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冷面王爷跪献江山》 第一卷 第1章 雪夜遇刺 永庆十八年的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洒。 “少主,探子回报,那批黑衣人在回皇城的官道上出现了。” 沈绍南眸子中透着寒月般清冷的光,沉思片刻,她清冷的声音传出:“随我走” 前方雪幕中,两拨人马正在厮杀。 只见前面身着重甲的男子抹去脸上混着血水的冰渣,他矜贵威严的气质显露无疑。手中的重剑在青石板上拖出刺目火星, 几步外,最后六个黑衣人结成剑阵,血水顺着他们的精钢护腕汇成细流。 “靖北王好身手。”为首者阴恻恻开口,“可惜今日注定要埋骨在这栖霞古道。” 萧景琰眯起眼睛,对方剑柄上隐约可见的龙纹让他心下一沉。 皇家暗卫的制式兵器,倒像是那位的手笔。 马蹄声就在这时破开雪幕。沈绍南率领十二匹乌云踏雪自山道疾驰而下,她的玄色大氅猎猎飞扬,手中银枪划出月弧般的寒光。 她纵身从马上飞跃下来,银枪寒芒忽如毒蛇吐信,枪杆横扫时竟带出龙吟般的颤鸣。 当先黑衣人膝弯爆开血花,未及跪倒便被马蹄踏碎肩胛 萧景琰瞳孔骤然收缩——这原是沈家独有的招式——燕回枪法。 只有沈家直系亲属才会亲传的沈家招式,可沈家男丁分明在四年前就…… “留活口!” 沈绍南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银枪已挑飞两名刺客手腕。 萧景琰的重剑同时劈开雪帘,剑风扫过之处,五尺内的血水竟凝成冰晶。 当最后一个刺客咬破毒囊时,萧景琰的剑尖堪堪停在她喉间一寸:“沈家公子?或者说,你与沈将军……?” 沈绍南眉间微蹙,嗓音冰冷,像是未化开的冰:“不认识!” 萧景琰黑眸幽暗,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男人。 突然,他身形一颤,手中的剑重重地扎向地面,他手扶剑柄,脸色惨白。 身边的护卫上前,担忧道:“王爷!” “无碍,全力赶路,追上使团。” 沈绍南打量着萧景琰,见他身受重伤,穿着却不凡,便没有再多做纠缠,转身上马,带领商队离开。 “留步!” 萧景琰低沉的声音喊道,随后他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扔向在马上的沈绍南。 沈绍南接过玉佩:“您这是何意?” “今天是你救了本王,若有什么事情,可拿着玉佩到靖北王府来找本王!” 沈绍南将手中的玉佩收起,抱拳道:“再会!” 萧景琰和沈绍南两队人马从不同方向离去。 萧景琰本是戍守北部边境的靖北王,大庆在与狄戎的对抗中,因朝廷经费不足,永庆帝写下降书。 此次回京,便是为了护送狄戎使团进京。 遇刺时,狄戎使团已经先行,大部分护卫都随使团离开,萧景琰只留下护卫江易一人。 “王爷,您寒毒发作,需要停下来休息一番!” “无碍!” 萧景琰手中摩挲着刚刚从雪地里捡起的金色令牌,反复查看,随后又放回腰间。 另一边,同样行驶在雪地中的沈绍南一行人。 “少主,这次这几名刺客尽数都死了,线索又断了!” 她摸着腰间,双眸一紧,她的令牌似乎在刚刚的打斗中掉落了。她立即调转马头,策马扬鞭。 “少主……” 身后的一行人连忙呼喊,却早已看不到他的影子,只能在沈绍南的身后追着跑。 沈绍南回到刚刚打斗的地方,借着月光在地面上寻找着。没一会儿,落在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 “少主,怎么了?” “令牌丢了!” 身边的人听到商队的令牌丢了,立即下马开始寻找。可是半天过去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沈绍南立即想到了刚刚的那两人,如果这里没有,很可能是被他们捡走了。 那块令牌虽然外面镀着一层金箔充当做商队的令牌,以掩盖它原来的样子,但是若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也会随之泄露。 “回皇城。” 沈绍南上马,率领众人朝着萧景琰离开的方向行进。 一路追赶,到了皇城脚下也没有看到萧景琰他们的踪迹。 这时,萧景琰已经率使团来到京城,在使团进宫后,他便回到靖北王府。 靖北王府内,苏公公端来一碗刚刚调配好的雪山雾凇茶,递到萧景琰手中。 “王爷,趁热喝下这雪山雾凇茶。” 萧景琰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 苏公公担忧地看着萧景琰,神色关切: “王爷这寒毒愈发严重了,雪山雾凇茶也只能维持住,还需尽快找到解药啊!” 萧景琰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泛白的指节分明。他摆摆手,下人都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 王府外,沈绍南已经拿着玉佩来到靖北王府。 苏公公拿着沈绍南递过来的玉佩,呈到萧景琰面前。 萧景琰眸子一沉,拿出腰间那块商队令牌,又看了看。这么快就来了。 “让她进来。” 沈绍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却难掩脸上的俊美。她看到主位上的萧景琰,俯身行礼: “参见靖北王!” “免礼,赐座。” 萧景琰审视着眼前身形单薄的沈绍南,“昨晚一别,还未问你姓名?” “在下沈绍南,今日前来,有一事想要王爷帮忙。” 他也姓沈,好巧。 萧景琰眸子闪过一丝好奇,眉毛一挑: “哦,何事?” “在下昨夜在打斗中掉落一枚商队的令牌,不知王爷可有见过?” 萧景琰嘴角暗自勾起: “本王昨天匆匆启程,并未看到什么令牌,那令牌对你很重要吗?” 沈绍南神色平淡: “是在下在商队运送货物的令牌,对在下而言算是很重要的。” 突然,萧景琰玄袍翻涌如墨云,骤然从主座腾空而起,袖中暗劲凝成内力直取沈绍南面门。 沈绍南足尖轻点青砖,身形如鹤掠寒潭般后撤三丈,衣袂翻飞间激起满地尘烟。 两人在庭院中展开缠斗,枪影未现却暗藏惊雷——萧景琰以擒拿手锁喉封脉,沈绍南则以云手化劲卸力,二十余回合竟未让家传招式显露分毫。 青石地面被内力震出蛛网状裂痕,扬起的黄尘在斜阳中形成金色雾障。 萧景琰忽然收势旋身,玄色蟒纹袍在立柱旁猎猎作响。 沈绍南背靠朱漆廊柱,喘息平稳,眼中寒星未动半分:“王爷这是何意?” 萧景琰拂袖落座主位,青铜酒樽在掌中捏出指痕: “本王想看的,可不止是沈家公子的守势!” 萧景琰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绍南平静的眸子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在下并不是什么沈家公子,只是一介平民,王爷可能误会了!” “若是有令牌的消息,还请王爷告知,告辞。” “慢着!” 第一卷 第2章 婚约 第二章婚约 沈绍南身姿一弯,恭恭敬敬地躬身,眉眼低垂,恭声问道:“王爷,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萧景琰目光幽深,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良久,缓缓开口道:“看你武艺不俗,不如留在本王身边,当护卫如何?” 沈绍南心中已有定数,面上却不动声色,欠身回道: “在下负责着运输货物的商队,诸事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担任您的护卫,还望王爷见谅。” 萧景琰嘴角微扬,眸中染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语调笃定:“若本王承诺,一月之内为你寻得那块令牌呢?” 此言一出,沈绍南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微一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萧景琰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若一月之期到了,未能帮你找到,本王定然不再强求。” 身旁的苏公公心领神会,连忙帮衬道: “这位公子,王爷能力卓越,手段通天,找那东西定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能得到王爷的赏识,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啊!” 萧景琰目光直视沈绍南,语气强硬,不容拒绝:“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 说罢,他抬眸望向厅中,神色散漫而慵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沈绍南再次躬身低头,略作沉吟。心中思绪万千。 细细权衡起来: 其一,那令牌对他而言,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它; 其二,萧景琰已然给了他足够的情面和台阶,如果此时还不答应,以萧景琰的身份和脾气,往后怕是不会再如此好言相商了; 其三,萧景琰既然承诺一月之内找回令牌,若到时候找不到,便会放自己离开。 眼下,不管萧景琰是出于什么目的,同意他的要求无疑是当下最妥当的选择。 思虑已定,沈绍南恭声道:“谢王爷抬爱,只是在下需回去妥善安排一番商队事务,明日便前来王府当值。” 萧景琰英气逼人的剑眉下,双眸如寒星般明亮。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好!” 便拂袖起身,离开主位,只留下沈绍南一人伫立在中庭。 沈绍南回到商队租住的小院子后,立刻着手安排接下来商队的事宜。 他将陈吉唤到一旁,严肃地说道:“接下来这一个月,商队的大小事务就由你主持。倘若有什么重要事情,就在城北的林隐寺留信告知我。” 陈吉关切地问道:“少主,商队令牌还没线索吗?” 沈绍南轻轻颔首,语气沉稳:“别担忧,会找到的。” 妥善安排好商队事务,次日清晨,沈绍南便准时来到了靖北王府。 苏公公带着沈绍南来到王爷寝宫,只见一名男子正细心地为萧景琰更衣。萧景琰身着华丽无比的蟒袍,一看便是要进宫面圣的打扮。 这时,苏公公开口说道:“沈护卫,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往后为王爷更衣的差事就交给你了,你先在一旁学着点儿。” 沈绍南神色平静,眸中波澜不惊,淡淡应了一声:“是。” 只是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王爷更衣向来不都是由婢女伺候吗,为何会是男子? 看出了沈绍南的疑惑,苏公公道:“王爷不喜婢女伺候,这些年一直都是男子伺候更衣。” “沈绍南,随本王进宫!”萧景琰微微转头,看向沈绍南那身江湖装扮,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蹙。 “苏公公,给他量身做几身合适的衣服,这般穿着进宫,成何体统!” 苏公公连忙应承下来。 沈绍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随后,萧景琰坐上马车,沈绍南则骑马在马车外相伴而行。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宫门。沈绍南被留在宫门处等候,萧景琰则独自进入皇宫。 他跟随太监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只见永庆帝斜靠在软枕上,皇后在一旁温柔陪伴。 萧景琰立即附身行礼,声音洪亮:“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皇帝嗓音沙哑,如同烧开的开水壶一般,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摆了摆,说道:“平身!” 萧景琰站起身,微微抬头,看着榻上的皇帝。 他早就听闻皇帝病榻缠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而一旁的皇后依旧雍容华贵,岁月仿佛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琰儿,这次护送使团,听说……咳咳”皇帝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皇后伸出纤手,轻轻抚摸着皇帝的胸膛,嗔怪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摆摆手,继续问道:“途中遇刺,你可受伤了?” “儿臣并未受伤,多谢父皇,还望父皇多多保重龙体。”