊不是术盟的人，有很多事情他不方便知道，所以穆影和程冬昱特意将他给支开了。” 不知怎的，叶凡听闻后长舒了一口气。 就连紧绷的心弦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管自己身边究竟藏了多少奥斯卡影帝，至少现下看来，还是有盛文昊这么一个单纯无动机的正常人存在的，还是有盛文昊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存在的。 这也算是沉溺于苦海中的一种安慰吧！ “接下来呢？”叶凡心里顿感舒适了不少，随即问道，“我们去哪儿？” “我们哪儿也不去！”陆医生说着缓缓将目光放在了火鸡的身上，“毕竟带着这么一个大boss，我们去哪儿都不得安生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计中计中计 叶凡闻言眉头一皱，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真正考验火鸡演技的时候到了！ 如果说木头人的话，叶凡自认为凭他的演技也能胜任，火鸡明显已把木头人的精髓演到了极致，现下需要他再去扮演一个有血有肉又思想的正常人，也不知火鸡还能否成功驾驭着已角色呢？ 正在叶凡默默替火鸡捏一把汗的时候。 突地，车顶却是传来一声异响，随着“哒哒”的脚步声袭来，陆医生也顺势按下了天窗的启动按钮。 “看来都挺顺利啊！” 赵立新的声音从车顶上方传来，紧跟着便跃入车内，径直站到了火鸡的身旁。 “这是打算在车里动手吗？”叶凡暗自捏了一把汗，心里有些紧张。 赵立新看了眼叶凡，并未露出恶意。 他一手轻轻搭在了火鸡的肩头，饶有兴趣地打量对方一番，沉声道： “你现在还要继续装傻吗？” 听闻此言，就连叶凡都觉得火鸡要有所表现的时候，人家却依旧不为所动的保持着那副傀儡相，直看得叶凡冷汗淋漓。 这大哥心里素质真够强的，都已经被人家蹬鼻子上脸了，居然还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这家伙该不会是铁了心准备装死吧？ 这边赵立新眼看火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没来由的冷笑出声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是眉头一皱，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不对！”赵立新言语低沉。 叶凡好奇地扭头一看，却正见赵立新搭在火鸡肩头的手用力捏了几下，顿时恍然大悟。 火鸡那身体强度可以说无人能及，抛开其本身特殊人造外婴的强度不谈，之后更是经历了特殊药剂与囚炁镯的双重洗礼，哪怕身为半仙的赵立新在火鸡面前，单就身体一条也是远远不及的。 可是如今再看来。 随着赵立新的五指发力，火鸡肩头凹下的部位非但没有反弹的趋势，反倒咯吱作响，隐隐有一种骨头快要碎裂的感觉！ “不会吧！”叶凡一愣。 叶凡翻身挤到赵立新身边，一把推开对方，直接便伸手朝着火鸡脸部摸去。 虽说火鸡下颚线部位的凸出不太明显，但依稀可以摸出一点棱角。 在叶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顺着那棱角用力一撕，只见一张精美绝伦的易容面具已从火鸡脸上被扯了下来。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叶凡眼前。 那人眼神呆滞，双目是真的无神，正目视前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仔细告知的话，他的身上没有炁，也没有仙气，只有气劲而已，显然也是注射过特殊药剂后所独有的特征。 “尼玛……”叶凡看着这个陌生人顿时风中凌乱，“连我都瞒着啊！这就是传说里的计中计中计吗？” 很明显，火鸡不仅没把全部计划告知给穆红，甚至于连叶凡都没有说全。 按照最初计划，火鸡会跟着叶凡一起来到车上。 可是按照现下的情形来看，在这途中火鸡早已完成偷梁换柱，找了个替身令其跟在叶凡的身边，而他本人则早早便藏了起来。 至于火鸡藏在了哪里，叶凡自是不知。 叶凡甚至都在怀疑，当时和自己一起进五零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火鸡…… 赵立新眉头紧促，叶凡两眼呆滞。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陆医生却是突地提醒道： “快看一看从穆红手里夺来的那枚肉眼！” 这话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凡赶忙掏出肉眼仔细看去，之前出于对计划的信任，这肉眼他也没有详细检查过，下意识便以为“火鸡”给自己的必然是真的肉眼。 如今看来，这玩意儿色泽却是与自己找到的那一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差别。 而且从手感上来感觉的话，假肉眼好似质地更松散一些，仿佛是用一堆沙土硬捏成的球状！ “假的……”叶凡傻了眼。 这肉眼虽说是假的，但形态各方面几乎与真肉眼无异，而这早已准备好的假货之所以能如此以假乱真，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即火鸡早已知道真肉眼的藏身所在，只是想借此做局来铲除赵立新而已。 又或者门锁里找到的根本就不是真的肉眼，真肉眼依旧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火鸡只是将计就计事先依照叶凡的推论在门锁里藏好了假肉眼而已。 叶凡晕了，头晕目眩……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甚至一度有些分不清赵立新或火鸡到底孰好孰坏。 现在来看，这更像是赵立新与火鸡两个人在斗法，而他叶凡呢？无论在哪一头都只是这两人手里斗法所用的工具罢了…… “吧嗒……” 叶凡一愣，刚才心慌意乱下，下意识的竟是把手中那枚假肉眼给捏散了。 稀松泥土坠落。 最后只剩下一个仅有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球留在了叶凡手里，正不住闪烁着红光。 叶凡与赵立新相视一眼，纷纷暗道不妙。 只见圆球上的红光越闪越快，渐渐完全变为红色，突地那不住闪烁的红光为之一顿，这一瞬间好似整个世界都为之安静了下来。 “不好！”叶凡大惊，连忙将圆球朝窗外扔了出去。 圆球未飞出多远，甚至连车窗都没飞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一股热浪连带着无尽的爆破力在房车内席卷而出，去滔天巨浪般扑向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事发突然。 叶凡赶忙运转周遭之炁护住全身，但那爆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仍是被炸得五脏六腑都割裂般的生疼。 再一看，另一边本就是普通人的陆医生已连带着一众碎屑斜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只是一瞬间，刚才还是好端端的房车。 如今却已被这一小枚圆球炸弹炸得四分五裂，宛若五马分尸一样。 距离爆炸源最近的假火鸡同样面目全非，已然没了鼻息。 叶凡心里一片冰凉，如坠深渊。 他没想到火鸡为了对付赵立新，居然会连他都一起算计在了里面，甚至不惜为此牺牲掉无辜者的生命。 不管火鸡与赵立新孰是孰非！ 但有一点叶凡无比肯定！ 他们这两个人，全都是疯子，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疯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真假假真真 叶凡转身一看，呆愣原地。 