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取我心头血?和离后我成东宫掌上娇》 第1章 我们和离 “姜黎,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冒充我救命恩人的身份,逼我娶你,在这侯府享了五年清福,而我真正救命恩人,却险些沦落风尘,吃尽苦头!而今,你也该把侯夫人的位置让出来了。” 海棠苑的院门被人大力踹开,姜黎蓦地抬头,正对上定远侯萧伯元那双凉薄的双眸。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姜黎,想到这些年自己被她蒙在鼓里,他觉得他现在已经给足了姜黎面子了。 姜黎还没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就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娘,那颗原本期盼着夫君归家的激动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边关捷报前些日子传进京城,定远侯大胜漠北,对方已签下三十年的和平条约,并岁岁向大齐进贡财帛马匹无数。 今日,恰巧便是定远侯回府的日子。 然而,姜黎在定远侯府从天亮盼到天黑,始终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侯爷什么意思?我便是侯爷的救命恩人,有信物在手,侯爷当初,不也是因为看到这信物,才前去姜府求娶我的吗?” 她原是户部侍郎姜珲二女,亦是嫡出。 然而她出生时电闪雷鸣,乌鸦盘旋于侍郎府上空,从此她便被视为不祥之人,还未满月便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萧伯元,也是她少时在庄子上时救的,彼时的萧伯元生得剑眉星目,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和庄子上那些小郎君大不相同,她本就是个爱美色的人,会动心再正常不过。 萧伯元彼时伤了眼睛,身上也多处受伤,饶是最后他身上的伤都好了,手下人也寻来了,他眼睛上的纱布仍不曾取下。 是以,临行前他送给自己一枚玉佩,声称二人共处一室,已是毁了她的名节,将来定会上门提亲,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可她没等到萧伯元前来迎亲,反倒等来了侍郎府派来接她的人。 她原是不想回去的,可他们为了逼她回去,竟用她亲娘的性命威胁她。 记忆中,阿娘曾偷偷来看过她,临走时满是疼惜的看着她,再三许诺定会想法子接她回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当他们用她的性命来要挟她时,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当她回到侍郎府,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她的阿娘身边站着庶妹姜柔,母女俩举止亲昵,他们费尽心思接她回来,也是因为攀上高门亲事,结果那位在战场上重伤昏迷,随时会咽气。 姜侍郎和夫人不忍姜柔嫁过去守寡,这才把她接回来。 说来也巧,她回来不过半个月,那位就没了,婆家仁善,不愿让她嫁过去守寡,主动退了婚事。 直到最后,她都没如愿过上姜夫人口中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后来,她挂在胸前的玉佩被萧伯元无意间看到,便造就了这段错误的婚姻。 姜黎从回忆中抽回思绪,视线落在依偎在她怀中的女娘身上,“侯爷所说的真正的救命恩人,该不会是她吧?” 饶是已经猜到了大概,她仍想问个明白。 就他怀中这女娘,瞧着娇滴滴的,如何有力气能将他从冰天雪地里背出来? 这几年来,她无数次想放弃,而萧伯元总在这种时候,又给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所以,她才会放任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沉沦。 她从来不是个痴缠的性子,她只会将那些令她失望的事一件件攒着,等到失望透顶了,便抽身离开,愧对这段感情的人,从来不是她。 “二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依偎在定远侯怀中的女娘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熟悉而又苍白的脸。 只一句话,便是让姜黎如坠冰窖。 尤其是在看清那张脸的长相之后,她更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姜,姜柔,你不是死了吗?” 五年前,姜柔不愿嫁过去,还有一个原因,她和旁人有了苟且,同那人私奔路上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死而复生,这太玄幻了,不,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死呢! “二姐姐,当初你从我这里骗走萧郎给我的信物,又将我扔进乞丐窝,吩咐他们务必将我处理干净,你难道,都忘了吗?” 姜柔朝她扯出一个笑,只是这笑里,满是挑衅。 “你胡说,我几时做过这样的事?当初……” “当初明明是你,和那穷书生有了苟且,你担心事情暴露,所以用我姨娘的命,逼我替你顶罪!”姜柔打断了她的话,一边说,眼泪一边刷刷地往下掉。 姜黎闻言,转而双目猩红地看向萧伯元,“你信她?” 萧伯元这张脸,每每午夜梦回时,总让她无比眷念。 她是爱他的,可这份爱,在萧伯元日复一日的怀疑和漠视中,日渐消磨。 五年前新婚之夜,他便怀疑她的身份,相处两载,萧伯元夜夜留宿海棠苑却从不和她圆房。 她顾及颜面,二人不曾圆房这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婆母又日日催着,让她尽快诞下麟儿。 一碗接着一碗苦涩的汤药灌下去,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婆母对她的磋磨越发变本加厉,而萧伯元明知真相,却始终冷眼旁观。 直到萧伯元奉旨出征,她在侯府才稍微过了三年安生日子。 然而,满京都在传她姜黎不能生,谣言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多少冷眼和压力她都扛过来了,她原想着,等萧伯元回来就好了。 没想到,他出征三载归来,竟将五年前坠落山崖尸骨无存的庶妹给找了回来,还扬言她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柔儿,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被这个贱人蒙蔽了双眼,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定会好补偿你。” 萧伯元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看向姜黎的面色越发不虞,“你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但念在你操持侯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你还是这侯府主母,柔儿为平妻,同你平起平坐。” 姜黎:??? 他们从未圆房,若她真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只怕要被拖去浸猪笼吧? 本以为她已经死心了,可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原本对萧伯元抱着的那点希望霎时间荡然无存,既然萧伯元做不到当初所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就不要他了。 她凄然一笑,抬眸直勾勾地盯着萧伯元,“不必了,我们和离。” 第2章 不过是半碗心头血而已 原以为她主动提出和离,萧伯元会欣然答应。 毕竟自己给他的心上人腾了位置。 谁料他当即沉下脸来,声音陡然拔高:“和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侯没有休妻另娶,已经给足了你体面,你竟还想和离?你将萧姜两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萧伯元眉头紧蹙,在他的印象中,姜黎素来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从前他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 毕竟一个外面接回来的野孩子,在侍郎府又不得宠,离了侯府,她便再没有旁的去处。 “那你又将我的颜面至于何地?”多年隐忍终于爆发,想到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她只觉不值得,多年痴心,终究是她错付了。 自此,她不会再对眼前人抱有半点期待。 萧伯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虽刚打了胜仗回来,但陛下的赏赐还没下来,偌大的侯府没了姜黎的嫁妆支撑,可怎么是好? 虽说陛下这次对他的表现格外满意,但若刚回来便逼得妻子和离,传出去对他的名声终归不好,御史台那群老匹夫没事干,可就盯着他们房里这些事呢。 再者说了,在他萧家,怎可有和离一事?只能是他休妻! “颜面?当初你不知廉耻,非要嫁我时,你怎么不谈及颜面二字?如今你倒是知道顾及颜面了?!”萧伯元冷笑道。 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半个月后,便是柔儿入门,你务必以正妻之礼操持好此事!若出了半点意外,日后这侯府主母的位置,也可以交给柔儿了!” “侯爷,妾身哪里当得起如此大任?”姜柔抬眸,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萧伯元,“妾身……,呕……” 话还没说完,她便呕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软趴趴地倚在萧伯元怀中,“能随侍侯爷这些日子,妾身已经知足了,妾身哪敢再生出旁的妄想来。” “白大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柔儿瞧瞧?”萧伯元面色焦急地将人抱上了榻,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担忧。 柔儿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接受不了柔儿再离开他,何况还是天人永隔? 白大夫拎着药箱上前,装模作样地给姜柔号了一番脉,良久才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须,“姜五娘子这病,也不是无解。” 他的视线落在姜黎身上,“从前在下一直以为,五娘子在这世上再无亲人,所以才下了那样的论断,而今,既然五娘子亲人尚且在世,那一切便好办了。” “什么法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只要这药能寻到,本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寻来!”萧伯元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虚弱不堪的姜柔,眼里哪里容得下旁人? 所以自然而然没有看到姜柔和这所谓白大夫的眼神交流。 “只需,每日取至亲之人半碗心头血为药引,好生将养着,不消一年半载,五娘子的身子便能恢复如初。” 白大夫说着看向姜黎:“只是,不知侯夫人,可愿救五娘子。” 萧伯元闻言,抬眸死死地盯着姜黎,“不过是每日半碗心头血而已,比起这些年柔儿受的苦来,差远了!” “侯爷!每日半碗心头血是会死人的!”姜黎的贴身丫鬟南星再也听不下去,出言反驳道:“况且,还是取一年半载!” “再者,你一去多年,我家娘子为你操持家中庶务,将老夫人伺候得妥妥帖帖,而今,你一回来便带着五娘子回来,还贬妻为妾,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当初在路边卖身葬父,险些被一个浪荡子买走,若不是姜黎及时出现,她现在只怕早已在那浪荡子后院被折磨得没了命。 “本侯从未说过要贬妻为妾,这侯府主母仍是姜黎,柔儿只是和她平起平坐而已,况且这是她欠柔儿的!”萧伯元一把抱起姜柔,冷声丢下这一句话后便抱着姜柔离开。 行至门口,他脚步顿住,冷声道:“和离一事,休要再提,你若是和离,你不会以为还有人愿意娶你吧?再者,本侯愿意给你一个栖身之所,已是格外开恩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本侯提和离?” “我家娘子才不会……” “南星!”姜黎及时制止,视线落在萧伯元那挺拔的身躯上,见他抱着姜柔毫不犹豫地离开,想到这些年掏心掏肺的付出,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只能说,她的好庶妹打得一手好牌,现在萧伯元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娘子,姑爷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三年来,若不是你在后方又出钱帛又出谋划策,他怎么可能捞到这军功风光归来!如今姑爷居然为了姜柔,每日取你半碗心头血……” 南星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既着急,又无奈。 姜黎眉眼低垂,心中百转千回,她要的,从来真心以待,既然萧伯元认定姜柔才是他的救命恩人,既然萧伯元如此眼盲心瞎偏听偏信,那她选择放手,再也不会回头。 “你方才为什么不让奴婢说出真相,若姑爷知道真相……” “南星,去准备纸笔,还有,以后他不再是你的姑爷,记住了吗?”姜黎昂起头,努力压制住那汹涌而至的泪意,哑着声音道。 “娘子……”这些年姜黎是怎么为了定远侯忍气吞声,咽下无尽委屈的,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定远侯这样做,就是在剜姜黎的心,最难受的,应当是姜黎才对。 她不再说话,默默将纸笔在案上摊开,自己立在一旁替姜黎研墨。 看着姜黎提起笔却迟迟不愿落下时,她心里也难受得紧。 废了不知道多少张宣纸,姜黎才终于将和离书写完,并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明日只需拿给萧伯元签字,再送到京兆府盖章,她家娘子就恢复自由身了。 “若侯爷明日真让人来取娘子心头血,该怎么办?”南星看着姜黎收起那纸和离书,才试探性的问道。 姜黎眉眼低垂,闻言轻笑一声,“你家娘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放心吧。” 第3章 你敢打我?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她的海棠苑便被人大力踹开,萧伯元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把将尚在睡梦中的姜黎拽起来,“柔儿急需你的心头血为药引,你现在便随我去取!” 姜黎还没睡醒,骤然被萧伯元拽起来,当即不悦地蹙起眉头,语气都冷了几分:“侯爷?我几时答应要给姜柔那个贱人心头血了?” “你什么意思?当初若不是你,柔儿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萧伯元当即冷了脸,“若柔儿出了事,那你这个侯夫人,也算是做到头了!” “愧疚?侯夫人?”姜黎挣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衫才挑眉看着萧伯元,语气里满是不屑:“萧伯元,你正当我稀罕你那侯夫人的位置?我说了,和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这一晚上,足够她想明白太多事了。 她有钱有颜,便是侍郎府容不下她,她大可自立女户,再自己置办个宅子。 她倒是要看看,没有了她的嫁妆支撑,这早已金玉其外败絮的侯府还能风光几时。 萧伯元见她还在用和离这一套威胁自己,当即不悦地蹙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来这套?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这是在欲擒故纵!” 然而,话音刚落,他脸色就变了。 因为,姜黎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张宣纸,纸上的“和离书”三个大字格外刺眼,尤其落款处,她也早早签好了名字。 好啊,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姜黎竟做到这个地步了! “签字吧,你不是想要心头血吗?”姜黎淡淡道,“只要你签字放我自由,心头血,我给你就是。” “娘子!取心头血是会要命的啊,你千万别想不开!”南星见她松口,忙出声阻止道。 姜黎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她当然不会蠢到真去取所谓的心头血,这只不过是让萧伯元签字的权宜之计罢了。 萧伯元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和离书,看完里面的内容后怒不可遏,“姜黎,本侯说过了,侯府正妻只会是你,柔儿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到底在闹什么?”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您今日为何没有去伺候?” 萧伯元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便在院中响起。 来人是侯府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她站在院中,趾高气昂的模样,好似她才是这院中的主子。 姜黎的视线落在赵嬷嬷身上,她缓缓走上前去,笑得人畜无害。 就在赵嬷嬷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跟自己乖乖认错,然后又偷偷给自己塞好些个奇珍异宝,以求自己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时,姜黎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照着她的那张老脸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都愣在原地。 赵嬷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姜黎清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你个老货!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伺候老夫人这种事,不该是你这个贱婢做的吗?” “你敢打我?!”赵嬷嬷终于反应过来,怒瞪着姜黎,“你信不信……” “我都要和萧伯元和离了,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怕你吧?”姜黎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接放飞自我,她本来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这些年忍气吞声,她受够了! “和离?”