萧景琰关切地回道。 “此次召你进宫,一是命你查明那刺客的身份,看看他们究竟是冲着你去的,还是冲着使团;二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皇后闻言,脸上立即浮现出明媚的笑容,说道: “琰儿,你今年已二十岁了,别的王爷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你这些年一直在北境驻守,还未成家。本宫瞧着那清河世家崔氏的嫡女崔婉儿就很不错,不知你觉得如何?” 清河世家表面上是书香门第,崔婉儿也是皇后远亲的侄女,但实际上早已是没落的贵族。 皇后此举,分明是想借一门不算般配的亲事来打压他的势力。 现在皇帝有病缠身,太子之位一直悬空,可能最大的便是萧景琰和皇后嫡子萧景瑄。 在此时将他召回,又着急为他赐下一门亲事,怕是忌惮他这个前太子觊觎太子之位吧! 萧景琰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多谢母后为儿臣操心,只是儿臣有一门亲事乃是父皇当年亲赐的,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皇后瞳孔瞬间一缩,皇帝亦是如此。 当年萧景琰两岁之时,沈家嫡女沈青鸾一出生,沈家院落上方天空便现异象。 太史将此兆禀告皇上,皇室娶此女可稳固江山社稷,若非皇室所娶,责此女将会是祸患。 于是永庆帝当即为萧景琰和沈青鸾赐下婚约,前皇后萧景琰的母后为其赐名青鸾。 然而后来,沈家军三万士兵葬身火海,还被判暗通敌国,沈家女眷尽数被问斩,唯有沈家嫡女下落不明。 皇帝声音颤抖,满是怒气:“沈家一门叛国通敌,已然被斩,那沈家嫡女也不知去向,你为何还执着于那一纸婚约?” 皇后声音虽不大,但暗藏威胁:“难不成靖北王也想同那沈家一样,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吗?” “儿臣不敢,只是那婚约一日未取消,那沈家女便是我靖北王府之人,何来通敌叛国之说。儿臣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况且当年若不是儿臣被调到北境,早已与沈家女成亲。” 回忆起往事,那一年他十六岁,被当今皇后陷害废除了太子之位,随即又被调往北境。 几个月后,沈家军便遭遇不测,沈家上下全被问斩,而那一年,本应是他与沈青鸾成婚的年纪。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许久才缓过劲儿来,费力地说出一句话: “朕这就取消婚约!” 第一卷 第3章 贴身护卫 第三章贴身护卫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萧景琰昂首下车,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他大手一挥,撩起脚下的蟒袍,习惯性地伸出手臂,等待着沈绍南上前搀扶自己登上马车。 然而,他的手臂在空中悬了片刻,却未得到预期的回应。 萧景琰眉头一皱,转头斜睨向一旁的沈绍南,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沈绍南从未伺候过宫里的贵人,对这些繁琐的礼仪全然不知。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萧景琰冷声呵斥道。沈绍南赶忙上前,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胳膊递到萧景琰手下。萧景琰见状,冷哼一声,大步登上马车。 回到王府后,苏公公瞧见萧景琰满面怒容地走进府邸,心中一惊,赶忙拦住沈绍南,焦急地询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绍南神色淡定,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回应道:“不知。” 苏公公望着沈绍南远去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嘀咕,从未见过如此木讷的护卫。 虽听闻其武艺还算精湛,可脑子着实不太灵光。 苏公公不敢耽搁,迅速沏了一杯雪山雾凇茶,匆匆端进内厅。而沈绍南则静静地候在厅外。 萧景琰在母胎中便身中寒毒。其母端静皇后便是因这寒毒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殒。 多年来,虽多方查探,却始终未能揪出当年下毒之人,那寒毒就像一个无形的诅咒,笼罩着萧景琰的生活。 他每日都需饮一杯雪山雾凇茶来压制体内的寒毒,方能稍感舒缓。 萧景琰轻抿一口热茶,缓缓放下茶杯,神色凝重地问道:“沈家嫡女可有消息了?” 苏公公微微弯腰,恭敬地答道:“王爷,暂时还没有。只不过当年沈家军之事,已过去了许多年月,军中旧档大多已被销毁,线索湮灭,怕是不太好查了。” 萧景琰闻言,瞳孔一缩,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地说道: “沈老将军对我有恩,我坚信他绝不是那暗通敌国的叛徒,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沈绍南,你要多加留意,本王怀疑他与沈家军一案脱不了干系。” 苏公公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怪不得王爷会留下这么个看似呆愣的护卫,原来是另有深意。 他赶忙低头领命:“是,王爷放心,属下定会仔细查探。” 今日在皇宫中皇上赐婚一事,让萧景琰眉头紧锁。 尽管他当场拒绝了这门婚事,但他深知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一直视他为眼中钉,此次赐婚不过是他打压自己的阴谋之一。 “那天的刺杀一事,可有新的进展?”萧景琰突然沉声问道。 苏公公垂目沉吟片刻,谨慎地答道:“从几名刺客的穿着和使用的武器来看,颇似皇宫中的暗卫。但可惜的是,那些刺客被捕后便服毒自尽,我们死无对证,目前只能等待时机,再作探查。” 萧景琰单手扶着眉骨,眉心紧蹙。 他深知皇宫之中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此次刺杀恐怕只是一个开端。 苏公公见状,不敢多言,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到厅外,苏公公看到沈绍南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眉头一拧。 他凑近沈绍南,小声叮嘱道:“仔细听着王爷的动静,片刻不得松懈!” 沈绍南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是。” 在商队的时候,沈绍南便练就了敏锐的警觉和守夜的本领,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夜幕四合,萧景琰用过晚膳后,便唤门外的沈绍南进来为自己更衣。 沈绍南听闻,立即放下手中的佩剑,快步走进寝宫。 只见萧景琰双臂平举,神色冷漠地站在床边,眼神中透露出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威严,等待着沈绍南为他服侍。 沈绍南站在萧景琰身后,身高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解开了萧景琰腰间的束带,接着又一件一件地褪去他身上的外衣,轻轻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然而,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萧景琰最贴身的汗衫和亵裤时,萧景琰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沈绍南手上,微微一怔。 此刻近看,才发现这好好的男人竟生得一副柔美女相。 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悦,眉头紧皱,嫌弃地甩开她的手,冷声喝道:“下面的,本王自己来,滚出去!” 沈绍南眼波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萧景琰的呵斥影响,面无表情地应道: “是!”说罢,便转身退出内室,回到自己的房舍休息。 对他而言,找回那块商队令牌是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其他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躺在床上,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暗自思索,不知一月之后,萧景琰能否信守承诺,帮自己找到那块令牌。带着这份疑惑,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苏公公便心急火燎地赶到沈绍南的房舍,此时沈绍南正在院中晨练。 见苏公公满脸无奈加气愤地跑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快步上前,拱手问道: “苏公公,一大早赶来,可是有要紧之事?” 苏公公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无奈道: “沈护卫,你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怎能自顾自回来睡觉,把王爷一人留在那里呢?” 萧景琰的寒毒不定时的会发作,以防刺客偷袭,萧景琰会在寝宫里让自己的亲卫睡在外间的屋子。 现在萧景琰的贴身护卫江易在外面查刺客的事情,所以保护萧景琰的任务就落在了沈绍南的身上。 昨天谁也没有说让沈绍南睡在萧景琰外间屋的床榻上,她就寻得了王府护卫的单间房舍住了进来。 “也是我的疏忽,王爷昨夜没有让你留下吗?” 沈绍南只知道萧景琰昨夜让自己滚出去,她便从那时就回来睡觉了。 “没有。” 苏公公无奈道:“罢了,过去给王爷更衣吧。”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宽敞的寝殿内。 萧景琰缓缓从榻上起身,一袭寝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几分慵懒与不羁。 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墨色长发如瀑布般滑落,几缕碎发垂落在他的脸颊。 剑眉下,狭长的双眸犹如寒夜的星辰,深邃而冰冷,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冷。 这时,沈绍南跟着苏公公走进了寝宫。 沈绍南开始给萧景琰更衣,动作生疏,一看就是头一回干这活儿。 一旁的苏公公瞧得目瞪口呆,实在看不下去,赶紧上前帮忙。 尽管不熟练,可从沈绍南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到的却是镇定自若,毫无怯意。 待衣服穿好,苏公公立马赔着笑脸对沈绍南说道: “沈护卫刚来,还不熟悉这些,王爷不怪罪你,那是天大的恩情,还不赶紧谢恩。” 沈绍南立刻拱手抱拳,大声说道:“谢王爷宽宏大量。” 毕竟,让沈绍南留在身边,真实目的并非当侍卫,让她住在寝宫,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查清他的身份,解开沈家军背后的谜团。 萧景琰冷眼上下打量着沈绍南,眼神中满是探究,但并未多言。 突然院中传来了声音: “圣旨到——” 第一卷 第4章 客栈刺客 第四章客栈刺客 “圣旨到——” 清朗的晨色中,尖细的声音如一道锐利的箭矢,划破萧景琰府邸的宁静。 彼时,他刚刚整肃好衣冠,举手投足间尽显靖北王的风姿。 