废墟中，赵立新缓缓站起，饶是战力惊人的他，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殃及池鱼，狼狈不堪。 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叶凡心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压迫感。 令人无限趋于沉寂的压迫感。 果不其然，只见赵立新被爆炸瓦屑刮伤的地方，莫名出现一缕若隐若现的透明气息。 那气息宛若有着自主灵智。 居然自行蜿蜒附着于赵立新伤口之上。 叶凡心里一沉，明白这就是赵立新的仙气。 虽然赵立新的仙气与火鸡所拥有的黑色仙气不同，整体呈现透明状，但那股压迫感却是毫无二致，同样令人窒息。 叶凡什么都没说，心如止水。 不论火鸡与赵立新孰是孰非，但依照现下的情况来看，火鸡口中那个第二版本的故事多半便是真的。 “看来那个人造外婴对肉眼势在必得啊！”赵立新突地感慨道。 叶凡点了点头。 虽说火鸡的计划中连带着叶凡一起被其算计，但有一点倒是效果显着，即刚才也危在旦夕的叶凡，使赵立新更加信任叶凡与之为同一阵营的合作关系。 至于叶凡那边呢！ 纵使火鸡为了杀赵立新不惜波及自己，但事已至此，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你刚才身上的是？”叶凡明知故问地指着赵立新周遭问道。 “刚才？”赵立新为之一顿。 事出突然，他也没料到会有一颗炸弹就这么零距离出现在他身前。 赵立新身上的仙气完全是无意识下自主防御时所催动的，事后更是第一时间警觉将其压制，没成想还是没逃过叶凡那双眼睛。 “只是炁而已……”赵立新不为所动地回应道，末了又扫视了一圈四周，皱眉道，“你去看一看陆医生的情况！” 叶凡颔首以示，也没追问。 毕竟他心里已有一个正确答案，至于赵立新给出的答案正确与否，对他来说也没有多么的重要。 随着房车的爆炸。 火光与浓烟冲天，四周不断传来民众的恐慌声。 有见义勇为者第一时间已冲入现场进行救援工作。 可是当他们看到里面安然无恙，仅是衣物破损和受了普通皮外伤的赵立新与叶凡后，顿时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做梦，不敢置信地揉起眼睛。 叶凡拍了拍对方，暗道一声“多谢”后，随即疾步来到陆医生身旁。 此时此刻，陆医生全身被炸得皮开肉绽，脸上更是血沾着焦黑的皮肉，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如今已呼吸沉重的没了意识，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叶凡急忙暗自驱动炁附着在了陆医生体内。 感应到炁的疏解后，陆医生那痛苦的表现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可是与此同时，叶凡却眉头紧皱并不激动。 按理来说，陆医生在施展「请神上身」前，只不过是个身体素质过硬的普通人而已。 一个普通人在那样狭小的空间内几乎零距离接触爆炸，事后非但四肢健全，而且更是没有直接殒命当场，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啊！ 冥冥之中，叶凡总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恐怕…… 想到这里，叶凡不觉扭头看向赵立新。 如今赵立新正警惕地巡视着四周，不过多时，又有接连数部车辆到来。 车上下来的人是术盟成员。 叶凡打过几次交道的李兵就正在队伍里。 “怎么样？”李兵问道。 “并无大碍！”赵立新淡淡摇了摇头，随即目光沉重道，“穆红那边怎么样？” “穆红还在往这边追赶，只是被咱们的人拖住了而已。”李兵如实答道。 这个答案一出，反倒是令赵立新一愣。 如果这颗炸弹的计划是由穆红所在组织所提供的，那么此刻穆红又为何还要继续追赶呢？ 而且自炸弹爆破以来，直到术盟成员的到来，其间对方人马竟然都没有趁机进行一次突袭行动。 难道那个人就这么肯定这枚炸弹一定能炸得死自己吗？ 赵立新眉头紧蹙，突地又察觉出端倪，冷汗嗖的一下便冒了出来。 “不对！”赵立新式瞳孔逐渐放大，“他不是觉得这颗炸弹一定能炸死我，而是知道这颗炸弹一定炸不死我！”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他设计这么一处又是为了什么呢？” 同样的疑问，也萦绕在叶凡的心头。 刚才的那一场大爆炸，除了叶凡、赵立新以及转轮王基本无恙后，其余人无一幸免。 要知道扯上的可不止有术盟成员。 还有那被俘虏的穆一以及穆青啊！ 火鸡为了谋划这一场爆炸，甚至连叶凡都被其当作一颗棋子加以利用，最后连手下的穆一与穆青的性命也全然不顾。 他不计代价地整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叶凡心念一动，突的目光落在了全身焦黑的陆医生身上。 陆医生可以说是房车内除了几名术士外唯一没有当场毙命的普通人。 这本身就是一处很大的异常。 有了之前假火鸡的前车之鉴后，叶凡心中一阵突突，既然火鸡是有人假冒的，那么陆医生是否也可能是假的呢？ 甚至于之前在车上见到过的穆一与穆青，他们真的就是真实的本人吗？ 想到这里，叶凡深深咽下一口唾沫，颤颤巍巍蹲在了陆医生身边。 叶凡慢慢伸出一只手，缓缓触碰在了陆医生被烧得焦黑无比的躯体之上。 那触觉坑坑洼洼，疙里疙瘩，指尖轻轻划过后的确带有皮肉的触感，至少感觉来看真实无误。 只不过随之叶凡手指向上慢慢移动。 待叶凡即将触碰到陆医生脸颊部位的时候，骤然间，刚才还陷入晕厥再没意识的陆医生竟然微微别了一下脑袋。 “别乱动！”陆医生以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说道。 叶凡身子一怔，面色惊诧。 虽然对方嘴里只不过突出了短短三个字而已，但以叶凡对于陆医生的了解，那声音绝对不属于陆医生，相反却是有些耳熟。 等等…… 叶凡眼中精光一闪，猛然间以有答案。 这声音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叶凡早前与之碰过几面而已。 而叶凡一时想不起来声音是谁，则是因为那人本就不是叶凡的熟人，只不过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有过接触罢了。 而这个人，也可以说眼前这位陆医生的真实身份，即穆影！ 第二百九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老友 “好家伙……”叶凡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他没理会穆影的话语，手指在其脸颊处微微一搓，已明显感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正附着在其脸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明明穆影身上其余部位又没有这种奇异的触感。 难道说…… 心念至此，叶凡打了个冷颤。 能解释这现象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即穆影真的被炸伤了！ 为了让整个计划看起来更加真实，所以穆影一定是真的承受了适才房车中那强烈的爆破。 至于他为何硬受爆炸而没有当场毙命，想来或许是因为事先注射过那种特殊药剂的原因所导致。 毕竟普通人注射过那种药剂后，身体内并不会生成炁，只会出现极限肌肉力量下所蕴含的气劲而已。 气劲只是单纯力量迸发到极限的一种表现，自然不会像炁一样很容易被术士察觉。 也正因如此，穆影才没有在爆炸中身死。 