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青春》 1 凌晨两点,我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后近似飞檐走壁的,翻越了宿舍那高大的围墙。这号称末日要塞的铜墙铁壁对我此时的激情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它和童年那道该死圆形铁门的相似让我因愤怒而动用了凌波微步。我奔跑着,这漫长的午夜青春的跑道,我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去逃避黎明……最终我在长安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夜班司机迷蒙的双眼因为我的欲望而神采奕奕,夏利变成了奔驰,它半个小时内穿越了整个城市带我来到崔晓的楼下。   随着电梯直升二十层带给我的晕眩,我抵达了天堂的入口,门缝里似乎依然有微弱的光线,而女神和我则只有一道该死木门的间隔…… 空旷而寂静的山岗,爱情和生命的呐喊与悲伤汇聚在一起,无数的光线在灿烂的黄色花朵中穿梭,仿佛千百精灵从土地中升起。他们注视着这个大男孩在哭泣中成长为男人的过程,陈清扬宽大而俊美的背影在剧烈的抽搐,他跪倒在大地和公主之间掩面痛哭…… 过往无数女生的青春的面庞,都在这光与金黄的世界中消散,成为原子的尘埃,午夜青春的一次次哭泣,一次次漫无目的的游荡与流浪,终于换来了光之世界中的羽化升仙…… 一丝潮湿,淹没了我生命中最后的幸福时光,崔晓的鼻子开始流血,血迹殷红如同满天的红色彩花,她的脸色很快青白了起来,身体又一次开始了抽搐,她的体温很快变得冰凉,并且开始有昏迷的症状……我觉得很对不起表哥,因为我逼着司机脱离了婚礼的车队。一辆两侧车窗外都挂满红色气球的婚礼用车呼啸着穿越车流与人海,穿越从今天到以前,从此刻到童年的无数的时光,崔晓躺在我的怀抱里,她不断的在流血,染红了我的衣衫,但脸上有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她听不到我对司机和对她,声嘶力竭的叫喊。 2 崔晓是我童年心目中的一个女神,当然那时还没有这么一眼看去就充满性欲的词汇,恰当的说,崔晓是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儿时玩伴,我们即是邻居又是小学时的同桌,她是个有着童星相貌的最惹老师喜欢的可爱女童,我那时也还算翩翩。金童玉女是邻居又坐同桌,我剩下的人生基本上不用奋斗了。不过事情总没那么简单,崔健是我在小学时唯一要好的男同学,他的名字现在看来很有个性,而这家伙则也是崔晓mm的亲哥哥,也就是说二位是一对比较罕见的龙风胎同胞兄妹。崔晓在“谁先露头儿”的这场二人生命中最初的较量里一败涂地,不过同胞兄妹比同胞姐弟听起来让人清爽不少。我们三人在我四岁时骑着两轮的儿童单车在两家共同居住的胡同里,飞车党般剐倒崔晓mm的流血事件中不打不相识了,现在想起来,我承认自己似乎是多少有些成心……随后的日子里我们三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发小儿”生涯往往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的。崔健是个从小就展现领袖风采的了不起的小孩儿,我们三人在一起时基本上都是他在领导所有的活动。对于他的妹妹,崔健自然有绝对的领导权,而对于我这个那时本就呆头呆脑,被他妹妹迷的更加目光呆滞的问题儿童自然也说一不二。在浓密的夏日午后,我和崔健经常在崔晓的裁判下比试着谁能最先翻越一座隔离我们两家的三米高的圆形石门,围绕石门纵横交错的铁栅栏可以创造无数登爬的方法,我们欢畅的高声叫喊打扰了无数休眠期人类的午睡,而似乎我们整个学龄前时光都是在不断翻越那一道该死的石门中度过的。  直到快要入学前的那半年里,我和她哥终于有了些出息,崔晓也总算开始了她本就早该开始的注定一生的公主之旅。八十年代末,比较有内涵的学龄前儿童大都喜欢看一本叫《学与玩》的科普类图画杂志。内容现在已记不清了,好像有很大部分都是在用图画讲述着一个个宇宙间的正义战胜邪恶的科幻故事,这种故事构成要素其实很简单,要有好人,要有坏人,还要有一个公主。哈,简直就是为我们三人设计的。于是有那么大半年,我们三个都在我家或他们家一个下午一个下午的角色扮演着这些令学龄前儿童心神荡漾的宇宙侠客梦想。崔晓当遍了各种有着奇怪名字的星球的公主,崔健也当遍了所有他可以想到,但其实只有一个名字:“英雄”的王子型人物,而我那时就体现出了较不寻常的另类审美与特殊品位,我总是乐衷于扮演肥头异型人或独眼海盗王。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王子总要匍匐在两家材质不同的地板上,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自编自导着遇到各种邪恶生物,遭受各种对英雄其实不起作用但名字足够唬人的招数的攻击。而我这个肥头异型人则坐在两家各种各样的椅子上,笑呵呵的拉着也坐在身旁,但被跳绳儿结结实实捆在椅子上的崔晓公主的纤纤玉手。等着折腾了大半天的崔健王子英雄救美。 那个当歌星的同名崔健在多少年后高喊着《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愤世嫉俗,而王子崔健当时的心情似乎应该和那个歌名有上一拼,嘿嘿,没办法啊,做王子就得付出点代价么。不过我那时似乎隐约有着这么一种想法: “你是她哥,你们是近亲,你就算王子救了公主,你们也不能亲嘴儿不是?” 所以我选择当一开始就能拉公主手的肥头异型人是最理智也最睿智的选择。 五岁就可以有这样精准的逻辑分析,我二十一了回忆起来也开始崇拜起乐衷于做肥头异型人的自己。 这样的童年本该如美丽的开在山谷中的野百合般含苞待放,我们都该在小学初中高中里经历些不出普通小孩儿圈的没什么意思但很正常的生活,然后上大学什么什么的慢慢过完这一辈子。但也许崔晓的公主命太硬,我和他哥都注定要陪着公主经历些奇异的事情,所以我和崔健的命运都在小学三年级时发生了也许早就预定好的但没人愿意的改变。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因为我们三人的友谊而也具有联谊关系的两家父母准备结伴去北戴河旅游,两个家庭两对儿大人三个小孩,一共七人都在几个月以前就对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充满了期待,而我也早就开始了长达几个星期的兴奋性失眠。火车上的旅途往往都是蹩脚写手们开拓思路,寻找灵感的一条捷径,不过我却因为长期失眠而在两家人共赴北戴河的列车上呼呼睡去,一动不动的枕着崔晓mm的双腿死死环抱崔晓mm的腰肢呼呼睡去。做个超越同龄人道德发育极限的出位小孩儿总能得到诸如此类的提前人生享受。只可惜我睡觉时流下的口水有损崔晓公主下车时的皇家风范。 一望无际的微澜的大海展现在三个小孩儿面前时显得温柔无比,九十年代初还很金黄的沙滩仿佛把我们带到了梦想中奇异的星球,崔健王子终于有新的地形可以匍匐了。呵呵,而我则在刚刚结识的几个科幻爱好儿童的帮助下和崔晓公主一起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个傻乎乎色笑的脑袋来等待王子千辛万苦后的到来。 不过现在想想,我似乎也是在等待着金色童年的终结。 如果我是个宿命论儿童,也许会说崔健那时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仿佛接收了某种召唤般蠢蠢欲动;如果我是个童话儿童,也许会说崔健小王子在此后的岁月中和美人鱼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如果我是个无神论者,那便真的没法解释其后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北戴河海滩盛行出租橡皮气床,那种充气后漂在海面上的悠悠感觉令我们为之倾倒,于是两家准备租三个气床来享受美妙的人生。崔健崔晓还有我在大人们正在讨价还价时便抢出个气床飞一般的向广阔能够包容一切的大海跑去,哪个业余摄影爱好者要是能拍下那王子公主和肥头异型人顶着气床兴奋入海的画面一定是他注定业余的艺术事业的最大成就。 那天的天气似乎和我此后奔赴一夜情约会的每一天一样完美。我和崔健上身横躺在气床上,腿浸泡在清凉的海水里,崔晓被我们夹在中间,我们三人仰面朝天,彼此轻轻的拉着手。 “我们闭上眼睛,就让小船这么漂着好么?”崔晓甜甜的笑容决定了公主就该享受的情调生活。 于是王子公主和肥头异型人一同闭上双眼,随着大海的微澜而轻轻飘荡在彼此金色的童年梦想中,那种飘飘荡荡的享受多年以后我在和陌生女孩做爱时偶尔会有些想起,那是一种奇妙的,没有一丝负担的尽情飞翔。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童年的幸福时光就在这摇摇晃晃中向我们挥手告别,仿佛个长着蜻蜓般透明翅膀的娇小仙女,本很娇美的面容在飘飘忽忽中渐渐变形,最终血肉消散,只剩一只硕大的骷髅朝着毫无心理准备的小朋友做个恶心下流的猥亵表情。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被那下流的表情扰了漂荡的梦想。 再次睁开眼时,天空已有了一丝阴云,气床依然在海面上飘荡,但一座几十米高,宽大的超越我们年龄想象的大船已近在眼前,那应该是一艘大型渔船,船底的铁板上满是铁锈,黑乎乎的颜色仿佛某种色情生物总羞涩遮掩的地方般散发着致命但难以抗拒的吸引。最要命的是,一条粗大的船锚铁锁就在我们眼前,那上面青苔斑驳,让人恶心……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漂离了海滩。 海岸边嬉水的人群依然欢乐,遥远的距离与海浪的鬼笑淹没了我们大声的呼喊,靠近深海的海浪和沙滩边的微澜根本不是近亲,那翻腾的巨浪不断让载着王子公主和战俘异型人的气床风雨飘摇。崔晓已经哭的哭不出声来,崔健将身体挪入水中,试图拖着气床慢慢向回划,看他那么勇猛,我也下去试了试,但立刻放弃,崔健你以为你是在游泳池你踩得到地面的浅水区拉着小鸭子气球么,你以为什么对手都像我那么最终能被你战胜么,更何况你此时只用一只手捏着气床的胶皮花边…… 一道巨浪打来,我和崔晓的童年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们的气床在大海里飞舞起来,仿佛一只长了翅膀但还并非蝴蝶的大肉虫子般滑稽但深刻,我在风浪的中央终于做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英雄人物,一支胳膊紧紧的搂住气床,另一支胳膊和两条快被泡烂的双腿死死的箍住了崔晓的身体。至于崔健……我已没有多余的器官可以顾及。 海水的冲刷淹没了崔健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语言,所以他连“他今生最后说的一句话”这么有内涵的回忆都没给我留下。真是一个吝啬的家伙。 有些人的命运就是那么不济,就在这道巨浪将崔健收编的五分钟之后,一艘突突做响的救生艇扔出的绳子砸到了我的脑袋。我拉着绳子回归自己的生命,而崔晓死死的搂住我的身体,就像我用跳绳把她捆在椅子上一样的一丝不苟……只是以后,永远不会再有人来为她解开那比礁石还多的死扣儿,因为,小王子已然离去。 多年以后看了《泰坦尼克》,我想也许我该感谢那道巨浪,如果我们只是漂来漂去,说不定崔健还会成为jack,对着崔晓rose说那一堆让人性冲动的废话,而我这个死尸甲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哭泣。又或者崔健依然是jack,而我是rose……不过我终究还是哭了,我和崔晓抱在一起在她父母的无尽悲伤和我父母的暗自庆幸中整整哭了一个下午。哭干净了属于童年的眼泪,也哭干净了我们最后的幸福时光。深海里的习俗不同,崔健小王子和美人鱼公主的婚礼是需要眼泪来代替欢笑,需要悲哀来替代欢乐的……说白了,是需要有人告别的。 回到学校,崔晓和我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妈因为受不了丧子之痛而时不时产生幻觉,似乎玉皇大帝等等等等色鬼总在打她的主意。崔晓的父亲则终日奔波在妻子的病房和儿子的幻想之间,这个中年男人是我说过话的最坚强的家伙之一。 当然,崔晓就交到了我的手中。 每天在学校,崔晓八小时不间断的紧紧的握着我的右手,很少说话,脸色苍白而眼神胆怯,一个美丽快乐的小公主就这样离我远去……我有时会想,如果崔健不抓什么胶皮花边而是抱紧些气床,如果他再坚持几分钟,如果我多长了个够他抓的住的器官,又如果我以前演肥头异型人时,强大些把他的英雄气焰打下去……很多人的命运都只在一秒钟决定。 一个有无数种光明可能可以去改变的航向,却总会驶向最遥远和黑暗的深渊。 一个美好家庭,一个完美公主的生活就因为我的肥头异型人不够强悍而从此终结。 我想,我是主要责任人。 别看我今天上了大学,但我小学时有大半年都是全校著名的零分学生,虽然我的学习成绩在崔晓紧握我右手的时期比那时的粮票使用率降的还快,但每次崔晓看着我左手拿着的零分卷子时狡黠的笑容是她唯一像以前那个公主的时刻。我宁愿这样的生活能够永久下去,每天被她拉着手,每天考零分,每天和她在一起十六到二十四个小时。我看我爸妈好像也有收个童养媳的意思。 不过就像崔健小王子离我而去一样,崔晓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三个月以后,崔晓的妈妈从十二楼一头扎进了那沸腾的生命……女人就是脆弱……不过我不是女人也不是她妈,更没有失去小王子儿子,所以愤童我这次就没有当。随后,崔晓除了我以外她唯一的亲人父亲决定带上她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到一个美丽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现在看来,这个选择让这个坚强的男人在我眼里又具用了典型的诗人气质。 四年级第二学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坚强的诗人父亲决定学期结束便带崔晓去实现这个只属于他自己的该死的梦想。这种即将分离的气氛为我以后的蹩脚写手之路埋下了最初多愁善感的种子。也为我以后一夜情的另类生活提供了第一次锻炼疯狂的机会——我决定为崔晓买一件白色的纱质的漂亮裙子,我想只有她,一个公主才应该穿上这样洁白的美丽衣服……直到初中看了几部港台垃圾片以后,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看上的这衣服是一件儿童婚纱。 情种是需要天赋的,花痴要从娃娃抓起,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么这样一件作为改革开放之初标准洋玩意儿的东西标价200rmb。我那时的经济状况在同龄人中算是贵族,每周有五块钱零花……那时我信息不对称,还不知道有卖血这么个来钱又快又崇高伟大的正当职业,所以我深思熟虑后决定卖肉。嗯,卖肉。当然我敢打赌你现在一定想歪了,那年头妓女都少见更何况跨越了雏妓,男妓,雏男妓,这么多道职业鸿沟呢。我说的卖肉就是节省伙食费,不要失望啊,其实说到底谁能说这和卖肉这两个字没有一丁丁逻辑关系呢? 学校中午的伙食标准是每月八十元钱,够黑的。两个月一收,于是我私吞下两个月的伙食费后加上以前的储蓄还要再苦等一周盼来最后的key money。当然,这样的事情很俗,没什么值得炫耀。相信很多那年头被各种诱惑勾引的小学生中有不少人都以此淘过金。 所以我自然不能和别人一样。 干这种勾当的大部分小朋友都是中午饿着肚子然后回家晚饭找齐,但我就比较无良了,我看准了学校伙食制度管理混乱的局面,虽然没交钱,但每天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吃着吃着。那两个月的伙食虽然应该不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饭,但一定是我曾经吃得最努力和一丝不苟的,这理由当然显而易见。 于是几年后,一个由秀水街小倒儿爷改行做愤青的人在自己那本成名的,“充满卖点”的畅销青春读物里这样写道:“那天真他妈邪性了,一小丫挺的,傻了吧叽那种。直眉瞪眼的走到我摊儿前,随手甩给哥们儿我两张大团结,然后抱起我那里最漂亮的,人外国爷们儿娶媳妇儿时侯,外国小孩儿当花童穿的婚纱晚礼,撒丫子就跑,真他妈牛x……靠,咱没辄,谁让人有钱呢,不过这小丫挺的跟我这儿转悠俩月了。” 我家有个小阁楼,我爸养的一堆鸽子和我就住在那里面,当然鸽子得在笼子里,每天勤奋的长肉以便我最早宠幸它们。我和崔晓的很多时光就都是在这座小阁楼里度过的。这里总有暖暖的金红色午后阳光透过木板墙上贴的圣斗士贴画明目张胆的晃悠进来。于是,就是在那么一个金红色的暖暖午后,我和鸽子们一同靠在墙边,崔晓穿着那洁白的婚纱甜甜的向我们微笑。她柔顺的黑色秀发和白色婚纱是一对儿绝配,她纤巧的身体让那些下流的鸽子直吹口哨。世界上任何一套婚纱,都该把能够穿在崔晓公主的身上视为自己的荣誉。我在决定了今晚该吃掉哪只下流鸽子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崔晓的眼中似乎有些湿润,这让她长长的美丽睫毛更加迷人。她微红的嘴唇在向我轻轻颤抖。 也许是要说些什么吧,但我只注意了她的身体。 白色婚纱与红色光晕环抱下的那灿烂躯体,就是我没什么追求的童年中,唯一的梦想。 最近比较流行有个悲剧结尾的童话故事,我的变态儿童往事虽不是童话,但也有个不太爽快的后记。 虽然我是个奇异的儿童,但我还是低估了我和崔晓所在的那所1906年建校的小学的管理水平,这也捎带着侮辱了伙食科收费带揩油的管理人员的智力水准,没交钱还吃饭而且吃得更多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毕竟,这是一个大人的世界,收拾我这么个小兔崽子也许是他们混沌人生中唯一的亮色,所以全校上下对于我的罪行格外兴奋。为买婚纱以及终究不太好意思总吃霸王餐所导致的几天逃学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名言,成为了全校三十六个班思想教育课上的不二选题。全校的班主任们在每周固定的这节课上,把我的奇异事迹添油加醋和无中生有的传播开去,我一下子就成了名人。这也是我踏上社会之前对炒作的最初感受。 “说,那钱都干吗去了!”班主任办公室里老师们痛心疾首,但其实和现在的娱记没有任何本质分别的套着我这个名人的花边新闻。 “买话梅肉了!”我回答道。 “全买话梅肉了?!你也不怕把牙吃没了……”九十年代初小学教师的想象力和语言水平还真是…… 随后便是写检查,五千字……汗,我小学四年级我数数都数不到五千,您让我写……不过付出总有收获,我此后支撑生命的蹩脚写手之路,最初的启蒙也许就源于吃学校霸王餐的长篇检查。 其实像这种事,放在现在这个二零零几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的儿童们都强大到恐怖,有生育能力的都已儿孙满堂。可我那个年代可是高唱:“太阳照在我们的脸上,每个人的笑容都喜开颜”的年代,再加上文革批斗的遗风尚存,所以我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过再难熬的日子有个结束的盼头就会好上很多,但本班那个一贯慈祥的班主任却填上了我这个刚刚挖通的逃命狗洞。 《倚天屠龙记》里有位鹿先生,《西游记》里有位鹿角大仙,我的故事里则有一位姓鹿的中老年女教师,她一向以慈祥示人,但对处理一个小兔崽子这么有趣的事情上她却比任何人都有着长期的兴趣。我想她做爱时性高潮的持续时间一定很长。很长很长。 于是每天一轮到她的语文课,她都要我起立然后翻来覆去的组织全班热血儿童批判我的罪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左右,没有人能想象一个翩翩的奇异儿童被长期侮辱后的疯狂心情。于是,这老师自找的人生悲剧就要上演了。 “你说,那些钱你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啊?你挥金如土啊你啊你……。” “老师,您已经问了我三十多遍了。”我超越了忍耐的极限而第一次不再沉默,这显然打乱了鹿老师长期习惯的爽快心情。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句!犯了这么大错儿就这种态度!!” “老师,您有完没完?”我对自己那时的不善良有些吃惊,但其实正是学校一个多月的疯狂批判教会的我不要善良,这个例子其实挺有哲理和社会意义。 “你他妈再说一句!!”鹿老师怒不可遏了,一个中老年女性灵魂工程师,想用京骂撑住场面,只可惜她选错了对手,一位宇宙都叱咤过了的肥头异型人。 “老师,您丫有完没完?” “老师,您丫有完没完?” 全班同学的人生因为我多加的这一个字而具有了传奇色彩,鹿老师的心脏病犯了,趴在讲台上抽搐不停。我其实觉得,她是在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文学天才而激动不已。 十岁时靠一个字就横扫千军,我真的不应该长大了,才只做了个蹩脚写手。 我威力无穷的文学天赋在学校内很快引起了恐慌,教导处摄于文学的威力而把所有事情算在一起才给我个警告处分草草了事,啧啧,文学实在太伟大了。 这个学期是我一辈子里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半年,不过在闹哄哄的传奇经历瓜分下,我和崔晓相处的最后时光也已走到了尽头。 七月十三号,这个多年以后北京申奥成功万众痛哭的日子在那时只是一个普通闷热的该死的一天。但这天是崔晓的生日,说起这事儿来我就很羞愧,“金色童年的青涩回忆”这么包含人类美好情操的事情我那时却没太在意,我毕竟多少被人类的小学生们所同化,对于“女孩生日”这样在今天想要泡个马子就要比她姓名都早知道的如此敏感的重要问题而置之不理,我只记得在崔健还当王子的时候,有那么两三个夏天的某一天去崔晓家暴搓过几顿,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生日是一起过的,所以我一餐自然要吃两顿的量,不然不就等于没给谁过生日了么…… 那天刚好是学校放暑假后的第一天,在前一天刚刚开过通报成绩和进行学年清算的家长会,这是每一个小学生的童年恶梦。我那三门零分以及霸王餐,逃学,当然还有奇异的文学天赋都转化为当晚一顿让圣斗士都胆颤心寒的铁拳的暴揍,那顿毒打毒到了让我怀疑起自己身世的地步,所以我放暑假的第一天就是趴在小阁楼上度过的。崔晓静静的坐在我床边,给我扇着扇子,好像也说了些暧昧的话。 “我那裙子是你用话梅肉换得吧”崔晓破了那么多大人都没破的奇案。 “嘿嘿”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喜欢那条裙子了” “不会吧……” “你身上还疼么?我碰碰,哪里不疼你说。” “啊!啊!” 小阁楼上的小护士回忆仅限于此,不过这似乎是为了照顾我脑容量那时有限的困难,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多少年以后回忆起来,我都保证没有落下一个细节。 崔晓那天显得很反常,她很高兴的扮演起护士来为我检查身体,具体方法就是摸我身上,哪不疼她记下来。这么特别且带劲的游戏我以前都没有玩过,所以显得非常兴奋。但那时已是晚饭时间,我爸这两天因为家长会而进入嗜血期,所以经常在我家吃饭的崔晓就先回去了,我的小阁楼和地面用一个梯子连接,所以当崔晓蹦蹦跳跳的回到地面,跑向她家的时候我们决定晚上再来做这个游戏,在那夜深人静的午夜,嗜血的兽人们都粗鲁的打着呼噜的时候。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那些下流的鸽子今天超级反常的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窝着不知在寻么什么。我勉强站起身,蹭到窗边,向夜色中的那道我和崔健也包括崔晓都翻越了无数次的圆形石门张望,那道石门隐约中向我呲着白牙,其实它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它,是它让王子和公主能够住在一起而,公主和公主的宠物却只能两地分离。 那天的夜景很有童话色彩,几只萤火虫微绿的光弥漫在属于我的最后一个夜晚里,我久望不见崔晓的到来,便又慢慢蹭回到床上。也挺饥渴的萤火虫也许被我的渴望而吸引,在我青木窗边翩翩的飞舞,而崔晓也在小虫们为她摆好舞台后嫣然登场。她穿着那件白色的婚纱,似乎刚洗过的头发上挂着未及散去的水气,她小心的迈着步子,从小梯子上跨进我的窗子,跨下窗台,回身将窗子关上,然后拉紧窗帘,再回身默默的望着我……所有动作都似乎早已想好,这让午夜的闷热微不足道。 小阁楼里的光线很暧昧,但也显出迷朦中的清冷,崔晓就在这样的夜色中,在我的眼前,一粒粒的解开婚纱的纽扣……一粒,一粒……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买的这件婚纱上竟有那么多该死的扣子。 纽扣都已解开,她抬起头默默的看着我,然后背过身,将裙子褪了下去。那一瞬间,我的双眼被光芒所笼罩,奇异光线下的这梦中的躯体就摆在我的眼前。娇小的双肩在阴暗的空间里闪着银色的光华。也许已经发育或者我希望已经发育的胸部微微隆起,两条光洁的小腿活像种娇媚的动物。她的皮肤洁白如月下的水面,长长的乌黑头发披散在胸前,洋娃娃一样的脸庞在向我一点点靠近。 我的嘴唇被温热所包围,她暖暖的,柔柔的舌头顶开我紧张而愚蠢的牙齿,最终我们纠缠在一起,这个吻就像我的童年一样漫长,那金色的,无忧无虑,但不得不去告别的童年……她的头发覆盖在我的脸上,乌黑的秀发清香如同芬芳的花园,她轻咬着我的嘴唇,甜甜的口水一点一点滴进我的灵魂里。 那一夜,我们赤裸的抱在一起,她抚摸过我的每一寸身体,我则满心虔诚的将她舔了无数遍。闷热的午夜下起了阵雨,那淅淅沥沥的雨滴溶化进窗外的冷酷仙境,而我们的汗水则缠绵在一起,汇聚在了世界的尽头。 清晨,我慢慢醒来,发现两眼粘满泪水,似乎从未睡去。我的枕边有一缕乌黑的秀发,婚纱的 3 “喂,陈清扬么?你好,我就是你网上认识的那个叶雨凡”  一个女生的电话在我和大学宿舍里的无聊家伙们瞎侃时响了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一边捂着电话,一边冲身后以自慰来度过自己青老年的兄弟们吼道。 这个自称叫叶雨凡的女网友是我一个月以前认识的,我有个qq号码,当然所有人都有,不过我的qq号码是五位数的,这在网上也算种身份的象征,所以我从来不主动去加别人聊天。这个叶雨凡便是某个午夜里恰巧发情的夜猫子女网友之一。她靠着人们总喜欢喜滋滋的说的“缘分”这么个我听过最恶心的词汇与我相遇了。然后就是进行那个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是万俗之首的网恋,全都是很套路的事情。不过很多想要或正在网恋的男同学们却都依然纯纯的企盼自己会通过网恋来获得个无限美好的未来,但这大可不必……作为一位网恋先驱和开拓者,我谈谈宝贵经验先。这个美好的未来与真正的恋爱么,永远都不会和不应该来自于网络。网络上认识的所有人都不过是我们青春的过客,只不过分匆匆和不匆匆两种,对应的是一夜情和情人的关系。所以说一夜情的二位不应该夸耀自己有过情人。 那么你要是上来就说能不能见面然后能不能夜不归宿,大部分女生还都会觉得:“哇噻,好直爽,好酷,好激情,好浪漫耶”嗯,这是个大家都比较满意的效果。当然夜不归宿的理由要好好说,比如看通宵电影,比如午夜漫步,要实在没这想象力就更简单了,直接说:“我就喜欢这样”我要是女生,也会觉得总算遇到了个不同寻常的人。 和一个不熟悉而又与众不同的人过上一夜,是很容易在心理上说服自己的。这是一个乏味而又让人平凡的世界,我们都在希望人生非凡的召唤下渴望着滥情。 这是一条捷径。 和叶雨凡初次通电话的时间是二零零二年初的某一天,具体日期无所谓,反正距离我第一次一夜情生活的“倒计时一周时间牌”已经立了起来。于是我在这最后的一周里随便做了些处男最后应该做和能够做的事情。 我给自己大一时一直喜欢但现在都大二了人家也没理我,而且听说已经开始恨我的女生写了首小诗,特纯情的那种。然后我又给不少很久没聊天其实也没认识多久的女性网友们,留了很多明明是自己犯贱但还企盼人家能感动一下下的关怀话语,特温暖的那种。最后我还好好听了听其实真没什么用但老师总说以后会有用的大学课程,特犯困的那种。 毕竟是即将迎来新的开始,所以我已经不太适应纯情的生活了,终于熬到了周末,这一周以来每天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以及我性感挑逗的嗓音和话语已经约定了叶雨凡同学今晚的夜不归宿。想拐女孩出来过夜光靠网上一宿一宿的打字那实在是个赔本的买卖。一定要打电话,对,一定要打电话。当然这前提你是个能聊会侃有故事有内涵的声音性感而多情的忧郁男人。男生自己喜欢特别,浪漫,清纯又甜美的女生,那反过来想想也就知道女生大体希望自己怎样了。 又不是要结婚一辈子,骗骗别人也骗骗自己将会收获一个不错的周末。 那个时候我运气出奇的好,同一个月里有三个女生答应可以夜不归宿的和我进行第一次网友见面,所以我每天要分别花一个多小时总共就是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来进行电话交流,当然这并没有想象的辛苦,差不多同样的话题再兴高采烈的说一遍就是了,任课老师们每天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那么之所以决定先见这个叶雨凡还是有原因的,这是一个不算美丽的错误,虽然我希望她能有个美丽的开始。 几年以前,当网络上的蹩脚写手和倒霉文人憋的快要发疯的时候,一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从台湾而降,赐给了网络文学该死的生命。小说之所以好看,是因为他有个悲剧结尾。轻舞飞扬这个绝世大美女最终因为红斑狼疮而香销玉陨,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因为她最终没有满足痞子蔡的满腔欲望……叶雨凡在电话里和我讲,哭着讲:“我和轻舞飞扬mm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 一小撮男生其实比大多数女生都要脆弱,所以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一次在天色将晚的天安门城楼前等待一个激情的约会,我的心里充满了紧张与忧郁,甚至还多少有点害怕被联防扫黄的奇妙感觉……恰好那时我的蹩脚写手之路正式开始,所以一笔还算不菲的枪手文章换来的软文稿费把我钱包撑的鼓鼓的,镉的我好不难受。但是大学痛苦的生活以及诸多清纯女生对我的作呕状表情还是让这一时期的陈清扬脆弱不堪。 “呵呵,你好,我让你失望了么?”在我四顾迷茫而感伤的夜色时,传说中的轻舞飞扬牌叶雨凡mm出现在我的眼前。书中的轻舞飞扬是高挑的,瘦弱的,是倾国倾城的。书中的痞子蔡是白痴的,弱智的,是看见就无端想要揍的。我和我眼前的叶雨凡小骗子则把那两位偶像所有的“点”反了过来。显然她篡用了轻舞飞扬的商标,还在城乡结合部的小加工店里把商标改头换面。就像中国随便就出了个专门崴脚的乔丹牌猪皮运动鞋一样。 而我那天特意戴了一幅四方框的眼镜,我虽然没有近视,但为了以痞子蔡的书生形象来配轻舞飞扬,我也算很对得起一个月以来自己编制的大学男生的童话。不过在看到轻舞飞扬后我的眼睛还是差点从眼镜后面掉出来……好在叶雨凡小骗子不是轻舞飞扬,毕竟我也不是痞子蔡,除了眼镜以外,我和他其实只有一个共同点——作为大学男生,我们都无比饥渴。 “你就是叶雨凡?”我微笑的说道。“嗯,你挺好看的,嘿嘿,咱们随便走走吧。先去前门那边吃点东西,我们边走边聊。” 女生在我的赞美下立刻容光焕发,兴高采烈的和我徜徉在陈清扬编制的浪漫夜色里。天安门广场的灯火很辉煌,灿烂如同光之海洋。无数外地游客打了激素一般兴奋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牵着叶雨凡的手,第一次走进那家有蓝布小褂儿店小二儿的老北京酒馆,十九岁即将第一次做爱的这个夜晚里我显得羞涩而愚蠢。 叶雨凡同学点了无数道名字里完全听不出辣的高档菜肴,她跟我倒真不见外,我刚刚领到的软文稿费飞逝的比我打字的速度还快,这没什么,人家呆会儿得流血牺牲呢,提前补一补是情理之中,不过有部电视剧里卖血的妇女提前喝三大缸盐水作为进补。当然那是山村妇女,我是不大可能和这样的佳人相遇的,太遗憾了。 走出酒馆,夜色已浓,我要回收投资了,于是我们走进了一家已经定好的旅馆,此后的很多夜晚时光我也都是在这同一家旅馆中度过的。我还是个挺专一的人,我想。有时,某些方面。 第一次和陌生女孩在夜晚同处一室,看着那张大的出奇的双人床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不再出去了吧?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一下睡衣”叶雨凡同学含笑的看着我,那笑容让她显得还比较耐看。 我走出房间,很绅士的关上房门,独自一人站在这个蹩脚的楼道里。放眼望去,整条楼道幽暗且深邃,几十个一模一样的房门分列两边在冲我暗暗发笑,我想这么多完全一样的房门之后是不是都会有一男一女呢?他们又是不是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呢?本以为很出位的我在这个想法下显得垂头丧气。悬于墙壁上可以监视整个楼道的摄像镜头仿佛个法官,将我很逊的初夜情景记录在案。 回到房间,叶雨凡同学已经换好了睡衣,那粉红的有很多水滴图案的睡裤和上衣很是可爱,她本盘起的头发此时已放下,洗去油脂的脸庞在舞动的秀发映衬下让我眼前一亮。 原来,女生是要在夜里才能看的一种动物。 很多明星美女在卸状后的夜晚,可以把床上以为赚了大便宜的暴发户小老板吓个半死,而本不漂亮的普通女孩在夜色和脉脉温情的帮助下则有让人又为之一震的超水平发挥。 上帝在公平这方面,还算是个凑凑活活的好同学。 此人此景让我恢复了本来面目,嘿嘿,我暗暗冷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支红色的蜡烛,我总是会在上床之前精心准备一些自欺欺人但却会创造浪漫回忆的小小插曲。于是我们两个今生也许只能见面24小时的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蜡烛放在小椅子上,红红的烛光让已经超水平发挥的雨凡同学秀出了巅峰。 “我大一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儿,特纯情那种,呵呵”我在红红的烛光下也怀念一下过去的岁月,本来是个糜烂生活的夜晚在烛光和我们彼此都有的浪漫情怀下烁烁生辉。她很感兴趣的看着我,眼中的神采已与白昼里那个行尸走肉判若两人。 “我刚入学的时候,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现在看起来挺傻的,呵呵,但那时可真是迷得不得了。” “后来呢,我看你挺帅的啊。” “是么,帅哈。嗯嗯……”我看着窗外明显是另一个世界的灯火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眼中晃过一丝见鬼的怀旧神采。 “说说后来啊,我想知道知道你这样的家伙会被什么样的女生甩。” “嘿嘿,不提了,不提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解开反正也要解开的衬衫纽扣,我脖子上戴着的两块玉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的病……那个……其实没什么,我咨询过同学了,他们都说那全是痞子蔡书里写得那么邪乎,其实根本没什么,你现在不也很好么?” 说自己处在红斑狼疮最最初期的雨凡同学微笑的看着我,我把自己带的其中一块玉摘下来,那是一块保佑平安的玉石,至少卖给我的人是这么说的,两块玉是一对儿,那段时期孤独的已经自卑的我对这种成双对影的事儿有着病态的追求,所以在精心准备这第一次一夜情约会时,记忆中的我内心纯情至极。 微红的烛光下,我把那半块玉给雨凡同学带上,我的右手顺势扎进那浓密的秀发中,微托着她的脸颊。 我微笑的看着她,她也微笑的看着我。 “我想,我该吻你了。”沉默了三秒钟后我这样说道。 迎着她微微的笑容,我们的双唇纠缠在一起,在一两秒相互熟悉后,便疯狂的开始索求,我在“盲操作”中解开她的衣服,她也急迫的撕扯我的衬衫钮扣。我承认第一次解女生内衣时有点手生,不过我的天赋还是让一切顺利完成,她的红色内衣让我有种排山倒海的感觉,不过这都不重要,她的疯狂已让我为之倾倒,很显然,她不是处女,这让我毫无负罪感的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 第一次进入一个女生的身体,感觉非常奇妙,最近中国宇航事业正在搞深空探测,我想当一支火箭进入茫茫宇宙莫测的深空时,那感觉也许就如我现在这般。层峦的包裹让我仿佛结束了心灵郊外的独自旅行,虽然旅馆选择得莫名其妙,但至少它有一张在此刻还属于我的温暖小床……我缓慢的进入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我抵达尽头,探索的喜悦让我忘记了陈清扬白昼中人类身份……雨凡在我的进入中开始了疯狂的叫喊,她扭动的腰肢让我感觉宇宙星空中正席卷过一阵流星雨的风暴………这是我第一次对于极品的切身感受。 第一次做爱的时间出奇的长,虽然色情小说中教导我早已明白男生的第一次大都短暂且愚蠢,但也许只有天赋这个词可以解释我那一晚及以后的奇异表现。我想雨凡同学的疯狂也许也是因为她误认我并非处男所致,是啊,一旦没有心理上的束缚,夜晚的自己将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整整一晚,这个属于我的第一个夜晚,我和叶雨凡在无数次做爱中度过,我们累了便睡一觉,醒来后继续相互的探索,窗外的天色似乎总是那么黑暗,天怎么还不亮呢?我在体力的飞速耗费下默默想着,走到尽头又继续睡去。 不知是第几次醒来,我们没有继续做爱,我坐在床上,她则坐在我已经精疲力尽的双腿上,我们相互对望,黑暗中的对视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 “我是从青海来到北京上大学的”雨凡在黑暗中低声的诉说。“成绩不好,不像你那么聪明,所以我只不过上的民办大学。” “这些你都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你忘了么?”我说道,长时间的“法力燃烧”让我感觉口干舌燥,但随后雨凡同学不知何故而来的热吻则为我打消了想要找水的愚蠢念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不是处女呢?”她看着我,虽然我看不见她看着我。 “你愿意说就会告诉我的,嗯……比如现在?”我的回答让她沉默了许久。 “我以前喜欢一个北航的男生……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他又高又帅,排球队专管扣杀……” 如果不播赞助商的广告,一个节目就做不下去,所以赞助商是不能得罪的,叶雨凡在和陌生男孩一夜激情的中间广告时段,开始回忆以前的难忘时光。我们的赞助商就是自己白天里的世俗道德。所以像午夜回忆这么灵魂的事情其实商业得很。 “我那么喜欢他,但他有了女朋友……他又不想和女朋友分手,我以为把自己给他就会让他感动……” 我暗暗的笑了,男生在女生眼里其实都是这样,非常非常的千篇一律。 “第一次很疼,我只记得自己流了很多血” 断断续续的回忆在我们二人之间编制起了一道,如我那该死的小学墙壁上漫布的爬山虎一般的奇妙围帐,我们的心灵被阻隔在围帐组成的围墙两面,但也正在顺着那脆弱的爬山虎的藤蔓而慢慢靠近。