听到传旨声,他微微一怔,旋即眼神坚定,大步迈向庭院。 身后,苏公公神色恭谨,沈绍南步履轻盈,两人紧跟其后,一同跪在那宣旨公公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家和万事兴,国盛礼当先。今朕之子靖北王萧景琰,秉性端方,才德兼优,乃皇室之栋梁、社稷之肱股。朕念其年已及冠,尚未成家,心甚系之……” 宣旨公公抑扬顿挫地念着圣旨,声音在庭院中回荡。 然而,萧景琰的心却早已飘远,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如耳边风一般。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思绪万千。直到公公缓缓将圣旨读完,郑重地放到他手中。 “王爷,还有一道密旨,您自行开阅吧。”公公恭敬地说。 萧景琰展开密旨,目光一扫,面色顿时变得冷峻如霜。 终是皇帝和皇后将那清河氏族的崔婉儿赐婚给他为正妃,且婚期就订在年底。 而另一道秘密旨意则是取消他与沈家嫡女沈青鸾的婚约。 他紧紧攥着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愤怒在心中翻涌。 “苏公公!”萧景琰声音冷若寒冰。 苏公公急忙上前,低头听令:“王爷,有何吩咐?” “明日启程。” 此行,明面上是追查刺客,实则是要揭开当年沈家军覆灭的真相。那件事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多年。 当晚,沈绍南依照苏公公的安排,住进了萧景琰寝宫之外的雕花软榻。 四周没有遮蔽,月色如水洒落在他身上。 他和衣而卧,望着帐顶,心中五味杂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水!” 深夜静谧,萧景琰的声音如空谷足音,打破寂静。 沈绍南立刻翻身坐起,动作迅速而利落。 她轻步走到火炉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倒了杯水,然后迈向帷幕。 轻轻掀开帷幕一角,沈绍南看到萧景琰已经坐起。 墨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精致而锋利的五官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妖娆。 白色丝质寝衣半敞,隐约可见精壮的身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什么时辰了?”萧景琰嗓音略带嘶哑慵懒,仿佛还带着一丝睡意。 沈绍南微微躬身,轻声答道:“已过子时。” 萧景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沈绍南放下水杯,悄然退下,重新回到那清冷的软榻。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 萧景琰带着沈绍南及一众护卫,踏上了行程。 此次查案,他打算沿着当年给沈家军运送粮草的路线一路探查。 他曾派人在兵部查阅过那批粮草运送路线。 至于那批粮食怎么到的沈家军营,以及沈家军营为何会起大火,导致全军覆没,在北庭军营时这个问题一直如影随形,让他夜不能寐。 从皇城到龙津渡,路途遥远,乘坐马车需三日方能抵达。 萧景琰端坐在马车中,双手扶膝,闭目养神,仿佛在积蓄力量。 沈绍南则骑着骏马,伴在马车左侧。他身姿飒爽,眼神坚定,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和一名车夫,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行。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一家客栈。 与此同时,皇后寝宫中,气氛却甚是压抑。 皇后斜躺在软枕上,身旁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按腿,却不慎用力过度。 皇后柳眉倒竖,猛地一蹬腿,将那婢女踹倒在地。 “拉下去,打手心!”皇后声音冰冷,眼中满是怒火。 婢女吓得连连求饶,却仍被几名太监拖了出去。 “靖北王那边有何情况?”催皇后声音慵懒,却透着一丝凌厉。 旁边的张公公谄媚地弯腰答道:“回皇后,靖北王今日带着几人去查刺客之事了。” 皇后眉毛一挑,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那些刺客不是都死了吗?” “是的,皇后娘娘。”张公公低头答道。 “那便让他死在探查的路上!”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张公公立刻领命,弓着身子悄然退出寝宫。 …… 此时,萧景琰一行人正在客栈用餐。店小二将三菜一汤轻轻端进房间,摆放在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沈绍南静静地站在萧景琰身旁,而萧景琰却迟迟没有动筷。 “试菜!”萧景琰面色冷凝,声音不容置疑。 沈绍南迅速拿起筷子,依次品尝每个菜品,又喝了一口汤。 她神色从容,眼神平静如古井无波。 夜幕四合,萧景琰沐浴的时间到了。 待热水备好,沈绍南依照苏公公的吩咐,将沐浴所需的衣物整齐摆放好,然后静静守在门外。 屋内热气袅袅,萧景琰泡在浴桶中,微闭双眼。 他本就寒毒入体,身体时常冰凉,每晚泡热水澡已成为缓解寒毒的习惯。 这时,一名店小二拖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碟点心,满脸堆笑地走到沈绍南身边: “公子,今日我们店掌柜喜得大胖小子,给每位客人都送一碟点心。” 沈绍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拒绝:“不需要。” 店小二顿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扔掉托盘,抽出身后的短刀,刺向沈绍南。 沈绍南身手敏捷,一个闪身跳到刺客身后,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紧接着,十多个黑衣刺客从楼梯蜂拥而上,将沈绍南团团围住。 萧景琰的护卫们听到动静,迅速从房间中冲了出来,与刺客们展开激烈的搏斗。 只见那赶车的车夫快速走到沈绍南身后,沉稳地说:“你进去保护王爷,我在外面。” 原来,这看似普通的车夫竟是萧景琰身边暗藏的高手。 不过片刻,那些刺客便纷纷倒地。 沈绍南迅速冲进房间,此时萧景琰仍在浴桶中闭目养神,双手搭在木桶的边缘,仿佛外界的打斗与他无关。 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平息,萧景琰缓缓起身。 “更衣。”他声音低沉。 沈绍南低着头,双手捧着一块巾布递到萧景琰面前。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巾布,裹在腰间。 水珠顺着他劲瘦的腰腹滑落,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沈绍南又拿起一块小巾布,轻轻地为萧景琰擦拭上身的水渍。 他动作不含一丝感情,全程低着头,却在不经意间,指腹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微微一怔…… 他的身体不似普通人那样,而是异常冰冷。 待一身素色寝衣穿好后,萧景琰薄唇轻启: “带那些人进来!” 第一卷 第5章 篝火谈话 第五章篝火谈话 月光透过云母屏风,在青砖地上割出斑驳血痕。 两名刺客被铁链拖行时留下的蜿蜒水渍。 萧景琰指尖轻叩紫檀案几,每一声脆响都似凌迟刀刮过刺客的脊梁。 年长刺客喉结滚动,腕间铁链发出细碎颤音。 忽有寒鸦撞破窗纸,萧景琰袖中银光乍现,三根银针已钉住刺客耳侧一缕散发。 温热血珠顺着针柄雕琢的睚眦纹路,缓缓渗入他白玉扳指的裂璺。 他忽然轻笑,剑鞘挑起刺客衣襟上未干的血痂。 “告诉你们主子,” 他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刺客鼻尖,“下次派些经得起火炼的真金来。” 皇后对他还真是紧追不舍! 廊下传来锁链坠地的闷响,沈绍南抱剑倚在廊柱阴影里。 他看着侍卫将刺客扔出房门,剑穗上缀着的错金铃在夜风中寂然无声。 “派人跟着那俩人!” “是!”车夫领命退出房间。 沈绍南在外面与刺客搏斗时,剑气如霜,骁勇异常。 萧景琰看在眼里,却始终未见他施展沈家招式,这护卫隐藏功夫倒是极好。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萧景琰和沈绍南二人。 萧景琰身着一袭素色寝衣,优雅地坐在床榻之上。 他双手放在膝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沈绍南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思虑片刻,萧景琰站起身,淡淡说道:“就寝。” 沈绍南如接命令的木偶一般,立刻转身去收拾床铺。 烛芯爆开的刹那,萧景琰忽然按住沈绍南正在铺床的手,掌心薄茧擦过他腕间旧疤。 “沈家的燕回枪法,”他指尖掠过他虎口剑茧,“当真是绝迹江湖了?” 沈绍南抽回手的动作带起帐幔微颤,鎏金帐钩碰撞声里,她将软枕摆成规整的直角:“王爷该就寝了。 随后,她在萧景琰的床榻旁的地上铺好褥子,像一尊雕塑般笔直地躺了下去,佩剑放在右侧,严阵以待。 萧景琰看着沈绍南规规矩矩的样子,嘟囔了一句:“无趣!”便侧身背对着他睡下了。 …… 次日清晨,皇后寝宫中,晨光透过纱幔洒在梳妆台上。 婢女们正细心地伺候皇后梳妆打扮,张公公弓着身子匆匆进来。 皇后立即屏退所有人,端坐好,冷声道:“说吧!” 张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回皇后,昨天的刺杀失败了。虽然咱们暗卫都是高手,但萧景琰身边有两名护卫深藏不露。回来两个杀手,靖北王让传话给您,说……” 皇后拈起螺子黛的手悬在半空,铜镜映出张公公汗湿的衣领。 皇后厉声喝道:“说什么?” 张公公颤抖着说:“下次派些经得起火炼的真金来。” 皇后怒斥:“放肆!” 她目眦欲裂,长长的护甲深陷那雕花扶手。 她冷声问道:“依张公公看,我们该怎么做呢?” 张公公思索片刻道:“依奴才看,靖北王身边有两大高手护卫,咱们就从这两名护卫下手。没了他们保护,靖北王就如失去翅膀的老鹰,任人拿捏。这段时间,得从长计议,研究个万全之策,争取下次一举拿下。” “失去翅膀的鹰?”她忽然折断眉笔,尖锐断口在掌心刺出鲜血,“那便折断他的利爪。” …… 客栈外,萧景琰一行人准备继续赶路。 为了加快行程,萧景琰摒弃马车,选择骑马前行。 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林间的路上便尘土飞扬。 沈绍南和车夫时刻紧跟在萧景琰身侧,与他的距离从不超过一米,守护得密不透风。 这一日,或许是皇后的人受挫后不敢轻举妄动,一路未见刺客阻拦,行程快了许多。 只是暮色降临之时,前方仍无客栈。 他们只好选择原地驻扎,打算休息一晚,明日直抵平津渡后改走水路。 几名侍卫在空地上生起了旺火,温暖的火光在黑夜中跳动。 车夫先将干粮分给萧景琰,随后把剩余的分给其他人。 车夫递来的面饼还带着体温,他憨厚的笑着将饼递到沈绍南的手里。 “沈护卫,趁热吃!” 对于车夫的突然的热情,沈绍南并未觉察。 其他人分散在火堆稍远的地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只有车夫和沈绍南一左一右坐在萧景琰身旁,贴身守护着他。 萧景琰接过车夫递来的雪山雾凇茶,轻抿一口,身体中的寒气略微缓解了几分。 沈绍南望着明晃晃的火焰,体内那股莫名的邪火似有乱窜之势。 她暗自皱眉,悄悄离火堆远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药丸,发现所剩不多,心想得回西域找师傅再要点来。 反正萧景琰承诺给他一月时间,不管找不找得到令牌,她都是要离开的,便也不再为此忧心。 “沈护卫,离这么远作甚?”萧景琰的话语将沈绍南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恭敬且淡漠地回复道:“回禀王爷,在下觉得热。” 