穆影尚且如此，那么穆一与穆青…… 叶凡正想着，扭头一看顿时一片了然。 只见穆一与穆青也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双眼紧闭，可仍保留有微弱的呼吸，看起来已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们两个普通人能在爆炸中存活，多半和穆影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叶凡暗自咋舌，不禁有些佩服起火鸡。 所谓的计谋，真真假假才是最能迷惑人的。 在火鸡的计划里，穆影、穆一与穆青被炸伤是真，而穆影所伪装的陆医生身份为假，想必是想借这几个伤员从而放松术盟警惕，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出其不意吧！ 叶凡长松了一口气，也没再理会穆影，扭头转身走开。 既然他们敢以血肉之躯硬抗爆炸，想必现在身上的伤势也有办法能极快处理调养，自然也就不必为他们多操闲心。 现在有功夫去关心穆影一众，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更为实际。 对于后续计划的进行，叶凡现在也只能全凭随机应变。 甚至对于叶凡来说，自己在之后对抗赵立新的计划中到底是占据主导地位，亦或仍是一枚被动的棋子，现在连他自己也说不准。 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当叶凡暗自踌躇时，另一边的术盟也开始有所动作。 在赵立新的指示下，连同他在内的一大部分术盟成员重新掉头去抓捕穆红，之后再回到五零一重新事态动向。 而剩下一部分术盟成员则处理现场，将叶凡等受伤严重者暂且保护起来进行救治工作。 叶凡对这个指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他知道火鸡这个计划的根本就是故布疑阵，从而使术盟成员分散开来。 二则叶凡心里也清楚，因为自己刚才无意间看到了赵立新身上所迸发出的仙气，对方已不能百分百信任地将自己带在身边。 毕竟单纯从赵立新刚才的回复来说。 哪怕是赵立新自己都有些不能认同自己的回应，又更何况是作为旁观者的叶凡呢？ 看着车辆及人群一点一点驶离，叶凡轻叹一声，也被一个陌生的术盟成员带进了一辆轿车中。 至于穆影等伤员，则挨个被抬进了救护车内。 救护车并未向医院方向行进，因为术盟里不乏类似于陆医生一样的医疗人员，所以与叶凡所在车辆目的地相同，均是行驶向城郊一处偏僻地段。 慢慢地，人烟逐渐变得稀少起来。 周围甚至连照明的路灯都越来越少，周遭徐徐趋于黑暗，可车队行驶速度丝毫未曾减弱，仿若在争分夺秒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叶凡缓缓打开车门，一股凉爽的清风迎面扑来，空气是那样的清新。 这是术盟据扎在s市的真正秘密聚合点。 任谁也没想到，强大如术盟的聚合点，竟然会设立在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旁边就是一处占地面积巨大的车工原料加工车间，车间由数个厂房拼接而成，想来也是为了给术盟打掩护所特设于此处而已。 “这边请，等会儿你可以先休息一下！”那名与叶凡同车的术盟成员缓缓道，语气很是客气。 叶凡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接下来什么打算？” 那人摇着头，倒是并未有任何慌乱，像是一个只懂得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一样。 “那他们呢？”叶凡见状又指向了救护车。 “会有医生及时为他们进行急救的，这点你不用担心。”那人机械地回答道。 叶凡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瞥了眼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担架所被抬走的方向后，便带着转轮王一起进到了车间内。 车间是真的车间，数台车窗坐落其间。 只不过在这么一个地方，叶凡没想到竟是见到另一个与自己极为相熟之人。 赵海鹏！ 看着突然出现的赵海鹏，叶凡愣住了。 只见对方见到自己后也没有过于激动，只是早有所料地轻轻挥了挥手，便迎面小跑了过来。 那明亮的眼眸在月影下熠熠生辉。 叶凡看呆了，他从医院离开混进万合集团当保安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赵海鹏，而那是刚从三尸案中险象环生的两人，朝夕都于病房内相处在一起。 叶凡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的赵海鹏已没了双眼！ 可是如今呢？ 赵海鹏那双明晃晃的瞳孔中正映射着自己的倒影，那么他的眼睛又是从哪儿来的呢？难道说是移植了一双普通人的眼睛吗？ “你来了，好久不见！”赵海鹏率先打起了招呼。 叶凡听得眉毛一扬。 虽说这打招呼再寻常不过，但他总觉得赵海鹏与以往相比又似乎隐隐有几分不太一样。 如今时隔多日老友再度相见。 叶凡竟是从赵海鹏身上感受到了一份绝无仅有的陌生感。 而且赵海鹏看到自己身后跟着的转轮王，居然完全没有变现出半点惊讶，这倒是真的令叶凡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的眼睛？”叶凡问道。 “移植了一对眼睛而已，你走后不久术盟便找到了合适的眼睛可以进行移植手术！”赵海鹏缓缓解释道，末了特意探出脑袋看了眼转轮王，却是毫无讶异，反倒长叹道，“原来他就是另一个我啊！” “你知道了！”叶凡大惊。 第二百九十四章 火鸡的脸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还在医院的时候。”赵海鹏缓缓道，“我刚做完眼睛移植手术不久，赵叔便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给了我。” “赵叔？”叶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微一思忖才反应过来，“赵立新？” 赵海鹏点了点头。 这倒是出乎叶凡意料，他不觉为之一愣，紧接着又追问道：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一个有关于你和邪恶人造外婴的故事！”赵海鹏说着，又不觉缓缓靠向转轮王，看着对方那副与自己毫无二致的面容，眼中透露出异样的神采。 “你说我和他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赵海鹏问道，像是在询问叶凡的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叶凡实话实说。 纵使他知道这个结果很难令人接受，但也并没想着要借此安慰赵海鹏点什么，毕竟从某种角度而言，叶凡自己的身世反倒比赵海鹏更加悲催上一万倍。 “那你说我们俩谁是本体，谁又是那具人造外婴呢？”赵海鹏惆怅不已地问道。 “你们俩……” 叶凡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突地，叶凡一顿，脸上闪现过一抹仓皇。 对啊！ 赵海鹏和转轮王谁是那具人造外婴呢？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如果赵海鹏是那具专属于转轮王的人造外婴，那么他所丢失的那对眼睛还能否配得上被称之为慧眼呢？ 从始至终，赵海鹏的眼睛之所以被看作是五眼之一，究其根本，正是因为赵海鹏出现在了当初石尸案发生的现场。 