企图翻跃这样一道“铁丝网”是一个唯有一夜情的夜晚才可能有的奇异想法。 “对了,把你电话里吹了半天的小说拿出来看看”雨凡在黑暗回忆的尽头回过了神,笑盈盈的对我说,同时她摸索着点亮了刚刚还未燃尽的红色蜡烛。 我不好意思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显得厚厚的文件夹子,那里面放的就是我在以后几乎给每一个一夜情的女孩都看过的该死的东西,我19岁憋了一个暑假写完的纯情小说。 “走在爱的边缘?这名字很不错啊”雨凡同学兴奋的翻动着两百多页总共二十多万字的打印纸。 “没骗你吧,我是少年作家诶。”我自恋的笑了笑。 这年头儿女生们选择一夜情的对象可远不像“一夜情”这个蕴含无限轻松的字眼那么随意。虽说作家这个滑稽的名词让人觉不出一丝性感。但二十一世纪里为数极为稀少的愿意写作的男生还算够酷,就好像我想有个跳舞画画热爱艺术的女生来共度美丽周末一样,所以我的这一沓子对纯情年代感伤哀叹的书稿还算没有完全白写。不过可惜了,我满眼痴情写着小说的时候,可没想到它未来的生命仅限于拿来骗其他女孩上床而已。 结束了不知几点的黑夜中的纯情回顾后,我们又准备开始疯狂的做爱。 “先停一停,先吻我好么,你的吻真让我陶醉……”雨凡同学的夸赞让我洋洋得意。 “吻遍我的全身,好么?”雨凡同学不知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 午夜黑暗中的交流让我想起了童年时分那个雨中的分别的夜晚。 “不好,我们还是再做一次吧” 我牺牲了自己运动健将的体力而岔开了一个没有必要进行的回忆,她又开始疯狂的呻吟,一丝白色的烟雾已爬上房间里那薄薄的劣质窗帘,我们在彼此肉体上最深层的交流中相互说着再见。 中午时分,阳光强烈,白昼和夜晚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天安门一侧喧闹的公共汽车站旁,我陪着又恢复僵尸面庞的叶雨凡同学等待着归去的汽车。 “到宿舍了给我打电话好么?”我微笑着对她说。 “什么?你不懂规矩么?”她的眼神我已完全陌生,虽然本来就不算熟悉,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我想。 “咱们就这一个晚上!别再让我见到你。懂了么?” 汽车晃晃悠悠的开来,叶雨凡同学头也不回的登上汽车,我看到她脖子上系着玉的红绳摇来荡去。 “直到最后一刻才让你明白她是极品的极品才是真正的极品” 我很幸运,第一次一夜情就明白了这么个深刻而且该死的道理。 拥有极品身体和极品性情的轻舞飞扬牌叶雨凡mm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还真是挺若有所失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天安门汽车站前,一边吸烟一边注视着眼前辉煌灿烂的景象。 我喜欢的那个纯情女生现在是不是又在图书馆里背该死的单词呢?纯情岁月是需要告别的。陈清扬的纯情已经告别了么? 缺少睡眠和精疲力尽所导致的眩晕,没能解答我这个都有了一夜情却还存在的,其实也是种自恋的变态问题。 4 中午回到宿舍,同屋只有一个同学在,这家伙是个郊区的学生,由于假期经常要做农活,所以后背往往晒成锅底,得“黑板”这一谥号。他又黑又壮不过身材不高还长相怪异,加上资金总是周转不灵融资又失败,所以他一直也没有过和异性有稍不正常关系的机会。每个星期日,这家伙都比同屋别的人要早回来多半天。看到我意外得这么早回到宿舍,他显得很是尴尬。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问道。 “别提了,兄弟我昨天晚上……嗯嗯。” “别逗了你。”他打了激素一样呼呼呼的笑着。昨晚亲嘴儿过多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以后总会有哪个倒霉女生去亲吻的他的嘴唇,不幸,他正咧着嘴胡扯,没怎么刷的牙齿上中物的午餐让我洞悉了个干净。 我没有再和他继续谈下去,这个世界上相互理解的人们往往遇不到一起,虽然遇到一起也许就不能理解了……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家伙却总会在你眼前像个诗人一样忧郁徘徊还久久不忍离去。昨晚的事情,没什么实践但色急得很的大学小男生们听了也只当你在吹牛,何况我此时已筋疲力尽……于是我脱衣上床,准备在星期日的下午好好睡上一觉。此时我才发现浑身筋肉已有些酸痛,膝盖的地方更像磨破了皮一样微微的沙疼……第一次参加战斗实在是逊的可以。 沙沙的疼痛以及思量着下午是不是还要参加cuba的校队训练,所以我并未如愿以偿的立即入睡,迷迷糊糊中感到床在轻微的震动,铁板床独有的吱吱声比往日兄弟们夜晚的辗转反侧来的激烈而持久,天资聪慧的我轻易就明白了斜上铺的那壮汉为什么要比别人早回来半天儿。 “单身生活是要靠双手的” 这是出自《黑客帝国》里的名言。 下午四点半,同屋的其他四个人都还没回来,但我还是被一阵嘻嘻哈哈像极了甜美女生的谈笑声音吵醒,中途被打扰了睡眠而导致的疲乏烦躁让我开始诅咒这痛苦的生命。侧脸望去,原来是隔壁宿舍的一位“人妖”正在和我斜上铺的那位壮汉耳鬓厮磨。 “哟,清扬在这儿呢!honey honey,哈尼哈尼” 呵呵,我刚睡醒傻乎乎的笑着,以此来回应眼前这位有着传奇事迹的人妖的拥抱。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在每个新的班级内我总会遇到一两个像男生的女生或像女生的男生。心理学上说这种现象是这些倒霉蛋儿们从小的“性别发现”较常人晚或出了差错,所以人妖之路在不经意间就已经为他们铺的一望无际。当然这是人家的事,对我这个幼儿园就会自慰的“性别发现狂”来说是有幸躲开的灾劫,但是不论哪个班集体内,那些像男生的女生将会得到大部分美丽女生的围追堵截,而那几个像女生的男生则总会对我抱有莫大的兴趣,总是找机会和我搞在一起……我五大三粗虽说比较白但小时候怎么也是个肥头异型人,所以他们看上我绝非出自那些让人恶心的喜好小白脸的人妖传统,也许人妖们小时候的品位比较另类……我不想说什么我比较胖让这些家伙有安全感的越来越恶心的话,不过在前后几位人妖的折腾下,我上大学后面对品位不再另类的这些家伙时也依然魅力四射……其实诸如心理上的性别错位等等各种灾劫就好像太空中的流星雨,我们则好似星际战舰航母群,总是会眼看着各种各样的流星将一个个身边的同龄人挨个儿干掉,眼瞎耳聋,缺胳膊少腿儿,等等等等,所以说能长成个全乎人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当然相比来讲,人妖们的宇宙爆炸总会如同烟花般显得浪漫许多。到底还是层次不同。什么缺陷一旦和性扯上关系,就会立刻显的雅皮而且深刻。所以拍些两个同性抱来抱去的电影就可以拿国际大奖,人们总觉得这东西够深刻,其实有什么,这都是外行看得热闹,不过那么回事儿而已。 “亲爱的清扬”人妖同学的小嗓儿含糖量爆高。“怎么大星期天的躺着睡觉呀,别睡了别睡了,陪我上网去吧……”他拉着我的胳膊摇来荡去。 “啊,行行,走走走”我担心自己不挺身而出就会让斜上铺的黑板兄办出什么荒唐事来,不是每个单身汉都可以在人妖同学的媚眼下保持清醒头脑的。有过一夜情的人这觉悟还真是立马儿就不一样,我此时觉得自己像极了个男人,可以承担一些还说得过去的所谓责任。 我和人妖同学一起走在去学校机房的路上,为了避免他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干脆主动搭着他的肩膀,我身高一米八,他身高一米六,他不当人妖都可惜,我不搭他肩膀也实在说不过去。 校园里的景色很青春也很清纯。男生们都热血四溢的在四处奔跑或者戴着眼镜,扎着衬衫领口四处贴着学生会的活动海报。女生们则飘动着柔顺的长发安静的走来走去或者在图书馆里让青春慢慢流逝……我不禁想起了昨晚的轻舞飞扬,她的校园生活一定和眼前的淑女们没有分别,那反过来想呢,眼前的淑女们又是否都有如她一般的周末夜晚呢? 来到机房,我和人妖同学坐在靠墙角的两台电脑前,我平静的看着他打开的qq上无数男生的头像在跳动。 “你qq上叫什么名字?”我问到。 “小蜜糖”他忙着回复诸位哈尼的纯情留言。暂时无暇再骚扰我了。 我多少有些不适应,看来我虽然有了一夜情但和起点就不一样的他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羞愧中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两个预定可以和我夜不归宿的女性网友,为了见叶雨凡而没有见这两位网友所导致的机会成本我此时无法评价其高低,恰好其中一位网名叫“蓝蝎”的女生在线,和叶雨凡同时进行的和她的网聊加电话已经让她同意某个周末的夜不归宿型第一次网友见面。说来总觉得奇妙,为什么一个女生会和陌生男孩约定第一次见面就定位夜不归宿呢?虽然男孩表现得很纯情且优秀,不过暗中流露的色急还是轻易就可识破…… 蓝蝎同学真名叫什么什么莺莺,暂且以此称呼,西厢记我虽然没看过但儿女情长思来念去的事儿几千年都是那么个意思。我从来不向网上认识但还没见面的女生要照片,虽然好奇心很难压抑,但看到相片后即使是美女也会损失很多网友见面真正的乐趣。网友见面不是同学约出来吃顿饭那个样子,也不是撞大运——是美女算捞着是恐龙立刻删除。如果不会享受其中的独特乐趣那真的不应该在网上寻找一夜情的对象。 首先我臆想网上女孩儿的相貌就是个有趣的事儿,反正人家也长的那个样子了,不会因为给你看了照片就变得漂亮起来,那倒不如在见面之前的日子里有个自己意识里的美女面庞来陪伴,说起来,我的青春岁月,或者说我比较希望有个美女女朋友的那段成长期就是通过一两周换一个的臆想美女来度过的……啧啧,太充实了。 其次就是通过电话交谈所带来的乐趣,都说网络虚幻,那好,打电话啊,立刻就不虚幻了吧。声音和书信一样,具有最大的诱惑性。和未曾谋面但风趣且声音好听的男生通电话是很多女生希望的浪漫场景,同样,女生们的声音大都细腻,大都好听,大都与长相成反比……但未曾谋面而且极力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心态总会让彼此全情投入,聊出平时不可能有的最高水平……不过有时我也想,交流如此之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见光死”来警醒世人呢? 看来一个人的相貌真的在我们道德永不会健全的在人间时期决定了过于多的事情。 最后,也就是最有趣的,便是在一个个地方等待着陌生但片刻之后便会出现并融进我生活中的女生的时刻。美女?恐龙?反正此后的二十四小时里我们都将在一起,都将在度过最初尴尬时间后成为相聚一刻时最亲密的人。随着约定时间的到来而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晃点自己,会不会已经到来正混杂在自己眼前的人群中,又或着正在远处侦察着陈清扬是否是个冒牌的白马王子。 整个过程就像种游戏,我们在痛苦生活的摧残下开始进入,在陌生的激动下全情投入,最终,在那一瞬间将孤独埋葬在午夜的尽头。 可惜游戏毕竟是游戏,我们又不是艺术家,一生只用想怎样把娱乐大众的那场游戏玩儿好就行。所以当属于普通人的游戏结束时,回到生活里总是件痛苦的事儿。 在周六一夜情刚刚过去的周日下午,我和莺莺同学基本敲定了下周末的“通宵电影”之约,小蜜糖还在兴奋的当着人妖,那些可怜的纯情男生们……正在这时,我qq上一个网友上线了,我的精神面貌立刻为之一振,不过这人是个男性,名叫叮叮,我的偶像。一个国内最顶级游戏媒体的编辑,专门负责让我写枪手软文的我的衣食父母。说来很巧,和他在qq上开始聊天起,也是我透过网络开始寻找心灵安慰的光辉岁月的起步。每个稍有倾向可以过夜的网友我都巨细无疑的向他汇报。不过和他的相识才最有意思。 半年以前,我被大一喜欢的那个女孩儿鄙视到抓狂,于是开始发泄,写了篇以《星际争霸》这个见鬼好玩的电脑游戏为背景的同人小说,那应该是我的第一次正式创作。一万多字,投给了叮叮那时所在的杂志社,小说的构思现在想来纯粹是在瞎扯,写星际大战都带出校园恋情的味道来了……不过二十五岁的叮叮同志比我那鹿伯乐还要伯乐,当即留下qq号码想要与我继续联系,一般的编辑都把自己的qq号码视为珍宝,老以为自己是明星怕老百姓围观,所以轻易不会外泄,有什么事情也只是电子邮件联系,显得是那么回事儿似的……所以叮叮给我的qq号码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第一次和一个编辑聊天,和一个掌握自己稿件生死的编辑聊天,是种非凡的体验,所以我全力迎战,多年网聊功力喷涌而出。 第一句话,我先认了哥哥,套了近乎就都好说了,所以我们二人的“一分钟时刻”几乎没有。随后几句话闪过,我立刻明白了叮叮哥哥是个性欲望高涨但苦于品位太高一直不得解决的典型白领小青年儿……此时他也已经认清了我的本来面目,于是他以发表文章为由而向我索要女网友的照片……啧啧,这哪里是一个人民编辑的所为。 正好那时我的一个同学鼓捣出一个软件,一个用小时侯的相片来推测长大了是什么样的软件,其实这软件设计很简单,怎么漂亮怎么整就是了。由于我从不向网友要照片又急需要文章发表来展开自己虚荣理想的翅膀,所以我把唯一一张崔晓公主小时侯的照片通过那个害人的软件推测之后发给了叮叮……我本以为是个玩笑,所以在发出的同时我也才打开那个经过了软件推测的照片,我立刻就后悔不该还没看就发过去……我想叮叮同志在收到那照片的同时也和我一样,口水吧嗒嗒的流了一地…… 随后的事情很简单了,我们很快的正式拜了把子,我开始每天编些崔晓的故事来满足一个即将算是大龄青年的人民编辑的美好生活向往,不过叮叮同志的热情似乎过于高涨,我怕总有一天他要主动打上门去,所以赶快编了个崔晓出国的结尾算是收场。叮叮那几天就仿佛失恋了一般不再话痨。当然,我的稿子发表也就拖了下去……一场典型的交易。 不过到底是拜了把子的人了,叮叮同志在胁迫我帮他写一封情书给崔晓之后还是帮我发表了文章,一万字,这已经够连载的版面,在游戏杂志中从没一期发表过这么长的文章。初次投稿就获得破格的成就,这交易的结果显然不利于我幼小心灵的健康成长。 随着身边小蜜糖的娇声嗲气,我向叮叮同志详细汇报了昨晚的初夜情景,叮叮像个未曾谋面但很脸谱化的小学校外教导员一般,很是发自灵魂的与我交流着彼此的心得。 “为什么女生会这么做呢?男生是比较爽了,但她们还要承担万一怀孕啊什么什么的各种麻烦,好像高潮也不明显……”我提着问题。 “欲望啊,人类都是有欲望的!”叮叮同志的高度明显和我不同。 “对了,你新写的那暗黑破坏神的小说《我是野蛮人》还不错,主编除了批评太长以外没说什么别的,嘿嘿,很反常的说。”叮叮说道,“另外,有一个网站想找人做专栏或专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专栏或专题?什么概念呢?”我问到 叮叮说:“这是一个游戏网站,他们希望能把专题外包给兼职人员来制作,包括撰稿,配图片,网上发布等等。” “哦……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来,要做什么类型的专题?” 叮叮继续解释道:“好像是跟网络游戏,跟游戏有关的专题就可以。但是他们希望制作得有点特别的感觉,比如有点文艺气质,有点浪漫的那么个意思什么的……”。 我感觉郁闷了:“哥哥啊,游戏的专题还能做出浪漫跟文艺来么?这不乱套了么……”。 “你还真别这么说……”,叮叮的回答让我吃惊:“专题的题材其实只是一种形式,如果撰稿人和制作人自身有特殊的气质和才能,真的就可以与众不同……我其实是看你的小说里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正好那边有这么个奇异的要求,嘿嘿,就跟你说一下。” 我看到叮叮绕这么大的弯来夸我,立刻发了个灿烂无比的qq表情,然后说道:“还不全靠哥哥栽培,没有哥哥照顾我什么都不行,弟弟还很幼小,全靠哥哥了,哥哥啊哥哥啊哥哥……” 小蜜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滩水一样从侧面流了过来,像他这样的人也许有特异功能——对较近距离的发嗲撒娇心理异常敏感。沉浸在学龄前心理状态的我的这些与外形完全两极的话让此时小蜜糖的眼中喷射出灼热的火焰……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结束了网上的一夜情约定和学龄前语言后,我要挟小蜜糖和我一同下线。 “还搞呢?人家男生都问你电话了。”我关了自己的电脑,看着小蜜糖的屏幕。 “那就告诉他呗。”小蜜糖眼皮上挑,小嘴儿翘了起来。 “你告诉人家电话?那万一人家打过来怎么办?你们宿舍的人接了呢” “老土,告诉他我的手机,然后打了我就接了啊,你以为我起个女生的名字只是随便玩玩的么?” 小蜜糖毫不在意的这句回答让我毛骨悚然,我赶紧把他拖出了机房,在阳光下晒晒他那身媚骨。现在的季节是冬末春初,大二的第二学期刚刚开始,冬日的暖阳让小蜜糖感觉很是温柔和惬意,但我却在一旁因为刚刚到来还风尘仆仆的西伯利亚寒流而瑟瑟发抖。 我们两个人又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因为在叮叮那里当学龄前儿童压抑的久了一些,所以需要发泄,于是就比较出位的揽着小蜜糖的腰肢,还不顾死活的和他说了些暧昧的话。 “我昨天晚上……嗯嗯”我大致高度概括了一下昨晚的经历。 “是么!”小蜜糖显得比我昨晚当火箭进行深空探测时还要兴奋。他继续说:“我还没接过吻呢,那感觉好么?什么样的?是不是特温暖?是不是特好?真期待啊……” 别说,一个同性,但长的像异性的,那么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问自己关于接吻的感受,还那么郑重其事且满眼真诚……这到底算是一种不凡的生活经历了,很是能够满足我寻求出位的下贱心理。 于是我不知死活的越说越多,事后想来,确实有些暧昧得不像暧昧了。 “现在这大学,没几个女生是处女了,你以为。” 小蜜糖甜甜的笑着看着我,听我继续白话。 “网上认识,然后打电话,然后约出来就直接往旅馆里走……”我又高度概括了一下自己总结的那一套该死的经验。 也许是一说这些和性,和自己有关的话,男生就大都忘乎所以;一听这些和性,和自己好像有关的话,女生就大都好奇但假装羞涩,个别的豪放但其实虚弱得很的mm便会以跃跃欲试显示自己的出位和青春活力。所以,是男生的我就没注意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而继续满面红光的进行色情描述。想是个女生但注定不能于是便干脆不装普通女生的小蜜糖则在我专注于叙述的时候暗暗的积蓄着力量…… 现在看来,一个出色人妖的成长道路是有很多外因起作用的,虽然这其中大多数都属于毫不经意……但命运不可改变,我今天就完全无辜的造了把孽。 属于我们的宿舍楼是大二这一届专用的独立建筑,周末往往人烟稀少,其中在一层刚刚避开传达室的拐角处有一个刚好能容纳两人的黑暗角落,我经常预谋在这里吓唬某些住在一层的女生,不过我想我只会是预谋而不会实际行动了。因为我今天终生难忘的尝到了这角落的必杀威力。 就在我和小蜜糖与传达室大妈打完招呼后,我们俩人恰好走到这个黑暗的角落旁,突然间,小蜜糖同学把我推进了这个似乎无底的深渊。我一时惊慌,处于防御为零的白痴状态,于是小蜜糖同学那火热的双唇便奔涌而至。 我睁大着眼睛,看到他紧闭的双眸。 接吻是需要闭眼的,我这才想起来。 这个同性的热吻短暂但却极为强力,他在瞬间杀伤了我所有的神经。让我如遭雷击一般不可行动。小蜜糖的丁香小舌肆无忌惮又稍带初吻羞怯的挤进我的口腔,我的胡茬蹭过那光滑到奇异的脸颊……和他接触的一瞬间,我感到了一丝真实的,物理特性上的甜蜜。 “一口气”的时间后, 小蜜糖如琼瑶小说里的纯情小妞儿一般,吻完心中白马后落荒而逃。 我则像僵尸一样挺立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视着,注视着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活tm见了鬼的大学生活。 我必须承认,来自同性的吻要比和女生纠缠一夜都让人难忘,不信的人可以试一试,至少,我因为小蜜糖的吻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经常如花痴少女般窗下凝神……那是一种难忘到可怕的,虽能言传,但却无法定位的奇异感觉。 同性恋者给予无辜目标的吻,就仿佛吸血鬼赐予猎物的伤口,那是种似乎早在等候的命运,我在几次半个多小时的呆滞状态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慢慢的开始转变,这转变来自内心,是内心的某处闸门打开了缺口,或说是某处本存在洞穴的寒壁冰雪消融。 小蜜糖那奇异的吻让我注视那些可以基本当作女生的男生时的目光,与以前不再相同了……虽然意识到这个已经非常带劲的苗头,但我心底似乎竟无端生出了一丝渴血般的期待。 我得赶快找个女生了,我想。 虽然吸血鬼是最酷的物种,但就像还未变成吸血鬼的人类渴望阳光一般,我急需在周末与莺莺同学的避世救赎。 希望她不是个吸血鬼猎人,希望她不是个和我一样状况的受感染者,当然最希望她够女人,可以让我血脉倒流,回到人间。 5 周五,结束一周崇高的学习,我慢慢收拾心绪弄酷表情,开始准备今晚的莺莺有约。上一次和叮叮谈好的“制作浪漫文艺气息的游戏专题”工程刚刚开始启动,为了表示诚意和给自己点良好感觉,那边公司首付了一笔稿费给我……平时上上大学,写些“有浪漫文艺气息的游戏专题”,周末见见网友……这生活无论何时想起来都实在让人难以忘记。  那天还并不温暖,有阵阵冬日的阴风刮过。我奔赴天安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一位同学与我顺路。这是一位戴眼镜穿衬衫,皮肤粗糙,相貌痛苦,每日图书馆,最后分儿奇高的典型大学男生。我和他边聊边走,彼此说了不少立志考研的热血青春的话。我向他提起的要去见网友的话题被他以一道微积分算法一带而过。 “这个xx” 目送着他寒风中的高大背影,我习惯性的呢喃了一句。这临别赠言大大有损精神文明,但刚刚那么长时间的交谈,却只有这句话才最能表达我的思想感情。 结束了虚伪的生活,我将单车停在天安门城楼之下,红墙白昼之间,一身黑衣,静止不动的我在身边来去匆匆的游客衬托下很是显眼。那一阵我的自行车是辆很高档的黑色弯把赛车,骑起来总像流川大帅一样给人种热血的感觉。不过,既然上了大学,我想,任何自行车总会在某个挂满露珠的清晨离你远去的,告别都不说一句……所以拥有它的时候我总是怀着悲痛的心情。 “你好,你……是……陈……清扬?!” 一个普通话稍微僵硬,但由此而显得柔弱细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女生其实早明白自己不会认错人,因为我的目光已经跟随她跑了百米。有的陌生人初次露面就会让你明白这定是和你有关的家伙,虽然我不知莺莺同学的相貌,但从这女生出现在我视野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这一定就是我要等的人。 这样讲容易给人错觉,我的意思并非说她是恋爱故事女主角,而是说,这是一个典型的网友,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寻找你的人。是个“很网友”的女生。 我最近在小蜜糖的啃食下思考了不少问题,主要成果就是研究出了堪与“上网,打电话,住旅馆”这三部曲比肩的“见面三句话” 于是我对面前无处不散发着陌生气息的莺莺同学说道: “啊,你好,什么时候来的?” “坐车来的是么?” “路上辛苦不辛苦啊,呵呵” 嗯,就这三句话,表面看来无奇,而且每句都是完全知道答案的废话,但此刻过后再加上我灿烂些的微笑,陌生的气息已被这程咬金的三板斧劈的抱头鼠窜。拿程咬金比网友见面,虽然这引喻实在失义,但效果其实大同小异。 我注视着眼前的女生,只见她有着娇好的面容与纤细的身材,皮肤稍黑,这几乎是她外形上唯一的缺憾,一道微弱的疤痕在她右眉中若隐若现(这看你怎么想了,我总感觉是英气勃发的意思)她的笑容总是有一丝暖意,低垂的眼睛却拥有直视我的目光,我完全可以理解为是媚眼的抛物运动。另外广西人在我这个外地人看来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面部特征,不知这可否作为描述她容貌的恰当比喻。但总的来说,我在见到莺莺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如此顺眼的女生,一个还算是美女的网友。 两颗年轻的心需要彼此安慰,需要相互取暖。阳光灿烂的日子并不一定总是主角,寒冷的季节才适合情侣们在一起。今天就还算阴霾,所以我很快和莺莺依偎在一起。其实有些时候完全是我多虑了,什么“见面三句话”有低级趣味之嫌,其实女生和男生有时很像,饥渴和欲望大家都有,唯一的区别只是表达方式侧重点不同罢了。 我们坐在老北京小酒馆的二楼小隔断里,老北京么,所以有个特色的小火炉,每个隔段一个,暖暖的纯阳真火熏烤着这个冬日傍晚的相聚一刻。 “你真漂亮,是我见过网友中最顺眼的一个了。”我说道。 “是么,倒是很多人这么说。”她有些含糊的道出了这个意思,语言是我高度概括的。 “你大学过得好么?”我一谈到大学的生活就有些满眼真诚。 “啊,对了,我是学会计的,你呢,经济学是么?那你们学统计么?我听说难得很……” 一个有着青春情怀的文学青年和热爱学习的大学生们就是不同,当然那时我没意识到这点,因为当时我不算什么文学青年。但我还是很为发现了可以继续的话题而高兴。周五下午刚刚结束的便是统计课,教科书还装在我的书包里。我有些坏笑着拿出那本奇异的书籍,莺莺看来也很惊讶事情的凑巧,不过她还是迅速的接过了书,翻看了起来。统计这门课虽然并非极难极难,但我还真从没看懂过第一章概论以后的任何内容。不过,文学青年么,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应该的,被这种没有灵魂的理工科蹂躏致死是属于文青的无尚光荣……我经常这样鼓舞着自己。 结束了尴尬的读书时间,借着她浇灌下去的酒精,我渐入佳境。喜欢喝酒或至少是能喝上一两瓶的女生总给人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虽然我从来都是在潜意识里才多少考虑到所谓酒精和性欲的关系,但每次遇到这样的女生我都非常兴奋,用个道貌岸然的词来说就是所谓尽兴。 我们非常尽兴的聊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城市,各自的大学时光,与陌生人的交流异常亲切,亲切到似乎毫无隔膜。不过,在我们开怀大笑的同时我也有一丝疑虑闪过,为什么同样的尽兴不能发生在相识的同班女生身上呢?每天在学校里,同班的男女青年们仿佛有仇似的相互视而不见,当然这个疑问是个中国大学的普遍问题,所以显得很老套,为此而开始叫春似的感叹大可不必。也许这样的事情和性联系在一起就很好解释了,女生们其实都在内心期待男生的追求,男生又都怕表现色急而有损形象,所以大家就相互冷漠着面容。耗啊耗啊,青春没了大半……所以说,看起来是种痛心疾首的一夜情行为好像是什么堕落啊,沦丧啊这些废话,但其实这里充满了正常生活环境中缺少的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当然这是往美好了说……但我们为什么又非要往不美好的地方想呢……唉,本来就是哺乳动物么,装个什么装么。 “拿你的小说来看看,电话里讲来讲去的,快要出版了是么?”觥筹交错之间,我递给莺莺同学那造孽的《走在爱的边缘》 “嗯,对,是快要出版了,我爸爸那边的关系,现在出书都得靠关系什么的。”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谈了些挺高尚的关于创作的话题,又挺悲愤的说了些出书靠关系的莫须有经验。我越说越兴奋,她也在聆听之际感觉到不虚此行,毕竟平时她班里的那帮男生就是当她面讲黄色笑话也不会像我一样说什么什么的自己写的小说。还真挺高层次,这么一说……我经常幻想能有一个有将生命献给梵高,陈清扬,等等艺术代表的志愿女生能和我就肉体这一人类最高艺术结成共识,我们可以在每个周末都享受这样一次尽兴的讨论,酒桌上她再唱段小曲,跳个艳舞什么的……堕落与沉醉不好区分,疯狂与尽兴没有界限,当我在现实中被“沉默的绝大多数”们所白眼时,那些深藏在灵魂中的也许还很美丽的东西才会获得些许养分,继续那征途漫漫的正在发育。 “活着就仿佛是被强奸,如果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尽情享受”这句名言说得虽好,但实在已听了很多遍,而且根儿上就是个下流胚子,我所希望的生活虽然说到底也是那么回事,但我却绝对属于风流而不下流的那种。嗯,一种虚不虚伪别人也少管的自作多情。 “life short ,y more” 还是英语解释这事儿容易让一心出国洗盘子和睡觉也挣钱的大学文盲们心潮澎湃。 告别了那暖暖的纯阳真火,我和莺莺起身离座,我必须得感谢饥渴的人民编辑叮叮同学,每次行动之前他都及时的将一笔枪手稿费划到我的户头上,我偶尔想过他是否是拉皮条的,拿稿费转一圈直接又纳入自己的腰包……当然这样太不值当,我思维活跃,想想而已。如果什么人能有如此细致的安排却只做了个拉皮条的,那他的才华真比写书出不了的少年写手还要埋没。不过从嫖客来看,能够钻入一个精心设计的巧妙骗局,其实也是种艺术享受。 “把你的手给我,外面很冷,我们应该在一起。”我站在酒馆的出口,以暮然回首似的心境对灯火中的陌生女孩说道。 女生有种特殊的娇媚神情,男生反正是模仿不了,它此时就浮现在莺莺同学的脸上,她伸出手,一蹦一颠向前小跑了几步,将自己交到我的手上,门口的白痴小二留着哈拉子羡慕哥们儿我有如此的幸福生活,不过限于层次,他只以为我们是久恋情侣,而不可能知道我手中的娇媚女生几个小时前并不认识,啊,又是这种感觉,太爽了,我呼出口寒气,满足的无以伦比。 夜色中的大栅栏步行街依然灯火辉煌,路上行人并不稀少,春寒尥翘的气温让我和莺莺都感到几分酒酣后的清爽,我右臂挽住她那仿佛就为我设计的腰肢,她紧紧的靠着我的臂膀,我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有说有笑的漫步在午夜的街头。“像”这个词用得不好,此时在我们的心中,也许真的就把彼此当成了最亲密的爱人。 “往那边走走,那边有个小胡同儿。”我坏笑着说。莺莺的微笑与赞同给了我们一种奇妙的默契,前门地区本来就是平房区,绝不缺少坏了路灯的幽深小巷,皎洁的月光和冬夜里特有的色泽将我们二人的身影勾勒在这片属于陌生人的世界里。我们以情侣的步幅走进一条胡同,虽然偶尔有些人经过,但我似乎已不在乎那么许多。走到一个坏了的路灯下时,四下也正好无人,我停下了脚步,微笑着而且极为自然的将莺莺揽入怀中,我的嘴唇正好处碰到她的额头。这样的身高比例非常适合做对儿恋人。 “送你个礼物。”我含情脉脉的说道。我从装着那该死的统计书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个玉制的手链。 廉价小玩艺儿,而且老是玉器感觉有点俗,但人是新的不就行了……对了,这里也要说一下我除了要满足自己“让人以为我和怀中的陌生女生是亲密恋人”这一变态心理外,另一个我需要被满足的心理就是“和不同的女生在同一个地点做同一件事情。”嗯,一般变态了……想到这里,我温柔的说道:“如果说女生是水做的仙女,那玉器,便是水的涟漪,我很欣赏你你真漂亮做我女朋友吧” 莺莺接过玉手链,午夜那特有的疯狂和蕴含在其中的沉静让她注视礼物的眼神有种奇异的光彩。我并没有急于与她接吻,就像我后来并没有和她去住旅馆一样,也许今夜我尽兴的过了头,忘记了做这样一扬游戏听必须的“上了再说” ……这女生借助陌生光环与午夜效应的威力加成,她此时在我眼里确实美丽而且令人身心愉快。我甚至在与她对酒当歌之时就冒出了一种想法。“为何不借着一夜情的聚会给自己学么一个正规的女朋友呢?”这念头随着其浮现便慢慢让我有种发现的惊喜。“是啊,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女朋友呢?我又不是那些什么被爱情伤透了心的泡酒吧的舞男(和职业无关,世界上所有小白脸统称舞男),只不过被清纯女同学鄙视后写本书又没出版而有些生理需要而已”学生之间的所谓一夜情与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夜鬼生活是不同的,学生们在网友见面之前都曾倾注过不少感情,谁都希望有个美好的生活,要能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没人愿意第二天只为装酷就和幸福道声拜拜。当然年轻人一夜情生活刚刚起步难免受伤太少,所以才会有这种被泡吧的沧桑小妞儿们嗤之以鼻的纯真想法。但我那时确实是这样想的,相信她也是,所以我们接下来做的事情便和一夜情不太沾边了。 类似于订情的拥抱和说些暧昧话之后,我已决定今夜不再去旅馆鬼混,虽然我们已约定夜不归宿而且她此时的心态一定一切由我安排。但我相信一旦住进旅馆,做爱是男生女生在漫漫长夜唯一有些搞头的事情。我看着旁边和我同样憧憬未来的莺莺同学那夜色中柔媚的面庞,下了下决心将什么哺乳动物本能的事情抛诸脑后。 我们既然完成了小黑胡同里一定要进行的标志性拥抱。于是便开始走回步行街的主路,此时接近午夜零点,这个北京排名前五的繁华商业街开始露出喧闹与静寂交接时的疲倦,我们甜甜蜜蜜的走在我希望而且也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午夜时光里,轻柔而又惬意的微笑浮现在我们那浸泡于夜色中的年轻的脸上……宽阔的街道上,一些零星的纸屑被夜风席卷着溜哒过我们的脚下,面前的一小搓人群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电影了,看电影了。情侣包间了啊!”一个人在当街靠着张桌子吆喝着,地上有一张很大的黑板,斜靠在桌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说电影是猛片而把情侣包间作为卖点,但“午夜通宵电影”这种让小资和自恋的人激动得不行的事情让我为找到了因为不住旅馆而空白下来的后半夜节目兴奋不已。 “看电影吧咱们干脆,电影院里肯定暖和,我怕你冻着了。”我从身后抱住莺莺,头架在她的肩上,虽然这么看可以凑活说一个人有两个不同性状的脑袋,不是一般的恐怖……但是情侣们永远都不会这么想。 “好啊,我也很喜欢看电影的,真太好了。”莺莺也高兴的笑着,同样为后半夜有所安排而感到高兴,说不定也为不用住旅馆而如释重负。 于是我付款,那自然是情侣包间的价钱。随后拉着莺莺的手跟随着吆喝的男子一起穿过半条胡同,来到电影院门口。门口另一个手拿电筒的领位员看了看我们,便打开手电,掀开影院门口厚厚的黑棉门帘,照着脚下,带领我们进入了电影院。 “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等等词汇我现在才知道,是被人们滥用了,随着我们坐好后那唯一光亮的手电灯柱的熄灭,我的眼前再无一丝光亮,我伸出手,别说手指了,连胳膊都看不到……“这里好黑啊”莺莺的话绝对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和我一样感到十分新奇与刺激。 很久很久以后,无论何时我回忆起来,都不为那昂贵的“情侣包间”四字而事后小气。因为那一夜,我看到了真正属于一夜情人的,那如昙花般一瞬却也漫长的美丽。 黑暗中,四周很安静,估计偌大的影院忠实观众很多,但也都在做着和我们一样的自己的事情,所以位于影院二楼而且还靠后的情侣包间仿佛世界的另一个层面,优雅的躲避开了白日的目光。银幕上很快开始了午夜场电影的放映,虽然影像非常清楚,很适合观看,但银幕的白光飘到我们这里却更加显出缥缈的美态。我作为一个男生,在情侣包间与已扯上肉体关系的女孩相互等待,那么我理所当然的认为看电影完全是次要的事情,所以在能看清五指之后,我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今夜情侣。 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等待着我,亦如我在等待她一样。 一丝如月蚀将终,光华乍洩的感觉给我的心脏巧妙但强力的一击。 我终于彻底的明白了,女生是要在黑夜里才能欣赏的一种动物,也是一定要在黑夜里才能完美触摸的一件艺术瑰宝。此时此刻,那如同魔法光彩的飘缈光线将陈莺莺勾勒成世间正对我口味的尤物。她丝丝秀发在淡淡的白色光华下乌黑而宁静,嘴唇充溢着诱人的色泽,牙齿雪白,脸上的皮肤看上去细腻而没有一丝瑕疵,因光线而被突出勾勒的脸部弧线正解了描写轻舞飞扬的那句“优美动人”。但让我不可能忘记的还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神秘的光采,仿佛夜幕中迷朦但连结成天文传说的群星那般璀璨生辉,清亮而晶莹。“那是一种怎样的光彩呢?”我放弃了思维,沐浴在她的眼神之中。 没有任何思考,我抛开一切顾及。 我近乎凶猛的抱住她,在那狭小并不适宜接吻的包厢中狠狠的吻她。 她碰撞着我的牙齿,我则轻轻撕咬着她的嘴唇,深深吮吸那属于青春激情的味道。接吻柔软而又充实,类似品尝但不可捉摸的感觉,再加上眩目的激情,令我仿佛置身于静匿而瑰丽的深海,有无数轻柔的洋流缓慢滑过我逐渐透明的身躯;又仿佛踱步在灵魂奔涌的金戈战场。无数利剑将我穿透,血液在奔涌,一片儿片儿的带走那用无数个意淫夜晚填充起来的魂魄……一股无法比拟的力量将我轰向永恒的尽头,我不能控制自己,近乎想要流泪。 那一夜,我们几乎在接吻中度过,银幕上四五部片子恍惚而过,我从未留意过一眼,也许午夜影院中的魔法光线也将我羽化成仙子,所以莺莺也就如我般同样如痴如醉……我们一同体验着疯狂的激情,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快乐……我们一同经历着陌生而又熟悉,相识便去恋爱的如梦时刻……深夜换片间隙,我把她抱到腿上,解开她的上衣,将脸庞深埋进那芬芳的胸口,她不如大部分身材很好但其实太平公主的大学女生那般,她的乳房发育极好,圆润上翘,大小与形状近乎完美……我轻轻的撕咬与几乎想要把手掌熔化其上的抚摸,她则在我耳边如同暗夜精灵般轻声的呻吟…… 小蜜糖同学留在我唇边的吸血鬼之吻,被这一夜陈莺莺近乎没有尽头的白炽热情而蒸发消散。午夜这幽暗的电影院,也许注定将成为我以及她的组成青春的那一段隶属于疯狂出轨,但最引人留恋的金色回忆。这期间在白昼中所不可想象的部分,也许会因为其不真实性而在岁月造就的恍惚间成为我渐失激情的意识中,似乎也许大概可能发生过的那么一段美丽的传说……有那么一刻,我曾问自己:“这就是属于我的青春么?”但随后那份复杂的快感便将我放倒,仿佛拳击手的后脑遭到重创般眩晕准备入睡…… “没人会想醒来的”我在那柔软清香的怀抱中劝慰自己,“尤其是在这个年纪……在此时此刻。” 6 不定期但每周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午夜十一点,人民编辑叮叮同志都会和我在网上有一次莫名其妙,但妙不可言的不期而遇。对于一个蹩脚写手来说,编辑于前途与钱途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所以我往往会全身心的投入进每次长达两三个小时的奉承与勾勾搭搭之中,当然由于我们二人身心那时都算青春,所以这种根本上来讲就是利益交换的过程慢慢在我心中变得真挚而热情了起来,加上此时恰好是我青春期意淫的最高潮,所以对于叮叮同志的亲热渐渐的有了某种源自内心的肺腑亲昵之情……这种情况解释有很多种,新一代乖巧而又可爱的吸血鬼小蜜糖同学就是最好的解释,骚情的遗留在那日陈莺莺的圣疗过后居然还能对我有如此影响……叮叮在我近乎童稚状态下撒娇发嗲的表现中过着云雾缭绕似神仙般的快乐生活。  那一时期,网络游戏还并没有显山露水,印象中《石器时代》这一路游戏刚刚兴起,中国的游戏圈子还是在每周末淘换五块钱一张的盗版盘中乐此不疲着。而游戏杂志依然比较传统,新游戏快报,上市大作专题,长篇攻略,游戏文学,玩家心情,读编往来。这些栏目套路得很,花花绿绿的各种杂志最后也都是这种样式。其中游戏文学和玩家心情,则明显是为我这路在文学刊物上发表不成文章的蹩脚写手所度身打造的。