赵嬷嬷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出声,姜黎这些年来有多深爱侯爷,她看得清楚,姜黎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侯府的,怎么会舍得和离? “少夫人,若你现在乖乖跪下给我道歉,方才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就既往不咎了。”赵嬷嬷居高临下的道。 “姜黎,能给柔儿做药引是你的福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萧伯元冷着脸,朝白大夫使了个眼色,又对赵嬷嬷道:“柔儿现在身子特殊,烦请嬷嬷告知母亲一声,姜黎晚些时候再去请安。” “跪下道歉?我堂堂侯爷夫人,几时需要给一个奴婢跪下道歉了?这侯府当真是尊卑分明!” 姜黎气极反笑,语气格外嘲讽,转而看向萧伯元,“福分?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眼看着白大夫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准备强行押着她去取心头血,她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至萧伯元身后,匕首已然架在萧伯元脖颈。 “侯爷,所谓至亲之人的血做药引这种邪门歪道,也只有你这种蠢钝如猪的人才会信,再者说了,非要说至亲的话,侯爷和五妹妹都肌肤相亲了,当是最亲密的人才对。” 她微微挑眉,强行将心口那隐隐作痛的感觉压了下去,“若要取心头血,也应该取侯爷的啊。” 冰凉的匕首触碰到脖颈,萧伯元只觉浑身一颤,心里也不由得诧异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姜黎一直是温婉知性的,到底什么时候,她竟练就了这般好身手? 他僵硬地转过头,“姜黎,你想弑夫吗?” “在和离书上签字,放我自由。”姜黎丢下这一句话,一把拽起赵嬷嬷便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寿康堂内,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而今她的儿子得胜归来,还带回了她早就看中的儿媳,她整个人可谓是神清气爽。 “阿娘,那个贱人若是不肯让柔姐姐进门可怎么办?”说话的人,是萧伯元的小妹萧书瑶。 “阿妹真笨,她虽是侍郎府的娘子,但侍郎府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当初她的嫁妆能这么丰厚,全仰仗着是侍郎府那位老夫人,现在老夫人已去,侍郎府哪还有人疼惜她?” 萧伯元的二弟萧伯荣不屑道,“她离了我们侯府,压根就无处可去,你觉得,这件事她有反对的余地吗?” “是吗?”姜黎将几人的对话尽收耳中,一把将赵嬷嬷像扔死狗一般扔在地上,“二弟,你身上的衣服,是用我的嫁妆置办,三妹,你头上的钗环,是我花大价钱请能工巧匠打造的。” “还有老夫人,你身体虚弱,是我不眠不休地在你跟前伺候,花大价钱寻来名医珍药,你身子才日复一日地康健起来。” 第4章 姐妹共侍一夫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而今,既然你们有了心仪的儿媳,长嫂,那请把这些年我为这个家花的钱帛还给我,我也好为你们中意的儿媳、长嫂腾位置。” “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定远侯府万贯家财,何时需要媳妇的嫁妆贴补家用?”萧书瑶冷嗤一声,“莫不是你这些年管家,将我侯府家底给败光了!” 老夫人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侯府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皖宁,这都是误会,他们俩还小,你何苦和他们一般见识?”萧老夫人讪笑道,“你放心,就算姜柔进门了,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 皖宁是姜黎小字,萧老夫人这些年对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还从未如此亲昵地叫过她。 “再说了,姜柔是你五妹妹,你们姐妹感情素来要好,而今共侍一夫,反倒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妻妾之争。” 萧老夫人语重心长,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再说了,你入府多年无所出,将来她诞下孩儿,便记在你名下养着,届时你们姐们情分只会更上一层楼。” “那多谢老夫人了,不过,我现在只想拿回我的嫁妆,账房我已让人去请,届时清算好了,我也好离家,至于老夫人这个提议,我觉得我并不需要。” 姜黎脸上没什么表情,临转身离开之际,她驻足:“还有,既然老夫人已经有了心仪的儿媳,以后便由她侍奉你身侧吧,我就不来碍眼了。” 她缓步在庭院中走着,不再去听身后萧老夫人那哭天抢地和赵嬷嬷添油加醋告状的声音。 昨夜下了场大雨,将满院梨花打落一地,此刻院中丫鬟正打扫着,她看着这落了满院的花,一股悲凉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院中的一草一木,大多都是她费心打理的。 她不忍再看,也自认自己不是个矫情的人,于是加快脚步朝海棠苑走去。 只要拿到萧伯元签字的和离书,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 她如是想着,推开了海棠苑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她昨夜辗转良久写下的和离书,此刻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 姜柔端坐主位,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二姐姐,萧郎已经进宫请旨了,相信赐婚圣旨很快便会下来,姐姐还是尽快操持我和萧郎的婚事,毕竟是陛下赐婚,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再装出那副柔弱不堪的模样,看见姜黎进来,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只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当初若不是姜黎,她也不至于吃苦受罪五年之久,而今她回来了,自然要把属于她的一切都拿回来。 无论是侯府夫人的位置,还是萧郎的宠爱。 姜黎只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姜黎闻言挑眉看她,弯腰捡起那一地碎屑拼凑好放在姜柔面前,“五妹妹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你既然回来了,以你的手段,又怎么甘心做一个平妻?不如哄着侯爷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以后,你就是这侯府名正言顺的主母。” “不可能,而今侯爷得了军功归来,你怎会舍得同侯爷和离?这是你挽回侯爷的心的计谋对不对!” 她晨起时忽然“发病”,萧伯元是来找过姜黎的,这和离书,定是那个时候…… 不过,想到她还需要姜黎的心头血为药引,她脸上又浮现一抹笑意:“二姐姐该不会以为,你用这些小手段就能离间我和侯爷的关系吧?侯爷不让你走,自是因为我还需要你的心头血做药引子。” “你呀,乖乖待在侯府吧,我知道你出嫁时祖母给了你许多嫁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些嫁妆,拿过来啊,相信母亲届时不会不同意的~” 她起身凑到姜黎耳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恶毒。 那个死老太婆,明明姜黎都是个不祥之人了,偏偏还要对姜黎那么好。 每每想到她日日在跟前讨好,却不得老太太欢喜,她就恨得牙痒痒。 “是吗?”姜黎后退半步挑眉看她,“五妹,当初我回到侍郎府,在庄子上的生平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我救了萧伯元一事,也因为我挂在脖间的玉佩暴露。” “可是妹妹,当初我和他相处的细节诸多,我可不敢保证全都告诉你了,我这脑子不好,说不定忘了什么细节,你说我要是现在忽然想起来了,我再告诉萧伯元,会怎样?” 姜柔脸色一白,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当初救了萧郎的人明明是我!” “呵,五妹,谎言说得太多,居然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姜黎轻嗤一声,迈步进了房间。 确实有一件事,是只有她和萧伯元知道,并且她没有告诉姜柔的,可现在,她不打算告诉萧伯元了。 反正,她都已经决心离开了,那种小事,就让萧伯元自己去发现吧。 直到姜柔走远,南星看着那被撕成碎片的和离书,又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 “娘子,他们居然还惦记着老夫人给您的嫁妆,简直太过分了……” “好了南星,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想法子离开定远侯府。”姜黎抬手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还有就是,捂好我们的钱袋子,可千万别再往外掏了。” “可若侯爷再想来取你的心头血该怎么办?心口剜一个口子,那是会死人的啊!”南星满是担忧道。 姜黎凑到她耳畔低声耳语几句,南星才终于破涕为笑。 “娘子放心,奴婢这就去准备。”说完,一蹦一跳离开了海棠苑。 她就知道,她家娘子一定早有应对之策。 见她离开,姜黎这才看向被撕成碎片的和离书陷入沉思。 她原本想着,只要萧伯元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那大家皆大欢喜,这五年来她为这个家花的钱帛,她甚至可以不追究,终归是她识人不清,她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铁了心让她给姜柔做药引子,也舍不得她手里丰厚的嫁妆,所以压根就不想放她走。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顾两家颜面,届时闹得大家都难堪了。 皇宫大门外,萧伯元一袭官袍站得笔直。 他都想好了,他又不是要贬妻为妾,只不过是求娶平妻而已,况且这侯夫人的位置,本就该是柔儿的。 便是陛下斥责,他也愿意赌上一身军功,只为娶心上人回家。 第5章 夜袭寡妇村 “陛下,定远侯在外求见,已经等候多时了,可要宣他进来?”王内侍立于永乐帝身侧,担心永乐帝忘记,便小声提醒道。 永乐帝这才从一堆奏折中探出头来,视线落在正坐在下首百无聊赖把玩着玉扳指的少年身上,“彦之,此事你怎么看?” 少年闻言,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露出他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儿臣听说,定远侯从战场上带回一弱不禁风的女娘,昨夜在侯夫人的院里,似乎闹得不太愉快。” “今日进宫,想来是为那女娘求一个名分罢。” “不过嘛,纳妾何须大费周章,孤瞧着那侯夫人也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只怕定远侯所求,是那女娘为平妻,甚至,他还想让侯夫人继续操持家中庶务,最好继续用她那丰厚的嫁妆继续补贴侯府。” 提到姜黎时,他眼底透着浓厚的兴趣。 “是吗?”永乐帝微微挑眉,朝王内侍使了个眼色,他也来了兴趣,想看看他这好大儿分析得到底对不对。 不多时,萧伯元在王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殿,与此同时,秦彦之脸上多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 “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他俯身跪拜,视线忙秦彦之身上挪开,据传太子当年在战场上受伤毁容,自此性格阴晴不定,在朝中手段也格外狠辣。 “微臣今日前来,有一事想求陛下做主。” “哎哟,爱卿快快请起,你现在可是我们大齐的大功臣,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永乐帝忙道。 “微臣前来,是想请陛下为微臣赐婚。”萧伯元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微臣当初被奸人蒙骗,错认恩人,而今找回了真正的恩人,理当报恩。” “不过,微臣也不叫陛下为难,姜氏为侯府操劳多年,虽未曾诞下一儿半女,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微臣只想让救命恩人为平妻,绝不会撼动姜氏的地位。” 他言辞恳切,这一番说辞下来,反倒是在为姜黎着想。 毕竟嫁入夫家五年无所出,夫家不休妻,已是格外开恩。 永乐帝轻咳一声,父子俩对视一眼,他大手一挥,“允了。” 萧伯元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脸上的喜色掩都掩饰不住,忙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准。” “行了,下去吧,圣旨晚些时候便会送到。”永乐帝摆摆手,道。 “是,微臣告退。” 直到萧伯元的身影彻底消失,永乐帝这才看向秦彦之:“倒叫你说对了。” 秦彦之嗤笑一声,萧伯元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压根就用不着猜。 “谁家好人打仗回来还带个女娘,知道的他是去打仗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夜袭寡妇村去了呢。” “噗嗤……”王内侍闻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子殿下还是如从前一般,爱开玩笑。”王内侍打趣道。 “孤没有开玩笑啊,孤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当初孤也是上过战场,领过兵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有心思想这些?” 秦彦之耸耸肩,起身准备离开太极殿,这环境太舒服了,他方才险些都睡着了。 “哎,彦之,你跑哪去,回来帮朕看……” 秦彦之听到他的声音,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他才懒得看奏折,无聊死了。 他现在可忙着出去看戏,父皇的赐婚圣旨应该已经到了,也不知道姜皖宁是啥反应,又准备如何应对。 —— 天香楼雅间,姜黎坐在窗前发呆,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一蹦三尺高,险些从窗户那直接栽下去。 “秦彦之!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巴掌顺势落在他肩上。 方才她想事情想得正入迷呢,冷不丁被拍这么一下,不吓着才怪。 “皖宁,我听说你夫君凯旋,你们小两口不应该在府中浓情蜜意吗?你怎的还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闷酒?”秦彦之明知故问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姜黎就一肚子气。 想着想这鼻头一酸,当初她本就没对自己救的少年抱什么希望,可她在侍郎府受尽冷眼,少年此时以定远侯的身份出现,于她而言无异于天神般的存在。 而且,过去她救了他一次,现在他救她于水火。 她本以为,他们互相救赎,是天赐良缘,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想到这里,她只觉无比心酸,抱着酒坛子狠狠闷了一大口之后,才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还当他是个好的,结果他把我那几年前就坠崖的庶妹给带回来了!还说什么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占了她的位置在侯府享清福!” “我在侯府,几时享清福了?晨起伺候婆母,照料家中弟妹,一忙就是一整天,而且侯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这些年要不是我……” “还有还有,他这场仗能这么顺利,还不是我又筹粮草又筹钱帛,这些东西还是通过你送出去的,我扪心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他为什么要带个姜柔如此羞辱于我……”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将这些年受的委屈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原本年少时她就对萧伯元动过心,可她从未想过两人还能再见,没想到…… 回到侍郎府后,他们能重逢,甚至他愿意兑现当初的诺言娶她为妻,她以为他一如自己爱他一般,也是爱着自己的。 哪怕两人相处那两年,他对自己冷淡至极,她也只当他是男子,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意。 其实很多事,她早就察觉到了端倪,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擦擦泪,本来就丑,这么鼻涕眼泪糊一脸,就更丑了。”秦彦之递给她一块帕子,嘴上依旧不饶人。 姜黎这才惊觉,她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她以为她一点都不难过,可以洒脱的放下。 原来,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她接过帕子,胡乱擦拭一番,“不好意思啊彦之,让你见笑了。” 第6章 我们不同意和离 “无碍,你娘家之前就偏心姜柔,我猜他们定不会答应让你和离,若你想和离的话,可以告知我,我有点小小的关系,兴许能帮到你。” 秦彦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当真?”姜黎眼前一亮,旋即又泄了气,“罢了,你也只是个商户之子,能有什么关系?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你之前能帮我想法子把粮草弄到边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姜黎长叹一口气,看着满桌子珍馐再没了胃口,“这些就当我请你的,等我顺利和离,咱们再一起吃酒。” 秦彦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这定远侯若不肯和离,只怕长安要有经久不衰的桃色谈资了。 直到那一抹身影彻底消失,秦彦才收回视线,一掀袍子坐下,宛如一个饿死鬼般狼吞虎咽起来。 “太子殿下,太医说了,您吃饭得细嚼慢咽,否则伤身体!”贴身暗卫清风从梁上跳下来,满是无奈道。 对上秦彦之的视线,他从窗户朝外看去,半晌忽然若有所思道:“殿下不会心悦定远侯夫人吧?!” “咳咳咳……”秦彦之被这句话呛得直咳嗽,他操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清风扔去:“孤是君,怎可觊觎臣妻?!孤只不过爱看戏,想看看她‘一介孤女’,面对这样的情况该如何破局!” 清风狐疑地看着他,“是吗?” “当然。”秦彦之撕下一大块香酥鸭塞进嘴里,还不忘吩咐道:“如果她有什么动作的话,记得推波助澜一番。” “诺。”