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春秋从娶文姜开始》 第1章 我叫张忽 “又犯病了,哎。”随着一位老妇人的摇头,一位青年男子在床上大喊道:“我叫张忽,不是你们嘴里的世子忽,这里是哪儿,你们是在演戏吗?快放我回去。” 男人名叫张忽,是现今社会一个可怜的打工人,本来父母对他充满期望,节衣缩食供他上学,好不容易才上了一个普通本科。本来想着将来出来后能出人头地,可时代变迁,现在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出来后也只好做大城市的打工人,新时代的牛马。 他毕业后投了好几份简历,人家公司基本都没有相中,大一点的公司不是要985,就是要211,像他这种草鸡大学毕业的人,此时也只有几家不入流的单位邀请他去面试。他满怀期待,甚至为此买了正装,终于通过了面试,他开开心心地入职,可结果却是一个月只有一千多的薪水,说实话,按当时的物价,这点钱只能勉强维持个温饱,稍微有一点事儿,就得拉下饥荒。 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辞职不干了,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他通过一年的努力,成功让自己背上了负债——信用卡上欠了三千多。 无奈,只好另谋出路,他把目光盯上了工地,想着工地上的工作,不就和自己农村里的一样吗,都是靠力气吃饭,嗯,不丢人。工地上招工通知上写着,大工一天300,小工180,他寻思自己没有经验,只能做小工,于是乎就报了名。 可到了工地后才发现,工资是半年一结的,而且干不够半年还不发工资,等于你是白干,他也没有办法,反正人家也管吃管住,这样干着,虽然自己暂时没有工资,但是也能少点花销不是。所以就签了合同,正式成为建筑工地上的一名牛马。 过去的一年,在外边打工,自己也才勉强混了个温饱。虽然自己一起的同事都是和自己同年龄段的,对自己很好,大家还隔三差五地一起出钱买菜做饭,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光有精神温暖,没有物质上的丰裕一切谈何容易呀,就在不久前,家里突然传来父亲病倒的消息,于是他也就放下工作,赶紧跑回家看望父亲。到了后发现父亲躺在床上,瘦弱得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的住院费还差三千,都是找亲友垫的,于是他索性从信用卡上套出来这三千,硬是塞到了母亲的手上,之后说是要赶回去上班挣钱,就夺门而出。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弱小,他发誓一定要多挣钱,好改变父母的生活。 回去后,他辞掉了这不切实际,每个月到底只能打个平手的工作,去了工地上,用自己的血汗去拼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工地上虽然是管了吃住,但是吃,他们都是吃的最差的,因为要保证大工们的营养跟得上,他们就只能吃人家剩下的饭菜,菜里但凡有一块碎肉,他都万分感激上天的馈赠,发誓等自己飞黄腾达了,一定要回报这个社会。可那谈何容易,目前他所能做的,只是一步一步熬着时间,等半年到了后拿到自己的工资。细细一算,从今年三月份到现在,已经是四个月了,再有两个月,他就能拿到钱了。 想到此,他就十分开心,恨不得立马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亲。因为他算过了,到了九月底,他就刚好干够六个月了,每个月平均30天,他一个月就能挣到5200块钱,但是每个月有四天的时间是规定的休息日,是不算时间的。但是工地上还是让他们上班,老板说得好,不听话的就滚,反正有的是人干。有几个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小的青年都离开了,只有他不走,毕竟他身上压着担子,他不能走,他一走,自己欠的三千块钱怎么办,自己的父母怎么办。无论怎样他都得咬牙坚持住。 住的也不好,就像是在猪窝一样,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小单间里,里面空间小,空气流通差,所以一直会有一股味道在他鼻子旁飘来飘去。他一开始还捂着鼻子,后来习惯了,也就再闻不到了。只是自己到外边去,别人跟他说话总是捂着鼻子,他看到后内心很难过,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选择不了环境呢。 这时候,他就开始怀念起之前的工作了,那工作虽然工资低,但是好在一个房间只住了他们五六个人,而且还有热水洗澡,身上也没有这种汗臭味,那时候的自己还像个人样。而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从他开始不再在乎别人目光的那一刻开始,他做人的尊严就被彻底揉碎了。 想到自己在两个月以后会有两三万的收入,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再做一个正常的,有尊严的人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在他们高空作业时,他感受到太阳灼射皮肤的刺痛比往日更甚。说实话,他本来都已经习惯了,毕竟是农村乡下的孩子,从小他就跟着父母一起去干农活,被晒掉了几层皮之后,早就不怕这火热的太阳了。但今天,他觉得这太阳格外的刺眼,也格外的酷热,就像是要把他烤干了。 他忍着不适,一步步地走向了自己平时工作的地方,为大工们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是脏活累活都他们干,人家只干一些技术上的活计,那是他们这些小工干不了的那些活。 张忽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自己有些不舒服,他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会儿太阳一晒,自己竟然开始头昏起来,但是他不能请假,请假是要扣三天工资的,只能咬牙坚持,希望自己能挺过这一关。平时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都是半天就好的,今天他也希望自己能像往常一样。 在给他服侍的大工铲了几铁锨水泥后,他就去另一面工地去取截取钢筋的工具,就在他走到大楼边时,脚下一软,竟然一头向下跌了下去。 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工友们大张着嘴,在冲自己吼叫,但是说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到。接着,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直到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这副情景,他还以为是自己死掉了。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后,“嗯,还疼。”寻思自己还没死,但看到周围人都是一副古人装扮他就越发好奇了,难不成这是在哪里拍戏? “忽公子,来,喝药。”说话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手里端的是一只小碗,里边有些许黑乎乎不知道何物的东西,笑嘻嘻地叫他喝药。 他赶紧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又是谁?” 闻言,那老妇人笑道:“我是从小服侍您的奴仆呀,这里是世子府邸,您是我们郑国的世子忽呀。”心想世子又犯傻了,这几日只要是一醒来,就净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世子忽,不可能。我叫张忽,是一名大学生,我现在在打工挣钱,你们为什么把我掳到这儿,你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快放我回去。”张忽大叫道。 “哎,又犯病了。”那老妇人摇着头走了出去。 身后的张忽此刻还在大喊:“我叫张忽,不是你们嘴里的世子忽,这是哪儿,你们是在演戏吗,快放我回去。” 这时,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头戴冠冕,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一进门,就快步走到他身前,“啪”的一耳光甩到了他脸上,骂道:“你还嫌给我丢的脸不够吗?” 张忽冷不丁被这么一打,刚想还回去,无奈看到那人气势如虹,瞬间便软了下去。那人继续道:“让你去齐国协助齐侯抵御山戎,本意是想让你与齐国结下一门亲事,万一将来国中有变,好引齐国大军来救。你倒好,不答应齐侯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装疯卖傻,我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张忽听此人说完,瞬间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人见他没有说话,骂了两句后也消了气,就离开了,独留下张忽与一位下人一起待在这房间中。 张忽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处虽然是古代的屋舍建筑,但是极为豪华,每件器物都是由漆包裹的,但是看上去不像是油漆,倒像是从某种植物中提取的一样。还有桌上的铜镜,那可是赶上现代科技的水平了,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及现代镜子看着明亮,但是镜面打磨得十分平整,俨然是出自技艺高超的工匠的手笔。 再看自己躺的床,也是由锦缎铺就,自己的衣服,也由之前身上十几块一件的地摊货,变成了更为舒服的丝绸织物。 看到这儿,张忽也是一阵好奇,他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时候,身边的下人说道:“忽公子,您该喝药了。”只见那位下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的药跪行着举到他面前。他看着下人如此,他也顿时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怜悯,索性也不管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对自己有害还是有益,就端起来,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可能是自己前半辈子苦吃多了吧,所以今天对这苦口的良药,也没了那么敏锐的嗅觉了。 看着张忽一口气喝完药,那下人连忙激动地大喊:“公子吃药了,公子的病要好了。”说着便跑到外面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门口进来了四五个人,一个一个地挨个对他进行着细致的检查,直到发现他的确已无大碍,才满意地点着头离开。张忽对此很是好奇,问旁边的下人道:“他们是什么人?” 下人听闻张忽问他,赶忙毕恭毕敬地道:“他们都是主公的御用医师,医术十分了得,听闻您患病,专程来为您诊断的,神明保佑,您终于好起来了。”说着还一阵欣喜,就好像患病的不是张忽,是他自己一样,大病初愈,才能这么开心。 实则不然,只是这世子忽是他的主人,世子忽要是病死了,他们这些做奴隶的,就得给主人陪葬。所以对他们来说,主人的命是和自己的命连在一起的,故而他才如此关心主子。 之后为了让张忽能够好好休息,下人便下去叫厨房准备好饭菜,然后就要亲自喂张忽吃下,张忽没有那个习惯,吩咐下人退下后,便准备动筷。 只见盘子里有三碗肉和一碗不知道什么做的汤,还有一盘绿油油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四菜一汤?他这样想着,肚子也正好叫了起来,于是乎他就准备开饭,可是他却发现没有筷子,这让他怎么吃呀,好在旁边有一根汤勺,他就拿着那汤勺把汤舀起来喝。 味道很一般,他只能这样评价了,因为这汤里就只放了盐,没有放别的调料,连鸡精味精都没有,这怎么能好喝呢。可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又在咕咕叫,所以他也就只好把这一大碗的汤都喝下去。 喝好了,发现还是没有办法吃菜,于是只好用手抓起一块肉来,丢到嘴里。说实话,他的嘴已许久未见肉食了,所以即使这肉里没有放其他调料,他也是觉得鲜美异常,并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吃着吃着,他发现盘子中有两根很粗的“木棍”,这该不是就是他们的筷子吧?细细一看,果然有几分相像,张忽大喜,连忙拿起来就用,也不管合不合适,就用手上所有的劲,将这两根棍子拿着,夹食碗中的肉和菜。 吃饱喝足,他把盘子往旁边桌子上一扔,就开始思考自己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梦吧,又能感觉到疼,而且刚才吃东西的感觉是那么真切不像是假的。要说不是梦吗,那前一秒自己还在工地上打工,后一秒便来到这世外桃源,这岂不是太玄幻了。 对此,张忽是怎么也想不通,想着想着,他发觉自己头痛得厉害,于是索性也不再想什么了,干脆就躺下休息。“这吃饱饭,还是休息得好。”他慵懒地打了个饱嗝道。 随着他陷入了梦境,一个个画面就开始在他脑海中显现,那好像是别人的人生,在他面前放电影一样,把他看的更疑惑了。 第2章 我要娶文姜 张忽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些并非自己的过往。 原来在小时候,这个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是周国卿士,母亲是邓国才女,从小他就如众星捧月般,早早进入了大众视野。 因为母亲的缘故,大夫祭足,从小就特别疼爱他,教了他很多治国理政的知识。他也不负老师祭足之望,学得很快,并能在父亲外出担任周朝卿士期间处理国中的一些政务。 每次父亲回来,都是对他一顿表扬,赞叹他处理得妥当,没有分毫偏差。他也总是把功劳归到师傅教得好,以及父亲那里,常说是父亲把国家治理好了,他只是按照父亲的模式,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而已。 谁知父亲和祭足大夫听完,直夸自己懂事,对自己抱有了更高的期望。 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自己的成长,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自己的弟弟公子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弟弟就和自己的关系开始渐行渐远了。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没有在处理政事的闲余关注这个弟弟的成长。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都是同一个父亲,他们的父亲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视作人生目标的郑庄公。 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庄公这个说法,他只知道父亲的名字叫做寤生。为什么叫寤生呢,他很好奇,有几次险先要问出嘴,都止在了嘴边。直到他有一次问老师祭足,老师才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父亲当年出生时先出的是脚,这在当时是大逆之象。可是祖父武公怜悯父亲,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给他取了寤生这个名字,意思是让父亲记住出生时,祖母的艰辛。可后来,祖母又生了小叔公子段,小叔是顺产,所以祖母当年特别喜欢小叔,甚至还让祖父把国君之位传给小叔呢。但是因为废嫡长而立幼有违周礼,再加上父亲治国理政的才能远比小叔强,所以才由父亲继的位。 后来,祖母还要求父亲封京邑给了小叔,之后小叔叛乱,兵败自杀,让父亲背上了杀弟恶名,这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痛。要知道,父亲和小叔私底下的关系本来很好,就是因为这争夺国君之位才闹得水火不容。当时父亲恨祖母大人的偏心,甚至还发下了“不到黄泉,绝不相见”的毒誓。 只不过最后在一位叫做颍考叔的大夫的提醒下,才知道了他是先出的脚,让祖母受尽了罪,这才不被祖母喜欢。虽然最后父亲挖黄泉见母,成为一段佳话,但父亲还是很讨厌别人问他名字的由来。所以祭足老师告诉他,一定不要在国君,也就是父亲面前问这个问题,甚至寤生这两个字,提都不能提。 在平时的监国中,一切都正常地运行着,郑国的国家机器效率出奇地高,这和先辈们的改革有着莫大的关系。先辈们给了其余诸侯国中地位最低的商人国民的身份,于是他们感恩戴德,为郑国的发展,强盛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前不久,东北方的齐国突然间出现了一伙山戎人的劫掠。齐军向郑国求援,父亲觉得此时也正好可以让他历练一下,于是就让他带领军队出发,救援齐国。 到齐国后,他先是实地观察了地形,发觉山戎人一路只顾烧杀抢掠,并没有做长久待下来的准备,从那时候起,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他心中形成。 于是他把他的计划告诉了齐侯,那就是派一支部队佯装进攻,然后再败走,戎人一定会来追。到时候只要在山谷两侧埋伏伏兵,定可以一举击败,到时他带领本国兵马埋伏在戎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一定可以把戎人全歼。这边,戎人只要一败,就会争相逃跑,届时追而逐之,将戎人赶到自己的包围圈。必能大获全胜。齐侯听了他的话,依计而行,果然大胜,对他喜爱之至,当场就许诺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坚辞不受,齐侯在事后还找人来做说客,只是他心中已有一人,再难装下别人罢了。 那人到底是谁呢?只见那是在齐都临淄,他们刚入齐不久,他在一处官营酒馆处,碰到了一位绝色女子。只见那女子生的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人间绝色。远而观之,人见人喜,近而一面,便叫人终身难忘。 当时他只是去酒馆中消遣,当听到一女子笑如银铃,声如莺语,便迫切与之相见。待见时便发觉她动作豪放,毫不做作,瞬间便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便走到那女子近旁,用脚踢了一下旁边一人的布履,那人只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显贵打扮,模样俊秀,情知不是好惹的,就识趣地走开了。 待那人走开,他便询问那女子,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咋生的如此美丽,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老婆,死了也值呀!” “登徒子,不可乱说,这里可是齐都临淄,调戏良家妇女,可是要入刑的。”那女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道。 “哦,真的会入刑?真刑假刑?”他玩味儿地说。 “真的很刑哦!”那女子毫不遮掩地道,这时候她对这个说话的人突然有了些许好奇,才转身看向了他。只发现他容貌俊秀,眉宇间一股正气直冲天宇。有点儿好奇地在心里嘀咕:没想到现在的人伪装得这么好,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却说得出这么轻浮的话语。 “我量他齐侯也没这个胆子。”他有些大言不惭道,没办法,在心动的姑娘面前装逼,是每个男人都抵挡不了的一种冲动。 “你是真的…”那女子显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那女子转身,向后堂招呼了下后,就走了。 “哎呀,别走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找你呀。”他说道。 “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大牢里出来了。”说着,几队卫兵就从她身后闪出,瞬间就围住了他。 他本想动手的,可是出来之前答应祭非不惹事的,反正就算进了大牢也有人捞,他也就很配合地跟着他们,被那些卫兵给带走了。 “我本以为是个硬汉,没想到是个软蛋呀,真是白瞎了那么一副好身板,好面孔了。”那女子自言自语道。 果然,卫兵们还没走多远,己方的大夫高祥和祭非就拿着证明身份的文书来了,领头的将领看到,忙是给他道歉:“不知道是郑国来的贵客,款待不周,还望担待。” “算了吧,你们也是执行命令,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话说,那位是谁家的小姐?这小模样可谓是倾国倾城呀。”他问这些卫兵。 但是卫兵在之前已经被告知不能泄露公主的身份,所以他们也无法告知,看卫兵为难,他也就没有继续询问,径直走回了那家酒馆。 只是到了后才发觉那女子早已不在了,无奈只好原路返回。 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军营,来到了这所酒馆中,希望能再碰到一次那女子。在他满怀期待中,果然见到了她。 “哎呀,不错哦,一天就放出来了,看来你还是有点实力的。”那女子道。 “现在,可以说你是谁家的姑娘了吧?”他对那女子说,随即又道:“现在我正好有事要去办,等我忙完事情,我就安排人去你家提亲。” “这,恐怕不行。”那女子道。 “为何?”他有些许疑惑。 “因为我就要嫁人了。”女子带着点儿惋惜道,随即眼神中又泛起了光,说道:“听说是一位大英雄呢,天底下的女子,都想要嫁给他为妻呢。” “这么说,你也愿意喽?”他更加疑惑。 “我,我当然愿意了!”说实话,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长大后想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大英雄,现在那个大英雄已经到了齐国,她自然想见上一见,如果看得上眼,她就嫁给他。 “如果我能打败你的大英雄呢?”他问道。 “不可能,那个大英雄绝对不会失败的。如果他失败了,那他就不是大英雄了。”女子闻言怅然若失道。 “好,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会一会他。”他又问。 “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呀。爹爹说,在事情还没有进展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女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奈地道。 他也是有些无语了。 这时那女子突然发问:“听说齐侯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齐侯将要给她选一位如意郎君。听说你也是郑国人,那你说郑国的公子忽看得上她吗?”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道:“听说齐侯的女儿生性放荡不羁,而且还与公子诸儿有染,我猜公子忽应该看不上她吧。” “你,你要气死我,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吗?”那女子气愤填膺地说。 “吆,怎么了,还生气了?只准你气我,就不准我气你吗?说,你到底和齐国公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他问那女子。 那女子闻言,顿时芙蓉脸蛋上有红云飘过,下意识地抠动着衣带上的玉环道:“她嘛,她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时间不早了,得离开了,他就问道:“姑娘可否告知我芳名?” “文,我叫文。”那女子有些表达不清,支吾道。 “哦,文儿呀,那等我忙完,就来找你。”说着便离开了那家酒馆。 文儿还想说什么,但是见他已经走远,也喊不住了,只得作罢。 在他离开不多时,文儿也离开了酒馆,显然,她也是专程来这个地方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如我们预想的一样了。公子忽对文姜,压根就没有见的兴趣。在齐侯再三托人说好话后也没能促成这件事,因此还得罪了齐侯,众人只得匆匆离开齐国,返回郑国了。 另一边,文姜哭得梨花带雨,为什么他心中的大英雄,连面都不肯跟她见一下呢,难道真的如那人所言,自己的名声臭了。 齐侯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也是当即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姬忽来齐国了,还说要给文姜找一位更好的郎君,听齐侯这么说,文姜就哭得更伤心了。 这一哭,让齐侯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心头肉呀,咋就这样被无情地伤害呀,这姬忽真不是个东西,咋就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的乖女儿呢。 公子诸儿也看到妹妹哭得伤心,内心十分难过,只见他趁此机会,偷偷召来近臣一顿耳语,那人听到后便匆匆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报告说。原来那姬忽没走,仍然在齐都临淄,公子诸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呀,竟然让我妹妹那么伤心,我非给好好报复你一下。” 于是,就在姬忽找寻文儿无果之后,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时,便被人从身后一棍子打晕了,他只觉脚下一沉就此失去了意识。 突然,张忽从梦中惊醒,那女孩的脸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果然有点儿疼,他身上发生的事,他也就完全明白了。 原来这公子诸儿因为姬忽没有答应与他妹妹的亲事,就心生怨恨,于是派人报复了姬忽,将他打成重伤。