其实单就游戏文学这个奇怪的产物而言,前前后后就经历了不知多少种变化。本身没什么内涵,却希望故作内涵而抬高稿费的我这一层次蹩脚携手盘踞在这个领域,其混乱程度也就不难想象了。所以游戏小说从“我是一个机枪兵,看到迎面而来无边无际的虫族军队,恨不得把所有兴奋剂都插在身上”,直到“我是一个农民,我一出生就在砍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砍树,但我就是一直在砍树……”。虽然那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写的挺烂,属于没事装傻的典型,但是作为读者的玩家年龄很小,要求不高,所以小众的另类圈子让蹩脚写手的生存状态清爽的不得了。我因为能够在各种战争场面的描写过后,牵扯出带有学校味道的感情故事来,而被定性为最适合大部分身为学生的读者之口味的蹩脚写手,也就是说,我蹩脚的非常成功。 记得有人说:“看恐怖片,影院所有观众因恐怖镜头而惊声尖叫时,我不会叫。我只在平淡的情节中突然大叫。这往往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人生就是一部恐怖片,就看你是否知道该何时惊叫。” 所以,我的稿费也就一期期排山倒海般的流了过来。除了那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游戏小说外,我超强的写作速度造就了每周三个“浪漫文艺气息的游戏专题”,虽然这口号比那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游戏小说还要震撼,但写作那些专题的时候,我似乎就真的不再是陈清扬了,而是另外的某个很圣洁,很有浪漫文艺气质的小子,我隐藏的特殊变态思想借助文字成为了另类与先锋的典范,我给自己起的网名叫“春冰”,看,这名字有多变态,然而一旦在专题的落款上写上“专题制作/春冰”,就总能引起小范围内fans的争相传阅……专题的影响力开始逐渐显现,我的“饶舌写作”开始备受推崇……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但我总幻想自己能活得明白一些。 如今想起来,我万一在日后写了本那种“你丫你丫,我靠我靠”的极为畅销的青春读物而一不留神成了新锐先锋,那么叮叮同志在机会上的这种启蒙,则一定会成为那种“艺术时空”或“名人访谈”时担任挖堤炸坝,泄洪排涝任务的感动尖兵……不过目前,他还只能先在编辑岗位上憋曲憋曲,而我则要先从蹩脚写手干起。 周五晚上和陈莺莺前门电影院中的午夜青春,在黎明破晓之时宣告结束,清晨当我们整理好衣服,没有等待散场而提前走出影院,走入黎明寒气逼人的现实生活中时,莺莺若有所失的对我说: “昨晚真像一场梦” 我折腾了一宿而恍惚了的精神并没有对她这么煽情的一句话作出恰到好处的判断,所以当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而直奔汽车站时,清晨的寒冷让我们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瑟瑟发抖。 “先回去吧,回去好好睡觉,我下午或者晚上给你打电话。”我对在白日里已并非仙子并且因为不再是仙子了而也当不成普通人的莺莺如此说。 而她,则依靠社会主义人民公交的神勇,而在拥挤的车厢中向我回眸了一眼便呼啸而去。 周六的长安街两侧,行人稀少,而清晨的天色青灰笼罩着些许阴暗与压抑,和送别叶雨凡的那个火热午后虽然明显不同,但我的心情却同样有着亢奋后的疲倦和恍然如梦。好在那日的午后过于闷热,雨凡小骗子僵尸妆画化的也过于专业,而此时清晨的冰冷与莺莺还算俏丽的背影都让我有所企盼,昨夜的亲吻过度导致嘴唇有些微微的肿胀感觉,困倦也早已爬上眉头……不过这都在我自觉出位生活后自作忧郁的自我陶醉中显得微不足道。 “你说真的?在电影院里搞了一晚上?”人民编辑叮叮同志在周六晚十一点,我刚刚睡醒后的qq聊天中这样问道。 “好说好说”我刚刚睡醒,还没进入发嗲的状态。 “汇报汇报”叮叮的提醒让我立刻明白了大家的关系和长期合作互爽的事实。午夜的网络间,新一代的年轻人通过各种聊天工具连接起了一片虽然有些畸形,但却是真正属于我们这一时代亢奋小伙儿和假纯小妞儿的情感通道,网络这个见了鬼的已经不算新鲜的玩意儿,让很多人从中慢慢的寻觅一种默默期待的激情,虽蓄谋已久却假装心不在焉,长期储蓄后期待着一次很爽的,但又总舍不得似的释放……这是种当了孩儿他爸之后,随便想想都会让自己想吐事情,然而却是我整个青春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以前美滋滋的精神食粮都要吐出来,人一衰老真是亏本的不行。 有些人习惯在qq上写长篇,期间文字飞扬,往往比他伏案凝眉真想写篇文章时来的流畅和精彩,虽然关键时刻一准掉链子,但才华至少也横溢过。而我显然就蹩脚多了,只能依靠在qq上汇报午夜的鬼混来提高写作能力。人民编辑叮叮不时的指正我修辞和场景描绘的遗漏和疏忽,同时他和我的欲望共振也激励我写作要带上真情实感,要源于生活而high于生活…… “哥哥啊,我最近感觉状态不错哦,过一阵打算写个长篇试试” “写长篇好啊,年轻人有体力,一定要写长篇的” “对了,哥哥,最近有一个朋友推荐我加入游戏撰稿组织,您看如何?” “绝对不要加入!那会毁了你的。”叮叮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为什么呢?”我感到丹田中一股气流畅快的运行于周身,写作状态好时,人往往会有如练武一般的运气感觉,不断冲击任督二脉的感觉实在爽的不行。 “你有非常好的文字功底,千万不要毁掉。”叮叮仿佛背对着我,在萧萧兮的风中飘散着满头白发的前辈一般。“那都是一帮枪手,本来有很不错的基础,可惜为了点小钱就去写枪稿,还没有节制,最后就只会写枪稿而写不出高水平的文字了……你现在的春冰专题,就是那些枪手曾经有可能能写,但如今再也写不出的……孩子,切忌哦”。叮叮的语重心长在夜晚的恍惚瞬间被我一错而过,仿佛在公共汽车上探出头去想看看风景,被司机吆唤牲口一般大声呵斥而吓的立刻缩回来,反磕出了个大包一般。叮叮担心我加入撰稿组织而升华为枪手,倒没担心我向他描述青春激情而日后去写了色情小说……也许周末的夜晚人们大都有着恍惚的神情,这份涣散仿佛漂流在河面上的深秋的叶子一般,有着让人心醉的自由和漫无目的。我和叮叮同志在周末夜晚或凌晨,伴随死寂一般的时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各种各样暧昧和敏感的话题,微弱的灯光弥漫开来,直到一方呼呼睡去。身体和精神都像泡面一般被慢慢瓦解。我不知所谓的消耗着地球上的食物,而他则用公家的稿费满足了自己这种独特的休息方式…… 游戏行业对于不少爱玩会闹挺能折腾的年轻人来说,有着近乎神奇的魅力,每天玩着游戏就能挣钱,这句口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经常交重修费的大学龌龊男们向往的伊甸园,以及自我安慰用的救命幻觉。我一向的特立独行在大学悲惨的生活中也渐渐的和龌龊男们殊途同归,从和叮叮认识起,从我开始在游戏杂志上发表文章起,我就在以后反正能在游戏杂志找到份工作的幻觉中更加肆无忌惮的怀疑每一个任课老师的智商,虽然我和很多大二学生一样,没人去考虑那远在天边的毕业就是失业,但是一旦有游戏行业这层迷雾般幻想的依靠,所有的在校生活就都和享受与放荡扯上了关系,仿佛游戏中总要牡丹花下死的男主角们一般…… 青春的大学校园内,一缕缕清爽的阳光倚在纯情女生红苹果般的笑脸上,散发着一阵阵极为真实,而又特别迷乱的欲望味道。在我午夜游荡之后的白日中,这些莫名其妙的笑容总让人有种被勾引的吃亏感觉,所以我尽量色眯眯的回敬着,以此来让她们为自己的梳妆打扮感到公平。学校的课程在不紧不慢的晃晃悠悠中进行着,男生都在打球或好逑,女生都在减肥以求窈窕,三四月份的大学校园,总是这样暗中涌动着一种伴随着春天到来,而逐渐心襟飘荡的撩人气息……都说春回大地而万物复苏,冬天在厚重棉衣包裹下而触碰起来极缺手感的情侣们,终于可以在气温的回升中找个旮旯相互补偿补偿。 在我那次午夜电影院和陈莺莺的热吻之夜后,半个周末即告元气恢复的我再次不知死活的搭着小蜜糖的肩膀,吹了个山崩海啸一塌糊涂。也许我仗着臆想的不再惧怕吸血鬼同学的神勇,而有些肆无忌惮了,所以我特意狠狠的描述了圣女莺莺那绝赞的乳房与午夜影院中的娇嫩与柔美,小蜜糖在一边双眼含笑的静静聆听,我紧紧的注视着他的红扑扑的嘴唇,以防他暗自蓄力再次给我ko一击,于是一副挺奇异的图画就这样出现,我纹丝不动的注视着对面一个娇小男生的嘴唇,口沫横飞着对于一个女生乳房的描述。而小蜜糖则脸上挂着种只有男女混杂才会有的温柔表情,比较类似于轻微的得儿意的笑,并且也一丝不动的盯着我为掩盖眼神的凝炼而夸张起来的肢体动作……《喜剧之王》里周星驰调戏张柏芝的那个经典镜头只能将这种自然流露的奇异对峙描述个千分之一,因为那个故事中一个是妓女,一个是智障搞笑男;而这一个故事中,一个是同性恋大学男生,另一个是男女通吃的变态。 “得了,扬儿”小蜜糖的京味儿儿话音总结让我顿感阴风阵阵凉气袭人,“最近你过得够滋润的哈。”他的眼神中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幽怨神情一闪而过。 “你少来,几天没见,离变性越走越近……上次您那一口,咱俩怎么算?”我参悟了得先发制人的天机,对付这种人妖你不狠狠的跟他逗他还觉得你清纯而非再来那么一口不可。 “啊……”小蜜糖在我的战略性搂搂抱抱中果然嗜血的欲望消退了大半。“对了,扬儿,你看我以身相许成不” 在我疯狂的做呕吐状中,小蜜糖的战术性最后努力在他金灿灿的目光中让我洞悉了个干净。于是他失望的低头做扭捏状……“好了,别跟我胡搞了,你是提前偿还你折了《货币银行学》而向我借的重修费,还是我找隔壁小胖儿强奸你,想清楚先” 在我其后一个多小时时而莺莺,时而还钱,时而隔壁小胖儿的山呼海啸中,我渐渐的为自己打开了其后真正午夜青春的大门,小蜜糖不愧是酷酷的吸血鬼同学,他仿佛隐身黑暗中静匿的等待猎物而毫不心烦一般,将早就注定自己犯贱走夜路还专挑吸血鬼最精神的时段的猎物牢牢掌控,并且还时不时的让路面出现根儿路灯来折磨陈清扬这一路猎物的犯贱心理……废话不多说了,总之,小蜜糖真乃吸血鬼门嫡系传人也。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小蜜糖优雅的从栖身的十五世纪伦敦市某幽暗桥洞处飞身跃下,打理了打理礼帽和燕尾服,在静寂的夜色中用他那苍白脸庞与血红嘴唇,迎接假装迷路,仓惶而至的小妞陈清扬。 “那个地方棒极了,我上上上个周末才发现,你这周末也跟我去一次好了。”吸血鬼总要先这样温柔的向猎物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为他们填报自己肚子的壮举而向撒旦祷告个不停。 “什么地方?你没还我钱我可真是比较那啥……您一般去还都挑贵地儿”白胖贵妇陈清扬看到桥洞下有个黑影,一声尖叫后还是被那神秘莫测的身姿而轻轻吸引着。 “去了就知道了,我陪着你怕什么,真的特好……” “这个……不太好吧,咱俩出去你到时候又搞我……” “那里有好多漂亮mm” “这个么……” “你去了,回来说不好我立刻就还你钱”吸血鬼脱去礼帽,露出俊秀足够吸引人的致命面容。 “什么马都难追。”陈清扬在金钱和美女的诱惑下轻而易举的丧失了人性原则。 “呼”一声俊俏的轻叹,吸血鬼小蜜糖洞悉了猎物陈清扬一切闷骚而贪婪的心理状态,准备简洁而优雅有力的开始这场午夜的晚餐。不过为了保证周末群魔聚餐的那个饕餮之夜能够畅快和尽兴,吸血鬼小蜜糖还是重新戴上礼帽,特绅士的吻了吻陈清扬已经可以算作配料的小手。随后卷起血红色内里儿,灵动而飘逸的大黑披风蒸发在午夜幽深的伦敦胡同儿尽头……他屁颠屁颠的回宿舍了,而我则略微有点后悔,但却依然非常期待的意淫着小蜜糖所说的周末艳情。 初春的大学校园,纯情得让人感到窒息,很多女生急切的秀出各色裙子,一冬天被秋裤毛裤或大棉裤紧箍的玉腿肿胀的不像个样子,但也都在微拂的清风中争先恐后的出来晒晒太阳。我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那高耸仿佛能够登上天堂的台阶上,身边来来往往不断爬上爬下的人们不知在探求着什么,和他们的忙碌相比,我的静止让自己近乎透明。上午九点多的阳光明晃晃的,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加上女孩裙角的飞扬以及因为得不到,而魅力独具的窈窕身姿。都将一种灿烂,或是因为忧伤而更为泛起金色涟漪的青春感受,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我抬起头,狠狠的盯着太阳,因为眼睛被刺激而连带的几个喷嚏,让我在一阵爽快后爱死了这有周末神秘聚会的,我美丽的大学生活。 这样的感动,大学生活中会有很多,虽然每次都因为潜藏的那成长的烦恼而不够完美,但凑在一起,加上回忆时的满眼真诚,也许便是最美好的生活……只可惜属于我的这简单但清爽,呆头呆脑但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却即将结束,虽然有些人天生就不配有这样的日子来过,但陈清扬的终结却来得快如闪电,这倒也亦如我们生命中的各种变化,突如其来却实际早已注定。 周末,我伙同宿舍的“黑板”兄弟一起翘掉了下午的课,回到宿舍好好的睡了两到三个小觉。一个礼拜中,无论是英语听力课时戴着耳机而呼呼睡去,还是图书馆里口水湿透了书本,大学似乎总有睡不完的觉在等待着我,但这所有睡眠都不如周五下午这段时光显得轻松而彻底,窗外午后明媚的春光和逃课的清爽,都同周末的慵懒结合在一起,带给我属于大二的几乎全部校园回忆,窗口上那印着学校愚蠢标志的蓝布窗帘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来自郊区的“黑板”同学睡在上铺,将他健美黝黑的背部肌肉展示给天花板,而我则仰面朝天,大张着嘴在神游太虚时并顺带着意淫了几个小时后的神秘周末聚会,那会是怎样的聚会呢,或许是一些想要成为人妖却没有勇气的男生在一起腻腻歪歪,或许是同性恋酒吧暧昧光线下的恶心吧啦……想起小蜜糖那如清水一般流淌的双眼和火红双唇,我近似于膝跳反射那般身躯猛得一震,这种强度的震颤都承受不了的铁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黑板”同学的脑电波因此而紊乱,惊天动地的打起了呼噜。 被扰了梦境的我闭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翻了翻身,这除了引起更大的床的响动外,我也感觉到床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摊在那里,他阻碍了我的翻身并且散发着三十七点二度的热量……我睁开双眼,小蜜糖同学全副武装的坐在床边,衣着光鲜且油头粉面,要不是我刚刚在梦中已经预热了他的出现,此时一定会瞬间神经反射而身体弹向某个部位,左侧的墙壁,头顶的书架和右侧的铁桌子大棱角,那可都是地地道道的硬通货。所以无论哪个部位,都将是个万分不幸的结果。 “你醒了?清扬,咱们一起出去先吃晚饭吧。”小蜜糖仿佛我不知多久的未来也许会有的女朋友一般,坐在我床边说着这些让人感动莫名的话。 “天啊,真是一场恶梦”《黑客帝国2》里,李亚鹏配音的尼奥那第一句台词还不如我这句来的发自肺腑。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小蜜糖把脸凑过来,为了怕影响“黑板”睡眠而贴着我的耳朵说:“晚上的party是吃不了什么东西的” “吃不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意思?”我慢慢的坐起来,侧身靠在墙上,缓解着中断睡眠后的疲劳。 “那么多人,你跟那里吃啊吃啊的,这合适么,可别给我丢人” 我头脑清醒了些,嘿嘿的笑着说:“你也千万别说认识我” “真讨厌,没我带着你进去都够呛。”小蜜糖第二次将脸凑了过来,不过这不是怕吵了“黑板”而是带着“x档案”这种名字才可以形容的微笑:“你还得做人家男朋友呢。” “呕……”我重复这两年来总在做的,聆听小蜜糖奇妙话语后的常规动作:“咱们快点走吧,咱下去多吃点肉,我减肥有段时间了,今天多吃点。” 小蜜糖头歪向一边,好奇的说道:“怎么不减肥了?” “不是”我系好衬衫钮扣,拉开房门说道:“反正没来得及消化,就都会吐出来” 周末宁静的楼道里,传来某种非人类的声音,“黑板”兄弟还是被小蜜糖追打我的嬉笑声吵醒了,他表示愤慨的使劲翻了个身,嘎啦嘎啦外带金属纤维崩裂的恐怖声响都被吸血鬼小蜜糖的磨牙声阻挡在了我的耳边。 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小蜜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西服外套,里面一间纯白色的衬衫,领口和袖口那些细小的花边争先恐后的从外套中跑出来亮相。一件白色的长裤绷在身上,似乎有些薄露透而且仔细勘察可以发现内裤边缘痕迹的这条裤子让我很是倾倒。与小蜜糖比起来,我就明显老土多了。我上身穿着一件红色,带有极小黑色碎格的衬衫,下身是简单的黑色棉布裤子,脚上是咖啡色系带皮鞋。虽然我比他高出足足二十公分,但站在小蜜糖身边,就仿佛一头猪,或鸭,或别的什么低等生物一般,那份吸血鬼牵着今晚的食物走进食堂的场面实在精彩万分,虽然我比猪瘦一点并且也还没当过鸭子,但此时和神气活现,仿佛进入他阴森古堡的小蜜糖相比,我还是感觉尴尬难堪,自惭形秽,恨不得赶紧钻进衣着华丽的主人的肚子里,和他构成个有机整体才能救赎这种造物的不公……我们站在北京三里屯酒吧街某个幽深小巷内的隐蔽酒吧门外,周末夜晚的三里屯,无疑是北京最为灯红酒绿的买醉场所,不过和主街那些大型的门脸相比,这间小酒吧在青藤和爬山虎的缠绕下透着隐蔽的情趣,两盏工业时代伦敦风情的街头马灯钉在门的两侧,而透过那些亮晶晶的玻璃窗花儿,我似乎看到了里面黄油一般的灯光,与光影中晃动的人像……小蜜糖拉起左顾右盼,担心前途命运与人性原则的我,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酒吧这个地方,其实说起来比较奇妙,酒吧按说和老北京茶馆儿应该属于同样的功用,不过泡在里面的人肯定不这么想,酒吧大部分的空间属于被伤害或自觉被伤害,已经被伤害或准备好被伤害的人们的理想家园,这里灯光暧昧,音乐轻柔,衣衫袅袅,而回忆却浓浓。因为各种原因却有着相同企盼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上演着一次次午夜激情与夜半歌声,或轮回着一幕幕伤情别绪与纵情时光。不同的群体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反正醉生梦死在每个时代都循环往复而没个结束,那么提供个整洁有点品位的场所总比曝尸街头要强上许多……所以我得感谢小蜜糖,留了个全尸给我的同时还有如此这般,不算没品的棺材相送。 我的胡思乱想终于走到了尽头,小蜜糖左臂挽着我的右手,而右臂推开了那神迷酒吧的大门,青绿色的圆形铁门上,一条条追求品位的藤蔓环绕盘结,推开的一扇门回摆时扫中了我的鼻尖,那上面的绿色植物猛的盖住我的双眼,被绿叶一顿抽打的瞬间,我的记忆似乎回忆起了一丝温柔的往事,这道门还真跟小时候,胡同里,那道我和崔健一起翻越了无数回的该死圆门有些相似,都是一副三青子般的嘴脸,但却也能给人以回味无穷的依靠与安全感……短短的几秒钟后,扫过我鼻尖的植物被小蜜糖一巴掌扇走,而这温柔的袭击却给了我很不一般的影响,崔健和崔晓,尤其是崔晓,他们带给我的那种美好的记忆瞬间爆发,我回头朝着着那道小蜜糖奋力一击后依然在摇晃的圆门望去,这种暮然回首式的姿态对于一个第一次进入酒吧这种红男绿女才该来的地方的老土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种热身。小蜜糖回身拉我继续前行,而突然间浮现在我脸上的性感微笑则让他险些尖叫乃至晕倒。 想起了崔健这个死了的家伙,我就觉得特别自信。而想起了崔晓,我的自信就转换为饥渴与难耐了。 7 黄油般的灯光浸泡着我的红色衣衫,那黄与红的结合加上酒吧内似有似无的音乐,实在令人想不自恋都不太可能。我和小蜜糖坐在一个多人座的环形沙发上,这沙发柔软的简直仿佛个怪兽的胃囊,将我整个吞进去的同时还仿佛分泌润滑液而让人更加深陷。我右手搭在小蜜糖的肩上,衬衫的红光将我的面庞映出几分亢奋与迷离,我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们,陷入了一种由小蜜糖的依偎所带来的极端自信中。  “清扬,这地方还不错吧”小蜜糖在自己的城堡内已经放弃了全部的伪装。 “嗯……和别的酒吧也没什么不同。”我假装老练的捋了捋头发。 小蜜糖的脸上绽放出一种灿烂的近乎要裂开的笑容,他慢慢站起身,摆脱我环绕他肩膀的右臂时,左手从我的右肩捋过,顺着右臂一直向下,那种依依不舍又含情脉脉的告别一直延续到我的右手指尖……看着他消失在舞池中的人群里,我才用鼻子狠狠的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拿过老子花了十倍价钱买来的可乐好好的喝了一口。 “先生你好,一个人么?”一个略微有些发胖,但衣着干净整齐,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在跟我说话,他白净的圆脸和那透亮的镜片都让我感觉舒适。 “啊,我有一个同学,他去跳舞了。”我冲着他紧张的笑了笑。 “噢,没关系,我们聊聊天好么?”这家伙顺势便坐了下来,满眼真诚的盯着我。 “嘿嘿”我看着他白净的圆脸而有了开玩笑的冲动:“不行,他一会就回来” 看着我红扑扑的灿烂笑容,这家伙楞了一愣,转而和我一样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 “我叫丁丁”胖但温和的男人这样说道,我看着他清洁的面孔和整洁的高档衣衫,只感觉这肯定是个娘们儿唧唧的男人,打扮的跟只羊羔或猪崽儿那般纯情,大家都是男人,这么柔情似水实在是……等等……“丁丁?!”我看着他的光滑的圆脸我不禁有些暗暗吃惊,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这个在黄油般灯光浸泡中的小资男人想象成发我稿件的游戏杂志编辑。 “您做什么的?”我皱起眉,表情夸张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摄影师,给一些杂志拍照片的”丁丁光洁的眼镜让他的目光都纯净了起来。“你呢”他问道。 “啊,我还是个学生,上大二,跟同学一起来的。” “嗯……”这家伙拿起我的可乐,很爽的喝了一大口,我真是心疼的肝儿颤。但更对这家伙,或者说这酒吧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担心不已。 “嘿,哈尼”小蜜糖恰到好处的现身拯救了我更拯救了我可怜的可乐,我本以为他在叫我,但事实并非如此,只见小蜜糖一下子坐在了丁丁同志的怀里,这柔软的已近乎极致的沙发简直像个流沙坑一般几乎将我们掩埋,但这种被柔软吞没的感受都并没有能缓解我的眼睛因为丧失行为控制能力的瞪大,而导致的裂开似的痛楚。 小蜜糖将脸贴在肥胖但温和的丁丁同志胸口,满眼含笑的看着一个劲揉眼睛的我,此时的我虽然表情做作,但心里却涌动着对于本校极品男人小蜜糖的无比敬佩之情,同时一直以为我是这家伙的变态内心的那个唯一,不料……唉,随着丁丁同志在小蜜糖右脸颊上的一吻,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算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我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 午夜渐入佳境的酒吧氛围中,小蜜糖微醉后的脸庞如晚霞一般红润。舞池中激情的时刻已经结束,黄油般的灯光已变为橙黄,弥漫在这间酒吧的所有空间中,迷乱但却令人感觉温暖,感觉受到了安慰。欧式风味很浓的坐椅与茶几仿佛一个个树墩,象征着这个都市森林中被汹涌激情砍伐而成的一小块洁净之所。人们大都停止了舞蹈或高声欢笑,整个酒吧里的人都近乎睡眠般依偎在一起,相互诉说着与白日迥异的话题与情绪……丁丁同志睡在半圆环形沙发的一角,仿佛个球体一般和沙发融合在一起,显得安静而温柔。小蜜糖和我坐在半圆环形沙发的一端,向我讲述着关于吸血鬼古老而又历久弥新的传说。 “我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午夜光线下,小蜜糖的脸孔柔和的近乎透明,“为什么非得喜欢女生就正常,喜欢男生就不正常呢?” 我在睡眠的轻微骚扰下,兴趣反而浓厚至极:“我也喜欢男生,比如你” “不是,这不一样的。”小蜜糖正经起来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是因为我像女孩儿才喜欢我的,而不是真的喜欢男生” 一曲似有似无的音乐此时恰好终了,服务生从适合午夜来放的唱片堆里随手挑起了一张,放了进去。那近乎呢喃的歌声像块蓝山咖啡中不断熔化的小巧方糖,熔化的同时甜蜜了整个世界。 “丁丁是我三个月前认识的,我们就是在这个酒吧里第一次见面。这里其实你也看到了,基本算是个gay的酒吧,我们相互辨认,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我看着小蜜糖可以称为幸福的表情,那种一个夜晚进入吸血鬼世界的彷徨和闷骚的出位感都让我此时的躯体内近乎装载了另一个灵魂。 “你……还……还真挺能整啊!” 小蜜糖的淡淡一笑如东方不败的绝世神功一般轻易化解了我的一切招数。 “丁丁人很好,非常温柔,而且他拍了很多特别漂亮的人体像。”小蜜糖回头看了看安静而可爱的丁丁同志,脸上有种我们系花也不一定有的纯情笑容。我想,此时,假如他回过头来时可以有一缕垂到肩头的秀发让他的白净小手来往耳后别一别的话,那我真的会认为眼前坐着的是一个长的像男生的女生,而非小蜜糖君。 “你挺有魅力的。”小蜜糖伸出手,在这奇异的空间里抚摸起我的脸。“但是你不是纯gay,丁丁就是,他是纯gay”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样?”我问道。 “我想跟我爸妈说,反正我就是喜欢男生,还能怎样?” “不是吧,同学,你真觉得您爹娘能接受这种事情?” “嗯……嗯,我就是喜欢男生,我想跟丁丁在一起,他们可能现在不能接受,但是我想慢慢也会同意的。” 小蜜糖在缺少雄性激素的同时智商也出了问题。 “您可千万别”我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该怎么着怎么着,就这么耗着,该和丁丁怎么过就怎么过,总之别让你爹娘知道,耗着耗着兴许他们发觉了,但没捅破,大家都有点面子,你也就能继续想干嘛干嘛了……” 我的话明显比较含糊,但是这并没有妨碍意思的表达。小蜜糖似懂非懂的笑了笑,虽然同性恋酒吧神迷的空间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但深沉的夜色与屋内这些伤心者的娓娓倾诉依然令我渐生倦意。小蜜糖蜷缩在丁丁同志的身旁,柔情的令我不忍心再看第二眼。酒吧此时近乎静寂,看着远处角落里隐约在机械性晃动的两个人影,我渐渐的睡了过去。宽大的沙发在一端承载了我无梦的夜晚,也在另一端祝福着白日伦理森林的迷途者。也许这个酒吧并非提供了一个同志们胡搞的场所,它更像个在繁茂森林中为开拓者辟出的一片栖息之地,那么安静和让人难以捉摸…… 但是很可惜,它只能提供一晚的好梦,one night,one dream,仅此而已…… 8 春天的周末往往就是这样,激情释放一次后便长久让人疲软无力。周六的清晨,当我在一阵玻璃碎裂般的响声中醒来时,酒吧内正上演着一幕真人pk。似乎是两位情种为了争夺爱情而胸怀普希金般的豪情壮志在相互决斗,我本想仔细看个究竟,但小蜜糖没容我看清楚便拉起丁丁和我走出了酒吧,我清晨思维大都迟钝,但对于精彩的争夺同性伴侣的决斗还是百分之百的希望当当大妈或三八来围观看看热闹,所以小蜜糖的那份拉力并没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小市民的心态使得那道和小时候该死铁门见鬼相似的酒吧大门再一次扫中了我的鼻尖,那翠绿的叶子抽走了我清晨的迷梦,整个夜晚的这个封闭空间真就好像女巫森林中的神迷入口。此时伴随着离开,这道森林中曲径通幽的小巷便渐渐消失在我的身后,里面闹着的,斗着的,爱着的,忧伤着的人们便都和我没了任何关系……转过头来,三里屯层峦叠嶂的建筑物显得如此真实,并且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生机盎然……“小蜜糖酒吧”的夜晚就这样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如任何一个午夜的青春一般,一次便足够,并且也再无从寻找。  告别了小蜜糖以及他搀扶下依然昏昏欲睡的丁丁,我在春日清晨难得的轻轻晨风中回归校园,午夜同性恋酒吧与眼前的校园晨景相比,天地之别已不足以形容,虽是周六,但花园里晨读的女生依然带着厚厚的耳机和厚厚的眼镜,看着那一本本厚厚的大书,我面无表情但心里厌恶至极的穿过有着微微雾气的花园,眼前的翠绿与昨晚那奶油般黄热的灯光一同在我心头跳动,小蜜糖那一句句告白真情的离谱,也许只有在那种环境,或者那一类人,才可能有如此抛弃皮骨的交流。而眼前这些骄傲而恐龙的大学女生们,那厚厚的眼镜片便阻隔了一切交流的欲望……这人和人的层次问题,咋就差得这么远呢。 已注定当不了天使的人们,痛快的选择成为恶魔的情人,所以小蜜糖那样令人难忘,丁丁那样让人震撼,同性恋酒吧有着那样神秘而致命的吸引力…… 最近几个礼拜我接连的无规律出没,看来狠狠的打了“黑板”同学一个措手不及。上铺的黑板兄在我拳打脚踹的拍门声中,极不情愿的爬起本应下午再告别的床铺,打着连天的哈欠来给我开门。 “陈清扬,你不是吧,你周末不是一般都去dataing么,这一大早的跑回来干什么。” 我此时困倦得很,并没有和他多言语,只是伸手摸了摸这家伙那健康的古铜色后背,细滑的皮肤下强健的筋肉手感极佳,而黑黄的颜色更加让人好奇的想多摸上两把。“够壮的啊兄弟!”我高呼一声来震震这家伙的同时也消散掉最后一点精力,从而准备在周六的白天入睡。 “嘿,嘿”他莫名其妙的干笑了两声,关上房门的同时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我躺在床上,听到洗手间传来淋浴喷头的哗哗水声,白天一般没有热水,更不要说大部分学生都回家或外出的周末。 “黑板你不是吧,大早上的洗凉水澡。”我并没有打算让他听见,也更加没打算让他满头肥皂泡的裸奔出来向我解释什么,再加上我已筋疲力尽而急需睡眠,所以这声抱怨的疑问气若游丝一般似乎只有自己,以及黑板平时挂在床头的孙艳姿海报能够听见。 渴望睡眠的神经在入睡之前总有一段不知多久,但却真实存在的恍惚时刻,在属于我的周六白天这段恍惚进入高潮的时候,黑板从卫生间走出来,利索的翻身上床,那劲道十足的动作似乎都将他身上根本就没怎么擦的水珠甩到了我的脸上……我在即将进入睡眠王国的迷途中并未因此而返身,但随后几秒或几分钟,总之并不很久的时间后,不同于平时铁板床嘎嘣嘎嘣的吱哑声音响了起来,我的神经此时正在和睡梦王国的守门龌龊男讨价还价,身後现实世界的这一阵高频晃动却仿佛幽灵鬼手一般将我瞬间拉了回去,那种急迫甚至让捏着我交上的过路纸票儿的守门龌龊男都有些惊讶。 黑板的上铺极力掩饰但却更加春光乍泄的在颤抖不停,孙艳姿的海报已经换成了赵薇的招贴,赵薇为化妆品做广告而粉嘟嘟的小脸一脸纯情,而黑板此时的内心想必有悍雷与流火在四下奔涌。最终他以一阵到达极乐世界后的痉挛将我踢回了守门龌龊男的身边,并且这一脚劲儿还真不小,我直接被踢进了大门,连为何去了又回来的原因都没来得及和守门龌龊男聊上一聊。 “你说,我为什么活着呢?” 当清晨变为黄昏,金色夕阳的光辉弥漫在我的脸上时,“黑板”这样神叨叨的说道。一缕不强不弱的风此时穿过那印着学校愚蠢标志的蓝色窗帘缝隙,将赵薇的海报一角吹得哗哗作响,我们两个完全不算同路的家伙平静的躺在六人宿舍的两张床上,一个白天的睡眠让我们此时都精力充沛,有着忧国忧民忧天下,并且可以暂时不去考虑期末考试的心理状态。我由于刚睡醒,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上铺的床板底面,那里面的纤维结构是怎样的呢?让人一翻身就会嘎嘣嘎嘣的响…… “你说啊,你为什么活着呢?”黑板的睡眠看来充足过分了,琢磨完了自己连我也不放过。 “生活么,就是一个七日接着,它又一个七日”我刚睡醒后的声音往往沙哑而充满磁性,经过昨晚的吸血鬼城堡之旅后更加如此,这很拽的声线甚至都吓了我自己一跳。 “黑板”似乎误解了我有如此高的兴致,于是他翻了个身,制造出一片嘎嘣嘎嘣的声音来欢迎我的回答。 “我的日子是一周一个节点,所以我的生活感觉新陈代谢比较快,嗯,新陈代谢。所以我很少觉得日子太熬人……而大部分大学杂碎男呢,生活就是一天又一天,24小时一个节点……”我听到了嘎嘣的声音,所以赶快说道:“但大家的生活都不错,你听我说啊倒是!” “成,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新鲜的来”“黑板”的口气有点愣逼曹直七步成章,不行就砍头的意思。同时北京通县郊区的那股子冲劲儿还有着很强的攻击力加成……我一边后悔睡醒了不直接回家反而跟“黑板”制造什么青春校园回忆,一边也在使劲思索着,各种看来的或听来的,总之此时能用上的东西。 “星期一,我迟到早上第一节课,然后睡两节课,最后一节课逃掉去吃饭。下午在图书馆自习,看不到美女的郁闷感觉正好可以给自己解闷” “星期二,体育课我一般会很累,但是我篮球打得好,肯定能当焦点,焦点你知道么……所以一般我第三节课就会去学校食堂吃饭,咱们学校食堂你也知道,中午十一点半就没饭了……那么下午我会去上自习,又能看到好多美女。” “星期三,我总得上上课吧,虽然大部分听不懂,但是很久没上课还能偶尔听懂一些的时候,那感觉实在是……对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不是经常逃课的,不可能理解这种感觉。周三下午是学校老师活动,我一般回家,玩会游戏然后睡觉,大学的觉是睡不完的,人一到了大学就总是犯困,这你肯定也知道……” “周四么,那个夜叉老师就知道点名,真不知道咱们学校是不是雇她来点名的。不过,她还挺有革命斗争经验,老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点名……所以周四我一般中午要饿肚子,或者吃些嗖凉嗖凉的剩饭……不过免费送的淘米汤倒是温度刚刚好……下午学校篮球队训练,可以好好威风威风,哇哈哈哈。” “别美了,你上回崴脚了,还是我给你扛回来的呢。”“黑板”在我兴高采烈的时候插了一句。 “还说呢你,我让你帮我买两个鸡蛋大饼当晚餐你就是不肯”。 “……”“黑板不说话了,只等我把最后的星期五部分说完。 “周五么,比较简单,因为我一般周四晚上就回家了……不过最近你也看到了,dataing不断,所以我整个周五的白天大概都是在睡觉积蓄精力,所以周五白天最乏味,唉……” 一阵奇特而短促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话,“黑板”似乎在压抑什么似的,噗哧噗哧的笑出了声儿,随后他以一声轻咳作为开场白,说道:“陈清扬,你这就比较没劲了,说这些干什么,我主要是想听听你怎么约会的。” “啊,这个么……咱呆会再说” “别介啊,我只想听你说这个” “你等会,等会!我按顺序先讲讲一般大学杂碎男的24小时……” 又是一阵短促的压抑似的笑声,“黑板”不再坚持,再次让床板嘎嘣嘎嘣的鼓起掌来向我致敬。 “每天凌晨00:00分,你,自慰开始” 赵薇的照片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并且在我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掉了下来,这种近乎奇异的效果并非我所欲谋,但它就那么愣愣的发生了,跟“黑板”兄一贯的作风如此相似。我甚至都有些怀疑“黑板”完全是为了配合我而早做了手脚。但不管怎么说,头儿已经开了,我准备继续。 00:10,自慰结束 00:13,睡着了。” 07:00,被下铺的闹钟吵醒了,很生气,但决定再睡30分钟 07:40,醒了,发现宿舍里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分钟穿好了衣服,一分钟吃饭,没时间洗漱, 07:59冲进教室,人送外号,彩玲儿,嗯,踩铃儿” “黑板”乐出了声儿,本来我没打算浪费这个周六的傍晚,来制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这种无聊回忆,但是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也颇为感兴趣这个话题和既得成果,于是继续编了下去。 “08:05,由于听不懂,有点困,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感应到要离下课还有十分钟,醒来,发呆十分钟” “下课后,以革命大无畏的气概拂袖而去,准备回宿舍睡个回笼觉。但想想还是没敢” 09:32 在校园里游荡。 09:37 在看新闻周刊。 09:44 发现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但看到了一个美女。 09:51 回到教室。 09:59 开始上课。 10:01 还是听不懂。发现课桌里有一份《晨报》,看。 10:08 发现看过了。郁闷。 10:10 继续睡觉。 11:13 被饿醒了。 “你这是网上看来的吧”“黑板”乐了半天突然怒吼一句。 我此时兴致正高,也没辩解,只是继续说了下去。“中午还是睡觉,没什么好说的,顶多说说你又洗了个冷水澡……诶,黑板,你怎么就那么有欲火呢,非得洗冷水澡不可?” “嘿嘿,我没觉得冷啊,冬天在我家里,每天都这么洗澡。”“黑板”两年来第一次发出了有别他标志性笑声的声音。我一直在脑中编织着接下去该如何和网上的笑话有所区别,所以并没有留心。 “13:59 开始上课;14:02 发现没有带课本过来。 14:07 好象又睡着了。 14:28 总也睡不塌实。 14:31 醒了以后,开始怀疑老师的智商。 14:38 收拾好东西。 14:39 逃课成功。 14:51 回到宿舍,发现另一个同学还在睡觉。 14:52 冒着生命危险把他叫起来,并邀请他去上网。 14:53 遭到拒绝。 14:54 再次邀请,并表示是请他上网,他不用掏钱。 14:55 立刻不被拒绝。 15:10 开始联星际或者cs 15:21 旁边位子上坐了个美女,你有点心不在焉。 15:28 因为分心很快被干成无头骑士……郁闷一分钟。 15:29 咳嗽,吸引美女注意力。 15:30 点烟,吸引美女注意力。 15:31 浏览黄色网站,吸引美女注意力 15;32 美女的男朋友突然出现,注意力终于被你吸引…… 15:42 他们是又搂又抱,又打又闹,完全没把你这电灯泡放在眼里。 16:10 他们相互搂着,离开去更隐蔽的地方甜蜜去了。 16:15 从单身的自卑中缓了过来,打开qq,开了两个号儿。一个男号叫“一汪清水”,一个女号叫“欠你一夜情”。 16:18 男号女号一起和一个叫“我想做爱”的家伙聊,你在屏幕前乐的前仰后合。 16:28 一个叫“北京第一帅哥”的人加你女号,说,如果你是男的那你就是傻x,如果你是女的就要睡你,。 16:31  你说,你才是傻x 16:32  他说,你才是傻x 16:33  你说,你才是傻x 16:34  他说,你肯定是女生,不然不会这么可爱。 黑板终于忍不住了,那尽情的大笑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一道乍泄的阳光从我们二人中间突然出现的心灵通道中愣愣的刺了进来,挺生猛的,黑板兄一贯的风格蕴含其中。我依然躺在床上,但是支起的双腿让人感觉舒适而惬意。 “我假期不像你,可以每天在家玩电脑游戏”黑板出乎我意料的说道,他的声音和平时的乍乍唬唬不同,非常柔和而充满感情,“我得帮家里干活儿,所以每个夏天回来都会被晒得很黑” “嗯,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不同的生活” “哼,不同的生活,你来一个试试” “你又来了,跟你探讨个问题,你老野蛮破坏气氛” 黑板下床的声音和他并不粗但很结实且体毛密布的小腿打断了我继续下去的欲望与可能,他走向卫生间,随后哗哗的水声响起。依然是我躺在床上,黑板在卫生间里冲凉水澡,整间宿舍重演着七八个小时以前的情景,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我说过的那些话,他说过的那些话都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在我们心里一丝一毫。我突然觉得每天似乎都在这样的重复中度过,泡完了妞又怎么样,去了同性恋酒吧又怎么样,还不是最后要躺在这床上,一摊烂肉般说些蒸发在空气中的话,谁也没改变,只有自己向“成为尸体”又前进了一步……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翻身起床,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后摔门而出,黑板在无意之中给我上了一课,这我还真得感谢他,不过周六的傍晚似乎不适合谈论什么深刻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偶尔的交织是为了大家相互窥视后求得心理的安慰和平衡。我和黑板的交流类似于《挪威的森林》中渡边与敢死队的交往,但明显档次低了很多,这也没办法,从这六人宿舍而非两人单间就可看出差距,人家敢死队挂大幅苏伊士运河来自慰,而黑板则从《瑞丽》上撕下片儿赵薇来发泄青春的激情。 同是午夜青春,但我更宁愿沉睡。这和上了大学就有睡不完的觉道理有些相似,我们都不愿醒来。 9 傍晚的北京,夜色缭绕,就如生命中总有些岁月让人感动既而感叹生命真美妙一样,夜晚的世界也总会让人怀疑白天存在的真实性。斑斓的灯火闪动夜的美,稀疏的行人还原城市的本来面目……那袅袅衣衫与划过身体的,暖暖而有人类气味的气流都让我的心神荡漾了起来。  学校所在的地段,并非如样板儿学院路那般在林立的高校包围中能够将空气都染上醉醺醺的油墨香气,和我的大学处在同一地段的只有另外一所大学,两所学校把守整条道路的两个端口,遥相呼应间却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所是经济类大学,另一所则是艺术类院校。两所学校的学生虽然散步就能串门,但却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觉得我们俗,我们觉得他们骚。艺术学院门口总聚集一群奇装异服,头发色彩斑斓的男男女女。而经济学院则到处是四眼恐龙或西服笔挺的家伙在晃来晃去……但夜色中这一切都消失不见,同样淡黄色的路灯光辉驱逐掉所有不同与相同,我骑着单车,晃晃悠悠的穿行过两所学校围成的长长街巷中,春天的气味在夜色中弥漫开去,黑板的故事早已消失在大脑褶皱的最深处。我的耳机中传来一曲《花房姑娘》,那份混不吝但却格外豪迈洒脱的声音让城市仿佛成了一个光线缭绕灿烂非凡的舞台……我飞驰在都市的夜色中……大脑几近空白而又似乎海绵一样极速吸纳着来自午夜的娇情感受。飘飘忽忽中便有大把的时间流过,但我却从未感到遗憾或后悔。 周六的夜晚,网络上,人民编辑叮叮同志长久的隐身随着我的上线而浮出水面,我光顾了午夜徜徉,感受自恋与娇情的青春时光,这明显晃点了叮叮,所以在我抱歉之前,他一脸的不满便透过屏幕铺陈在了我的面前。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呵呵,又晃点我,太伤感情了” “没有没有,哥哥哥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每次你都说自己回来晚了,网络坏了,家里停电了,睡过头了等等等等……郁闷中伤心中” 虽然人民编辑叮叮同志一贯都是这个腔调,但是今日却总让我感觉有所不同,也许是小蜜糖他老公的那个丁丁总在眼前晃荡,所以在和同音编辑的每周约会也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老规矩吧,汇报汇报最近的情况:)”叮叮在一阵软硬兼施后基本原谅了我的迟到,就跟男女约会的样板儿收场一样,扭捏之外故作矜持……最近在亲历了两性之间越来越模糊的感情交流与肉体接触后,我的审美也已接近疲劳,进而走向崩溃的边缘,除了对于男性隆起的筋肉有种莫名冲动外,更对同性之间近乎变态的滥情而心存温柔……我卸去一身的疲惫,在周六的夜晚等待着叮叮对我再一次的教导。 “最近写了一篇小说,是《辐射》那个电脑游戏的同人小说,《科幻世界》的编辑说不错,想让我写长点呢,还得哥哥指导”。 “嗯,不错不错,坚持创作哦,我喜欢……《辐射》那个游戏不是世界被原子弹摧毁的情节么,这个你也能搞?” “呵呵,我对美国人民的末日情节一向感同身受的呢。”我瞬间遥想起无数颗蘑菇云将地球撕成碎片的场景。 “不过可要合理分配时间,您的春冰专题要更加努力,现在初见成效,我还真有诸葛伯乐的眼光哇,哈哈哈哈……”叮叮在自我陶醉后接过话题:“你不是一直想写青春校园小说么?怎么搞上科幻了?”这一下说到了要害问题。 我颇有感慨的说着:“这不正好赶上了这个科幻的了,先得出本书,甭管什么题材的,有点名气了才有出校园小说的可能么……我容易么我”。 叮叮过了一段时间才回话:“说的也是,对了,最近工作不太爽,不如那天咱俩见面爽一爽。” 我对着屏幕干笑了两声,“咱俩怎么爽啊,那您又怎么不爽了呢?” “主要是游戏这个圈子比较让人烦……嗯,以后再说吧,周末不谈工作了,md烦死我了。”就在我打算继续追问而窥探叮叮内心世界的时候,叮叮虚晃了一枪,二马打了个照面。 “上一篇小说的稿费您什么时候能帮我搞定啊,这都两个月了” “嘿嘿,最近财务辞职了,人事比较乱,过一阵哥哥肯定帮你搞定,前几次不是就都搞定了么” “呵呵,这倒是,多亏哥哥帮忙和照顾啊,前几次的稿费不来则已,一来还就特别关键,我和好几个女生周末出去住旅馆还都托了您这及时雨的洪福” “嘿嘿” 网上打字,不比平时说话,所以在甩干了两倍于对话的各种表情符号后,叮叮同志开始追问我那些个旅馆女孩的事情。 “你刚才说我给你的稿费都用来泡妞了?” “啊……我就这么点爱好,呵呵”我透过网络,散发着娇情与自恋的气质 “嗯,这里面的细节是不是没向哥哥汇报啊,嘿嘿” “啊……呵呵,哥哥想听?” “嗯,那是当然,你从实招来就好” 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向他讲述过了我前后无数沉睡在陌生旅馆黑暗空间中的夜晚,又是否细致描述过了躺在我臂弯中女生的身材与容貌,但我和叮叮之间却比较特别的,可以反复谈到这些所谓最隐私的部分。我一直想如果哪天我成了名人,他靠用qq聊天记录要挟我,就能获得不少好处(因为我肯定向恶势力妥协)。又或者如果哪天他成了名人,而我也可以用qq聊天记录向这个到时肯定肥头大耳的家伙要辆奥托开上一开(我又一向特别知足),所以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里,我都向他讲述了叶雨凡同学白天与黑夜,那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陈莺莺同学午夜影院中如同一轮明月般皎洁的皮肤和与她疯狂而热烈的亲吻,虽然我很想说说小蜜糖在黑暗过道儿,并且还是我此后每天都要触景生情的必经之路袭击我的事情,但我突然意识到似乎此前已经用了好几千字在qq上汇报过了……于是,三里屯这女巫森林中的神秘酒吧便成了最好的话题,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喜悦器来,拼命敲击起了可怜的键盘。 “哥哥,突然想起一个重大事件,最近最要命的事情,一时忘了跟您说。 “嗯,不是吧你……” “以前我跟您说的,老跟我胡搞的那个男生,您还记得么?” “嗯,记得,嘿嘿,替你担心啊。” “此话怎讲?您不是当初还等着看他除了敢亲我还敢作什么么?” “嗯,最近哥哥我突然间顿悟了” “此话怎讲?” “嗯,你先说吧,我得确定确定再” 我没有理会叮叮的闪烁其词,网上聊天能这样有条理已经非常不易。所以我一边将台灯调暗,一边伸了个惊天动地的懒腰准备全力以赴。桔黄色的微弱光线穿透屏幕前的短暂距离,一层光圈将我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叫小蜜糖,周五的晚上,他带我去了三里屯深处的一个酒吧。那里灯光昏暗,场景奇异,那是一个同性恋酒吧” “唔……继续”叮叮在网络的那一边迟迟说道。 “这小子平时看这不过是娘儿们一点,不过那晚上真让我长见识,他居然是一同性恋!” “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了什么,不要乱猜人家哦”叮叮和我的话语在网络间来来往往。 “您听我说啊,这小蜜糖带我到那个酒吧以后,来了一个男的,比较胖,但是衣着很干净,这男的刚开始跟我聊天,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敢情这就是小蜜糖的男朋友……男得诶!两个男的就那么又搂又抱,是又打又闹,完全没把我这电灯泡放在眼里……” “嗯,继续,后来呢” “后来小蜜糖这厮跟我交待了,还特坦白的那种,说什么他是纯gay,那男的也是纯gay,他们俩打算情定今生,还忠贞不渝……” “嗯,呵呵,这没什么的,现在同性恋很普遍了,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叮叮并没有如我当初向他汇报每一个和我午夜游荡的女生那般,对这些事情流露出我预料中的饥渴与好奇,这虽然让我噼哩啪啦打字后的手指感觉委屈,但我终究不太甘心,于是稍加思索便放出了蓄谋已久的必杀绝招,以此来结束今天这并不如我预期般精彩的聊天实在再合适不过。 “对了,哥哥,向您进贡小蜜糖老公的姓名如何。” “嗯,呵呵,说来听听啊”有那么几度但终究阴凉的屏幕玻璃中传达出了人民编辑叮叮同志自寻死路的信息,我爽快的摁动键盘。 “那人叫,丁丁,嘿嘿,口头发音和您完全一样哦。” “不是吧……他干什么的?” “说是个搞人体摄影的bt,专门骗小妞或小蜜糖这种人脱衣解裤拍些龌龊图画……他们这路人真是……” 无论是孙子老子,还是鬼谷子,都告诉过我“知己知彼”的道理,也无论是小学语文教材还是中学课外读物,都有过各种“出其不意”的经典案例,但我却觉得,他们捆在一起都还不如一分钟之后的叮叮的回话让我对于“自己是个白痴”这个答案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与体会。 叮叮同志轻描淡写的说: “明天晚上七点,小蜜糖酒吧,带你看看我的摄影作品,嗯,作品” 10 我其实特别厌倦毫无悬念的一件事情,就如同我厌倦周末找一个答应夜不归宿的女生,见面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那一切一样。所以当丁丁也就是叮叮同志站在我面前,带着一脸我理解为挑衅或者鄙视,又或者是在长期向我隐瞒他的性取向,而此时又假装很无辜的表情的时侯,我感觉非常乏味……这家伙穿着那天陷在小蜜糖酒吧终极柔软沙发中的那身衣服,明亮的眼镜和同样发福的身体。原本让人感觉亲切的面容此时都让我只想上去给他一巴掌然后大骂“你这个混蛋”,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和发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的悍妞儿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并非不想做悍妞儿,这路悍妞儿往往人生中至少会提供一次这种爽到肝儿颤的发泄时刻,这就比很多男人都强……但,关键是我根本就是个男的!所以我不能发作……但是意识到我是男人之后,我非但没了脾气,而且简直重获自信,并且这自信在我的胸腔中汹涌而澎湃,足以将丁丁及一切变了态的牛鬼蛇神踢倒在地上并踏上n只脚让其想做男人了以后才能翻身。  “哟呵,小蜜糖没来啊”我先发制人,满脸笑容的冲着丁丁走了过去。 “嗯,他今天有事情没有来,嘿嘿,你小子……”丁丁终归比我年长几岁,又是有了家室的人,所以对于我的挑衅抵抗力很强。 “先受我一拜,我的编辑大人”我双手抱拳,笑容真诚的说道。毕竟,在叮叮成为丁丁之前,无论如何,我眼前的这个人也是每周末和我网络间午夜约会的编辑哥哥,我蹩脚写手之路的导航明灯,正因为他身形宽绰,所以这灯光也足够亮堂,在我们相见的此时此刻,我也已经发表了几十篇共近十几万字的文章,叮叮对于我的所谓之提携,我对于他的感激,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他目前变了态而就有所不同的。嗯,我真是个好人,我想。 叮叮笑呵呵的将我让进了酒吧,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所以那扇该死的铁门这次没有能够扫中。我和叮叮坐在那张柔软依然的沙发上,此时是周日的晚上七点,两天前小蜜糖的体温和嗲声嗲气似乎都还未散尽。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叮叮在陷进去后说道。 “没想到什么?”我右嘴角严重上翘后形成一丝狡黠的笑容。 “我没想到小蜜糖曾经跟我提起过的人,就是你,而且昨天他把你带过来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发现原来就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弟弟啊” “呕……你少来”我看着他满脸光彩的笑容,已经无所顾忌。“其实我也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前天第一眼见您会是小蜜糖的关系。并且您身份还很牛” “嘿嘿,一般牛,一般牛”丁丁举起酒杯,我们两个变态程度不同但多少都有点的家伙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小蜜糖酒吧的周日夜晚,同我第一次进入的,周五的那个夜晚一有些不同,也许周五是因为周末刚刚开始,所以这里的一对对儿们大都在酝酿激情中近乎庸懒,所以才有整个夜晚奶油般发黄的灯光,以及人们昏昏欲睡但却似乎愈发浓情的午夜时刻。而周日的夜晚却并不如此,想着明日就要开始的工作以及暂时分别的这异次元生活,酒吧里的人们似乎都将一份依依不舍的感情注入到了相互的倾诉之中。所以也许想必小蜜糖酒吧的周六夜晚一定在纵情欢歌中度过,周五酝酿,周六释放,周日再做做回归的调整……这还真是种挺有规律的生活。 “你看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喝啤酒的那个”丁丁对我说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中年人,他相貌并不特别,即使在解开三个扣子的雪白衬衣下也并未十分引人注意。 “那人是一所大医院的主治医师,平时人家工作很忙的,不过周末一般都会在这里,男朋友不知换了多少了”丁丁鼻子里哼出一声,继续指着另一个座位西装革履的一个男人说道:“那个人是公司职员,他跟我说过,说自己平时看见女的也兴奋,但看见帅哥更激动……”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整座酒吧或沉默或交谈的数十个男人,丁丁在我耳边一个个的说着对他们的介绍,这其中有银行职员,有保险推销员,有学生,有做生意的,有运动员……各行各业人才济济一堂,我在丁丁将这些人介绍了一个遍后插话道:“还有,你看这个,他是游戏杂志的编辑,编辑呢,文化人的说” 丁丁因为我的话而笑了起来,但看着这一屋子大街上每天都会擦肩而过,但此时却都在寻求同性安慰的人们,我只是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某种荒诞。 “其实,你别看我们似乎挺奇怪,但事实上,我们都很正常”丁丁点燃一支香烟,第一缕烟柱随着他的话语而微微抖动。 “真正的同性恋是比较少的,大多数人包括这酒吧里的大多数,我们都是双性恋”丁丁平静的说着:“人的心里有一条线,这线划分了对于同性和异性喜好的程度。对于男人来说,这条线向同性的偏离程度,也就决定了他双性恋的程度。纯纯的百分之百同性恋……小蜜糖我也不敢保证是” 我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说:“小蜜糖他跟我说,他自己是纯gay,你也是纯gay啊” “嗯,他确实够gay的,典型的小女人式一厢情愿。不过我确实非常非常喜欢他,但也许我心里的那条界线并没有达到纯粹的同性标准……不过看此时达到的标准来说,和你的小蜜糖同学恩爱相处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嘿嘿” 我的心情略为放松了些,也许只有丁丁用网上那些标志性的呵呵或嘿嘿来和我交流时,我才会似曾相识而非晃如隔世。他对于双性恋的解释确实颇为令我赞同,小蜜糖对我的吸血鬼之吻就是很好的现实证明,并且我相信现实中绝大部分人都有过对或漂亮或亲切的同性的一份依恋, “让小蜜糖吻完的那个夜晚,我也曾白痴小妞一般窗前凝思……这是否是双性恋的体现呢?”我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去思考这种涉及伦理学关乎社会学的,和我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虽然我也曾经对小蜜糖的火热双唇而颇为倾倒,但见到漂亮女孩儿时我公狗一般的神情则绝对可以证明一切……黑板同学与他的赵薇海报此时倒一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酒吧内关掉电灯,而是点燃了窗棂格子上放置的淡粉色蜡烛。这种不如红蜡烛色纯,但却也很特别的光线慢慢占领了室内的空间,丁丁此时聊兴正浓,我们既然连同性恋的问题也可以探讨,那么此时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你的写作天赋很高,很高很高,嘿嘿” “别老说什么写作这种词,感觉太土了……而且,因为您现在的审美问题……嘿嘿,我对您的品位和由此而得出来的我的写作水平高不高表示怀疑”我呵呵的笑着。 “嗯,你别这么说么。这文章的好坏就如同品位一个男人,好的文章能将安全感渗透进阅读者的神经,无论是大海中飘摇的小船还是大厦倾倒的那一瞬间,好的文字都能让人感受到力量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你的专题总能让我感受到某种力量的撕扯”。 也许是为了向我炫耀他柔情似水的特色,丁丁同志的各种用词简直是成心想让我晕倒。 “现在的游戏行业你其实不知道,并不是像想象的那样,每天随便玩玩就可以挣钱”。叮叮点燃一支中南海,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肺部的细胞随着烟雾而涌到我的面前。 “怎么呢?我以后还想去游戏行业发展呢”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打算跟他探讨些深刻点的行业内问题。 “呵呵”,叮叮笑了笑,“游戏行业太垃圾了,那都是一群什么人呀……你哥哥我郁闷的不行呢”。 “是,看出来了,不过您再郁闷,也不能……”我本想对他猥亵的笑一笑,不过考虑现在正在谈深刻而严肃的业内问题,就刹住了这个已经浮现在脸上的想法。 “看你写的东西,再加上小蜜糖跟我说起你”,叮叮继续说着,“你应该是个孤独,疯狂,封闭,很有天赋的家伙” 不知叮叮在想什么,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用把本来就很深刻的谈话搞得深刻到如此地步。“我孤独?自闭?还疯狂?”叮叮在我夸张表情的追问下越加喜笑颜开。 “别来游戏行业,那样你会失去玩游戏的所有激情。也就是说别去嫖妓或者拍a片,那样你就失去了生存的乐趣……”叮叮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望着还在琢磨的我,兴奋的频频点头。 “并且游戏行业也完全不是玩游戏那么简单啊,你像哥哥我,自打当了游戏杂志的编辑后,很久都没玩过一款游戏了……而且游戏行业准入门槛很低,这里边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垃圾,垃圾垃圾!” “哈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我扬起的头和脖颈陷入宽大到无敌的沙发靠背中,被浅粉色小碎花墙纸铺满的天花板,仿佛个另类但确实浪漫的围帐,支撑起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中的欢聚一刻。本来会是一场探视和感化双性恋编辑的见面,很快被各种奇妙的感觉和有趣的话题分解了双方最初的非良性动力和不理智想法。我和叮叮高兴的谈着相互在见面之前的午夜网聊,谈着我们共同拥有的小蜜糖君,谈着春冰专题与辐射小说的种种,还谈了很多很多关于时光缭绕的腻腻歪歪的话题…… “对了,您不是说有什么摄影作品么?”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挺性感的事情。“您到底是做编辑还是做摄影呢?兼职?” “嗯,嘿嘿,哥哥我属于才华比较充沛而要往外溢的那种,所以除了做编辑外,业余时间搞搞摄影,呵呵,摄影这个东西是件特有灵魂的事情。” “是么,那可得哪天带我去看看您拍的照片啊……不会都是少儿不宜的吧” “嗯,那倒不是,嘿嘿,我可是一个模特公司的兼职摄影师呢,有好多特别pp的mm呢” 听到面前这同性恋的肥厮竟然有机会跟那么多ppmm面前晃来晃去,我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真的?不是吧……那么多漂亮的女生您天天看,还会喜欢小蜜糖?那家伙满脸的青春痘,天天吃排毒养颜胶囊……” “排毒养颜?哦,我给他买的,嘿嘿” 丁丁轻而易举的封杀了我的所有招术,并且牛极了的还在心理上彻底打消了我的进攻欲望,他抛出个模特公司的漂亮mm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兵力,又用他和小蜜糖亲密到无间的事实来瓦解我剩余兵丁本就低迷的士气,使得我很快丧失了大部分拆散他们二人的欲望……事已至此,我只有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以达到总得有点收获的目的。 “模特们都特漂亮吧,哥哥你既然没兴趣,怎么也想着给弟弟安排一下么” 看着我叛变投敌,立场瞬间改变后的那红扑扑小脸儿,丁丁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学着东方不败或练了辟邪剑谱后,岳不群林平之的样子对我说道: “既然扬弟有意,那么……下个周末,那公司有场选新人的活动,到时跟着我……嘿嘿,怎么样,再请我喝一杯吧。” 11 我们的宿舍是大二年级的独栋庭院,坐落在学校外几百米的一条幽深小巷内,小巷的名字叫延静里,给人颇为宁静幽远的感觉。平时这条很长很长的胡同虽然也车水马龙,但行走其中的人们大都朴素简单,最招摇得也就算是我们这些学生。不过这个周二夜晚邻近熄灯时,闯进这条小巷的不速之客,却改变了这一份平静,同时也令黑板同学成为了整栋宿舍楼的明星。  那天晚上我洗漱完毕后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拿了一本《社会主义向何处去》来折磨自己,同宿舍的其他人或者在洗漱,或者在打牌,或者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感叹着什么,小蜜糖刚刚过来对我实行完了每日一抱,此时屁颠屁颠的回去吃他的排毒养颜去了,黑板在上铺很写意和悠然自得的给赵薇海报补上胶水,同时也在琢磨着圈个地盘给莫文蔚,黑板对于老莫的《盛夏的果实》最近极为感慨。而窗外不断传来的摩托车马达声,也让熄灯前的宿舍楼里更加显得乱糟糟但热闹非凡。 “陈清扬”黑板在叫我。 “嗯”我有气无力的答应着,刚刚换的这本盗版《安妮宝贝全集》让我表现出了吸食精神鸦片后应有的迟钝。“干吗?”我合上书,告别那个充满告别与死亡以及自恋矫情的世界,下床叉腰站在黑板的上铺脚下。 “没事……你帮我看看莫文蔚的气质跟赵薇配不配。看你应该对这方面有些研究” “黑板你不是吧,怎么也琢磨起这些来了”随着我的吆喝,同屋的哥儿几个也都纷纷感叹世间纯情男又少了一个…… 窗外摩托车急速的马达声又响了起来,由于窗口堆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干死掉的花花草草。所以我们都没心情去趴窗户向外看个究竟。大家的精神都在对于赵薇和老莫的品评之上。 “以前一直有人说莫文蔚长的丑,结果人家一出名,立刻就都成了‘美女啊美女,条儿怎么就这么顺呢” “还说呢,以前黑板也说赵薇小燕子超级可爱,没觉得她多漂亮。人家现在热走性感成熟路线,咱黑板不也一口一个美女的叫着么”两位来串门的同学在胡说八道。 “你们俩滚蛋,我可从来都没说过”黑板楞楞的三青子劲头我们都已经习惯。并且已经认为是一种可爱了。 窗外的摩托马达此时爆炸了一般尽情怒吼,仿佛在为黑板鼓掌。 “诶,不对了啊,这半天了,咱们这里怎么有摩托车的声音?”黑板为了摆脱众人对他的围攻而提出了这个话题,这倒也恰好让我们将注意力转到了最该投入的地方。 众人于是扒开窗口放着的落满灰尘的破书,将干死的花花草草直接顺窗户推下,并且搬开挡在中间的写字台。六个脑袋挤在一起,黑板和我身体比较强健,所以在最前面当地基一般承受着身后四位的挤压。我们一起将目光投入了斑驳树影点缀下,宿舍楼外那夜色弥漫的小巷道路上。 邻近十一点的小巷道路上,老迈但依然尽心竭力的路灯将昏黄的灯光投射出来,宿舍旁高大的树木有着茂盛的树叶,随着风的轻浮而哗哗啦啦的在纷纷舞动,所以无数的点点阴影将路面上的灯光无规律的覆盖,这斑驳的光影营造了一个非常适合飞车小青年儿表演的舞台——七八个奇模怪样的家伙和四辆挺拉风的摩托车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靠,他们丫干吗呢?”我说了一声。 “小流氓吧”。黑板粗声粗气的叫道。他的声音过大,身后四个兄弟八只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只见楼下的这七八个人,有的靠树站着,有的很猥亵的蹲着,还有人在摩托车旁不断的给马达加油,制造出隆隆的声音不知想要干什么。 “对了,他们丫不是街头美术学院来踢馆的吧”身后一个平时最爱穿西装的兄弟亢奋的说道。 就在我们纷纷猜测的时候,我们听到左邻右舍,也就是旁边宿舍也都有各种议论的声音传出,大家伙左右看去,整栋宿舍楼面向街道一面的几十扇窗户中似乎都有脑袋露了出来。“这场面还挺壮观”我一面探出身去跟旁边窗户中探出头儿来的同班兄弟打着招呼,一边感叹道。 宿舍楼的大门,一般是十一点随着熄灯而一同关闭,宿管大妈会拿着沉甸甸的锁链叮叮咣咣的锁住学生午夜外出的想法,并惩罚跟女朋友多打了个波儿而十一点零一回来的家伙。所以此时也许还有五分钟就要熄灯上锁的时候,要回来的或要出去的早就已经都彻底消失,宿舍大门口并没有本校的学生在晃动。所以这当街的八条好汉和四匹牛马就格外显眼。 “我靠,快看,那不小蜜糖么!” 身后一位的惊声尖叫让众人已经准备上床睡觉的乏味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小蜜糖同志身着小水珠睡衣从宿舍大门走了出去,在斑驳树影的映衬下近乎凌波微步般向那八条好汉飘了过去。那群家伙蹲着的都立刻站了起来,靠树的也都站正了身体,而玩摩托的则狠狠的转动右把的油门,隆隆的声波又一次声势浩荡的横扫过这栋宿舍楼。 “诶,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奇怪。 “陈清扬,小蜜糖不就你一个么”身后的无名男说道。 “谁说的,人家外面有的是人”我答到。 只见小蜜糖走到那些人的圈子里,抱着双臂在不断的说着什么,八条好汉很帅气或者故意耍帅的做出各种动作,自以为酷毙但其实傻得不能再傻的卖弄风骚。 “我靠,这肯定不是艺术学院的那些大傻。傻的明显不是一个挡次”我向身后的哥几个说道,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嘿嘿鬼笑着。 八条好汉似乎有所不满,纷纷做出欲合围小蜜糖的架式,而其中一个穿黑色皱皱巴巴皮衣的,染成白毛儿的家伙挥手制止,看来他是个头头儿。只见这家伙走到小蜜糖面前,张牙舞爪的说了些什么,小蜜糖业似乎毫不示弱的和他在争吵。 “诶,诶。快看,怎么个意思……”众人一看有可能要打架都来了精神。 就在我们都企盼白毛儿或小蜜糖哪一个先动手或者怎么样的时候,十一点准时到来,宿舍突然熄灯了。虽然整座楼一下子陷入黑暗并且街道上因为少了这几十盏窗口灯光的照射而似乎暗淡下去了一些,但一分钟之后,整条街让人目瞪口呆的热闹了起来——小蜜糖飞奔向宿舍门口,白毛儿以及七条好汉欲做追逐状,但是宿管大妈将锁门用的铁链子抡动的如流星锤般做一夫当关状……这突然的惊吓让八条好汉一时间诧异到了极点。小蜜糖就是借着这点时间冲进了宿舍大门,而门神大妈手脚麻利的关门上锁,所有动作如此协调且一气呵成。 就在小蜜糖胜利大逃亡以及我们感觉没戏可看准备睡觉的时候,八条好汉依然在楼下徘徊,并且愈加吵闹的让摩托车发出隆隆的轰鸣……中国的大学生素质就是高,要是放在韩国或总之不是中国的地方,也许已经有小蜜糖的fans或者自诩为宿舍守护神的兄弟杀将了出去。不过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从胡同口处飘来了警笛的声音和闪闪烁烁的蓝红警灯……一辆宽敞的足以装下这群杂碎的110警车开了过来…… 就在楼上看热闹的人们和楼下的八条好汉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110警车劲道十足的停在了这一干人等面前。不断闪烁的警灯晃的我们有些睁不开眼睛,车上窜下来五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北京110效率就是高,没个五分钟,四辆摩托车被打包推上了警车,110留下八条此时已经傻了眼的好汉扬长而去…… “好!” 一声大叫为所有的喧嚣收场。我和身后四位兄弟为看热闹而极力把身体探出窗外,所以这一声叫好险些让我们酿成大学生集体跳楼自杀的惨剧假象。黑板兴奋的这一声大吼仿佛寂静油田中的一点火花,立刻引爆了所有压抑已久的热情。整栋宿舍楼里窝了很久的各窗口战友们都纷纷高呼或拍手叫好“谢谢警察叔叔!”“牛x”“好!”“没得玩了吧,哇哈哈哈哈” 黑板的这第一声叫好引来了快乐的风暴,上百人的叫好声让整条小巷热闹非凡……楼下八条好汉倒也真不是善茬儿。一边高声大骂一边发出些威慑性很强但其实只能给自己壮壮胆量的京骂或恐吓言语。一时间接近午夜的宿舍楼下一派热闹景象…… 不过,中国大学生讲理之外,也往往缺乏组织,大多数人爽完了也就作罢,所以一番对骂渐渐平息,众人骂了一阵过了瘾后便都翻身上床或者喘口气等待着战友们继续冲锋陷阵。而楼下的八条好汉则在反正也没了牛马的失望中酝酿着破釜沉舟的气魄,这帮杂碎竟然拣起石块,毫无目的的向里他们近一些的宿舍窗户扔了过来…… 我们动作神速的将窗户关上,纱窗关上,窗帘拉上,写字台推回去,并且将黑板推回床上…… “黑板,都是你惹得……” “黑板,你跑路吧” “黑板,我给你安排小船儿” 众人折腾了一晚上,躺在床上尽情的大笑。 随着夜色渐渐的深沉,似乎曾经有过的玻璃碎裂声和吵吵嚷嚷都渐渐平息,也许是当门将的宿管大妈集体杀了出去,也许是小蜜糖同学被他们宿舍的家伙交了出去,又或者是八条好汉发泄完了,回去开始跑关系看怎么能将牛马拿回。小巷最终回归了平静。黑板兄今晚也出奇的平静,这让已经熟悉了他震山撼海的呼噜声的我们都不太适应,一时难以入睡。 12 虽然整个礼拜,每天早上去上学或晚上回来,我们都笼罩在黑板没有跑路而带来的,也许会有的流血冲突以及热血青春事件的遐想中,但终究八条好汉和四匹牛马的故事就这样成为了几年后留级的兄弟向宿舍新同学吹嘘的午夜传说,小蜜糖这些天并没有出现在宿舍里,我们本来就只是一个系而非同班,所以我也并没有了解到那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过小蜜糖这么能搞,想必等到我问明白,已经有新的事件挤上来了,并且我也很反感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再次提问。倒是黑板经历过那声午夜中的雷霆一吼后,在周末到来之前的三四天里成了我们及邻近几个宿舍的风云人物。  “知道么,那天晚上第一声炮响就是我们黑板干的”同宿舍其余四个家伙不断的为黑板宣扬事迹,暗藏着企盼他名扬四海而不得不跑路的最终结局…… 而我,则依然在静静的睡着,在课堂上,在图书馆里,在每一节任课老师智商已经没有悬念的课上,更在这春意正浓的光阴中……叮叮周末要带我去看看准备投身演艺事业,而主动或被动,但最终总得告别处女的女生们。虽然都是美女,但我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本来那些高个子姑娘就离我的生活相去甚远。 “谁告诉你我们那里都是高个子的,我们也有其他类模特,比如什么美腿模特,美手模特,连美耳朵模特都有,嘿嘿,很大的公司哦”叮叮开着一辆挺拉风的,贴着三菱标志的哈飞赛马,这样对我说道。 “那今天您那里招的是什么?” “美唇和美眼”丁丁颇为冷静自然的说道。他们这帮家伙已经在意识中把人体肢解成了无数个碎块, “你们这整个就是一个意识碎尸” “咦?你这个词很有创意,嘿嘿,我喜欢……”。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蔓延了进来,今天晴朗的天气让堵城北京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惬意,叮叮放了一张《gloomy sundy》的cd,随手点燃一根十厘米的520香烟,“你毕了业打算做什么?”叮叮问道。 对于他的问题,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驰向后的景色而在比住宿舍早起得多的这个清晨有些神志不清。 “不是吧你”,叮叮非常用力的推了我一把,“这首《gloomy sundy》就是网上流传有一百多人听过之后相继自杀的世界禁曲……我怕你入了神”。 “别逗了,就这么个曲子就能让人自杀?我估计是他们本来就要自杀而正好听了这个曲子”。 叮叮嘿嘿的笑着,我接着说:“如果咱们两个人现在突然出现车祸,咔嚓一下完了蛋,那等警察来检验,会从cd机里找到这片cd,咱们就也成为听了这魔曲而后自杀的人了……”。 “我靠,正解,你真是个天才”。叮叮兴奋的大笑了起来,这让他握方向盘的手开始有些不稳…… 叮叮的车停在一栋很高大,但很老式而且有破旧嫌疑的大楼之下,我本来打算路上向他汇报小蜜糖周二夜晚的那次红袖夜奔,但是看着叮叮一付成功男士,万事已胸有成竹尽在掌握的神情与姿态,我就根本没有提起。 “摄影室在5层,今天电梯坏了。嗯。” 没等叮叮向我解释什么,我便已经先他一步开始了爬楼。 “那些美唇和美眼也都这么爬上来么?” 叮叮呼哧呼哧的喘气,对我的提问置之不理。 目睹了前4层好像乡或县,还好不是村的,类似于党政机关办公大楼一般设计的与楼层衔接的入口后,来到了属于xx摄影室的5层入口我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叮叮并非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不算很纯但已经非常纯的gay,此时在我眼前所展现的楼层已与前四层有了天壤之别,只见楼层入口处,红色地毯从我脚下一直延伸到幽深的尽头,墙壁全面的艺术化粉饰,而两侧墙壁一字排开的近百张所谓摄影室的摄影作品,则在每幅照片一个的装饰灯照耀下分外显眼,我一一瞧去,所有的照片都是当红或曾经当红的影视明星的各种风格照片……我跟随着叮叮故意放慢的脚步,一边寻觅着赵薇的靓照一边向红地毯的彼端走去。就在我满心欢喜的替黑板发现了悬挂在520房间门上的赵薇靓照之时,叮叮也停在了这扇门前。 “嗯,进去吧,做好心理准备哦,嘿嘿” 大门被他义无反顾的推开,一阵白光闪过,我仿佛置身在了一个镜中的世界,整个房间出奇的大,数十面大小各异,位置不同的,或倚墙或悬挂的大镜子都将这里的空间意识化的扩大了无数倍,更有一侧墙壁完全是光亮的镜子所构成。纯白色的灯光与鲜活的阳光布满整间屋子,这简直像一座白色与闪亮感觉构成的亮晶晶宫殿。 房间大概有一百多平米,除了那些让我已经自惭形秽的大镜子以外,一些磨砂条纹的玻璃隔断将大房间分成了几个相互独立的小空间,这些小空间因为其与外部的很大联系性而不能被称为屋子。在其中一间里传来了人类存在的气息,我透过磨砂玻璃的条状空隙看过去,二十几个女孩端坐在这间屋子四周摆放整齐的长条沙发上,或在描眉画眼或在彼此聊天。这些无疑就是今天来面试的姑娘们了。 “别看了,这么多人你也看不过来”叮叮拉着我走进另外一个房间,“一会儿一个个的可以让你看个仔细” 走进尽头的一个房间,一个宽大的办公桌占据了五分之一的空间,一个长发,清瘦,眼神颇有魅力的年轻男人坐在后面,见到叮叮,他起身向我们走来。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哥们儿,波儿。著名的人像摄影师”叮叮指着这个英俊且颇有魅力的男人对我说。 我这种普通大学生,外加几分自以为是的自恋自信在专业人士面前显然不值一提。我伸出右手,毕恭毕敬的说道:“您好,这个么……嗯,叮叮哥哥带我来说看看您是如何进行艺术创作的,呵呵,所以我呆会儿就一边儿看着就行了,希望不会打扰您” 我的彬彬有礼显然让叫什么什么波儿的人颇为满意。他年轻的声音响起:“啊,没关系,大家自己人,你做叮叮旁边就可以了,我这人也不太爱说话,让叮叮招呼你就行” 简短的语言过后大家总算是认识了。波儿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叮叮靠着他坐在旁边,而我则明显是跟班儿的坐在离叮叮不远的角落里。这样最好,我有着完全置身事外的心态而不会被美女电到。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的自信已近乎崩溃,所以还是窝在墙角里最让人有安全感。 “咱们开始吧”波儿对着叮叮说,叮叮微笑着回应。美女们的面试总算正式开始了。 “一号,李缤纷小姐”。波儿对着办公桌上的话筒说道,这声音直接传到了那间等候室,片刻之后,一个学生模样,相貌甜美的女生走了进来。 “你好,李小姐,我们今天是做一个面试,来看看您是否适合做我们所需要的模特,以及是否有其他的发展空间”波儿一字一句平静的说道。“您不用紧张,随便走一走,转个身,我们先看看感觉” “啊……请问,是这样么?”这个叫李缤纷的女生扭动起腰肢,走起了也许刚学了不久的猫步。她并不熟练而去特意追求的效果让我有些想笑。 “小姐,对不起,不是这种走法,就是你平时走路的样子就可以”波儿对她说道。 “啊……好吧,我再试试”李缤纷从猫步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慢慢的走回正常步伐,但似乎在这种环境或者这种回归已经给她足够的心理障碍,她的脚步诡异,并且表情紧张。 “估计她是没戏了,挺漂亮个女生……”我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嗯,好的,我们已经了解到了所需要的信息,您可以回去了,我们过些天如果可以会通知您的……请二号进来”波儿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并且完全程序化的结束了一号的展示。看着有些沮丧的李缤纷小妞,我这心里还真有点站在门口向她要一个电话号码的欲望。 