清风嘴角微抽,看向秦彦之的眼神越发不对劲,都已经关注到这个地步了,太子殿下还在嘴硬说自己对姜二娘子一点想法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在哄鬼。 与此同时,离开天香楼的姜黎还没到定远侯府,便被侍郎府的人拦下,下人美名其曰是姜夫人想念她了,请她回去叙叙旧。 姜黎闻言冷笑,但还是随他们去了侍郎府。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踏进花厅,一个茶杯就直逼她面门而来。 “逆女,跪下!” 姜黎侧身避开,抬眸,正对上姜夫人柳氏那双怨毒的双眸,而她的身侧,赫然站着一脸得意的姜柔。 “母亲,皖宁不知自己犯了何错。” 她站得笔直,视线落在姜柔身上,“侯爷出征归来带着五妹妹,扬言要娶为平妻,皖宁不愿让五妹妹受委屈,所以主动提出和离,给五妹妹腾位置,五妹妹还有什么不满?” “和离?!族中诸多还有诸多姐妹待嫁,你若和离,你让她们以后如何寻一个好婆家!”柳氏气急:“你五妹妹这些年因为你受尽苦楚,你合该在侯府伺候着她!” “总之,和离一事,我和你母亲不同意!”姜珲沉着脸道。 “我意已决。”姜黎冷笑,“父亲,母亲,这是我回到侍郎府以来,你们第一百次为了姜柔斥责我,我当初发过誓,弃我者不可追。” “我给了你们一百次机会,现在,我对你们已经失望透顶,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从此以后,我姜黎便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母亲眷、兄弟姐妹!” 一番话说完,花厅内众人都变了脸色。 姜大郎率先反应过来,他恶狠狠地瞪着姜黎:“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父亲母亲身体康健,你这是在诅咒他们!” 姜珲浑身颤抖地指着她:“好啊!好得很!我侍郎府竟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不敬长辈,不疼弟妹!来人,请家法!” “姜侍郎此言差矣,”姜黎抬眸定定地看着他,“我自出生便被送到庄子上,若不是庄子上的大娘好心,我早就死了!” “回到侍郎府之后,我住的也是破败的小院,每日送去的饭菜也是残羹冷炙,天热时甚至还散发着酸味,引来无数苍蝇。” “我眷念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所以才一直留在侍郎府,一次又一次给你们机会,可你们,只会让我失望。” 姜黎把这些年受的白眼都说了出来,她不指望这群眼盲心瞎的人有多怜惜她,她也不指望他们会幡然醒悟,她只是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二姐,父亲和母亲是偏疼我一些,可你也不能诅咒父母亲啊。”姜柔依偎在柳氏身旁弱弱开口,“而且,当初的确是你冒名顶替了我,现在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呵,一个男人而已,你若喜欢,给你便是。”姜黎看着她冷笑一声,转而看向姜大郎:“亏你自诩读圣贤书之人,真是愚孝又糊涂!如此行事,还想入朝为官?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在谁才是定远侯的救命恩人这件事上,她已经懒得和姜柔去争辩。 何况自己早上说的话,显然让姜柔慌了,否则她怎么会迫不及待地跑来侍郎府,让他们帮她撑腰呢? 这么多年,无论姜柔说什么做什么,侍郎府的人就像被下了蛊一样,无条件疼爱着她,无条件宠着她,姜黎已经习惯了。 姜大郎被这么一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竟不知,姜黎如此伶牙俐齿,明明从前她性格温顺,在家中也是个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他们说东,她绝不会往西。 这是怎么了?忽然间性情变成这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二娘子押去祠堂,家法伺候!”姜珲冷着脸道。 南星看着缓缓朝姜黎围过来的婆子,登时慌了神挡在姜黎面前:“不要,你们想干什么?!” 姜黎在被婆子抓住胳膊的瞬间一个高抬腿直接将人踹飞,威胁道:“姜侍郎,若我今日在这侍郎府少了一根汗毛,明天姜柔的所作所为就会在长安城口口相传。” “你应该也不想你的宝贝女儿名声扫地吧?她这些年都做过什么,相信你们心里比我清楚得多,这些事若传出去,只怕姜家女儿都别想找个好婆家了。” 她收回脚,冷冷地觑着在场众人。 第7章 拭目以待 姜珲闻言眉头紧缩,众人看向姜黎的眼神也满是怨毒,他们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没把姜黎掐死,后悔把姜黎接回来,可事已至此,后悔没用。 “逆女,你到底想做什么?!”柳氏一脸怨毒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方才罢休。 姜黎抬眸,笑着看向柳氏,“夫人,我说了啊,只要你们不阻止我和离,那我们便相安无事。” “诸位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扫了一眼众人,竟是连礼也不行便扬长而去。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姜珲才恍然惊觉,这个孽障简直翅膀硬了,居然敢公然顶撞他这个父亲。 然而,他还来不及对柳氏发火,姜黎就去而复返,将一纸断亲书扔在姜珲面前,“侍郎府门楣我高攀不起,即日起,我们断亲,总归我没吃你们侍郎府一粒米,自此我们便两不相欠。” 姜珲拿着写着“断亲书”三个大字的宣纸,视线落在已经签名的落款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姜大郎察觉到自家父亲情绪不对,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宣纸,看清内容的那一瞬间他也气得两眼一黑。 只听“唰唰”两下,那断亲书便被他撕成碎片,“好个姜黎,谁给她的胆子,忤逆父亲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说什么断亲?” “没了侍郎府撑腰,她当真以为她能嫁入侯府享清福,能做风光无限的定远侯夫人?如今,只是让她照顾着些柔儿,她就要闹得如此难堪!” “长兄,二姐姐定是觉得我抢了父亲母亲,以及长兄的疼爱,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姜柔眉眼低垂,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惹得柳氏心肝宝贝的抱着哄着,好半晌她才止住抽噎:“而今我一回来,便惹得二姐和侯爷离了心,阿爹,阿娘,柔儿是不是不该回来啊?若柔儿五年前就死了便好了。” 她从柳氏怀里探出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在场众人,一滴泪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流下。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柳氏心都快化了,她忙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抚:“你这丫头说的什么疯话,你这在剜为娘的心啊!” “五妹妹,你别自责,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再者说了,你和定远侯自小就认识,若不是姜黎横插一脚,你才该是侯府正经夫人,而不是沦为一个平妻,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平妻不就是……” “咳咳!”姜珲忙掩嘴咳嗽了两声,还没好气地瞪了自家这个缺心眼的大儿子一眼。 柔儿本就是府中姨娘所出,哪怕得了主母欢心,记在主母名下养着,她也一直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 而今姜宏远这个没脑子的还说她是妾,这不是在她心头割肉吗? 姜宏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悻悻闭了嘴。 “好了,柔儿且放心,为父不会纵着姜黎让她胡来的吗,天塌下来,还有为父和你兄长顶着,姜黎是翻不出浪花的。” 姜珲看到姜柔哭成了泪人儿,自然也是心疼得不行。 —— 与此同时,姜黎刚回到定远侯府,宫里的赐婚圣旨就正好送了来。 王内侍念完圣旨,笑眯眯地对萧伯元道:“侯爷,接旨吧。” 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姜黎身上,他很是好奇,能让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可如此一看,她虽五官精致,但这一身穿着,实在是平平无奇。 他蓦地收回视线,笑眯眯地接过萧伯元递来的荷包,“旨意已送到,奴婢先回去复命了,奴婢在这里,先恭喜侯爷,得偿所愿了。” 说完,领着一众内侍扬长而去。 待人走远之后,萧伯元才冷笑着看向姜黎,“陛下已经下旨,允柔儿入府为平妻,你务必操持好,别让侯府丢了颜面。” “是啊长嫂,圣命难为,若你不好生操持长兄和柔儿姐的婚事,不但会落得个妒妇的名声,影响到侍郎府未嫁女的婚事,指不定啊,还会因为抗旨不尊,惹得陛下不快。” 萧书瑶满是挑衅地看着姜黎。 她早就对姜黎管家不满,她总觉得这些年姜黎拿嫁妆贴补侯府是假,肆意挥霍侯府钱帛,中饱私囊是真! 总归给兄长和柔儿姐办婚礼一事,姜黎定不愿意,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管家权拿过来。 姜黎怎会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她正愁甩不掉这个烫手山芋,萧书瑶这个蠢货就眼巴巴地来要,她要不给出去,岂不是显得她是个蠢货? 虽然她以前确实为萧伯元做了许多蠢事儿。 想到这里,她朝南星使了个眼色,再看向萧书瑶时,眼底闪过一抹玩味,转瞬即逝。 “三妹,若今日是你出征多年归来的夫君要迎娶平妻,你还能心平气和地去给他们操办婚礼吗?” 姜黎说完,无奈的叹口气,转而看向萧伯元,“侯爷,和离一事,我意已决,还望你早日在和离书上签字,至于你和五妹妹的婚事,就交由三妹来操办吧。” “她这般喜欢姜柔,想来定能把这场婚事办得漂漂亮亮,不会辱没了定远侯府。” 姜黎说到这里,接过南星拿来的账本和库房钥匙交给萧书瑶:“书瑶,你可一定,不要让你兄长和柔儿姐姐失望啊。” “皖宁!”萧老夫人看她把账本和钥匙都拿出来了,便知她不是在开玩笑,忙道:“书瑶年纪还小,侯府庶务繁多,她定是管不好这偌大侯府的。” 萧书瑶万万没想到,她最敬重的母亲,竟会成为阻碍她管家最大的阻碍。 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姜黎好不容易愿意把管家权交出来,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再想管家,只怕是难上加难。 尤其看到姜黎拿账本的手往后缩了缩,她心里更是警铃大作,生怕姜黎反悔一般,一把夺过姜黎手里的账本和库房钥匙。 “不劳长嫂费心,兄长和柔儿姐的婚事,我定会办得让所有人都满意,给柔儿姐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她神色倨傲的道。 “我拭目以待。”姜黎微微挑眉,还顺势拍了拍萧书瑶的肩膀,道。 第8章 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侯府亏空多严重她是知道的,萧书瑶不是早就想要管家权了吗?届时账面上没有钱帛,她倒要看看,萧书瑶怎么给姜柔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转身朝自己的海棠苑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萧老夫人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拽着萧书瑶朝寿康堂而去,萧伯荣见状也赶忙跟上。 至于萧伯元,他矗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姜黎离开的方向,心跳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 方才姜黎提及和离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再没了往日温情,哪怕他们的视线于空中交汇,她也是一脸淡然地移开。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昨夜自己抱着姜柔推开海棠苑大门时,姜黎那满含爱意又不可置信的眼神。 分明才过去一夜,她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思及此,他忙甩了甩脑袋,把脑海里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姜黎果真心机深沉,她如此行事,不就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吗? 险些就上了她的当了! 她现在,也不过是在跟自己闹闹脾气而已,她那么爱自己,难道还能真的撒手不管这桩婚事,让自己丢脸不成? 萧伯元如是想着,心下稍安了些,一掀袍便朝安置姜柔的紫烟阁走去。 “侯爷,”陈迁作为他的心腹,见他走的方向不是书房,而是姜柔住的院子,忙低声提醒道,“五娘子今日不在侯府。” “不在侯府?那她去何处了?” “回侯爷,五娘子今日回侍郎府了,临走前让属下转告您,大婚之前不宜见面。”陈迁如实道。 萧伯元闻言,心里虽有些不悦,但到底还是尊重姜柔的想法,总归只是半个月时间而已,他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怕等不了这半个月吗? …… 寿康堂内,萧老夫人气得摔了茶盏。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萧书瑶,“你为何非要把这管家权拿过来!” 没了姜黎的嫁妆贴补,她还如何喝得起那名贵药材,穿那价值千金的绫罗绸缎? “母亲,你没看见姜黎今天那副模样吗?既然她不愿意管家,那这个家女儿来管便是,母亲不必忧心,女儿定不会做得比她差!” 萧书瑶满脸邀功道,她不明白,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母亲就是死活不肯让她来做。 “这管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萧老夫人痛心疾首道。 “母亲!书瑶迟早要嫁出去做高门主母,若到时候女儿连账本都看不懂,岂不白白惹人笑话?”萧书瑶起身,一脸讨巧地抱着萧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你就让女儿试试嘛~” 萧老夫人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萧书瑶,这个家其实早就入不敷出,这些年全靠姜黎嫁妆填补亏空,他们一家才能过得如此潇洒肆意。 不过,转念一想,萧伯元已经打了胜仗归来,圣上的赏赐想必不日便会下来,届时,哪里还需要姜黎的嫁妆? “罢了,你先去看账本吧,有什么不懂的,你还是要多向你长嫂讨教。”萧老夫人妥协道。 “三妹妹怎的忽然提及嫁人一事了?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郎君?快些告诉二兄,是哪家的?和我侯府可门当户对?”萧伯荣闻言忽然调笑道,旋即又甩出一连串的疑问。 “二兄休得胡说!”萧书瑶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双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 她心仪的郎君…… 是当今太子殿下。 他虽时常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但萧书瑶却知道,那面具之下,是一张多么俊逸无双的面庞。 这件事,还是她无意间撞破的,她一直将此事深埋心底,就好像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一般,每每想起,她心里都会泛起涟漪。 萧伯荣见她恼羞成怒,顿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好奇心被激起,刨根问底道,“究竟是谁?你可别学话本里那些不懂事的小娘子,非要看上个穷书生。” “若你真敢如此,我把腿给你打断!” 萧伯荣威胁道。 “母亲,你看二兄,就知道欺负我。”萧书瑶噘着嘴,一脸委屈地看向萧老夫人,“你快些管管二兄,我去看账本去了。” —— 姜黎回到海棠苑之后,提笔就把萧伯元和姜家的所作所为洋洋洒洒地写了下来。 反正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她走,那她不如先下手为强,总归她一没指名二没道姓的,就算百姓知道她这里面写的是谁,也是他们猜出来的。 “南星,你过来看看,这样可以吗?” 她写完,朝外面正在浇花的南星招招手。 南星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进屋接过姜黎给的册子,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总结就是:侍郎府夫人不疼亲生女儿反倒疼姨娘生的女儿,父兄也都站在庶妹那边,在家中处处挤兑她,欺负她;如今还要让这个失踪多年归来的妹妹抢走她的丈夫。 而她的丈夫,堂堂侯爷,眼盲心瞎偏听偏信,竟还联合妖医,要取她的心头血为庶妹做药引也就罢了,他们甚至还为了谋夺她的嫁妆,不愿放她离开。 看到最后,南星有些狐疑道:“娘子,您这些年为侯府填进去的嫁妆,为何不写在里面啊?” “这个嘛……”姜黎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下巴,“我自有用处。” 萧书瑶不是说,要给姜柔一个难忘的婚礼吗? 一个外人尚且有这样的心思,那她这个做嫡姐的,自然也要为庶妹的嫁妆添砖加瓦,让她对这场婚礼,刻骨铭心才行啊。 “南星,你把这个送去给天香楼掌柜,她知道该怎么做。”姜黎吩咐道。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这件事传到侍郎府时,姜珲和柳氏会有多气急败坏了。 她今天确实说了,姜珲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她就让侍郎府名声扫地,但她从未说过,姜珲不打她,她就不让侍郎府丢进颜面了啊。 怪只怪姜珲混迹官场多年,明明都是老滑头一个了,在涉及姜柔的事时,还是会昏头。 姜珲对姜柔宠爱得实在过度,这让她有时候都怀疑姜柔不是姜珲的女儿,而是姜珲的心上人了。 第9章 倒打一耙 没有侯府这些烦心事之后,姜黎难得睡了个美美的觉。 然而,美滋滋拿到账本,以为自己能掌管这个家里生杀大权的萧书瑶在看完账本后,又去了一趟库房。 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三娘子,一定是夫人这些年管家,将侯府败光了,难怪她迫不及待地要将账本交给你!”她的丫鬟青稞蹙着眉头分析道。 萧书瑶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肯定是她干的,现在我们就去找她,让她把这些年吞掉的侯府财帛都交出来!” 她带着一众人马朝海棠苑走去,不管侯府库房被搬空了是不是姜黎干的,现在都是她干的。 一想到姜黎吞了侯府这么多财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会她定要让姜黎把这些钱帛都吐出来。 不!要让姜黎加倍奉还! 毕竟她昨日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长兄和柔姐姐一个难忘的婚礼,若没有钱帛,婚礼还如何风光? 