本来应该是不治身亡的,可是偏偏自己的灵魂从另一个时空飘了过来,就此附身到姬忽的身上,变成了一名含着金钥匙的公子哥。 这是多么玄幻的一件事呀,张忽觉得,让他相信火星会撞击地球,也好过相信自己会穿越到一位古人身上,讲道理,这真的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呀。 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呢,他梳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信息,发觉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而且是必须尽快完成的。 见他醒来,下人赶忙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见那位头戴冠冕,气度不凡的人进门了,不用说,这就是原主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郑庄公。 “父亲,我要娶文姜!”随着他的一声大喊,众人皆是被惊掉了下巴。 第3章 齐大非偶?不,齐大正好为偶 “什么?你说你要娶文姜?”庄公有些讶异,明明前段时间还死活不愿意的儿子,今天怎么突然间想通了。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必须先打压一下这个儿子,好让他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随性。 “开什么玩笑,你当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呢,前几天你还拒绝了人家,今天又去找人家提亲,你觉得齐侯会同意?”庄公佯装生气,进而又说:“你有没有想到,这不是普通人家之间的事儿,是国与国之间产生的嫌隙,普通人尚且都要面子,何况作为一国之君的齐侯呢。” 庄公说这话,表面上是斥责,实际上是想考验这个儿子,此局该如何破,他会怎么做。 只见张忽此时眼神坚定,仿佛他要娶文姜这件事谁都拦不住一样,“我只相信事在人为,齐侯也并非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况且我与文姜两人早已互生情愫,只要我能见到文姜,就一定可以解除误会,娶她到我们郑国。”此时的他,是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的,他在这之前就仔细回顾了历史上姬忽的生平,发现他的不走运,都是从做错了这一选择之后开始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人身上待多久,但哪怕只有一天,他都要想办法将姬忽的人生拉向正轨,也算是完成他心中的一个心愿吧。因为在当时看历史书时,看到姬忽惨死一事,他就为这位悲剧英雄的一生感到惋惜。本来,姬忽是最有希望接续父亲庄公霸业的人,谁料就是出于自己的作,才让郑国逐渐衰落,最终沦为各国争霸的受气包。 仿佛是看到了姬忽的决心,庄公也是特别欣慰,便对张忽说:“儿呀,你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你为人刚直,父亲怕你不会变通,将来我不在了,你可能无法独自面对国内的危机。但是你今天的决定,还是让为父打消了顾虑。你原本的性格,我觉得你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你刚才说的,让我很意外。从中我看到了你的坚强果敢,也发现你并不是那种不会变通的死脑筋。现在我已经不担心了,你去吧,勇敢地去追求吧,这里我先修书一封,让人带给齐侯,相信他看在为父的薄面上,一定不会为难你。” “多谢父亲大人,儿臣一定会娶回文姜,一定靠好齐国这棵大树,将来郑国的霸业可缺不了齐国帮忙。”张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的庄公顿时一阵欣喜。 “来人,拿酒来,我要为世子壮行。”说着,就见两位下人一人托酒壶,一人举着两个酒樽,从门口进来,庄公接过酒壶,亲自为张忽斟酒。“儿呀,为父预祝你马到成功。”说着,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张忽也学着庄公的样子,咬着牙,将手中酒一口干了。本想着会很辛辣,可是那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很香醇,他这才知道,这古人的酒,还没有学会蒸馏,故而都是有一股粮食或者水果的香气,当真美妙。 紧接着,张忽就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他带上了祭非和高祥以及一队卫兵,大约有一百来人,还带了几十大箱的金银珠宝,作为聘礼,准备送予齐侯,让齐侯看到他的决心。 一路上,张忽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马到那齐都临淄脚下,因为他知道,要是历史没有变的话,文姜就会在接下来嫁给鲁侯为妻,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这古人是一点儿都不幸福,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轮船,就靠马拉着,这何时才能到齐国呀!张忽边走边想着。 要是能在郑和齐之间建一条高速公路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快速地到齐国。舟车劳顿虽苦,但相思更甚,自从他看到了姬忽的记忆,他就明白了,原来这二人是彼此相恋的呀。只是命运作祟,让二人在误会中,彼此错过了对方,他只要一想起,就为二人感到深深的惋惜。 但是如果你要问张忽喜不喜欢文姜,得到的回答是喜欢。是的,他也喜欢这个女人,毕竟这可是号称春秋四大美女的人啊,谁看了不爱呢?只是大部分人只能远远看着,然后就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而他不同,他可是有机会变成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的,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只有傻子才不心动。可原主好像就是个傻子,放着这第一美女不娶,却娶了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放着齐国这棵大树不傍,却去结亲那个只有一区区公爵之名的小国——陈国,他真的不明白,原主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呀。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由他做主,他可是在现代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浸泡过了的,他可没有古人的那种抱柱而死的愚信。他只会从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考虑,做出当前背景下的最优选择。想着马上就可以改变原主的人生,让原主接下来能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他就为自己的聪明暗自窃喜。说不定这小子有一天回来了,还要感谢自己呢,自己可是改变了他短命、不得善终的历史结局呢。 为了防止那个最坏的事情发生,他已经派人提前携带了书信去给齐侯通报,望他千万不要把爱女嫁给鲁侯,以齐侯对他的看重,他想齐侯一定会等着他的。接下来,就只要尽快赶过去就是了。 这赶路属实无聊,每天除了坐着就是站着,在战车上颠簸地他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于是在停下来休息之余,他就询问身边的祭非,想知道他对自己重新决定娶文姜这件事的看法。 谁知祭非一开口,张忽就瞬间石化了。 只听祭非说:“世子,君子讲究一诺千金,您既然已经拒绝了齐侯的一番好意,那就应该放开这一件事,不应该再去打搅人家。”随即还道出了原由,首先这样做会让诸侯们觉得,他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将来如果他坐上国君之位,周边诸侯国出于对郑国实力过于强大的畏惧,就会联合限制郑国,而郑国向其他国家求援,他们都不敢相信郑国。然后,已经拒绝了齐侯,这就已经和齐侯闹掰了,再去娶人家的女儿,人家也会以为你是在取笑人家,可能会与郑国开战。最后就是当年世子忽对郑庄公说过的话,人各有偶,齐大非偶。 听闻祭非这么说,张忽也就明白了世子忽当时为什么要拒绝齐侯把女儿许配给自己了,原来是受这二货影响的呀。什么不愿同地位、名誉较自己高的人结交或攀亲,他想说,既然人家地位那么高看得起你,你就应该识相,在现代每个人都梦想着攀高枝,走捷径,他觉得古人的这种想法真的很傻。虽然他有时候也挺敬佩的,可关键是那人你也喜欢呀,你也曾为了她而魂牵梦绕过呀,难道就能这么妄自菲薄,觉得不如人家就算了?要是真的这样觉得,那就努力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呀,让自己的国家实力能够与齐国持平,这不就不是高攀了吗,况且,原主最后还娶了比自己身份地位低,名誉低的人,那不就是人家高攀了你吗,这不就是现在社会的典型的双标吗。想到这,张忽真的是想给这个姬忽一个大嘴巴子,他是真的作。 一个人,不想着过得好,反而想着过得差一点,这种印度苦行僧的生活方式,他承认,那的确很伟大,但那不是他这号人该做的事。他将来是要治理一个国家的,如果一切都只得最差的,把最好的留给别人,别人不会说他好,反而还会骂他傻,甚至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会受不了,选择离开。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姬突会与他争位,姬亹和大将高渠弥联手害死了他的原因。 张忽知道,现在的世道,正是一个礼崩乐坏的开始,恪守着周礼,将来一定是要吃大亏的。 而在齐侯这边,齐侯正因为姬忽不同意与自己小女儿文姜的婚事而苦恼,一气之下,他命人找鲁侯说亲,鲁侯一听立刻便同意了,齐侯这边也是感觉面子上过得去,就准备嫁女的事宜。 正在准备时,就有郑国使者求见,齐侯本来在气头上,不想见郑使。但是内心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毕竟他太欣赏这个小子了,这是现今天下,诸侯的下一代中,他最喜欢,也唯一能被他正眼瞧上的人。于是大手一挥,只见宫殿大门打开,宫人领着一位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人进了门。 “高将军,怎么是你呀?来人,快看座。”齐侯看到来人是高渠弥,内心瞬间转怒为喜,因为这高渠弥正是上次与姬忽一起,解救齐国之人。 “君侯,下臣此次前来,不为别事,只是为了寡君之子,子忽与君侯爱女文姜的婚事而来。”高渠弥说着,递上了郑庄公的亲笔书信。 齐侯赶忙命人呈上,只见信中言道:寤生再拜奉书齐侯贤侯殿下:吾儿年少,数日前借贤侯之力,侥幸袭灭山戎,以成大功。其后贤侯言及将爱女许配吾儿,吾儿觉此役全赖贤侯之威,故不敢恃功而夺贤侯所爱,故辞不受。待吾儿回郑禀明寤生,寤生觉贤侯不以郑小而齐强,屈尊愿以幼女以缔姻好,此乃吾儿前世修的福报,何敢推辞。现吾儿已然醒悟,此番携聘求娶贤侯爱女文姜,还望贤侯忍痛割爱,以文姜姻吾儿子忽,寤生不胜感激,谨再拜还! 齐侯看完郑伯来信,心情大悦,忙是提笔回信,写好后,让高渠弥赶快带给郑伯。并告诉高渠弥,自己就在此等着子忽,望子忽注意休息,不必过于劳顿,他答应了文姜与子忽的婚事了。 高渠弥闻言,也是一顿感激,拜别齐侯后,就回郑国去了。中间按照张忽来的路线返回,半路碰到了张忽,就将齐侯的话说给了张忽,张忽顿觉神清气爽,也是向高渠弥表示了感谢,之后继续赶路了。 张忽没有想到,这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这份姻缘就像是天定的一样,谁也拆不散,于是感慨道:“子忽呀子忽,你也是个人才,这么好的妹子都送到你手上了,你还不要,硬是塞给了别人,你说你傻不傻。这真是缘分来了,别人挡不住,但被你挡住了”。 齐侯刚从朝堂回来,就兴冲冲地去找文姜,将子忽同意这门亲事的事说给文姜听,谁料,文姜听完,确是满不在乎,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他看文姜的脸色不太好,也就没有再自讨没趣,知会宫女,好好照顾文姜,等文姜心情好了之后,立马向他汇报,他好安排下一步成亲的事。 其实文姜之所以生气,被子忽拒绝的原因是有的。那件事,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她来说,的确伤及了她的自尊。但是还有另一件事,就是那个他在酒馆中碰到的郑国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她竟然喜欢上了那个人,“什么嘛,明明是一个登徒子,可我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呢?”文姜无奈,一个人在那里生自己的闷气。所以齐侯来时,她正在生气。 难道她就再没去找过那个人吗?当然找过,只是后来她去了几次都没找到那个人,他好像突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他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来过的人,文姜有时候觉得,那可能就是一个梦,老天故意让她做的梦。 想着想着,文姜越想越烦,索性就溜出宫去,去那家官营酒坊喝酒,现在她特别喜欢这种醉醺醺的感觉,她觉得这样她就不用想那个男人了,也不用想被子忽嫌弃的事了。 “姬忽,本姑奶奶才看不上你呢,你算什么大英雄。还有那个人,你死到哪儿去了?齐国的大牢都困不住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文姜这突如其来的大喊,瞬间让饮酒作乐的众人一阵震惊。 “这小公主,又怎么了,这是被谁惹了,看来这姬忽要倒大霉了。”人群中有人这样说着。 文姜听到后也不恼,反而更大声得说:“是的,姬忽要倒大霉了!还有那个人,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听到此话的众人心道:刁蛮公主的任性脾气大家都清楚,此时最好是什么话都不要接,不然,准被她送到大牢去。 “谁说我要倒霉了!”只听远处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个身影瞬间闪进了门。 众人尽皆转头看向门口,寻思: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竟然往枪口上撞。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呢,可是等了好久,迟迟不见好戏开幕。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文姜那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早已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第4章 真香定律:少女的娇羞 文姜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旁人的目光,直接跑过来抱住张忽。 “你到哪儿去了,我前几天过来都不见你,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文姜抽噎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话说,你的大英雄不要你了?” 文姜赶忙抹了一把眼泪,眼神中竟有些欣喜:“你不用管他,爹爹说那人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满怀期望地见他,他倒好,连面都不愿意见一下。你说我齐国长公主,哪点儿配不上他?” “再说我也不需要他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将来要继承一国的君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也要做一国之君的妻子,到时候,我就和他比一比,看谁的国家强。”文姜说着,捏紧了她的小拳头,张忽顿时发现,这小文姜也挺可爱的哦,虽然刁蛮任性但是心智单纯,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 “哦,这么巧,我也是将来要做国君的人。” 张忽半开玩笑的一句,顿时让文姜瞪大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你是哪国的世子?” 随即又嘀咕道:“不会的,你一个郑国人,肯定不是郑国世子,卫国,还是宋国?你为什么假扮郑国人,而且还是我最讨厌的郑国人。” 张忽听得真切,也是顿觉奇怪,好端端的,他们郑国怎么惹文姜了。 “郑国人哪里不好了,他们勤劳、善良、讲诚信,是当今天下最好的国民了。”张忽替郑国人鸣不平。 “就是讨厌,讨厌就是讨厌嘛,我不准你喜欢他们,你也跟我一起讨厌郑国人吧,如果你真的有一天会做国君,就与我一起联合,好好的收拾郑国这白眼狼,替我出出气。”文姜仍然愠怒,显然是被之前姬忽的拒亲给气坏了。 “原来是要报复负心汉呀,那我回去后就立马让父亲准备兵马,先夺他的武关,再夺虎牢,然后我们一起出新郑做客。”张忽道。 “真的?”看张忽的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没有丝毫躲闪,文姜明白他不是在说谎,于是乎那种前番伤心阴郁的表情没有了,脸上多了些许笑容,说道:“你真的太好了,你太好了。以前我这样说,别人都以为我这是在发疯,他们都不信我,只有你相信我,只有你愿意陪我一起疯,我爱死你了。”说着还给了张忽一个吻。 张忽没想到,这古代女子这么奔放的,瞬间感觉脸上一阵热,心中也升腾起一股冲动,就想立马将这女子揽入怀中,狠狠地亲她一口。 但是想归想,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毕竟他不是原主,他只是个外来的穿越者。这原主对他来说,虽是一个给他提供了身体的宿主。但是在他心里,这原主就和他的兄弟一样,眼前这个女人,是原主喜欢的女人,也就是他兄弟的女人,他要是那样做了,就太对不起这个兄弟了。 他只是抱着文姜,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感觉到该感觉的东西没有来,文姜也是好奇,随即目光与他对到了一起,见他眼神之中满是温柔,便不觉小脸一红,身子一酥,瞬间瘫软在张忽的怀里。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听着张忽的关心,文姜强装镇定,说了一句没事后,就强行支撑起身子,准备离开张忽的怀抱。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文姜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生病了呢,她此刻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甚至连挣扎都挣扎不动。 感受到怀中软玉蠕动,张忽也不再想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毕竟他把人家抱都抱了,还在乎那些岂不可笑,于是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文姜抱了起来,然后向后堂卧室走去。 待文姜恢复过来,才对他道谢,他也礼貌地回应文姜。 “你刚说你也是要做国君的?那你愿意娶我吗?”文姜仿佛一时冲动,在她自己都没反应的时候,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 “当然愿意。” 感受到他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文姜也是放心下来,继续问道:“那你不在乎我的名声差?为人放荡不羁?” “谁说的?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文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像是银铃被清风吹响,那声音让张忽心旷神怡。 原主是有多傻,才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子。此刻他只想说,她为人放荡不羁,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真是的,道听途说,胜过目见耳闻,这也是没谁的了。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的男人才会怀疑自己的女人。 他要是姬忽,绝对可以把文姜降服的服服帖帖的,当然是靠现代的知识了。他之前就喜欢看书,喜欢思考,再加上大学里也谈了恋爱,人家姑娘是个白富美,家境很好,可就是喜欢他这个穷小子,还为了他哭了很多次,当时分手的时候,他都不忍心,但是情知自己会拖累人家,就只好选择了离开。 小子,看哥们给你怎么拿捏这个小妮子,张忽这样想着,好像姬忽就在旁边,他给姬忽在做示范一样。 “哦,还没问你姓名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文姜如莺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张忽顿觉心神都被勾走了。定住,一定要定住,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他赶忙收住了心神,不被这文姜温柔的声音蛊惑。 “我叫忽。” “哦,你也叫忽,跟那个死姬忽是一个名字。”文姜小声嗔怒道。 “不仅是一个名字,还一个姓呢。我全名叫姬忽,是郑国世子,将来要做郑国历史上最伟大君主的男人。”文姜惊叫了一声,仿佛受到了一次雷击,愣在了原地。 缓了会儿后,张忽发现,文姜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那种柔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 “你是在耍我吗?姬忽。”文姜一字一顿地说。 随即,又说出一句让张忽震惊的话:“我文姜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姬忽的。” 说着,又发狠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敌人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让你们郑国好过的...” “蒽~”一声娇哼,从文姜的嘴里传出,随即她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说出下一句话了,她还在出奇,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待定睛一看,发现眼前是姬忽的脸,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不是在玩弄自己。 她此时只感觉到浑身燥热,再也没办法说出狠话了,只得乖乖配合姬忽的表演。良久,两人唇分,文姜才觉得刚才仿佛过了几十年一样,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了啥。 “你刚说了啥?我没听清。”张忽明知故问,故意询问了一遍文姜,想看一下自己刚才的战术是不是管用了。 “哦,没啥。”文姜脸上满是小女孩的娇羞,张忽知道,这事已经成了。 文姜随即道:“那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你说吧,你想什么时候嫁给我?”张忽深情地望着文姜。 “我也,我也不知道,这个,我没有经验。”文姜脸上的红晕还没散掉。 “我希望是越快越好,毕竟我不希望夜长梦多,最好今晚就可以,那样我就不用找住的地方了。”张忽一脸玩味道。 “好呀,又拿我开玩笑!不理你了。”文姜佯装生气地捶了几下张忽,好像在宣泄她的不满,但是张忽看到,她此刻脸上的红晕更多了,甚至已经泛到了耳根。 “那你不理我,我要怎么办呀?”说着,张忽一脸坏笑道:“那我也不理你了。” “别!”文姜几乎是下意识地这样说,直到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人给拿捏住了,无奈也只好认命,瞬间从刁蛮公主变成了一个乖乖女。 看着她这么懂事,张忽心想,这还是那个害死了两位国君的文姜吗,想到这,不禁为原主悲哀。 回过神后又道:“什么别呀?” “你别,别不理我。”说着,文姜已经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了。 “这才好嘛,来,让我香一个。”这次文姜倒是很配合,没有了之前的桀骜。 两人相拥的一瞬间,张忽只感觉软玉在怀,温润的那种感觉令他陶醉,这文姜果然是绝色呀。 二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好不自在,但是在齐宫里,有一个人,此刻却烦心地不行。 公子彭生本来是负责文姜和鲁侯两人婚事的,本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是突然间收到齐侯的命令说是文姜不嫁给鲁侯了。听到这话,他险些要被气出半口血来,血气方刚的他立马就去询问原由,齐侯这才告诉说是郑世子忽要来迎娶文姜。他赶紧劝诫,既然已经答应鲁侯了,那这婚事就不能改,一旦改嫁给了郑世子,那就会与鲁国结怨。谁知齐侯压根不听,还说自己有郑国联手,还怕鲁国不成?只是最后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于是忽就让他看着办,从贵族中随便找一女子,充做齐侯女儿,嫁给鲁侯就是了。 他已经能想到鲁侯知道后的愤怒了,哎,摊上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子,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齐侯的馊主意办。 他从宗室贵族中,挑选了一名才貌出众的女子,带给齐侯看。齐侯也没正眼看,就说好好,可以可以的,他就只好去准备了。