时间慢慢的过去,从二号到五号,整个面试过程无外乎两种情况。或者是面试的女生非常紧张而动作僵硬。或者是有个别发骚的小妞一上来就先从我的手握起……波儿的表情始终严肃,叮叮始终在做好人的满脸微笑。 就在准备叫第六个女孩进来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整间屋子原本近乎耀眼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 “停电了?”我脱口而出。 “唉,不是吧,怎么能停电呢”波儿的神情似乎非常不满而充满抱怨。“叮叮啊,这下麻烦了,咱们这面试进行不下去了” 我在一旁好奇的问道:“现在不是白天么,现在这屋里也并不很黑啊” “外行”叮叮冲我略微瞪了瞪眼睛。 波儿既而说道:“嗯,没有让我百分之百满意的光线,我是不会工作的” 叮叮转过头来对他说:“那怎么办呢,咱们可以等,不过剩下的十几个女生可以等么?” 我一时也为这样的难题而犯起了难,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个跟班儿所该考虑的问题。只见波儿很轻描淡写的说道:“没关系,让她们等吧,或者告诉她们愿意等来电的就继续等,她们都会留下的” 这家伙微弱的一丝得意的笑容,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这个禽兽”我在心里学生式的骂了一句。 随着叮叮将等待的消息告诉给那间屋子中的十几个女孩,果然没有人离开。叮叮返回到波儿身边,两人在随便的扯着些我听不太明白的话题,比如哪家酒吧不错,最近哪个模特不错,什么游戏最近特别火爆,哪个游戏里人妖比较多……我坐在一旁,看着穿过窗户而透射进来的那充沛的阳光而微微有些发呆。片刻之后,我感觉非常无聊,于是起身离座,走出这间屋子,有意或无意的蹭到了那间有很多做着迷梦的女孩们的隔断入口。 我的身影投射在磨砂玻璃门上,这带给屋内的人一种信息。 屋内原本安静的气息似乎有些改变…… 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一袭黑衣,皮肤白似月夜的雪山峰顶,那种近乎透明的颜色让她的头发和嘴唇,都给人种色彩上的惊艳。 “对不起,有没有矿泉水?我们都渴了” 她对我说道。她的背后坐着一大排年青的女孩。 我看得见她透明的皮肤,漆黑的眼睛, 眼前的这个女孩,仿佛是一朵刚刚伸展出来的花蕾,清醇而甜蜜。 这一刻,我们共同站立在了宿命的掌心中。 仿佛两颗无知而安静的棋子。 片刻之后,她冲我笑了,而我也是,我似乎看到了她温柔的舌头,因为我品尝过,那是童年的味道。 13 春末夏初的北京,有无限明媚近乎灿烂的阳光,天空中偶尔有一丝薄云掠过,让大地有一瞬间的明暗交错。无数高大的树木都在成长,树叶大片大片的向浓绿转化,风一吹过,茂盛的树叶哗啦啦的响起,空气中便弥漫出一股浓浓的,成长中的烦恼味道。  崔晓走在我的前面,心无旁骛般的漫步在自己的世界中,今天是周末,虽然邻近傍晚,但是阳光依然充足,它将崔晓的影子投射在我的脚下,我跟着崔晓,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影子上,与十几年前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相比,此时的崔晓我已近乎陌生。 “清扬”崔晓转过头来,眼睛眯起来,右手搭在眉头挡住阳光。她在提醒我跟她紧一些不要跑丢,就像当年崔健提醒她一般。 我们两个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从建国门走到东单,而后是崇文门,正义路,最终到天安门或是更远的地方,一路上我们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话,也无非是我给她讲一些这么多年不在一起时,自己生活中最简单的部分,而崔晓则偶尔回应两句,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在一步步的,在阳光中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再那般娇小,但是依然瘦弱而有着优美的背部曲线,她的头发乌黑而有种深海花蕊般静匿的芬芳,皮肤雪白而透明,瘦弱的手腕和肩膀仿佛件艺术品般在我眼前闪闪发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总在闪烁着晶莹的亮光,但这份晶莹却也是最好的伪装,让人只能在外表的瑰丽中徘徊,而不能深入,不能明白她内心的忧伤。 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曾经是我整个童年的梦想……我这样告诉自己,陪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色将晚,直到灯火阑珊。 本来以为,我的青春会在每个周末的夜晚,在一次次网友见面后的午夜中,体味到激情后的寂寞与成长中的烦恼,不过崔晓的出现却彻底的改变了这个无聊的轨迹,虽然我很为那些因此而无法和我醉酒当歌的女生们惋惜,但我却也因为崔晓多年后恰到好处的出现而长大了起来,这和当年我在胡同里骑着三个轮子的儿童单车剐倒崔晓,遇到崔健后便告别了幼年而进入童年的情景是这般相似…… 我和崔晓在地铁站分手,她买了两张地铁票,我们坐上不同方向的列车,我在车门关闭而列车尚未启动的时侯,向着对面的崔晓挥手告别,她并没有动作,但紧贴着玻璃门的视线穿过这几十米的间隔,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柔的希望,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笑容,似有似无但却至关重要的笑容。 地铁奔驰在漆黑的城市地下,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午夜车厢里乘客寥寥,这让我能够尽情欣赏自己映在以地铁漆黑隧道为背景的窗户上的面容。这种类似黑白艺术照的效果总是能让人有种沧桑的感动。我的思绪开始自动的整理,整理整个这一周遇到崔晓的前前后后这巨大的变化。 “有没有矿泉水?我们都渴了” “陈清扬?” “清扬!” 崔晓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我突然感觉似乎自己多少年以来,都在默默的等待着和崔晓的重逢,人都说童年时侯的事情很多都像一场恶梦,小时候的朦胧记忆和长大后开始的漫长退化过程都让这一切不真实了起来,但这场童年的迷梦一次又一次的做下来,到最后我们自己也就信以为真了。但是崔健和崔晓,我和崔健,我和崔晓,以及我和崔健与崔晓之间的一切却是那么真实,这在那个光亮的摄影室,崔晓多少年后问我有没有矿泉水的眼神中便被毫无疑问的确定了下来。唉……我看见美女就不自然,但崔晓为什么如此沉默,又为什么会此时出现在我的面前,重新回归到我的生活里呢?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沉静,就带着这样的心境,我回到家里,坐在电脑前一边写着漫无边际的浪漫专题,一边间断的发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仿佛被黑板从背后袭击一般楞了一愣,在三阵提示音后拿起了话筒。 “喂,您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我找一下陈清扬”。一个女孩有些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关于这声音主人的记忆。 “啊,您好,我就是”我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所以声音干涩,我赶紧清了清嗓子。 “清扬么,我是崔晓” 我仿佛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清晰但也模糊的美丽的脸庞,我很奇怪为什么整个晚上我们并肩走在一起时她并没有向我说些什么,而偏偏分手后要打电话给我。 “我到家了,清扬,你回家的路上还顺利么?”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电话彼端传来的温柔的气息。 “啊,都挺好的”我定了定神,调低桌上装饰灯的光亮,“你呢?”我逐渐进入交谈的状态,希望能够和这无法触摸到的女孩多说些话。 “今天,对不起”崔晓说道。 “怎么?” “让你陪我走了那么远的路……” “啊,没什么”我在电话这端笑了起来, “可能这么多年之后,突然见到你,让我有些紧张了”崔晓这样说道,她的话让我在地铁时想的,关于这姑娘是不是神经失常或语言有障碍的等等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了。 周五的夜晚,周六的凌晨,我生平第一次手握电话,和一个女生有着近乎彻夜的长谈,崔晓在电话的一端有着和夜晚我们并肩散步时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她并不很健谈,但是却似乎真正的融进了我所希望的,我们二人的关系中,我们似乎在一起努力,慢慢的走进了回忆的长河,从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一直讲到她父亲带她离开北京后的各种经历。虽然我们彼此都从来没有提到过崔健这个早死的家伙,但这一晚崔晓向我传达的整个故事,线索清晰但分枝众多,一瞬间那么多情节排山倒海的向我涌来,让我根本没有适应的机会…… “崔晓,你为什么不在刚才我们面对面在一起的时候,分批的跟我说这些呢”在凌晨四点我们即将结束通话时我这样问道。 “给我点时间好么?我会慢慢好起来的”崔晓的这句回答基本代表了她整夜漫无目的倾诉的基本特征,她的声音在电话中好听的完全颠覆了“声音好听则必定恐龙”的网络真理。这直接导致了我只想听她声音,而忽视了实际内容的结果,所以我们温柔的道别,祝她晚安和她祝我晚安……这真是个奇妙的周末午夜,我静静的坐了一会,翻身上床而进入梦乡。 14 九年以前。  1995年的上海。 崔晓跟随着父亲,踏上了这块终归算是异乡的土地。 上海高楼林立,湿润的空气和北京的干燥有着天壤之别。上海话很难懂,柔声细语的带着几分妖气。上海人都挺会算计,上海菜好吃不好吃单说,但菜量少得可怜……崔晓呆在租来的阁楼中,在父亲每天对于上海的描述中了解这个令人恐惧的世界。哥哥的死去,母亲的离开,还有自己最喜爱的,那个肥头异形人的无处告别,都让崔晓的世界紧张而且封闭。这段童年的尾巴如此的动荡和不完美,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能将人推进搞不清是封闭还是开放的异次元空间。崔晓每天都趴在租来房子的阁楼上,透过老式的木头窗棂看到那一片蓝天,并感受到空气中潮湿而温暖,热烈但杂乱的气息。 父亲每天忙着出去找工作,白天的时间在崔晓眼中非常的漫长,对于崔健和陈清扬的回忆在这份漫长的撕扯中渐成片段,但却也清晰的保留了几个要点,这和陈清扬记得的那些有明显的不同,所以也许两人的记忆拼在一起,可以还原他们三人一个完整的童年。 父亲很快找到了工作,九十年代中期的上海到处都是机会,所以崔晓的父亲在上海铁路局找到了一份检票的工作。每当一趟列车进站,无数的人流便会涌向他,无数握着车票的手伸过来,他给他们的车票上剪个小口,再把这无数双手一个个的推回去。虽然挺无聊的,但毕竟是一个可以养家并且在重复劳动中麻醉自己的好工作。只不过火车站的工作大都在夜晚进行,为广大人民着想的夕发朝至实在太多,这也造成了崔晓独自一人的漫长夜晚,和她注视着夜上海灿烂霓虹后,那双晶莹的眼睛。 “你得上学了,从四年级上起,也算不是太耽误” 父亲第一个月拿到工资后这样跟崔晓说着。“我给你找了一个寄宿学校,这样每周末回来,也不用每天晚上一个人睡,那么多小朋友在一起,你肯定能找到新朋友” 上海的小学,跟北京差别太大。北京的学校大都拥挤,而且一片片的大板儿楼棱角鲜明,给人一份很容易在课间打闹时稍不留神便会撞破头的威慑。上海的学校有很多漂亮而洋气十足的建筑,殖民地不殖民地的这单说,但学校中柔软的环境和温湿的空气确实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舒适,长久都未曾踏出家门一步的崔晓看到这翠绿的花园和红砖斜顶儿的漂亮小楼,她闪烁的目光第一次稳定了下来。 第一天上学,崔晓用新书包把自己,陈清扬和崔健几年前一起养的一盆仙人掌背到了宿舍,一路上她都想着陈清扬似乎说过的话:“这个,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礼物,老师说劳动最光荣,你看这上面有多少针呢,你以后可以用它们来给我和你哥缝衣服,哇哈哈哈哈”。 崔晓甜甜的笑着,在她的心里,她从未感觉到陈清扬离自己有多么遥远。 走进宿舍,五个女孩十只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她们一边捂着嘴吃吃的笑着崔晓的衣着和她背着的那大牛仔布书包,一边转过头去,用后背来欢迎崔晓,并且不时掩耳盗铃一般将视线瞥过来,继而更加做作的窃笑。崔晓愣在那里,但只几秒钟。 她走向分配给自己的下铺,但却发现上面已经堆满了杂物。 “你睡上铺,下铺我睡”一个女孩说道。 “我应该是2号床,应该是下铺的”崔晓说道 “侬晓得哇,偶是先来呃呀”,这女孩冲着崔晓嚷到,并且伸出手推了崔晓一把。这让白雪公主一般的崔晓吓了一跳,书包滑落到地上。女孩望着崔晓闪烁起来的眼神更加猖狂,叽哩呱啦的说了些上海话给旁边的四个女生听,五个人在崔晓根本听不懂的感觉下大笑了起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醒了姐儿几个的迷梦,崔晓一巴掌扇傻了那个带头的女孩。随后她把下铺上堆着的那些东西一股脑都扯到了地上…… “谁不服你就抽谁,有我在,什么都别怕”陈清扬不知几岁时,似乎说过的话给了崔晓近乎幻觉,但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五个女生看着眼前这洋娃娃一般柔弱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举动,都呆呆的戳在那里不知所措。 崔晓根本不看她们一眼,从书包中拿出那盆仙人掌,床板与花盆的碰撞声宣告了崔晓的全面胜利,陈清扬从他农村奶奶家偷抱给崔晓的青砖大花盆质量相当过硬,当然他那时不会想到这花盆竟会成为自己公主在上海的秘密武器……崔晓躺在床上,五个女孩低着头无声而羞怯的干着自己的事情。仙人掌的遮挡将窗外的阳光筛选后投射给崔晓,崔晓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妈妈,还有那个远在北京,用跳绳把自己一遍遍捆起来,又一遍遍解开的陈清扬…… 当然还有二人离别的那个夜晚。 新的学校和环境,并不等于新的生活,这个道理崔晓的父亲就是明白不了。但崔晓躺在宿舍床上的第一个夜晚,便明白了这种深重,压抑,无以复加的孤独与一份童年无法完全感受,并且无力改变,从而更加强力的宿命一般的幻觉。那一晚崔晓沉沉的睡去,梦中除了和陈清扬与哥哥翻越该死铁门的故事,除了已融为大海一个个原子的哥哥,除了陈清扬为自己做的那么多缥缈但甜蜜的事情,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缀满油菜花的绿色田野。那浓绿的色彩在漫山遍野油菜花好似万马奔腾得密集黄点中,被一块块的分割,直到消失,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山脊上的背影,绿色,黄色,还有头发的黑色,那场景浓烈而又残酷,只会出现在梦中。 那一年崔晓十一岁,她没有了一个朋友。 随着学校生活的开始,崔晓愈加变得沉默寡言,她总是一个人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其实除了上课以外,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她愿意去做,老师好几次请她父亲来谈谈,都说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但是却不怎么说话,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崔晓的成绩不好不坏,她常常五六个小时的一直站在阁楼上,听着上海傍晚老式弄堂里咕咕的鸽子叫声。她总会想起清扬家小阁楼上那些鸽子色眯眯但非常可爱的样子。北京的鸽子常常随着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响哨,横扫过整片楼区。而上海的同类则似乎总是在喋喋不休的咕咕之中,伴随着弄堂的焦黄油烟而慢慢老去。 当崔晓升到中学的时候,父亲的工作慢慢的有了改观,从检票员变为了铁路旅馆的管理员,每天对着南来北往的住宿者,登记,检查,盯着几十台楼道监视器看上一个通宵。虽然似乎更加劳累了,但这是铁饭碗,对于这个心头伤痕累累的男人来说,“铁”这个字,是比什么云南白药都更好的,忘掉过去而重新开始的秘方,效力直逼孟婆儿汤……但也许这种稳定的感觉麻痹了北京爷们儿的文艺气质,他总喜欢将崔晓带到旅馆中,虽然这样可以方便父女二人在一起,但旅馆这种空间写满了匆忙与漂泊,那笔直而在夜晚中似无尽头的楼道两边,酣睡着擦肩而过便永世不会再见的人们。 崔晓这段时间总喜欢趁着爸爸瞌睡的时候,穿上陈清扬送给自己的那条白色儿童婚纱,无声无息的在寂静的楼道上跑来跑去,陈清扬那些乱七八糟的天赋透过礼物而传给了崔晓,很难想象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小女孩,夜晚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旅馆的楼道中穿梭是种什么样的情景……但也非常奇怪,这么件诡异的事情却一直没被旅客们投诉说夜晚有鬼……崔晓很长一段时间,都仿佛这旅馆夜晚的统治者,跑上一个小时,便会在爸爸瞌睡即将醒来时结束这白衣夜奔。整个过程崔晓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这似乎是种专属于她的宣泄方式,虽是宣泄但也依然有压抑和令人窒息的孤独。 初二的时候,崔晓的夜奔宣告结束,因为她的第一次月经让雪白的婚纱颜色不再纯正,那一瞬间流出的温热的血液,浸染在陈清扬存在的证明之上,这瞬间但极为强力的真实感觉将崔晓从长久的梦境中拉了回来,午夜的旅馆回廊中,终于传出了近乎疯狂的哭喊声,崔晓声嘶力竭的哭泣惊醒了所有的旅客,人们披着大衣,拉开电灯跑了出来,围在一起混乱了几十分钟。直到崔晓的父亲奔跑过来,抱起这个哭泣的近乎晕厥的小女孩,人们才渐渐散去,夜晚值班的旅馆阿姨偷偷告诉崔晓的父亲,“你闺女这是来月经了,成大姑娘了”旅客们也都在虚惊一场后善良而终归低俗的笑着。 号啕痛哭之后已平静如镜面湖水的崔晓,已经从过往的迷梦中醒来,她的心中已经和悲伤诀别,这是种置之死地的后生,这是种童贞的过往,更是种将过去深埋进怀念的成人仪式。 15 周五的《管理经济学》是系主任的课,所以几乎没有一个学生敢于英勇旷之,我也不例外。虽然两个班百十号人挤在一个大教室里,即使摄于系主任的淫威而不会像其它课程那般乱糟糟的,但听课效果也依然不好,老家伙在黑板上画来画去的那些个图我就愣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两个班的男生大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而女生肯定都坐在最前面,听说系主任上课喜欢口沫横飞,我真希望看到直对讲台的那一排座位能够有空出来一次的场面。但似乎四眼恐龙们的眼镜片足够宽大,成辐射状无规律乱溅的口水就那么兵来将挡的没有一丝效力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清扬,最近看见小蜜糖了么?”黑板趴在桌上,眼睛瞪着前面,对我说道。 “没有,怎么了?”我翻了半天书包,发现带错了书“唉,我又带错书了,咱们那一套什么金奖教科丛书除了书名,都用一个封面设计,长的那么像我怎么分得清楚……” 黑板呵呵的笑出了声:“我快两个礼拜没见过小蜜糖了” 黑板的这句话提醒了我,小蜜糖是今天跟我们一起上课的同系的这个班的学生,但他此时也不在教室。 “还好今天大喷头没点名,不然他可就要命了”黑板说道。 我放弃了找书最后的努力,掏出张纸来记录些此时想起的能用在春冰专题中的话题。但我很快放弃,浪漫文艺的游戏专题么,和当前的环境实在是一个地球,一个火星……我把纸折叠起来,放进口袋,然后趴在课桌上,半死不活的对黑板说道:“还记得那伙夜龙飞车队吧,小蜜糖也许跑路了,替你,嘿嘿” 无聊的课程在昏睡中慢慢结束,虽然系主任是我唯一没怀疑过智商的大学老师,但让我这块料来看着满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图表,再听些伽马,均值,加权平均,正态分布之类的东西,实在是种纯生理上的折磨。 “黑板,我觉得你应该当个诗人”我被折磨得产生大脑缺氧的症状时,趴在桌子,希望用臆症来对抗这个让人窒息的教室。 “唉”黑板的一声长叹,让我感到他似乎要开唱。 “心中有诗,便是诗人,心中无诗,而又假装诗人,那就是……是文痞。嗯,文痞” 我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自己快要昏迷时产生的幻觉,亦或是上帝说给我听的,“黑板怎么可能有文痞这个词汇的储备,嗯,肯定是幻觉”我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直到手指和小腿的麻痹感像针刺一般袭来。这场连下课铃都没有吵醒我的睡眠才算结束。 “诶,陈清扬,你看!”黑板坐在我旁边,似乎也刚睡醒的眼神却充满光彩 “美女!” “我的天,我刚睡醒,您别这样行么”我有点郁闷的猛呼出一口气,但是也依然随着黑板的手指望向整间教室专门为翘课预留的没上锁的后门,敞开的后门所露出的缝隙中。我看到一个身穿蓝色的亚麻长裤和白色女式衬衣的女孩,清瘦而高挑,我差点伸出手去接住黑板流下的口水。 “那是我妹”我一手盖住黑板的左脸,一手小心翼翼的和门外的崔晓打了个招呼。 “那个同学!”全班一百多对儿眼睛的目光伴随着喷头老师两只巨大的探照灯光柱投向了我,黑板面容猥亵一看就是个配角,所以我当仁不让的被人们认定是肇事者。 “那个同学,你有什么问题么?”老师不会是以为我向崔晓示意的手势表示我不耻下问吧。 “啊,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全班同学在我娱乐大众的表现下笑了起来,喷头几十年教龄肯定早就习惯,倒是这一笑惊醒了匍匐在课桌上的数十位兄弟的午后春梦……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老师转过头去讲课,我推了趴在桌上偷笑的黑板一把,回头望去,崔晓站在门边,脸上也布满了笑容的余韵。我的心情和表情顿时舒展开来,她的笑容如此美丽而且功效神奇。 “靠,老师这么对待你,你还呆个什么劲”黑板对我说道。 “嗯,英雄所见”我看着崔晓,对黑板说道,“不过,丫刚才既然点我了,肯定这堂课以内对我印象会比较深刻……万一我走了,那不嘬死么……” “诶,陈清扬,你这就比较没劲了……你是文痞你怕谁?” 我被黑板的这句话所倾倒,才知道刚才我以文痞为自己的专有词汇才根本是个幻觉,于是我抛靠一切顾及,我算好天时地利。在喷头老师回过身去,在黑板上准备描绘那消费者剩余曲线之时,拎起书包,一路匍匐着冲出了教室后门。崔晓看着我如何完成翻越椅子和推开睡着的胖子的各种壮举,她的笑容和教室内的咿咿之声与呼呼酣睡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仿佛个充满纯氧可以将我拯救的世界一般发出某种性感的召唤……我逃命过激,在即将冲出教室的一瞬间膝盖磕到了那半扇后门上,整扇大门在膝盖高度经年累月已经被磕出了一个凹坑,这多少年来被无数前辈们穿越的木头玩艺儿没给我留一丝情面……我的惨叫在被包容在走廊里……喷头回过头看了看教案上消费者剩余的字母表示,一切平静如初,教室里消失了一个陈清扬这根本不足挂齿,又或者我仿佛根本就没在这教室里上课一样。但,无论怎样,逃课又成功了一次。春天将要结束,在阳光还未代表热气与刺眼的时侯,我和崔晓一起享受着最后的春日凉爽。我们一起走在此时好像也并不那么该死的大学校园内,逃课赢来的并不单单是生命的延长,更有享受一份因其他人都在上课而宁静和人烟稀少起来的午后时光。要知道每天能少看一些人,这在中国是个多大的享受。 “怎么到学校找我了?”我狠狠的吸了几口空气后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便来了”崔晓的精神明显比我们第一次长途散步时要好的多,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粉色笑容,精巧的鼻子与眉毛令人不忍将视线移开,而眼中那充满轻松和笑意的神采让我的任何坏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崔晓伸出左手,将垂到肩膀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如云朵般小巧的耳朵。“我正好到这附近的国贸中心来面试,所以就来找你了。不过打扰了你上课,这真是不好” “呵呵,没有,幸亏你来了,不然我非得在里面难受死不可” 崔晓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过张扬的绽放,而总是浅浅的,配合上眼睛的神采而达到种奇妙的效果。 “今天是周末,我们去哪里,要不我还继续陪你散步吧”我说道。 “啊,不,不,上次让你陪我走那么远的路,实在是不好意思”崔晓赶紧说道,“清扬,你不是还怪我吧”。 崔晓温柔而文雅的举止让我感觉舒服极了,这和平时宿舍兄弟见到就想把我玩儿死的劲头当然不同,却也更加有别于同班女生对我或避之不及,或对酒当歌的那份无可奈何。也就更不同于陌生网友为了一夜情的那些见面与交谈……和崔晓并肩走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非得正襟危坐或至少收起下流姿势和念头。 我带崔晓,围着我的大学校园转了一圈,在学校的布告栏上看看各种寻物启事,在操场上和大一的生猛小子投了几个篮,崔晓帮我拿着我的外套,站在篮球架下,看我在她的不远处奔跑与流汗,我虽然曾经有过一次次旅馆中和陌生女孩的耳鬓厮磨,但却从来没有哪个女生,能够陪伴我走在校园内,帮我拿着衣服,看我打篮球,最后拿出纸巾来给我擦汗……崔晓得突然降临将这种温暖和我期盼已久的对幸福的定义变为了现实。 下午四点多,我和崔晓走出了学校,我身上出了不少汗,但是天气很凉爽,所以伴随着汗水消散而来的是肌肤的清爽,和运动后气血通畅的一份爽快。 我之所以最喜欢周末,并不是因为有一场真正痛快的伟大睡眠在等着自己,而是因为周末的傍晚总有种闲适或说是自由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不用再受老板剥削,不用再忍同事鸟气,不用在课堂上睡不踏实等等各种解脱的愉快灵魂都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尽情享受来自内心真正的欢愉,虽然时间短暂,但至少确实每周都会真实存在,当然也许是因为平日里的无聊才会凸现周末的美好,但崔晓走在我身边的这个周末,无疑是此前每个期盼今夜能少绕些圈子的网友见面之日所不可比拟的。 “我请你吃饭吧”我说道。 “嗯……不如去我家吧。” 崔晓的这个提议虽然我极为欣赏,但却依然让我非常吃惊,“你家?你爸爸不在么?我跟叔叔虽然很熟,但是去你们家吃吃喝喝得好像不太好啊,呵呵” 如果崔晓很不在意我跟他老爸一起大碗吃肉,那看来她还是把我当成了那种熟人一般的发小儿,而非我所期望的角色,虽然我们在一起可以很熟悉,但终归逃脱不了她有了男朋友后我电灯泡的悲惨命运……一向深谋远虑,敏感战略而不重战术的我轻而易举便想清楚了这其中和其后的各种可能。 “看来,我真得好好告诉你一些事情了”崔晓低下头慢慢的说道, “我爸爸不和我一起,我现在一个人住” 听到崔晓这样说,我一时有些呆住了,长久以来总以自己生活环境的安稳而臆想女孩也都活的不错便去上床的习惯,让我对于几周前才突然出现的,已经十年没见的崔晓几乎没有任何深入的了解,我只是以为她爸爸带她回到北京,两人一起生活在北京的某个地方,崔晓每晚都有人给她做饭,和她看电视,对她唠叨,粗声粗气的对她说话,以及每月甩给她几百块生活费……虽然我对于崔晓父亲的印象已经早已模糊不堪,但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崔晓会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 “你一个人住?”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这和以前打算跟某个女生住旅馆却发现可以省下这笔钱的喜悦完全是两回事。 “先陪我走走吧,走回家去正好可以运动运动,到时候我给你做顿好吃的,你能多吃一些”。在崔晓温柔的笑容面前,我的神情显得有些咋呼和鲁莽,但看着崔晓自若的神态,我立刻适应了过来,于是伴随着因夜色而模糊起来的城市和明亮起来的城市灯火,我陪伴着崔晓,走上了一条和我们相互缠结而无法分割的童年,近乎平衡的时光隧道。 16 时光总是这样,对我们稍微露出微笑便转身而去,属于崔晓的初三的新学期很快开始,上海的中学和北京,和全国各个城市都一样,在中考和高考等等面前都显得慌乱和末日将至,大家都将在九月一号起,开始长达一年的漫长跋涉。崔晓此时比起刚入学来已经改变了很多,她同身边的同学关系开始慢慢的好转,自己也已经越来越融入了学校的学习生活中。当然,这也就让男生以前眼中冷若绝尘的美女变得近在眼前了。  所以,崔晓开始接到各种各样的情书,纸条,等等等等。同班和同年级的很多男生为了这个美丽女孩的回归尘世而欢欣鼓舞,十月浓密的校园风景中弥漫着很多期待美好的神情和中考在即的烦恼,这都同上海湿润的空气混合在一起,铺就出了一道细密而勇往直前的,通向成长的隧道。 但这些和崔晓都没有什么关系。 崔晓并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男生的追求,她只想好好的学习去考试,只想默默的成长而不再和任何人有任何关系。也许在她的心里,唯一还和感情二字有所关系的便只有哥哥和陈清扬了……所以无数男生都只能在他们自己的心中成为勇士,而无法真正穿过岁月和痛苦的荆棘,去吻醒公主沉睡的岁月。 崔晓初三的第一个学期在紧张忙碌,在隔几天便有各种颜色的纸条躺在铅笔盒或书包的日子中慢慢度过,已经到了冬天,上海并不怎么下雪,只是依然会有寒冷的夜晚。有一天,似乎是一个周末,中午崔晓吃完午饭,回到座位上时,看到铅笔盒下面压着一张淡蓝色的纸条。崔晓拿起来看着。那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今晚放学后,在校门口我等你。陈文心” 陈文心?崔晓努力的回忆着,她突然想到这是一个邻班的女生,一个短发大眼,身材高挑的女孩。 “她为什么会留纸条让我到校门口呢?”崔晓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至少这是一个女生的邀请,崔晓看了看那行娟秀的小字,微笑着准备放学后去校门口看看她有什么事情。 冬天的周末傍晚天黑得很早,放学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崔晓踩着清冷的冰碴儿,跟一些女同学一起走到了校门口。她已经看到那个叫陈文心的女生站在那里,并且高兴得在向她招手。于是崔晓告别了同伴的女生,走到了陈文心面前。 陈文心是这所学校里的特别分子。至少年级里都这样说。虽然崔晓从没注意过这些,然而经常流传的言语也总要溜进崔晓的意识里。眼前的陈文心是一个精神极了的女孩,身高在一米七以上,很瘦,肤色很健康,短短的头发像极了男生……“嗨,崔晓么?我注意你很久了”。陈文心非常自如的和崔晓打着招呼。一切看起来那么再平常不过,仿佛二人是早已熟识的好姐妹一般。 很长时间生活在被很多男生想尽办法去和自己搭话的环境中,崔晓对于陈文心的亲切有种难以表达的欣喜。加上周末的好心情和面对同性朋友的亲热。崔晓和陈文心短暂的交流过后便如小姐妹般亲密了起来。 这个周末带有某种魔力,虽是冬季但却让人热情如火。陈文心是那种帅气型的女生,往往校园里这种假小子但却也俊秀异常的女孩最受同性欢迎。当然比起那些让人都分不出性别的假小子们来,陈文心俊美的脸庞实在让每个人,无论男生女生都会禁不住去多看几眼。 那个夜晚,崔晓破天荒的没有了同陌生人接触的拘谨,陈文心身上让人感觉洁净的香水气味吸引着崔晓,而陈文心柔和的声音,有特殊魅力的笑容,挺拔的身材和那头短发,都让崔晓在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类似于哥哥的,曾经无比渴望的一种温情。 崔晓打电话给爸爸,说她和一个女同学在一起,晚上也许会晚些回去。崔晓的爸爸对于女儿能有新的好朋友,高兴得喜出望外。于是崔晓整个夜晚的时间都交在了陈文心手中。 有些人在一起,很长时间都无法无拘无束的交流,或许时间不对,或许人不对,这也就是所谓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相似的排列组合还有几种,比如时间正确,人却错误等等。陈文心和崔晓在一起的这场开端,却又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周末的上海夜生活生龙活虎,陈文心先带着崔晓去了她从来都没去过的游乐场,那些旋转木马和云霄飞车实在是一场无法逃避的终极诱惑……两个都很美丽的女孩儿在旋转木马中神情荡漾,在云霄飞车上惊声尖叫。这个奇妙的夜晚空气中似乎被人注入了迷幻的烟雾,崔晓挽着陈文心的手臂迷蒙其间而毫不知晓。 流光溢彩的都市傍晚,新朋友的美丽和亲切,都让崔晓在一瞬间陶醉,也许如果换任何一个男生这样约崔晓,都不会有如此的效果。陈文心的从天而降仿佛恰到好处的轻轻一磕,这微妙的力量叩开了崔晓的情感和生活的门锁。 晚上十点,游乐场要关门了,为了提醒每个顾客,并且也作为每天最后一项娱乐活动。游乐场会有高空烟花的燃放。崔晓在夜色中美丽的娇嫩无比,而陈文心则更像是个俊秀的王子。崔晓站在游乐场的高空观景缆车旁边,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烟火,这时一双手臂从她的背后环绕了过来。崔晓知道是陈文心,那洁净的香水气味让崔晓对这个新认识,但却仿佛已是故人的好朋友充满了感情。 崔晓满面笑容的回过头去,陈文心迎面而来,眼睛,嘴唇,她的脸颊离崔晓是那样的近,“你……”,崔晓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便被陈文心的轻巧的吻所麻痹。 崔晓的眼睛睁的前所未有的大,那是种惊讶和近乎遭受雷击的慌乱与空白,陈文心的舌头灵巧而香甜,带给崔晓完全不知如何的羞涩和难以想象的错觉。这一道激情而危险的闪电,在崔晓的脑海中翻腾而过,她的身子一瞬间瘫软在陈文心怀里,而她的脑海中则又瞬间浮现出了连绵无尽的往事……亲吻的感觉那么熟悉而又陌生,那么苦涩但却甘甜无比……陈文心吻完崔晓后,看着崔晓傻傻的模样。随后她调皮的笑容则让这周末的夜晚成了崔晓身在上海的日子里,最难以忘掉的记忆。 随后的日子里,崔晓和陈文心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两人经常牵着手在校园中出双入对,陈文心的性格中有着某种放荡不羁,对于崔晓不曾提起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追问,这对于有着太多过去的崔晓正是无以复加的恩宠。陈文心的家境非常富裕,但父母经常出国,所以对他们这个美丽出众但却像个男孩一般有些叛逆的女儿都格外疼爱,陈文心独自住在宽大的房子里,有保姆伺候,有亲戚定时的看望,但这种生活状况样板式的将陈文心的生命和性格规定了前进的方向…… 几周后,崔晓在陈文心反复的要求下,兴高采烈的搬到了陈文心宽大而空旷的房子里,算是陪陈文心住在一起。两个好姐妹能互相陪伴,况且条件优越,这让崔晓的父亲十分放心。崔晓也慢慢的习惯了陈文心的微笑,身体,气味,以及她的吻。两个美丽的女孩子经常牵手走在校园里,陈文心总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体恤,再罩上一件宽大的驼色毛衣。她清瘦而高挑的身材这样来穿着,有着让人难以忘记的魅力。而崔晓则仿佛个小公主,长长的黑色头发和白色大衣上的粉红色围巾,都让两个人站在一起与其说是姐妹,则更像是一对情侣。 崔晓从没想过关于同性恋的问题。陈文心帅气,干练,总像个哥哥那样的来照顾自己。所以崔晓初中时光的末段有着无法言明的幸福的错觉。 两个人总会在周五的夜晚,盖上宽大厚实的驼绒棉被,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甜甜的睡去,陈文心会在崔晓睡着前坏笑着不断的亲吻崔晓的身体。那种笑容陈清扬有过,那种温暖崔健则首当其冲……崔晓根本没理由拒绝这多重温柔合而为一的梦境般的享受。所以整夜的甜蜜近乎没有终点,直到累了慢慢睡去……醒来时,柔和的冬日阳光充满宽敞明亮,舒适而又温暖的房间,每当这时,崔晓都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陈文心有一道儿胸衣勒痕的光洁的肩头,想起昨晚的玩耍而幸福的微笑。 冬天就在这样幸福的过往中慢慢走过,两人光滑的身驱迎来春日的晨光,也终于在相互探索中走到了尽头。那天似乎也是个周末,崔晓和陈文心一起吃过午饭后,在回学校的路上远远便望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生站立在校门口,他那么显眼,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男生不但身材高大健壮,而且面容英俊,只是他叼着颗烟,眼神冷漠而又有些张狂的样子,以及手臂上一只狼头的淡蓝色纹身,这都让崔晓有些反感并且感到害怕。但是陈文心对这男孩的态度却完全不同,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双眼只顾看着那个男生,连崔晓拉她都忘记了回应。 “你是……” 陈文心撇下崔晓,独自一人向那男孩走了过去。 春天渐渐的来了,整个世界的气息都带上了几分妩媚与妖娆,陈文心渐渐的改变了穿着,不再是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上衣。而是由各种或镂空的上衣,或窄短的裙子来包裹身躯。崔晓和陈文心也有段时间没有在一起了,自从和那个男生相遇以后,陈文心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对崔晓渐渐冷淡,开始有时候夜不归宿,也开始有旷课的时候了。初春的清晨还很寒冷,崔晓经常一个人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大屋子发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崔晓搬回了自己的家里,她不明白陈文心为何会这样对自己,那么多个美好日子积累起来的情感为什么就这样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消失不见。崔晓的情绪受了很大的影响,好容易有一个亲密的新朋友,但这一切却又仿佛场幻觉一般,只留下记忆,但伸出手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又一个中午,陈文心一上午都没来上课,崔晓虽然不再和陈文心在一起,但她依然关心这个曾经和她在夜晚抱在一起,吻在一起,有着同样梦乡的好朋友。