萧景琰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离得这么近还觉有些冷,她竟说热,许是自己身体里的寒毒作祟吧。 “沈护卫这一身的武功是怎么得来的?” “是在下师傅所教。” 萧景琰轻轻挑眉,满是好奇地接着问:“那你的父母现在何处?” 沈绍南神色平静说道:“在下父母早已去世,他们临终前将在下托付给师傅,是师傅将在下抚养成人。” 一旁的车夫看着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王爷如今竟关心起护卫的家长里短,不禁瞪大了眼睛,满是吃惊。 沈绍南微转身子,瞥见萧景琰那拇指上带着的白玉扳指在夜间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王爷,该歇息了!” 萧景琰还想再问,听他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车夫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满是佩服,心中暗暗赞叹。 沈绍南起身去查看四周环境,既然选择当萧景琰的护卫,那么他就要尽到这一份责任,丝毫没有懈怠。 待萧景琰睡去,车夫满脸佩服地走到沈绍南面前,笑着说:“沈护卫,在下江寒。” “沈绍南!” 她平静的说了自己的名字,不想多做攀谈,转身又去其他地方巡查了。 江寒看着沈绍南的背影,不仅佩服他的功夫,也欣赏他的性格。 他跟在后面边走边说:“沈护卫,在下对您实在敬佩,能否坐下攀谈一番?” 沈绍南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说:“江护卫,当下保护王爷安危要紧!” “哦,对!沈护卫说得对。”江寒憨憨的笑着。 看着沈绍南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敬佩之情愈发浓烈。 萧景琰在一旁假寐,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平时寡言少语的江寒倒是与沈护卫投缘。 听到江寒被沈绍南拒绝,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严肃地说道:“安静!” 只是此时,沈绍南却嗅到一丝别样的气息。 白薇草…… 第一卷 第6章 白玉扳指 第六章白玉扳指 白薇草,乃是西域探子惯用的追踪香。她凝望着跃动的火舌,思绪飘飞。 昨夜刺客靴底沾染的花粉蓦地闯入脑海。那是岭南特有的植物,怎会出现在这遥远的北境驿道? 答案不言而喻,昨日那伙刺客必然还在身后,如鬼魅般追踪着他们。 夜晚的风,寒意入骨,吹过树林,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 几名护卫轮流值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沈绍南在离萧景琰不远处的树杈上稍作歇息,目光如炬,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萧景琰此行彻查那批回京路上的刺客,这与沈绍南的目标不谋而合。 只是,这两批刺客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目前尚不清楚。 一夜过去,相安无事,那帮刺客并未现身。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护卫们便纷纷起身,收拾行囊,踏上了行程。 按照计划,若一路顺利,今日傍晚他们便能抵达平津渡,然后登船走水路,直到宣城。 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一家饭馆稍作停歇。 店小二热情地将一盘酱牛肉和几样素菜端上桌。 “几位客官慢用。” 沈绍南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率先动筷试菜。 此时,邻桌的对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吗?宣城那边闹水患,流民满大街都是。” “唉,朝廷发放的赈灾粮,被那些贪官一层一层剥削,到百姓手里的全是发霉掺沙的粮食,百姓哪还有活路啊!” 萧景琰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他常年驻守北境,虽知晓朝廷腐败,但亲耳听到百姓的议论,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阵震惊。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沈绍南的鼻息——白薇草。 她警觉地抬头看向门外,只见几个神色异样的人在一旁坐下。 “王爷,尽快用餐,此地不宜久留。” 沈绍南压低声音说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那几人一眼。 “启程!” 萧景琰当机立断,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饭馆。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平津渡。 他们租了一艘船,连日的奔波让萧景琰的寒毒愈发严重。 用完晚餐后,由于船上沐浴不便,萧景琰屏退众人,早早便准备休息。 沈绍南在门外守护着。 或许是昨日在外面受了风寒,又加上今日船上湿气重,即便喝下了能压制寒毒的雪山雾凇茶,萧景琰体内的寒气依旧难以控制。 他坐在床上,双手扶膝,屏息凝神强压着体内的那股寒气。 片刻之后,缓缓收功,此时他的额头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突然,几道明晃晃的亮光从船的四面八方射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护卫们的大喊:“有刺客!” 所有护卫立刻挥舞着刀剑,奋力抵挡射来的火箭。 沈绍南与江寒交换了一个眼神,江寒心领神会,立即带着几名护卫跳入水中,悄悄游向对岸的船只,试图从源头上制止那些放箭的刺客。 船上的火势迅速蔓延,火烧木头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湖面上传得很远。 几名刺客趁乱登上船,却被沈绍南挥剑砍断双手,掉进了水里。 萧景琰抬手在手中凝成内力,用力一摆,几名刺客便全部掉入水中。 然而,船在大火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后面还有不断追杀的刺客。 沈绍南抓起一旁的萧景琰纵身跳入水中。 暗黑的水面被射入的箭矢照亮,他们在水下屏住呼吸,奋力游出那片危险的湖面,才探出头来换气。 沈绍南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她朝着东方游去,因为那是离上岸最近的方向。 “王爷,快到了,坚持一下!”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萧景琰的声音,她心中一惊,停下回头望去,早已不见萧景琰的身影。 他毫不犹豫地猛地扎进水中,在幽暗的水底寻找萧景琰的身影。 或许是从失去亲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变得强大,保护身边的人。 这种对“被需要”的极度渴求,让她不顾一切地回头寻找萧景琰。 夜晚的河水寒冷刺骨,沈绍南在水底艰难地游动着,幽暗的水底仿佛无尽的深渊。 她努力睁大眼睛,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搜寻着萧景琰的影子。 突然,一抹微弱的淡绿色亮光在前方不远处闪烁。 沈绍南加速游了过去,正是萧景琰带着的那枚白玉扳指,在夜间会发光的扳指。 她立刻单手托着萧景琰的头,将他拖出水面。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急促的喘着气,稍作缓神后,继续朝着岸边游去。 …… 与此同时,江寒带着几名护卫杀到了对面的船上。 但船上的人见势不妙,纷纷跳河逃窜。 等他们再回头时,自己乘坐的船早已在大火中沉没。 江寒迅速上岸,立即启动江寒盟的江湖情报网,全力找寻萧景琰的消息。 从王府出发时,苏公公特意交代过,务必让王爷每天喝一杯雪山雾凇茶以压制寒毒,否则寒毒发作会危及王爷的性命。 情况紧急,江寒在启动情报网的同时,也飞鸽传书到了王府。 苏公公收到消息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立即调动萧景琰养在庄园的暗卫,快马加鞭赶往平津渡附近一带寻找。 皇后寝宫中,张公公满脸喜色,脚步轻快地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好消息!” 皇后抬手示意,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都下去吧!” “皇后娘娘,昨晚追踪靖北王的人报消息称,他们上了水路。” “于是,奴才便自作主张,用我们那帮常年在水上的杀手给了他们一个突然袭击。” “深居河上,船在大火中沉了,又是冬天,靖北王现在不知所踪,他们王府也派人全力寻找呢!” 皇后:哈哈哈哈哈 “好,想必不死也会重伤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在他们的人之前找到靖北王!” “是,娘娘。” 冬日的阳光被雾气笼罩,显得格外惨淡。 一处简陋的茅草屋里,萧景琰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体不停地冒着冷汗,意识也十分模糊。 他的身上已经被沈绍南换上了老伯的粗布麻衣。 昨晚,沈绍南将萧景琰带上岸后,自己也因体力不支虚脱倒地,幸好被一位好心的老伯救起,并带到了这屋子里。 沈绍南坐在床边,轻轻拿起萧景琰的手为他把脉。 那皮肤冰凉如冰,让她心中一紧。萧景琰的脉象十分怪异,身体中有一股气流似乎在横冲直撞。 她轻轻翻开萧景琰胸前的衣服,只见那道通向胸口的黑线颜色更深,比昨天更接近心脏的位置了。 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随后拿出腰间的小刀,毅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第一卷 第7章 用嘴渡血 第七章用嘴渡血 她当时在师傅的悉心治疗下,身体逐渐复原。 师傅为了给她祛除那身上莫名的邪火,以毒攻毒,她吃了很多毒药,也吃了很多解药。 最终,邪火还是没有去掉,但是不知是祸是福,在这之后,自己的血竞能解百毒。 彼时,萧景琰俊美的脸庞被汗水湿透,薄唇也从原本的淡红转为深紫。 沈绍南腕间那鲜红的血经过细长的道口涓涓流出。 她神色淡漠,眼中如那平静的湖泊,没有任何起伏。 旋即,将手腕凑到萧景琰嘴边,伤口抵在他的嘴上。 萧景琰紧闭双目,意识混沌。 前方是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他环顾四周,竟无一人,暴风雪裹挟着他,头发上、眉宇间竞结了冰渣,寒冷如无数钢针般刺入他的骨髓。 身旁的枯树虽然质感粗壮,但是只能证明它曾经繁茂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他躺在这冰天雪地里,慢慢的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知觉也在一点点消逝。 …… 萧景琰的眉毛上、睫毛上慢慢的结出冰渣,他紧闭牙冠,血液从他嘴角流出,似乎完全进入不了他的口中。 “王爷!” 沈绍南摇着萧景琰,可萧景琰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回应 此时,门外想起了打斗声。 江寒带着一堆人在小院门口抵挡着一帮刺客的拥入。 刺客头目站在队伍后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锐而急切。 “拿到里面人的人头,主子有重赏。” 刺客们瞬间躁动起来,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获得那笔丰厚的奖赏。 “给我杀!” 