令他意外的是,这鲁侯一开始还没有发现这女子不是文姜,就这样,他算是暂时度过了这一难。但是今天好过,以后就不知道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喽,彭生这样想着。 在张忽与文姜温存了不久后,就有一队士兵敲门,他打开门后,又被这群兵士给包围了,说是接到有人报案,说他调戏公主,要抓他下牢。 就在张忽想要解释时,此时一直在二人交锋中处于弱势的公主文姜,将一众兵士给轰了出去,还命人把告状的打了一顿板子,这时候众人才仿佛明白了过来,便识趣地下去了。 被他们这一闹,张忽和文姜也都没了心情,只得送文姜上了马车,并约定明天一早入朝朝见齐侯,再行求娶文姜之事。 话说张忽为何会这么早就到达临淄呢,其实在当时接到了高渠弥回报的消息后,张忽便下定决心要先一步去找文姜,只要见了文姜,他就有办法消除误会。果然,一切正如他所料,在他抛弃马车,单骑入齐后,就直接来到了与文姜第一次碰面的地方,也顺利见到了文姜。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大家在说,姬忽要倒霉了。 这不就被他妥妥的遇到了?当他见到文姜的那一刻,才发觉她不愧为春秋的第一美人。看她流泪,他心都要化了,那一刻,他只想要保护好眼前这一女子,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文姜给搞定了,他也就找到驿馆,前去休息了。赶了一夜的路,他此刻都快累趴下了,一沾到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边文姜回宫,心情大好,竟然破天荒地去拜见了父亲齐侯。齐侯见女儿这么开心,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文姜就把她在酒馆里遇到姬忽的事说了一遍,齐侯这才觉得错怪了姬忽,原来他不愿意见文姜,是已经喜欢上了在酒坊的那个文姜。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误会,真的是太巧了。这世间的姻缘有时候就是这样,用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呀。 齐侯询问女儿可知这姬忽下榻何处,见女儿不知,只好又派手下官员带人去打听,并让打听到之后,第一时间带进王宫。还怪罪文姜不懂待客之道,哪能让人家世子千里迢迢过来,自己住馆驿的,甚至还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真是一点儿也不像话。 文姜也是无奈,毕竟她没有考虑那么多,齐侯借着训斥,也告诉文姜嫁人之后要多听姬忽的话,在外边要顾及丈夫的面子等,总之,就是一些絮絮叨叨的话。平日里,文姜只觉得老爹烦,但此刻,她硬是觉得说的好有道理呀,竟不觉听了好几个时辰,还没有听够。以至于齐侯都说完了,文姜还在询问,齐侯顿时感觉到他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为了他这最疼爱的女儿的幸福,别说得罪一个鲁国,就是哪怕得罪周天子,他都在所不惜。 第5章 珍爱生命 远离姬忽 第二天张忽醒来,发现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没想到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他竟然如此疲惫。 他起来刚收拾了一下,就见一伙兵士包围了馆驿,随后一名看起来气质不俗的官吏对他行礼道:“忽大人,小人奉寡君之命,前来邀请您进宫议事。” 张忽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什么事,于是告诉他,让他等一下自己,他还没有梳洗整理好。 于是那人只好在外边等待,他整理好一切之后,才从馆内走出对那人道:“烦请大夫前方带路!”说着也行了一礼,那人受宠若惊,连忙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张忽跟着那人到达了齐国大殿,他本来想着,作为同样是诸侯国的齐国,这宫殿应该和自己家的郑国宫殿一样大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齐国宫殿的气派程度,远远超过他想象,空间之大,能分郑国宫殿两个,再有里边装饰的金碧辉煌,就像是古代皇帝的金銮殿一样。 见张忽到来,齐侯赶忙招呼让他上到他的位子上,并说:“贤侄可是让我一顿好找哦。以后这齐国大殿,就如你郑国大殿一样,随时欢迎你的到来。”之后又宣布宴会开始,十几名舞女在殿上随着乐师的奏乐,翩翩起舞,秀起了齐舞。席间,齐侯还一个劲地嘘寒问暖,生怕他在齐国不习惯,还给他安排了一座宫室,让他先住在齐宫里,由此可见,这齐侯是真的信任姬忽呀。 张忽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妻子,再加上这么好的老丈人,这哪里找呀,这姬忽可真是个大头,还傻傻的去娶别人。 现实中有一种感情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某个误会错过了,之后,他们就会去找一个比另一半强的人婚配,希望能唤醒对方对自己的爱,看着对方嫉妒自己的样子,他们觉得,那样真的很满足。可结果往往就是,和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起后,就发现他哪哪都不如那个人,最后在悔恨中度过这一生。张忽发现,历史中的文姜和姬忽好像就是这种关系,是姬忽先拒绝文姜的,然后他就去娶了陈国的公主,于是文姜也亲口答应,嫁给鲁侯。可结果呢,姬忽最后直到身死,也没有寻到陈国的帮助,反倒是齐侯,这个差点成为他老丈人的人,即使在他没有娶自己女儿的情况下,还一次一次地派兵帮助姬忽重新上位,想到这,张忽发现这姬忽真对不起这齐侯,瞬间便觉得齐侯很慈祥,说的话也好亲切。而文姜呢,从没有嫁给自己心爱的人那一刻,就开始了自暴自弃,先是与自己的亲哥哥公子诸儿私通,随后嫁给鲁侯也不检点,还多次在回到齐国后与诸儿住在一起。好像是为了报复某人一样,最后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更是在之后没有脸见鲁国的人民,于是老死在齐鲁边境,也留下了那被人诟病的传说。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葛屦五两,冠緌双止。 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曷又鞠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这便是世人对文姜与哥哥之间事情的描述,以及对鲁侯软弱,不敢与之抗争的遗憾。 但是此刻是他,不再是那个姬忽了,他就能保证将来不要发生这种事,看文姜的样子,应该还是没有经历过人事的,还有救,要是再来晚一步,就恐怕会造成严重后果。 想到此,他也有意无意地告诉了齐侯自己那次在临淄寻找文姜被人打晕的事,齐侯听到十分愤怒,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查出来,将主使人揪出来替他报仇。 张忽则表示算了,自己也没事儿,不想给齐侯添麻烦。可是齐侯哪里肯善罢甘休,于是就派了平时给自己办事最多,他觉得也最稳妥的公子彭生彻查此事。彭生正好在宴,于是齐侯立马安排给了他,让他立马去查,还规定了时限。 这彭生也知道此事是公子诸儿所为,自然不敢接这任务。 眼见他如此推脱,齐侯大怒道:“平时你们一个个都叫着要为寡人分忧,今天这个机会来了,又畏畏缩缩,你不做,难道要寡人亲自去彻查吗?” 彭生内心叫苦,只好答应去彻查,走出大殿的时候还用眼神瞟了一下公子诸儿,正好与诸儿眼神对视了一下,仿佛在和他说,快想办法呀。 公子诸儿本来还在那儿开心的喝着酒,谁知张忽一句有人将他打晕了。诸儿就知此事不妙,连忙作贼心虚得不敢看向这边,只得装作在喝酒,但是耳朵又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堂上的两个人。 听到老爹说是要彻查此人,便立马紧张起来,上次打伤姬忽,的确是他派的人,但是当时他寻思着这姬忽不可能再来到齐国,所以并没有把这人处理掉。现在这人一旦被彭生抓住,绝对是要把自己给抖漏出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诸儿见彭生出去,连忙也起身准备跟着出去,可是父亲齐侯此时却正好面对着他,看他鬼鬼祟祟,便一声“诸儿”出声叫住了他。 无奈,他只好转过身嗫嚅:“父亲,儿今天喝了太多酒,现在想去出恭。” “真扫兴,快去!”齐侯听了后没好气的说。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他喜欢的是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但是由于诸儿是嫡长子,按照周礼得由他继承君位,所以才把他立为世子。但是此子德行一般,他请人算过,叫做望着不似仁君之相,他就有些想换世子,但是后宫夫人又很宠爱他,所以一直没有实施。 听到父亲这样说,诸儿赶紧起身,准备追出去。 “且慢!”这突兀的一声,瞬间让诸儿后背发凉,只见张忽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了,贤侄。”这时候齐侯也疑惑道。 “哦,我和兄长有话要聊。”张忽说着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但却又无法找理由拒绝的那种。 齐侯听张忽这样说,也很放心,就准了他们一起去。张忽拜别齐侯,就推着诸儿离开了大殿。 “怎么?你有何话要说?”诸儿十分好奇。但是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些许发颤。 “不用紧张,诸儿兄,我找你,只不过是想让你陪我看看这齐都的夜景。”随即又道:“你说这郑国的月亮,和齐国的月亮哪个更美?” “这,这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去过郑国。”诸儿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嘟囔着。 “也是,你没见过,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哪一个好看。” 随即,张忽来到栏杆旁,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天上的圆月道:“我发现郑国的月亮不及齐国的月亮好看,而齐国的太阳又比郑国的太阳温暖,舒适。” 张忽在这里意味深长,当然他不是只告诉诸儿这月亮和太阳哪个地方的美的,他是在说文姜就像是这齐国的月亮一样,拿郑国的粉黛跟她比,纷纷汗颜。而齐侯就像是太阳,跟自己家那个一开始就打了他的那位比起来,要更加让他看着亲切,待在身边也更有安全感一样。 看诸儿还是听不懂,索性他就说的更直白了:“我知道上次是你偷袭的我,但是我已经原谅你了,谁让你是齐国月亮的哥哥呢,但是我原谅你了,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的。我将来一定会继承我父亲的国君之位,而你,看你的表现,我真为你担忧,你能不能继承君位,我看几率不怎么大。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为了帮你妹妹报仇,打伤了我,我完全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若是因为我不在,欺负了文姜,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到时候就看齐侯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了。” 诸儿这才听懂,连声道:“愚兄不敢,还望贤弟能放愚兄一马,将来要是有一天侥幸坐上君位,一定以郑国马首是瞻。”他情知眼前这小子说的对,以父亲的脾性,再加上在大殿上对这小子的器重,只要他两个起了冲突,父亲一定会拉偏架,届时自己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况且一旦爆发冲突,这小子的君位不会有任何影响,而自己呢,一定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到时候他将是周边各诸侯国世子中,第一个出局的人。于是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跟张忽商量。 “我也不要你马首是瞻,我说的是你不能动文姜,听清楚了没有!”张忽突然一字一顿地说,那声音铿锵有力,听到诸儿的耳中,令他战战兢兢,心差一点儿就提到嗓子眼了。 他还没有回话呢,就听到张忽说的另一句话,“你要是动了文姜,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好了,这下,他的心彻底跳出了嗓子眼,诸儿脸色煞白,就像是遭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了一样,连忙给张忽道歉,一遍遍的说着知道知道,明白明白的,好像就只会说这两句话了一样。 张忽没想到,自己只是这样一顿吓唬,瞬间便让诸儿白了脸。他真想不到,这些各诸侯国的二代,咋都这么胆小,尤其是这诸儿,将来可是做过几年国君的人,咋能这么胆小呢。想到齐桓公当年还被曹沫给吓得硬是答应归还抢夺了鲁国的几座城之后,他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些身居高位者,是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 看目的已经达成,他在拍了拍诸儿肩膀,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回到宫殿,与齐侯饮酒去了。 奇怪的是,今天并没有见到文姜,询问之下才得知,在举行婚礼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要图个吉利,否则婚后生活会不顺。张忽心道:见不到以后才会不顺呢,要不是他敲打诸儿,这诸儿接下来一定会把文姜给嚯嚯了的。 他可是对这位仁兄的事迹有所了解的,想当初,文姜因为姬忽不愿意娶她而伤心,内心出现波动时,这禽兽就是乘此时机玷污了文姜。然后文姜嫁给鲁侯,他又觉得宫中的女人都不及文姜,于是又趁着文姜回国省亲之时将文姜强行扣押在宫中,行此禽兽之事。纵观春秋三百年间,如此乱伦变态之人,天下未有出其右者。 借着敲打诸儿,让他老实一点,说是话,他可不想被这大舅哥给送一顶绿帽,到时候,他还怎么在这春秋乱世混,还怎么做这一众诸侯的老大哥呢。所以,他觉得他今天这顿敲打,是绝对有价值,也有意义的。 诸儿这边,在张忽走后,也麻木了许久。这不,才反应过来,他就去找彭生,许久后在回宫的路上堵到了彭生。 “世子何处去?”彭生先开口道。 诸儿指了指彭生背后抓捕的人,道:“专为此事而来。” 说着,便把姬忽怎么怎么对他说的,又是怎么知道了他就是幕后主使之人之事一股脑地吐露给彭生。当然,后边威胁他的话,他没有给他说。 “这么说,忽世子早已知晓是你做的这一切,那他为什么还要给国君提,而不是直接找你谈的。”彭生疑惑道,随即他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他这是借此事来敲打你,让你好自为之,将来不要跟他作对,否则,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世子,这个忽世子,不简单呀,我看你还是要小心为妙,以后尽量不要和他对着干,要和他搞好关系,我敢打赌,他将来一定是一个超过他父亲的枭雄。他父亲敢做的事,他敢干,他父亲不敢干的事,他也敢干。”彭生惊呼,竟没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大,连忙捂住嘴,又加了一句:“千万千万别去惹他,否则你一定会很惨。” 听彭生分析完,诸儿才觉自己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不,从现在开始,离这个人远一点,为了更好的活下去,珍爱生命,远离姬忽。 第6章 诸儿文姜,张忽姬忽 另一边,张忽在宴会结束,就在宫女的带领下,去齐侯给他准备的房间休息了。 他刚进到房间,还没有躺下,就听到门外隐约有脚步声。顿时他有了点儿警觉,随即来到门口。 没想到,竟然是文姜来了,只见文姜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我来帮你铺床。”说着也不管张忽同不同意,就自顾自地帮张忽铺好了被子。 张忽本以为她做完这些就要走,谁知她并没有那样做。 反而在做完这一切后,待在原地没有动,这可让张忽有点儿纳闷,不知道这女子搞什么名堂。 “喂,你怎么了?”张忽看她有点儿奇怪,就问了一句。 可是文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爹爹说,按照周礼,两个还没有结婚的人是不能见面的,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呀?我还没有到过,男孩子的房间,这可是第一次哦,好紧张呀。你说,要是我们现在见了面,会对我们将来的生活产生影响吗?” 看着文姜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这样自顾自地说着,他回复也不见回应的。张忽就以为文姜是撞邪了,于是伸手就准备把她唤醒。 谁知,他的手刚一到文姜肩上,就被她一把抓了过去,随即“啊”得一声,就把他的手咬在了嘴里。 张忽吃痛,顿时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把手收回来,反而咬紧牙关,忍住了疼痛。 良久,文姜才反应过来,发现张忽的手被她咬住,顿时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连连道歉。张忽也没放在心上,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谁知文姜看到后,突然间哭了出来,张忽见她哭,赶紧开始哄她。这才知道,她是看到了张忽的伤口,心疼地哭的。 张忽感觉十分不解,心道:拜托了,我的大姐,可是你咬的我,现在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这到哪儿找理说去呀。 看他安慰自己,文姜也就慢慢缓和了下心情。随即问道:“还疼吗?” “疼。”张忽说着,故意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好像真的痛得不得了了。 看张忽如此,文姜赶忙抓起他的手,开始在伤口旁边帮他揉手,希望他能舒服一点儿。 可文姜不这样还好,一这样后,张忽竟然被她弄得呻吟了一声。听到张忽这样,文姜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两行清泪顿时从她眼睛里滴落,划过那柔美的脸庞,顺着那线条美丽的下颌落到张忽的手上。 张忽这才发现,原来这文姜的哀怨,竟如此之美。只那一瞬,他发现自己的心都要跟着文姜的泪,掉到地上,摔成了多瓣。不行了,还是不能让这女子哭,他实在受不了。 于是他强打精神,将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告诉她说:“我没事,勿要挂怀,有你这一滴泪,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觉得值得。” 文姜也很受用,竟一下子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也顺势用一只手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良久之后,张忽的手也不再那么疼了,而文姜此刻也缓过了神,才怯怯地告诉他一件事。 原来,这公子诸儿早就对文姜垂涎三尺了,从小他们两个一起玩耍,在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就做他的新娘子,但那都是小时候,大家还都不懂事。可是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她也有了些许小女儿的娇羞,于是对这个哥哥也是开始保持住了距离。可诸儿还是有意无意地跟她说一些诗经里边,一些关于男欢女爱的句子,让她甚是烦闷。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齐侯,齐侯当然是甚为恼怒,把诸儿叫到面前狠狠骂了一顿,并表示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废了诸儿的世子之位,改任更为仁爱的公子纠为世子。诸儿听完后,大惊失色,连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来文姜也觉得是那样,可是最近,趁着齐侯忙于外事,诸儿又开始不安分了。还对她说: 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张忽听完,才知道原来如此呀。“他什么时候说的?”张忽问道。 “就在昨天。”文姜如实回答。 张忽顿时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那句话,于是他提笔写下了一段文字,让文姜今夜派人带给他。 文姜一看,只见纸上跃然而出这么一句话: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顿时小脸一红,娇羞道:“这怎么行,万万不可。” 看她的表现,张忽也是知道了,原来历史对文姜的误解是这么大呀,于是款款给她解释了起来。到时候她在她的闺房,而他就藏在她的房中,待到诸儿来此,抓他一个现行。 经他那么一吓,他估计这诸儿应该会有点儿收敛,但是他也知道历史上的很多这种人,色胆包天,甚至为了色,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他也不敢高估诸儿的自控能力,索性就试探一番,好免去将来的麻烦。 见张忽这样说,文姜也只能照做。 于是他们二人一同去了文姜的闺房,一到闺房,她就把纸上的东西抄写了一遍,让侍女替他交给诸儿,侍女闻言就拿着纸条出去了。 张忽在文姜的房中,就此借着烛光,细细打量着文姜。果然是秋水眸子芙蓉面,琼鼻玉勾樱桃唇啊。这模样,别说是诸儿了,就是自己也被她给迷得晕头转向,怪不得号称古今第一绝色呢。 诸儿这边,本来被张忽这么一吓,已经瞬间没有了跟文姜发生什么的心思。但是接到侍女传递的消息后,他果然耐不住寂寞,于是乎熄掉自己房间的灯,偷偷地穿起衣服,就向文姜的闺房走。一路上,他可谓是心情愉悦,开心到了极点。 在文姜闺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只听里边应了一句:“谁呀?” “是我啊,你的好哥哥我来了。”听着门外传来的这猥琐的声音,张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准备痛骂他一句,但看到眼前的文姜,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是在说:怎么办? 他赶紧用眼神示意文姜,跟他答话,但是别让他进门。 文姜好像看懂了,对着门外说道“哦,是哥哥呀,哥哥找我何事?” “何事?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诸儿顿时疑惑。 “哦,当时有事,但是现在没事了,哥哥你可以走了。”文姜道。 “别呀,你就让哥哥进来,陪哥哥聊聊天,哥哥我呀,可想死你了。”诸儿在门外急切地说,显然是已经等不及了。 “真是本性难移。”张忽在一旁小声道,但是还是看着这兄妹两个的表演。 “哥哥还是改天吧,今天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哥哥进来,不就方便了吗?”诸儿油腻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已经,已经睡下了。”文姜小声呢喃。 谁知诸儿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表现得更兴奋了:“那就正好让哥哥陪着你睡,哥哥我呀,一定会很温柔的。” 听到了这儿,张忽已经是不想听下去了,他没想到,世间竟还有人如此不要脸,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的了手。而且还在明知人家已经订婚了的情况下,还要强行玷污人家的清白,这种人,骂他是禽兽,简直是对禽兽这两个字的侮辱。 于是他示意文姜打开门,文姜看到后,只得拔下门闩。 见门闩松动,诸儿像一头饿狼一样,就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 只是进去后,一个立足未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有一只大手,将他给拉住了,他本来还想着道谢呢,谁知对方一句,瞬间让他哑口无言,如鲠在喉。 “怎么回事?大舅哥,你咋深夜来你妹妹的房间。”张忽明知故问道。 “我,我就看妹妹需要啥不,这不是要嫁人了吗,我还没给妹妹准备陪嫁呢,这就过来询问一下。”诸儿惊慌地说。 “哦?真是如此,那就要感谢大舅哥的用心了,我代文姜,谢过大舅哥的好心。” 听闻张忽这样说,诸儿也是尴尬地陪笑。 张忽随即又说:“文姜不需要你送什么陪嫁,要是有的话,那就是,你,离我的文姜远一点儿。不然,我不排除我有办法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选项。你说对吧?文姜。” 他这前一句话,对诸儿威胁感十足,而后一句,明显是说给文姜的,询问文姜的选择,看她在自己和诸儿之间会选择谁。如果她选择了诸儿,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文姜,永远地离开齐国。可是如果她选择了自己,那么,她就永永远远是自己的女人,任何男人再觊觎他,就是在跟自己为敌,他会毫不犹豫地派遣郑国的大军,碾碎他们,就算他是齐国的国君,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毕竟将来等他们这一代人上位,齐郑之间,早晚要争个高下的。 见张忽这样说,文姜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选择了他。对诸儿说道:“对,就是你离我远一点儿,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随即又看向了他:“忽,带我离开,带我离开齐国,我永永远远也不愿回齐国了。” 