她如是想着,一脚踹开了姜黎的房门,气冲冲地就冲进了姜黎的房间:“姜黎,你这个贱人,你这些年到底吞了侯府多少钱帛!为何侯府全是亏空,无一进项!” 见姜黎还在呼呼大睡,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一步,眼看耳光就要扇到姜黎脸上,千钧一发之际,姜黎蓦地睁开眼睛一把扼住萧书瑶的手腕,“书瑶妹妹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这是谁惹到你了?” 说话间,她顺势借力将人推开。 萧书瑶本就因为着急找姜黎算账没站稳,被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踉跄直接重重跌倒在地。 “你敢推我!”萧书瑶不可置信地瞪着姜黎,从前她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现在居然都敢推她了? 姜黎到底还想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她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哎呀,三妹,真是抱歉啊,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姜黎矫揉做作地坐起身,脸上挂着三分歉意,阴阳怪气道:“你方才进来动静太大了,我还以为是贼人呢。” “夫人好这话好没道理,方才你都已经看到我家娘子了,却还故意推一下!”青稞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对着姜黎便是一顿指责。 从前姜黎在这个家的地位,比起他们这些下人还不如,所以,他们随便一个大丫鬟,都敢踩姜黎一脚。 可今时不同往日,姜黎已经下定决心和萧伯元和离,她自然也不会再受这样的窝囊气,是以在青稞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巴掌也随之落下。 “好个贱婢,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份?!” 青稞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再抬眸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不敬主母的贱婢,打你这一巴掌都是轻的。” 直到姜黎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众人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萧书瑶愣愣地看着姜黎,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就连她如此气势汹汹来寻姜黎是为了什么都忘了。 尤其想到长兄回来的第二天,赵嬷嬷哭诉说来海棠苑请姜黎,最后还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那事。 当时她还觉得是赵嬷嬷在夸大其词,毕竟姜黎对着他们向来都是小心讨好的,哪来胆子敢打母亲身边的老人。 现在看来,赵嬷嬷所言非虚。 “长,长嫂,你这是做什么?方才青稞又没说错,你方才分明就是……” “姜黎,我问你,为什么给我上课的夫子说不来就不来了!”萧书瑶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就骤然在院中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赫然是萧伯荣和他的书童。 姜黎的视线也顺势落了过去,眼底划过一抹玩味,心道萧伯荣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和那日的萧伯元还真是相像,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她慢条斯理地起身,接过南星递来的披肩,缓步走出房间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院中的萧伯荣:“给你上课的夫子,是我花重金请来的,而今我不愿意交钱了,他自然就不来了。” 萧伯荣闻言,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到姜黎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他更是感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乱窜。 “我明年便要下场,若耽误了我的学业,兄长定再容不下你,若你还想继续在这个家做风光的侯夫人,便老老实实把夫子给我请回来!” “什么?!”萧书瑶闻言,声音陡然拔高,在萧伯荣提及此事时,她终于想起来一早来找姜黎为了什么,“好你个姜黎,将我侯府都搬空了,现在竟连二兄的束脩你都不愿意付!” 姜黎闻言掏了掏耳朵,扫了一眼两人,心道这才哪到哪啊,才刚刚开始他们就受不了了? 她甚至都开始期待账房将这些年的账单清算出来时,自己将那些账单甩在他们脸上,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了。 “侯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账本上每一笔可都写得清清楚楚,账本就在你手里,你该不会看不懂吧?这些年若不是我一直在拿嫁妆填补侯府亏空,你该不会以为你们侯府还能在长安维持体面吧?” 姜黎嘴角含笑,可这笑意却半点不达眼底,语气里对萧书瑶的嘲讽也毫不掩饰。 “怎么可能,我侯府万贯家财,分明就是你这几年肆意挥霍,现在你竟还倒打一耙,说什么你用嫁妆贴补侯府!” 萧书瑶气得双目赤红,对着姜黎吼道。 “二兄,我们这就去叫长兄,让长兄好好教训她!” 萧伯荣也恼怒地瞪了姜黎一眼,临被萧书瑶拉走前,还故作好心地提醒姜黎:“现在柔姐姐回来了,你若再不懂事些,好生讨好着我们,只会让兄长越发厌恶你。” “若你还想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最好老老实实地把夫子给我请回来,还有,把你吞掉的那些钱帛交出来,” 姜黎闻言,无所谓的摊摊手,“对对对,你快些去告诉你长兄,就说我不肯掏嫁妆来养着这个家;让他赶紧在和离书上签字,将我赶出这个家。” 说罢,一把将屋内的萧书瑶推出去,顺势把大门一关,两人就彻底被隔绝在门外。 第10章 兴师问罪 从前她小心翼翼地哄着他们,也没换来半点尊重,而今姜柔回来,更是把萧伯元哄得团团转,她又何必再拿热脸去贴这家子人的冷屁股? “娘子,你方才简直就是英姿飒爽,奴婢崇拜死你了。”南星在她关门的最后一瞬钻进了屋,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当初她就觉得自家娘子不该给这一大家子花那么多钱帛,而今娘子幡然醒悟,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 “你呀。”姜黎满是宠溺地戳了戳她脑袋,“昨天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苏掌柜连夜送去书肆印刷了,还专门派人去请了说书人,说要把这些个奇闻轶事在天香楼好生讲一讲,让大家伙都免费听听。” 南星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做的这些丑事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姜黎闻言轻笑,这的确是苏苒的风格。 “既如此,我们便出去转转,正好我有些事要找苏掌柜。” —— 姜黎带着南星直奔天香楼雅间,苏苒见到她给自己打的手势,带上南伊便跟了进去。 “主子,有什么吩咐吗?”两人冲姜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南星顿时愣在原地,她指着二人,瞳孔瞪得老大,咽了下口水才难以置信道:“苏掌柜,还有南账房?你们方才,叫我家娘子什么?” “这这这……,这咋回事啊?” “南星,天香楼真正的幕后东家,是你家娘子啊。”苏苒笑眯眯地看着南星,道。 南星看看她俩又看看姜黎,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天香楼地段好,菜色齐全,几乎是日进斗金。 难怪,她家娘子每次去都是最好的包间,一开始她只以为是她家娘子和苏掌柜交好,没想到,竟是因为她才是天香楼的幕后老板。 她原以来,姜黎名下就只有巧镶坊,搞了半天,是她狭隘了,难怪定远侯出征,她家娘子能花那么多钱解决后方问题。 “好了南星,不必如此惊讶。” “南伊,去查一下那个白大夫是何许人也,最好能查到他和姜柔的交易,届时我有大用处。”姜黎吩咐完,挥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是,属下告退。”南伊说完,一闪身没了人影。 南星惊叹,南伊居然是个练家子,难怪没人敢在天香楼闹事,怕是都被南伊打怕了吧? “苏苒,那件事就交给你了,还有,帮我买个二进的院子,再去牙行买些护卫。” —— 萧书瑶想到账本上记载的种种和空空如也的库房,跑得飞快。 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兄长,让兄长好好收拾一番这个贱女人。 “长兄!”萧书瑶人未到声先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泪水“唰”一下就从眼角滑落,“她管家这些年吞了侯府金银财帛也就罢了,而今她居然……” “居然连二兄的束脩都不愿意交,现在给二兄讲课的夫子已经不来了,她这是要毁了二兄的前程啊!” 说一千道一万,于长兄而言,后院的事不过是后宅妇人争风吃醋,为了后宅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利争来斗去,但如果关系到二兄的前程,性质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萧伯元一开始脸上还隐约透出些许不耐,想简单两句话将她直接打发出去,但一听到给萧伯荣讲授课业的夫子不来了,登时就变了脸色。 “长兄,她定是记恨你要把柔姐姐娶进门,所以才要毁了二兄的前途,毁了这个家啊!”萧书瑶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书瑶说的是真的吗?”萧伯元看向萧伯荣,问道。 “是,长兄,我理解长嫂心里有怨,但作为主母,嫁入侯府多年无所出,她不该因为妒忌,就要毁掉我的前途。”萧伯荣满脸痛苦,“这个妒妇,是想彻底毁掉我们侯府吗?” 萧伯元闻言,面色沉了几分。 他只是娶个平妻而已,何况当初是她顶了柔儿的身份,现在只不过让她将属于柔儿的东西还给柔儿而已。 “你们先回去,这件事长兄自会解决。” 得了萧伯元的保证,萧书瑶心里舒坦了些,临离开前还嘱咐道:“兄长,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不好了,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五娘子忽然发病,定是因为昨日没能取得夫人心头血的缘故。”陈迁忽然推门而入,面色焦急道。 “柔姐姐没事吧?”萧伯荣忙一脸关切地问道。 “方才是侍郎府的人前来禀告的,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清楚。”陈迁如实道。 “陈迁,你现在立刻派人去侍郎府将柔儿接来,本侯不放心她继续待在侍郎府了,你们俩先回去,方才你们说的事,我会去找她求证。” 萧伯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众人,说完迈步就朝海棠苑走去。 不管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今天这心头血,她取也得取,不取也得取! 还有,当下圣上的赏赐还没下来,她必须将她的嫁妆拿出来填补侯府亏空! 只要她乖乖取了心头血给柔儿,把她偷偷变卖侯府的那些古玩字画折合成钱帛交给他,再把教授二弟课业的夫子请回来,那她依旧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他依旧会给她应有的体面。 如是想着,他人已经到了海棠苑门口。 院门打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正站在窗边练字的姜黎身上,衬得她整个人贞静温婉,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和的光晕,萧伯元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夫妻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见她露出这样的一面。 从前的她只一味地顺从讨好,为了那点后宅之事常来烦扰他,和那些世家女一样无趣。 “侯爷?你找我家娘子有什么事吗?莫非你是专程来签和离书的?那可太好了,我家娘子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你签了和离书就能搬出去了。” 南星早就注意到萧伯元了,但她懒得提醒,她就是想看看,这个贱男人带着这么多仆从闯进来,到底想干啥? “胡说,本侯何时同意和离了?再者说了,姜侍郎并不欢喜她,她若和离了,还能去何处?” 第11章 我愿意取心头血 这话乍一听,好似在为姜黎着想。 可南星嘴角却是挂着一抹讥诮的笑意,看吧,定远侯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就是欺负她家娘子没有半点倚仗。 “这就不劳侯爷操心了,我家娘子就算是和离后沿街乞讨的乞儿,也比留在侯府要强得多!” 若是从前,她还会担心自家娘子和离了无处可去,毕竟巧镶坊是当初老太太给的,侍郎府有权有势,就算娘子顺利和离,只怕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把巧镶坊夺过去,届时娘子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家娘子就是天香楼背后那个神秘主子,南伊的身手看起来也很厉害,她可一点都不担心。 “让开,本侯有话要跟你家娘子说。”萧伯元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呵道。 “不让,敢问侯爷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我家娘子的院子,到底想做什么!”南星单薄的身体挡在院门口,就算她家娘子会点拳脚功夫,也定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萧伯元眼底怒气更甚,区区一个贱婢,居然敢拦他的路? “押下去,轮棍打死!好叫她知道,这个家谁才是主子!”萧伯元冷声吩咐,一应小厮一拥而上。 “住手!”眼看南星就要被他们抓住,千钧一发之际,姜黎从屋里走了出来,冷声呵止道。 许是她素日里太过和善,鲜少露出这样的一面,这才威慑住了众人。 南星趁他们愣神的时候忙不迭跑到姜黎身边:“娘子,你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奴婢可以解决的。” 姜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道自己要是再不出来,这死丫头都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还逞强呢。 南星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侯爷带着这么多人,是来我这兴师问罪的吗?既要兴师问罪,不如开祠堂,把族中长辈都请来,今日,倒要叫他们好好断一断我到底何罪之有!” 姜黎眼底划过一抹嘲讽,能让萧伯元如此兴师动众的人,除却姜柔,还能有谁? “夫人,你何至于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难道不是侯爷先把事情做得难看的吗?”姜黎反唇相讥,“若我没猜错的话,侯爷此番是为姜柔而来吧,目的,自是取我心头血。” 目的被戳穿,他索性懒得再和姜黎多费口舌,直接迈步进了院,几个婆子眼疾手快把门抵上,看向姜黎的眼神满是不怀好意。 她们当中有些人,当初还受过姜黎的恩惠,她们全然忘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我也不和你多费口舌了,你听话些,还能少受点罪。”萧伯元一副为了她好的语气。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还有你从侯府库房搬走拿去变卖的东西,你最好尽快将其还回来,教授伯荣课业的夫子,事关伯荣前程,你需得尽快请回来。” 姜黎笑了,气笑的。 她直勾勾地盯着萧伯元,想看看这人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否则怎么会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番话来? 当初她接过侯府的时候,侯府库房便已经是被洗劫过的状态了,萧伯元当时是知道这个情况的。 怎么? 她用她的嫁妆填补了亏空,萧伯元就真把她的嫁妆当成侯府的财产了? 还好她当时脑子一抽,没把嫁妆入侯府库房。 当时老夫人虽不满,但看她一直肯拿钱出来贴补,也没说什么。 “好啊,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给你取。”姜黎故作失望地看着萧伯元,“但我有一个条件,待姜柔身子大好之后,你在和离书上签字,允我出府。” “别闹了!本侯早就说过,和离绝无可能!你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本侯越发厌恶你!”萧伯元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看向姜黎的眼神满是厌恶。 见姜黎不为所动,他蹙眉对身后的婆子吩咐道:“既然夫人不肯配合,那你们就帮帮她!” “是,侯爷!” “站住,你们想干什么!”南星看着面目狰狞的婆子朝她们主仆走来,已然吓破了胆,饶是如此,她仍挡在姜黎面前。 “干什么?侯爷说得难道还不够明白吗?自是取心头血为未来夫人治病。”张婆子冷笑道。 “张婆子,一年前你孙子重病,是娘子给了你银钱解了你燃眉之急,你难道都忘了吗?”南星企图唤起她的良知。 张婆子脚步一顿,然而,也只迟疑了一瞬,便道:“那又如何?拿的还不是侯府的银钱?不过慷他人之慨罢了。” 南星气结。 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娘子,你回屋去,奴婢帮你拦着她们,你放心,奴婢绝不会让她们破门而入伤你一根毫毛!” 眼看张婆子那粗粝的大手就要抓到姜黎,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子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失了重心跌进了房间。 姜黎眼疾手快把门闩别上,动作一气呵成。 南星囫囵起身,脸上满是喜色,“娘子,奴婢方才表现得如何?” “好极了。”姜黎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低声道。 房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姜黎清了清嗓子后道:“侯爷,我们夫妻多年,你总不能让我被旁人如此欺辱,将那点仅剩的夫妻情分消耗殆尽。” 外面撞门人停下动作,萧伯元冷厉的声音适时响起,“姜黎,开门!” “侯爷,我不是你们的对手,我愿意给五妹妹供给心头血,南星一会儿给你送出来,你别让她们来扒拉我的衣衫羞辱我。”姜黎捏着嗓子,那声音听起来像极了哭腔。 “当真?” 饶是隔着一道门,姜黎都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期许。 