所以当崔晓怀着心事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文心和那男孩在一起时,崔晓鼓了鼓勇气,跑到二人的身边。 “文心,你……快考试了,你该来学校上课啊”。崔晓说道,她看着穿着情侣装,仿佛在沙滩漫步一般的两个人。陈文心的左手小手臂上纹了一朵红色的玫瑰,玫瑰的红色线条流畅清晰,和那淡蓝色的狼头缠绕在一起,他们二人的打扮和拥抱在一起的激情热吻,让这中学门口仿佛演戏一般那么热闹和夸张。 陈文心轻轻的瞥了崔晓一眼,并没有说话,而那男生在一阵长久的热吻之后,右手顺着陈文心的裙摆探了进去,一声放荡的尖叫和随后的嘻笑让崔晓转过头去,满眼泪水的走回了学校。 从此崔晓又没有了一个朋友,她对一切都采取了躲避和自我保护的态度,而这种态度让她再度成为了一个神情冷漠的女孩,在她的心里潜伏着一个深渊,并且随着岁月与成长,这深渊越加无法填平。 中考渐渐的临近了,学校的走廊上挂起了距离中考五十天的倒计时牌,黑漆漆而愣头青似的阿拉伯数字挂在白色的墙壁上,起着类似黑白无常的不良作用。同学们都忙得不亦乐乎,崔晓也不例外。但是每当崔晓额头挂满汗水,抬起头来看到陈文心空着的座位时,每当夜晚一个人回家,想到曾经和陈文心十指紧扣,躺在那柔软而温暖的大床上时……而现在,陈文心放弃学业,和那个让人感觉恐惧的男生在一起……这都是为什么呢?崔晓已经被中考折磨的透不过气的胸口上又加上了一块重重的负担。 那是一个周六初夏的清晨,昨夜一场夏日急雨过后,天空青蓝而淡远,仿佛漂染的天青色围帐一般缥缈而虚空。崔晓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昨天打听到陈文心现在和那个男生在郊外的住所,心里非常难过,在即将到来的中考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陈文心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放弃和逃避。她决心再试一次,希望文心能够至少回来考试,文心平时的成绩都很好的,即使拉下了些功课,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崔晓坐在驶向郊区的首班汽车上,从市区往南,是有着片片鱼塘相接的一个不大的村镇,刚刚下过雨的南方小镇到处都有青草幼苗带出的清新的土壤气味,还有连片鱼塘平如镜面的室外春色,微风吹过,只见鱼塘边上的嫩草在微微摆动,但是依然不见湖水有一丝波澜。崔晓凝视着车窗外的这一草一木,心中不知该如何面对文心已经不再熟悉的眼神。 下了车,崔晓沿着地址,一路寻到了几栋连在一起的稍显老旧的小楼门前,小楼门前有古旧的青石板,从石板缝隙里生长出的细细的野花和它的根茎,开出艳黄的花。崔晓穿着白衣蓝裙,围着一条宽大的红色围巾,漆黑的头发在雨后清晨的雾气中鲜艳无比。崔晓不知道文心在哪里,但它确定就是附近的某栋建筑,于是她站在楼下,大声的呼唤陈文心的名字。 身后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孩出现在眼前,他叼着一支香烟,手臂上同样纹着一只淡蓝色的狼头。 “你谁啊,陈文心是我们大姐,她没空见你”。 崔晓一把推开他,从他喷出的烟雾中穿过,冲进门去,“我是他妹妹,你给我滚开!” 那男孩没有想到这样可爱的小女孩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愣在了那里。崔晓跑进院子,这里的青石板宽大而硬的冷酷,崔晓沿着门后的走廊径直向前走去,漆黑的房间里弥漫着暧昧和腐烂的味道,崔晓听到了低声的呻吟,她的眼前陡然出现了两具赤裸的身躯,陈文心那俏丽的身体在电视机的蓝色荧光中激烈的扭动。屏幕上在放着录像带,文心看到了崔晓,她们四目相接,陈文心的脸上有种死亡般的沉溺和麻木。 “你别再找我了,没有什么为什么”。陈文心穿着简单的衣服,站在小楼门前的青石板路上缓慢的吸着烟,她原本的短发有一点点长了,零散的飘扬在空气中。 崔晓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陈文心的眼睛。陈文心不断的呵斥着她,但崔晓都没有退却。最终陈文心开始哭泣,她甩掉烟卷,突然一把抱住崔晓。 “你回去吧,别傻了!你知道那男生是谁么?!我们分别十年,好容易见到他我决不会再离开!这故事不属于你,但它值得让我用一生来回报他!你根本不会明白的!” 陈文心的肩膀剧烈的颤抖,比崔晓高半头的她半跪着支撑在崔晓的身上,呜呜的哭泣声在仿佛空无一人的江南古老小镇中飘荡。崔晓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随后摘下自己的红色围巾,围在文心的手臂上。 “我明白的,我真的懂” 崔晓离开了陈文心,她紧抱着的双臂,清晨的寒冷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17 “你家真漂亮,感觉很特别,嗯,蓝色的星星壁纸……你喜欢这个是么”  我跨进崔晓的家门,扑面而来清新的空气,这只有在这种二十层的高空才能感觉得到。 “你坐吧,我去换件衣服”崔晓将钥匙放在一进门的,专放杂物的托盘内,扭亮台灯,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坐了下来,环顾起这间散发着清香和空气味道的屋子,整个房间无论墙壁还是天花板,都贴上了深蓝色的壁纸,上面装饰着无数卡通风格,淡黄色的星星图案。也许在夜晚,当窗外一缕皎洁月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这里是否真的能变成一个近乎架在云端的奇妙世界呢?我脱下外套,面带微笑而静静的想着。 屋内的家具比较简单,但却都非常精致而整洁,带有种北欧风格的小桌子和宽大沙发,再加上一张紧挨着窗子,此时有一丝淡白色月光洒落的温柔小床……我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淡红色宽大格子的床单带给我一种温暖的感动。我寻着月光想要向窗外望去,所以我拉开那鹅黄色的床帘,想要看看这二十层的高空有什么别样的景致……床帘哗的一声被我拉开,一瞬间光华乍现,我竟然被眼前所展现的景象所震撼。崔晓将窗子设计成了一扇浑然一体的巨大玻璃墙壁,整个世界毫无遮掩的,透过这不能开启,但却透明到近乎不曾存在的玻璃墙来到这个房间,来到崔晓的世界……此时一轮明月高悬天空,这高层公寓二十楼的四角毫无遮掩,所以那银白色的光芒排山倒海一般将我包围而溶化,我似乎想起了午夜影院的白色光雾,似乎想起了无数个女生温柔的眼神,连多年以前和崔晓分别的那个夜晚,似乎也一幕幕闪回在了我的眼前。 “清扬,做什么呢?” 崔晓从背后走来,她端了两杯冰红茶,一件宽松的黑色裤子和白色棉布上衣显得整个人非常放松。 “啊,没什么……”我茫然从记忆中抽身,却没能做到全身而退,我猛的定了定神,以极大的精神力量抑制住了想要拥抱崔晓的强烈欲望,这对于见个网友都能一小时内从完全陌生到相拥而眠的我来说,实在是个让自己备受煎熬的决定。 “你怎么了?” 崔晓看我挺紧张,微笑的问道,她递给我一杯冰红茶,酸甜的口感和凉凉的清爽都让人精神一振的同时感到心灵的宁静。 “你喜欢喝红茶?” 我又喝了一大口,在酸味的刺激下,皱着眉但却很愉快的问崔晓,崔晓没有回答,而是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我再次环视这间屋子,此时我坐在床和那扇大玻璃窗之间的地毯上,面向窗子而背靠床身,崔晓坐在一把靠背很宽大,由此推测一定极为舒适的椅子上,床和椅子,以及巨大玻璃窗构建了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它将我们身后其余空间完全隔开,整座屋子除了这几平米的地带外仿佛都和我们无关,我们望着二十楼顶层这辽阔的,仿佛一幅迷蒙画卷的巨大城市。房间内涌动着某种气流,将我们环绕在中间。 “为什么把窗子设计成这个样子?”银色的夜晚光亮晃动着我的眼睛,我轻声的问道。 “每天早上,黎明的时候,我都坐在这里,就这样坐着,坐在这把椅子上,手里拿一杯红茶,一边延续已经非常浅的睡眠,一边听整座城市苏醒的声音。”崔晓望着窗外这片她也许已经非常熟悉的景色,声音格外轻缓。 “对了,我今天上午去国贸中心,面试了一个模特的位置,好像还不错” “嗯,你这么漂亮,肯定没问题的”我答道。 “不是的”崔晓浅浅的笑着,“那里的模特要求挺简单的,女生高挑一些,瘦一些,就会好很多,不过去那里的女孩子都很高很高的,我还不一定能通过呢”。 我温柔的笑着,继续和崔晓说话。 “我还没问呢,你平时做什么呢?” “嗯……平时没事看看书,听音乐,还有就是间断性的作一些模特和临时演员” “临时演员?”我听了非常感兴趣,眼睛发光的看着崔晓。 “呵呵,是啊,就是当背景么”崔晓的右手略微的捂住嘴,很高兴的笑了起来…… 整个夜晚,我们就这样轻轻的讲着话,崔晓和多年以前的那个公主在本质上其实没有一点变化,悲伤和各种极端的经历都将这颗鲜活的心灵封闭冰冻,但却也保持了它的一份纯粹与本色,在我眼前,崔晓依然是个公主一般的女生,只不过有点流亡,没落的感觉,或者至少没有宫殿和长纱丝裙来让她倾国倾城。但是公主依然是公主。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崔晓的一份温文尔雅与近乎静默的神情,再加上那些恰到好处的浅浅微笑……对于一个习惯了周末见网友搂搂抱抱的自恋浪子来说,这种女人近乎一场青春的迷梦,不可望更不可及。但崔晓却不同,她是我童年的梦想和唇间的初恋,看着月光下洁白如银色丝绸的那晶莹剔透的女孩,我不知该怎样才好。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选择了最正确也最老道的交往方式。我用起身告辞代替了拥抱与接吻,这破天荒的第一次让我对自己的成熟颇为得意。 崔晓接过我手中的红茶小杯,默默的送我到门口, “回去的路上多小心,真不好意思让你陪了我这么久” 我穿好鞋,站在门外,用最充满神采的眼神看着崔晓,对她微笑。“你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屋子里多开些灯,那样对你有好处……我以后下了课就往你这里跑,你这里太暗,影响我学习的”。 崔晓的笑容并未如我预想那般充满诱惑或会有种近乎放荡式的会意神态,她向我挥挥手,说了声明天见,便关上了门。 我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片刻便转身离去。几分钟后,崔晓家的门缝里投射出了明亮的灯光。 回到宿舍,时间并不很晚,宿舍规定是十一点熄灯,现在不过才十点多一些,所以宿舍的兄弟们都在呼呼的叫喊着穿越长长的,忽明忽暗的走廊。水房附近聚集了穿着各种花色背心的人,稀哩哗啦的水声和不知为什么就会发出的大笑,让宿舍的空间和我刚刚离开的世界有着如此迥异的区别。我把外套用衣架支好,挂在床铺属于我的一小块但刚刚好的墙壁上,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黑板则坐在对面的床铺上,端了盆热水要来泡脚。 “嗯,咳!哼”我清清嗓子,在宿舍缭绕的生活气息中让自己慢慢适应。 “怎么意思,咱妹……嘿嘿”我现在才发现,黑板这呆头呆脑的家伙笑起来竟然这样猥琐。 “我可以把小蜜糖介绍给你,但是你要是敢打我妹的主意……” “陈清扬,你这就比较没劲了……我才发现,你怎么笑起来这么猥琐”黑板越来越让我为之倾倒。 “黑板,推荐你看看《挪威的森林》,你跟里面男三号特别特别像……哈哈,而且还有中国特色。嗯,强!” 黑板在我的攻势下节节败退,郁闷的拼命挫脚,宿舍的其他兄弟在水房折腾够了都纷纷回归,一时间大呼小叫,笑声喧嚣,看着大伙儿搓洗后闪光的脊背和黑亮的头发,还有那些可爱的笑容,我有特别强烈的想让崔晓看到这一切,想让崔晓和我们一同生活的愿望……在一个贴满蓝色壁纸,有巨大通体玻璃窗,以及黑白两色光线的空间里,崔晓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呢?她真的像看起来那样只是宁静而孤独,优雅而又近乎与世隔绝么?……我这美丽的姑娘,我这可怜的宝贝。 电话铃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宿舍内的叫嚷。看着兄弟们戏耍黑板的好戏,我走到门口拿起电话。 “喂,啊,我找一下陈清扬。” “啊,你好,我就是。”我的嗓音充满磁性而又令人倍感亲切,依旧是几个月前那套玩意儿。 “噢,啊……你好,我是那个情陷加勒比,网上的那个,你给我留了宿舍电话和手机的”。 我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它很快消失在我的神经传导中,最终熔化在了我的声音和语言里,我将电话拿到宿舍外,站在走廊上向着这陌生而又同我一样饥渴的女孩慢慢倾诉。宿舍这一层的走廊里,每个门口都几乎站着和我同样的兄弟们,大家手拿电话,对着清冷的木门和自己的青春,在午夜中,同那些和自己生命相交织在一点便会匆匆离开的女孩们上演着一场又一场同样的爱情。我靠在楼道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到地板上,我看着这场青春的游戏在无数人中间循环往复的上演,我听着时断时序的放荡笑声,我想着崔晓月光中白璧无瑕的肌肤…… 今晚,我超水平发挥,将情陷加勒比同学哄的后悔她晚了二十年才和我相见,楼道里打电话的兄弟随着午夜的深入而一个个退场,那些激情释放后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寂寞,而也更加饥渴。我最终也挂下电话,本还嘻皮笑脸的表情在一瞬间归于静寂。 我不敢在崔晓面前叫她宝贝,一遍遍的说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我也不敢用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胸口,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告诉她你不知道有多迷人,所以我对情陷加勒比同学有着近乎疯狂的追逐,她也许此时躺在床上心口还怦怦得跳个不停,对于一个不曾谋面男生容貌的勾勒同陈清扬电话中的甜言蜜语完全正比,在见面之前的这小段时间里,陈清扬这三个字将在一个女生心中成为样板儿式的白马王子……这是我的荣誉而也是最大悲哀。 我沉沉睡去,午夜的男生宿舍窗外,漆黑的夜将路灯的光辉完全吞没,斑驳的树影让人感到忧伤和对青春的恐惧,我时断时续的睡眠都在目睹了这青春的双子面容后一次次向下坠落,似乎有电话铃声响起,似乎有黑板极为不满的鼾声,似乎又有人在翻身时激荡起铁板床哐哐的巨响,又似乎我最终在这似无尽头的黑夜中拿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是崔晓的声音,那么温柔而充满诱惑,那么我一听见就想将她抱在怀里。她向我讲述了她的童年,她的梦想,还有她孤独的旅程。我向她倾诉对她的爱恋,对她的渴望,和对她身体的无限向往……崔晓告诉我她梦想中家的样子。有一座大大的房子但不空旷,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将它温柔环抱,有一个对所有女生都说喜欢但只爱她一个的老公。我则告诉她,刚刚在家里她递给我红茶的时候我就多么想疯狂的去吻,多么想去作个整容手术什么的来配得上她。 崔晓对我说,很晚了,你得早点睡了。 而我对她说,这么晚,我一直在睡着。 凌晨两点,我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后近似飞檐走壁的,翻越了宿舍那高大的围墙。这号称末日要塞的铜墙铁壁对我此时的激情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它和童年那道该死圆形铁门的相似让我因愤怒而动用了凌波微步。我奔跑着,这漫长的午夜青春的跑道,我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去逃避黎明……最终我在长安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夜班司机迷蒙的双眼因为我的欲望而神采奕奕,夏利变成了奔驰,它半个小时内穿越了整个城市带我来到崔晓的楼下。 随着电梯直升二十层带给我的晕眩,我抵达了天堂的入口,门缝里似乎依然有微弱的光线,而女神和我则只有一道该死木门的间隔…… 18 北京到上海,每天一共有五趟列车,其中四列是晚上发车清晨到站的。还有一列是漫长的24小时晃晃悠悠,沿途停靠无数车站,告别无数旅客。所以火车带给人并非汽车等等交通工具那般单纯的意味。因为火车和无尽向前延伸的铁轨,便意味着“旅途”,“离别”,等等等等。  呼啸的列车,承载着崔晓的18岁,高考前的十几天,崔晓开始发烧,并且一直都没有好转,这就很大的影响了崔晓的成绩。所以崔晓并没有如愿考上高中,进而大学……但这并没什么,崔晓本来就是个漂亮极了的女孩,所以通过父亲的关系而取得了铁路乘务员的面试机会。三个月的培训后,崔晓已经再也不是一个永远的娇嫩而长不大的孩子了。她穿上上海铁路局按空姐标准,配给每个卧铺头等车箱乘务员的专门工作服后,更是给人一种惊艳的美丽。白色娇俏的碎花衬衣,纯红色的紧身外套,蓝色短裙,一顶俏丽的帽子,还有惊鸿一瞥的五彩丝巾。乘务员的培训中最重要的一项课程便是学会如何微笑,这种微笑不同于女性的娇媚,也不同于善意的招呼,而完全介于其间,带给人某种错觉和很耐回味的悠长意境。当然这么说比较不形象,总之如果恐龙这么笑的话你会希望自己闭上眼睛受受委屈跟她搞个一夜情就撤,而如果美女的话,这笑容中包含的意思足可以让乘客躺在卧铺上思索整整一个晚上,并且在清晨告别这美女乘务员时留下关于旅途最浪漫的爱情感受。崔晓对于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格外认真,所以在这种样板式温柔笑容之外更多了一份源自内心的,对旅客的友善。所以经常有旅客放弃昂贵付出所换来的卧铺,而陪崔晓在包厢外,那无人的长条通道上静坐整个通宵。 当然,在哪里都总有风流才子,陈清扬相比京沪两地奔涌不断的才子佳人来,不过是个北京胡同儿小地痞或是杂碎小流氓,京沪两地直达列车上每天人头攒动中总有一份注定的机缘会缓慢但不容抗拒的向崔晓走来,生活的改变轻而易举,往往一瞬间便让人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每个人都渴望激情的邂逅,但当这一切真的到来的时候,却又会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么? 那是一个四月末尾的傍晚,崔晓今天当班,在上海开往北京的z14次列车站台上,她带着浅浅但熟练且致命的微笑迎接着每一个踏上这第十六车厢的旅客们。离发车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此时乘客们大都已经安放好行李并且在好奇的打量着窗外的景色,盼望其快点移动起来。崔晓此时看看手表,已经准备踏上列车,关上门,进行火车启动前车厢的例行检查了。 就在离发车只剩几分钟的时间里,从人影稀疏的站台一端飞奔过一个穿着红色衬衫的年轻人,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李宁运动背包,紧张的神情和满头的汗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时间很紧,在赶火车的乘客。 崔晓不知为何,被这人的匆忙所吸引,他随风舞动的红色衬衫仿佛是某人生命中的一段印记,那样殷红而又似有似无,崔晓的第十六车厢是挂在火车头后的第一节车厢,所以崔晓眼睁睁看着从站台一端出现的这个红衣少年,穿越十几个车厢的距离而向自己匆匆奔跑而来,车站上此时行人极少,而其余车厢的乘务员都已收拾妥当而踏上了列车,唯有崔晓一人还等在站台上,潜意识中似乎有所期待的,等待着红衣少年从世界的另一端飞奔而来。 红衣少年穿越过十几个车厢,他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最终落在崔晓的脸庞上。崔晓的美丽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这个,啊……十六号车厢?”他将手中的车票递了过去。 崔晓看了一眼,立刻确定了这是她车厢上的最后一位旅客,于是她微笑着请这位因为奔跑而浑身热气腾腾的旅客上车,她亦随后进入,关上列车防护门。开始进行最后的例行检查。 随着火车徐徐的开动,窗外夜幕中的景色纷纷向后退去,崔晓开始分发晚饭,那是用两个高档一次性餐盒承装的食物,分为热餐和甜点,软卧车厢票价昂贵,所以这里也如同飞机上一般免费分发一些食物。崔晓优雅的身姿和甜美的笑容让每一个隔断包厢的乘客都感到非常愉快。不过,踏上列车最初一段时间的兴奋还是让旅客们到处乱走,相对窄小的通道中总是显得有些混乱。崔晓在忙碌中只看到刚刚那个红衣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列车入口,静静的吸烟,他的身材欣长,手臂及手指白细而红润,他手中有着红色过滤嘴的烟卷显得细长,与周围那些走来走去找着开水的乘客相比,这个红衣少年仿佛并不融于这环境的异类,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刚才仓促奔跑的那份狼狈已全然不见,他口中淡定的吞吐着烟雾,衬衫的红光让他更显俊朗。 “先生,您的晚餐”崔晓走过去,烟雾中某种出乎她意料的香味并没有让人感觉不适。 “啊,好的,多谢”。 红衣少年接过晚餐,掐灭香烟,丢在壁挂的烟灰缸里,随后挥动手掌,为眼前美丽的乘务员扇去一些盘旋的烟雾。 晚饭过后,随着夜色的深入,乘客们开始渐渐的上床休息,或是坐在走廊所设置的折叠椅上随便看着杂志。崔晓的主要工作实际上就是上车和下车时招待好旅客用餐以及照顾好旅客的休息,所以此时在旅客都已安顿下来的时间里,她已经几乎没有工作可做。通常,整个夜晚六或八个小时,崔晓都会坐在这一节列车的最前端,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和一长排包裹着近百旅客的包厢。 又是那个红衣少年,他不经意的出现在崔晓的视线中,依然走到车门处的吸烟区域,掏出那红色过滤嘴的细长烟卷,崔晓注视着他,他点烟的动作娴熟并且非常有魅力,随着第一缕烟雾的升腾,那些往事如烟状的神情便布满这人的眉梢。 车门窗外飞驰着夜色,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广袤的原野上闪闪烁烁,耳边传来高速行驶中铁轨发出的哐哐声,崔晓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完全被那缭绕的烟雾所笼罩,红衣少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但却没有一丝让人生厌的感觉,看他吸烟很容易产生出被吸引的感觉,看着那火红的亮光随着呼吸而忽明忽暗,仿佛也看到了伴随烟雾一同缭绕的时光。 “你好,我叫青阳,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少年凌晨一点,吸完整包香烟后,对着崔晓的背影这样清晰而尽量轻缓的说道。 陪睡不着的,或别有用心的旅客聊天,是乘务员必修的功课之一。崔晓虽然并不喜欢说很多话,但是对于这份为旅客服务的工作,她天生的善良还是令她在旅客眼中是一个健谈而开朗的小姑娘。 午夜一列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火车上,一个陌生的红衣少年有着奇异而充满光彩的眼神,那是一种在孤独和绝望中浸泡,最终迸发而出的某种异样光彩。这红衣少年和刚刚静默于窗前狠狠吸烟时完全不同,此时这个叫青阳的,英俊而忧郁的年轻人在对崔晓轻声的诉说,讲述他的生活和城市,聆听崔晓的世界和旅程。他将身穿乘务员制服的崔晓完全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在无尽的午夜尽头和飞驰的列车上,两个完全陌生并且绝对只属于擦肩而过的人,彼此间竟有了默默流动的温情。 红衣少年叫做青阳,生在北京,几天前到上海来参加一个全国摄影大赛,他的作品入选三甲,但不知最终结果。当他兴冲冲跑到会场时,赛事组织者很遗憾的通知他拿了第二名,知道详情的哥们儿告诉他第一名早已内定。 “虽然那个冠军拍的照片很烂,但内定这个事情跟烂不烂没有关系。” 青阳满心盼望的全国冠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流失了一干二净。 崔晓静静的听着,她的笑容自然流露,仿佛夜晚一株美艳的海棠,完全没有成熟女人夺魄勾魂的那种味道,只是对陌生男人的好奇和对温柔情感的向往。 随后在几千人到场的颁奖大会上,青阳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当主持人宣布全国亚军上前领奖的时候,青阳静坐在人群中而没有动弹。不过片刻之后,随着主持人第三声宣布和在场众人的四下张望,青阳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在如潮和如释重负的剧烈掌声中走到了台上。 “我想说……”青阳的声音在会场中自由穿梭。 “把第二名颁给我,是对我的最大侮辱” 简单的一句话,让台下一片死一般的静寂,青阳把奖杯高高抛起,一个凌空抽射踢到了对面的墙上。随后他甩下惊讶直到恐慌的人群,吹着口哨穿过这盛大但却可笑的会场中间走廊,在千人注目下飘然而去…… 崔晓淡淡的笑着。 “你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讶,你实在是……。 青阳观察摄影对象时紧皱起的眉头下,那奇异到令人惊心动魄的光彩再次闪烁。 “你的眼神就是一幅最美的图画,你闭上眼睛……” 凌晨四点,随着青阳柔声的命令,崔晓身不由己的闭起了眼睛。 传说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某一个奇妙的夜晚,这个晚上会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且会在一瞬间作出决定,从而改变一生。在这夜晚飞驰的列车上,一个刚刚丢了冠军但却潇洒得近乎疯狂的红衣少年,轻柔而坚定的拥抱起美丽而年轻的乘务员,他们的双唇轻轻接触,青阳的亲吻短促但却仿佛某种仪式。 “宝贝,你该来北京,你是最好的模特,我们会是最棒的组合” 某种宿命的相遇改变了崔晓的生活,近乎轻描淡写但却摧枯拉朽。都说生命是一场幻觉。崔晓站在命运的漩涡之中,她已作出决定,挣脱这回旋的力场。 19 我站在崔晓家的门口,看着那一丝透过门缝儿而飘逸出来的微弱光线,这道光我仿佛触手可及,但又似乎离我远在千里。午夜飞奔的激扬情绪此时依然在胸中回荡,我弯下腰,竭尽全力的调整着剧烈而狼狈的呼吸。  拿出手机,我隔着木门拨打离我十米不到的那台红色电话,清澈的响铃声在手机听筒中响起,也在寂静的楼道中回荡,它此时一定正竭尽全力的穿梭在崔晓的神经内,帮我传达着对于午夜青春的幻想。 “喂,您好”崔晓的声音在铃声响过两遍后便从手机和门内传了出来,她没有睡觉么?这疑问让我原本准备好的午夜温柔声线溃不成军。 “啊,那个,啊是我”紧张的感觉迅速占领了这门外的领地。 长时间的沉默在我们的第一声问话后随即开始,我屏住气息来聆听她呼吸的声音,但对面却静得出奇。一道爬山虎构成的屏障似乎缠绕在崔晓的房门前,它们安静但却并不缓慢的生长,“门”意味着安全但也代表了阻挡,我注视着这道冰冷而背后却温暖仿佛极乐的木门,竭尽全力但却不知去向。 “你在哪里?在宿舍么,我现在想见到你”。崔晓这样说道。 “啊,没有,我不在宿舍,我在外面呢。” “噢”崔晓的声音轻了下去。“你具体在哪里?我去找你方便么?” 我听到有脚步声向门边走来,我急忙说道:“啊,不用了,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不好的……对了,你睡觉了么,是不是一直没睡呢?” 脚步声在门边停下,“是不是和朋友在一起?那我去可能真的不好”。崔晓的声音很飘忽的从门的另一端传来,看来我不用担心她会听到我的一墙之隔的声音,我得很专心才会听到门后有声音,话筒的声响已足够大了。 午夜三点多的时光格外奇异,我和仙女儿同学隔着一扇冰凉与温暖共同存在的木门,相互在电话中倾诉着各种各样的情感。我听到了她衣服与门摩擦时的沙沙声。虽然和小时候,我用跳绳儿将她打包时产生的效果并不很像,然而此时这声音重又响起仿佛穿越了时光……我说:“崔晓,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个男生追你,当然你可能现在就有,这个排除在外……嗯,她喜欢你特别想抱你但却不敢说。” 崔晓轻轻的笑着,“我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男生真的对我好” “女生都这么说,不过最后还不是挑男生帅不帅,有钱没钱什么的”。 午夜虽然很多情,但总是磁化着声音说什么“我想你了”这终归不好。所以我尽量放松些话题,让崔晓能够不会完全确认我已暗恋她很久,从而产生失恋男生总会揣测出的这女生的诸多问题,虽然揣测和失魂落魄的过程比较有趣和令人难忘,但它终归和两个人能在一起毫不沾边……这是多少次血的教训才总结出的惨痛真理。 “不是的,当然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崔晓说道。“要是能有男生真的对我好的话……当然这种行动也应该合适,让我能够体会到” 都说江山易改,我的本性难移。所以凌晨三点翻越末日要塞积攒起来的,对于自己是个痴情种子的那一份肯定,都在此时翻腾起的和网友见面的那套把戏作用下溃退而去。我清了清嗓子,温柔的问道: “如果有一个男生,很晚的时候,特别想你,然后跑了很远很远来见你,隔着一扇门给你打电话。那么,你能感觉到她真的对你好么?” 伴随着我的话音,木门那端传来一个响声,仿佛是电话机掉在了地上,通话随之中断……我立刻傻了眼,知道自己长久潜伏但最终急着露头而功亏一篑……我静静的等了一会,但对面没有声音。我舔了添舌头,伸出手来轻声敲门。 “宝贝,是我。”我一往情深。“开开门吧,我想你了”。 片刻之后,门猛的打开,它扇起的气浪令屋内温暖而神秘的气息撞到我的身上,崔晓一手扶门,一手低垂着,白色的纯棉睡衣伴随着她的哭泣而微微颤抖。泪水挂满了她的脸颊,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她柔嫩的脸上慢慢滑过。 道道泪痕让我不知所措。 在我正想着怎么绕个圈子,让她别以为我对她早有预谋而彻底失败的时侯……说来也奇怪,见个网友我恨不得跟见未婚妻一样。但是对于崔晓却总是希望像个暴露狂一样在最终出击的时刻之前深深隐藏……没有任何顾忌,让我不知所措。崔晓猛的扑了过来,双臂紧紧缠住我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在我的胸口。她哭泣的声音伴随着我震撼的心跳而一同奔涌。那前冲的力量几乎将我推倒。 我赶紧用双手环绕过她,用自己的身体拂平并承接了这份力量。 她哭得如此厉害,让我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只有将她轻轻的抱起来,右臂环绕过她的肩膀,左手臂托起她的膝弯,从由“过往悲伤”所捏造的巨人手中抢亲一般的将崔晓直接抱进屋里去,然后咣的一声踢上门,狠狠的将那巨人拍成碎片……崔晓始终两只手绕过我的脖颈,双肩随着哭泣而剧烈颤抖。 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当然这个词本身发明的就没有水平。或至少不适用于此时此地的这个夜晚,崔晓的哭泣仿佛一道充满灵性的银色飞针,或者用《哈里波特》这个被流行文化宠的白胖白胖的家伙里面,那个魁地奇比赛时会飞翔躲闪并且绝对拿烦人当个性的金球一般,在躲闪腾挪掉我心中各种向它迎面拍去的,关于不要想起过去,不要想起崔健,不要想和崔晓上床的各种理由后,直接射穿了我的心窍。 我的眼泪慢慢的同崔晓混合在了一起,我将她抱上床,轻轻的解开她的衣衫,我努力的回忆多年前那个离别时刻的闷热午夜,我紧紧的将赤裸的她抱向胸口,拼命的从那无比细腻的肌肤中寻求一次再真实不过的解脱。 多年以后她的肌肤对我而言还是那么熟悉,嘴唇,脸颊,耳朵……手臂,胸口,等等等等,她的口水还是那样甘甜,我软软的,尽量柔柔的舌头顶开她负隅顽抗的牙齿,最终我们纠缠在一起,这个吻穿越过我们两人相互重叠的时光,仿佛一朵浸泡在深海中的玫瑰,她慢慢的打开花蕊,随着洋流的涌动而轻轻颤抖。我们清澈的泪水在两人的面颊上纵情流淌,我哭泣着解开她的衣裳,而她也在哭泣中抚摸过我的脊背。 如果可以在接吻时哭泣,那这爱情一定可以恒久忍耐,但却太过辛酸 通体窗外洁白的月光,仿佛个温柔的伴娘,她充满灵性的穿梭在崔晓白玉无瑕的躯体间,用那最纯正的玉色,为我的新娘披上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婚纱。我狼人一般端坐在童年梦想成真的月圆之夜下,似乎穿越过时空的间隔来凝视自己的渴望。崔晓的表情静匿而神秘,我眼神坚毅而动作缓慢轻柔的向她接近。用简单而有力的肢体语言便向上帝承诺了一切誓言。月光婚纱被我的舌头一一化解,崔晓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亦如我的心脏有着如此投入后的微微痉挛。 随着她痛苦的尖叫,我没有想到崔晓依然会是处女,当然每个男生在和一个女生做第一次爱时,都会在进入的当口留心察颜观色……过于色情破坏气氛就不再分析。崔晓的疼痛发自身体的深处,那接近灵魂与孕育生命的地方,在某种复杂力量撕扯下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我缓慢的进入仿佛有整个人类历史那么漫长,又或者像我们两个人的童年那般短暂……崔晓狠狠的咬着我的左肩,这同步的疼痛才算公平。 “宝贝,我流血了”我对崔晓说,我的左肩被她咬破,一点红色落在她的胸膛。 崔晓这时才仿佛回过神一般睁开紧紧闭住的眼睛,额头细细的汗水有丝绸一般的色泽,她的双腿间滑腻犹如山间的深谷溪流,脸上的表情似乎复杂,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想……我伸出舌头,舔在她的胸口,将我肩膀落在上面的血滴舔了起来。随后混合上她处女的血液,我们的舌头仿佛两头受伤的幼兽,相互争夺着这份合而为一的融合。争夺着对于今夜的回忆,以及对于过往的告别。我们慢慢的开始做爱,在激烈的动作中,不知崔晓是否想起了她的哥哥,她的红衣少年,用跳绳把她捆在椅子上的小陈儿,以及此刻就在怀中的陈清扬。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 这个夜晚,我的双臂一刻不停,我反复的抚摸她绸缎般细腻的皮肤,一遍又一遍似乎想要将对她肌肤的所有感受,都在今夜刻录于掌心之中。崔晓的肌肤仿佛夏天的玉石一般光滑细腻,并有着一丝微微的清冷。我怕晚上有些凉,拿过条有红色小方格的宽大毯子盖住她。我仰面躺着,崔晓伏在我的胸口,而一条毯子的覆盖仿佛构建了一个世界,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我听着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音,她感受着我心脏一次次的跳动。 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可能忘记,因为心中只剩下了爱情。 这个夜晚漫长而又让人感觉稍纵即逝,午夜我睡了过去,但总感觉没过几分钟就要醒一次,我每次醒来都立刻去摸崔晓的动作,仿佛是提醒自己一定注意崔晓是否还在怀中。童年那个闷热午夜结束后的痛苦是我心底一道最隐蔽的伤痕。崔晓在我的抚摸中渐渐醒来,她轻声的问我: “清扬,怎么了,你还没睡么?” 我抚摸着她的头,轻轻捋顺她的头发, “我怕醒来之后,你又离开,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说着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台词,现在才知道,那些肥皂剧里让人觉得老套的一些话,其实还真不是一般的经典。 崔晓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幸福的微笑后再次亲吻我而挑起下一轮战斗,她只是用力的抱紧我,将头紧紧的贴在我的唇边。我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安慰着又哭了鼻子的小妹妹……我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们一同坠入永恒的梦乡。 20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做爱呢?!”青阳坐在他挂满各色照片,真像个艺术世界的小房间里,近乎疯狂的质问着崔晓。  “对不起……”崔晓双手护着胸口,双肩轻轻耸动,上衣的几颗钮在地板上打转儿。 “你还不相信我!”青阳冲到床边,抓住崔晓的双臂,某种疯狂让他原本充满才情的眼神凶得让人害怕。 “对不起……”崔晓依然在羞愧中哭泣,“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崔晓跟着青阳,从上海来到北京,这是两个月以来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在两个月前,一个有细雨飘荡的夜晚,青阳穿着红色的衬衫在站台上吸烟,静静的等待那种拐骗小女孩私奔得逞的,经典场面的即将上演。最终崔晓出现在细雨的飘摇烟雾中,青阳扔掉香烟,背着巨大的旅行包,向着这个将未来交付给自己的女生跑了过去。他们紧紧的拥抱奠定了肥皂剧中经典私奔镜头的生活基础……美丽激情而潜藏无数危险。 崔晓虽然长期作为乘务员而奔波在京沪两地的列车上,但在这一夜的颠簸中,崔晓开始感觉到了一丝恐惧,瞬间便偏离长期生活轨道的巨大力量将崔晓恐吓的颤抖不已……青阳紧紧的抱着她,两个人的这第一个夜晚几乎在接吻中度过。有一刻,青阳背对车窗拥抱着崔晓,而崔晓则在一个还多少有些陌生的男人怀里,看到了对面车窗上映出的,郊外原野的热烈与她最爱的某个男生的影像。 来到北京,青阳租了间房子给崔晓,他的母亲在一所大学任教,所以青阳首先将崔晓安排进了这所大学的成人教育部,学习经济学的课程以拿到学位。这种成人教育免试入学,并且只在周末和每天晚上去上课而已。青阳的这种安排避免了崔晓靠漂亮脸蛋儿漂在北京无所事事,或等待别人安排生计的那份落魄的残忍。她可以上大学,可以有千百万人都在过的,一部分正常的生活……崔晓对于青阳的这种安排充满了感激。 平时的周一到周五的白天,青阳便安排崔晓参加各种外围的模特选拔或者一些发布会的临时模特应征。而晚上则在崔晓上完课回来后,在光与影的世界中,用照片记录下崔晓于这种生活状态下的,午夜的青春。每天的生活都非常充实并且充满了某种不确定状态下的艺术美感,这种很多女生都梦寐以求的另类,时尚,并且充满欲望味道的生活将崔晓团团包裹,青阳的母亲见到崔晓也非常高兴,她曾经拉着崔晓的手,亲切的说: “以前,青阳也带回来过不少女生,但都是花瓶儿脸,一看就是个想出名,爱虚荣的人。可你不是。我从你的神情和气质中就能知道这一点……青阳是个好孩子,不过他父亲去世得太早,这种不可避免的灾难让他的性格中有了很多缺憾……但他似乎是真的喜欢你”。 崔晓的记忆中只保留了青阳母亲关于整段对话的以上片段,虽然这种跟随迷恋自己的,才华横溢的青年摄影师跑到另一个城市,开始上学和做模特的生活着实像小说般那样够味儿,是无数十几二十几岁的女孩都有过的,属于梦境一般的幻想。但它与“习惯”太过脱离,“习惯”的力量之巨大是我们在没有摆脱之时所无法体会的。而一旦离开,也就意味着卷入了这股力的漩涡中……崔晓有着那般决绝的神情和精神,但她毕竟还太过年轻,生活的巨大转变在一瞬间让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再真实了起来,生命是否真的是一场幻觉?