张忽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连忙回复她:“好,我答应你!”说着便狠狠地吻向了她的唇,仿佛在用浓烈的爱,来回报她的情。此时文姜感受到了他的爱,也是拥得他更紧了,将自己的吻,深深地献给了他。 看着这二人在他面前撒着狗粮,诸儿此刻,心中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昔日熟悉的妹妹,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平时最喜欢的哥哥,今天竟冷言相对,伤心,太伤心了,他不知道为何,竟然不知不觉地流下了一行泪。 姬忽,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诸儿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有时候,爱真的会让一个人成长,就像这诸儿,以前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有钱无胆,连被张忽威胁,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今天,在经历了爱人的背叛(当然也不能说是背叛吧,毕竟人家文姜对他的感情,只是亲情而已,而他错误地把那当做了爱情。)诸儿此刻,仿佛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敢在心中跟姬忽叫板。 他感觉他此刻强得可怕,虽然只敢在心中与姬忽叫板,但那已经是进步了一大步了,他坚信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敢当着姬忽的面,大骂他。 就在公子诸儿在内心做着这些挣扎时,张忽和文姜二人也终于从热吻中回过神来。 张忽看着诸儿,好奇地问:“大舅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诸儿自己都没反应到,他竟然也有如此有胆量的时候,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竟然失声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笑,就好像此刻,胜利的不是张忽,而是他一样。 他大笑着,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这大舅哥估计是有啥大病。”张忽看着文姜,有些肯定地道。 “就是,他肯定是有病,我也看出来了。” 说着,二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二人也睡下了,张忽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在文姜房子里陪着她。有一点是担心文姜,但看诸儿的表现,估计十天半个月不会过来。另一点儿就是因为文姜实在太美了,他也想离开呀,可是这腿,实在是不听使唤。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男人,对美色,真的抗拒不了一点。 现在他有点佩服这姬忽,面对如此娇妻,竟然还能拒婚,说实话,以他的定力,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这姬忽在古代,一看也是一个狠人呀。 既然你姬忽不要,那就让我张忽,替你享受了吧。于是他也再没了心理压力,眼含爱怜,送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吻。 文姜的闺房,灯烛已灭,但某人的心房,燃起了另一盏灯。 第7章 外患突起 诸侯之间的婚礼当然比寻常百姓要豪华,首先是这陪嫁的媵人就有五百人,再加上其他服侍公主作息的侍女五十名,把张忽看傻了。 本来齐侯要让他先回郑国,然后让文姜的哥哥诸儿派人把文姜给送过来,但张忽对诸儿的人品,还是不太放心。而诸儿经历了这次的失落,也对文姜唯恐躲之不及,不愿意护送。无奈,齐侯只得派天生的打工人彭生护送,至于张忽,他得到齐国边境等待,彭生送到,他才能接上文姜,一起归国。 这里因为齐郑之间还隔着鲁国,所以彭生送文姜到了齐鲁边境,还一路护送,穿过鲁国。鲁国国君因为是同姓诸侯郑国娶亲,况且鲁郑之间关系,一向都很好,所以亲自在鲁国接待了张忽一行,并送上了白壁十对,玉斗四只,再加上许多财宝,为郑世子贺喜。 张忽感慨,这鲁侯可真是个好人呀,要不是知道了在正常的历史中他被彭生杀死的事,他真觉得这个和善的诸侯国君,一定会有好报,得以善终吧,可是可惜他没有。 一行人行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了郑国新郑,庄公亲自操持酒宴,为他们一行接风洗尘。 春秋时候人们的婚礼礼仪,并不像现在一样繁琐,张忽和文姜,就是在简单地跪拜了一下父母后,就算是婚礼结成了,甚至司礼官就简单喊了几句“跪,起,礼成”之类的话,他们就被送进新房了。张忽心想,这也太草率了吧。 要是在今天绝对得从早忙到晚,到时候累得都快要趴下了,还哪有精神与老婆温存呢。 所以,这在他看来,就是古人为了让夫妻两个快点儿圆房才没有设置这么多的繁琐。 总之,现在是礼也成了,文姜也娶到了,他总算是都如愿了。 “好了,都搞完了,我们开始吧。”张忽长舒一口气。见文姜没有反应,他赶忙走到文姜跟前,将她头上的龙凤呈祥的盖头给揭了下来。 待他看到文姜时,没想到她在偷笑。“你咋不说话,吓死我了。”张忽被她的这古灵精怪给着实惊到了。 “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嘛。”说着,她还故意拿起刚才的盖头又盖到了头上。 “姬忽,猜猜我是谁?” 看她这一阵发癫,张忽顿时觉得无语了,但是也只好配合她胡闹。 “我猜你是文姜的妹妹,齐姜。” “不对不对,再猜。”盖头下那个俏皮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你就是文姜的姐姐了?” “不对不对,你再猜嘛。”文姜貌似还没有玩够。 “那你该不会是我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美人文姜吧?” 张忽话一出口,文姜那就露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好像是张忽满足她了,她这才停下来一把扯开盖头,道:“我的郎君忽可真聪明,你是我见过,最最最聪明的人,我太喜欢你了。”说着,给他献上了一个吻。 张忽没什么理由不接受的,毕竟这姬忽何时回来,他也不知道,反正这也是姬忽的身体,他就算回来发现了,他也无法找张忽的麻烦。于是二人,在履行了正式手续后,终于可以合法地在一起了。 张忽仿佛觉得这是一场梦,但要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也别醒来,因为现实生活的苦,他的确吃了太多。这才导致,他即使身处在条件远不及今天的春秋时期,却能无比自信,开心。别人是穿越了就各种痛苦,而自己,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诚然,他的宿主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可那又有什么呢,你们羡慕的话,你们也去呗,谁让老天对咱张忽好呀。 这一夜,两人折腾了很晚才睡的,张忽感到,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文姜给折腾断了。也不知道何时,他累的不得了,就沉沉地睡去了。 鲁侯这边,还在为没见到文姜而苦恼呢,对他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他的老婆。 就在那一日齐侯突然间反悔之际,彭生就在齐侯的示意之下,给了他另一个女子让他娶了回去。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屁颠屁颠地跑回了鲁国。可后来从下人的嘴里知道这人不是文姜,他不仅打了那女子,还一怒之下,想要起兵到齐国找齐侯讨一个说法,可是被手下的大夫劝住了。 他不能伐齐,因为齐国的实力,本就比他鲁国要强,强行攻打,只不过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明显是不明智的。 至于他之所以去半路见姬忽,还送他们许多宝物,实际上是想见文姜一面,要是这文姜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美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做一个横刀夺爱的人,虽然这是会和郑国结怨,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敢得罪齐国,我还不敢得罪你一个小小的郑国吗。 可是文姜全程都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再加上有齐国军队护送,他不好下手,于是也只得忍痛送出许多宝物,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点儿张忽还没有发现,他要是发现了这家伙竟然有这种歪心思,估计他迟早得找这家伙算账。 那一夜之后,文姜也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家里操持,让他能安心治理国家。这个时候,父亲还是周朝的卿士,而他仍然在做着监国一事,对此,他轻车熟路。 只是在他结婚之后,父亲最近一次的出行,竟然准备选择让姬突监国,他情知这是父亲对他们两兄弟的考核。对于此,姬突表现得异常振奋,立马表示自己可以监好国,让父亲在外不要担心。而张忽这边,他尽量表示地很顺从,告诉父亲,他一切听他老人家的,只要是他老人家的决定,他一定会坚定地执行。 对此,庄公很是满意,后来,以姬突没有独立处理国家政务的经验,将姬突监国的机会给扼杀在摇篮中了。张忽知道,这个庄公心思缜密,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一定会被他所讨厌的,这个姬突错就错在,不够成熟,那想要上位的心,过于赤裸了。 在半个月后,庄公就回来,他一回来,就召姬忽前来。张忽一到,庄公就询问了他最近国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张忽只是如实相报。看国中无事,庄公也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张忽看出了庄公情绪的变化,于是关切地问道:“父亲此行,为何回来的如此之快,平时最少都是三四个月,这次半个月咋就回来了。而且看父亲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可否告诉子忽,子忽好为父亲分忧。” 听他这么一说,庄公脸上的阴霾瞬间扫去了大半。 接下来庄公就把此行的见闻都告诉了他。原来此次庄公去洛阳,本身就是因为他是周朝的卿士,所以在任期未满之前,理应一直留守洛阳,辅佐周天子处理国事。在周平王在时,因为郑国是平王东迁时候护送的诸侯,再加上先祖姬友为保护幽王战死沙场,所以周平王对郑国比较看重,都是一直拉拢的对象。 而在之前,天子因为庄公经常要回国处理国事,所以身边有时候就缺少献计之人,见虢公举止有礼,就将虢公提拔为了卿士,让其一同辅政。本来是无心之举,但庄公听到后很是恼怒,一气之下就要辞去周朝卿士之职。平王无奈,只好罢免了虢公,为了让庄公不生气,还将太子狐送往郑国为质子。平王这样做,反而让庄公不知道该怎么办,百般推辞之下,无奈也只好同意,但也送自己去洛阳为质子,史称周郑交质。 问题就出在这个交换人质上了,后来,平王病危,太子姬狐由于过度悲伤,竟在庄公护送的半路病死了,于是众公卿以及诸侯决定,立姬狐在洛阳的儿子姬林为新的天子,史称周桓王。 桓王继位,将父亲的死都怪在了郑庄公的头上,对他再不像平王那么看重。所以这次父亲去洛阳,是碰了一鼻子灰。庄公一去到周宫,就被桓王冷嘲热讽了一顿,什么您在周朝多年出力,劳苦功高,是时候多去休息一下了,于是免去了庄公卿士的身份。庄公气不过,连夜就回到了郑都。 听父亲说完,张忽也是明白了,这些年郑国在周朝地位显赫,自然遭受了很多人的红眼,大家都对他的这个位置垂涎三尺。但这个位置并不是是个人都能做好的,父亲虽然是一介枭雄,可与周出自同宗,所以心也是向着大周,这从他这些年为周朝做事殚精竭虑就能看出来,况且这么多年,鲜有出错,这不就代表父亲,是真心为了周朝,且还是有能之士吗? 想到这,他也要为父亲庄公鸣不平了,要不是有父亲这些年在周朝撑着,不知道有多少诸侯国,又要僭越礼制了。前番的鲁,后番的卫,不都是这样吗,要不是有庄公,诸侯听天子话的不知道有几个。 于是他便告诉庄公道:“父亲勿要忧虑,既然天子不要我们郑国替他们出力,我们就把精力就放到强大郑国方面,反正这天下,只要自己实力强了,才有话语权。” 庄公听了觉得有理,对呀,自己好好发展自己的国家就是了,在自己的国家励精图治,国民看得到你,天下也看得到。在周家为他们父子打杂了这么多年,啥都没捞到。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庄公再也没有去洛阳,反而在郑国一门心思地谋发展。庄公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一心想让郑国强大起来,而郑国也只有将来姬忽继位,才能继承自己富强郑国的意志,这是郑国几代先君,一直以来的心愿。 话说在郑庄公的治理下,郑国国力蒸蒸日上,这在众诸侯眼里也看得真切,自然也让周边的诸侯开始恐慌起来,他们之间就有人上书,诬告郑国有谋反之心,桓王听到后,也不管真假,竟召集军队,就要讨伐郑国。不仅是要兴师问罪,还要报当年庄公假命伐宋和害死父亲的仇。还有一点就是这五年来,郑国一直没来朝贡,就算是谋反是假的,可这不来朝贡明显是不把他周天子放在眼里,他可一点儿都不能忍。 虢公林父就劝说道:“郑伯有几代卿士的功劳,如今被大王夺了他的权利,因此他才不来朝见你。况且他再大胆,也不会有谋反之心的,大王只要派得力的大臣前去郑都新郑,斥责他一顿,他就应该能来洛阳向大王解释了。” 桓王闻言气得脸色大变,道:“这寤生欺负我,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与他姬寤生誓不两立。” 虢公听完,寻思自己也制止不住,只好不再劝阻。于是桓公下令,征召陈、蔡、卫三国,与天子六军一起,讨伐郑国。 而此时陈侯才刚去世,他的弟弟公子佗杀死了太子自立为君,国中的老百姓不服他,纷纷逃离陈国。周桓王让他发兵,公子佗因为是刚继位,所以不敢违背王命,只得纠集了部分车辆人马,派大夫伯奚诸带领着向郑国进发。蔡卫两国也各自派出部队跟随桓王出征。 桓公命令虢公林父率领右军,将蔡卫两国的兵马归他统帅;令周公黑肩率领左军,将陈国的兵马交给他统帅;桓王亲自率领大兵为中军,左右策应。 庄公听说桓王亲率的大军就要到来了,赶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可是大家谁也不敢先说话,这时候祭足大夫说:“天子亲自领兵前来指责咱们不去朝贡,名正言顺。主公只需要派人去赔个不是,也就转祸为福了。至于谋反,子虚乌有之说,解释一番,自然无事。” 但是庄公却特别气愤,道:“桓王夺了我管理政务的权力,如今又派人来攻打我郑国。我郑氏三代勤王的功绩就此要付与东流,此番要是不能一挫他的锐气,郑国先祖的基业一定不能保存。 看主上战意已决,诸大臣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也不再劝庄公派人去给桓王道歉了,反而开始分析战争双方的优势和劣势了。 第8章 入周为质 大将高渠弥此刻也说:“陈国与我们郑国一向是友邦,只是碍于天子威严,不得不跟随天子,所以不会尽全力。而卫蔡两国,本身就与我国有嫌隙,他们是真心帮助天子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分析了,显然,这陈国军队会成为突破口。但是大家都没有提出具体的作战策略。 此时一旁的张忽,寻思自己只是看戏,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只往着高渠弥将军的话头处想。此时,庄公突然对着他道:“子忽,你觉得我们此战应该如何打?” 张忽猝不及防,只好说:“此等大事,是父亲与众大臣商议的,而我只是一个小辈,才疏学浅,不敢献上拙策,还望父亲大人与其他大夫定夺。” 庄公闻言道:“今日只就论事,不论辈分高低,子忽但可畅抒所言。” 听父亲都这样说了,张忽也就不藏着掖着,只道:“此番天子将军而来,分为左中右三军,天子居中联络,欲齐头并进,共同破我大郑军队。我方也应分拨三军人马,与天子对峙,左军进攻他们的右军陈国部队,右军进攻天子左军的卫蔡联军,而父亲当亲领中军,与天子对峙。我料想陈国国君弑君自立,没有多少人会支持他,所以陈军必然第一个被冲散,到时候必然会冲击天子中军和左军,而左军听到右军失败,必然也会撤退,届时我们集合所有军队,一举进攻天子中军,此战必胜。” 张忽说完,众人尽皆称奇,庄公不禁赞叹道:“我儿预料敌情,就像看自己的手掌一样清楚,有如此谋划,此战我郑军必能挫天子锐气,扬我大郑国威。” 而高渠弥也在随后献出了“鱼丽”阵法,在战斗中也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此阵属实好用,在郑国今后的征伐中也是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何为“鱼丽”阵法,实际上就是以战车二十五辆在前面攻击,每辆战车上乘五位士兵,再用兵士二十五人紧跟着战车后面堵塞缺漏。车上伤一人,后面即刻补一人,有进无退,此阵法极其坚固,易胜难败。庄公也就下令照着高渠弥的策略摆阵。 张忽又向庄公提醒道:“父亲,此战只因天子欺人太甚,我郑国大军,被迫还击。所以此战,只要将天子击退就可以了,千万不能伤到天子,不然父亲必然要背负上全天下的骂名。” 庄公闻言,也是一惊,随即下令:“诸将领吩咐下去,切莫伤害天子,见天子銮舆,只得追逐,不可与之接战,违令者斩。”众人尽皆应诺,下去准备去了。 庄公也是大惊,自己在盛怒之下,竟然忘了强调此事,幸亏子忽提醒。天子再怎么样,也是天下共主,以臣拒君,已经是大不敬了,况且要是再伤到天子,他就真成为众矢之的了,届时有何人还敢帮郑国。至于抵抗天子军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此时不抵抗,天子入郑,必然会夺郑国之封,到那时候,郑国几代人的基业就葬送在他的手里了,他还有何面目去见郑氏先祖。诚然,对这个儿子的这种大局观,更是佩服,对这个继承人也是更为喜爱了。 果然,在后期的繻葛之战中,在郑国左军的进攻下,陈国军队率先溃败。紧接着,天子中军也被冲击了,而卫蔡联军看到陈国败了,立马也跟着要撤退,要不是虢公林父持剑挡在那里,下命令道:“敢妄动者斩!”才止住卫蔡联军,但是虢公知道无法再次组织军队进攻了,只好带领右军,且战且退,退出了战场。 这时,就剩下天子的中军还在支持,击退卫蔡左军的部队也加入了进来,眼见不敌,天子只好下令撤退,并亲自断后。众人见是天子断后,虽然想上前抓住天子,但是因为战前庄公已经下令,不让大家伤害天子,众将也只能作罢,就那样追出了三五里地,才率军回营。 天子这边,虢公林父对桓王说:“陈国国君立国不稳,将士不肯出力,这才造成了我们的失败。”桓王眼见打不过郑国,只好从长计议。这时候听说有郑国使者来到,桓王就命人架起大鼎,准备烹杀来使,来出一出今天战场上受的气。 此时见祭足大夫孤身前来,桓王深感困惑道:“怎么,郑国没人了,派了一个老头来天子军中。”话说完,顿时觉得祭足这一把老骨头,不值得自己的大鼎来烹煮。 祭足年龄有点儿大了,走起路来就气喘,待气息回复后,便对桓王拜了拜说:“大王来此,是为何事?” 桓王道:“寤生背逆,有不臣之心,故来讨伐。” 祭足闻言便道:“可有真凭实据?” 看天子不说话,祭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接着道:“我郑国三代侍奉大周,殚心竭力从未有半点差错,大王就因为这么一句子虚乌有的话,就攻伐我郑国。要是天下诸侯知道了,以后谁还敢尽心侍奉天子?” 眼见祭足说的在理,但桓王此刻就像个小孩一样,跟祭足杠上了,转而又说:“他姬寤生几次欺朕,而今又五年没有朝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大周封的诸侯国呢。” 听闻此言,祭足也回馈道:“此事的确是寡君之过,下臣在此代寡君给大王赔不是,稍后就会将这五年的贡赋尽数缴纳,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郑国一马。” 看祭足说得如此卑微,桓王也赚足了面子,再说自己的确没有打赢郑国,再打下去只怕要更糟,于是也就就坡下驴,道:“既然寤生知道错了,那朕就原谅你郑国了,只是光还上了之前所欠贡赋还不够,朕还要他派郑国世子入周为质子。如果不答应,寡人绝不退兵,并还要召集齐鲁晋宋,一齐攻打郑国。” 祭足听完,立时大惊,道:“大王,任何条件寡君都可以答应,唯独此条件不可。大王不知,郑世子忽五年前与文姜结婚,如今文姜正怀着世子的骨血,将要临盆。此时让世子入周为质,世子就无法与孩子见第一面了。请大王万万收回成命!” 桓王闻言,甚是欣喜。没想到,还能借此机,让郑忽见不到孩子,这岂不是一件美事。只要是让郑国寤生家族不爽的事,他都愿意做而且乐意做。 虽然他内心开心,但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忧愁的模样道:“这样啊,那就让郑忽与妻子文姜一起到朕的洛阳来,放心,朕肯定会照顾好他们一家的。毕竟,朕可不是寤生那样的人,连先父都被他...哎,算了,不说了。你回去告诉寤生,要使寡人退军,他必须交出郑忽。朕知道你做不了主,你这就回去,朕在这儿等着你。” 祭足看天子心意已决,不敢耽搁,于是便立马回来禀报。 闻听祭足汇报,庄公顿时火起,道:“天子欺我太甚,待我彻底击溃他,让他沦为我的阶下之囚,看他还怎么跟我叫板。”随即就要通知将领们,整军备战。 张忽有些诧异,历史上不是说天子被郑国击败后,郑国交上了贡赋,天子就离开了吗?这怎么,还要自己为质,自己这世子当的也甚是窝囊,短短的二十几年,竟两度为质。 此时正值庄公发火,张忽情知此时要是不答应天子的要求,郑国就有覆灭的危险。对,你郑国的确打得过天子,但是面对其他大国的联军,你又怎么抵挡。之前是天子知道其余诸侯国,与郑关系密切才没有召集,但是一旦天子下诏,他们就不得不来。毕竟天子还没有没落,余威仍在,没有人会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的。 只见张忽一把拉住庄公的手,道:“父亲,如果能让郑国摆脱危机,子忽甘愿入周为质。况且,子忽之前就曾在周为质多年,对那边的环境也熟悉,要选质子,我也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更何况天子亲自点的我,真可谓是殊荣呀,我怎么能不应天子的邀约呢。” 听到张忽这样说,庄公也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对呀,现在不能再和天子打仗了。他们本来和天子结阵对垒,就已经要遭天下非议了,如今,再与天子作战,岂不是错上加错。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天子以权势压自己,而自家恰恰又没有丝毫办法,这种无力感并不是来自实力上的,这就很气人了。 “但是,儿呀,文姜即将生产,让我的孙子一出生就见不到他的父亲,为父实在不忍心呀。要是有可能,我愿意入朝为质,以换取你能与孩子在一起的机会。”庄公悲愤地说。 见庄公如此,张忽有些不解,在心里嘀咕:这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庄公吗?据史料所言,他可是连亲弟弟都能杀掉,还能忍心几年都不见自己母亲。他这种人,按理说早就没有了亲情才是,为何今天却能如此。他的感情,不像是装的,是真的舍不得自己,见不得自己与孩子见不到面。 其实庄公虽然是一届枭雄,但他仍然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只不过这枭雄比一般人都能克制自己的感情而已。但是要是涉及到他珍视的东西,也会做出像普通人一样地选择。也许这也是庄公身上的魅力之所在吧。 见父亲如此,身为他半个儿子的张忽此刻赶忙安慰道:“父亲勿忧,天子只是因为我郑国之前对他有冒犯之事,所以怀恨在心,想让我郑国做出牺牲。而目前,一切都对我郑国没有啥大的影响,唯独就是让我为质而已。况且桓王在洛阳与我也是相识的,知他虽然为人有点儿小心眼,但是大体上还是可以的。所以父亲不用为儿担心。” 见姬忽如此说,庄公也只能忍痛决定,送姬忽入周。 桓王听到后很是满意,此次虽然战败,但是郑国也做了极大的让步,他就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洛阳了。 话说文姜嫁给姬忽,五年了才终于怀上了孩子,可是一听说姬忽又要入周为质,一时难过,又在那里大哭。庄公一家只好轮番安抚,见安抚不下,庄公拿出姬忽的信给文姜。 文姜看到后,果然不哭了。把庄公家的众人都惊呆了,这什么信,竟有这么神奇? 其实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只是文姜当时听说姬忽被桓王带到东周为质,怕他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姬忽的信告诉他,不出三个月,他就能回来,想着儿子也就三个月左右生产,姬忽正好能赶上,所以也就心情大好,只当他是出使一趟别国了。 这期间列国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蔡侯遣其弟蔡季为将,派兵将陈君佗斩杀,立了蔡侯的外甥公子跃为君。对于此,众人皆大欢喜,毕竟佗杀君自立在那个注重礼法的时代,是受人唾弃的。天子也很快对公子跃进行了册封,让其做陈国的新君。 这也让张忽感觉到,对天子而言,所有的臣民都是他的私有财产,你为他帮忙,那是你应该的,但是对于你帮完忙,还想要好处,那就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就比如那个陈君佗,本来前脚就帮助天子攻打郑国,转头就被天子给卖了。虽然天子此次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是默许这种行为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对上位者来说,是根本就没有人情的,有的只是利益而已。 还有一件事就是地处南方的楚国,本为祝融之后,周朝建立后被封为子爵。可是这个楚国很不安分,一直在攻灭周围的小国。虽然名义上仍然是一个子爵的国家,可是实力已经强到能与其他老牌诸侯国叫板了。之前见周天子势微,就僭越称王,但见宣王强横,又自去称号,继续称子爵。 但是自从宣王死后,他们就又贼心复起,企图再次称王。这不,趁着天子新败之际,楚国又一次称王了。 