萧伯元也因为她如此示弱,动了恻隐之心。 “南星,你轻点,啊!”姜黎看着南星面不改色地处理那些新鲜的老鼠尸体,配合的惨叫出声。 这些东西,是萧伯元撕毁和离书时,她便让南伊去准备的。 她早料到,她一个毫无权势、又无娘家撑腰的女娘,只要萧伯元不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她想和离何其艰难。 但是,她也绝不会蠢到真的取心头血。 她这个人,唯二的优点便是爱财、惜命。 “还没好吗?”半盏茶时间过去,萧伯元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第12章 孤男寡女的,恐影响五妹名声 “侯爷稍后,奴婢在给娘子包扎。”南星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狠狠给自己大腿来了一下,眼眶这才稍微红了些。 说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把鸡血滴在姜黎胸口处仔细包扎好,又给姜黎脸上上了一层脂粉,让她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确保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姜黎胸口还隐约渗出血迹,她才端起那碗老鼠血打开了房门。 一抬眸,双眼通红。 “侯爷要的心头血。”她双手捧着碗,在萧伯元蹙着眉伸手来接时有又忙将手缩回,“这是我家娘子的血,我得看着五娘子喝下才放心。” “侯爷,我也很好奇,这心头血究竟如何入药。”姜黎故作虚弱的出声,额头一层薄汗,脸色也格外苍白,她扶着门框,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大病未愈的人。 萧伯元看到她这副模样,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你身子不适,就别去凑热闹了,好生将养着。” “侯爷的要求我都答应了,我这些年从未求过侯爷什么,侯爷连这个小小的请求,都不愿答应我吗?”姜黎的表情期期艾艾,语气委屈到了极点。 一抬头,泪眼汪汪的样子我见犹怜。 她和姜柔再怎么说,到底是同父不同母的亲姐妹,到底长得是有三分相似的。 这一哭起来,两人甚至有了五分相似。 “罢了,既然你要去,便随本侯一起去吧。”萧伯元乍一看到她这般模样,难免动了恻隐之心,长叹一口气后无奈应下,看向南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扶着你家主子,不得有半分差错。” 南星颔首,不情不愿地把碗递给张婆子,顺手合上房门这才扶着姜黎跟在众人身后。 紫烟阁是整个侯府,除却老夫人住的寿康堂之外最好的院子。 四间正房,左右各六间厢房,庭院中还有个荷花池,假山亭台,亦是应有尽有。 照例说,这当是主母住的。 可姜黎嫁过来这五年,压根没资格搬进这个院子,因为,萧伯元不喜她。 是以,她便被顺理成章地扔去了西北角的海棠苑。 她原想着,这次萧伯元回来,她兴许能搬进去了。 满心期待,终究是落了空。 她揉了揉被自己使了吃奶的劲掐得险些肿起来的胳膊,和南星相视一笑。 刚踏进院中,陈迁便迎了上来,“侯爷,五娘子状态很不好。” 面色之焦急,语气之紧张,让姜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看到萧伯元身后跟着的姜黎和南星时,他有些厌恶的蹙了蹙眉。 萧伯元闻言加快了脚步,丝毫不顾及跟在身后的姜黎。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白大夫看到他,好似看到了救星,“哎呦,侯爷啊,这心头血可取到了?” 看见张婆子手里的东西,还有萧伯元身后面色苍白的姜黎,他嘴角的笑意险些压不住。 他一把将其抢过,“太好了,五娘子有救了!你们快些出去,我要为五娘子配药。” 说着,就要把众人往外推。 “白大夫,我是专门来瞧瞧,这心头血是如何入药的。”姜黎倏然开口,“按理说,若需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当是父亲和姨娘的才最合适。” “而今,既取了我的,一取又是一年半载,我也想学学,这心头血入药,是不是当真有奇效。” “若是有,这法子应当上报陛下,让太医署那边记录在案,日后相似病症,说不定都可以用此法。” “这……”白大夫闻言,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床上躺着的姜柔更是双手紧握成拳。 这个贱人,怎么来了? 难不成,真要她喝姜黎那肮脏的血? 这太恶心,太倒胃口了。 “是不方便吗?白大夫?”姜黎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似要将他看穿,让他们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似的。 “侯爷,白大夫是你军中军医吗?”姜黎转而看向萧伯元,“无论是与不是,他到底是个男子,和妹妹独处一室,传出去于妹妹名声不好。” 这话一出,萧伯元到底变了脸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柔儿身子状态又极差,万一白大夫心生歹意,那柔儿…… 思及此,萧伯元发了话:“白大夫,你快些给柔儿熬药,若柔儿身子有半点差池,本侯定饶不了你!” 白大夫见他脸色难看,也不敢再推辞,总归这血也不是他喝,取心头血这主意也不是他出的…… “有什么问题?还缺什么药引?”萧伯元见他磨磨蹭蹭,心里难免不满起来。 柔儿现在危在旦夕,他竟还如此磨叽?难道是嫌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吗? “没有……,没有……”白大夫连连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碗鲜血倒进药碗搅和了几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掏出银针扎了一下姜柔。 “五娘子,该喝药了。” 姜柔悠悠转醒,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 萧伯元将人扶起来坐好,又接过白大夫手里的药碗,“柔儿,你放心,本侯绝不会让你有事的,不就是心头血吗?本侯给你取来了,以后要多少,有多少。” 姜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看到萧伯元舀起一勺子掺了老鼠血的药递到姜柔嘴边时,只好狠狠地又掐了自己几下。 没办法,再不掐,她怕笑出来。 “萧郎,这药太苦了,妾身晚些时候再喝,好吗?”姜柔可怜巴巴的看着萧伯元,要让她喝药还好,毕竟都是些补药,对身体没什么损伤。 但…… 这补药里掺了姜黎的血,光是想想,她就能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现在还要她喝下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要姜黎的心头血,是想要姜黎死,而不是真的拿这种脏东西来做药引啊! “五妹妹放心,二姐知道你自小就怕喝药,所以二姐早就备好了蜜饯。”姜黎虚弱地开口,朝南星使了个眼色。 南星会意,从怀中掏出一袋子蜜饯,呈给萧伯元时还满脸抗拒:“侯爷,五娘子,这可是娘子吩咐奴婢,专程去天香楼买来给自己解馋的。” 言外之意:我家娘子还没吃到,倒让你先吃了。 第13章 她又赢了 姜柔抬眸,看向姜黎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她咬牙切齿道:“如此一来,倒是多谢二姐了,为了让妹妹喝药,竟如此煞费苦心!” “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气,二姐也是想让你尽快好起来。”姜黎把她眼里的怨毒尽收眼底,坦然道。 萧伯元接过蜜饯,奇怪地看了姜黎一眼,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自己的正妻,可为什么她能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如此亲近而不吃味? 甚至连蜜饯都准备好了? 姜黎当初明明不是这样的,母亲当初说她入府两年无所出,要抬几个妾室入门,她分明格外抗拒,为什么现在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娶平妻的事实? 南星说的话被他尽数抛之脑后。 “侯爷?”姜柔见他视线落在姜黎身上久久不曾收回,当即蹙起了眉头,娇娇柔柔地唤了萧伯元一声,“妾身胸口好生难受,你可以帮妾身揉揉吗?” 然而,这一次萧伯元没有一如往常那般将她揽入怀中,轻柔地给她揉着胸口。 而是端着药碗,好似没听到自己唤他一般。 她一口银牙近乎咬碎,姜黎这个贱人!真是后宅待得久了,学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一纸和离书欲擒故纵引得侯爷注意,又一副娇柔姿态惹得侯爷怜惜。 这怎么可以?! 侯爷是她的,就连姜柔从侍郎府带来的嫁妆,也本该是她的! “侯爷~”她拽了拽萧伯元的衣袖,故意拖长了尾音,撒娇道:“妾身胸口疼~” 不就是掺了姜黎心头血的药吗?! 她喝! 她绝不允许侯爷的目光在姜黎身上停留,哪怕片刻也不可以! 萧伯元这才回过神来,懊恼自己方才居然生出那种奇怪心思的同时,忙把那早已凉透的一勺子药放到唇边吹了吹递到姜柔面前:“柔儿,来,本侯喂你。” 姜柔看到那勺子离自己的嘴越来越近,深知已经逃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了自己上百遍这都是为了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切,眼一闭心一横,一把夺过萧伯元手中的药碗,捏着鼻子逼自己一口闷了下去。 铁锈味和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为了逼真引得萧伯元心疼,她还让大夫在药中多放了二两黄连,这下苦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萧伯元眼疾手快地给她嘴里塞了块蜜饯,满眼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宽慰。 那轻柔的动作,温软的语气,直教人头皮发麻。 姜柔依偎在她怀中,冲姜黎挑衅一笑。 姜黎见状嘴角微抽,脸上那期期艾艾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她不敢和姜柔对视,猛地转过身疾步朝外走去。 因为走得太过着急,甚至是同手同脚出的门。 这一幕落在姜柔眼里,便是姜黎看不得萧伯元对她如此温柔小意,落荒而逃。 回来的第三场仗,她又赢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语气柔柔弱弱的,“侯爷,妾身胸口不闷了,许是这药的缘故,妾身好生乏累,想歇息了。” “倒是本侯疏忽了。”萧伯元自责道:“你先好生歇息,若有什么事就让杜鹃去书房寻本侯。” 杜鹃是她离开侍郎府之后买的丫鬟。 姜柔闻言长舒一口气,顺着萧伯元的力缓缓躺下,一脸娇羞道:“好,妾身定会修养好身子,届时妾身还要和侯爷生一堆孩子呢。” 说完,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合上,杜鹃轻声唤她的声音响起,她才猛地坐起身来,伸出手不要命似地扣嗓子眼。 “呕……” 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顿时在屋内蔓延开来,姜柔吐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就罢了,嘴里还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饶是她漱口数次,那味道仍像糊在她嘴里一般。 “好个姜黎!若不是她今日跟来,我何至于要喝如此恶心的东西!” 哪怕杜鹃把痰盂端出去处理了又点上香薰,那股酸臭味仍在屋内久久不散。 每每这味道涌入鼻腔,都勾得她连连作呕。 “娘子莫气坏了身子。”杜鹃劝道。 “啪!” 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便落到了她脸上,方才姜柔喝药的瓷碗也被一把扫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瓷器碎屑溅了满地。 “贱婢!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好,竟让那个贱人跟了来,若不是你办事不力,我何至于吃这种苦头?!” 姜柔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杜鹃,“跪在上面足一个时辰,如此你才能涨涨教训,省得下次办事再如此不力!” “可是娘子,方才奴婢……” “两个时辰,胆敢顶嘴,自行掌嘴十下!”姜柔冷冷的觑了她一眼,道。 杜鹃不敢再言语,对准碎瓷片缓缓跪了下去,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着耳光。 那句‘方才奴婢一直在您跟前伺候,并未随侯爷去取夫人心头血’终究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心里清楚,再解释下去,只会引来更严厉的责罚。 —— 直到回到海棠苑关上院门,姜黎才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尤其想到姜柔那副视死如归喝下那碗药的表情,姜黎更是笑得捶胸顿足。 而今姜柔以为喝的是她的血都这般难为情,待到将来,姜柔知道自己喝的其实是老鼠血,岂不是得把隔夜饭都恶心出来? “娘子,这五娘子为了做戏,引得侯爷怜惜,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哈哈哈哈……”南星和姜黎一样,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好半晌,主仆二人才止住笑意。 “南星,你让南伊再准备好东西,毕竟离她进门还有半个月呢,她定会在这段日子往死里折腾我,如此,她进门后才能顺理成章地拿到管家权和我的嫁妆。” 笑够了,姜黎才吩咐道。 “娘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南星正欲出门又折返回来进了屋,她得去把屏风后那些脏东西处理干净,免得污了自家娘子的眼睛。 姜黎行至窗前坐下,盘算着萧伯元和姜柔大婚那日的事。 半个月时间,足够让长安城流言四起。 但萧伯元到底不是蠢货,她那个父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便是他们没查到幕后主使是自己,以他们的权势地位,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轻而易举。 而她,除了钱一无所有。 没有人会为了钱不要命。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让这流言被压下去,只有这样,她半个月后才能逼着萧伯元在和离书上签字。 第14章 拿命换的赏赐没了 不过短短三天,谣言四起。 长安皆传户部侍郎和其夫人明面上善良,实则听信谣言,将刚出生的嫡女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如此也就罢了,接她回来之后,更是冷眼旁观,让她在后院受尽磋磨。 好不容易她得了小侯爷青眼嫁去侯府,她那死了五年的庶妹又窜出来,要夺她夫君、抢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 如果单是如此,也就罢了。 他们居然还合谋,想要害她性命! 天香楼的食客络绎不绝,说书人在天香楼日复一日地讲着这话本里的故事。 虽说这话本里没有明确指向到底是谁,但长安达官贵人大多喜欢来天香楼吃饭,以此彰显他们身份不凡。 只要稍一联想,便将目标锁定户部侍郎姜府和定远侯府。 他们虽不知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为了钱帛搞出如此阵仗,但也不由得佩服背后这位好汉。 毕竟他可是同时得罪了定远侯府和侍郎府。 不过,他们乐得看笑话,御史台更是顺势参了定远侯一本,称定远侯打仗归来,便不顾发妻颜面,竟要娶平妻。 既然一身军功都用来娶平妻了,那他此番平乱,也不必再行嘉奖。 永乐帝略一思索,觉得甚有道理,允了。 萧伯元脸都绿了,辛辛苦苦三年,险些把这条小命就交代在外面了,却啥也没捞着。 若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他定不会放过此人。 全然忘了,当初是他跑到永乐帝面前,非要求一纸赐婚圣旨的。 “陈迁,派人去查!”萧伯元负手立于窗前,冷声道:“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本侯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陈迁抱着剑,犹豫半晌才道:“侯爷,今日可要去看五娘子?” 萧伯元本就因为没了赏赐心烦意乱,闻言更是回眸用那双似淬了寒霜的眸子死死盯着陈迁:“本侯让你去查幕后之人,你若做不好,本侯不介意换人!” “属下告退。”陈迁鲜少见到这样的萧伯元,不敢再多言,忙垂下头缓缓退出书房。 萧伯元站在皎皎月光之下,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想到陈迁方才提到姜柔,他心绪更加烦乱。 不知为何,姜柔那张脸和那娇娇柔柔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和记忆中在雪地里救了自己的少女重合。 鬼使神差的,他脑海中竟闪过姜黎那张坚毅的小脸。 他忙甩了甩脑袋,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 他到底在做什么? 姜黎就是个毒妇,若不是她栽赃陷害冒名顶替,柔儿也不会险些沦落风尘。 虽说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当初救了自己时的细节,但萧伯元知道,这些都是姜黎从柔儿那里打听来的。 柔儿那般纯善,得了这么个姐姐,定是什么都愿意同她分享。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的善良险些害死自己。 萧伯元如是想着,手里的书却是半点看不进去。 他随手将书一扔,起身准备出去散散心。 还未出书房,脚下多了一道人影。 “侯爷,不好了,我家娘子晕倒了!”南星哭得梨花带雨,因为跑得太着急,重重跌倒,好巧不巧正好跌在萧伯元脚下。 “什么?”萧伯元的声音陡然拔高,但马上又冷静下来,“她惯会用这样的手段,身子那般康健,如何能晕倒?你这贱婢,简直胡言乱语。” 南星闻言,狠狠给自己大腿来了一下,眼泪这下终于抑制不住的往下掉,“侯爷,天地良心啊,奴婢怎会拿娘子的性命开玩笑?!娘子晕倒之前,还念着您,您去看看她吧!” 见萧伯元脸色稍微松动了些,她又挤出两滴泪继续道:“今日五娘子不知怎的,竟犯了三次病,差人来海棠苑取了娘子三碗心头血,饶是娘子身子再好,也受不住啊!” 南星说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还好娘子有先见之明,南伊送来的死老鼠又多又新鲜,否则怎么供得上? 害得她今日啥事也没干,尽处理老鼠去了,现在手上都还有一股浓烈的老鼠味。 “什么?!” 萧伯元闻言瞳孔瞪得老大,语气里尽是担忧。 这一刻,连他都分不清是担忧姜柔一天犯病三次,还是担心姜黎被取三次心头血晕倒。 “带本侯去看看。”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娘子若是醒来能看到您,定会极开心的。”南星忙不迭起身提起灯笼在前面引路。 行至一半,一道焦急的声音便叫住了他们。 杜鹃提着裙摆小跑到萧伯元面前匆匆行了一礼,“侯爷,娘子今日做了好些您爱吃的菜,让奴婢请您过去用晚膳。” “胡闹。”