也许只有睡眠才会永恒而真实…… 那年冬天,崔晓出现了间歇性的精神抑郁症。 北京的冬天不经常下雪,但是那一年却隔三岔五便会有一场雪花降临。很长一段时间的每一个夜晚,崔晓都会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去上课也不见青阳,裹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趴在沙发上,进而蜷缩在角落里,直到钻进床底的狭小空间中去……青阳急促的敲打房门的声音,都在崔晓的脑海中形不成一丝神经传导的电波。此时崔晓在想什么,似乎连她自己都并不确定。她想起了曾经和陈文心一同拥有的,那一个温暖到奇异的冬天,身边无数的黑暗包裹中,却有着关于童年的灿烂回忆,有那道和哥哥,和陈清扬一起翻越了无数回的该死圆门,有关于各奇异星球上宇宙公主同肥头异型人的爱情,有大海中渐渐飘远的,红色而空旷的橡皮气垫船……滔天的海浪拍打过来,北京到上海的列车在原野上奔驰而过,清晨尚未黎明,灰褐色的天空有着迷蒙的亮白。火车呼啸着将身后的痛苦越甩越远…… 一周后,青阳找来消防队的工作人员,劈开了房门,一群男人冲进屋子,四处寻找最后从床下拉出了崔晓,她裹着厚重的毯子,脸色苍白但却并没有像其他精神病患者那样大叫大嚷。崔晓安静的躺在几个男人的手臂中,始终表情淡定的在精神病院接受医生的检查。 “她的抑郁症和自闭症,症状很轻,似乎只是不想说话。”医生对青阳说。“看来这女孩的精神问题不大,这种情况看来大多是来源自性格……”。崔晓此时躺在靠着窗户的病床上,一缕冬日暖阳透过医院总让人压抑的窗户照射在崔晓洁白的脸上,她轻轻的笑了……谁说中国都是庸医。 崔晓留在精神病院作观察,青阳不定时的带着某种或忧郁或匆忙的神情来看望她,不过这间隔越来越长,谁都没义务为自己以外的人,在生命中作过多停留。这个道理很简单,应用起来也往往悄无声息。崔晓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所精神病院内成为了公主。褶皱的病人服分是谁穿,精神病人的世界虽然非主流,但却洁净的让普通人难以想象。崔晓每天在几个或有某种心理障碍,或在某种奇怪名字精神疾病但不至于打砸抢的姐妹陪同下,悠然的在带有整间医院特殊气味的空气中自由奔跑……年轻女子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的欢笑,完全拟真了来自天堂的声音,当同龄女生在学校或宿舍里腻腻歪歪着谁谁发骚,谁谁不好又好了又不好了的时侯,崔晓的生活显得如此绝决,如此诡异中绽放着绝世的美丽……在精神病院呆久了的大夫和护士,长期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实际上也都有些精神失常的危险,所以看着一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孩在冬日的阳光下欢笑,那乌黑的长发在空气中舞动的时候,整个医院也仿佛笼罩在节日气氛中一般。 “我看她该出院了,虽然我也不想”非庸医这样说着。 “还有更好的生活等着她,我们不能太自私”。医生冲着身旁的娇小护士嘿嘿的笑着,小护士默契的低下头,脸上一抹绯红……人类万万只分两种,有六十亿人就有三十亿或更多个童话。 从第一眼见到青阳,已经过去了六个月的时间,崔晓在深夜坐最后一班巴士来到被消防队员劈开过房门的楼下,二十层的高楼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感到恐惧,工科生设计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完全是为了文科伙计创造灵感……电梯缓缓的向顶层爬去,离地面高一层,就离天堂近一米。虽然此时它无法预见半年后会有另一个少年跨越整座城市搭乘自己升倒天堂的入口,但此时此刻天使的悲哀却让电梯内的时光宛如停滞。这是青阳给崔晓的房间,虽然并不宽大豪华,但却真真正正让崔晓曾经感觉到了一个属于自己,能够将自己存放在里面的真实世界。电梯内坐着开电梯的一个老女人,总在不停的织毛衣。用一根小棍儿摁动着面板上二十多个摁键,日复一日年又一年……崔晓站在她的背后,那飞快穿梭在劣质毛线中的更劣质毛衣针,仿佛某种神器,虽将毛线编织在一起但也分割着空气和岁月人心。崔晓呆呆的看着,手中攥着房门的钥匙,她并不知道这个家是否还属于自己。 来到房门前,房门由于已经被消防队劈坏,所以此时同样的门牌号上是一个崔晓完全陌生的木门。崭新的原木色油漆仿佛味道还未散去。崔晓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如果无法打开,那么一切都很合情合理,虽然俗了点儿无法成为浪漫小说的主要情节,但却也能反映这个世界情感的本来面目……不过,青阳到底也算个玩儿艺术的,他并未随了俗人们的嫉妒,一扇崭新的门还是在崔晓面前敞开……青阳换了门,但却配了和原来同样的锁头儿。 崔晓走进屋子,深蓝色的壁纸仿佛无尽天穹,在窗外月光的浸染下展示着缀满其上那金黄色星空图案的辉煌与浪漫。崔晓被这月光所吸引,举目寻去,立刻看到了一扇全新的,与墙体同高的宽大玻璃窗……轻柔而光华万丈的月光投射在身世迷离而心事重重的美丽少女身上,陈清扬没有选错,二十层顶楼在此时就已经成为了天堂……世界歌坛有个天后,来北京上海等地开过演唱会的沙拉布莱曼,非说自己是月光女神。但,她跟此时有此种心情在此种月色下的崔晓同学相比……啧啧,她更像月夜母狼人。 青阳的葬礼选择在周一的凌晨而非周日的傍晚,是为了体现出另一场生命之旅并非随之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的意思。 这个倒霉而痴情的家伙,在得知崔晓出院的消息后,便作追逐爱情状带着十二万分的信念和此生不渝的理想,在密集的城市交通钢铁长河中向着自己的爱情一点点游去,当然这也接近了死亡。 北京三环方庄桥路口的监视器沉默而准确的记录下了这场车祸的前前后后,青阳在一个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时便跑了出去,虽然同一侧的车辆大部分都在红灯指示中停了下来,但一辆上面写着“宅急便”的小型卡车还是在红灯亮起的那一瞬间企图穿越时空,抢出这一秒的时间……青阳向另一侧张望的脖颈首先触碰到极速行驶的车身,最开始的接触都一定有着刹那的温柔,但随后力量汹涌而至。青阳在力的撕扯下,作出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体操动作后倒在了路上,小卡车也在急刹车后翻倒在地,惊险刺激的剧烈运动场面在这电光火石间结束,喧嚣的路口瞬间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四周行人的高声尖叫,和在难以置信,心惊肉跳等等激烈情绪营造下产生的一份万籁俱寂……一个人生命的停止带来的是小范围内时空的停歇,片刻而已,倒也真实存在。 葬礼采用欧式风格,大家穿着干净的衣服戴上墨镜什么的,到一块有清脆草地的墓地上相互拥抱,没有人大声嚎叫,青阳的母亲伤心欲绝,她将青阳生前所有的摄影设备,所有她能找到的照片都扔进了墓穴,她明白儿子的心意,但却非要执拗作对,所以崔晓的任何像片都早已被付之一炬而未能陪葬……但她在棺材下葬开始掩埋的时候,还是心软了,从包里拿出了青阳为崔晓拍的第一张照片。那上面崔晓有着乌黑而神秘的眼睛,局部特写将会陪伴亡者并且成为来世相见的凭证……这让青阳的棺材在漆黑的地底世界依然拥有一层他之最爱所包裹的空间,想来这和他们这一群体在人间的生活也没有多大区别……摄影师一生都在捕捉光线和影像重合在一起,最完美的那一刹那,但这个瞬间是否真的存在呢? 只有在永恒中才可能捕捉到瞬间或刹那,而死亡,便是永恒各种表现形式中,最该死的一种。 21 我如果以后结婚成家,什么家具都先不用,首先一条便是要买上几块最宽大最厚实的窗帘,挂在窗户上,拉起来就仿佛夜幕降临,让人无论怎样也无法辨别时间,分清方向。  清晨我醒来,带着对崔晓柔软脊背的记忆睁开双眼,但却发现怀里空无一物。一瞬间我仿佛膝跳反应一般弹射而起,呆坐在床上看着本应有个性感小妖精但却只有自己愚蠢而肥胖的身体的这张该死大床。 “崔晓呢?”“崔晓呢?”这声音在我脑海里激烈震荡,我突然想起了床头柜,一般这种情景都会有张纸条或是雪白信封什么的东西放在那里,床头柜已经不是一种家具,而完全是分离留条儿的约定俗成之地点…… 一束白色丝绸在床头柜上孤零零的飘荡,我想起了崔晓昨晚似乎穿的是白色棉布睡衣,有着绸缎的丝绦装饰……我伸手拿起这条丝绸,轻柔似乎从未存在。那上面用口红写着一句话。 “别再找我了,别问为什么” 口红的颜色在丝绸上划过,有种奇异的效果,艳丽而寥落。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躺到,用被子将自己的头包裹起来紧得不能再紧,然后再用双臂抱起枕头紧紧压在头上,我从小到大都是趴着睡觉,因为那一份脸部的压迫感能够让我感觉到一份自我的存在而放心睡去,所以此时那一份压迫感和窒息感,是我极力想制造的一份幻觉,我无比希望自己一直是在梦中,再次醒来崔晓还会在我怀中…… “清扬,你干什么呢?” 梦境中崔晓的声音透过枕头和被子的包裹传进我的脑海。 “一定是在作梦……”我的脸颊享受着压迫所带来的癖好快感。我在追求着重回梦境,再睁眼崔晓便会回来的那份懦弱的执著。 “清扬”。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并且一双手将包裹我的被子打开,光线中崔晓的面容真实呈现在我的眼前。 “崔晓!”,我睁开眼,再一次弹射而起。“你……你”,我发现枕边还有那道白色丝绸,便干脆拿到她面前,崔晓微笑的接过来,似乎准备开口解释。但还没容得她说些什么,我便凶猛的张开双臂,抱住然后将她拖上了床……也许女生浑身都是痒痒肉,崔晓哈哈的笑着,我们在床上滚成一团,刚刚包裹我脑袋的被子将我们两人的身躯缠绕在一起,这个场面还真是温馨的不一般。 我包裹在被子中的眼睛湿润起来,随后开始嚎啕大哭。我将四肢伸开,在这空旷的床上左右拔拉着,但却触碰不到一丝崔晓的身体。梦境果然是梦境。我扯下被子,将它踹到床底。“别再找我了,别问为什么”,这句相当经典的话语写在白色丝绸上,在那个用婚纱丝带系起的一束秀发终结了我的童年之后,又来终结我的少年青春…… 望着空旷的房间和崔晓昨夜还翻滚过留下丝丝褶皱的床褥,我的思绪第一次不知所踪。 夏天的气息已越来越浓,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穿上了裙子,超短的,及膝的,或者半短不长明显代表大学女生想勾搭又放不开的那么个心理时期的,总之校园内到处都有明晃晃的白腿和白腿旁色迷迷的男生……这么说大学校园似乎让人感觉可笑或者有些荒诞。但其实说到底,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而已。 我旷课两天后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响,这倒不是我存在价值太低的证明,主要是因为旷课两周的一位狠主儿,小蜜糖同学的乍尸还魂实在太过轰动。加上我和他近乎同时的突然出现,各种猜测和意淫也就纷纷在众人的脑子里如叫床一般疯狂穿梭。 在众人眼中的我,精神憔悴萎靡不振,整堂课长嘘短叹伏案而睡。而在众人眼中的小蜜糖君,则兴高采烈山呼海啸,唯一比较另类和拉风的是,他的左眼皮直到眉骨的宽阔地带,多了一条狭长但很明显的疤痕。 “不小心,撞的,撞的”。小蜜糖用非常无厘头的神情和姿势向每一个人解释着。那么于是后来就有了听上去很多版本,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的,对于我们两人同时还魂,还如此神情迥异的解释:“小蜜糖强奸陈清扬,或者陈清扬强奸小蜜糖。反抗起来,或者兴奋起来。陈清扬爽了或者小蜜糖爽了,陈清扬给小蜜糖留下一道伤痕。而小蜜糖则吸取了陈清扬的纯阳之气,并且给也留下了某种心理阴影……”我保证这只是各种版本中最属于人类智慧的一个。 地球如何转动,别说和一个人是否存在没有关系,就如果全人类都蒸发掉了,地球也依然会不停旋转制造下一个认为自己是主宰的主宰……这种说法看起来看得很透,其实很阿q,我管地球转不转干什么,我最爱的人不知踪影,不但让我不要去找她还别问为什么……没有了崔晓,我就得继续让人猜测昨晚是不是又被吸了阳气。 这两种想法相互对抗,让我在这个浓密的夏日烦恼不堪。崔晓好几周没有任何消息,这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以前见网友住旅馆如今遭了报应,原本每周末歌舞升平的生活在一瞬间彻底的改变,我一个人安静而寂寞的躺在家里,听着老妈久违的唠叨,对于前几个月每周末午夜青春的思绪在头脑里乱窜……本来每个周末去见网友,然后吃饭上床的过程在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繁琐和让人疲惫,此时我身穿简单的白色短袖上衣,蓝色短裤,刚洗完澡踏拉着拖鞋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悠,从而取代了衣着光鲜,油头粉面而琢磨着前面哪个胡同更黑,更能早点达成目的的那一个个周末夜晚。我的小房间整洁干净,当然这全是老妈的成果,这里背光,无声,有时静寂得可以让人忘记时光的存在。窗口飘逸但颜色深重的墨绿色窗帘阻挡了大部分外面世界的光线,而我瘫软的坐在有恰到好处黑暗的房间里,任播放dvd的电视机放出刺眼的光芒,大脑空洞而懒散的昏昏欲睡……这样的周末原本应该是平凡普通但却舒适安逸的,但我们都觉得它不够刺激,让人沦丧性欲,所以拼尽全力,用上无与伦比的热情和不计其数的金钱去努力改变……但结果往往回到起点,并且还多了一份空虚和失望。 所以这种付出的结果显而易见是一场多么大的幻觉和亏本买卖。 文字其实真是个好东西,它在满足了记录事情这种温饱需求后,也慢慢思起了光鲜,开始惦记起了自我内心世界的抒发和感慨。不过有人说,人的各种情感根本不值一提,爱情什么的也不过是起了几个化学反应而已……但文字的伟力就在于可以本着不值一提的态度将上面的这种不值一提拿出来再次研究和感慨,从而让人们的化学反应更加猛烈而汹涌……当生命面临变故,情感走到角落的时候,往往就打开了文字的枷锁,汹涌的“化学反应”完全类比核能级的燃料,将一切文字梦想推向全人类都要听我倾诉的高度……我虽然是一个蹩脚写手,但也逃不出这个俗套,所以当经历了这数月午夜青春的流浪,经历了心中公主复还继而又被恶魔掳走的情感折磨后,我也开始怀抱着键盘,在叮叮同志伯乐的不能再伯乐的教导下,从蹩脚走向更蹩脚。 生活的折磨与绝望,往往会带来另一层转机。山穷和柳暗的道理足够人类用上全部时间去感慨。以前我只是在偶尔没有约会的周末,写一些枪稿软文来为下周积累弹药,随着网络游戏的发展,这一路枪稿软文抢手的不得了。但是崔晓的离去,却带给了我一次灵魂的涤荡,所以我每天上课时都在恍惚中神游太虚,构思着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或惨烈的战斗。“专题制作/春冰”已经成了行业内的一面旗帜,网站给专题放到了首页最显著的位置。我基本实现了在一个游戏网站制作“充满浪漫文艺气息的专题”这一奇异的事情。……以前和叮叮汇报时说写了一半的《辐射》小说,就在不久前通过了《科幻世界》的初期审核,要我扩写到接近二十万字的篇幅进而出版…… “你可以投给《科幻世界》试一下的,我一直看那本杂志,有很多文章都篇幅都很长……”崔晓曾经用右手遮住秋天耀眼的阳光这样对我说道。记得最初我写完两万字的初稿后,找不到叮叮而不知哪家游戏杂志能够发表(游戏杂志决不会刊登这样长的小说),而像《科幻世界》这种杂志的概念我完全没有……是崔晓给了此后一切的这一次机会。 世界末日的风暴席卷过我的心灵,崔晓的离去和天地的毁灭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我没有什么不同……“死神的威力将峡谷及周围地带一扫而光,人类凝聚了无数痛苦的最后一击将机器军团的总部轰的无影无踪,愤怒的黑色巨龙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仿佛一座通灵之塔,汇聚了生者与亡者,那万物生灵之恨贯穿了机器魔鬼的全身……” 短短的一个月,我和崔晓共同行走在这世界的边缘。《辐射》的小说逐渐完成,我在脑海中一次次游历过那有利刃般寒风席卷的星球表面,一个个黑暗而痛苦的夜晚承载了无数情感与生命的悲鸣。当写到坦迪几十年后重见克瑞德的遗物而痛不欲生的时候,我也在岁月的煎熬中依稀看到了崔晓站在上海阁楼上,看着夜晚星空的娇嫩背影……无数的泪水当时冲毁了我感情的防线,能够在文字中铭记住某些岁月,我想我和崔晓就从来都没有过分离。 时间看似漫长,但用来写作则恍惚如转瞬而过。我用一个月的大学垃圾时间完成了《异尘余生》的创作,精疲力尽的校对了一遍,把稿子交给《科幻世界》,关上电脑,我陷入了深沉而厚重的睡眠,仿佛笼罩地球上空那厚重的原子尘埃一般,被毁灭星球上人类幸存者重建文明的道路在此时想来竟是如此的匪夷所思……一个热爱写枪搞的蹩脚写手是如何成为游戏文学金牌作者;一个总在做青春迷梦的杂牌文青是如何成为科幻文学顶级新锐……世界真是荒诞,另类爱情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异尘余生》就是个以后该被传唱的绝佳例子。 周六的下午,我仿佛永远都无法醒来的睡眠在手机的打扰下走到了尽头,一条新的短信提示电子信箱有一封新邮件,本来深陷梦境的大脑在此刻混沌一片,而这条短信更让我自己摸不到头脑。短信和邮箱绑定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邮箱我早已废弃不用……谁会给那个邮箱发信呢?我将手机扔在枕后,在没有了约会和爱情,在没有了电浆步枪与变异巨人的周六午后再次睡去,我的大脑就仿佛个握着双手大剑的白甲骑士,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心上人后便一头扎进了前方有睡眠之魔百万伏兵的黑暗天地,如此义无反顾,还特别勇往直前。 崔晓的来信: 清扬,你还好吗?是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心情,其实,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因为这个信箱是我在你oicq简介上看到的,也许你早已不用了。不过我还是想写这封信给你,这种想法没办法控制。 我还是非常抱歉,抱歉又一次离开了你。但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让我们自己来选择的,就像我哥哥为什么会离去,我们生命中的很多人为什么本来在一起好好的,最后却会分开。又为什么我非要在清晨从你的眼前消失一样……就别问为什么,先接受了就是。我也一直是这样来安慰自己的,希望你也可以。 嗯……好几年没写过信了,还是电子邮件,所以头脑有些混乱,我现在在一家网吧,慢慢的写信给你。网吧里挺乱的,有很多男生在打cs,他们叫喊得很凶。嗯……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他们不高兴……呵呵,所以就先不写了。 我现在很好,在一个模特公司的面试中通过了,这里有很多同龄的女孩子,大家都相安无事,我每天都在接受训练,在台上走,跟着音乐,跟着节拍。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充满了节奏而非放任自流。 我不想写太多了,网吧里的烟味太呛人,我以后再给你写信,我的信你不用回,我最多只是认为你没有收到而已。但我有机会会继续写下去的。 照顾好自己,好好的,周末别出去瞎逛,你这浑小子做过的事情别以为我全都不知道……呵呵,好了,我该回去训练了。再见。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这样一种想法,如果让我选择残疾的种类,就是说如果我非残疾不可而可以选择一种的话……这并非荒谬,有时我们会闭上眼睛,尝试盲人的感觉,也会假想自己如果失去双腿或双手后该如何生活……总之,我想我会选择失去双腿,或是耳朵,什么什么的。但绝对不能失去双手和眼睛。因为我现在每天都坐在电脑前,用双手打字,用眼睛通过显示器,了解整个世界。我不能想象用一只脚来打字,另一只脚去摁鼠标的感觉……这样越说越远了。但如果没有腿,我们会少很多奔波,没有耳朵,我们会在心中奏起音符。那么没有爱情或者那些纯粹自找的感情经历的话,又会怎样呢?是否就真的没有了痛苦呢?崔晓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让我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伤感。虽然她的生活从信中来看正常而丰富,并且也还算不错。但我依然感到那么的遥不可及,而因此无法确定这美丽公主回到我身边的日程表和可能性……这死丫头将主动权完全掌握,开始了一场对我旷日持久的折磨,她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感情丰富,动不动就想歪的big boy么?整个周末就这样在创作过后的虚脱,在dvd鲜艳但乏善可陈的麻醉下,在崔晓不时从梦中出现的惊扰中,一秒秒的晃了过去。浓密的夏日让空气有种蒸腾的缭绕。也让窗前的各种树木和远处城市的楼群显出很多莫名的痛苦。我家窗前有一棵靠近道路的杨树,病病怏怏在冬天总让人以为它会死掉。但每个夏日到来,它依然会翠绿翠绿的并且比别的树木多了一份飘摇的姿色。远处的城市楼群与这棵杨树,构成了我关于窗前风景的主要记忆。而崔晓和我,或者我和哪个女生,又或者崔晓和哪个男生。谁是杨树,谁又是城市楼群呢? 周末在这场似无尽头的灵魂出窍中消失殆尽,每个星期日的下午我都会格外烦恼,因为想起第二天又要和一大票闲杂人等纠缠不清,我就格外难受并且越发想念崔晓。 22 每到期中考试一过,就会有人每天叫嚣着期末即将到来,大家赶快学习,别最后完蛋。结果本来一个人说这没什么,但这玩意儿就怕传播和扩散,结果感染两个,三个,于是经典的三人成虎便会上演。导致整个班里都洋溢着浓郁的学习气氛和末日气息。不过大学那些和实际工作基本上关系不大的课程,并不是说你想学就学得会的,特拼天赋,所以这种为了逃避末日而疯狂的学习也就提供了又一次破罐破摔的机会,直接导致了我们对自我能力的又一次全新再认识,从而更加决绝的放弃大学,寻找其他解脱的方式……多么有逻辑性啊,但却让人烦恼。好在我漂流在外一直在晃荡,不然一定会加速沦丧的速度……没在学校多呆果然是件好事。这也是为什么大一新生总那么热血,而四年或更多年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混蛋的唯一原因。  整个班里,没受这自我认识浪潮影响的,只有我和小蜜糖君,所以我们在又一个有着相似性无聊的下午傍在一起,而这又碰巧是个周末的下午,所以我们分外愉快的成了傍肩儿,傍肩儿这个词真是绝了,虽然我最近才学会,但使用频率立刻夺冠。这倒不是因为我有某种强迫症,而完全是因为学校里傍肩儿太多,满眼皆是,我想不用这词儿都不太可能……我和小蜜糖傍着肩儿走在去网吧的路上,多日不见后我们明显默契了许多,又或者都经历了些什么自己觉得刻骨铭心而别人可能早已忘记的事情,所以此时我们的心态相似而又感情挚热,渴望交流而又相互等待……我看着小蜜糖眼角上多出的伤疤,这可真大大有损他的淑女形象。 “兄弟,怎么整的,您多这么一道儿,这离幸福,不又远了么?” “晕”,这个字最近很时尚,小蜜糖最会捕捉流行。“清扬,你可也够呛,瞧这眼眶都凹下去了,不是sm了吧你……” 我俩就这样时而相互贬低,时而又互相吹捧着在宿舍到网吧的漫长道路上前行,大学的庞大往往让人感觉疲劳,仿佛深陷迷宫,又或面临艰辛跋涉,身边还都是些不怀好意,相互看着都不怎么顺眼的家伙……当学业受挫家庭不顺爱情绝望时,置身在这么个人潮涌动而却烦乱陌生的环境中,有几条命都不够自杀去用。 “你跟叮叮怎么样了?”我问道,崔晓的出现仿佛将我同这世界隔离,她的离去让我一瞬间才想起世界上还有另一对痴男怨女。崔晓回来后我一直忙着胡思乱想,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有在网上遇见叮叮了。 “他准备出国了。”小蜜糖依然在走他的路,并没有歪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来说这句话。“他前一阵在考英国的什么研究生,最近好像被录取了,快走了”。 “噢……”我答应着,看到小蜜糖淡定的神态,我猜想这又是一段闪电般光彩照人也飘忽而去的恋情,虽然同性为它罩上了眩目的外衣,但其实原本不认识,在一起了,又分开了,这个循环简单无比,可以横跨一切有感情或者性冲动的物种。我一边为衣食父母离去而产生的后果隐隐作痛,一遍感叹小蜜糖假装没事其实很受伤的这么个简单事实。 “英国人都很变态的,gay都特纯,百分之百的纯gay,这些玩意好像就是从英国兴起的,叮叮到了那里……那还不跟朝圣似的”我有些神经质的反复向小蜜糖强调着叮叮一去不复返的可能性。 经过漫长的跋涉,我们终于从宿舍走到了学校的机房,在经过复杂的登记和拿号排队,换鞋套等等手续后,我和小蜜糖才总算是坐在了电脑前,身旁小蜜糖一个劲的以旋风之势横扫过各大网站的交友频道,什么同城dataing,什么一夜忘情,可着劲儿的招呼,不是在忙着发布约会信息,就是在回复各种羞涩但其实饥渴的匿名留言。而我则是在看着qq上,暗下去的叮叮与崔晓的头像有些发呆,我将手机绑定邮箱的服务期限向后续延了十年,倒不是我想十年都靠崔晓的邮件过活。但是这种决然的行为倒让我感到自己和崔晓的心离的依然很近…… 自从网络出现在身边,我们便被套了进去,如此绝决而义无反顾,期间发生了很多奇妙的事情,比如相遇比如相知,再比如堕落和升腾,然而我们从来没有后悔,即使“遇网络色狼劫财劫色”的女主人公也是如此。网络也许就是这时代年轻人的成长烙印,虽然有些无聊,但却是深刻而长远。 时间转眼而过,一个下午的光阴就在小蜜糖君对各大交友频道的考察中轻松晃过,我qq上,情陷加勒比同学以及等等等等将青蛙王子想成白马的女生不断的给我发各种版本的笑脸,问我各种各样关于身高体重,真帅假帅的问题……我郁闷的不行,干脆复制回复:“你好,需要免费的性服务么?免费的哟”。此条信息作用明显,并且立刻为我解了闷儿,数位女生或装害怕,或装悍妞儿,以及还有一个劲的教导我怎么能这么流氓的回答,让我百无聊赖的精神和内心的悲伤聚集在一起,恨不得砸了键盘一走了之。 短暂的郁闷之后,一个qq群里的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游戏媒体的作者群,里面聚集了七八十个每天给各游戏杂志写文章的闲人,而一些媒体编辑也会到这个群里来寻找作者。所以这里是业内编辑和自由撰稿人的聚集场所,往高尚了想,就好像中世纪的雇佣兵广场一般自由奔放…… 今天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群里在列行了每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废话后,总算透露出了一些业内动态。一个编辑说道:“听说了么,兄弟们,好像那个杂志社的一个编辑让人给捅了……” “啊?!”“确切点!”/“不会吧”/“嗯……我也听说”/“好像有这么回事……” 一时间各种回复纷至而来。 “听说公司在三环苏州桥附近,晚上下班后被一伙人围住,劫财劫色,结果这哥们不服,所以……” “不是吧,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是啊,太夸张了吧”/“我靠,各位老大我晕血”……各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后大看热闹心态下的留言纷纷涌出,最后在我的引导下变成了声讨公司加班太晚,导致员工路遇劫匪的罢工总动员。当然一切都是说说而已,就和每天这里无尽的贫嘴一样,只不过今天换了个实际些的话题,让众多闲人在习惯了虚拟世界疯狂pk后感受到一丝生活的气息…… 我揉揉发皱的额头,侧过头去看了看小蜜糖,这家伙正在流着哈拉子看着自己装mm而骗来的男生照片……瞬间的呕吐反应让我疲倦的神经终于为之一振。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条提示有新邮件的短信跃入我的眼帘。我立刻从几乎瘫坐在椅子中的状态弹射而起,激情的振荡波及了小蜜糖。他那么个劲头的拍打了我一下,当然这没有影响我立刻打开邮箱的动作。他本来还想借着骚扰我的机会放松放松,不过看我那样专注,便只得作罢。 陈清扬你好,我是崔晓 有段时间没给你写信了,不知你是否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呢?你和我说过,如果有一个像你爱她那般,也同样爱你的女生,你一定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过得提醒你,人数太多,也就不是什么“最幸福”了。 (崔晓这是tm哪里得到的消息,谁把我出卖了……怎么信的一开始就说这个?无比不祥的预感开始在我心头蔓延) 我现在很好,在一次做群众演员的时侯,就是郑少秋主演的一个古装武打片,叫《血荐轩辕》,我在里面做一个妃子。在片场有很多影视公司的人,其中一个公司的经理,叫东东,觉得我条件很好,后来就请我吃晚饭,希望我进入他们公司。 (什么tm公司,经理还叫东东。跟小蜜糖那叮叮真是绝配,整个一个叮叮咚咚……我紧皱起眉头,继续看下去) 最开始我以为只是去公司看看,他们有什么配角能够让我试一试。但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东东的公司很大,最近几部很火的国产电影都是他们负责找演员进行拍摄的,我到那里简直就仿佛进入了一个殿堂一般,感觉奇妙极了,东东说有好多很漂亮的女生都想尽办法能跟他们公司搭上关系,但是他看人很准,知道谁是有公司来捧就真能捧红的,而谁是无论怎么捧也不一定能成为明星的……东东说我就是那种一捧就能红的。 (社会就是凶险……我无话可说) 我本来和模特公司的关系就是很松散的,所以我觉得东东很有诚意,人也很好,后来就几乎每天都去东东的公司,好像他的跟屁虫一样。呵呵,他跟我说了很多演艺圈里面特别秘密的事情,我觉得他真了不起,在这个行业里几乎什么都能办到,他们这些人完全掌握着一些明星的前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了。 东东说打算跟我签约做他们公司力捧的新人,我当然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了。也许以后你会在电视上见到我呢。嗯,东东打电话叫我了,先写到这里。以后再说吧。 一封莫名其妙周末里,更加莫名的来信摧毁了我长时间经营的心情和整个周末的生活。崔晓一瞬间变得格外陌生,当然也许进入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但我依然无法将几周前那个二十楼顶层的美丽天使,我的月光新娘,和信中文字间所在我脑海里勾勒出的漂亮小妞娱乐新人所联系在一起。是一种什么力量能够将那样宁静孤独,并且近乎绝尘的女孩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呢? 我反复的看着这封信,脑海里勾勒着东东同志猥亵的嘴脸和耍流氓时的样子,想象着他们出入光亮实际龌龊场所时的打亲骂俏,看着这封信我简直有种自己是否生活在虚幻世界中的感觉。 “清扬!” 我混乱的思维立刻回到现实。 小蜜糖在一旁小声,但却神情非常紧张的叫了我一声。习惯了他甜腻小嗓儿的我被这种声音着实吓了一跳。我赶紧转过头去看着他。小蜜糖的头微微低下,但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并且偷偷向上看去。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透过显示器的遮掩向外望去。 “哟喝,小三儿你丫这儿哪”。一群小痞子的怪腔怪调顿时让虽然也并非不乱,但终归是学校机房的上网区闹了起来。不过上网区的祖国栋梁们大都抬头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继续自己的事情,这一份众人目光交错,虚虚实实所搭建起来的舞台让痞子们的表演欲望更加激情与充沛。 我侧身问小蜜糖:“怎么了?你认识他们?也真是,咱们学校机房怎么能随便让进呢”。 “他们肯定是借了谁的学生证就进来了……”小蜜糖此时都几乎趴在了键盘上,尽力不让那伙人看到自己。 我也跟着俯身下去,问道:“怎么了你。你不会是……” 这种奇异而有些荒唐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也许小蜜糖所处的位置总会弥漫一股妖气或者媚气,总之是不自觉就会吸引别人注意力的那么种特质,所以即使他没有现身,他所处的地方也总会让人不知为何而多瞅上两眼……这平日里独步江湖的天赋异禀如今却成了致命缺陷。 那帮家伙没有去上机,而是直接走到了我们的身边……他们走路的姿势像极了无间道一二三里的某帮某派,举手投足间如果加上了慢动作特效,那一定是今夏酷毙了的校园暴力事件之完美开篇……小蜜糖也不含糊,只见他站起身来,右手伸出,拉住我的左臂,随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坚定而不容退缩。我们四目相接似乎已经向我传达了他的一切想法。 小蜜糖拉着我,向着那群家伙冲了过去。 周末的傍晚总是那样神奇并充盈着各种各样的奇妙气息,小蜜糖的右臂搭在我的肩上,那么软弱无力,并且正在汩汩的留血。而我的眉头也已被划破,血迹顺着我的右侧脸颊滑落下来。 我们坐在宿舍里,此时傍晚九点,周末的宿舍空无一人。 原来几天前小蜜糖左眼眉处多出来的伤口,并非无缘由而是大有隐情。这也包括他持续半个月的旷课,以及叮叮同志的远赴英伦。 我翻箱倒柜的找出宿舍里的急救纱布,小蜜糖的伤口很长,一把外形很凶悍的砍刀握在一个面容猥亵的痞子手里,激情四溢的划开了小蜜糖的手臂。这软玉温香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摧残,立刻鲜血喷了出来,惊得上网区的栋梁们一片悲号……然而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我英雄救美之心大起,于是抡出一拳,打翻那个猥亵男顺势踹飞了他的刀子,沾着血的大片儿刀与大学机房地面接触时,叮叮当当的响声让人不寒而栗。 又一把刀子砍了过来,我侧身一闪,它爽爽的划破了我的右侧额头,又一个猥亵男口沫横飞的得意着自己的身手。我感觉脸上一热,鲜红的血液立刻流了下来……这重大的变故让我脆弱的神经有点崩溃的意思,所以我的左手肘条件反射的向那人脸上戳了过去。这纯本能的应激反应威力无穷,基本上属于开天辟地的那个级别。所以那小子一声尖叫后捂着鼻子躺倒在地上不断打滚儿。我想他此时喷出的除了鼻血,可能还有点骨头渣滓什么的东西…… 对方一共五个人,倒地两个,剩下三人便凶猛的扑了上来,这里已不再是什么学校机房,而完全成了角斗场。小蜜糖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个家伙冲去。那汹涌的力量和震撼的声线共同作用,那家伙被小蜜糖推了出去,机房密集的椅子和狭小的空间让他摔得极为惨烈。说不定还会出现比如磕到桌子角儿而英年早逝的好戏。但,这一切此时都不重要了,我们众人扭打在一起,激烈的冲突让四周的国家栋梁们嗷嗷乱叫。 就在我们互相毁坏着发型,并且将恐惧深深烙印在四周围观的国家栋梁们之内心深处时,管理机房的大妈们适时出现,她们手无寸铁,但却在一瞬间终结了这场斗殴。但是这些女英雄却明显缺乏斗争经验,或者根本是在蒙事。她们只是咬着后槽牙将我们一干人等踢出了机房,关上大门,继续让国家栋梁上网而已。所以我们七八个人被扫地出门后起先都微微一愣……还是小蜜糖反应够快。他一脚踹中一人要害,令其趴地不起,伸手拉着我便飞奔而去。 “你知道么,叮叮……叮叮其实没有去英国”。 小蜜糖和我坐在宿舍的狭小空间里,地上躺倒着七八个啤酒瓶。窗外夜色朦胧并且有微风阵阵。他手臂上的伤口并不很深,那家伙上街砍人估计还没有几回。当然划破我眉梢的兄弟就更是外行或新手。此时我已经为小蜜糖包扎好了伤口,他手臂类似木乃伊的效果绝对可以在周一吸引无数大学女生的目光。这场意外的校园暴力流血事件实在让周末的校园火爆异常。各种潜藏的一哥或小角色都在四处打听和借题发挥,做江湖状个没完没了…… 都说大学校园是一个微型社会,所以假如社会上可以发生的事情发生在校园里,那么无论他多么离谱儿或者荒唐,却都是有可能而不该让人匪夷所思的……因为大学的存在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还记得那夜引得黑板大声叫好的夜龙彪车队么,小蜜糖的红袖夜奔原来只是整个故事的中段,而开端则连拍过《春光乍泄》的王家卫同志-怕也想象不到……小蜜糖本应感天动地的追求爱情的过程,因其性别问题以及与此相错位的性取向而坎坷非常,他在有了叮叮后想多一条船来踩的某一次勇于尝试中没看清对象就一见钟情,结果招惹了夜龙飞车队的兄弟姐妹,宿舍楼外的那场混乱不堪就是其中一件不算很大的事情……于是在经历各种乱七八糟但又绝对是地下电影百年难遇的上好题材之经历后,轮到叮叮同志得知真象后出来摆平everything。 但是,叮叮显然是在游戏圈子里待的太久了,满脑子都是游戏的情节和对话,总以为自己骂上两句就会放出魔法飞弹,并且坚信英雄最终会干掉坏蛋而拯救美女,这就明显犯了原则性的根本错误,因为需要他拯救的小蜜糖君不是美女,即使很美但至少不是女人,这也就直接决定了叮叮并非英雄的命运……其实现实有时候非常搞笑,因为现实虽然大大不同于游戏,但竟然也会有同游戏相似的地方——游戏中最后只有英雄可以活下来。 几番谈判后事态升级,叮叮经常出来耍所以也不缺兄弟。不过玩同性恋的兄弟身体素质明显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也有搞搞人体摄影的小色狼们相助。但和夜龙彪车队各个处于亢奋期的野狼们拼起来,则明显有些姚明和泰森的对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对了,忘了说,叮叮是游戏媒体的高级编辑,但是没有同行业的兄弟出来相助。因为那天晚上是天堂2韩国服务器的某次血盟大战,游戏圈的同志们都凑在屏幕前摁动鼠标,看着被审批机关砍掉了流血特效后的百人大乱斗,弓箭手和魔法师发出无数锐利的箭失和绚丽的攻击魔法,而游戏世界中的人们也激情四溢的骂着不知身处何方的对手的八辈儿祖宗……有那么一批人就是这样生活在现实之外,虚拟之里的某个夹层中……这怪不得他们。 叮叮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咽气,利刃划开了他的肚皮,鲜血奔涌的场面哪个游戏都再现不了,这场混乱的械斗持续了很长时间,这让管片儿的派出所忙了整个通晓,因为还有四五个人陪叮叮一同上路……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是英雄之真本色。然而当叮叮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除了看到天国的阶梯,他是否也想明白了,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我也希望他曾想到了我,他还没把稿费结清的可爱的弟弟, 可是最后的那一刻我相信他想不了那么多事情……又或许他会像漫画上描绘的那般,灵魂出窍后浮在半空,看到自己的肉体倒在血泊中还觉得,“怎么躺着的那丫有点面熟?” 周五深夜,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印着学校愚蠢标志的蓝色窗帘上,晃动着对于青春的恐惧和叛逃。我和小蜜糖拥抱着,在黑暗而狭小的宿舍独立卫生间内哭成一片。叮叮的灵魂如果在飘荡,希望他能听一听小蜜糖痛彻心扉的哭声。而如果崔晓此时在什么东东的床边或者干脆床上,也希望她能在单调重复的运动中感受到我的悲伤和爱情。