可是现在叶凡也已经知晓，所谓的石尸案只是赵立新背后所谋划出的一条净五眼计划而已，甚至当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也都是被其刻意安排过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赵海鹏是真的五眼之一，亦或只是赵立新安排进去的一枚烟雾弹呢？ 想到这里，叶凡心中已有所觉。 似乎赵海鹏出事之后，赵立新并未因此有什么大的动作，甚至于有空诱导自己混入万合集团进行调查。 如此来看，似乎对于赵立新而言。 赵海鹏所丢失的那双慧眼对其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么那双眼睛还能是真正的慧眼吗？ 答案已不言而喻。 当然不是！ 想到这里，叶凡眉头紧皱，看了眼赵海鹏，缓缓问道： “你恢复得怎么样？” “我？”赵海鹏耸了耸肩，“马马虎虎吧！不过我实力低微，就算恢复完全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只能做一做后勤工作而已，你看我这回来不是看仓库了吗？” 说话间，赵海鹏言语间尽显无奈。 “是你们组长喊你来的？”叶凡追问道。 “是赵叔专程找我来的！”赵海鹏回答道。 叶凡闻言眼中沉色更加浓郁，冥冥中已猜到了一些什么极为关键的信息点。 看来所谓的慧眼，并不是赵海鹏所丢失的那双眼睛，而是转轮王身上的这一双。 至于赵海鹏真正的价值，恐怕在于他体内所寄居的转轮王的那缕残魂。 想来只有转轮王残魂回归，三魂七魄尽数完整后，等到那时他的那双眼睛才能变成真正的慧眼吧！ 那么这样看来的话，穆红手里掌握的那对所谓的慧眼，实则根本就无足轻重。 倒也难怪火鸡会将这么珍贵的眼睛交给穆红去保管，搞了半天原来他早知道这对眼珠实乃废物一双而已。 想到这里，叶凡看向赵海鹏的眼里已多了一丝惋惜。 赵海鹏身上可没有囚炁镯庇护。 赵立新真想动赵海鹏的话，可以说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赵立新之所以会专程将赵海鹏喊来s市。 想必他对肉眼已是志在必得之势，甚至有可能想凑齐五眼的同时当即展开净五眼计划，从而一举得道成仙。 如此来看的话，不单单是叶凡。 甚至于叶凡身旁跟着的转轮王在整个事件中都变得极为关键起来。 叶凡正想着。 突地，门外“轰隆”作响。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甚至连屋内一多半术士都承受不住这扑面而来的巨大冲击，东倒西歪跌作一团，而那扇门也在转瞬间被硬生生震飞。 “怎么了？”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叶凡跟着众人冲到屋外，却见另一处车间中火光漫天，浓烟滚滚，显然是一副刚发生过剧烈爆炸的样子。 爆炸来得突然。 术盟中受伤者并不在少数。 叶凡眼中闪着火焰，心下却是微微一沉。 他知道，这场爆炸恐怕正是穆影那伙人搞出的动静，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家伙竟然动作如此迅猛，只不过刚进入术盟在s市的据点，停留几乎没超过半小时便开始开展行动。 赵海鹏望着眼前这熊熊火势，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或许是出于潜意识的缘故，他依旧义无反顾地个缓缓护在了叶凡身前，亦如当初三尸案那晚一般。 只不过在赵海鹏暗自警惕时，不知不觉间身后早已没了叶凡的踪影。 一个嘈杂人群中较为安逸的角落中。 叶凡看着悄悄拉自己过来的人，眼中尽是一片骇然。 这人是火鸡。 更准确的说，正是之前在房车上被叶凡所拆穿的那名易容后的假火鸡。 只不过现下在叶凡诧异的注视下。 只见眼前这位陌生面孔竟是再次缓缓将手伸向脸颊骨两侧，随着他指尖微动，居然从那张陌生的脸孔上又撕下了一层人皮面具。 而在这一层人皮面具下。 所显露出的容颜，正是属于火鸡！ “灯下黑……”叶凡心神剧震，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灯下黑。 那个跟着叶凡登上房车的，实则一直都是真正的火鸡。 只不过火鸡的脸上垫了足足两层无比精致的人皮面具而已。 中间一层即之前叶凡所看到的陌生面孔。 最外层的人皮面具即火鸡本尊容颜。 当初叶凡在撕下最外层人皮面具后，与赵立新看着眼前陌生面孔的男子，自然而然便以为这人并不是真正的火鸡。 毕竟单就一个人的潜意识而言。 谁又能想到一个人会带了两张人皮面具在自己的脸上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奇怪的相似点 “你玩得挺花啊？”叶凡咂舌道，“你胆子可真大，居然在赵立新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可是很成功！”火鸡笑了笑，“不是吗？” 叶凡侧身看了眼外面火光冲天的车间，沉声问道： “你费尽心思混进这里来，别告诉我只是想放把火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火鸡毅然决然的说道。 说话间，火鸡目光一转，慢慢落在了叶凡身旁的转轮王身上，其视线又是一移，最终落于外间的赵海鹏之上。 此时此刻，赵海鹏已察觉到突然消失的叶凡，正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个不停，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不定。 “你想要慧眼？”叶凡一愣，随即已洞悉火鸡来此的目的。 “没错！”火鸡缓缓回应道，“从前我就知道，计划绝不能只有一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不仅要尽一切可能去狙击赵立新，更要破坏掉五眼中的慧眼。” “你打算怎么做？”叶凡问道。 “很简单！”火鸡说着伸手微微一握，半空中一缕冒着黑芒的仙气已蒸腾而出，如烟去雾，看上去缥缈虚幻，好不神奇。 “我有仙气在手，而且赵海鹏身上并没有囚炁镯，所以我可以直接出手抹杀掉他体内转轮王的那缕残魂。” “只要少了那缕残魂，就无法凝结出真正的慧眼，净五眼计划也算是被我们成功击破。” 叶凡直勾勾地盯着火鸡，突地悄声问道： “想来这过程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否则你又何必悄悄拉我至此，刚才你便有机会能直接动手的！” “确实如此！”火鸡倒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整个过程需要不间断持续十五分钟，其间绝不能被外力打断。” “所以你才要制造出这场爆炸来引起恐慌，从而让术盟的注意力得以分散！”叶凡沉声道。 火鸡颔首以示。 “但是既然赵立新知道赵海鹏的重要性，又怎么会对他毫不设防呢？”叶凡追问道。 没成想火鸡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轻轻拍了几下叶凡的肩头，缓缓道： “所以我才要设计带你一起来这里啊！” “我？”叶凡一愣，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挡住那些人吧？” “你可真聪明！”火鸡点了点头。 说着，火鸡指着叶凡身旁的转轮王继续道： “你有「囚炁式」护身，身边更是跟着这么一大助力，能混进这所据点里的人中，除了你之外，没人能胜任这个任务。” 叶凡苦笑一声，却是半分不曾认同这种想法。 他看了眼外间乱作一团的术盟，又看了眼里面云淡风轻的火鸡，无奈道： “你之前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个计划，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赶鸭子上架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火鸡倒是异常淡然，“现在你也想到了赵海鹏的重要性，如果能有机会破坏慧眼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叶凡暗自思忖片刻，反问道： “那么肉眼呢？” “肉眼你不是早就已经拿到了吗？”