萧伯元眉心微蹙,“身子不好,不好生歇着下什么厨?” “就是,五娘子今日派人来取了夫人三次心头血,竟不好好爱惜自己身体。”南星在一旁添油加醋,适时抹了下不存在的泪,抽噎道:“可怜我家娘子,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不醒。” 她不由得感慨幸好现在是晚上,自己又背对着萧伯元,否则自己的胳膊腿又要遭殃。 “侯爷,我家娘子昏迷前心心念念要见你一面,您怜惜怜惜我家娘子,去瞧她一眼,再折返去紫烟阁陪五娘吃饭,好吗?如此夫人醒来,奴婢也好交差。” 她转过身,猛地一下跪在萧伯元面前,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这下是真的。 方才摔在萧伯元面前,是她故意的,力道掌握得好,不疼。 海棠苑和紫烟阁相距甚远,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时辰,五娘做的那些菜不得凉透了? 气死她才好,省得成天想出些恶毒手段折腾人。 这么一想,疼这一下也是值得的。 “也罢,杜鹃,你先回去知会柔儿一声,本侯稍后就来。”萧伯元思忖片刻,想到今日永乐帝免了他所有的赏赐,还是决定先去看姜黎。 毕竟,侯府库房是空的,他不知道姜黎把她的嫁妆放在了何处。 若姜黎不肯把嫁妆尽数交出来,他和柔儿的婚事,怕是无法风光大办,届时丢的,还是侯府颜面。 “侯爷,可是那些菜娘子准备了许久……” 杜鹃的话还没说完,萧伯元整个人就已淹没于夜色之中。 第15章 怕是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 听到院外一前一后响起脚步声,姜黎忙拿起铜镜确认了一番自己的脸色,这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南星的声音也随之在房间内响起:“娘子,你方才不是还念着侯爷吗?奴婢给你把侯爷请来了。” 屋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萧伯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屋内并未点灯,借着月光,他看向躺在床上的姜黎。 从前无论他回府多晚,姜黎的院中总亮着一盏灯等着他。 那时候的她,眼里是有光的。 可现在,她惨白着一张脸,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萧伯元心念微动,缓步行至床边坐下。 “皖宁,南星说你念着本侯,本侯来看你了。”他说着,伸手想去抚摸姜黎那苍白又瘦削的脸颊。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的话,姜黎怕是会感动得满地找头。 但现在,她只觉得这个人虚伪至极。 尤其是感受到他想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她浑身上下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不能再装睡了!不然那脏手就要摸到自己了! 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一双无辜的杏眼死死地盯着萧伯元。 萧伯元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半晌她才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中途还故意扯到“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旋即,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侯爷,当真是你?” “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当然,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侯爷,我心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今日三妹妹光是让人取心头血就足足三次……”姜黎抽噎着,指了指被血迹染红的心口。 “白大夫说,要取心头血一年半载方能根治柔妹妹的病,可现在这个情形,我怕是活不到侯爷和柔妹妹成亲。” 她暗戳戳掐了自己一下,愣着挤出来两滴泪,“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很多事,和离,也只是一时气话,想让侯爷回头看看我。” “我也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死后,再没人能给五妹药引;而且,我的嫁妆,也还没安排好……” 听到嫁妆二字,萧伯元眼睛顿时亮了。 他一把握住姜黎的手,殷切道:“你放心,本侯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本侯这就吩咐下去,让厨房务必每日给你送补汤。” “侯爷还说呢!”南星在他身后已然哭出了声,“自打三娘子接管府中庶务,就断了我们海棠苑的供给,开始那两天,奴婢去厨房还能取来些……” 说到这里,南星哭得宛若泪人儿,话都说不请。 “说!”萧伯元没了耐性,他最烦的便是这些个妇人成日里哭哭啼啼。 “最开始还能取来些残羹冷炙,这两日,便是泔水奴婢都不配拿走,日日取血,娘子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补身子了……” 南星抽抽搭搭地道,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半个多月前,娘子给老夫人送了三根百年人参,那是娘子好不容易才寻来的,现在再想寻难上加难,若是能拿回来给娘子补身子就好了。” “娘子现在这身子骨,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活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保证能让萧伯元听到。 “南星!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谁叫你在侯爷面前胡说八道!咳咳咳……”姜黎闻言当即蹙起了眉头,不悦道。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又接连咳嗽起来。 萧伯元闻言双眸微转。 现在让他拿钱出来给姜黎买补品显然不现实,毕竟他心心念念的赏赐没了,更何况百年人参难寻,就算真的寻到,随意一根都价值百金。 他只要将那三根人参从母亲那里要过来,其中一根给姜黎补身子,剩下两根换成钱帛,如此一来,还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至于姜黎的嫁妆到底放在哪…… 只要姜黎有所取用,就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来日方长,他还得徐徐图之。 若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把管家权交还于她,怕只怕她不会轻易再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你方才所说,厨房不肯给你们饭食一事可属实?” 萧伯元面带怒容,转头质问南星,至于南星那句小声嘟囔的话,他权当作没听见。 “奴婢发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奴婢任由侯爷处置!”南星倏然跪下,道。 “此事本侯知晓了,皖宁,你好生歇着,本侯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萧伯元道,“明日本侯定会让人将补汤送到你院中来。” “谢侯爷怜惜,侯爷还是去陪柔妹妹吧,我如今这副残破的身躯,无法伺候侯爷。”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从萧伯元那粗粝的大掌中抽出来,又别过脸去故作心痛道。 萧伯元本还想说什么,见她已经满脸疲态的闭上眼睛,也没了自讨没趣的兴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南星视线,她才出去合上院门,紧接着进屋合上房门,正对上自家娘子那双狡黠的眼。 她们费尽心机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拿回那三根百年人参。 当时她这个没走公账,是她自己拿私房买来孝敬老夫人的,老夫人当时看到时脸都沉了下去,一听这是姜黎用私房钱买的,又喜笑颜开起来。 现在想想,她真想给当初的自己两巴掌。 “娘子,侯爷真会把那人参拿来给你补身子吗?就算真到了侯爷手里,只怕转头就进了紫烟阁。”南星有些担忧道。 姜黎微微闻言双眸微微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萧伯元不会让姜柔知道这东西的存在,陛下把他赏赐给免了,他若想给姜柔一个风光的婚礼,需要钱帛,而这人参能给他换来钱帛。” “而且,他和姜柔不肯放我离开,想置我于死地,不就是因为我手里的嫁妆吗?” “哦……”南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掌柜那边,都安排好了吧?”姜黎问。 “娘子放心,苏掌柜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南星答,想到来时遇到杜鹃一事,她又绘声绘色地给姜黎描绘了一番。 说到萧伯元最后跟决定跟自己走时,脸上隐隐有些得意,她昂着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格外娇憨。 而姜柔那边,看到杜鹃自己一人回来时,满脸喜色顿时被怒容取代。 第16章 让她知道谁才是主人 “娘子,奴婢没用,没能请来侯爷。”杜鹃猛地跪下请罪,“不过侯爷承诺了,只是去看二娘子一眼,便会来娘子的院子……” “哗啦”一声,满桌珍馐散落一地,姜柔握着桌布的指节隐隐泛白,她怨毒的盯着杜鹃,咬牙切齿道:“贱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还愣着干什么!” 杜鹃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求饶的声音都在颤抖:“娘子饶命,奴婢下次一定把侯爷请来,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杜鹃,你胆子越发大了,竟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吗?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将你这个不听话的贱婢发卖了!”姜柔居高临下地觑着她,语气森然:“还有那个人,你也不想她出事吧?” 杜鹃不敢再多说,甚至半刻都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从床底将那布满荆棘的藤条双手呈给姜柔:“杜鹃办事不利,请五娘责罚。” 手上一空,她认命的跪在那一堆食物残渣当中,伸手把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去,露出浑身伤痕的躯体。 “啪!” 姜柔近乎用了吃奶的力气狠狠抽了她一鞭,又猛地将藤条抽回,那血迹斑斑的藤条上,还挂着些许刚从杜鹃身上勾下来的肉沫。 杜鹃咬紧牙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一旦发出声音,只会迎来更变本加厉的毒打。 身上已经疼得麻木,泪水在眼眶疯狂打转。 再忍忍,等娘子消气,就好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整个人已然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姜柔才打累了扔下藤条。 她看杜鹃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她淡淡道:“你这条命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做到最好,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明白了吗?” “奴,奴婢,明白了。”杜鹃颤抖着,跪直身体,朝姜柔磕头,赤身裸体,极尽羞辱,但,她不敢死。 死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见姜柔满意拂袖离去,她才艰难地穿上衣衫,然后,收拾这一地狼藉,上药是极奢侈的,她只能硬撑着,等伤口自己结痂。 或许都等不到伤口结痂,又会迎来一顿毒打,如此反复。 —— 萧伯元到底是把去看姜柔那件事抛之脑后,从海棠苑离开后,他满脑子都是价值百金的人参,他步履轻快地朝寿康堂而去。 老夫人尚未就寝,萧书瑶也在。 见他来,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伯元,朝中事务都忙完了?倒也不必如此晨昏定省,你只管忙自己的事就好。” 说到晨昏定省,她眸色一冷,“倒是姜黎,好些日子没来请安了!真是越发放肆了!” “儿子见过母亲。”萧伯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听到老夫人抱怨姜黎,眉头微微蹙起:“母亲,三妹管家,为何把皖宁院中的供给都断了?”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萧伯元是她的儿子,竟为了那个女人,深夜前来质问自己的老母! “为何?自是她这些年将侯府败光了,如此只是给她一些小小的教训而已!”萧老夫人冷声道。 “长兄,你那日不是答应了,让姜黎把侯府库房的东西都还回来吗?现在库房还空空如也,若不给她些教训,她怎会还东西!” 萧书瑶不满道,“还有教授二兄课业的夫子,至今都没请回来。” 母女两一唱一和,这样做,也是给姜黎一个下马威,让她明白这个家到底谁才是主人,顺势给姜柔出出气,毕竟姜柔因为她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 “胡闹!”萧伯元呵斥道,“明日起,每日给海棠苑送去补汤,姜黎千万不能出事!” “长兄!她凭什么喝补汤,就因为她,现在侯府节衣缩食的,公中没有钱帛,这几日侯府的一应用度,都是母亲和我出的,置办你和柔姐姐婚礼的钱帛还没有着落!”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她没有多少体几钱,侯府这么多张嘴在等着吃饭,她那点积蓄哪里顶得住? 母亲这边,也不肯再拿钱帛出来,只一味地让她自己想法子! 她一个闺中女娘,如何能想到法子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这几年庄子上、侯府名下的铺面都没甚收入。 “长兄与其在这和我发脾气,还不如去问问你的赏赐什么时候能下来,不然你和柔姐姐的婚礼,只能一切从简,至于姜黎院中的供给,我断不可能恢复。” 萧书瑶不满道,总不能让她这个做妹妹的,掏钱给兄长置办聘礼吧? 眼瞧着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给姜柔的聘礼还没着落呢,更别说婚礼了。 “没有赏赐了。”萧伯元恶狠狠地瞪了萧书瑶一眼,“就因为你这个蠢货,苛待姜黎,此事传到御史台那群老匹夫耳中,他们在圣上面前参了我一本,害得我拿命换的赏赐没了!” “这……,这怎么可能!”老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满是不可置信道,“如此荒唐,陛下也允了?” 萧伯元点头。 “母亲,姜黎的嫁妆不曾入侯府库房,我不知道她的嫁妆放在何处,现在柔儿也需要她的心头血为药引,她千万不能出事。” 萧伯元语重心长道。 萧老夫人瞪了萧书瑶一眼,“为娘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行事莫要鲁莽,你为何就是记不住!”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落在萧书瑶身上的拐杖。 “现在害得你兄长拿命换的赏赐没了,你满意了吧!” “陛下怎会因为后宅这点小事便不赏了,定是因为长兄娶平妻一事,惹得陛下不满了!”萧书瑶大声道,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萧伯元闻言神色一顿。 “你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大吗?!”萧伯元怒道:“现在朝中人人都在传本侯治家不严,主母俱在,竟把管家权交到一个未嫁女手里,闹得整个侯府乌烟瘴气!” “长兄……”萧书瑶满脸委屈的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疼她宠她的长兄,竟因为一个外人,如此凶她。 “行了,明日你好好去给姜黎道歉,再把管家权交还给她,这件事就罢了。”萧伯元冷着脸道。 “母亲,儿子今日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 第17章 和要命有什么区别? 萧老夫人见自家儿子表情这般严肃,当即坐直了身子:“我儿,你只管说。” “半个月前,姜黎曾给你送了三根百年人参,人参不稀罕,但百年人参难寻。”他斟酌着用词,“母亲能不能暂时把这人参借给儿子应急用?” “姜黎那个身体,就算三妹明日把管家权交还给她,她也无法操持家中庶务,而且儿子在朝中行走,也需要钱帛上下打点。” 萧伯元看向萧老夫人的眼里满是期待。 见萧老夫人面露犹豫,他继续道,“母亲,待儿子高升,别说百年人参,便是千年人参,儿子也定会给您寻来,难道您连儿子都不信吗?而且,你也不想我和柔儿的婚事办得寒碜,惹人笑话吧?” 他的母亲最好面子,他了解。 “也罢。”萧老夫人虽然觉得痛心,但儿子的仕途和那三根人参比起来,显然更加重要,关键是,侯府的事儿办得热闹,她这面上也有光。 几番斟酌之下,这三根百年人参不值一提。 “赵嬷嬷,去把人参取来。”萧老夫人对赵嬷嬷道。 “奴婢这就去办。”赵嬷嬷应声退下。 “多谢母亲。”萧伯元喜笑颜开,忽然就改了主意。 姜黎身强体壮,哪里需要这百年人参来补身子? 他把三根都卖了,届时随意买些普通人参给她补补就得了。 如是想着,他接过赵嬷嬷递来的三百…… 哦不,三根百年人参。 两眼都在放光。 在他眼里,这分明是金灿灿的大金饼。 “儿子,先回书房处理政务了,母亲早些休息。”萧伯元起身告退。 萧书瑶不满:“母亲,你偏心,女儿管家这些天手里拿不出钱帛,您只会让女儿自己想办法,可长兄一来,你便掏出这么好的东西给他!”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陛下也不至于把你兄长的赏赐免了!”萧老夫人不悦道,“至于管家权,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同姜黎抢?!” “你不听我劝,现在就是自讨苦吃,你听你长兄的,明日赶紧去好好给姜黎道个歉,然后把管家权交还给她!” 萧老夫人看她近些日子大刀阔斧的改革,各个院中的用度更是不要命似的削减,就连下人的月钱都被她减半了。 再放任她这么闹下去,府中早晚要出事。 “可是母亲,姜黎她把我们侯府库房都搬空了,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萧书瑶噘着嘴,让她去跟姜黎道歉,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萧老夫人闻言,气得恨不得把她脑子扒拉开看看她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想自己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货。 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侯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这些年,是姜黎一直在拿她的嫁妆贴补侯府。 “行了,你若不听话,非要执掌中馈,以后就不要再来我这里哭穷,我这里没钱了!”萧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想想吧。” “是,母亲早些休息。”萧书瑶委屈极了,她不明白,明明她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可母亲和兄长还一点都不愿意支持自己。 一想到她明天要去给姜黎那个贱人道歉,她就浑身抗拒。 但母亲和长兄都发话了,教授二兄的那个夫子她也派人去请了好几次,人家说什么都不肯来,她现在,好像已经到了不得不把管家权还回去的地步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萧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不是她不肯把钱帛拿出来,而是她手里也不剩多少东西了,还要留着以后给萧书瑶置办嫁妆。 “赵嬷嬷啊,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老夫人放心,三娘子还小,慢慢她也就是懂你了。”赵嬷嬷给她捏着肩,联想到自侯爷回来以来姜黎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心里有些不安。 现在想到姜黎那个大耳刮子,她脸都还是疼的。 斟酌一番,她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老夫人,你说姜黎会不会真的想跟侯爷和离?” “哼?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攀上我侯府做侯府当家主母,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者说了,她多爱大郎我们都有目共睹。” 萧老夫人冷笑一声,格外笃定道:“她搞出这么大阵仗,也不过是些后宅妇人上不得台面的争宠手段,想博我儿关注罢了。” “再者说了,侍郎府的人不会让她胡来。” 赵嬷嬷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姜黎一个在娘家不得宠的女娘,若真和离了,压根就无处可去。 —— 拿到人参的萧伯元心情大好,这于他而言,可是足足三百金,若是陛下的赏赐下来,他定是瞧不上这三瓜两枣的。 他和姜黎不一样,他最瞧不上的,就是姜黎身上那股子铜臭味。 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三百金于他而言,是侯府的体面,是他弥补对柔儿这些年来的亏欠。 “侯爷,那话本……”陈迁推门而入,“是澜山书肆印刷售卖的,写话本的人太神秘,压根查不到……” 他低垂着头,如实道。 萧伯元闻言一个头两个大,就因为那个话本,他现在在朝中压根抬不起头来。 现在还查出那话本出自澜山书肆。 长安谁不知道澜山书肆背景强大,背后的主子身份非同一般,又极其神秘,至今没人见过真容,但长安众人都得卖书肆背后主子三分薄面。 经澜山书肆的话本,更是本本风靡长安,话本中的故事精彩得让人口口相传,经久不衰。 “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要见澜山书肆的掌柜。”想了想,他又道:“若是能让掌柜将那背后主子请出来,那再好不过。” 无论如何,这批书必须尽快追回销毁,不惜一切代价。 若书肆主子能告诉他写话本的人是谁,那更是再好不过。 届时,他一定要让这背后捣鬼的人知道,胆敢编排他是什么下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陈迁退至门口,想到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他道:“侯爷今日去紫烟阁陪五娘子了吗?属下回来时,见紫烟阁的灯还没灭。” 第18章 殿下去求一道和离旨意 “去长安各药铺问一下,百年人参能出什么价。”萧伯元没接他的话,甚至在听到姜柔的名字时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是。”陈迁应声道:“侯爷当真不去瞧瞧五娘子吗?她身子不好,已是亥时还在等您,病人休息不好,身子如何能养好。” “陈迁,你话太多了。”萧伯元脸色微沉,透过烛光不悦地觑着陈迁。 不知为何,方才陈迁说到姜柔已是亥时还拖着病体在等他时,他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姜黎今晚那张瘦削而又苍白的小脸。 他用力捶了一下脑袋,叫住尚未走远的陈迁,“夫人那边,可曾亮着灯?” 陈迁闻言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回侯爷,属下回府不经过夫人的海棠苑,所以,属下不知。” “海棠苑逼仄狭小,又阴冷潮湿,你明日去安排一下,让夫人搬到幽兰苑来。”萧伯元吩咐道,“到底是当家主母,住在那连下人房都不如的破院,旁人怕是觉得我们侯府苛待于她。” 陈迁心一沉,“侯爷,如此安排,五娘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对上萧伯元那冷飕飕的视线,他又自觉闭嘴,“属下明日定会安排妥当,侯爷放心。”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萧伯元才在书房中徘徊起来,几次迈步出去又收回腿。 他想去姜黎的院子看看姜黎,想看看姜黎有没有像从前一样,留一盏灯等着他。 可他又害怕,害怕姜黎那盏专程为他而留的灯,已经灭了。 辗转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他在陈迁的安排之下来了澜山书肆,王掌柜早在三楼候着他了。 “原是定远侯光临寒舍,真真是让小的受宠若惊啊。”王掌柜起身,笑眯眯地招呼他:“刚从江南运来的新茶,侯爷别嫌弃。” “王掌柜,本侯今日来寻你的目的,陈迁已然跟你说过,本侯就不和你卖关子了。”他将折扇一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本侯希望你将卖出的《侯门逸闻》找个借口全部收回来销毁,这话本,你也别再印刷了。”萧伯元道,“至于损失,本侯会赔给你十贯钱。” “噗嗤……”王掌柜闻言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看向萧伯元的眼里有玩味,有鄙夷,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定远侯当真是会开玩笑!”他当即冷了脸,“你可知这话本给我书肆创造了多少营收?你拿出区区十贯钱,就想让我放弃这个话本,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知道这话本中许多事,和定远侯府中很多事对上了,侯爷心里觉得膈应,坊间也有不少于侯爷不利的传闻,可这话本太挣钱了,小民,是绝不会同意侯爷这个无礼要求的。” 他缓和了语气,可实际上却半步不让。 当然,如果萧伯元给得实在太多,多得让他无法拒绝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要多少,才肯办?”毕竟不知道这书肆背后的主人是何人,是以哪怕方才王掌柜语气不好,他也强压着怒气没有发作,“或者,请你幕后的主子来同我谈。” 王掌柜坐直了身子,闻言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今晨在下就告诉过陈副将了,我家主子,不想见侯爷,此事,主子已经交由我全权处理了。” 萧伯元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王掌柜要多少才肯办这件事?” 王掌柜比了个手势。 “五十贯钱?”萧伯元松了一口气,“成交,三日之内,本侯不希望再在市面上看到这个话本。” “呵,侯爷误会了,是五万贯钱,毕竟这书日日在天香楼讲着,在下这里,可谓是日进斗金啊,五千贯,在下都是看在定远侯府的面子上了。” 王掌柜勾唇看着他,“今日之内,若侯爷能将钱帛存入柜坊这个账户,把回单送来,那这件事,在下定会给侯爷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这里,他还好心提醒道:“对了侯爷,明日,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你!”萧伯元将腰间佩刀猛地往桌上一拍,一张脸格外骇人,“若本侯,今日只给十贯钱呢!” 说着,长刀出鞘,利刃在朝阳的照射之下泛着寒光。 “怎么?侯爷这是要仗势欺人吗?侯爷大可直接砍了在下,看看这澜山书肆背后的人,你到底能不能得罪得起!” 王掌柜觑了一眼桌子上的长刀,一声嗤笑,将脖子直接伸到萧伯元面前,丝毫不惧。 “在商言商,既然侯爷不是来谈生意的,那就是请吧。”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王掌柜,本侯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萧伯元愤然起身,捞起佩刀扬长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王掌柜才收回视线,合上房门扭动花瓶。 随着“吱呀”一声,一道暗门打开,里面陈设简单但不失华贵,少年背对着他,语调散漫,“王辉啊王辉,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啊……” 王辉躬身行礼:“殿下贯会拿属下开涮,属下不过是在商言商罢了,况且这是和侯府做生意,属下已经少要很多了。” 少年转过身,不是旁人,正是秦彦之。 他便是这澜山书肆的幕后东家。 是以,王辉才敢对萧伯元那般放肆。 秦彦之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若定远侯今日之内当真把五万贯存进去了,你又当如何?” “自然是兑现诺言。”王辉道,“殿下,你该不会,心疼这写话本的人,想帮她一把吧?” “笑话。”秦彦之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孤要是谁都心疼一下,那还得了?” 他手腕一翻,折扇顺势被他收起,“孤倒是很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毕竟定远侯花钱堵嘴都只能拿得出十贯钱,是断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不如……”王辉凑到秦彦之耳畔,低声道,“殿下去向陛下求一道旨意,让他们和离,殿下觉得如何?” 第19章 实在是有心无力 “娘子,侯爷准备把三根人参都卖了,陈迁现在城中各大铺子问价呢。”南星愤愤道,“得亏娘子不是真的被取心头血,否则没有补品,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好了,你不是说苏掌柜那边都安排好了吗?这人参,最后不都得回到我们手里?”姜黎宽慰道。 天香楼作为长安最大的酒楼,影响力非同一般,苏苒发话,众人都要卖她几分薄面。 哪怕隔了行当,药铺掌柜们,也乐得卖她这个人情。 况且,他们收的价格越低,苏苒最后会以越高的价格买回去,最最关键的是,苏苒会给他们留一根做镇店之宝,这于他们而言,可是妥妥的赚钱机会。 “可……,最后我们都要花钱帛拿回来啊……” 南星小声嘟囔着。 现在只要想到萧伯元那厮一根人参都不留给她家娘子,就更气了。 “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大力撞得发出巨大的声响,萧书瑶恼羞成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姜黎,青天白日的,你莫不是在院中偷人!否则,你把门关得这么死做甚?” “快快快……” 主仆二人忙将桌上的吃食收起来,姜黎看着南星,问得认真,“白吗?” “白得瘆人。”南星点头,一把将人塞进了被窝,“奴婢去开门。” 临出门时,还胡乱给眼下弄了些水渍,做出哭过的样子,这才小跑着前去打开院门:“三娘子,哎你别……” “我家娘子因着取心头血,还没饭吃,已经晕过去了,三娘一个闺阁女子,张口便污言秽语,如此污蔑我家娘子,若是传了出去,恐外人会说三娘子家教不严。” 南星低头抹泪,声音不大,但足矣让萧书瑶听得清楚。 萧书瑶驻足,一步一顿地走到南星面前,扬起的手被青稞死死拽住:“娘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夫人对这丫鬟非同一般,你若打了她,这烫手山芋怕是无法还回去了。” “一个贱婢而已,难道姜黎还能因为她不要侯府管家权了?”萧书瑶咬牙切齿道。 她就不信了,会有人为了一个丫鬟,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青稞冲她摇头。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家娘子怎么就看不透呢? 现在她们要靠姜黎的嫁妆撑起侯府,那就不能轻易动她手底下的人。 尤其此人,还深受重视。 况且,三娘子这些天老找老夫人闹着说让夫人把侯府库房的东西还回来,老夫人从未正面回应过。 这只能说明那些东西,是在夫人接管侯府之前,就已经不在了的。 好在,萧书瑶最终在她的劝阻之下,深吸一口气之后,将手重重放在南星肩膀上,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 “南星啊,你方才听错了,我今日来是给长嫂送补品的,厨房那些不懂事的下人苛待长嫂,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这不,我给长嫂赔罪来了。” “三娘子此话当真?”南星猛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萧书瑶,“难道是奴婢这几日没吃饭,饿昏了头听错了吗?” “不行,三娘子,你对天发誓,若你方才骂我家娘子了,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不好?” 饿昏头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每顿的饭食可都是天香楼送来的招牌菜,可比以前娘子管家时侯府的饭菜好多了。 萧书瑶的脸色因为这番话难看极了。 “南星姐姐,一家人,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呢?快带三娘子进去看看夫人,三娘听说夫人不大好,专程吩咐厨房熬了鸡汤送来呢。” 青稞怕萧书瑶发怒,忙站出来打圆场,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到南星面前。 “是吗?”南星一把夺过,眼泪说掉就掉,“真是难为三娘了,这般上心,三娘快些请进,奴婢便是用针扎,也要把娘子扎醒来!” 萧书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虽说不想踏足姜黎这小破院子,但想到自己还有求于她,还是提起裙摆跟着南星进了屋。 “三娘子,快请坐,奴婢这就去唤娘子。”南星故意抬了个上面有一滴油的矮凳给萧书瑶,拎着食盒就绕到了屏风后面。 萧书瑶看着矮凳上那一滴油,眉头蹙成了川字。 青稞一脸嫌恶地将矮凳踢开,蹙眉打量着这屋子里的陈设。 简单且土,还处处透着一股穷酸气,甚至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她收回视线,和萧书瑶矗立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南星唤姜黎的声音,并不打算进去。 萧书瑶行至榻上坐下,在萧书瑶快等得不耐烦时,南星才搀着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姜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长嫂,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萧书瑶起身,尽可能放低姿态对姜黎道:“昨夜,母亲和兄长都教训过我了,而且,执掌中馈各中事务繁多,我还是应付不来。” 她抬起头,眼里是早已酝酿好的泪水,“所以,我今日前来,是想把管家权还给长嫂。” “这几日,因为我的疏忽,害得长嫂院中用度出了问题,还望长嫂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萧书瑶自认为她这番话已经说得很诚恳了。 可她递出去的账本,却迟迟没人接过。 抬眸,就看到姜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长嫂!”她拔高了声音,“我在跟你说话!” “啊!”姜黎一副刚被人惊醒的模样,抬起手揉了揉眼,一副呆呆的模样,“书瑶,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夫人,从前是三娘子不懂事,今日三娘子是专程来还管家权的,这侯府,还是您来操持比较好。”青稞道:“这也是侯爷和老夫人的意思。” “哎呦……”姜黎闻言,立马捂着胸口整个人倚在南星身上,眼角余光落在两人身上。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哪里会不知道萧书瑶是来干啥的? 可这管家权,哪是萧书瑶想要就能拿走,不想要就能还回来的? “三妹啊,我觉得你这家管得甚好,你刚接手,咳咳,有疏忽在所难免,我不怪你的。”姜黎在南星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到榻上坐下。 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而且,你看我这个身体,就算……,咳咳咳……,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夫人,今日该取心头血了。” 第20章 撞破 杜鹃带着几个婆子进屋,神色倨傲。 看到萧书瑶时,她也只是微微颔首:“三娘子也在啊,到了取药引的时间,奴婢奉命来取。” “好。”姜黎应声,转而看向萧书瑶,“三妹妹,你也看到了,我这身子骨,还要日日给柔妹妹取血做药引,这家,我确实管不了,还是继续劳烦妹妹吧。” 萧书瑶还没来得及说话,南星就接过杜鹃手里的碗,扶着姜黎朝屏风后走去。 “这……”萧书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日日来取心头血?“”萧书瑶问道。 “回三娘子,白大夫说了,每日半碗心头血为药引,若夫人能取一碗最好。”杜鹃回道。 “嗯……” 恰逢此时,姜黎的闷哼声适时从屏风后传出,萧书瑶只觉心脏的位置一阵钝痛。 血腥味很快在这狭小的屋内蔓延开来。 萧书瑶蹙眉捂住鼻子,直到看见南星当真端着一碗鲜血走出来时,终于抑制不住跑到外面干呕起来。 那么一大碗血,光是看着她都觉得瘆得慌,还要拿来入药?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了。 见杜鹃端着血离开,她带着青稞悄悄跟了上去。 长兄毕竟是男人,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他哪懂? 以心头血入药,她总感觉整件事都透着蹊跷。 还有那个白大夫,能想出这般主意,想来也不是个正经大夫。 如是想着,她目睹了姜柔面带得逞的笑意,将那所谓的药引尽数倒进花盆。 “原来,柔姐姐不是真的病了啊。”萧书瑶从暗处现身,看向姜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而姜柔,手里还拿着那个瓷碗。 忽然听到声音,她脸上得逞的表情顿时僵住,瓷碗瞬间落地四分五裂。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都看不见如此壮观的一幕啊,柔姐姐,真是好手段,兵不血刃地除掉姜黎,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萧书瑶蹲下身拾起地上那还沾着血的碎片,笑得意味深长。 