我和小蜜糖都有各自的伤心事,它们就仿佛两道不同方向的巨浪,汹涌撞击在一起的结果只会是合而为一,继而吞噬一切。 我们自然而然的亲吻在一起,虽然他的嘴唇明显无法和崔晓相似,但是想必我的嘴唇和叮叮差别不大,所以在他前所未有的凶猛撕咬下,我的情绪立刻被带到了最高点。我们满脸的泪水纠缠在一起,通过接吻而融合,我们在黑暗狭小的空间内疯狂的扭曲,用尽全身的力气相互拥抱…… 酒精的威力靠悲伤为导线,瞬间便爆发,并把我们炸得体无完肤,轰得支离破碎。相互撕扯的亲吻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又或者时间更长而在黑暗中我们无法顾忌……他蹲下身去,含住我的身体,用力的吸润和深沉的鼻息将我彻底带离了人类的世界,我仿佛从地球上一跃而起,伴随着升腾的火焰而进入宇宙虚空,冲向那群星的归宿…… “崔晓” “叮叮” …… “叮叮” “崔晓” 两个名字,无数个声音,他们一同在我脑海中响起,眼前的黑暗将它们扩大为无边。 我脑中神经的海洋,升腾起一颗原子弹的蘑菇云,层进的,力的波浪将虚空轰成碎片,碾为亿万颗尘埃,这原子尘埃的风暴赐予了我毁天灭地的力量……我粗暴的拉住小蜜糖的头发,令他转过身弯下腰去,他的上身压向抽水马桶的盖子,而他的双手则狂热的去掉了我们两个人的所有阻隔……那一刻的进入仿佛一种命运,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小蜜糖的声音在嘶叫,只有我的手臂死死摁住他后背的感觉,我的双腿从未感觉付出过如此大的力量,我只想将一切的力量都用来向前挺进……小蜜糖突然转过身来将我扑倒在地,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们依然在激烈的,向这世界之外的世界声嘶力竭的奔跑……这一刻,是我们对于生命和情感最悲伤的哀号,也是我们对于青春最彻底的叛变…… 不管我脑子里想着谁,他心中又呼唤着谁,我们合为一体,勇往直前的,向着那遥远的世界飞奔而去。 23 这个学期,仿佛一场幻觉,仿佛生命中忽来而又复去的一场梦境,悄无声息的慢慢流过。我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度过期末考试,是怎么答卷怎么交卷,那么多门课程是如何奇迹般的全都通过……当假期第二天清晨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昏沉而漫长的睡眠仿佛让我重生一般忘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小蜜糖在考试周的前三天,办了七门考试的缓考手续,从此便没有了消息。浓密的夏日仿佛一碗刚出锅而烫人的浓汤,混沌的汤汁却有着诱人的味道。  回到家里,看到老妈蹲在卫生间洗衣服,听到老爸呼呼的打着鼾。闻到家里被子上香皂和洗衣粉的味道。才感觉生活如此真实。我十二小时的大觉睡醒后昏昏的坐在床边,突然怀疑起记忆中在学校发生过的事情是否都是一场幻觉……妈妈这时大嗓门儿的告诉我,二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快要结婚了,婚礼将在几天后举行。随后他和爸爸商量着出多少份子钱,送什么礼物,新娘到底叫什么名字,什么来路,婚礼打算摆多少桌,等等等等。 那个表哥,小时候记得我们很亲密,不过上了中学起就开始生疏,当然这没什么,成长就是如此。只不过突然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结婚这两个字实在还是让我感觉相当陌生。 我穿好衣服,站在窗前,浓密的夏日景象让人感到近乎幻觉的疲劳和难以忍受,一整条街的所有店铺都无精打采的戳在阳光下,行人稀少,无风无气息,仿佛只有餐馆门口的苍蝇是运动着的物体。房间内的空调强劲的吹送着冷气,轻微的呼呼声弥漫在房间里。 我在清凉屋内看着烈日暴晒下的街道,竟仿佛从最宁静的现在去窥视昨天以前的躁动那般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崔晓还好么?我是否会在哪一天的报纸或电视上,看到她万人迷的扮相?是否会看到她跟谁在热吻,或者她瞪着大眼睛,在深情款款的看着谁……昨日种种,仿佛已似水无痕。我很难想象她是否真的曾经是我怀中的宝贝,是我的月光新娘。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寻找证明这一切的物品,比如那条婚纱的丝带,比如睡衣的丝绦。窗外的那锅浓汤似乎在腐烂一般的平静中渐渐涌起粘稠的旋涡,它将我深深地卷入其中,我仿佛被吸去了魂魄,又似乎进入睡眠一般,呆呆的看着烈日下的街道。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这凝固了一般的下午那样漫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混沌的神经被铃声震了一个哆嗦。 我拿起电话,扳动了一场恶梦的开关。 电话那端传来了崔晓的声音,对,没错,是崔晓。但声音气若游丝,锐利而微弱,我忘记了她也许大概可能的万人迷扮相,而从她虚弱的声音来判断,我更加相信现在窗外正在大雪纷飞,她被冻的嘴唇发白…… “清扬……清扬” 崔晓的声音如此真切。我左手半捂住嘴,屏住呼吸,脑海中飞速转动着她可别说她也要跟我表哥一样,快结婚了的该死消息。 “清扬……你来接我好么,我,我在原来住的地方,我想见你,我求你了……” 崔晓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在悄声哭泣。 夜晚十点,距离那个我飞渡末日城堡,穿越半个城市而登上天堂的日子整整五十八天后。我怀抱着自己的天使,再次穿越城市。穿越车流与人海。此时窗外夜景灯火已不再灿烂,但依然阑珊得让人感动。崔晓在我的怀抱中不停的抽搐,双眼用力的闭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划落。她紧紧的抱着我的双臂,前所未有的用力。因用力而导致的颤抖同抽搐混合在一起,将她的痛苦传递到我的身上。我用毛毯裹住她的身体,死死的摁在胸前,希望我们的身体能连在一起,对抗颤抖从而忘却痛苦。 北京是出了名的“堵城”,夜晚十点也依然车流不断。司机一个劲的跟我废话说什么“怎么也不能闯红灯不是”,我掏出钱包,啪啪的往仪表盘上拍出五百块,司机在我的歇斯底里中将油门一踩到底,他看我满眼通红杀气腾腾,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将出租车变成了急救车,呼啸的穿过中轴线,驶过长安街,连闯了六七个红灯,将所有的车辆都远远的甩在身后。一百四五十的车速动力汹涌澎湃,我们的身躯在加速力下向前方奔去,似乎有警笛在夜空中鸣叫,潮湿的夏夜空气缠绕着崔晓的汗水,过往的岁月就这样飘散在了空气中。 崔晓在昏睡了两天之后醒来,我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公主。医生告诉我,崔晓的昏迷是因为安眠药与摇头丸的混合作用。同时他们感到崔晓似乎在免疫功能方面有点问题,不过这要等她醒过来再做全面检查。 午夜的光辉多年后再次光临,青玉般的光线让病房显得宁静仿佛与世隔绝,崔晓的眼睛搐动了一下,随后是手指,嘴唇。她在我的注视中努力的苏醒,回归她的世界与我们二人的共同生命。 “宝贝,你醒醒……”我的脸颊贴在她的枕边,轻声的对她说道。 “我……清扬……清扬”崔晓睁开双眼,看到我,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 我赶紧抱住她,我们的脸颊贴在一起,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傻丫头……别哭,别哭”。 “清扬……”崔晓虚弱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我甚至感到她汹涌的悲伤仿佛一场暴雨般在向我倾泻。“我爸爸……我爸爸去世了”。 崔晓的这句话,给我的心脏巧妙但有力的一击,我注视着她肩头与床夹角的黑暗空间,脑海中勾勒着那位将崔晓从我身边夺走,而此时又用这种方式将她还给我的诗人同志。崔晓此时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血脉相通的亲人了……房间内的消毒药水气味我们已经适应,反而显得洁净,崔晓从我怀中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无比。一颗颗滚落的泪珠仿佛储藏记忆的漂流瓶。它们流淌过崔晓的脸颊,仿佛在记忆的河流中回溯而上,寻求源头的轮回。 我将崔晓扶起,用枕头和毯子做舒适的靠背给她。随后坐在尽可能靠近她的地方,我们的十指紧扣在一起,崔晓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她喝了一口水,靠在我的怀里,我们四目相对,她开始轻声的向我诉说起,从她消失的那天早上作为中点,此前此后,以及过往和未来的,最后的故事。 七月七日,表哥的结婚,都说选择结婚的日子很有讲究,但这个日子选的似乎莫名其妙,除了是周末外几乎无法解释。我臆想为七夕牛郎之女的见鬼传说。但转念一想那是农历……也许他们就是为了避免人家说他们自诩牛郎织女,而又非想跟二位搭上些关系,才会定在这个日子。这天天气不错,在昨夜一场夏日密雨过后,大地洗刷一新,似乎有天佑神助,真是个好兆头等等的想法荡漾在每个人的心头。崔晓穿着一件白色沙质,上面缀满红色娇嫩花朵的衣裙,头发乌黑柔顺披在肩头,大大的眼睛让她神采奕奕,直摄我的魂魄。她站在我的身边,面带微笑的看着来往的客人,感受着一场婚礼即将到来的浓烈气息……但其实只有我知道,从我送她到医院直至今日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崔晓的药物中毒和晕倒的症状已经消失,但却依然虚弱不堪,医生准备在明天给她进行全面的检查,并且告诉我崔晓应该会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医院里。所以崔晓便央求我能够在今天带她出来走走,这表哥的婚礼无疑是最佳去处。 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农村的婚礼向来有很多讲究,印象中我最向往西西里的婚礼,黄油一般色泽的乡村小路,新郎纯黑色的西服与新娘雪白的婚纱在黄土道路上飘摆而过,真是一幅令人心醉的画面。此时眼前的景象虽然并没那么有异国情调,但我和崔晓从小都是在城市中生活,并且从未参加过婚礼,所以除了对乡村婚礼的好奇外,更多一份对于婚礼本身的特殊期待。 宽敞的院子里搭起高大的木棚,红色油布铺裹在上面,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字和人们灿烂的笑脸。按照习惯,新郎会从这里出发,带车队去新娘家迎娶,此时整个婚礼还尚不能算开始,车队还没有驶来,所以有不少宾客都坐在院子里已经摆好的十几张大圆桌旁,男人抽着烟,大嗓门的女人叫喊着骂着孩子,人们往来的看着新房,管帐的我的另一个姑父穿着西装手握毛笔。专做喜宴的厨师已经起灶,浓密的烟火气弥漫开来,人们聚在大门口的马路边,有说有笑的等待着新郎率领车队而来。 崔晓站在我的身边,她出众的容貌在婚礼热烈气息的陪衬下显得越发美丽,我们微笑的站在一起,迎接着父母和三姑六姨等等人暧昧而又欣喜的不行的目光。我没有告诉父母眼前的女孩就是当年的崔健的妹妹,就是那个和你们的儿子一同漂流在海洋上的,美丽的公主。也没有说几年之后我们就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来举行自己的婚礼。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安详,并且一路驶向幸福的前方,崔晓今天精神出奇的好,这让我安心多了,本来她昨天央求我带她参加婚礼时脸色还明显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不过看她此时红润的脸颊和如鲜花般绽放的笑容,我们的心里都只有幸福的期望。 随着一阵人头攒动的声响,新郎率领的车队驶了过来,奔驰开道,八辆奥迪紧随其后,他们将从这里出发,去新娘家迎娶新媳妇过门。除了奔驰里坐新郎新娘外,其余的车里可以从男方挑选几名辈份高一些的长辈一同前去。于是人群中便开始相互推让,客气得一塌糊涂……我一把拉起崔晓,我们从人群的后面走到最末尾的一辆奥迪车前。崔晓知道我要干什么,但她不知是否可以,我笑着一把拉开车门,利索的带着崔晓一同坐了进去。 奥迪高档的车窗贴膜仿佛宽大的围帐,车厢隔音良好,一时间外面的喧闹都仿佛已留在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车内安静而光线暗淡,司机是婚庆公司的专职司机,职业得很,根本不看我们一眼。我和崔晓望着窗外热烈的人群和到处飘扬的红色纸花,又一轮开路鞭炮的轰鸣让人兴奋不已,长辈们纷纷坐进汽车。在围观客人的高声欢笑中,气派的车队缓缓启动,迎娶新娘,向着表哥的幸福生活慢慢前进。 一路上,我和崔晓都没有说话,我们都静静的看着着窗外景色,车队驶上北京的四环路,一些路边的人见是婚礼的车队,便有胆大的站在马路中间将头车拦下,于是男傧相便赶快从车里跑下,送上两条带着喜字的香烟。都是图个吉利,场面让人感动得不行。我和崔晓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心里都因为新奇而激动和喜悦。 到了新娘家后,新郎开始受刑,光拍门就足足二十分钟,然后还有娘家人各式各样的节目在等着他……我和崔晓没有下车,新娘家果然准备充足,满天的彩带,鞭炮的红色纸屑在随风飘舞,将车队几乎淹没。整条小巷围了个水泄不通,红色笼罩了这一方世界的人和物,灿烂的阳光透过飞舞的红色彩带,也将我和崔晓的脸颊映上红晕无数。 又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新郎抱着新娘从从娘家门口出来了,人们在院门口到车队这三十多米的道路两旁列成了队,无数的红色彩花和五彩喷雾倾泻而下,有人还站到了房顶上开动手持的彩花弹。满天灵动的彩色纸屑给天地间幸福的新装,人们的情绪高扬到极点,新郎怀抱着自己的公主,身上被各式彩物缠绕,迈动着抵达幸福彼岸的最后几步,他仿佛从恶魔手中营救公主的勇士,披荆斩棘,身负重伤,只为了能在胸中锻造爱情的火焰。而新娘则紧闭双眼,紧搂住勇士的臂膀,满天花雨都只为了寻找一生这最美丽的瞬间。 崔晓靠在我的肩膀上,脸上流着泪水。我的右臂怀抱着她的肩头,红色的幼小的纸屑拍打在奥迪的车窗上,如同窗花般不再退去。我们的头靠在一起,在奥迪徐徐的启动中,红色窗花的光,似乎是崔晓的盖头。我们的手紧握在一起,在表哥婚礼的这一天,我希望时间能够永久。 一丝潮湿,淹没了我生命中最后的幸福时光,崔晓的鼻子开始流血,血迹殷红如同满天的红色彩花,她的脸色很快青白了起来,身体又一次开始了抽搐,她的体温很快变得冰凉,并且开始有昏迷的症状……我觉得很对不起表哥,因为我逼着司机脱离了婚礼的车队。一辆两侧车窗外都挂满红色气球的婚礼用车呼啸着穿越车流与人海,穿越从今天到以前,从此刻到童年的无数的时光,崔晓躺在我的怀抱里,她不断的在流血,染红了我的衣衫,但脸上有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她听不到我对司机和对她,声嘶力竭的叫喊。 24 周五的下午,校园里动荡不安,五辆警车和三辆消防车,四辆救护车,将学校主楼围了起来,几乎所有正在上课的学生都被这变故打扰,大家走出教室,聚集在楼下。人们抬头看着十一层楼顶的天空,有警察和老师开始通过话筒喊话。  顶楼上气流凛冽,在小蜜糖的身边呼啸而过。 他站在楼顶,看着脚下如同梦境的大学校园。 小蜜糖慢慢坐下,坐在楼顶石沿上,将双腿飘荡在空中,四下荒芒大地,白驹苍狗,芸芸众生……都随着他点燃的一支香烟成为了生命的过往。警察和老师冲了上来,他们伸出手,距离小蜜糖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小蜜糖将烟头弹向空中,他纵身一跃,穿过了时间和气流。有全校上千师生的无数尖叫为他送行……也许人们都只想到了他短暂之后的痛苦,但却没人知道他往生极乐后的幸福。小蜜糖的鲜血染红了我们每天来来而又往往的主楼入口,我看着他的双眼,似乎有他和叮叮终于拥抱在一起的图画…… 多年以后,开着宝马的黑板同志,也曾站在小蜜糖纵身而下的地方,为逝去的兄弟们嚎啕大哭。 “清扬……我求你,不要!”崔晓穿着病服,躺在医院隔离区的特护病床上,手脚都被我牢牢地绑住。我用胶布将她的嘴封起,避免她的叫喊。 在她流满泪水的祈求的眼神中,我脱去我们二人的衣服,崔晓洁白的身体最后一次展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上面已经不再完美无暇,但黑暗中她依然是我最美丽的月光新娘。 崔晓奋力的挣扎,将铁制的病床摇得嘎嘎作响,但没有人会来,隔离区尽头的这间病房几乎是世界的死角,没有人会来阻止这亘古未有的婚礼。我亲吻了她的全身,除了我无法制止的泪水,此情此景和多年前的那个闷热午夜没有任何不同,我紧紧的贴著她的身体,最后前所未有的缓慢进入,崔晓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声哀号,幼小的兽类不再挣扎,只是将我穿过她双手的十指紧紧的扣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凶猛的哭泣。 “崔晓,宝贝,我的公主。” 我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午夜病房的窗外有一丝温柔的月光,百年都不曾改变,青影中弥漫着时光的痕迹,年轻的脸庞来了又去了,我们的爱情终于来到了它的圣地——生命的源头。 崔晓低声的哭泣弥漫在房间里,仿佛全世界寂静的春雨滴落在世界荒芜的田地,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告别。也许此时此刻,崔晓真正的理解了我,我也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 我奋力的冲刺着,仿佛个披荆斩棘的勇士,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公主已经香销玉陨,所以,我只有流干热血,才能尽快死去,尽快成为另一个世界光辉的英雄,而永远的陪伴在公主的身边。 浓烈的阳光下,一列绿色的铁皮火车在蜿蜒的山间铁路中顽强的前行,阳光将它的影子投射在山川大地,投射在田间与海洋。烈日蒸腾铁路的味道浓艳而让人陶醉。这正是陈清扬要去的地方。 崔晓离开的时候,陈清扬庆幸自己在她的身边,艾滋病的治疗过程并不痛苦,但却让人绝望。崔晓的爸爸是因为肠癌而去世,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为了她世界上最后一个血脉相通的亲人,崔晓没有犹豫,投入了那个影视公司老板东东的怀抱。 所以此后的事情如地狱手则一般有章可循,演艺界就是个群交的场所,只不过崔晓很不走运。 一切顺理成章。都比小说或电影更离奇也更简单。命运的力量无以复加,无可匹敌。陈清扬的美丽公主就这样,在经历了短暂人生的漫长别离后,向最爱她的人挥手告别……但也许长久的分别让崔晓没有了解到她的清扬是多么的汹涌而猛烈。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她的清扬能如此不顾一切,甘愿将生命燃烧成爱情的灰烬。所以在崔晓已经被确诊为艾滋病的时候,陈清扬还会在夜晚,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崔晓,自己是多么的爱她,虽然此生已晚,但还有来世。其实今朝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足够,这也就才有往生极乐的可能。 陈清扬本来打算杀掉那个东东,算是为崔晓作了最后一件事情。但是当他看到同样躺在医院里,已经全身溃烂的东东时。一切都已没有了意义。所以唯一能够陪伴崔晓的,便是陪她一起前往生命的尽头。 最疯狂也就是最热烈,亦如此世这场生命的沸腾。 25 崔晓死了以后,陈清扬带着她的骨灰,坐火车穿越大半个中国。  每一个黎明与黄昏,清扬都对着崔晓轻声的诉说。他们没有游历很多地方,而是大半时间都在穿梭晨昏的火车中度过,这近似永恒的相守,让他们终于能够仿佛牵手散步的情侣,有着如胶似膝的爱恋。崔晓以前说过,她最想看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因为国家地理杂志上说那是生命和爱情交织在一起的颜色。所以陈清扬带崔晓来到云南省的罗平,那里简直是油菜花的故乡。 微风轻轻拂过,阳光下数万公顷的油菜花田地仿佛金色的海洋,细小而浓密的花朵构成道道汪洋,它们形成连绵的旋涡,将两个挚爱的人包裹在一起。阳光下的油菜花田地不愧是人间奇景,无边田地中是光与金黄的世界。陈清扬将崔晓的骨灰盒放在土地上,他双膝跪地,双手掩面。阳光和金色的油菜花在他身边翩翩飞舞。 陈清扬用尽气力,将他的生命哭喊了出来。 空旷而寂静的山岗,爱情和生命的呐喊与悲伤汇聚在一起,无数的光线在灿烂的黄色花朵中穿梭,仿佛千百精灵从土地中升起。他们注视着这个大男孩在哭泣中成长为男人的过程,陈清扬宽大而俊美的背影在剧烈的抽搐,他跪倒在大地和公主之间掩面痛哭…… 过往无数女生的青春的面庞,都在这光与金黄的世界中消散,成为原子的尘埃,午夜青春的一次次哭泣,一次次漫无目的的游荡与流浪,终于换来了光之世界中的羽化升仙……所有仪式都已结束,告别的时刻正在到来。 完成了崔晓最后的心愿。陈清扬再没有一丝遗憾。剩下的事情就是该完成他自己的心愿了。其实多年以前,在那个崔健,崔晓,和清扬一同飘荡在那红色橡皮船上的时刻起,所有分离就注定最终还会团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终归我们还会聚到一起。 又一个午夜来临了,这是陈清扬生命中最后的一个午夜时光。在北戴河的海岸上,陈清扬就着海水,将崔晓的骨灰一点点吞下,今夜大风起兮,海浪与时光在一同被轰碎,化为尘埃的果实,只有这样才能跟随着崔晓一起,在陈清扬的包裹下逆生命之流而上,到达往生极乐的起点。汹涌的海浪向清扬拍来,那是龙宫王子崔健的仪仗。仙宫一天,地上一年。十几年的分别其实只是晃若昨日而已。 海浪大了起来。清扬和崔晓此生不会分开,来世也将合为一体。 “我相信我会飞翔,我相信我能触碰到天际” 红色橡皮小船在汪洋中飘飘荡荡,崔晓紧紧的抓住清扬的身体,跟随着他一同去寻找童年的那道海浪……大海从中间分开,海水涌向四方,汹涌片刻,继而沉默平静……生命没有痛苦,真实而毫无幻觉。陈清扬汇入汪洋,再没人来夺走他的公主……虽然生命将在一分钟后结束,但真正属于陈清扬的,属于他爱情的那六十秒,却才刚刚开始。 陈清扬的第一个段落 我叫陈清扬,王小波可能抄袭了我爸的创意,所以不少女文青和双性恋文青看我的眼神都暧昧得不得了,还挑逗性十足。以至于这名字的真实性连我都怀疑。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每次在网络上,面对不久的将来便会和我相遇的女孩时,我微笑的告诉她们的都只有陈清扬这三个字而已。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不过昼伏夜出的生活已经让我总感觉白天过于明亮,但那些该死的网友见面却总要安排在白天。女生们大都假装纯情,一边答应着晚上可以不回去,一边还要在阳光之下让自己有故事女主角般的灿烂心情……今天要见的这个网友比较特别,称自己熟读诗书,打小就是个才女……汗,对付这种女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总让她们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段小说中才会有的浪漫情节。当然“浪漫”这个词适用于传统才女,对于肯和网友见面并约定夜不归宿的那一路才女来说,让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堕落和疯狂则是最最有效的方法。 “你好,陈清扬是么?早来了?”就在我脑细胞即将攻克“如何成为万人迷”这块高地时,约好的那个才女型网友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顺便说一下,我习惯只在一个地方约网友见面,这个地方比较特别,因为那伟大的中华领袖巨幅画像可以欣赏我为他老人家隔三差五便献上的一次次花样翻新的约会小剧。这个地方在华夏大地上都只此一家。 “你就是才女同学?”我的眼光透过墨镜的黑雾直勾勾的迎着这女生与光速赛跑的打量我的目光,看来我为她挑选的这件项圈领开襟牛仔包身上衣开始让她感觉到几分“浪子”气息。 每次网友见面从第一眼到一分钟之后的这一分钟时间,都是比较尴尬的,无论高手还是菜鸟,这一分钟时间大都在极力想着要说什么才能把这陌生的见面变的温馨和浪漫起来,当然我也不例外,只不过菜鸟的“一分钟时间”也许要贯穿整个约会,弄不好也会给他以后的生活透射些阴影。而高手自然是以如何缩短这“一分钟时间”来决定自己的段位。我想我还算不上高手,因为我毕竟还要有一分钟让两个陌生人准备好心情来期待自己今世这段孽缘的开始……好在网友见面这么私人的事情很少有同志拿来打榜。于是在胡扯了几句天气和她品位独到的衣着后,这该死的一分钟总算过去,ok,可以动手了。 “总算见到你了,天气很凉,我订的这个见面地点确实有点……嘿嘿,辛苦你了。”我摘下墨镜,灿烂的一个笑容,然后张开双臂,不快不慢,但不容抗拒,毫无任何夸张表现的将对面还没看清容貌的这才女、揽入怀中。从见面到分手的这二十四小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刻。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金水桥边,一个陌生的躯体在我的怀抱中飞速的变的熟悉。女孩疯狂的心跳我听得一清二楚,虽然看不到她绝对多少有些吃惊的表情,但十秒钟后,缓缓环过我腰间的她的手臂让我知道可以在这个时刻吻吻她的陌生脖子,因为脖子以下的部分已完成了从陌生到亲密的转变,只需要一个吻来终结所有的隔阂。当然,这是个疯狂的开始。 我松开手臂,我们四目相望,这女生长的还可以,不过瞪大的眼睛里有一两秒空白的眼神闪过。伴随着这突如其来但其实她绝对盼望但不敢想的拥抱的结束,我想我们一切的伪装和尴尬都走到尽头。我们像一对恋人一样挽起手臂,兴奋的说着待会准备吃什么晚饭,脸上的青春神采如烟花般美丽绽放。 四处巡逻的天安门警卫也许只是以为我们早已定亲,他们绝想不到这其实只不过是个网友见面,一分钟刚刚过完而已。我喜欢这种出位的行为及带给自己的虚假快感,相信她比我更是。 从天安门广场侧面的街道走过,我们变得愈加亲密,我指着远处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小庑殿顶给她讲述自己初中时站过的少年先锋岗,她则告诉我五十年国庆时自己在这里游行的美好回忆。是啊,谁还没点美好回忆呢,不过有资格成为被回忆的事情的事情一生中应该并不很多。我倒是总希望和我见面的网友们可以把这二十四个小时列入回忆的名单,美好倒不用,我只享受可以有预谋的创造回忆的快感中,美不美好这事儿我倒并不贪心。 从天安门城楼伟人像下到前门那家我习惯的饭馆全长一点五公里,恰好是大学体育课最难熬的长跑标准,每次我生不如死的爬过终点大都需要五分钟左右,如果两个人手拉手再说些暧昧的话漫步这一千五百米,二十分钟也足够了。都是五的倍数,倒也好计算。说到数字,我突然想起极为有必要公布一下自己的生日。“四月十九号”一个一夜情青年梦寐以求的日子。在这天出生的人如果不投身进一夜情的沸腾生命中那简直是对命运的亵渎。 四幺九——four one nine——for one night。 位于前门步行街内部拦车栅栏五米的距离,有一家以老北京特色为主打情调的二层酒馆,古色古香的墙壁,桌椅,楼梯,还有每位客人一进门蓝布褂小二的高声吆喝都是这家店的特色,墙壁上挂满了很多演艺界名人和老板的亲密合影,看来多少有些背景。我揽着才女的腰肢踱入酒馆,小二大声吆喝:“二位,里边儿请——”一股地道的北京胡同儿小痞子味儿。老板则正在视我们的亲密程度磨刀霍霍。 “我好喜欢这个地方啊!”才女准备在这么有所谓文化的地方展示她打小熟读诗书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女青年风采。其实大可不必,她虽然今天没穿裙子,但我二十四小时的拜倒时间是qq上出现她头像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订了的。 “你可真坏,怎么想的,一上来就抱人家,这地方你常来么?”才女同学眼中流露着温柔而迷离的神采,当一个陌生女网友愿意问起我刚才的浪漫但其实就是性骚扰的举动时,相信她已经对对面的这个男生放弃了所有的抵抗,虽然她并不承认,但其实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 蓝布褂店小二开始上菜,首先一道“极品老虎菜”这是我最钟爱的保留菜点,这家黑店不知用了什么配料,让这老虎菜的麻辣威力只在五分钟之后发作。所以大多数女生在酸甜的外表下以及主菜未到的间歇中总会因为随后才汹涌而来的辣味而喝掉好几杯冰凉啤酒。茶水太热,只有啤酒,当然喝酒产生的奇妙后果应该不会有人想偏……我为她们早想放下的矜持很绅士的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看着才女同学一杯杯假装后悔但很开心的喝着啤酒,我一边用那紫檀木桌子上摆放的烟叶和烟纸卷了个大炮,一边在她惊讶但其实是期盼的复杂眼神中吸入这威力极强的迷幻烟雾。老北京特色么,享受一下是应该的。于是随后在多道名字里完全听不出辣味的菜肴的围攻下,我开始断断续续说一些正在现编的过去的浪子生活,断断续续既可以理解为内涵深刻,也可以被视作不堪回首,但没有女生在此人此景的环境下可以看清是因为正在组织语言这个其实很明显的原因。于是在酒精和浪子光环的双重作用下,才女同学的眼神愈加迷离且散发出某种奇异的光彩。 五个小时后,我们走出餐厅,亲蜜已如同一人,然而属于我的整个二十四小时的网友见面的乐趣其实已经消耗了大半。还剩下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便是在午夜的街道上漫步,感受夜色中她身体和情感散发出来的芳香,然后寻找小黑胡同……旅馆虽然已经订好,但那种成套路的事情总是会渐渐的消退最初的魅力。于是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微凉的傍晚,我搭着才女的肩膀享受着最后的暧昧时刻,是啊,暧昧的最后时刻。 夜晚总是被人们描绘成幻想的空间,奇异的世界,罪恶的舞台,自杀的良机……但其实夜晚是心灵的通道,白天的人类只不过是一只只野兽,四处寻找着可以性交的机会。所以当夜幕降临,找了一天也憋了一天的性交时刻终于到来,人们在疯狂的发泄中浪费了联络灵魂的最好机会,于是便总像牲口一样的活着,这是上帝给魔鬼下的一个大套儿。其实掌管夜晚的魔鬼才是个好同学。 “你刚才和我说的都是真的么?”才女在微微的晚风拂动中飞扬着她清丽的秀发。 “不信么,看来得给你个证明” 我知道也许因为长期写作(对了,忘了说,我是个蹩脚写手)我编的浪子故事都完美的有些过分,既然是才女,也许对于这类故事有着天然的抵抗属性。 “给你看看我的伤疤”我微笑的解开衬衫钮扣,将位于心脏位置上方偏左的一道酷毙的伤痕展示给她看。那虽然是我打篮球是意外留下的,但它的外形与一种瑞士军刀上用来开罐头的刀口非常吻合。(对了,我还是个特喜欢跟别人说自己是篮球运动员的家伙) 才女舞动着她那头阅读了无数中华文字才有可能如此乌黑的秀丽长发,好奇的凑近打量着性感的伤痕,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我最渴望但有时其实也挺害怕的神情,那是女人最女人时才有的神情。 “我以前看的漫画里有一句话,‘伤痕,男子汉的勋章。’你这伤痕的位置,恰到好处”才女看的那该死的漫画我也看过,所以我爱死了自己这道该死的伤疤。 在温柔的夜色中,才女在我的注视下假借鉴赏的名义而轻轻的吻了一下那正在走红的伤痕同学。我的心脏一阵收缩,这和高不高手没有关系,如果这样都可以全无反应的话,那我再也不用上网找女孩打电话约时间见面吃饭再费那么多话,直接去坟地找僵尸女友才是最经济的方法……看来我还是有些人性的,嘿嘿。 “男生的心里都有一滴眼泪。”我声音柔和的说。“那一定是吻他的女生之前的某个女生留下的。” 才女同学用手将垂下的发丝捋向耳边,心脏怦怦跳着等着看浪子如何柔情似水。 “我……请你喝汽水”看着她企盼温柔但没得到而有些失望的表情,我得意了起来,我可不能让她得逞,浪子的温柔是想看就看得么?什么叫酷,就是只给一个好脸儿,下次到来的周期越长就越酷。只有一次,下次甭想。 前门地区旅馆林立,虽然档次不高,但是很适合我这种学生的消费水平,八十元标准间还有浴室,电视空调和一张大床一个都没少,而且两会期间还有打折和改善装修……我和才女同学相互依偎的走到旅馆外一家卖饮料的小店旁,我准备给她展示点浪子的与众不同。 “请你喝杯东西,特别的一种。”我神秘的微笑相信让才女心中充满了期待。 于是我先要了两块三立方厘米的冰块,让才女含一块在口中,当然自己也来上一块。 “让冰把你的口腔完全冷却,尤其是舌头,不要怕冷,不然待会不够刺激。” 相信听到“刺激”这个词,以及她在那些教人不好好过的边缘小说中看到的酒吧里调制小资饮料的场景,这多少有些难受的前奏会更加让她感到我的与众不同。 “可以了么,我舌头都有些冻麻了。”冰含的差不多了,才女口中都呼出了白气,看来她还真是个挺实在的好同学。 “ok,下面就是享受的时候了。”我递给她一瓶极为廉价但碳酸气猛烈而汹涌的果汁饮料。 “一口气半瓶,然后我才告诉你这喝法的名字。” 看着她多重情感混在一起的表情,我潇洒的首先投入了那沸腾的极乐世界。 被寒冷冰封的味蕾遭遇到强烈的碳酸轰炸,仿佛一座冰冻的油田上飞舞起无数火花,那汹涌澎湃的感觉可以让我在疯狂的边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被碳酸摧毁的双眼似乎都能看到年少时早早死去的几个朋友…… “噗!!!”才女没能承受住那疯狂的快感,一口汽水喷在了我的身上,看来享受这事儿并非人人可以。 几个小时以后将睡在我臂腕中的这个女生慌张的为我擦试着衣服上的水迹,她满心慌乱的害怕有损哪怕一丁点儿自己在我心中的柔美形象,我被碳酸轰炸后显得娇艳红润的双唇此时想必十分好看,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这种喝法我起了个名字——走在爱的边缘——每一次恋爱都像初恋的味道……” 才女同学在我狡黠的微笑中眼神朦胧而欲望非凡,我鲜红的嘴唇和雪白牙齿将传说中致命但性感的吸血鬼同学比了下去。此刻的夜色温柔而又充溢着致命的诱惑。我在她的心中也许已经是一个“暗夜里,坠落尘世的精灵。” 所以在同龄人大都老实害羞,呆头呆脑时,那些喜欢喝酒抽烟然后说些疯话的不良儿童们往往对大众女孩儿具有致命引力。数量庞大的女生都喜欢自己有个桀骜不驯,混不吝,业余爱好伤人的浪子型男友,当然他一定要英俊。如果这家伙还可以让人产生种错觉——他将善良埋藏在内心比马里亚纳海沟没浅多少的地方。我要是个女生,也会义无返顾的愿意让这种家伙来毁了自己该死的生活。 唉,真见鬼,一夜情么,想这么多复杂的东西干什么,在碳酸炸弹和酒精火箭把前进的道路轰的一望无际后,我和才女同学走进了已经订好的旅馆,这家旅馆我来过好几十次,所以老板和我还算脸熟,这样最好,太熟了会有“杀熟儿”这个词被使用。不过我还是对这家旅店每次都不会在清晨敲我的房门询问是否打扫卫生的内行做法刮目相看。 一边上楼,我一边看正在蹬楼梯的才女同学,她因为走在我前面而将优美身姿悬于我的鼻尖,那一分钟后就将属于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向我招手,不然她不会扭得那么厉害……我开始被迫思索到底应该来文来武,是扮忧郁还是玩粗鲁。可是思考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来到房门前我都还没决定这个很关键的问题。这时她伸出手,陶入我的衣兜里寻找着房门钥匙,并且在我因思索被突然打断而显得有些羞涩的眼光下嫣然一笑,这微笑就仿佛一道闪光,让我明白了今天原来遇到了个极品,所谓极品就是直到进房门的最后一刻才让你看出她是极品……是文是武在这一刻被轻而易举的决定,本来很多事情就不必多多远虑,年轻时多搞些荒唐事就是长知识,看来极品同学今天又给我上了一课。 推开房门,在黑暗中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钥匙,顺势熟练之极的将她的手腕按在了墙上,虽然很温柔,但她还是像只小猫一样嘤咛的一声呻吟,这更确信了我遇到极品的惊喜,我开始以清醒的头脑而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这是一种非常不尽兴的感受,不过我还是异常兴奋于她以后也许会向别人诉说的:“这家伙披着的羊皮在进入房间时比他的衣服脱得还快,一进房门他就开始脱我的衣服……女人真可怜,女人真可怜,男人都是色狼,男人没tm一个好东西!” 可以有预谋的创造回忆是我最大的精神享受。 随后的事情从古到今几百万人都比我写得好,虽是网友之间,但相信走到这一步的大多数人也都在最疯狂的时刻明白了自己无比期望的另类出位生活最终也不过如此……“清扬,清扬……”才女同学在黑暗中幽幽的呼喊着我这个暧昧的名字,但不知为何,整个过程我总是摆脱不掉头脑非常清醒的这要命障碍。很多男人为阳痿早泄而痛恨自己的生活,我则为做爱时头脑太清醒可以算一道微积分而暗暗骂娘……其实人如果想做成一件事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做这件事时全心全意,自己是谁要是都能忘掉那你绝对可以将从古到今所有伟人统统拉下榜单。我因为喜欢琢磨各种各样的黑暗心理快感而丧失了大多数一夜情网友见面的终极乐趣,没办法,大家层次不同么。所以在肉体快感损失而精神阴暗面有所收获这两相抵偿后,我最后只能落下推翻“男人做爱只为性”这一全社会公认定理的廉价成就感。 所以算起来,我还是比较吃亏的可怜同学。 “清扬……清扬,我爱你……我爱你。”才女同学伴随着急促而虚弱的喘息说出了这句让她前功尽弃的蹩脚台词,极品的光环瞬时消失,又是一个可怜的傻丫头……我看着她与我相反的在收获了肉体快感后空白了的精神世界,那一颗羞涩的红扑扑苹果似乎正在一只叫陈清扬的白胖鼹鼠的预谋下瑟瑟发抖,虽然鼹鼠还算可爱,有着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手脚和圆圆的笑容,并且也许主食也并非红红的苹果,但它终究和“苹果的幸福”这五个字毫无关系……女孩温柔而温热的手臂环过我的背脊,刚巧渗过肌肤的清香汗水接力到我的身上。指尖顺着我的脊柱向下划过……几张逝去的脸庞代替了她也挺娇媚的容颜,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理解了色情小说上的飞翔定义,终于能够获得梦寐以求的迷失感受,原来安妮宝贝这个和自己的人生总过不去的女人说得很对——生命好似一场幻觉,只是无处告别。 后半句我一直也不明白,也有过怀疑自己买的盗版印错了关键字……但我在今晚意外的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在才女同学攀上无极顶峰的那一刻,我被各路黑暗变态想法包裹的只剩一丝缝隙的意识空间在恍惚中飘飘荡荡,也许穿梭时空这么科幻的事情未来将首先在人的精神世界实现,也就是说人体也许就是最好的“时空穿梭机”……在继续讲述我的一个个燃烧青春岁月的一夜情约会之前,我有些被迫的要做一次时光旅行,想必很多人也对变态青年的童年时光有所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