第9章 南下平楚,受封卿士 周都的众位,听说这楚国又称王了,都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楚国竟然敢称王,他有那个实力吗,而且天子亲军刚还讨伐了郑国,虽然有些阻碍,但好歹也是大获全胜吧。这楚国不知道是傻还是其他,竟然称王,他们都想不通。怒的是楚国公然称王,这明显是拿他周天子不当回事,以为凭借着自己那点小实力就可以和天子平分天下了?这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天你要是敢称王,那就是明摆着要与大周一争天下了,这周朝这边,所有人都不能忍。故而大怒,都嚷着要进攻楚国呢。 桓王审时度势,见大家意见一致,又加上有上次亲征郑国的经验,就决定亲率大军,南下进攻楚国了。 见桓王要这么做,大臣们纷纷劝诫,都道:“大王虽然百战百胜,但楚蛮宵小之辈,何足大王亲往。只要大王能派一员得力战将,带领五百乘兵车,就能荡平。” 桓王觉得是这么个理,就只好妥协了。也不是他不想南下平叛,只是他自小不喜欢南方的闷热环境,在北方生活的多了,对这南方地段的环境很不适应。虽然他不亲自去了,但是这南下平叛的人手又派谁去呢。 看着自己手下的大将,能用的也只有一个虢公和周公,这周公军事能力一般,治理水平也一般,而虢公倒是两项都擅长,可是自己这边有不能没有虢公,于是忽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张忽。 是的,就是张忽,天子想让他去带人平叛,镇压楚国。因为姬忽的军事能力在大家眼里那都是公认的,像前番带兵助齐平叛,尽歼来犯山戎。而且几次在郑国的军事活动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明显是此刻最适合的人选。桓王又不是傻子,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白白养在家中吃饭,这不亏吗。 于是桓王道:“郑忽,就由你亲自带兵替朕平楚国之乱可好?” 张忽心想,你问也不问就把我抓到这儿,一点儿也没考虑我的想法,今天让我去平叛,我不要面子的吗,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只见张忽向桓王行了个礼之后,便说:“大王,郑忽才疏学浅,难堪大用,家父也经常教导我,而我也不争气,对军略战事只懂一些皮毛。此番若用我为将,必然要丧失辱国,臣万死不敢接此重任。” 见他这样说,桓王也是立马赔着笑脸,毕竟他不能去,手下大臣也都走不开,所以得用这郑忽了,便道:“郑忽,你说,朕这段时间对你,可曾有过失?” 张忽闻言道:“没有,大王对下臣呵护备至,连下臣的行动都没有限制,下臣可以自由进出王宫。”的确,桓王只是跟庄公有怨,而对姬忽,不仅不讨厌,还有点儿喜欢呢。二人之前在桓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相识,而且私下里关系颇为不错,所以桓王才会在郑国来赔礼之时,点名要姬忽为质。但是在姬忽过来到洛阳时,却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他不离开周朝领地,想去哪儿都成。 闻言,桓王说:“既然爱卿知道朕对你还说得过去,而且周郑本身也是一家,我大周天威被楚人挑战,你郑国难道就开心了?殊不知我大周是枝,你郑国是叶,咱们周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忍心看着你郑国跟着我大周一起被人欺负吗?” “这。。。”张忽顿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老小子说得不错,周郑的确是这个关系,所以他才在战前让父亲下令,阻止部下伤害天子。殊不知这周是各诸侯国的皮,各诸侯国是上面的毛,这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周朝,还是不能倒的,起码现在不行。这天子,没想到还有做传销的天赋,除了会以势压人,还会以理服人呢。 张忽本来不想答应,看到周围卿大夫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不满足他们的心意,他们必然要群起而攻之,在道德上制约自己了。什么天子都这样说了,你小子还不同意,摆什么谱吗之类的话,张忽是在熟悉不过了。在现在社会,很多领导就是如此,只要你不给他干活,或者你不用全力,他就会故意降低姿态给众人看,如果你此刻再不捡台阶下,就会遭受同事们的口诛笔伐。原来这套路,古人在几千年前就用过了,真的是到哪儿都离不开领导的pua呀。 看张忽有些动摇,桓王又说:“听闻爱卿的妻子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爱卿也想见自己儿子一面吧,此事朕准了。此次平楚我估摸着用一两个月就可以搞定,届时,我放你回去与妻子团聚,怎么样?” 张忽震惊,这哪是老板,这不纯纯的义父吗,要不是自己跟他年龄相仿,真想像后世那位一样拜作义父。桓王这点,比现今多少老板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现在的老板,让你干活,就不会付出点儿实际的东西,只是嘴上喊得好听,一看工资,就一两千元,连生活都解决不了。你再看看人家桓王,出手就是放你回去,这虽然不是钱财,毕竟他也已经重生到诸侯家,不缺这点儿,但是让他见文姜,他是真的乐意呀,这是对一个男人,尤其是已婚的,最好的奖励了。毕竟家有娇妻,哪个还不恋家? 张忽立马答应下来,向桓王行礼表示感谢,并对他只让带五百兵车,觉得不太够,表示能不能多一点。没想到桓王大手一挥,直接又拨了三百乘,这下好了,八百乘兵车了。这不妥妥的借天子之威,去收拾楚国,替自己,还有郑国扬威吗?此事他乐意做,而且很愿意这样做。 只是令张忽没有想到的是,在刚准备好,准备南下平楚时,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郑国庄公听说他要去南方平叛,怕军力不够,又派了五百乘兵车,由高渠弥率领,陪他一起南下。 就在他等上了高将军,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听到高将军说,齐侯也听说女婿要去平叛,也派了三百乘兵车,一同前往。马上就能到,让他们等一下再出发。 他无奈,只好让军队等等他们再出发。 于是就见到,张忽率领了一千六百乘兵车,浩浩荡荡的南下了。沿途百姓,无不出城相迎,在道路两旁争相目睹这一幕。 桓王听说后,有些恼怒,对虢公林父说:“当初就不应该让这郑忽去,要是有这阵势,我倒愿意冒一冒这南方的闷热,去楚都走一番。这诸侯们是怎么回事,我打郑国时都不来帮,这郑忽一打楚国,都抢着帮忙。” 虢公说:“这不是好事吗,这样平楚一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楚国将再也翻不起波浪。我大周的权威,就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了。” “话虽如此,但我担心,将来郑忽的威望会超过他父亲,成为诸侯心目中的下一任霸主。到时候他郑国就要来挑战我大周的权威了。”桓王道。 虢公听到了桓王的说法,他觉得桓王的担忧是多余的,便对桓王说:“我观郑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此乃正直之相,并不向大王说的那样。而且您也说了,周郑互为枝叶,我相信他姬忽,不会做那种傻事。”这里为啥用的姬忽,其实是虢公想给桓王提醒,这郑忽其实也是他们姬家人呀,祖上上溯几代,乃是天子的兄弟。 桓王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生疑。 再看张忽这边,刚出了洛阳不久,就抵达了陈蔡地界。此时陈侯和蔡侯已经在边境等待,迎接王者之师,并 出兵车二百乘请求陪同,张忽推辞不过,只得接受,这时北方又有一支人马赶到,原来是卫国大军,他们先到了洛阳,听说姬忽已经走了,就又循着足迹追到了这里。也带来了两百乘兵车,这下好了,五国兵车再加上天子的八百乘,一共两千乘,这在那个年代,还有哪个国君能这么威风,甚至是天子,也没有这等机会呀。 将两千乘兵车,听说只有以前的宣王有过这种阵势。这还打个毛线,活活的就把敌人给吓死了。 毕竟在那个时代,千乘之国已经算是超级大国了,而两千乘兵车,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拥有。甚至连天子,才有区区的一千五百乘,这次天子能给张忽八百乘,都已经是大出血了。 好吧,我们再说平叛之事。楚王听说王师将至,又打听到竟有两千乘兵车,瞬间便被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斩杀了让他进位的大臣,并自降王位,希望王师能不攻灭楚国,以保全社稷。 听闻此言,张忽明显是不准的,让楚君派兵决战,楚君没有办法,只好在唐地摆下阵势,与王师决战。 张忽审时度势,结合脑中姬忽的战阵经验,以高渠弥的郑国军为主力,一举击溃楚国兵士,楚人败绩已定,楚君亲自出城而降。张忽命人囚押楚王,并告知楚地百姓,此次南下是讨伐楚君僭越称王的不臣之心,跟他们其他人无关,不追究他们的罪过,他们只管过自己的生活。并把楚国这些年来夺取的小国之地尽皆还给那些国家,灭国的也派人寻得后人,以复国祚,众国民众皆为之大喜。全军在楚地大宴三天,才凯旋而归。至于没有找到原国君后人的,派军队先行待管,等回朝禀报桓王,再行定夺。 分拨已定,张忽率领军队回周都洛阳了,期间带着押送楚君的囚车,此战,楚国损失兵车五百乘,估计在一二十年内,再也翻不起啥大风浪了。 见姬忽凯旋,桓王大喜,设宴款待众位有功之臣,还对五国军队的将领都给了封赏,对姬忽,更是关怀备至,席间多次邀请姬忽与之宴饮。 张忽无奈,以前都一直叫自己郑忽郑忽的,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一直喊自己姬忽。殊不知这是桓王笼络人心的手段,他这样说,就让张忽心里无意间就觉得自己和天子是一家,以后得多帮天子做事。小样,又想拿几句轻飘飘的话套牢他,他才不会上当呢。 在宴会进行到最兴起的时候,桓王突然任命姬忽为卿士,负责帮忙处理列国事务。张忽猝不及防,差点儿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什么,没有听错吧,老爹梦寐以求的周朝卿士之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在自己头上了,甚至父亲都为了这个位置差点跟天子斗个你死我活了。今天天子这样赏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酒后胡言了。 谁料,桓王还真的从后边向虢公招手,让虢公拿上来一份天子诏书。 虢公念道:“前番楚子猖獗,竟僭越称王,毫无人臣之礼,朕命郑世子忽为将,携天子之师,并六国之军以讨。今幸周朝列祖列宗保佑,郑忽德胜回朝,并俘获楚子,朕心甚慰。又因寡人前番梦到先祖武王之言,道:‘东方将有贤人出,复兴周之天下。’一语成谶,朕今拜东方之国世子郑忽为周朝卿士,助朕一同兴盛大周。” 得了,这圣旨都下了,张忽也是跑不了了。可是他怎么能接下呢,老爹可还在郑国看着呢。 于是张忽便跪拜道:“大王,请容下臣一言。” 桓王道:“你若是要朕将这个卿士位置给你父亲寤生的话,那就不要说了,这是你这次立的功,所以也是对你的封赏。” 张忽便道:“大王,我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想说,大王容我回郑国向父亲禀明此事,再进京述职。况且,大王答应我的,在仗打完了,要让我回家见妻儿一面。这次离家,已两月有余,下臣甚是想念家中妻子。” 桓王闻言,笑道:“这是自然,来人,送朕的卿士回国,注意,一定要用大夫专用的辇来送哦!” 张忽拜谢之后,就准备回国了。 一想到父亲最想要的位置被自己拿了,不知道父亲庄公会怎么做,又会怎么想,想到这儿,他就一脸苦闷。没有了即将见到妻子的喜悦,有的只是面对未知前途的担忧。 第10章 天子赐名 在张忽离开后,桓王对楚君做了宣判,对于楚君这种僭越之罪,当然是重罚的。于是楚君竟然被周王室给下令斩首了,对楚国还削减了封邑,将楚国的东侧的二百里土地划给了黄随二国,对于其他楚国的仆从国,也皆是让他们不许再与楚国结盟。楚君已死,谁来接任楚国国祚呢,自然是比较亲周的熊赀了。于是桓王封熊赀为楚国新君。 对于周室如此安排,熊赀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毕竟能保住性命,又能保住自己楚国的社稷,已经是万幸了。对于这种杀人家国君,然后在封其子为君的这种骚操作,也只有周王室能做出来,毕竟在历史上,齐国的第五代国君齐哀公就是被周王室烹杀,但是又立其子为齐侯的。 周王室这边的事情先告一段落,在张忽离开洛阳四五天后,便到达了郑都新郑。一见到儿子回来了,庄公和姬忽的母亲邓曼也是十分开心地出城迎接。 文姜本来也是要来的,庄公怕动了胎气,就没有让过来,并派了人在旁边小心伺候。张忽听到,也是心下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妻子,怕她思念过甚,出什么问题。现在家中父亲都安排的很妥当,他也十分安心。 父子二人相见后,庄公就拉着张忽的手一起乘上辇车,将天子送的官辇扔在一旁。 庄公询问了些关于出征的事,张忽都一一回答。对于张忽的表现,庄公十分欣喜。但说到桓王命姬忽做卿士后,庄公果然有了触动,竟一时有些出神,随即又有些许不甘和恼怒从他眼里发出。不过俄尔,又化作了喜悦,毕竟,他郑国谁做周朝卿士,不都一样吗。 想到郑国三代卿士辅佐王室,今天姬忽又能继续辅佐,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他高兴都来不及呢。随即庄公便命人在家中摆下酒宴庆祝这件事。 张忽有些意外,他心知庄公本来是最舍不得这个位子的,今天他得了,庄公肯定是心有不甘的。事实的确如此,庄公一开始听到,都在怀疑是否听错了。然后他重新审视了一遍他的这个儿子,发现无论军略还是治国理政之能,这个儿子都不在他之下。又想到自己争这个卿士的位置,也不过是想将来能传给自己的子孙,让子孙能接续自己的荣光,此刻既然姬忽已经当上卿士了,那他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不就是让他提前退休嘛,只要儿子能接替他的职位,他倒是很愿意的。他甚至还嘲笑桓王,想让我父子因为这个卿士的位置生隙,小子,你还嫩了点儿,哪有父亲跟儿子争的呢。 张忽被庄公的豁达给震惊了,他本来还想着怎么给这个父亲解释呢,没想到,父亲虽然有过短暂的愣神,但还是表现出了霸主该有的胸怀,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儿佩服这个父亲了。他能挣下那么大的家业,甚至在春秋初期还一跃成为春秋小霸,的确是最应该的,谁说天道不公,这不是公正得很吗。 回到家,庄公让众弟弟以周朝卿士的礼仪朝见他,这令他受宠若惊,他本来不想整这些虚的的,但是看到父亲如此坚持,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别说,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要不是有父亲庄公在,他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让他压抑了二十几年的自尊心重新雄起,此刻在他的胸膛里,不仅翻腾着姬忽的血,还有他张忽在现实未能实现的理想。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个乱世,成就一番天大的丰功伟绩。 在弟弟和家人们参拜完,大家就入宴了,美女们载歌载舞,令人陶醉。这时,文姜也挺着大肚子来了,张忽这才想到,自己竟一时忙得忘了见自己的娇妻。 张忽见此,赶忙去扶住文姜:“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来乱跑,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虽是责备,但语言里满是关心,让文姜很是受用,文姜说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想出城迎接,可父亲不肯让我去,说怕伤着他的宝贝孙子,忽,你说,我重要还是你的儿子重要?”文姜就像一个撒娇的恋爱期的小女生一样,语气娇羞,而又耐人寻味。 这简直和那个老妈和女朋友同时掉到水里该先救哪一个一样。张忽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脑子绝对有病,很明显,这个时候救谁都不对。能这样提问的人,明显就是带着答案来问你的,只要你不能答出他心目中的答案,他就要跟你吹胡子瞪眼。好在,张忽有这个经验。 “这要看对谁来说呢?”张忽答道。 “哦?怎么说?”文姜没有得到答案,但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来了兴趣。心想,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换了一个人,你还能把答案给我弄出花来? 只见张忽微微一笑,答道:“对我来说,当然是你重要。” 文姜听完,顿觉满意,但是这在父亲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欣喜,只得反问一句:“那儿子就不重要了?” 张忽闻言,也是不慌,娓娓道来:“儿子当然也重要,但是对你来说,作为孩子的母亲,你一定觉得儿子最重要。而我,对我来说,你所珍视的东西,就是我所珍视的东西,所以我和你一样,觉得儿子最重要。” 张忽的答案,让文姜很满意。我重要的就是你重要的东西,果然爱我。在庄公他们听到,也是满意,毕竟对他们而言,都是马上年近半百的人了,能抱上孙子,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张忽的回答,看似打了个马虎眼,耍了个小聪明,实则是将问题抛回给了提出问题的人。你觉得谁重要,那谁就在我的心里最重要。你觉得落水了该先救谁,我就先救谁,毕竟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只是执行而已,怎么样都怪不到我。真是聪明如我,张忽在脑中沾沾自喜道。 “子忽,别在那发愣,赶快送文姜回房休息,要是我孙子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听闻老爹这么说,张忽也是识趣,就带着文姜给父母亲行了一礼,便抱起文姜回房去了。 “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羞不羞呀。再说,我自己能走的。”文姜嘟着小嘴道。 “傻瓜,我回来了,还能看着你下地,那我这个丈夫也当得太失职了。” 听他这么说,文姜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先前那种等待的痛苦,也瞬间觉得值得。再加上他已经听说姬忽现在是周朝卿士了,也就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她能躺在他的怀里,相信全天下的女人,都得羡慕她了。 张忽回到家中不多几天,周朝那边就开始派人催促他上京述职,他只好推脱说文姜马上就要临盆了,先请一段时间的假。桓王听说自己的卿士的孩子要生了,也很替姬忽开心,送了许多贺礼,并说等孩子生了,带过来让他给起名字。郑家人一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天子赐名,这也太风光了吧。没想到,这天子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毕竟周郑一家嘛,天子的心,还是向着我们的。 张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询问庄公。庄公听说后,便道这是好事,能得天子赐名,他这小孙子以后必将贵不可言呀,故而也就把自己想了好久的名字,在心中排除掉了。庄公想到,这天子赐名的殊荣,不说是郑国,就是其他国家,也都是独一份的。将来郑国必将在天子面前大红大紫。 闻听父亲这样说,张忽只好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名字也给抹去。等着文姜生产,再把儿子带到洛阳去朝见天子,请天子赐名。 文姜听说后,也是怅然若失,道:“我本来也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但是天子赐名,这可是各国都没有的荣誉呀,这说明天子重视咱们,今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辅佐天子呀。” 张忽没想到,天子还有这一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对于周之天下,天子就像是太阳一样,照耀着各诸侯国,他时而如冬季里的暖阳温暖大地,时而又如夏季的酷日,让列国山川龟裂,民不聊生。所谓一言能叫你生,一言也能叫你死,这才是天子这个名头真正的可怕之处。 一个天子赐名,就能让郑国上下感恩戴德,甚至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也有了几分对天子的佩服。这一计,着实是用的妙呀。 就在他回来后的第十天,早上饭后,文姜就开始有了反应,肚子疼的厉害。宫中下人都道:“怕是要生了。” 张忽赶忙让人去请父亲和母亲,但是人刚走,就发现自己糊涂了,现在父亲母亲又不是弄婆,他们哪儿懂这个呀。于是又派人去请弄婆。 “忽,我疼得厉害,你说,我是不是要生了?”文姜气若游丝,很明显,她从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诸侯家里,身子骨就比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要弱许多。这才疼了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快要说不出话来。 张忽抓着文姜的手,说着:“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你要是疼,你就咬我的手,千万不要憋着。”说着,便将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嘴边。 “我,我怎么能咬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就是疼死,也不会伤害你的。”文姜此言,令张忽落泪。看着爱人这么痛苦,他真想帮她分担一点儿,可是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急得他呀,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早知生孩子这么痛苦,还生个啥。想着想着,张忽又开始自责起来,都是他不好,他当时咋就没忍住呀,这才让文姜这么痛苦,他真的是个罪人。 他就那样看着文姜,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希望这样她能减轻点儿痛苦。可是越这样,他发现文姜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他急了,向外边大喊:“弄婆来了没?咋还没来,你们都是吃屎的吗,快呀,这儿需要人救命!” “看你还有点儿卿士的样子么,还在这儿骂人?咋有老婆生产,先叫父亲母亲的?”张忽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父亲庄公从门里进来了。 庄公接到这个消息后,就立马和邓氏一齐飞速赶来,半路上询问下人“叫没叫弄婆?”,听下人说世子正急的团团转,还没来得及,于是便憋了一肚子火,说要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姬忽。一进门就听到姬忽在骂人,所以便开口骂了他一句。 庄公夫妇进了文姜的房内,没有时间去理姬忽,赶忙过来关心文姜。邓氏一看就知道是文姜快要生了,见弄婆还没来,就组织宫女,老婆子们烧热水,洗布巾。开始忙了起来。 “弄婆还没到吗?派人再去通知,我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再赶不到,我就杀她全家。真是的,前日检查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突然要生了。”庄公在一旁边下命令边疑惑道。 “这里你们也帮不上忙,去外面等着,等孩子生了我们自然会叫你们。”邓氏对庄公父子说。 见姬忽不动,庄公过来拉了姬忽一下,发现他此刻正死死地抓着文姜的手不松手。便道:“孩子,这又何必呢,这是每个女人都应经历的事,天生女人就是生产,男人就是在外打仗,种田,保家卫国的。你想帮她,也是帮不到的。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听爹的话,我们在这里帮不到忙,还会让你母亲她们束手束脚的,给她们添乱。” 张忽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松开了文姜的手,和庄公一起出到门外等候。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文姜也不会...”张忽自责地说。 “孩子,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命,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说着,还给了张忽一个拥抱,张忽这才觉得,这个父亲的拥抱,和自己现代的父亲的拥抱,一样温暖。 “报告,国君,弄婆来了。”这时候一个下人赶到,忙给姬忽父子行礼道。 “快进去呀,里边都等不及了,要是产妇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拿你们是问。”庄公生气地对二人说。 闻言,弄婆也是不敢怠慢,火速拿着东西,进了文姜的房间。 张忽看着弄婆的背影,知道此刻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这个人身上了,他向苍天祈祷,希望能保佑她们母子平安。为此,就算是要自己减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第11章 天子竟是甩手掌柜 只见那弄婆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庄公父子顿时喜笑颜开,立马冲了进去。 庄公当然是去先看自己的孙子,发现果然是个男孩,便兴奋地抱起来举过头顶庆祝。 张忽则走到文姜旁边,关心起文姜来。此刻文姜已经虚脱地不成样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忽看到妻子这样,既心疼又庆幸。 