火鸡笑道。 “那个不是炸弹吗？”叶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兜中掏出一枚黑洞洞的球状物，那是自五零一门锁中获得的球状物之一，至于另一枚则是先前所爆炸的小型炸弹。 “你说这个真的是肉眼？”叶凡不可置信道。 在他想来，这东西更有可能是火鸡提早放在门锁中的障眼法而已，没成想居然是真的肉眼。 “当然！”火鸡淡淡道，“只不过你手上只有一枚而已，另外一枚我早已藏好了！” 叶凡恍然，心里又暗觉火鸡恐怖如斯。 这人做局从来都是七分真三分假，令入局者防不胜防。 没想到火鸡为了打消所有人的疑虑，竟然舍得放置一枚真实肉眼于五零一门锁中，更借此混入了一枚小型炸弹在里面，真可谓环环相扣，就连叶凡这位当局者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知怎的，叶凡冥冥中却觉得眼前的火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之赵立新还要更加可怕几分。 心念至此，叶凡不动声色瞥了眼外间仓皇的赵海鹏，徐徐向火鸡问道： “如果我不答应帮忙，我想你也一定准备了备选的b方案以确保万无一失吧？” “你错了！没有什么b方案！”火鸡闻言摇了摇头，转而目光无比坚定，“因为你一定会答应的！慧眼被毁，这是一件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没有理由拒绝！” 叶凡默然。 火鸡的话不可谓不直戳在叶凡的心窝上。 纵使火鸡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可叶凡心里偏偏就会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抗拒。 自始至终火鸡好像都将叶凡算得死死的。 叶凡只觉得自己宛若别人鼓掌间随心所欲驱使的一枚棋子。 这种感觉令叶凡异常不安。 “如果彻底消除了转轮王的那抹残魂后，赵海鹏会怎样？”叶凡沉声问道。 “他可能会变得神志不清，甚至低能！”火鸡如实相告，“他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他没有仙气蕴养，更没有囚炁镯护身，当原本魂魄中的残魂消亡后，他本身三魂七魄即变得不完整起来，轻则低能，重则混为一具行尸走肉！” 叶凡闻言不觉有些踌躇。 他无法接受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队友最终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凡蹙眉道。 “当然有！”火鸡这次则指向了转轮王，“杀了他当然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明明可以不伤人性命就达到目的，为了又要徒增一个牺牲品呢？” “那么赵海鹏呢？他魂魄受损后生不如死又算什么呢？”叶凡激动道。 “他本身就是一具人造外婴而已！”火鸡耸肩道，“之所以现在能在外面活蹦乱跳，全是沾了转轮王的光罢了，他的使命即如此，又怪得了谁呢？” “使命……” 叶凡听着这两字，莫名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这两个他也曾听到过，只不过更多是出自赵立新口中。 如今由火鸡口中说出后，不知怎的，叶凡竟隐隐觉得火鸡与赵立新两者在某种程度上竟有些类似。 可是具体是哪一方面，叶凡一时又难以说清。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暗中力量 使命！ 不论是火鸡，亦是赵立新都不约而同提到了这个词。 这个词像毒药一般随着叶凡体内血液流淌至身体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叶凡呆了。 不知怎的，他看向火鸡时竟有几分赵立新的重影，两者相互重叠印合后，渐渐再也分不清彼此。 “怎么了？”火鸡奇怪地看向叶凡。 “没什么！”叶凡用力摇了下头，才将脑中杂念摒弃，随即问道，“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火鸡深深看了叶凡一眼，见对方无恙后才缓缓回应道： “你只需要将赵海鹏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即可，我会在暗中跟着你的。” 叶凡应了下来。 其实这并不难，这里是荒郊野外的地方，而且又正处在深更半夜，只要向周围走一走，除了术盟据点外，几乎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 叶凡正要行动时，火鸡却又一把将其拉住。 “再等一等！还不够乱，需要再添一把火！” 话音刚落，新一轮爆炸再次来袭。 这一次的爆破规模相较于之前来说，威力更胜方才，直震得连地面都为之颤动起来，整个车间中在火光的映射下宛若白昼。 火光之中，数道人影一闪而过。 那人影轮廓看起来很是熟悉，叶凡一眼便认出正是穆影以及穆一等人。 “他们想干什么？”叶凡扭头问道。 “你看着就好！”火鸡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随即右手微微一扬，指尖已燃起黑芒仙气，屈指向前一弹，仙气如箭飞射而出，却不是射向术盟之人，瞄准的反而是人影闪动的穆影。 没有发生预想中穆影被贯穿而过的场景。 那道仙气看似凌厉得无坚不摧，可射在穆影身上后却又软绵绵的，好似石沉大海一般，登时便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饶是如此，这一丝异动还是没能逃过术盟众将的法眼。 “刚才那是什么？” “是什么飞过去了？好像是一道黑色的炁！” 更有距离穆影较近者已大声嚷嚷起来： “我看见刚才那道炁好像是射到陆医生身上了！” 叶凡也不知穆影所佩戴的人皮面具究竟是什么材质所铸，质量竟然这般的好，直到现在都没人察觉出他们眼中这位陆医生的真实身份。 随着众人议论纷纷。 穆影周遭突地爆发出一阵无与伦比的气浪。 那气浪汹涌澎湃，其间又暗夹黑芒，感觉上竟是有几分与仙气类似，只不过又并不像仙气那般纯粹，好似是山寨货残次品一样，可即使如此，仍要比一般的炁质量要高上许多。 “你干了什么？”叶凡大惊失色。 火鸡笑了笑，淡淡道： “只不过传了少量的仙气给他而已，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获得仙气的吗？” 叶凡一愣，脑海中不觉已浮现出火鸡在万合集团内融合那只黑眚时的场景。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奇特遭遇，火鸡身上的气劲才逐渐转变为黑芒仙气。 火鸡看着远处穆影的变化，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继续解释道： “事后我发现，其实我们所研制的特殊药剂，在注射后都会对黑眚身上的能量起到化学反应，从而蜕变出与仙气类似的炁。” “只不过这种现象除我以外，其余人体内仙气都无法长久保存，想来或许是因为我这具身体材质特殊的缘故吧！” 叶凡一愣，暗自陷入深思。 按照火鸡所言，他现下这副躯体正是赵立新当初结合扁头泥蜂与北极灯蛾特性而特制的一具人造外婴，更是借着这个人造外婴成功操纵过仙气。 而且火鸡更是经过囚炁镯改造。 想来或许正是因为这几点，火鸡体内的仙气才能得以长久不衰。 “所以说现在的穆影也能操纵仙气吗？”叶凡望向场中的穆影，眉头紧锁。 “当然，不过只是一丁点而已。”火鸡缓缓道，“而且持续时间会很短，甚至于药剂的药效时间也会随之大大缩水，药效过后更是有强烈的副作用反应。” “副作用？”叶凡身子一滞。 “他会在一定时间内丧失部分神智！”火鸡沉声道，“整个人会变得就像是黑眚一样！” “这……” 叶凡呆在当场，心中却已有计较。 无论是那神秘药剂亦或是黑眚，实则都是人造术士实验失败的产物而已，想来穆影能借此短时间内操纵部分仙气，但论其本质仍旧是失败品而已，这样想来副作用是在一定时间内化作黑眚，倒也没有那么稀奇古怪！ 正当叶凡暗自思忖时。 场中穆影已有所动！ 只见穆影凌空一跃，整个人身形快若闪电，飞一般穿过人群直冲赵海鹏而去。 赵海鹏大惊，没想到“陆医生”会突然朝自己出手，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已几乎脸贴脸来到了自己身边。 “哗哗哗……” 眼看着穆影一手成爪已扣向赵海鹏天灵盖。 场中顿时冒出三四个人影，其来得突兀，又好似早就守护在赵海鹏身边一样，只一瞬间就将其团团守护其中，一人更是横在赵海鹏与穆影之间。 穆影的利爪成功击在了那黑乎乎的人影身上，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顺势从手上传导至全身。 那黑影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整个人竟像是一条橡皮筋似的，顺着穆影的手指顺势而上，直接将其整个身子裹了个严实。 “这是……”叶凡身子一怔，目光微凝，“居然是「罔两」？” 没错，正如叶凡所说。 那守护在赵海鹏身边的四道黝黑人影，正是四道由「罔两」所化的影子。 「罔两」这种式并不多见。 单就叶凡而言，也只在石尸案当晚的孙源身上曾见到过，如今想来，恐怕当初那只罔两也是赵立新专门留在孙源身边的吧！ 而朱权死时亦曾有罔两出现过。 现下来看，多半也和赵立新有着撇不清的干系。 “你要准备一下了！”火鸡突地道。 叶凡点头回应。 他已知晓火鸡用意，就是想借穆影之手试探出那些暗中守卫赵海鹏的力量。 此刻罔两已现，只要等穆影成功缠住那四只罔两后，叶凡便可趁机带走赵海鹏！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分魂 战局中，穆影整和个身体在罔两的缠绕下都微微颤抖起来，那玩意儿似是能腐骨蚀魂一般，穆影只觉身体中的炁正在以飞快速度流逝着。 穆影不敢怠慢，猛然大喝间全身黑芒爆涨。 那黑芒散发着压倒性的气势，透过身上紧紧缠绕的罔两四射而出，凭空间竟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而罔两身上像是被高压电电过一样，居然烧焦似的生出阵阵浓烟。 穆影借着这一间隙。 整个人凌空飞跃，竟是对身上的那只罔两不管不顾，继续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向赵海鹏扑去。 “唰唰唰！” 剩余三道罔两接连而至，一齐锁在穆影身上，集合四只罔两之力，才勉强将全力爆发的穆影再度稍稍压制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早已准备多时的叶凡已匆匆赶到，微微拍了赵海鹏肩头一下后，只是低语了一句“跟我来”。 赵海鹏一愣，但是出于对叶凡的信任，仍旧想也不想的跟着对方离开。 霎时间，那四道罔两宛若炸了锅一样，纷纷不要命地想往赵海鹏方向凑去，却被穆影反锁在当场动弹不得。 有逃脱的罔两飞至半空便向叶凡袭来。 叶凡也丝毫无惧，微一侧头已躲过罔两的攻势，趁着那罔两张牙舞爪想要攻击的间隙，只见叶凡抬起双指在那道黑影上连点数下，罔两攻势顿时一顿。 罔两呲着獠牙依旧想要狠狠咬牙叶凡的身上，但下半截身子却像蔫儿了一样算没反应，整个看上去宛若突然变得半身不遂一样，只能吓唬一下人而已，再没任何攻击性可言。 叶凡心中也暗自惊奇。 自己这「囚炁式」当真是世间所有炁的克星，没成想就算是被炁凝结而成的罔两也逃脱不了被「囚炁式」影响的命运。 自己只不过暗用了区区几招而已。 便已封锁了罔两一小部分的炁之流动，从而导致对方攻击性大打折扣。 想来这世上若是没有仙气。 叶凡单凭这手「囚炁式」便足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惜他要面对的真就是「囚炁式」无法打击的那个敌人，真是造化弄人…… “你干什么？”赵海鹏有点发懵，“你要带我去哪儿？” 叶凡不答，只是一味地拽着赵海鹏狂奔，转而反问道： “你相信我吗？” “废话！”赵海鹏想也不想便答道。 他与叶凡接连一同经历了石尸案与三尸案，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可是有过命的交情，他若不相信叶凡，又怎么会想也不想便被对方带走呢？ “那就好！”叶凡笑了一下，转而表情变得前所未见的严肃，沉声嘱咐道，“等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到底怎么了？”赵海鹏看着叶凡的表情越发不安起来。 “别多问了，希望是我想多了吧！”叶凡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随即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转轮王，郑重其事道，“总归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情况不对的话我会及时出手的！” 还不等赵海鹏再问些什么。 两人后方突地已传来火鸡的声音。 “已经跑得足够远了，就在这里开始吧！” 叶凡向着周遭一瞅，刚才说话的功夫，已全力跑出了两公里有余。 现下周遭黑洞洞的一片。 除了后方遥远处那升腾的火光能予以辨认方向外，四周围尽是一片密林却是毫无方向可言，大晚上的很难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一道黑芒一闪而过，瞬间落在了叶凡与赵海鹏身前。 赵海鹏一愣，登时认出了火鸡。 他虽与火鸡并未接触过，但赵立新所组织的术盟会议中曾多次出现过有关于火鸡的照片。 按照赵立新的说法，这人算得上是术盟的头号死敌，难不成叶凡居然和这么个危险的家伙勾结在一起了吗？ 一时间，赵海鹏有些明白了叶凡的意思。 难怪之前叶凡一直说让自己相信他呢！ “他……”赵海鹏脸色煞白，指着突然出现的火鸡看向叶凡。 叶凡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下头，依旧保持着淡然无比的口吻，缓缓道：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要帮你将体内转轮王的残魂剔除出去！” “剔除残魂？”赵海鹏愣了。 他可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被人欺瞒。 那缕属于转轮王的残魂可是他三魂七魄的主体之一，并不是外来的多余之物。 如果真被剔除的话，他三魂七魄受损不全下，还能不能保又有正常人的神智和能力都说不准，没准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废人，这玩意儿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剔除的吗？ “你应该知道这残魂是绝对不能乱动的！”赵海鹏严肃无比的看向叶凡，眉宇间已满是警惕。 还不等叶凡解释。 火鸡抬手一扬，一阵黑芒仙气无孔不入，如雾般挥洒在赵海鹏脸庞之上。 赵海鹏表情一凝，随即双腿发软便当场半昏迷了过去。 “你……”叶凡眉头一皱，刚想质问一番时。 火鸡已打断叶凡的话语，率先解释道： “时间紧迫，我们没工夫和他解释得那么详细！” 