姜柔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淡定从容地行至桌边坐下,顺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没有再藏着的必要了,说吧,保守秘密,什么条件。” “一千贯钱。”萧书瑶起身走到姜黎对面坐下,从姜柔手里抢过那杯茶,“这件事,我保证守口如瓶。” 这些日子她花出去不少,现在揪住了姜柔的小辫子,她自然要从她这里加倍赚回来。 “我在外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多?!”姜柔死死盯着萧书瑶手里那杯茶,闻言霎时间拍案而起,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没有?那你去想办法啊。”萧书瑶收了脸上的笑意,“昨日兄长从母亲那里拿走了三根百年人参,应该都送到你这里来了吧?” “一根百年人参价值百两金,柔姐姐手里足足三百两金,不过分一百两金给我,姐姐不会舍不得吧?”她把玩着那带血的瓷片,“若是如此,那这个秘密,怕是守不住了哦。” 反正现在姜柔压根没病,哪里还用得上那么好的东西补身体? “什么百年人参?我怎么不知道?” 姜柔蹙眉,昨夜,百年人参? 可昨夜,萧伯元压根没有踏足她的紫烟阁半步,反倒是去了姜黎那个贱人的院子。 莫非,那么好的东西,给了那个贱人不成? 这下,就连萧书瑶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了。 那东西,莫非真如长兄所说,换成钱帛拿去疏通关系去了? “说不定兄长拿去换钱帛了吧。”萧书瑶挑眉,“毕竟,你们婚期将近,兄长却还未去侍郎府下聘呢。” 她这么一说,姜柔的脸色倒是稍微缓和了些。 “成交。”她道,“不过你得稍微等等,我现在手里确实没那么多。” “柔姐姐,你毕竟是我未来的长嫂,我呢,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没能把这些钱帛给我,那我不介意让你刚入门,就被休弃。” 说完,扬长而去。 姜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尽是萧伯元昨夜去了海棠苑的事。 她就知道,那个贱人贯会装可怜博同情! “杜鹃,给我梳洗,我要去见侯爷。” “是。”杜鹃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将她扶至铜镜前。 —— “娘子,你知道吗?侯爷那三根人参,最后总共就卖了一百两金。”南星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原是不想卖的,可他手里没钱,所以不得不卖,哈哈哈……” “啧啧啧,他不是自诩清高,觉得我一身铜臭味吗?现在知道没钱寸步难行了?”姜黎嗤笑道。 急着用钱,宁愿亏那么多都要把那三根百年人参给卖了。 “分明是侯爷不知道娘子的好,娘子这些年一颗真心简直喂狗了。”一说到萧伯元,南星就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账事。 气死了! “对了,侯爷今天还去了书肆,据说对书肆的王掌柜威逼利诱,让王掌柜把那话本收回,结果被王掌柜撵出来了。” 南星撕下一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定远侯恼羞成怒,用十贯钱封口不成,还仗着身份动刀子威逼利诱。” “这王掌柜也是个奇人,明知背后的人是定远侯,竟还敢得罪,你回头让苏苒给他加点钱,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姜黎轻笑,早就听说澜山书肆背后的主子身份神秘。 经此一事,倒能判断出书肆背后的主子是个王公贵族,所以手下的人才敢这么不卖萧伯元面子,甚至晨间发生的事,现在不过才午时就传得满城皆知。 “南星,如果顺利的话,再过八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姜黎立于窗前,喃喃道。 她在这里蹉跎了五年光阴,离开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娘子,我们一定能顺利离开的。”南星站在她身后,语气格外笃定。 她相信姜黎,当初姜黎能从那纨绔手底下将她抢过来,能把老太太给她的首饰铺子盘活,就一定能离开这个虎狼窝。 “夫人,属下来帮您一起搬家。” 第21章 心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姜柔身着一袭月白色齐胸襦裙,着香色披帛,梳着交心髻,头戴玉兰花发簪。 衬得她清丽脱俗的同时,又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陈迁听到她的声音脚步一顿,倏然回头,“回五娘,侯爷吩咐让夫人搬到幽兰苑去,属下在帮夫人布置院子。” 姜柔脸色的笑意一僵:“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呢?” “侯爷说……”陈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忍,但想到这两天萧伯元反常的行为,还是如实道:“夫人到底是当家主母,住在那么破败的小院不像话。” 说完,余光觑见姜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半晌,她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侯爷说得是,毕竟要到我和侯爷大婚了,若二姐住在那般荒凉的小院让人知晓,的确有损侯府颜面,陈副将可千万好好安排,千万别怠慢了姐姐。” “五娘子放心,属下定会安排好的。”陈迁微微颔首,想了想还是道,“五娘子身子不好,还是不在要外面吹风,恐受了凉。” 姜柔闻言,抬眸觑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朝书房走去。 表面上,她看起来云淡风轻浑不在意,可实际上,她使劲掐着杜鹃的胳膊,指节泛白。 姜黎真是好样的,今日是使手段让侯爷给她换院子,明日是不是就要可怜巴巴地央求侯爷,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在侯府有立身之本了? 越往后想,她除掉姜黎的心就越迫切。 然而,推开书房门时,她又披上了那副柔弱善良的外皮。 “妾身见过侯爷。”她施了一礼,接过杜鹃手里的食盒,“侯爷公务繁忙,妾身专程给侯爷准备了些吃食。” 精致的糕点被一一摆在桌上,萧伯元将人一把拉入怀中,“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只管养好身子。” 姜柔重重跌在他怀中,一脸娇羞地低下头,“能为侯爷洗手作羹汤,是妾身之幸。” 她端起碗舀了一勺汤递到萧伯元嘴边,“妾身喂您。” 萧伯元看着今日打扮得格外素雅的姜柔,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秀色可餐。 他张嘴,将一整勺汤含在嘴里,一手拿走姜柔手里的碗,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 含在萧伯元嘴里的鸡汤在两人舌间辗转。 “嗯~” 姜柔双手双臂环上萧伯元的脖颈,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小腹处一阵燥热,萧伯元将人抱起直奔床榻,欺身而上的瞬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姜黎提和离时那倔强的小脸。 三分相似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姜柔是柔柔弱弱的菟丝花,而姜黎,更像是临寒独自开的梅花。 萧伯元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他会忽然想到姜黎。 他一定是病了。 他想。 “侯爷~”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身下响起,勾得人心神荡漾。 可,萧伯元却再提不起半分兴致。 他轻轻吻了一下姜柔额头,“柔儿先养身子。” “侯爷?”姜柔见他要起身,心里忽地涌上一股不安,尤其联想到萧伯元昨夜没来自己房里,反倒去了姜黎院子,今日,又张罗着让姜黎搬到幽兰苑…… “柔儿乖。”萧伯元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本侯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屋去,晚些时候本侯自会来看你。” “妾身想陪着侯爷。”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萧伯元,以往,萧伯元最是抵挡不住她这般的,可今天,萧伯元却沉了脸。 她从未见过萧伯元这样,不敢再多言,默默起身,“那妾身去看看二姐姐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搬院子若遗漏了东西也麻烦。” 她身形看起来是那么单薄。 “柔儿,你别误会,本侯只是不想传出于侯府不利的话,才让她搬的。” 光是话本一事,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今日市井传出那些流言,明日保不齐他又要被参一本。 他如是想着,解释道。 “妾身明白。”姜柔颔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退出了书房。 径直朝海棠苑走去。 方才侯爷不肯碰自己,一定和姜黎脱不开干系! 尚在军营时,他每每回来都要和自己温存许久,可自打回长安之后,他还没碰过自己! 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的身体都没了兴趣,那这个女人被厌弃是迟早的事。 她必须要牢牢抓住侯爷的心。 姜黎这个贱人真是命大,一天取了她三碗血都还不死,竟还有力气让萧伯元给她换院子! 尤其是踏进姜黎院中,见她在躺椅上悠闲地晒太阳时,姜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黎,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上前使劲拽了姜黎一把,面目狰狞道:“你到底用的什么狐媚手段,竟哄得侯爷给你换院子!” 姜黎顺势摔在地上,神色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五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说,换院子一事我都不知情,怎的能算到我头上?”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姜柔,你在这跟我闹,还不如劝萧伯元在和离书上签字,放我离开。”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的嫁妆,但只要我一日不离开,你就永远是个妾,你以为取心头血就能要我命?不可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长长久久的活着。” “柔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萧伯元推开姜柔,小心翼翼地把躺在地上的姜黎扶起来,看向姜柔的眼神里满是不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柔说要来姜黎院子时,他鬼使神差地就跟了来。 却不想,看到了姜柔把姜黎推到在地。 姜黎本就因为取血身子虚弱,前几日还没好好补身子,哪里经得住姜柔这么一推? “侯爷?”姜柔视线落在萧伯元扶着姜黎胳膊的手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萧伯元会为了姜黎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她。 “妾身方才,只是轻轻地拉了姐姐一下,是姐姐自己摔的。”姜柔解释道:“而且,姐姐方才还说,让我劝你在和离书上签字,她心心念念的,是离开侯府,离开你!” 萧伯元充耳不闻,“搬院子一事,皖宁的确不知情,你何必来为难于她?你若心里不舒服只管同我说,侯府最好的院子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五妹妹的意思是,我不惜拖着病体,也要陷害于你?”姜黎说着,一行清泪落下,“侯爷,既然妹妹不高兴,那这院子,我还是不搬了吧。” 第22章 都是为了和离 “这院子如此阴冷,你现在的身子如何住得,本侯让你搬,你就搬。”萧伯元冷声道。 姜黎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当初她因为院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跟萧伯元哭过闹过,现在她不稀罕了,萧伯元反倒求着她搬了。 不过嘛,既然能膈应姜柔,她就先答应咯。 “多谢侯爷。” “侯爷,你为何那般维护她!”姜柔捂着心口,整个人摇摇欲坠,“方才明明就是她自己摔的,真的不是我……” 眼看姜柔捂着胸口,双眼含泪,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了柔儿,先让杜鹃扶你回去休息。”他语气软了下来,不忍道。 “侯爷还是去看看五妹妹吧,毕竟五妹妹身子骨不好,若是犯病了,我这心口又要被划一刀,旧伤未好,我不想再添新伤。” 姜黎看人走远,这才不着痕迹地从萧伯元手里抽回手,下了逐客令。 她没什么心思和萧伯元虚与委蛇,若不是这厮迟迟不肯签和离书,她也不屑于学姜柔那副小家子气的做派。 “可你的身体……”萧伯元蹙眉,看着手上空落落的,一时间有些失神。 “侯爷若真担心我的身体,就让厨房多送些好东西过来,而今我院中的用度虽然恢复,可送来的东西清汤寡水,我吃不下。” 姜黎一步一顿,慢慢挪回了房间。 “还有,这小院我已经住习惯了,还是不搬了吧,多谢侯爷好意了。” 房门合上,没有半点犹豫。 开玩笑,这小院有她费心费力挖出来的地道,她哪可能搬? 萧伯元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脑海中,尽是姜柔离开时失望的眼神,还有姜黎毫不犹豫关上房门的决绝的背影。 他好像,正在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侯爷,幽兰苑已经收拾好了。”陈迁见他站在海棠苑门口,眉心一拧,“属下带人来帮夫人一起搬家。” “不必了。” 萧伯元转过身,“她既不愿,就不必强求了。” “是。”陈迁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属下瞧五娘子哭着回了院子,可要去看看?聘礼,也已按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你亲自带人去侍郎府下聘。”想了想,他又觉不妥,转身朝寿康堂而去。 —— 随着侯府老夫人亲自到侍郎府下聘的消息传开,那谣言越演越烈。 柳氏得知此事,气得半天没吃下饭,生怕这谣言中伤了姜柔,影响到她的身体。 姜宏远脸色也不大好看。 “母亲,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姜黎干的?她素来就睚眦必报,这次定是因为柔儿入府为平妻,她怀恨在心,所以写出这么个话本,败坏我们两家名声!” 他蹙着眉分析道。 这几日他在书院,同窗都在刻意疏远着他,甚至还扎堆对他指指点点的。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这群人在背后说什么。 他思来想去,将两家的政敌都在脑海中盘了一遍,又一一排除。 那么,就只剩一个姜黎。 “好个逆女,宏远,你现在就去侯府,把那个逆女给我绑回来,我要好好教教她规矩!”柳氏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这件事定是姜黎所为。 自她回来,就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 如果不是她,也不会害得她和姜柔母女分开五年之久。 全然忘了,当初是他们求着姜黎回来的,只因为他们不想养在身边的女儿嫁给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人。 “母亲放心,儿子定不辱使命。”姜宏远走得雄赳赳气昂昂,那架势,俨然一副势必要把姜黎绑回来好好收拾一顿的模样。 而且,现在家中实在有些捉襟见肘,但柔儿婚事将近,嫁妆定不能寒碜了去,巧镶坊如今生意这般好,拿过来给柔儿做嫁妆正合适。 他如是想着。 万万没想到,会被南星拒之门外:“大郎君,娘子身子不好需要修养,不想见您。” 姜宏远在看到这破败的小院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想到她对姜柔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她是活该。 “她身子康健,连长兄来了都敢拒之门外,我竟不知,她胆敢这么目无长兄!”姜宏远不顾南星阻拦,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姜黎面色惨白如纸地躺在榻上,胸口隐隐渗出血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 他指着榻上的姜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姜大郎,我和你们侍郎府,已经写下断亲书了,我们之间早已没了干系,男女有别,你这般闯进我的房间,不合适。” 姜黎气若游丝道。 “大郎君,我家娘子日日给五娘取心头血,人已经虚弱成这副模样,眼看着就没多少时日了,你们为何还一个接一个地来为难于她!” 南星眼眶通红,一声声质问把姜宏远都问得愣住了。 “奴婢知道,当初老太太把巧镶坊给娘子做嫁妆,而今巧镶坊的生意这般好,你们很是眼红,但我家娘子还没死呢!” “南星,你这话说得太过难听了!”姜宏远不满,但看姜黎这样,也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那日陈迁到侍郎府接犯病的姜柔,声称已有药引,这药引竟是割姜黎的血。 “难听?大郎君,实话往往都是难听的。”南星抬手抹了一把泪,“你不就是怀疑外面那风靡一时的话本是娘子写的吗?你今日前来,不就是兴师问罪的吗?” “还有,你们惦记娘子名下的巧镶坊,照这么折腾下去,娘子早晚得暴毙身亡,总归娘子膝下无子,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们的,连这几天你们都等不了吗?” 目的被戳破,姜宏远脸色有些难看。 他着实没想到,姜黎会是这个境况。 准备的一箩筐指责的话语,现在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他在南星那吃人一般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太子府,秦彦之负手立于窗前,王辉站在他身后,满脸讨巧,“这件事,我是不是办得极好,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你?”秦彦之闻言转过身来,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辉,“孤有没有说过,有些事不该掺和的不要掺和?可你做了什么?” 骇人的气势让王辉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怎会不知,他惹这位祖宗生气了? 他倏然跪下,“殿下饶命,属下也是想着殿下爱看戏,所以才想着把定远侯威胁属下的消息放出去,把这水搅浑,这戏,也能更精彩一些。” “哼,去查查那个蠢货是不是当真取心头血给姜柔做药引了。”他转过身,冷声吩咐道。 要真把自己玩死了,那他以后上哪看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