这时庄公也已经看完了他的小孙子,就把他抱过来让张忽看。 张忽发现这小子长得眼睛和他母亲文姜一样好看,而嘴巴鼻子又像他,活脱脱的文姜与他的结合体。他看着也甚是喜欢,连忙抱给文姜看。 之前没接触过生孩子的,这次亲身经历了一遍,张忽才发现人类的这种传承,真是伟大。 它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刚到这边,他时刻都想着回去,因为那边有他的爹娘。而此刻,看到了自己与文姜爱情的结晶,他就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保护好他们母子。 文姜看到儿子后,也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之后可能是生产太累了,她竟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睡去。 看着妻子闭上的眼睛,怎么叫都不见睁开,张忽急了,赶忙叫人喊御医。 谁知弄婆却说,这是生产后太累造成的,让他们不要担心,接下来要照顾好夫人,让她好好休息就好。 张忽将信将疑,但一想到大家都手足无措的事,弄婆一下子就搞定了,这就让他瞬间相信了她。 这弄婆是一个四旬的老妇人,脸上印满了岁月的沧桑,虽然只有四十,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的老气。不胖,还有点儿瘦,显然是经常劳作造成的。 庄公当初之所以请她就是她接生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家出过问题,所以人家的能力在这里呢,也不由得你不请她。 庄公此时十分开心,赶忙命宫人带弄婆下去领赏。 弄婆闻言,赶忙跪地叩头谢恩。 张忽也是给了着弄婆五百金的奖赏,他今天十分高兴,丝毫不吝啬奖励。 那弄婆刚拜完庄公又开始拜张忽。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一些吉利话,什么小公子将来一定是王侯将相,一定长命百岁之类的话。 张忽也是很受用,呵呵笑着又给弄婆赏了五百金。这可把弄婆吓坏了,她平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当然是不敢接受的,所以跪地请求公子收回成命。 张忽还纳闷,这古人还怕钱多呢? “你就收下吧,但是下次再叫你你要是来迟的话,我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了。” 显然庄公已经记起了弄婆来迟的事了,但是毕竟他的儿媳和孙子都没事,他也就不计较了,只是借此打压一下她。 见庄公已经点头同意了,弄婆这才感恩戴德地离开世子府。 这一千金,平常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要不是在诸侯府邸,弄婆压根都不敢想。 平时他接一次生,人家主家才给十几金,稍稍富贵一点儿的也就几十金。一上来就给几百金,上千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于是回去后逢人都说世子的好,还把这一事迹讲给街坊邻居说。 他可不怕别人嫉妒啥的,因为此时的郑国已经大治了近二十年了,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国中各处路不拾遗。 这可全赖国君和平日里监国的世子姬忽之功啊。 这国君家里有了好事,自然要开始庆祝。于是,庄公下令,全国减赋一年,郑国上下顿时欢声笑语,大肆庆祝一番,百姓比过年还兴奋。 这郑国的税收,不仅有农业税,还有商业税呢,相比于其他国家郑国商人的地位已经算高了,他们被允许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财产,但是却得上交赋税,每年要交百分之四十的盈利额。 对他们来说,虽然高,但是还是很情愿交的。毕竟在其他国家,他们可是一点私人财产都不能有的,郑国能允许他们拥有,并且还能给予保护,他们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而百姓的土地现在还掌握在公族手里,国家只向这些公族征税。现在国家一年不征税,再加上政治相对透明,百姓们也不需要缴纳那么多供税了,因此他们也十分开心。 郑国宫殿内,所有的公卿大夫都前来祝贺,姬忽也是一一回礼,大家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月余,到了进宫向周天子述职,并请求周天子为儿子赐名的时间了。于是张忽便带着文姜,以及由祭非,高祥率领的士卫出发了。 到了洛阳,在天子大殿,桓王笑吟吟地抱起姬忽的儿子,看着他的模样,甚是喜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接着开口说道:“我观此子与我大周兴盛昌隆有关,顾此子就名叫周昌吧。” 此话一出,众臣皆山呼万岁。张忽也与文姜一起,跪谢桓王赐名。 桓王十分喜爱周昌,但刚才文姜一起拜谢他时,他在注意到姬忽旁边有一位如此标志的美人,此所谓是天人下凡,世间少有之绝色。桓王此刻目光一点儿也不离开文姜了,看着文姜,说道:“爱卿快快请起。” 张忽看到,正准备发作,谁知文姜抢先发言道:“天子是天下共主,当有天下共主的样子。今日这样看着别人的妻子,就不怕损害了天子的威严吗?” 桓王听到,立马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敬佩,收起了他心中的那些过分的想法。 桓王赔着笑脸道:“是朕之误,朕失态了,姬忽,你真是好福气呀。生的儿子,龙头虎脑,娶到的妻子,美貌娇艳。我要是有你这个福气,我情愿用天下来换。” “大王休要与臣开玩笑,大王富有天下,难道身边还没有女人吗。四海之内,大王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还有大王想得而得不到的,臣愿率王师,为大王夺取。“ 听姬忽这么一说,桓王想着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于是就不再想文姜的事儿了。 紧接着,桓王开始了正式的册封,封姬忽为周朝卿士,辅佐桓王治理天下,又把上次征伐楚国,得到的无主之地项地,封给姬忽之子周昌。 张忽寻思,这不对劲呀,于是对桓王说道:“小儿无功无劳,怎么当此赏赐,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谁知桓王却说:“本来上次爱卿立有大功,朕和众臣商议,给卿何等封赏,考虑到卿将来要承袭郑国,所以对卿的封赐已经到了极致。正好趁着卿子周昌降生,就以卿之功封卿之子,我看还是可以的嘛,卿请不要推辞。” 闻言,张忽只得跪地谢恩。没想到,才刚出生就获得封地,这小儿,比他老爹的命还要好呀。 离开朝堂,张忽与文姜以及一行在洛阳的府邸住了一夜,之后便送文姜母子回国。 庄公听说孙儿名字叫周昌,想着周朝昌盛这个寓意,便觉得意境很美,很是开心。 而后听说项地被封给了周昌,便又不觉嫉妒起这个小孙子了。 “你的命可真好呀,小周昌,你刚出生,就已经是一方诸侯了,这可多亏了你老爹在战场上立功,在周朝当卿士呀!” 随即,庄公安排了大臣祝聃去管理项地,等周昌加冠之后再把项地给他,由他治理。 祝聃没想到,他竟有一天,能成为封疆大吏,自然感激涕零,带着家眷,去项地治理去了。 项地与郑国中间还隔着陈国,所以庄公只得派得力干将去镇守,他平时就很喜欢祝聃,所以命祝聃治理此地。 历史上的祝聃,本来也是很受庄公喜爱,可是在那一次射中桓王肩膀后,庄公就有意识的疏远他。 到最后,他被完全排出郑国的政治中心决策层了。 但是上次庄公听了张忽的建议,严令手下不准伤害天子,这才导致一系列的好运降临郑国,连他这个差点儿射中周王的罪臣也获得了好处。 本来,射中周天子的祝聃,在历史上庄公论功行赏中,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分下的。 再说张忽,自从他为周朝卿士,每天便是有处理不完的国事,桓王倒好,有他在,就每天钻进后宫造孩子去了。 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只打工的牛马了,只不过桓王给他的好处,是前世几辈子老板都给不了的。 看来自己真的是个打工的命,没办法,为了文姜和儿子周昌,他也只能拼命干了。 好在这天子每日处理的事,也都跟他在郑国时处理的差不多,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本身就心思缜密,处理起来,自然没有差错。 至于一些大事,他得挑出来,留着等桓王忙完了,才能来处理。 他现在有点儿羡慕这个混蛋了,只要仗着先祖的余德,每日啥也不用干,就这样纵情声色犬马,妥妥地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呀。 这个混蛋,他活出了人生的新高度。 看着身旁的虢公,张忽好奇道:“叔父,天子往日里也是如此吗?” 这虢公也是姬姓,按辈分算,是跟父亲一辈的人,所以他得叫叔父。 虢公还在忙着自己手头的奏章,头都没抬地说:“这以前还好,但是自从上次从郑国出征回来,就变得愈发放纵了。我和周公苦劝不听,于是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张忽算是明白了,这甩手掌柜,感情从周朝就开始有了。这幸亏遇到了几个好员工,要是都是曹操那样的奸雄,恐怕早要把大周给掏空了。 说到为何会如此,就首先得了解的是周朝的制度了。 周朝刚建立时,武王就发明了辅政制度,何为辅政,其实说白了,就是从宗室子弟中找几个能干的牛马来帮天子干活。只是牛马这个名字不好听,他们把这个职位叫做卿士。 一开始的卿士待遇高,人人皆想当周朝卿士。像着名的鲁国,他们的先祖就是之前给周朝担任卿士的周公旦。 那个时代,宗室子弟的积极性都很高。 但是后来,这个卿士就像后来周朝的天子一样,变成了吉祥物,所以就没那么多人愿意当了。 因为一开始还有封地好拿,可到了后来,随着地越封越少,周天子的奖赏也就越来越少。 从土地变为金银,最后更是直接变成了口头奖励。这放在谁那里,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呀。 甚至后来,还有过几位卿士被杀,简直可以说,这卿士一职,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但是你猜怎么着,虽然大家都知道卿士已经是没有多少含金量的职位了,但是大家还是争破了头皮想当一把。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后代在别人面前可以提一嘴——我们先祖可是在周朝做过卿士的。一听这话,列国便肃然起敬。 而对于郑,三代国君世代为卿,也是给郑国捞到了不少好处的。 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在今天陕西那个地方,有一个南郑,那其实才是郑国最早的封国。 只是后来犬戎入侵,平王无奈只好搬离犒京,在洛阳定都。而在那以前,郑国先祖就已经利用在朝中的关系,将郑国的很多设施和人口迁到了农耕发达,人口众多的新郑。 后来,更是利用周朝中的关系,一步步将郑国的版图壮大,才有了今天郑国的强大。 想到这些,张忽觉得,这当卿士也总归是有好处的。 就像自己,也已经得到了项地,虽然是儿子周昌的,但那跟是自己的有啥两样。此刻,他也是明白了之前庄公为啥能放下这卿士的夙愿,转头支持自己这个儿子做卿士了。 “快加油好好干,今夜子时前,就要把这些奏章批阅、整理完。这两日周公生病,就轮到咱两个倒霉了。哎~”说着,虢公便长叹了一口气。 张忽这才想起了一个作为卿士,却什么好处都没有落下的人,那就是眼前的虢公。 你说他不尽责吗,他可是肉眼可见的尽职尽责。可是他的两块封地,一块已经被祖父给占领了,现在变成了郑国的土地,一块虽然现在还在他儿子的手里,可是在不久的将来,确是要被晋国夺了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充满了同情:这也许是唯一一个作为卿士,自己国家却越来越小的人,没有因卿士的头衔落下一点好处的人。 第12章 礼治武立 在处理了很多政务后,终于把今天的公务处理完毕,张忽随下人一起回到府邸。 张忽把府中一切吩咐妥当,就回房间休息了。 沉沉地睡去,灵魂好像随梦飘到了空中。就那样,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一样向着一条充满光的地方飘了过去。 等他再一睁眼,发现已经回到了家中。 家里,父母正在准备年夜饭。张忽看到这些,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夜。他因为工作,两个年头都没有回去了。 正好趁着现在父母都在家中,好好团聚一番。 父亲坐在土炕上看电视,张忽发现,电视里放的是新闻联播,里边有领导人慰问贫苦人民的画面。张父说,现在的日子好了,都是国家给的,感谢国家和领导人们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底层人做出的贡献,他们真的太辛劳了。 张忽因为在古代待了一段时间,自然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但是看到父亲看的这么高兴,不好扫父亲的兴,就随着父亲的话附和着。 这时,张母也端上了年夜饭,只见盘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五六道菜。有炖肘子,炒猪头肉,还有炒腊肠,红烧鱼,大骨头,以及一道凉拌粉丝。 这凉拌粉丝可是张忽的最爱,一见到,他就立马准备夹一块尝一下。但是看到父亲还没有动筷子,就停下手,等着父亲先动筷子。 父亲也感受到了,等到了小弟张聪也坐到炕上才动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一大桌子的年夜饭。 本来平时他都是喝饮料的,像雪碧、可乐,都是他平时的最爱。但今天,父亲破天荒的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有些惊奇地看着父亲,发现他并不是开玩笑,于是激动地接过酒杯。 而他的手因为激动还抖了好久,对此,他又气又羞,感慨自己咋这么不争气。但父亲看到后,丝毫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与他平等地对坐,给他倒酒。 他感觉受宠若惊,才发觉,在父亲眼中,自己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人了,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了。接过的不仅是父亲的酒,更是这个家中的责任。 从今后起,他将不再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而是成为了一个与父亲一样的男人了。 就在张忽感慨着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张忽神情一怔。竟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已经是回到古代了。 “不知道,父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张忽自言自语道。 此时,天还没有亮,张忽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外边的天空。 发现今天的月亮非常亮,又大又圆。看着天上的月亮,他不禁想到那句李白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呀。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恰巧被外边起夜的下人听到,他把这句话记下来,传给管家后,管家又将这句话传到桓王近臣耳中。最后被桓王听到。 桓王只觉得是姬忽想家了,于是特批三个月的假,让姬忽回郑国探亲。 张忽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好事,于是赶忙领旨谢恩。在洛阳采买了一些物品后,带回郑国去了。 其实张忽的话传到桓王耳中这件事,张忽完全不知情。只能说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张忽就是这样有着大运的人呀。 郑都的众人听闻姬忽回国探亲,众皆欢喜。 世子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下人们在总管大人的安排下,忙上忙下,准备好府中装饰,以及宴会酒食,歌舞,只等姬忽回来。 庄公甚至放下国事,亲自出城迎接他。 一看到父亲带着车辇来接,张忽赶紧从车上跳下,对庄公说。 “父亲,儿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知道回家的路,您和母亲大人只要在家中等候就行了。” 因为张忽看见,母亲也在后边的舆车中。不仅如此,车后边还出来一家老小。 看着大家鱼贯而出,张忽顿时一股暖流在心头激荡。没想到,一家人都来迎接他了。 庄公道:“儿你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除了每个月有书信寄来,其他情况我们一概不知。而且你在书信上也不说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困难,或者桓王有没有为难你呀。我们太不放心了,所以大家一听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要第一时间见到你。我也劝不住他们,本来只准备我一个人出来呢,可他们都要来,我不让,他们就偷着过来。” 张忽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去周都三年了。在回新郑城的路上,他开始回顾自己这三年所做的一切。 他只记得,这三年来主要是在帮天子批阅奏章,有些还好,但是有些事就离谱到极点了。 像是谁家的狗下了几个崽子,问天子应该分给谁。哪位诸侯要娶亲了,应该送多少奴隶啥的。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甚至有一次洛阳城中两个流氓因为一个女人而打架,还要报上来让天子定夺。 对于这件事,张忽直接选择各打五十大板。 理由是,你们两个打架,竟然没有打出个胜负,最后连人家女方,都不向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说话,最后还选择了别人。 你说气不气人,追女孩先不看人家有没有对象,直接瞎打了一场嘛。张忽就打他们这有眼无珠,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 但有一次,街头上抓到了一个小偷。当差的询问了一下,发现是一个郑国人,因为是做生意,被人骗了本钱,肚中饥饿,就偷了两块饼。本来这事也能过去,可是人家官府老爷就是因为那人是商人,打了那人四十大板,然后逐出洛阳街道。 这时幸亏有一位过往的商人,打抱不平,将这件事情写成诉状,投到洛阳的检举台上,这才被张忽知道。 没说的,他先是将那人叫到大堂询问,发现是城中豪富骗了那人,于是命衙差拘捕豪富,果然查明真相,还了那人公道。那人自然是感激涕零,但那骗人的豪富,自己损失了一半的家财不说,还挨了一通板子,但是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而那官员也被连降两级,到检举台看场子了。 这就跟张忽来到洛阳后的两项改革有关,一项是在宫门外专门成立了一个检举台,专门检举官员误判的冤案,一旦查实,将那官员贬职。 还可以用来直抒治国之策,挑选有用的人才帮忙治理国家。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好几位这样的人才。 另一项,就是改革了律法,他发现以前的律法对百姓太严,对豪强人家又太宽容,于是他把律法改成了百姓之间人人平等。 对于贵族,他明白,现在还不能动他们的蛋糕,所以就先在底层实行。 故而洛阳在这三年内大治,民众尽皆感谢天恩,终日咏颂新律法。 而对于这种违法的豪富,分为很多等级,按照对受害人所造成的损失来判定。要是受害人死亡,他自然要抵命,要是仅仅是损失财富,那他就要赔偿给对方相对应的财富。而他的财富,按照受害者损失的比例分割,一部分拿出来给受害者,另一部分则交由国家。 如此,豪富的犯法率,便变得奇低,百姓被豪富欺负剥削的程度,也减轻了许多。 总而言之,张忽的改革,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好的。他们也都能各安其分,从而导致洛阳大治。 而贵族,张忽早就打过招呼,加上张忽作为郑国世子,现今诸侯第一强国的合法继承人,贵族们对他是又敬又惧,又爱又怕,自然能给他一个面子,私下里约束子弟和下人,竟在这三年内鲜有贵族犯法,这在当时,堪称奇迹。 所以当时洛阳有童谣流出。 青城墙,红宫殿,从前风景今仍在。检举台,新律法,洛城今日变了样。宫墙仍是旧宫墙,人人却换新模样。从前里,大吃小,肥欺瘦,现今肥瘦不相伤,大小满地走。 听到此言,桓王只觉得是自己治下百姓自己治理的好,所以就更开心了,继续纵情享乐。这个无为而治,也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但是桓王也不是傻子,他发现姬忽来的这几年,洛阳城中的确大变样了,所以他对姬忽更看重了。 以前,他是希望这郑庄公早点儿死,可是现在,他希望庄公能多活几天。那样,他就可以把姬忽多留几年,让他给自己好好治理一下他治下的百姓。 听闻姬忽有思乡之情,桓王也是二话不说,直接让姬忽回去探亲。 虽然这洛阳需要姬忽,但是没办法,硬是把人家留在这里,人家会反感的,到时候万一偷着跑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只是姬忽临走的时候,桓王拉着他的手说。 “爱卿,看完家里人,就快点回来,这边需要你。你也知道,朕打仗还行,就是这治国嘛,太水了。那玩意儿太累,我觉得你喜欢干这些,以后还要多帮朕干一些。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张忽想,还要不要脸皮,就你那个打仗,狗看了都摇头。还有,谁跟你是一家人,一家人你还发兵打我们,真是没有见过像桓王这么厚脸皮的人了。 这时候,张忽真的想过做个权臣,像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他完全做不出那样的事。 因为,这桓王对他实在是太够意思了,先是给他分了项地,去年,又将温地的治理权给了郑国。 讲道理,人若无义,与禽兽何异,于是姬忽只能继续给桓王当牛马了。谁让他,是一个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要还人家十分的人。 甚至在接下来还准备在北方帮天子找回一次场子。 之前在周都洛阳北边,有一个大国,叫做晋国,现今不太太平。 这晋国,是当初周成王与弟弟叔虞小时候一同玩耍时,成王拿起一片桐叶给叔虞道:“我以此为凭证,封你为诸侯。”这件事被史官给记录下来了。后来,成王做了天子,周公找到史官的这句话,让成王给叔虞封地。成王以自己开玩笑准备搪塞过去。但周公道:“君无戏言,天子的每一句话,都要被记录在史册中的,怎么可以当做一句笑话呢。”这就让成王很尴尬,于是就把唐地封给了叔虞,这就是晋国的由来。 要论起来,这晋国分封的模式和郑国一样,只不过是这晋国,立的比郑国要早几代人。 现在晋国出现的问题就是,当初晋昭侯把晋国最肥沃的土地分给了晋文侯之弟,姬成师,即曲沃桓叔。 之后曲沃的君主们,各个野心勃勃,经过几代人的发展,终于在国力上超过了晋国大宗。大有取而代之的形势。 就在张忽在洛阳这三年间,曲沃武公诱杀晋小子侯,次年春又攻灭翼国,也就是当时的晋国。 当时桓王就想发兵去讨,但是曲沃武公军事力量强大,众大夫皆是劝说桓王暂且忍一忍,怕王师不是曲沃军的对手。 只有姬忽一人言这曲沃可伐,并叙说了七条可伐的理由。 其一,曲沃以小宗窥伺大宗,不安其分,野心昭昭,已取罪于天,当伐。 其二,曲沃桓公已获其封,仍然贪心不足,妄图吞并别国领土。有此视他国为蝼蚁之国,是不仁也,当伐。 其三,曲沃三代都有杀害大宗君主的情况,不能报仇,是使天下欺我周氏无人。曲沃挑衅我大周天子之威,是不臣也,不伐之将来何以号令诸侯? 其四,大宗君主无罪而被杀,此乃曲沃行不义之事,人神共愤,何不可伐? 其五,晋国臣民,皆念大宗,而恶小宗,只是苦于曲沃实力强大,不得已向其低头。民心不附,故可伐之。伐之为民心所向,届时必能大胜。 其六,若放任小宗取代大宗,那么今后就会有更多的小宗取代大宗之事发生,影响深远,我大周以后何以立信,此为不得不伐。 其七,我大周以武立国,以礼治国,凡是违背周礼,都在可伐之列,岂可因对方实力强大,而做出有悖周礼之事? “故臣认为,这曲沃不仁不义,取罪于天又欺我大周,逆其臣民又无礼无信,故非伐不可。” “好,好一个凡是违背周礼,皆在可伐之列,好一个我大周,以武立国。爱卿说的极是,朕的大周,要是多几个像爱卿这样的人在,何愁大周不能千秋万代,与天同寿。” 桓王率先发话。 众人听完,也是一同附和道:“我王有此贤臣,社稷之幸,我王之福。” 第13章 国富or民强 众人也是被姬忽一顿话给说动,发觉姬忽的话句句在理。如果不伐曲沃,将来大家的利益也不能保全。故而一改常态,众皆同意攻伐。 就在桓王想要派兵出征时,姬忽却再次发话了。 “虽然曲沃是必须讨伐的,但是我大周,也不能直接讨伐。” “一者曲沃连年战争,经历了很多战事,所以士卒强悍,攻之不一定速胜。” “二者,我们刚才说了周礼,那就得按周礼办事,既然说是讨逆,那就要按讨逆来下战书。之前讨逆都是提前一年下战书的,敌方虽不礼,但我们却要遵守,让大家看看,不遵守礼义的下场。” “三,我大周近三年鲜有战事,士卒多有懈怠,所以我们得重新编练军队,待时间一到,自然可以打败曲沃。” 众人听完,皆是点头。 桓王也觉得在理,让姬忽下来着手准备。一者先给曲沃发战书,二者让姬忽去编练军队,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张忽纳闷,这还要自己来? 得了,这是谁提出问题谁解决是吧?这咋跟现在社会一模一样呀。 但是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已经拿下了温地,自然得帮桓王办事。 于是姬忽领命而去,尽心尽力替桓王办好这两件事。 说是为了天子,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知道,他手下的那个弟弟,可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正好借此机会,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他无法撼动。弟弟可是个聪明人,相信弟弟肯定会做出令自己这个哥哥满意的选择。 接着又说回这郑国。 此时,张忽已经同父亲一起,坐着车辇回到新郑了。 