话落，火鸡眼神示意了一下叶凡。 叶凡会意，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脚下挪移，已到一旁开始掠阵。 火鸡缓缓向前，蹲在赵海鹏身旁徐徐伸出右手，右手间仙气纵横，一转眼已直接抓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霎时间，一阵白色幽火在赵海鹏头上升起。 看着这火焰清冷而炙热，但烧在赵海鹏身上却全然不受影响，本是陷入昏迷的赵海鹏，不知从哪里竟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哀嚎仿若来自灵魂深处。 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在白色幽火的灼烧下，一道似梦幻泡影的人影徐徐从赵海鹏天灵盖上飘荡而出，正五官扭曲尽显吃痛下的狰狞，无力地在白色火焰中挣扎个不停。 “就是他了！”火鸡眉毛一扬，嘴角微微咧起。 只见那魂魄与赵海鹏及转轮王长的毫无二致，见到火鸡后本就痛苦难耐的眉宇间又生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恐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假故事 火鸡见状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笑容，空出的一只手微微向着那魂魄一夹，直接将那缕残魂如泥鳅一样夹在了指间。 “不，不要……” 残魂不住哀嚎着，瞬时间阴风阵阵。 叶凡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寒而栗，眉头也紧跟着皱在了一起。 只见火鸡就这么微微张开嘴巴，竟将夹在指间的残魂缓缓向自己口中送去。 眼看着残魂即将入口。 突地火鸡动作一顿，却是叶凡不知何时已凑了过来，正一手将火鸡胳膊扼制，一边又警觉地盯着他，冷冷问道： “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毁了这缕残魂啊！”火鸡坦然道，“我体内的仙气可以彻底将这缕残魂压碎，只有这样赵立新才不可能得到完整的慧眼！” 叶凡闻言沉默不语，却是突地将身侧的转轮王推了一把，指着对方道： “你可以把残魂注入给他！” “注给他？”火鸡一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注给他的话，那么转轮王的三魂七魄统一，慧眼也就真正诞生了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还有什么意义呢？” 叶凡不为所动的盯着火鸡，手上力道不松半分，眉宇间的决绝已尽显他强硬的态度，那感觉仿若丝毫不容置疑。 “转轮王还在囚炁镯的控制下，所以问题并不大！”叶凡缓缓道，“而且现下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我们有慧眼在手，等同于也多了一张可以与赵立新博弈的底牌，何乐而不为呢？” “你可想清楚了！”火鸡面色深沉。 “当然！”叶凡不容置疑。 话落，在叶凡的注视下，火鸡夹着那缕残魂的手微微向转轮王送去。 只不过速度十分之慢，好似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又千山万水阻隔一般，过程并不顺畅。 叶凡冷眼旁观着，什么也没说。 只是当火鸡即将把残魂送到转轮王身上的时候，其动作再次被叶凡给制止了下来。 “你又干什么？”火鸡这次是彻底愣了。 他是让叶凡来帮忙掠阵的，而不是来添麻烦捣乱的啊！ 自己三番五次被叶凡阻挠。 火鸡甚至已猜不透叶凡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没什么，我改主意了！”叶凡突地轻笑一声，“不如你还是将这缕残魂还给赵海鹏吧！” 火鸡听后那张脸彻底冷了下来。 只见他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叶凡不放，片刻后才沉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赵海鹏体内残魂剔除的想法，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公平。”叶凡眼睛微眯道，“我只是想借此看一看你的真实想法而已！” “我的？”火鸡身子一怔。 叶凡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 “起初你的做法是预要将那缕残魂吞入自己体内，我说得没错吧？” 火鸡并没说什么，沉默不语。 “那种做法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实则是「吞魂」，当然如你所言是碾灭魂魄的一种方法，但按照你的说法，你可是顾昌明啊！南宫宗即主修魂魄，对于灭魂的方法没有十种也有七八种，又为何单独要使用危险系数最高的「吞魂」呢？” 说着，叶凡目光一凝，冷冷道： “那是因为「吞魂」除了灭魂这一用途外，还有融合滋养魂魄的作用，如果施式者对自身施展「吞魂」的话，会对自身受损的魂魄得到滋补之效。” “然后呢？”火鸡冷冷问道。 “之后吗？”叶凡轻笑一声，“之后我特意让你把魂魄度给转轮王，也是想看一看你的反应而已，没想到你虽有异议，但最后却还是答应了下来，而这也让我知道，恐怕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要复杂许多吧！” “恐怕你此行本来目的就是为了赵海鹏体内那缕残魂吧？之前你口口声声和我说的那个狙击赵立新的计划，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我说得没错吧？” 火鸡面色冷得出奇。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凡，突地露出一抹冷笑，缓缓问道： “你还真是够警觉的，你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其实并没有，只是你自始至终给我的感觉比较奇怪罢了，我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叶凡如实说道。 “感觉？”火鸡一愣。 叶凡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说自己是为了阻止赵立新成仙的顾昌明，在发觉他成仙执念几近与魔的事实后，毅然决然站在了赵立新的对立面。” “这有什么问题吗？”火鸡问道。 叶凡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歪斜脑袋思索起来： “奇怪就奇怪在这个理由上啊！你说赵立新执念太深几乎成魔，可是在你的故事里，他做得最大的错事也只不过是偷了囚炁镯后嫁祸给你而已，纵使酆都众人纷纷遭受牵连，也不过是仙气失控所导致，并不是他有意而为之的，我无论怎么想，赵立新都没有入魔的些许迹象啊！这些表现和入魔压根谈不上半点联系，顶多也就证明他心浮气躁、急于成仙罢了！” “相反的，在赵立新的故事里却合情合理了许多，他故事中所说是邪恶外婴生出自主意识，想要彻底扼杀本体，众人实则是站在了邪恶外婴的对立面！” “所以你选择相信赵立新的故事？”火鸡冷哼一声质问道。 没成想叶凡摇了摇头，否认道： “这个故事设定是比较合理，可惜已站不住脚跟，我在赵立新身上的确看见过仙气，他的故事构架已不攻自破，自然是一片谎言，也不能信。” 火鸡一听反倒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赵立新的故事是假的，我的故事就必定是真的，你又为何怀疑我呢？” “我的确事先陷入了你为我特设的误区中，你让我下意识地以为，只要我亲眼看到赵立新身上有仙气，那么就必然会认定赵立新为反派，从而站在你这一方。”