随着刺客头目的一声令下,刺客们如潮水般汹涌向前。 江寒带领的一对人马也不甘示弱。 “杀!” 江寒手起刀落,几个刺客的人头便滚在了地上。 江寒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入敌群。 手起刀落间,寒光闪过,几个刺客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打斗声越来越近,萧景琰的情况仿佛越来越糟,他的面部也开始结出冰霜。 沈绍南将手腕抵着萧景琰的唇部,可是他紧闭牙冠,他的血流不进半分,此时他腕间的血已经凝固。 “守住门!” 江寒大喊一声,众护卫立即将想要冲进小屋的刺客拦截下来。 木门在此起彼伏的撞击中,摇摇欲坠。 沈绍南拿起小刀,又在腕间划了一刀,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她重新抵在萧景琰唇上的那一刻,突然收回手。 “冒犯了。” 沈绍南含住自己手腕,铁锈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三年前师傅说过,她的血遇髓而化,只是不知能否解萧景琰体内的毒。 她附身靠近萧景琰,右手捏开他的牙冠,柔软的嘴唇附上他的唇,将口中的鲜血渡到萧景琰的口中。 唇齿相贴的刹那,萧景琰识海里翻涌的暴风雪骤然停滞。 他看见冰原尽处有赤色藤蔓破雪而出,缠住他即将消散的意识。 反复几次之后,萧景琰脸上的冰霜开始化开,睫毛、眉毛上的冰渣也慢慢消化。 他眼皮微动,心中如涌进一股暖流。 在那一片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里,暴风雪停下了,明媚的太阳出来了。 在寒冷的雪地上,沉重的眼皮睁开,他抬手遮着阳光,温暖的阳光照着他的脸,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就连那可枯萎了多年的树,似乎也和之前不同了。 沈绍南齿间渡入最后一口血。萧景琰喉结滚动着咽下温热,心口黑线如遇沸水的墨迹般退散。 “王爷!” 听到一声呼唤,萧景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沈绍南那张满是鲜血的嘴。 萧景琰眼神怔了怔。 “你,这是?” 沈绍南下意识的擦了擦嘴。 虽然不知萧景琰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血竟然救了萧景琰。 “王爷,可还有不适?” 萧景琰听着外面的打斗,动了动身子,声音还有些许虚弱。 “扶本王起来!” 萧景琰在起身的时候,瞥见沈绍南腕间的俩道伤口,明显是新伤口。 “喀嚓!” 木门轰然碎裂的瞬间,刺客头目的剑锋距他咽喉三寸时。 沈绍南侧身一个飞腿,将那刺客的剑踢到一边,那剑颤悠悠的插在墙壁上,发出一阵颤音。 刺客赤手空拳,仿佛战斗力更强,他直逼萧景琰。 沈绍南脚尖一蹬,纵身飞起,绕过刺客,在他背后猛地一脚飞踹,刺客便重重的跌落在那床板上。 还未等那刺客起身,被萧景琰袖中飞出的银针贯穿瞳仁,顿时,刺客像是被定住一样,动弹不了。 江寒结束了外面的厮杀,满脸鲜血,头发蓬乱。 “王爷恕罪,属下来迟。” “起来!” 萧景琰在喝下沈绍南的血,身体中寒毒的症状已经明显减轻了不少。 他神色冷厉,眸中没有一点温度。 “将活口都带进来!” “且慢,王爷,先喝了这杯茶吧!” 江寒早已让手下将那雪山雾凇茶端了过来。 萧景琰接过升腾着热气的茶水,轻抿了了一口,随后一口饮下,才发觉口中血腥味浓重。 他忽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沈绍南。 “你们都先出去。” “沈护卫留下。” 其余人出去以后,只剩下沈绍南和萧景琰。 萧景琰站在沈绍南的面前,负手而立。 “解释。” 萧景琰拇指碾过唇角血渍,白玉扳指裂开细纹。他记得昏迷时缠绕周身的炽热,比漠北最烈的烧刀子还要灼人 沈绍南思索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回王爷,是在下的血,在下的血能够解百毒。” 虽然师傅再三嘱咐她不能泄露这一秘密,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现在的形势,他骗不过萧景琰。 萧景琰的瞳孔缩了缩。 他的血能解百毒,那么刚刚他的寒毒发作,证明他的血也能解这寒毒。 他的眸子升起了点点星光。 他忽然看了看沈绍南的嘴,又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什么?他墨黑的眸中瞳孔震了震,他发现了什么? 沈绍南用嘴给他渡血? 这些年他一个女人也没碰过,却被一个男人亲了嘴。 他的手藏在袖中紧紧的握着拳,泛白的指节发出骨骼碰撞的“嘎吱”声。 他声音犹如地狱的幽灵,每个字似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你,刚刚是用嘴……给本王渡血?” 萧景琰像是暴风雨来临,脸上黑的像乌云密布。 沈绍南眼神如沙漠里的古井,平静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性命攸关!” 萧景琰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他反手抓着沈绍南的脖子,双目腥红。 “看在你救本王的份上,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一卷 第8章 将萧景琰的头颅扔进北庭军营 第八章将萧景琰的头颅扔进北庭军营 “将功赎罪?” 她明明是救了萧景琰,为何还要赎罪?难道仅仅是因为用嘴渡血这一羞赧之举? 想通这一点,她神色旋即恢复平静。 “王爷,要属下如何赎罪?” 萧景琰缓缓松开他,转身负手,身姿挺拔如松,沉声道 “本王身中寒毒,你对此毒可有了解?” “不知,属下也是误打误撞用自己的血救了您。” 萧景琰的指尖掠过唇上血痂,寒玉扳指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他忽然攥住沈绍南染血的袖口,布料清脆的撕裂声:“药人血可医百毒?” “那你的血能将这毒彻底清除吗?” “属下不知,一般的毒只要服一次血便会清除,只是不知这寒毒……” 原来萧景琰中的是寒毒,难怪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体温。 她在师傅那里见识过很多种类的毒,但是唯独没有听说过寒毒,恐怕他的血不能一次清除这毒。 萧景琰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他,似要将他看透。 “看来本王的沈护卫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几名刺客被拖进小屋。 他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剜骨刀,刀刃映出刺客瞳孔里扩散的恐惧:“知道北境怎么处置细作吗?” 刀尖挑开刺客衣襟,用那尖刀刺入刺客的心脏。 年轻刺客突然嘶吼,话音未落,年长刺客的舌头已被铁钳扯出,血淋淋地扔进炭盆。 萧景琰站在刺客的面前,目光狠厉的审视着地上的几名刺客。 “说!” 萧景琰双目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瞳孔幽暗泛着冰冷的杀意,指着另一名刺客。 “砍了他一只手!” “啊!” 只听到一声惨叫,手起刀落,一只人手便掉落在地上,鲜血顿时喷洒一地。 后面的人见状,都身体战栗,双颊的冷汗混着血水顺着散乱的头发留下。 “我说,我说!” 一个刺客率先开口。 “雇我们的金主,带着面具,我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们很大方,给很多钱。” “在什么地方接头?” 那名刺客颤抖着身子。 “每次都是他们指定地点,接头的地点次次不同。” 萧景琰走到刺客面前,剑尖挑起那名交代事情的刺客下巴。 “想不想活?” “想,求求大人饶命!” 刺客的身体此时已经抖成筛子。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就说我死了。” “可是,小人需要提着头颅回去他们才会相信。” 萧景琰抬眼看了江寒,江寒便领命出去了。 不一会儿,江寒提着一颗头颅,那颗头颅的面容就是萧景琰的脸。 在地上的刺客皆是大惊,这难道就是江湖失传多年的易容术。 江寒将刺客的头颅易容成萧景琰的样子,扔到了那名刺客的面前。 他半蹲在那名刺客的面前。 “回去好好说,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那名刺客连连点头,江寒将那名刺客带出去,让他带着那易容的头颅,并给了他一匹快马。 萧景琰看着地上的其余刺客,眼神冷若冰霜。 “杀!” …… 救他们的老伯在混乱中被刺客乱刀砍死了。 沈绍南将老伯的尸体带到后山,将其埋葬,当最后一个头磕完,他起身离开。 暗处的萧景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的冷意似乎缓和了不少。 将尸体清理干净,江寒在萧景琰的身边候着,等待萧景琰的命令。 “稍作整顿,明日继续前往宣城。” “是。” 萧景琰刚要离开,脚步顿了顿:“打听一下这家的老伯,为其做一块墓碑。” 江寒双手弓在胸前:“是。” 皇后寝宫。 张公公急匆匆的来到了皇后的面前。 他已经顾不上太多。 “皇后娘娘,成了?” 皇后靠着软枕的身体,立即正坐起来。 她眼神示意身旁的婢女退下。 皇后眼神中似有惊喜,似有不确定。 皇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掐进掌心:“当真万无一失?” 张公公将声音压得比烛影更低。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到那靖北王的头颅。” “现场有没有处理好?千万不能留下线索。” 张公公胸有成竹。 “皇后娘娘放心,那人已经杀了,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那本宫就放心了,瑄儿的太子之位就再也不怕有人觊觎了。” 她忽然娇笑出声。 “把他的头运到北境,扔到那北庭军营中去,让那些莽夫看着他们战神的眼睛...慢慢腐烂” …… 次日一早,他们便再次坐船,南下去宣城。 船上,萧景琰略感体内的寒毒再次发作,他今天故意没有喝那雪山雾凇茶,就是要看看沈绍南的血能够维持多久。 他双膝盘腿坐在那床榻上,闭目调息,试着操控那体内的一股寒气。 他曾多次操作,但是最终还是失败。 “沈绍南!” 沈绍南在门外听到萧景琰的召唤,便开门进入房间。 只见那屏风后的萧景琰坐在床榻上,俊美的脸部轮廓在屏风后忽隐忽现,更增添了一分魅力。 “王爷。” “把你的手腕洗干净,然后再回来。” 沈绍南迟疑了一下,立即回复:“是。” 应是萧景琰的寒毒又发作了,需要他的血来缓解。 看来这寒毒不是普通的毒,昨天刚刚饮完,今日这么早便又发作,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血解不了的毒。 沈绍南去洗了洗自己的另一个没有伤口的手腕,另一边手腕上的伤口还包扎着白布。 她进入房间,绕过那屏风,将自己的袖口往上提了提,露出那一节白皙的手腕。 “王爷。” 沈绍南将自己的手腕凑近到萧景琰的面前。 萧景琰扫了一眼那手腕。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沈绍南纤细腕骨,皮肤瞬间泛起红痕。 当他犬齿刺破皮肤的刹那,温热血腥味在舌苔炸开。 沈绍南能清晰感知齿尖穿透皮肤时的刺痛,紧接着是湿热舌尖反复碾过伤口的酥麻。 沈绍南如一尊石像,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等待着萧景琰的吮吸,在她的脸上仿佛看不出一次疼痛的表情。 当鲜血通过口腔进入脏腑时,他的身体犹如浸泡在暖阳之中,身体中的寒意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要比雪山雾凇茶的效果强百倍。 片刻之后,萧景琰放开她的手腕,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神中的寒意减下去几分。 “下去吧!” “是。” 待沈绍南离去,江寒进入房间。 