先是到了新郑大街,看到新郑城中一片祥和,百姓夹道欢迎。 张忽扫视了一眼,发现百姓的穿着都已经比洛阳的百姓都要豪华了。百姓穿着华丽的衣服,且衣服色彩多样,大有一幅万千世界,色彩斑斓之象。 不得不惊叹这几年郑国的发展之快。他已经在洛阳很努力了,但是还没能追上这边。 这就不得不感谢郑国的政策实行得好。 以前,郑国虽然给了商人一定的地位,但是收的税收却很高。 虽然一开始商人们因为有了地位,很开心,不怎么计较这个。 但是久而久之,随着商人们手中的财富积累的越多,就开始有人对现行制度不满了。 于是张忽也就顺势在几年前,向父亲提议,建议把商税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就是年收入五百金以下,国家只向他们收取少量的税,相当于三十税一,这已经跟农税(目前郑国农税是三十五税一)差不多了。 但是种地的话,一年要产出个五百金的收入,却是很难的。 一个壮劳力,一年到头在地里拼搏,顶多也就能赚取个三百金左右的收入。这还是壮劳力,对于普通人,有个两百左右的就很好了。 这不是他们不努力,只是那个时代生产力低下,比较落后。还有就是他们手里拥有的土地不够多。 往往是他们因为地少,所以经常赋闲在家,很多时间都浪费了。 因此,部分人在干完活之后,都会到就近的城镇中去打打零工,补贴家用。所以他们的收入其实也都在四五百金左右。 只能说,张忽设置的这个标准还是很巧妙的。因为大部分商人的收入都超过这个。 他针对的,只是那些经商失败,或者以商业为副业的那部分人,给他们一定的税收帮扶。 第二个等级就是五百金以上五千金以下的。对于这部分人,他又分了等级,每涨一千金,就上一个小等级。 总共四个等级,从二十五税一,到二十税一,再到后来的直接五税其一。 这个命令一下,很多商人一开始还是颇有微词的。可是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即使是一些豪富,也无法达到这年收入四千金以上。 然后他们就集体沉默了,觉得这跟自己无关,也就不说啥了。 人就是这样,往往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他们才会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他们只是吃吃瓜,随后就没有后话了。 这在今天就是这样,而张忽发现这古代的商人,尤其像是现代人。也就是跟这些商人们交流,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回到了现代,有一种亲切之感。 而最后一个等级堪称无人可以达到。 那就是年收入五千金以上,要求十税其四。出乎意料的是,大家对这个却没有丝毫震惊。而这个比例,就是之前郑国的商税。 国内的商人们没有异议,因为就目前为止,他们根本达不到。 可是对庄公来说,他可是一开始就反对的。 不是说他反对这分层累税的新标准,而是他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国内商人的积极性。尤其是这十税其四,这也太高了吧,庄公担心商人们反抗呢。 张忽也是给庄公好好解释了一下,庄公这才同意。 毕竟要是年收入在五千金以上,那就相当于普通家庭十年的收入了,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是收掉四成的税收,他手里还有六成。而这六成,可是刨去所有成本的纯收入呀。 这就相当于他们干了一年,剩下的六年啥都不用干,躺平享受就好了,这谁不愿意呀。 况且,只要你挣钱了,那就会想着一直挣下去。就像是狗咬到自己的尾巴一样,开始咬时,觉得好玩,可是一旦开始转圈,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这些商人只会越来越富裕,一辈子走在追逐财富的路上。 但是张忽并没有设置更高的征税等级,因为在他看来,要达到年收入十万金以上,就目前来看,还不是某个商人能达到的水准。 庄公听张忽解释后,也是将信将疑,就在国中试行了一年,发现果然有效果。 百姓经商或者说从事跟商业有关的工作的积极性变高了,这也就带动了当地的消费也跟着暴涨起来。 后来,更是增加了国家财政的收入。 张忽将这些多余的收入,建议用来修路铺桥,没想到,庄公直接就同意了。 张忽也是感慨,父亲不愧是枭雄,眼光毒辣,又不拘泥于现有的认知中,这种人,想不成功都难。 可是在过了才不多两年的时间,国家的财政收入就开始下降了。这让庄公很是不解,于是叫来张忽询问情况。 张忽事先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先行调查了。 便告诉父亲庄公说:“父亲,这是商人们做假账,偷税漏税造成的。” 庄公闻言,气愤地说:“这些贱民,寡人给了他们身份和地位,他们只要交一点儿税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们还愚弄寡人,寡人势必要派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杀一儆百,我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偷税漏税。” 显然连一向脾气还不错的庄公都生气了,就代表这群偷税漏税的商人有多可恶了。 张忽闻言也赶紧解释道:“商人趋利,所以但凡有利可图,他们就会去做。父亲不要生气,只需要派人监督他们就可以了。” “也不是监督所有人,只需要监督几个大一点儿的商人。八成的税,都是他们漏的。”张忽说完,还提出了建议。 庄公自然是欣然采纳的,直接让人下去试行,发现果然有用,财政立马就回到了原来的水平。 庄公这时好奇地问:“我大郑对商人有恩,为何这商人们还是要欺瞒我大郑?” 张忽解释道:“我大郑虽然对商人有恩,但那是在几代之前的事了。现在那种余晖已经消散了,所以很多商人,并不像之前那样爱自己的国家。也不否认,还是有部分的商人是爱我大郑国的。但是一切都有例外,就像是一锅汤里,掉进了一颗老鼠屎一样,人们就只会看到那颗老鼠屎,而忽略一锅香喷喷的肉汤了。其实这时候,只要把这粒老鼠屎捡出来,这锅汤就又能喝了。” 庄公听完,十分欣慰,立马明白了姬忽的意思,于是赶紧出台法律,将这些偷税漏税的商人,从重处罚。 具体怎么处罚呢,庄公的手段可是连张忽都要佩服的。 首先,对于首次偷税的商人,限期三日补齐,补齐后既往不究,要是没有补齐,直接没收其八成的家产。 这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活路,看来,庄公也是被张忽给影响到了,变得仁慈了许多。 张忽还想着,庄公肯定会将这些人统统杀掉,自己还准备向其求情呢。没想到庄公也能这么温和,一点儿也不像历史中的那个人。 其实在历史中,庄公虽然对他国残暴,但是对自己国民还是很好的。 要不是庄公有射中周王肩膀的黑历史,相信史学家一定会歌颂他的治国理政的。 毕竟,庄公治国的确是有一手的。这也是为何在当时那么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只有郑国能脱颖而出的原因。 对于多次偷税漏税的商人,庄公还是选择网开一面,限期一个月结清,并缴纳五成的偷漏税罚款。 对于逾期不结清的,自然是不惯着他们,直接抄家,将子女妻儿贬为奴隶。 这里之所以不杀,是因为在当时,国民生育力不高,人口是一个国家强大的依据,也是判断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准。所以一般不是叛国的大罪,是不会轻易徒添杀戮的。 但是命令一下,国中原先偷税漏税的商户立马将所欠税款交了上来,并还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这让张忽觉得,这古人可是真的淳朴呀,虽然是有部分人坏了规则,大家也都跟着利用国家的漏洞。可是一旦你把这个漏洞补上,他们又出奇地乖顺,这简直是这世上,最好治理的百姓了。 没有想象中的抵抗,大家都出奇地配合,很快,就将税款全部给追了回来。 这其实也要感谢庄公和郑国几代国君在民众心目中积攒的声望,没有这些,估计百姓不会有现在这么配合。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国家就专门增加了税收管理监督部门,也就是从那之后,郑国的税收每年都在增加。郑国也就每年都在大建城镇,大修道路。 甚至还把建的房屋,低价卖给没钱没房的年轻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抓紧时间为郑国造人。 所以,郑国人口也是年年在增加,从最初的六十万,增加到现在的八十万,而且还在增加。 甚至后来钱多的,张忽干脆建议给百姓发钱。 于是每过五年,郑国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官府不仅不向百姓收钱,还向百姓发钱。甚至只要是在郑国境内的人都会拿到这笔钱。 于是就有很多外国人定居郑国,这也间接增加了郑国人口。 据不完全统计,郑国现在的外来人口已经有十万人之多。他们大都看中了郑国的繁荣和发展前景,所以准备定居郑国。 于是,郑国在张忽和庄公的共同主持下,颁布了新的居住法。规定只要在郑国居住五年以上的人,都可以获得郑国的居住证,变成郑国的公民。 法令一下,就有更多他国人入郑定居,而且这种态势到现在都没有止住。 对于此,张忽是一个现代人,自然不那么担心。毕竟郑国强大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儿,别国也休想同化他们。 而庄公,他知道,他们郑国的公族,本来也是外来者。这片土地,就是庄公的祖父,从一块无主之地上发展出来的。 所以,庄公自然而然地对外国人存在好感。毕竟几世以前,自己相对于这片土地,也是个外来者。 看着郑国现在的欣欣向荣,张忽当然是十分欣慰。 这些事,都是自己刚穿越过来,和父亲在郑国共同治理时做的,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现在,他入周三年,也在周都洛阳制定和实行了新法令。 他发现,只要是能给民众们带来好处的法令,民众们都会真心拥护和支持。 即使一开始民众无法理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度的好处显现出来,还是会受到民众的拥护的。 而这法度,不仅是对民众好,对国家也是有诸多好处的。因为他本来就是站在国家角度上为百姓设置的。 只能说,若是没有后来法家的那些骚操作,这治国理政与为民谋利是完全不冲突的。 张忽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喜欢这个地方了。虽然老家他也时常梦到,可是这个地方,他起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第14章 枭雄的可怕 看着台下舞女的歌舞,张忽若有所思。 这古人的身段就是好,你看这舞女们,个个美若天仙,赛过貂蝉。 一颦一笑,皆是入目会心。勾得人魂都要陷进去了。 张忽在那里看得入迷,正在他有些津津有味地琢磨时,突然感到耳朵火辣辣地疼。 扭头一看,发现文姜已经在旁边揪着自己的耳朵了。 她小脸一冷,生气道:“好呀,一个洛阳去的,胆子变这么大了。改天我去了洛阳,我要问一下天子,看他是怎么把我的夫君带坏的。” 张忽连忙告饶:“错了错了,相公我呀,知道错了。” 看姬忽如此油嘴滑舌,文姜也是被气得不行。 “不放,我就是不放,今天我非把你耳朵给你拽下来不可。” 文姜说着依然不放手,还是邓氏咳嗽了一下,文姜这才发现旁边有很多人看着呢,顿时小脸一红,松开了拽着姬忽耳朵的小手。 谁知她的手刚一放回来,张忽就一把拉过把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中。 “让我看看,我老婆的手,有没有被我这带刺的耳朵给扎破。”说着,还作势吹了吹,准备吐口唾沫抹开看一下呢。 这可把文姜吓坏了:“呸,脏不脏,别把它往我手上弄。” 张忽这才作罢。 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笑,一声声爽朗的笑声从大厅传了出去,惹得众下人纷纷围观。 “不跟你玩了。”文姜小嘴一嘟就向内堂走去了。 张忽刚想去追,只见一个小孩拉住了他的衣角。 “爹爹。” 张忽听到后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庄公看到后一脸生气,道:“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忘掉了,一点都不长心。” 张忽听罢,立马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经过天子赐名的小周昌呀。赶紧抱起孩子,依偎在脸庞,叫道:“我的小周昌,都是爹爹的不好,爹爹等会儿带你去骑大马。” 小周昌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那好看的眸子,随着他这一笑,闭合挤成了两道小月牙,看着真惹人喜欢。 也不怪张忽不认识孩子,毕竟自己这三年来都在周都,一天竟是处理国事都要累瘫了,所以也没有回郑国,更没有再见到儿子。 这几年文姜倒是来过几次,而自己的儿子,因为庄公疼爱,不让文姜带过去。所以文姜也只能每次去了给张忽讲孩子的变化,听得张忽一阵惊喜。 庄公之所以不让文姜带小周昌去见张忽,一个是因为周昌年龄还小,不适合出远门,虽然这大周和郑国,离得不是太远。但,这也不行,谁让庄公喜欢这孩子呢。 还有就是这小周昌身份地位特殊,他可是由天子赐名的,身份何其尊贵。讲道理,整个郑国,除了庄公,就属小周昌重要了。 而且小周昌还是项国国君,虽然现在还太小,不能就封。但等他长大了,就一定会去到属于自己的采邑。 然后等他老爹和爷爷,也就是姬忽和庄公去世,他还要接任郑国国君呢。到时候,整个天下,除了周天子,莫有比之尊贵者。 张忽还在担心文姜怎么样了,于是拜别了父母,带着小周昌去内堂找文姜去了。 内堂中,文姜并没有像张忽想的那样在生他的气,而是在那自己的房间里,绣着花呢。她纤细的手指,此时正捏着那细小的针线,朝一片布上,轻轻刺了过去。 她显然是初学,并不太熟练,看起来还有些笨拙。但是张忽看出,从小养尊处优的文姜,能学着做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真不知道比史学家们说的那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忽怕打扰到她,就让小周昌在外面玩耍,自己则一人在门口看她。 这边,文姜还在全神贯注地绣着手中的花色,并没有注意到丈夫到来。 就在她一朵花就要收尾时,突然一个不小心,针尖扎到了手指,瞬时就有一滴血珠从她那白玉雕成的手指上显了出来。 张忽顾不上一边的小周昌,直接飞一般地跑到文姜跟前。抓过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替她吸出了那点血。这不吸出来,可是会感染细菌的,故而不由得他不慎重。 文姜此时才看到是他,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姬忽嘴中的时候,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怕疼的了,每次只要一受伤,就哎吆哎吆地叫个不停。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嫁给了姬忽,好像变得坚强了许多。自己也从一个娇滴滴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成长为一个能保护孩子的母亲了。 平时,有苦只能自己咽下去,为了孩子,她也只能自己扛。可是,只要她一到姬忽身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瞬间就变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女子了。虽然她也不用做这些,这里不过就是打个比方。 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姬忽,看着他含着自己的手指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副专注的样子,让她陶醉。 这就是她要找的大英雄。此时,她觉得她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 论权力,自己这个丈夫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朝卿士,将来还要做这天下最强国家的君主的人。论与丈夫的关系融洽,他们可谓是模范夫妻。结婚八年了,一直都是如胶似漆,双方一点儿都没有厌烦对方。 哪像一些人,早就把原配不知道放到了哪儿去了。文姜感慨自己幸福时,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幸的人来。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文,怎么了?为何叹气?” 这时,文姜才发现,张忽已经把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细心地给她还包扎了一下。顿时她的心就像是沐浴在春光里一样,一阵的暖和。 “没,没什么。” 随即她又说道。 “也就是一件小事,夫君别放在心上。” 看她这么说,张忽就更是想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一向乐观的文姜眼神中流露出那样的悲天悯人呢。 正在他追问时,文姜突然惊呼。 “周昌呢,我的小周昌呢?” 随即连张忽都忽视了,出门就开始大声呼喊,寻找。 “你们有谁见到我的小周昌了吗?” 听着文姜在外边询问众人。张忽也是暗骂自己,张忽呀张忽,你咋就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呢。谁让你一心二用,谁让你的视线离开孩子。 但是骂归骂,孩子还是要找的,于是张忽也加入了寻找孩子的过程中。 张忽和文姜满院子寻找,也没有找到,甚至张忽都发动了世子府邸的所有下人,也是没有找到小周昌,急的文姜和张忽团团转。 大厅的庄公夫妇,听闻小周昌找不到了,也都焦急地赶紧安排人找。 庄公爱孙情切,就准备指责张忽,但是旁边的另一人抢先开了口。 “早知道,就不该把孩子带到你身边。早知道就放在我这里,我不管做什么,绝对不会让周昌离开我一步。你真的,你真的...太...” 文姜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她毕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立马就发现了自己因为孩子找不到,情绪化了,差点儿把怒火发到自己最爱的人身上,连忙止住了后边的话。 张忽也感觉到了,心中对文姜的理解充满了感激。毕竟孩子不是他带大的,他不了解小周昌的习性,所以一不留神,就将孩子搞丢了。现在他十分后悔,发誓一定要把小周昌找到。 庄公本来要发火,可看到儿媳发到一半的火突然停止,这才想起来。 姬忽已经在周都三年了,他是为了郑国才去的周都,他为郑国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与儿子的亲情,都付出去了,他就也不好意思指责这个儿子了。 要不是姬忽去周朝做人质,哪有这么多年的和平稳定,哪有郑国百姓的安居乐业,哪有自己这帮人在这里一天能安稳享乐。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姬忽的功劳在里边。 于是庄公也不说什么,而是劝姬忽说,准会找到的,小周昌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家人们都这样理解自己,张忽也是从急躁中回过神来,立马有了对策。 “各位,先回来。” 随着张忽的一句话,众人也都集中到张忽面前。 “管家,你查一下,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府中少了什么人没?” 管家羊谷也是立马就明白了,连忙下去查看。不一会儿就回来禀报。 “府中下人都在府中,大人们也都在,唯独少了...” “说!”庄公看他支支吾吾,怒喝了一声。 羊谷只得道:“唯独少了突公子和小周昌。” 众人听闻,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庄公先是一愣,随后爆喝道:“去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找回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众人也是被庄公的大发雷霆给吓到了,赶忙去办。 连文姜也被这声暴喝给吓得钻到了张忽的怀里。 不愧是春秋霸主的威严,这一声可比天子的气势恐怖多了。要不是张忽的胆子比较大,说不定就已经被这气势给震撼地不敢动弹了。 张忽小心地凑近道:“父亲,我看突弟并不会有坏心眼,他估计只是带小周昌去外边玩了。时间到了就会回来,请父亲不要担心。再说,小周昌可能不是突弟带出去的,也许是我们没有找对地方,我再派人好好找找说不定就会找到了。” 他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世子府就这么大,他们已经足足找了半个时辰,都还没有找到。 肯定是被人藏起来或者带走了。 当初庄公还嫌世子府小,要把周昌带到郑宫里去呢,是他觉得周昌太小了,文姜也喜欢这边,这才把他们留在世子府的。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小的一个世子府,竟然也会丢失孩子,怎么都找不到。这要是在郑宫,不得找上好几天。 “你不用替这个逆子说话。我都问过了,正门和后门都没有看到有人出入,也就是说明他是故意避开府中的众人的,这显然是预谋。我真是瞎了眼,以前咋没注意到他的这狼子野心,早知道,我早该把他赶到别国去。放在郑国,早晚是个祸害。” 庄公本来有四个孩子,他对老大老二都特别喜欢,也就是这里的姬忽和姬突。可是这姬忽的性格随母亲邓氏,而姬突的性格又像自己,所以庄公后来对姬突的喜爱程度超过了自己。 这也是在正史中有记载的。但是姬忽曾经有为郑国到周朝做人质的经历,又有多年监国,未曾出过问题的记录。故而在郑国国民心中威望很高,庄公这才最后将国君之位传给了姬忽。 但是为了防止姬突生乱,就将姬突逐到了宋国去了。这也为后来姬突联合宋国,窃取姬忽君位的事埋下了伏笔。 所以这姬突,可以说算得上是自己的劲敌。 但那是曾经,今天,同样的牌,但是打牌的人不同。从那个懦弱到凡事忍让,刚愎到自负的姬忽换成了他张忽,他就相信,他一定能改变这一切。 现在,他已经有了齐国这个强援,即使是自己父亲死了,他也料定姬突不敢生乱。 所以他才对姬突这么宽容。替父亲帮他说话,是张忽发自内心的决定,并不是在作秀。 “吾儿大丈夫,自然不屑于用阴谋诡计,但吾儿可知,这郑国的君位只有一个。你这个弟弟,是你君位的潜在对手,而且他后面的势力很强大,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这次不把他处理掉,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听庄公这样说,张忽才明白。庄公的眼光,自己还是不及的。在这时,庄公就已经知道了姬突之害的严重程度,并且预测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所以他才想趁着自己还有点儿力气,帮姬忽解决掉这个麻烦呢。 不愧是枭雄,面对权力,即使是亲生儿子,该出手时也绝不会手软。想到这,张忽不觉后背发凉,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第15章 枭雄坐骑 不多时,就发现姬突带着小周昌从大门中进来了,小周昌手里还拿着半截冰糖葫芦。 文姜一见到,立马就跑过去抱住小周昌,问他去哪儿了。 小周昌说:“叔叔带我去街上买冰糖葫芦了。” 这时庄公板着脸怒道:“子突,为何偷偷带走周昌?你难道不知,一个国家的储君对国家的重要性吗?” 姬突听到父亲责骂,赶忙解释道:“我看侄儿一个人在府中没有人陪他玩耍,就陪他一起玩。谁知后来他说他想吃冰糖葫芦了,于是我就带他出了府邸,到街上去买,回来晚了,望父亲和兄长恕罪。” 姬突看着父亲庄公,又看了一眼庄公后面的姬忽。看他也板着脸,情知事情做过了,就向二人赔着不是。 谁知庄公怒气一点儿都没有减,反而继续责问。 “既然是陪小周昌去外边买冰糖葫芦,那为何不跟你大哥通告?害的他们夫妻在府中找了半天。就算你没有时间做这个,你好歹也告诉下人一句,刚才我们询问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你说,你做正当的事,为何还要偷偷摸摸,不是心里有鬼是有什么?” “还有,我们大门后门守卫都问了,他们都说没见到你们出去,你到底是从哪儿出去的?从小我就看你这个孩子心术不正,但念及父子关系,不好惩罚你。可你呢,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今天小周昌没事倒好,要是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不消你大哥发怒,我都得先砍了你。” 见庄公如此生气,姬突赶忙跪地请罪。 “父亲,儿的确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自己也很少来哥哥家,所以见到小周昌,就特别亲切,就想着能多给他点呵护。于是就一时兴起,带着他钻墙出去的。” 这里他不仅解释了下原由,语言中还带着后悔和自责。让人听起来觉得,他显然不是有意为之的。而且还顺带交代了是怎么带周昌离开的,这也就和庄公的责问对得上了,简直无懈可击。 这姬突也绝对是个天才,避重就轻,偷换概念。令张忽都觉得,这个弟弟肯定是无心之举,念他是好心办了坏事,就准备原谅他呢。 谁知,作为父亲的庄公听完,直接暴喝道:“少拿这些理由来搪塞我,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亲情在你眼里,会有那么值钱?你不过是看你大哥的孩子得宠,一时气急败坏,想对小周昌不利而已。要不是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你怕是早就将你大哥一家给除掉了吧。枉你大哥,还一直劝说,让我对你好一点,说你也只是嫉妒,但本质上是个好孩子,让我对你宽容点儿。你说,今天你做的这事,我能对你宽容吗?” “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泄愤,你差点儿将我大郑国的国运给败坏掉了。我今天留不得你了。” 说着,庄公就让身旁的卫士,将姬突给押下去,暂时关押在大牢中。 庄公道:“待查明同党,一并治罪。”就要让卫士赶快将姬突带下去。 张忽还想帮他求情,不料看到庄公冲他摆手,意思是你不必多说,你劝了我也不听。于是他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想着姬突竟然想对自己的孩子出手,纵使他再顾忌手足情谊,也万不可饶恕他了。 