叶凡说着饶有深意的看向火鸡，沉声道，“可是直到前不久我才想通一个问题！” “是什么？”火鸡问道。 叶凡直勾勾盯着火鸡的眼睛，缓缓道： “那就是赵立新故事的真假和你的故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说赵立新故事是假的，那么你的故事就一定是真的呢？万一你们两个所讲的故事全部都是假的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第三版故事 火鸡听后身子一怔，浑身却是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赵立新故事的真假根本证明不了你故事的真实性，同样你故事的真假也无法觉得赵立新故事的正确与否！”叶凡道。 此时此刻，火鸡还在努力保持着笑意。 但很明显的是，火鸡脸上的笑容已牵强了不少，看上去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生硬无比。 “很有趣的思路！”火鸡佯装淡定，“你接着说……” 叶凡笑了一下，笑得畅快而轻松。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你和赵立新在某一点上很像，我指的是思维方式很像！” “是什么？”火鸡好奇道。 “你们两个在提及我的时候，都不约而同使用了一个词，即使命！”叶凡指着自己鼻尖道，“我其实一直都在想，究竟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说出这两个字呢？” “难道所谓的使命，不应该是你们用来形容自身的词汇吗？又怎么会把这两个字莫名其妙安插在我的身上呢？” “不论你们两个的故事有什么不一样，但有一点其实是相同的，就是我的出生实则是一种被迫无奈的体现。” “说白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既然如此的话又何来使命一说呢？” “真正该论及使命的，应该是那个自诩为除魔卫道的你们啊！” 火鸡微一思忖，却没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 叶凡的这番推论在他听来有些牵强，如果光凭这点叶凡就认定要一耙子打死自己的话，他是绝不相信叶凡会是这么冲动的一个人的！ “还有呢？”火鸡追问道。 “还有另一点，也是很奇怪，同时又很相近的点。”叶凡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悄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你和赵立新的故事里都会将对方塑造成为一名反派，而将自己营造成一个正派！” “可怪就怪在这一点上！” “你们两个的故事里，全都将万合集团、人造外婴、盗取囚炁镯以及净五眼的事情尽数推到对方身上，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毫不沾边，被撇得太清了吗？” 听到这里，火鸡面色一凝，眼中竟是流露出一丝恍然。 叶凡看着对方的反应继续分析道： “不论你们孰是孰非，有一点在你们的故事中设定是相同的，即一方追随另一方建立了名为酆都的势力，尽力帮助那个人得道成仙。” “可是纵观你们的故事，你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可以说任何事情都没有参与，只是最后很突兀地跳出来说自己要阻止对方这个一心想要成仙的大魔头而已。” “我记得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既然你们和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又何必跟随对方建立酆都呢？如果你们有半点也想要得道成仙的心思，又怎么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到头来除了除魔卫道什么都没做呢？” “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不对劲的地方后，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我在想，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派与反派！再具体一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顾昌明、赵立新甚至转轮王，这三人自始至终从来都是同一人而已，只不过为了构建整个故事才特意将一个人拆分成三个人的呢？” 此话一出，火鸡如遭雷击，整个人石化在当场一动不动，全然没了表情，只剩下脸颊鬓角处溢流而下的一道冷汗。 “看来我是猜对了啊！”叶凡冷笑一声，扼着火鸡的那只手更用力了几分。 一切正如叶凡所料。 从来都没有顾昌明、赵立新、转轮王之分。 自始至终想要得道成仙的都只有一个人，即顾昌明而已。 毕竟在影像资料方面的记载中，只有顾昌明可以被证实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 而偷盗囚炁镯的消息也是属实，并不存在恶意造谣诽谤，盗窃囚炁镯的一直以来也都是顾昌明一人所为。 叶凡长叹一声，目露精光： “所以从来都没有赵立新与顾昌明之间的斗争，一直以来都是顾昌明的几个残魂在自相残杀而已，我说得没错吧？” 事已至此，火鸡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索性承认道： “你说得没错！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三个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人而已，而那个人即顾昌明！其实我所讲的故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真实情况。” “顾昌明在盗取囚炁镯后，操控仙气时被其反噬，甚至魂魄都要为之撕裂，迫于无奈下，顾昌明只得将自身三魂七魄分裂开来，除了自身体内存留的魂魄外，其余各分散寄居于之前实验中备好的人造外婴身上。” “分离出的大部分魂魄随风而动，附着在人造外婴上，变成了现在的赵立新。” “剩余魂魄中，有一部分附着在了那具特制的人造外婴身上，从而造就了我！” “其余的魂魄，一个变成了赵海鹏，还有一个则变成了你身边这位转轮王！” “最后剩下了顾昌明的本体，由于本体受到的仙气反噬最为直接，本身魂魄反而存留的最少，但好在本体佩戴有囚炁镯，最终有惊无险性命得以保存，就是你叶凡！” “慢慢地，或许是因为当初受到的仙气作用的缘故，各个人造外婴在残魂的基础上，逐渐凝实出独属于自己的意识与魂魄，他们本身的魂魄与顾昌明残魂相融合，他们变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他们既是顾昌明，同时又是一个全新而独立的个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继承了大部分魂魄的我与赵立新慢慢觉醒了属于顾昌明的记忆。” “顾昌明的意志开始深深影响起我们。” “我们想要得道成仙，不是所谓的顾昌明得道成仙，而是独属于自己的成仙！” “可我们终究是一缕残魂，想要成仙必须拥有完整的魂魄，所以那些寄居有顾昌明残魂的人便成了我们攻击的对象。” “也正因如此，我与赵立新知根知底，但还是走上了一条相互对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