萧景琰双腿依旧盘坐,闭着双目,墨发高束于鎏金螭纹冠中,线条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 “那边怎么样了?” 第一卷 第9章 宣城水患 第九章宣城水患 “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进展一切顺利。” 萧景琰嘴角似勾起一抹暗笑。皇后对他步步紧逼,想要他这颗项上人头,那他便让她如愿,给她一颗假头颅。 要想让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借着假死,这段时间倒是可以不必再受那刺客的打扰,能够安心调查沈家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到了宣城。 宣城地处皇城南方,气候较为温暖,雨水也多,这便是宣城常年发生水患的原因。 正如那天饭馆里百姓所言,宣城遭受水患,到处都是流民,大街小巷挤满了孩童、老妪。 萧景琰一行人走在街上,显得特立独行,那些流民眼巴巴地看着。 他们衣着光鲜地从路中间走过,灾民的眼神中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来到一家客栈,客栈里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桌客人在谈论如今的情形。 几个走镖的汉子拍着案桌,溅起花生壳,嗓门比檐角的铜铃还低: “护城河的青石堤今日又裂开了三指宽,府衙那帮老爷竟用香灰充当石灰。” 蹲在条凳上的货郎立即竖起皲裂的拇指: “我婆娘二舅在河工队,护河用的木桩早已被那白蚁蛀空,水里都泛着腥味,哪还能阻挡大水。”“朝廷腐败啊!” 萧景琰越听脸色越沉重,用完餐后,便回房间了。 房间里,萧景琰脸色凝重。 “江易有消息了吗?” “估计这两天就能到宣城。”江寒道。 夜晚,萧景琰沐浴完,便安歇了。沈绍南依旧在萧景琰床榻下一米的地方打地铺。 这一夜,注定难眠。虽然宵禁了,但街道上仍能听到呜咽声。 一个女子衣衫褴褛,头发因多日未洗而结块,她紧紧地将自己不足两岁的孩子裹在衣襟中御寒: “孩儿,再忍忍,天亮了就有吃的了!” 这不过是一个母亲安慰孩子的话罢了,城中已经连续几日没有施粥了。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头深深地埋在孩子身上,双肩颤抖,泣不成声。 沈绍南虽睡不着,但依旧像出鞘的剑一般,笔直地躺在那里。 萧景琰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棉被与衣服摩擦的沙沙声,让沈绍南更难以入睡。 黑暗中,沈绍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萧景琰自然明白沈绍南的意思。宣城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贪官污吏横行,将全城百姓的性命置于水火之中,他们怎能放任不管。 “明日,随本王一探究竟。” 这天夜里,惊雷劈开苍穹,黑潮自天门倾泻。 三十里外的老军渡最先传来锣声,闸口处混着牲畜和人的尸体的洪流撞碎了那用香灰抹上的青石堤。 沈绍南和萧景琰几乎同时坐起。江寒在萧景琰的命令下,带领几名护卫查看形势,可街上水流湍急,根本无法出去。 人们的哭喊声、求救声最终淹没在那洪流之中。 如今的宣城破败不堪,西市的“陈记绸缎庄”的鎏金匾额裹着泥浆横在街心。 穿堂风掠过残破的雕花窗,携带着那骇人的腐败气味。 萧景琰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四周死寂沉沉。 城墙根突然敲起破锣。二十个戴红缨帽的差役挥鞭驱开人群,马车里滚出几袋长霉的糙米。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南门粥棚施粥。”饥民霎时化作汹涌的浪潮。 只见那大锅里清汤中飘着榆树皮和几片烂菜叶,大锅前面是排成长队的饥民。 人群中的萧景琰看着这一幕,墨黑的眸子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江寒,去弄些粮食,施粥!”江寒领命后,便带着几名护卫匆匆离开。 皇宫,早朝。 皇帝身边的公公将宣城特大水患的事情呈给皇上。 永庆帝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对于宣城水患一事,众爱卿有何看法?” 朝下的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各州县粮仓空虚,银库紧张,如何给那灾民赈济粮食,成了一大难题。 永庆帝脸上的肉几乎堆在一起,他咳了几声:“从皇城的太仓中调取粮食运往宣城。” “皇上,万万不可啊!太仓中的粮食是供应朝中皇室、官员以及军队的,若随便动用,一旦发生战乱,断了军粮,那江山社稷将面临威胁。” 永庆帝神色严肃:“朕还没说完,削减皇室、官员的用度,用于赈济灾民,至于军营的粮食不动。” 刚刚结束与狄戎的战争,同时西域诸国都虎视眈眈,朝廷不能没有粮草储备,给军队的粮草自然不能动。 听到永庆帝的话后,朝堂上的官员都有些措手不及,不敢当面反对,只能在下面小声议论。 宣城。 江寒和几名护卫拉着一车精米来到南门的施粥棚。 在此之前,他已命手下的人将粮食分别运到了宣城东西南北四个施粥棚,开始熬粥、施粥。 沈绍南一脚踹翻大锅中的清汤,然后加入新米和水,开始煮粥。 一旁的差役看得直咽口水,自闹水患以来,虽说他们不至于饿肚子,但能吃上这样香浓的米粥却是奢望。 大锅中飘出的米香,让流民们纷纷自觉排队领粥。 沈绍南熟练的样子不像是新手,萧景琰站在他身旁,看着灾民喝粥时满足的样子,眼神中多了不少暖意。 “王爷,您要来吗?” 沈绍南拿着施粥的勺子,看向萧景琰。 萧景琰难得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抬手撩起自己的宽袖,接过勺子,为灾民盛粥。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喝完最后一口粥,舔着碗边,回味无穷:“好久没喝到这么香的粥了!” 看着这幅场景,沈绍南转头微微一笑,恰好对上了萧景琰那镇定的脸。 原来这呆若木头的护卫也会笑。 沈绍南将最后一勺粥盛到一位老者的碗中。 那老者眉头紧蹙,动作顿住,手中的粥碗差点翻扣,沈绍南急忙接住:“老伯,还请拿好。” 老者苍老的声音颤抖着:“你可是沈小公子?” 第一卷 第10章 你到底是谁 第十章你到底是谁 “你可是沈家小公子?” 老者的一句话,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块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沈绍南的瞳孔震了震,抓着勺柄的手不自觉地加紧了力度。 萧景琰眯着细长的眸子,打量着老者和沈绍南,似乎要从中打探到一些秘密。 “老伯,您认错人了!” 老者突然失望地端着粥碗,悲凉地笑着,转身离去,嘴里还在说着: “老眼昏花了,怎么可能还在呢?” 萧景琰一个眼神,江寒便跟着那老者去了。 施粥结束,萧景琰一行人回客栈,幸亏这家客栈是当地商人所建,自然也没有偷工减料,所以在这场水患过去之后,依然伫立在那里。 夜晚,萧景琰的房间内,江易从外面回来,在汇报这几天所查到的消息。 “王爷,属下根据当年沈家军的军籍,查到了一些在那场大火中幸存的兵士。” “据他们所说,当年在沈老将军的身边有一个男童,人人都称呼其小公子” “但是,据属下所知,沈将军没有幼子,那嫡长子当年已年过二十,这一点很奇怪。” “至于沈绍南,沈将军身边曾经有一位统领叫沈幻山,其膝下有一子叫沈绍南。” 于是江寒接着说道:“王爷,和今天那个老伯说的一致,他也同我说沈将军身边时常跟着一个小公子,只是那场大火成年人都难逃出,何况一个孩子呢?” “王爷,苏公公那边也来信了。” 江寒将一个纸条递到萧景琰的手中。 纸条上说,皇后那边对于萧景琰的死已经深信不疑,并且由暗探将那颗假的头颅快马加鞭悄悄地送到了北庭军中,北庭军见到那个头颅一片哗然。 北庭军中大乱,狄戎又虎视眈眈。 这消息传回宫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皇上大怒,派人查萧景琰的死因。 因此,永庆帝只好削减皇室与官员的用度,不敢动那军营的粮草半分,预防边境紧急情况。 目前那批从皇城运来的赈济粮正在运来的路上。 萧景琰嘴角微微勾起,将那纸条燃成灰烬。 “传沈绍南。” 江易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沈绍南,只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怎么就成了王爷的护卫了。 萧景琰起身站在沈绍南的面前,神色严威严,眼眸深沉,他抬手捏着沈绍南的下巴。 “你和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绍南眼中毫无惧色,她目光迎上萧景琰那幽暗深邃的眸子。 “王爷,对沈家这样死死揪着不放,您到底有什么目的。” “本王什么目的还轮不到你质疑。”他捏着的手一甩,松开了沈绍南的下巴。 江寒为沈绍南死死地捏了把汗。 “放肆,你竟敢这样和王爷说话。”一旁江易怒斥道。 “江易,将他拔光了打,直到他招为止。” “是。”江易领命后便拖着沈绍南出去。 一旁着急的江寒双手拱起,心一横,咬牙道:“王爷,属下觉得沈护卫不是那会说谎的人。” 萧景琰侧脸斜视着他,声音如海底玄冰。 “那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江寒抬头便和萧景琰那冰冷的目光相遇了,即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为沈绍南求情了。 只是在他的映像里,沈绍南是一个武功高强、做事爽快而且还热心的人,怎么在王爷眼中就变样了呢! “王爷,沈护卫和江护卫打起来了” 一护卫在门外汇报道。 原本江易将沈绍南带出去要对她进行审问,至于萧景琰说的脱光了打,还没到那一步,沈绍南就三下五除二将江易治服了。 萧景琰大手一挥,玄色的锦袍也随风摆起。 来到门外,只见沈绍南将江易反手制住,江易虽然低着头,但是脸上写满了不服。 江寒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制服,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对沈绍南的钦佩之情。 萧景琰掌中内力凝聚,脚下一个漂移闪现到沈绍南的面前 沈绍南见状立即松手用力,江易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边,他还想要再上去打,却被一旁江寒抓住了。 江易不解,想要推开江寒的手。 “哥,你这是干什么?” “沈护卫,是好人,王爷不会受伤的。” 此时,萧景琰和沈绍南相隔不足三丈,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屹立像是那神明降临。 萧景琰掌心骤然腾起气旋,脚下青砖上雨水混着泥土飞溅。 沈绍南剑鞘横挡的瞬间,萧景琰左脚尖忽而点碎三片青瓦。借反冲之力凌空倒悬! 气刃堪堪擦过沈绍南束发玉冠,削断的青丝尚未落地,已被两人交错的气场绞成齑粉。 沈绍南瞳孔微颤,手中剑势却陡然诡谲。 沈绍南虎口迸血,却突然弃剑旋身,闪到萧景琰的身后。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沈绍南欲从背后袭击萧景琰,突然身子被定住,举着的手悬在半空。 “沈护卫,得罪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沈绍南即将接触到萧景琰的时候,江寒在沈绍南的肩井穴刺入一根银针。 萧景琰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有佩服也有不满…… “江易!废了他的武功。” “是!” “我说!” 沈绍南和江易几乎同时大声喊道。 此时动不了的沈绍南如同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废了她多年的武学。 萧景琰眯起那细长的眸子,手摆了摆,示意江易退下。 沈绍南还被定着穴位,她神色冷漠且镇定。 她几次暗自发力都未能将那背后的肩井穴上的银针逼出。 “王爷,可否先解了属下的穴” 萧景琰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说: “你最好说实话!” 随即绕过他的身后,将那银针拔出。 其实,在刚刚的打斗中,他对沈绍南背后袭击那一招早有防备,只是江寒太着急,提前定住了沈绍南。 沈绍南被解开穴位,她活动了活动酸麻的胳膊,看到萧景琰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升起。 于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沉声道:“王爷,请您为沈家军申冤?” 萧景琰阴沉的眸子晦暗幽深,他负手而立,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你到底是谁?” 第一卷 第11章 沈家军遗孤 “你到底是谁?” 沈绍南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着,不卑不亢地说道: “属下是沈家军的遗孤!” 好一个沈家军遗孤,如果是沈家军遗孤,怎么会沈家的燕回枪法。 萧景琰眸子猩红,额间的碎发随风飘起。 他猛地一个转向,附身,沈绍南在毫无防备之下,双脚腾空。 他单手擒着沈绍南的脖子,如箭矢一般冲出,最终被一面墙挡下,裂纹自沈绍南后心呈蛛网状炸开。 后方悬挂的灯笼被气浪掀得剧烈摇晃,烛泪泼洒在沈绍南的肩头。 萧景琰仿佛已经受够了沈绍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明明之前看到她使出的燕回枪法,她却不承认,现在又谎称是沈家遗孤。 他仿佛失去了耐心,额间的碎发随着升腾起来的内力在空中漂浮。 萧景琰的声音低沉且有力量。 “说实话!” “咳……” 沈绍南喉间挤出破碎气音。 “王爷,且……容属下……说完。” 萧景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沈绍南双手抓着萧景琰的手,双目充血,脸也憋得通红。 沈绍南双腕间包扎着的伤口,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唤醒了萧景琰的理智。 萧景琰随即慢慢的松开了手,沈绍南虚脱地沿着墙壁滑落到地上。 被松开的沈绍南,当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的那一瞬间,她如获新生,剧烈咳嗽带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到她还活着。 缓了片刻之后,沈绍南缓缓道: “王爷,属下确实是沈家军遗孤,隐瞒身份只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您说的燕回枪法,父亲和沈老将军交好,也会那套枪法,便教会了属下。” 她犹豫片刻。 “还有,那沈小公子,属下听父亲提起过。” 萧景琰对于之前的话,并不是很相信,但当他听到沈家公子的时候,眼眸中似乎有光闪过。 “那沈家公子,其实就是……就是沈家的嫡女——沈青鸾。” “当时,沈将军将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放在军营历练。” “那你的父亲是谁?” “属下的父亲是沈家军的统领名叫沈幻山。” “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 这与昨日江易所说的一致,萧景琰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 那场大火之后,沈家军几乎全部都死在那场大火中。 所以在之后沈家问斩的名单里,没有沈青鸾,至今下落不明,竟也是在那大火中丧生了。 “那你为何说沈家军是被陷害的?” 沈绍南于是将腰间的那枚铜纽扣拿出来递到了萧景琰的手中。 “这是哪里得来的?” “当年属下在那场大火中找到的。” 萧景琰眉心紧蹙,看着那颗统一制式的出自皇家的铜纽扣,与风雪夜的那批刺客遗落一致,难道沈家军幕后黑手也是皇后?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背后的人不惜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将沈家军全军葬身火海呢? 那只能是为了隐藏更大的秘密。 萧景琰眉间似有一团解不开的疑云,他转身离开之时,沈绍南声音嘶哑的说道: “王爷,可愿为了那三万沈家军申冤?” 萧景琰神色肃穆,眼神晦暗不明。 “沈家军的仇,本王可以助你,但是你最好保证你今天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若是假的,待本王发现之时,便是本王为你刻碑之日!” 沈绍南跪在地上,眸子却异常光亮。 “是!” 萧景琰的房间内。 江易伫立在一旁。 萧景琰沉声道: “沈家嫡女……不用再找了!” 江易脸上突然露出喜色:“难道王爷找到了?” “死了。” 江易听到这句话时,立即收起笑脸,俯身弓手,退出了房间。 房间外,江寒看着沈绍南脖子有明显的掐痕,他走上前来,递上一瓶金创药。 “沈护卫,这是王爷赏的上好的金疮药。” 沈绍南接过那金疮药:“谢谢。” 随后她转身进了萧景琰的房间。 “你来作甚?” 萧景琰指尖摩挲着铜纽扣,烛火在沈绍南颈间那道暗红的掐痕上跳跃。他忽然将纽扣攥入掌心, 沈绍南躬身:“王爷,苏公公嘱咐过手下,要对您贴身守护。” 萧景琰突然想起之前都是为了查沈绍南的身份,让她每日在房中就寝。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以后不用再来了,退到外面。” “是。” 次日一早,萧景琰早早起身,处理流民的事情。 昨日,江寒联络寒江盟的人员紧急从附近的城镇运输来的精米,只够维持全城百姓两天的量。 朝廷拨下来的那些赈济粮最快也要五日才能到来,那么接下来的三日,城中要如何应对,萧景琰眉头紧皱。 去往府衙的路上,大街上的流民都像是瞻仰神明一样,眼中全是崇敬的目光。 他们一路接受着百姓崇拜的目光来到了府衙。 府衙的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门前的青石台阶已经被黄色的泥浆覆盖,不见其本来的颜色。 江寒率先踏进那府衙大门中,穿过府衙的大堂,二堂直达府衙三堂內邸,却不见一人。 萧景琰沉声道: “出去找人问问,这知府去了哪里?” 江寒出去一会儿便带回一个人。 只是那人身材矮小,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土,他赤脚踩在青石地板上,十趾缝里嵌着深绿色的水藻。 “王爷,这是府衙的知府张廉政。” 知府听到“王爷”二字时,立即双膝跪在地上,像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声音带着哭腔。 “王爷,卑职是宣城的知府张廉政,还请王爷能救救宣城的黎民百姓啊!” 萧景琰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和知府形象不是很匹配的张廉政。 他冷声道:“起来。” 张廉政颤颤巍巍地起身,手还抹着眼泪。 “府衙的人呢?” “回王爷,现在闹水患,府衙的衙役早已没剩下几个人了,如今连同卑职都一起去那河堤处修筑河堤了。” 之后,张廉政又将宣城现在的灾害情况和流民大致的数量向萧景琰汇报。 “幸亏有王爷的到来,宣城的百姓有救了。” 萧景琰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神色不怒自威。 “粮仓中可还有粮。” 张廉政眉头像是绳子一般拧在一块儿。 “王爷,近几年宣城总是发生水患,那洪水将良田全部淹没,民不聊生,仓库哪还能有余粮啊!” 萧景琰冷声道:“那张知府,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 第一卷 第12章 解救宣城百姓 张廉政官袍下的双腿止不住打战,冷汗浸透里衣。 案几上摊开的灾情奏报被漏进的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饿殍三千”的朱批。 “王……王爷,目前只能等朝廷的赈济粮了。” “若赈粮未至……”萧景琰指尖叩击青玉镇纸,案面裂纹随敲击声蔓延,“张大人准备让百姓饿死街头?” 张廉政低着头,目光躲闪。 “卑职已得户部文书,皇上拨给宣城的粮就在运来的路上了。” 萧景琰眸光骤冷,薄唇微启。 “要你这样不作为的父母官有何用?” 张廉政惊恐地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息怒!” 萧景琰斜睨着地上的张廉政,沉声道: “即刻召集全城富贾、医者、壮丁!” 张廉政连连点头,领命后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江寒,寒江盟七十二舵的存粮,限你三日运抵宣城。” “江易,查看全城需要维护整修堤口和设施。” 江寒和江易领命后便纷纷出去了。 不一会儿,张廉政将全城的富贾、医者、壮丁聚集到府衙门口。 一群人都好奇地探着脑袋向里瞅。 萧景琰神情威严地从后面的门出来。 站着的人们看着气质不凡、衣着华丽的萧景琰,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这不就是昨天给百姓施粥的善人吗? “本王是靖北王——萧景琰。” 当人们听到他是靖北王的时候,站着的人们全都跪下行礼。 萧景琰停顿片刻之后声音庄重威严。 “皇上念宣城百姓之苦,特命本王前来救助,朝廷的粮草随后就到。” 人群齐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沈绍南目光打量着人群中的富贾商贾,她锁定了两人便朝着他们去了。 片刻之后回到萧景琰的身边,那两名商贾也悄悄地回到了人群。 萧景琰侧身凑近沈绍南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绍南来到人群前面:“还请诸位商贾跟随在下前往二堂议事。” 人群中衣着稍好的商贾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刚刚离开人群的那两名商贾,其中一人带头喊道:“为了全城的百姓,我们要齐心协力啊!” 另一名商贾也喊道:“对,齐心协力!” 于是在场的所有的人们都喊着,商贾们在这喊叫声中不情愿地跟着沈绍南来到了府衙的二堂。 待商贾进入二堂,沈绍南立即将房门关上,商贾们齐齐转身看着房门口的沈绍南。 “在下奉王爷之命邀请各位来为此次水患捐粮。” 当听到捐粮的字眼,商贾们立即像是水掉进油锅,炸开了,有的商贾想要立即离开。 沈绍南双手环胸拿剑守在门口,要出去的商贾见沈绍南一副杀人的样子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王爷不喜废话,一万石粮换御赐义商匾……” 沈绍南目光镇定,声音如冰,她抬眸看向那两位商贾,那两人便眼神交换。 “我愿意捐,我捐一万石!” 另一位商贾也附和道:“我也愿意,王爷亲笔的匾额可是无价之宝啊!” “我捐!” “我也……捐!” 其他人随着两位商贾的带头,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沈绍南,只能不情愿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绍南拿笔统计商贾的名字,统计完的都逐一放了出去,只剩下最后几个。 沈绍南走到他们的面前,她语气强势,略带威胁。 剑出鞘的声音,让剩下的几位商贾顿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捐。 “怎么,大人还是不愿意捐吗?” 那几位商贾看着房间中只剩下他们几人,额间的冷汗顺着眉毛流下。 “我捐……捐!” 于是他颤抖着在那账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要捐的粮食。 沈绍南眸子一沉,压着那商贾白胖的手。 “不够!” “那……那再加一千石!” 沈绍南立即将剑放在那商贾的脖子上。 那身体浑圆的商贾立即带着哭腔: “加……加!” 后面的几位商贾没有啰嗦,直接跟着前一位商贾写下名字。 沈绍南满意地看着账本上,冷着的脸也缓和了些。 屋外,萧景琰宣布以工代赈,既能够恢复全城的秩序,又可以让那些百姓获得酬劳。 郎中负责医治全城受伤的百姓。壮丁跟随江易负责修筑堤口和城里毁坏的设施。 沈绍南将那份捐粮的名单递到了萧景琰的手里。 萧景琰看着那加起来足足有十万石的粮食数额,足够宣城的重建以及百姓的基本生活用度。 忙完这些,萧景琰和沈绍南又来到粥棚施粥。 沈绍南一边盛粥,一边问道: “王爷,不怕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回皇城吗?” 萧景琰神色淡然,漫不经心:“本王自然不怕!” 只是不知道等皇后知道了萧景琰还活着,并且还在宣城治理水患,不知她作何感想,会不会当场气死。 当日沈绍南拿着名单,一一核对商贾捐赠的粮食,核对完数目已经是晚上了。 两日后,江寒从周边调来的粮食和药草也运到了宣城。 宣城逐渐恢复了生机,不再死气沉沉,百姓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本应五天就到的朝廷赈济粮,已经过去十日了,迟迟没有到达。 虽然宣城有商贾的捐赠,江寒从外面调来的粮食也足够宣城的百姓。 但是朝廷的粮食迟迟不到,让萧景琰很是意外。 房间里,萧景琰几人都在。 沈绍南算着这几日的粮食支出,还绰绰有余。 “江易,你立即起程去调查朝廷的粮到了什么地方。” 这几日萧景琰没有再喝那雪山雾凇茶,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他抬眸看了看在一旁记账的沈绍南,沉声道: “该歇息了!” …… 这日一早,永庆帝上完朝直接来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微微屈膝。 “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这几日心情似乎很好?” 皇后眼含秋波,娇嗔着。 “看到皇上龙体安康,臣妾当然开心了!” 永庆帝目光柔和地拉过皇后的手,眼神中似有伤感飘过。 “皇上,琰儿也是没福气的,刚刚赐下一门婚事就……”随即掩面开始抽泣。 “皇后莫要伤心,朕一定找到那杀害琰儿的歹人,将他千刀万剐。” 皇后掩面之下,眼中掠过几分不安。 “皇上,您切莫伤心,要注意龙体啊!” 皇后起身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燕窝端过来,见永庆神情和悦,便说道: “臣妾听说北庭军看到那靖北王的头颅后,军中大乱!” 见永庆帝没有阻断,她继续说道: “皇上,别怪臣妾多嘴,这北庭军把靖北王当成了战神,如今靖北王就这样没了,皇上该尽早做出决断,以防动乱呢!” 永庆帝眉头紧皱,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人选是一个问题。 “皇上,臣妾觉得哥哥家的嫡长子崔子仪接替靖北王的职位再合适不过了,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崔子仪是首辅大臣崔崇的嫡长子,也是皇后的亲外甥。 若是崔子仪掌握了北庭军军权,那么对日后萧景瑄当选太子是一大助力。 永庆帝脸上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只是迟迟不语。 皇后娇嗔道:“皇上,您想什么呢?臣妾作为皇后也是为了给您分忧,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永庆帝轻咳了两声,迟暮的脸上威严不减。 永庆帝思虑片刻,确实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况且崔子仪在北庭军中也多年,对北庭军也熟悉,尚且还算合适。 “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立即惶恐起身:“皇上恕罪!” 第一卷 第13章 回皇城 次日清晨,永庆帝便下旨,封崔子仪为北庭军将军。 皇后寝宫之中。 苏公公迈着急促的步伐,还未走到皇后跟前,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皇后娘娘,崔子仪被封为北庭军大将军了,圣旨已经送去北庭军中了。” 皇后急切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染着丹蔻的指尖紧紧掐进紫檀雕花扶手,九尾凤钗上的流苏剧烈颤动,她满脸难以置信,昨日皇上还未答应,今日就…… “真的?!” “皇后娘娘,千真万确!有了北庭军,咱们就再也不用怕了!” 皇后脸上不知是惊还是喜。 “好好好!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瑄儿,让他最近言行注意些。” 皇后望着窗外被朝霞染成血红色的云层,嘴角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 宣城。 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理,宣城逐渐恢复往日模样,受灾百姓都得到了妥善救助,大街上又重现昔日的热闹景象。 只是,朝廷拨下的粮食,今日才姗姗运抵宣城。 押运粮食的是户部官员李文通。 府衙内,萧景琰端坐在主位之上,押运官李文通跪在府衙大堂中。 他双眸深邃幽暗,“五天的路程,你竟走了十天?” 说罢,他操起桌上的砚台,砸向李文通,怒声呵斥:“解释!” 此刻,跪在地上的李文通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再看到萧景琰的那一刻,他仿佛见了鬼一般。 他从皇城来的时候就听说萧景琰已经死了,北庭军乱作一团,只是朝中尚未公开此事。 “王爷,卑职……卑职认罪!” 萧景琰眯起细长的眼眸,审视着地上之人:“你何罪之有?” “卑职押送赈济粮不力,请王爷降罪!” “将他押入大牢!” 沈绍南快步来到萧景琰身边,摊开手中的粮食。萧景琰见此,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 这便是朝廷从太仓运来的粮食。桌上的粮食掺杂着泥沙,而且还是发霉的糙米。 百姓怎么吃这种东西?萧景琰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 沈绍南轻声唤道:“王爷!” “严审李文通!” 府衙大牢内,李文通被绑在行刑架上。 萧景琰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李文通的官服上渗出斑斑血渍。 萧景琰目光如刀,拿起火盆中烧得通红的三角铁。 “皇城到宣城,为何要绕道青城?” 此前,江易在萧景琰的吩咐下,查清了此次粮运的路线。 从皇城到宣城,最近的路线是经皇城到平津渡,然后通过水运抵达宣城。 但此次运输路线却往东多绕了青城,最后又折返到平津渡,辗转才到宣城。其中究竟有何秘密,恐怕只有李文通知晓。 李文通身子猛地一颤,他没想到这么快运输路线就被查到了。 “王……王爷,不关卑职的事情,都是他们干的!” “啊!” 烧红的三角铁接触到李文通的身体,发出“呲呲”的烫伤声。 “和卑职没关系啊!” “说!” “是……是户部张大人的命令,要求必须走这条路线。” “然后呢?” “粮食运到青城之后,卑职就……卑职就被带到驿站,过了几日才又继续上路。” “那从太仓中调出来的粮食,可是发霉掺沙的?” “卑职保证,太仓运出来的粮食绝对是精米!” 萧景琰将手中的三角铁扔回火盆,玄色袍子在他转身时随风摆动。 朝廷调来的足足十万石粮食,在运输途中竟被调换成了霉米,而且霉米中还掺了大量沙子。 萧景琰负手而立,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因用力深深陷入手心的皮肉之中。 朝廷的赈灾粮都敢贪污,简直是无法无天! 萧景琰在宣城已经待了半月有余,宣城的水患基本已经平息。 这天夜里,那股寒气似乎在萧景琰体内隐隐窜动,他解开衣襟,胸口的那道黑线又显现出来。 “沈绍南!” 沈绍南听到萧景琰的召唤,立刻走进房间,看到萧景琰的神情,她二话不说,转身出去。 待在水盆中洗了手腕后,她走到萧景琰身旁,将那白皙的手腕伸到萧景琰面前。 萧景琰单手有力地抓住那截手腕,放到唇边,牙齿刺破皮肤的瞬间,温热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 片刻之后,沈绍南收回手腕,距离上次喂血仅仅过去了十天。 这天,江寒从青城归来,将这几日收集的证据交到萧景琰手中。 江寒在青城动用了寒江盟的关系,将那些参与换粮的官员一一抓获,严刑逼供之下,最终那些忍受不住的官员纷纷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萧景琰翻阅着那一张张画押的证据,青筋暴起。 其中,竟意外获得了当年给沈家军运送粮草的记录,也就是说,当年沈家军的粮草也被调换过! 第二日清晨,他们便起程返回皇城。 宣城的百姓夹道欢送,口中高呼“皇上万岁、王爷千岁”。 宣城水患得到了得到良好的治理这一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朝廷,只是他们都不知那治理水患的人究竟是谁。 百姓感激皇上派萧景琰来解决水患,也感谢萧景琰将他们从水患之中解救出来。 虽然萧景琰并非是皇上派遣前来治理水患的,他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不想自己在百姓中的美好形象超过皇上。 他们身后还押着那押运粮食的户部官员李文通。夹道的百姓纷纷拿起烂菜叶和臭鸡蛋,砸向那个官员。 此次回皇城,一是要将这些贪官绳之以法;二是要出面打破自己已经过世的谣言,重振北庭军的军心。 沈绍南骑马伴在萧景琰身侧,江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他没来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伴在王爷身边,他时不时地朝沈绍南翻白眼。 沈绍南早已注意到江易的神情,只是并未理会。 皇后寝宫。 永庆帝前来,皇后立刻上前欠身行礼。 “最近事务繁杂,朕头疼得厉害,来你这儿休息会儿。” “皇上,臣妾为您捏捏头!”说着,她那芊芊玉手便轻柔地在永庆帝头上揉捏起来。 “宣城的水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不知那位民间的高人是谁,待他们回来,朕一定好好奖赏他!” 永庆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琰儿的事情也该宣布了,你明日就安排丧葬仪式吧!尽量办得隆重些!” 皇后声音轻柔,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应道:“是。” 次日清晨,皇宫发出一道诏书,宣告了靖北王萧景琰的死讯。 皇城钟楼的丧钟震落百年积尘,靖北王府的白幡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傍晚时分,萧景琰一行人已行至皇城外。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萧景琰和江易提前回到王府。 沈绍南和江寒带领着其他人随后抵达王府。 王府内,大门上白色的幡帐随风飘动,府中下人们也都披麻戴孝。大堂中央摆放着一个黑色肃穆的棺椁。 房间里,苏公公向萧景琰汇报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一手策划的。她先是派暗卫刺杀萧景琰,又将假头颅秘密送到军营,引发士兵的骚乱,借此机会让皇上封她的外甥崔子仪为北庭军大将军。 萧景琰面色冰冷,看不出任何表情,放在案几上的手青筋暴起。 苏公公躬身禀告:“王爷,皇后来了!” …… 另一边,皇后在一众随从的陪伴下来到灵堂。 皇后屏退其他人,独自走到灵堂前。 她装模作样地拿起纸钱,放入铜火盆里。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轻柔地说道:“靖北王,”她扯动嘴角,讥讽一笑,“安息吧!这皇位终究会是瑄儿的!” 一股疾风吹过,铜火盆里的灰烬形成一个气旋,缓缓上升。 “哈哈哈,”她讥笑着,“是你来了吗?” 她继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突然,在她的视线中,一双黑色的朝靴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