文姜也在听完庄公一席话后,对原本这个丈夫的兄弟,由原来的喜欢再到现在的厌恶,恶心到不行了。 本来,这姬突也是个美男子,她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就见过他。当时看他长得那么帅,还想做媒,将自己未出嫁的小妹嫁给他为妻呢。没想到他白长了一张人皮,内心却如此险恶,幸亏自己当初没这样做。 就在卫兵将要将这姬突押下去的时候,旁边一直在吃糖葫芦的小周昌突然说话了。 “爷爷,你不要杀叔叔好吗?不要杀叔叔好吗?叔叔刚刚还给我骑大马了,叔叔真的对我很好。”说完竟然急的哭起来了。 张忽这才想到,自己本来答应给小周昌骑大马呢。可一见到文姜,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才有了后面小周昌被姬突给带走的事儿。 原来他是以这个许诺才带走小周昌的呀。 张忽想着,发觉这带孩子没有小事,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要当数。做父亲的说话都不算数,你让孩子还怎么保持诚实。瞬间感觉到脸颊火热,就像被谁给拍了一巴掌一样。 随着小周昌这样说,庄公也看向了小周昌,连忙跑到文姜跟前抱起他说, “好,好,爷爷答应你,不杀你子突叔叔了,你放心,爷爷说话算数。” 说着他还看向了身后的姬忽,瞪了他一眼。 张忽顿觉心虚,只好低头不语,努力躲避着父亲那毒辣的目光。 “好了,先别带他下去了。” 押解的士兵一听,赶忙将姬突给带了回来。 他们本来就知道这是国君的家事,国君一时生气,才下的这个命令。 他们听了的话,将来国君反应过来,肯定要找他们算账。可是不听的话,就会立马被打为姬突一党。 他们是怎么做都不对,所以只好慢吞吞地做着这一切,希望天降惊喜。 这不,惊喜就来了。 先是小主人周昌的一句话,给这件事带来了转机。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同时停下了步伐,等待庄公的命令。 果然,是让带回来,卫兵们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姬突给带回到庄公面前。 姬突此时宛如劫后余生,战战兢兢地跪到庄公面前,一个劲磕头拜谢。 庄公也懒得理他。 “以后你,不得再见周昌!还有,我大郑不能留你了,你到别国去谋生路吧。” 听闻庄公这么说,姬突好像是凭空受到了一个霹雳,顿时心惊肉跳。 让他出奔他国,这不是代表着,他将来与郑国的君位无缘了? 本来他还想着,父亲强势,可大哥这么多年都不在国内,自己与国内的大族都有利益往来。将来父亲一旦去世,他就可以借着这些大族与臣民对自己的支持,夺取君位。 到时候他就可以做这春秋第一强国——郑国的君主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随着庄公的这一席话,成为了泡影。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姬突即使再机关算尽,也不是这枭雄父亲的对手。 “怎么?你不愿意?” 庄公看出了姬突的不悦,他看到后,果然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想着,你还不爽,最不爽的是我好吧。你这小子,可是差点儿就让我失去我最疼的孙子了。现在处罚已经这么轻了,你还不满足? “不敢,孩儿愿意,谢父亲大人饶儿臣一命。” 事到如今,姬突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要你明天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吧!” 听到这话,姬突感觉自己此刻如坠冰窟,刚要爬起,可无奈腿脚不听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废物!”庄公怒骂一声,随即向一旁卫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卫兵也是秒懂,立马一左一右,将姬突给搀扶了起来。 刚刚姬突在地上跪着呢,众人还没有注意。而此刻他被扶起来,众人才发现,姬突此刻已抖如筛糠,完全不复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 待姬突被扶出了大门,张忽的视线还没有离开那个身影。 他不敢想,这就是以后那个大名鼎鼎的郑历公,这也太那个了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叫虎父无犬子,可这完全是龙生下了一条虫呀。 这让张忽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周王室会越来越差劲,这要都是像这样遗传,早晚得把一个国家给玩完。 待姬突走后,张忽也来到庄公面前,看自己的儿子小周昌了。 庄公一改当时的暴戾,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一个劲地逗小周昌笑。 看着周昌也跟着笑,庄公那个开心呀,就像是自己被封卿士那天一样,人生志得意满到了极点。 “父亲,子突他。” “别说那个逆子。” “我觉得我们似乎对他不太公平了。” 张忽坦言道,毕竟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事,就将一个人赶出了从小长大的故国,这的确是有点儿残忍的。 庄公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小周昌,问道:“小周昌呀,你告诉爷爷,刚才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是叔叔教我说的。” 闻言,场上除了庄公,其他人尽是被惊掉了下巴。 不可能,这怎么回事,难道这都是那个人提前设计好的。 “那你告诉爷爷,你叔叔让你骑大马了吗?” 庄公继续笑着问道。 “没有,叔叔说,等见了爷爷后,他再给我骑。” 听到小周昌这样说,张忽也是气炸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弟弟给摆了一道。 不仅兑现的诺言没实现,而且还被欺骗感情。 自己看他那么可怜,好几次都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姬突,竟然将自己也骗过了。 想到这,张忽就想要去追回姬突,报这一箭之仇。 “不用去了,早跑掉了。” 看姬忽一转身,庄公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立马喊住了他。 “可是,他这也太可恶了,孩儿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骗。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是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后边的半句张忽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骂着。 自己果然还是太小瞧这枭雄了。其实郑国前后是出过两位枭雄的,一位是自己的父亲庄公,一位则是这刚才逃走的那位。 而姬忽,只能算得上是一位有德之君了,才能出众,但是识人不明。历史上,好像就是这样说的。 说实话,要是他的这个弟弟能多在国君的位置上待几年的话,郑国应该不会没落的那么快,起码可以再多撑几年。 说不定还能靠吞并周围国家的领土,跻身战国七雄的行列呢。 可历史不能假设,不然还真有这个可能。 历史上的历公前后共在位十一年,而第一次在位的四年,国政被权臣祭足把控。后一次在位的七年,才堪堪能自己做主。 可此时已经到了壮士暮年,虽有心振兴郑国,却已无力这样做了。这才白白让齐国掘取了霸主之位,此不可谓不是郑国的悲哀。 郑国要是能出一位像晋惠公那样的守成之君的话,相信郑国绝对可以发展壮大。 而在此刻,张忽还在为走了姬突生气时。那两位搀扶姬突离开的卫兵,也已经回来了。 问及为何回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时,二人就回答。 “一出世子府,姬突的腿就不抖了,他忙推开二人,自己一个人驾了一辆停在路口的马车,就向出城的方向去了。此刻,应该是已经出了新郑城门了吧。” 没想到,这小子谋划竟如此之深,让张忽不由惊呼,这都是什么对手呀! 前一秒还唯唯诺诺,后一秒就能立马上马驾车,风驰电掣般地逃离新郑。要不是亲眼见到,张忽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而全程中,作为二人父亲的庄公,一直都是运筹帷幄的状态,从来没有慌张过,哪怕一次,张忽都没有见过。 不禁赞叹庄公,真乃千百年来,不世出的君主呀! 看姬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庄公提醒道。 “姬突已逃,但余党未灭,有时间感慨,不如先去清理掉姬突的余党们。” 于是张忽赶忙叫来司寇大人祭足道:“司寇大人,姬突预谋伤害储君,事情败露,现已逃奔他国。我命你查清余孽,收没家财,将与姬突有关联,连同造反的人一律拘捕,为首者抄家灭门,从者贬为奴仆,尽诛余党。“ 祭足接令,忙下去执行了。 看到姬忽这样下令,庄公很是满意。 “做得好,这才是我寤生的儿子。记住,要临危不乱,对敌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即使他是你的亲兄弟也是。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显然,对姬忽的处理方式,庄公是认可的。 但是庄公还是有些意外的,对于他对姬忽的了解,发现他平日里最重感情,怕他被感情误事,所以平时多有担心。 但是今天姬忽对子突的处理,让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有着仁爱之心,但是该出手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下手丝毫不比他这个父亲轻到哪里,反而很是欣慰。 一瞬间,庄公竟有一种感觉,这个国家,交给这个人,一定可以将它推上一个新高度的。 说完,庄公又去关心小周昌了。 “我可爱的小周昌呀,告诉爷爷,还想不想骑大马?” “想。”小周昌的稚嫩声脱口而出。 张忽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里生出。要坏,绝对是要坏。 就见庄公就那样爬到地上给小周昌当马。 “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把我的乖孙扶上来?真是个木头” 得,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叫自己木头的人了,第一个自然是自己身后那位。此刻她正捂着小嘴,在那里看热闹呢。 显然,这个游戏,他们在平常没少做。 “父亲,这使不得。您堂堂的一国之君…” “有什么使不得的,一国之君咋了,只要我孙儿高兴,让我干啥都行。你不要婆婆妈妈的,行不行?不行让我儿媳妇来。” 一边的小周昌还在跳着乐得大喊。 “哦!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张忽无奈,只好走过去双手携着小周昌的腰肋,将他给抱到父亲庄公的背上。 随后就看到庄公,宛如一匹老马一样,在那里发着马的叫声,沿着长廊爬去。 背上小周昌还在那儿开心地大叫, “哦!我的马儿最听话了,我的马儿跑的最快喽!” 张忽看得一顿心惊,你这小子,知道胯下骑得是什么吗?那可是春秋第一霸,天底下第一个枭雄呀。 枭雄坐骑!小周昌呀,你可是比你老子强,骑了你老子,一辈子都不敢有丝毫冒犯的人。 关键是这人,还一脸享受,一脸开心地在府里到处马叫呢。 邓氏看到,便对姬忽说:“你爹呀,老不正经,就喜欢和小周昌这样玩,看得多了,你就习惯了。” 对此,张忽看在眼里,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对孙儿的爱,也就跟着父亲的步伐,一点点儿地追去。 文姜见状,眼里满是喜悦。 母凭子贵,看到郑国国君家这一家人这样对小周昌,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嫁错人。 第16章 请付十金 晚上在床上休息时,张忽突然间想起了文姜白天说的话。 于是就问道:“文,你白天想说什么来着?” 文姜听到后,想了一想,道:“哦,你知道我有个姐姐是吧?” “嗯,知道,比你出嫁早几年。怎么了,不是听说她过得很幸福吗?” 张忽很好奇,文姜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人。 因为他来到这边,对这边的人和事还不太了解。而文姜的姐姐,也很少听旁人说过,并不知道她在历史上也是被史学家们着墨过的。 “幸福个什么,上次和姐姐通信,我说到我现在生下了你的孩子,我们关系很好,而且小周昌也很听话。她在回信中告诉我说是想见我们一家。当我叫她过到郑国来待几天时,姐姐又不肯。你知道,毕竟咱们郑国和卫国又离得不远,这么近还不走动,以后关系就生疏了。” “所以你就去卫国了?” “你怎么知道?”文姜眨巴着秋水一般好看的眸子,惊喜地问道。 “我...当然是猜的...” 见姬忽这样说,文姜略感无聊道:“真没有意思,每次都被你给猜到。 随即又眼里泛光,有点儿若有所思。 “哎,你说,这人哪,最坏是有多坏?” 听到文姜问这个,张忽坦言道:“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告诉过我,这世界上最坏的动物就是人,当然,最美的动物也是人。” 人是善与恶的结合体,善多一点儿,就是好人,而恶多一点的话,就是坏人。 “怎么?你姐姐被人欺负了?”张忽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真聪明!又猜到了。” 文姜说着,爬起身,在姬忽的脸上,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 可能是怕吵醒孩子,二人的话语和动作此时都非常轻。 而在另一边,小周昌睡得正香呢。 张忽看了旁边的小周昌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文姜脸上。问道:“你说,是谁欺负你姐姐了?我明天就去给她报仇。” 见姬忽如此上心,文姜顿时嘴角微扬,眼含爱意地看着姬忽。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姐姐报仇吗?” “当然,只要是你的亲人,那也就是我姬忽的亲人。哪有见亲人被人欺负而不管不顾的?” 听闻姬忽这样说,文姜瞬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随即一一道出了实情。 原来是文姜的姐姐原先嫁给了卫国国君。可是,她一开始听说的却是自己要嫁给国君的儿子,也就是卫世子急子。 可是这卫宣公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强行霸占了自己的儿媳妇,真可谓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所以文姜才会问,人会有多坏?问的就是卫宣公这个东西。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以前说起。 那时候卫宣公没有当上国君呢,因为与父亲的小妾夷姜私通,被卫庄公发现,于是给安排到邢国去做人质。 嗯,这个人跟姬忽的命运很像,都是做质子。可这人的品性又差得很离谱,完全不能跟姬忽比。 话说这卫宣公原先叫公子晋,是卫庄公的第三个儿子。 卫庄公死后,世子完即位,是为卫桓公。可是他才当上国君不久,就被二弟公子州吁给弑杀了。 后来州吁因为和共叔段关系好,当上国君后,便派兵侵郑。结果郑国坚守不战,卫国与其联军只好割了郑郊的麦子后诈称大胜回国。 可这州吁才好了不久,就被大夫石碏用计除掉了。 这样,卫国的君位就落到了最没有才能得公子晋头上。 公子晋等于是运气好,白捡了一个国君的位置。 可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酒色之徒,在国君的位置上,待了近二十年,毫无建树。 不仅如此,在他被作为质子后,父亲的那个被他玷污过的小妾夷姜便给他生下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公子急子。 他回国后,又继续宠幸夷姜,爱屋及乌,就将急子立为了世子。 可是,在急子成年时,有人提议宣公到齐国去为急子求娶齐僖公的女儿为妻。 宣公同意后,待使者回来。一问才知,这齐僖公的大女儿长得国色天香,于是就动了坏心思。 他先是借故支走了急子,让他到别国出使。然后又在淇河边修筑了华丽的新台,将迎亲的队伍给接到了新台中,随即跟宣姜完婚。 宣姜一开始因为年龄小,不知道那人就是卫宣公。 后来知道后,就一个劲地要寻短见。但当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孩子,无奈也只能暂且保住性命,生下儿子。 而这齐僖公的大女儿,因为此事便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宣公,于是就被史书上记成了宣姜。 听到这,张忽怒不可遏。 “畜生。” 张忽一拳便砸到了床上。 “嘭!”一声巨响,将原本睡梦中的小周昌给惊醒了,顿时哇哇地大哭起来。 文姜来不及看丈夫的情况,赶忙抱起了小周昌安抚起来。 “你也是的,那么激动干嘛,不知道儿子还在跟前。” 文姜嘴上埋怨着,但心里却是很开心。知道姬忽把她姐姐的事放在心里了,这下,以姬忽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解决的。 她想得不错,张忽此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手收拾卫国了。 他是周礼的践行者和拥护者,而这卫宣公筑台纳媳,不就是有违周礼吗?自己不去讨,将置周礼于何地? 没说的,必须干这老小子。 张忽又想起了史书中的急子和宣姜的儿子公子寿。 有二子乘舟的典故在他那个时代传扬,他自然知道,这二人都是贤人。 要是此番他们讨伐卫国,将宣公给扳下台,立其中的一个为君,自己再带一个到周都去,岂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张忽不由地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的文姜,此刻也哄好了儿子周昌。 看着丈夫莫名发笑,好奇道:“怎么了?姐姐还在受苦,你咋能笑得出来,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我在周都,听说卫宣公的儿子公子急很贤能,我想着要是能把他推上卫国的国君之位。应该是一件对卫国百姓,对天下很有利的事。想到这里,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抱歉,我真不是在笑你姐姐。” 听了姬忽的话,文姜果然又笑了起来。文姜自然是知道他的人品的,她刚才那话也不是在怪姬忽,而是她开的玩笑。 “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什么人,只要是你觉得对的,我一定支持你。你说,要多少兵士,多少战车?郑国要是不够的话,我明天就动身,让爹爹出兵联合起来一起讨伐卫国。” 文姜说着信心满满,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用。此次,我一驾兵车都不用,就能平定卫国。”张忽自信道。 见姬忽如此说,文姜反而是一头雾水。 “什么,一驾兵车都不要?你可别开玩笑,卫国可是和我们齐郑一样的大国。国家中至少有一千乘兵车。我们两国要是不出全力的话,估计都不好打败他呢。” “土鸡瓦狗者,何所惧哉。” 张忽仿佛成竹在胸,大有一副立马就能吞并卫国的架势。 文姜看到后,小声地问:“夫君你,该不会准备吞并卫国吧?” 张忽被文姜这一问给逗笑了。自己平时标榜周礼,践行周礼,周礼可没有说过,可以随便夺人家国家的。 他现在只是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准备实施而已。 于是,他就把这个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文姜。 文姜听完,喜出望外。 道:“若如此,夫君便是我齐卫两国的恩人。” 第二天一早,张忽就来到朝堂,向父亲庄公说明了他的计划,并求得手书一份。立马带着一队人马,扮作客商打扮,离开了新郑。 出了郑都,一行人向着北方的卫国腹地而去。 郑国这几年经商发财的很多,所以很多国家纷纷效仿。随着商人越来越多,各国都在商人行走的大道上,建立了很多驿站。 于是张忽一行,一路上很顺利,不到半月,便来到了卫都朝歌。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朝歌。以前是商朝的都城,而武王伐纣后,将这里分给了自己的弟弟康叔,自然而然就成了卫国的首都。 到了朝歌,张忽发现,这朝歌城,虽没有新郑繁荣,但是街道宽阔,房屋楼舍,井井有序,显然也是经了能人治理过的。 但那肯定不是卫宣公,张忽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的卫庄公吧。 你看这房屋背阴处和顶上,都长满了青苔,显然是有一二十年没有好好翻修,打理过的。 张忽坐到一个卖粥的摊位上,要了一碗粟粥,就询问起老板来。 “老伯,你们卫国这房子眼看不行了,咋还不翻修呀?” 听闻这话,那卖粥的老伯打量了一下他,和身后的众人。 说道:“公子是别国人吧?外地来的?我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怎么?你们这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忽身后的高祥心直口快,立马询问那老伯。 老伯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别人,才悄悄地对他说。 “其实,我们卫国国君,平日里一直骄奢淫逸,花天酒地惯了。所以宫中的花销也大,这几年就连连加大赋税,使得民众的压力逐年增大,各地每年都要闹事。但是世子仁慈呀!就向国君提议减轻赋税,谁知国君不听,还将世子给臭骂了一顿,听说差点儿就要废了世子的位子。从那之后,国内就很少有大臣敢进言了。” 说着缓了一口气后,又道。 “直到去年,国内因为饥荒,各地出了很多盗匪,于是国君的二公子寿又向国君谏言,这才减轻了国家的赋税。但国家的问题还是没钱,哪能翻修老房子?” “而且当时平乱也难,国中的军队无法短时间击败所有的盗匪。于是国君还专门请了鲁郑两国帮忙,这才压住了国内的矛盾。” “可是不知道谁,看到了郑国军队的强大,得知了郑国变强的秘密后,就向国君谏言,让国君增加商税。” “但是你增加就增加吧,要是像郑国一样,我们也能接受。可他偏偏是十抽其四,而且还是一开始就这样抽成的,一点儿也不顾及我们的死活。” “这不,听到了这个税法颁布,很多年轻人都已经逃到郑国去了。现在的卫国,经商的除了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头子外,基本上都逃走了。” 听闻老伯这样说,张忽也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但是并没有细想是哪里不对。但现在,听闻那老伯一说,他才发现,原来是少了人气,少了那种朝气蓬勃的力量了。 开始他还觉得这朝歌的街道宽呢,此时才堪堪发现,朝歌的街道其实和郑国新郑的街道是一个标准,都是一样宽的。 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少了人来人往,显得多少有点儿过于清净。就他们喝粥的摊位,旁边有很多也都空着呢。 张忽自己吃粥时,也没忘了身边的众人,问老伯为几人都要了稀粥。 老伯当然愿意,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光顾呢。 在张忽一行吃完后,他丢下一个五金的钱锭就要抬腿走了。 谁知,那老伯却拦住了他:“公子先留步。” “要宰客还是?”高祥心直口快,直接走上前就准备抓住那老伯的衣襟说道说道。 可张忽却一个手势,打断了他。 “老伯,你说怎么了?”张忽恭敬地说道。 那老伯很是不好意思,双手在腹前一个劲地搓着,显然是在掩饰尴尬。 “不好意思,公子,这顿饭要收十金。” 旁边的祭非和高祥一脸不可置信,都要被惊地两只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这一顿饭吃的是金子吗,这在新郑顶多值得一金。你卫国朝歌哪能及我新郑一分的繁华,这顿饭肯定是不值一金的。 公子给你五金,都是在大发慈悲,你老儿该不会把公子当成冤大头了吧。 不给,我们绝对不给,当我郑国人傻钱多是吧。 谁知,张忽却是很爽快的拿出百金放到了那老伯的手中。 众人眼看着公子犯傻,恨不得立马拉住姬忽,让他把钱收回来。 自从姬忽与文姜结婚后,在外边他就不那么乱花钱了。往往是那东西标价多少钱,他就付多少钱,很少有多给的情况。 这跟着姬忽的众人,也是知道的。 可这姬忽今天这样,他们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故而都有些惊讶。 其实也并不是张忽舍不得钱,而是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一旦被有歹心的人发现,到时候杀人越货,可就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由郑国商人在外经商,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这郑国商人,的确为了郑国的繁荣和发展,付出了太多,可以说,他们是这个强大郑国的功臣。 可张忽把钱放到那老伯的手中的时候,那老伯却只坚持收十金,并没有成为众人意料中的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随行众人皆是不解。 第17章 讨价还价 随着那老伯说明原由,众人才明白。 原来现在的卫国,跟几年前的可大不一样了。 卫国本身与郑国相邻,所以郑国的改变,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的。 以前因为郑都在荥阳,离卫国近。所以每逢郑国有啥新政策,卫国就跟着有样学样,模仿起来。 两国本来是同姓诸侯国,故而也就不分彼此。大家和谐共生,共同发展着。 可是在当初州吁篡位后,两国关系就到达了冰点。虽然后面卫宣公即位,关系稍有缓和,但还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最后郑国迁都,将都城迁到了离卫国较远,但更繁荣的新郑。 从那一刻开始,郑国的新政就不再是第一时间传到卫国了。 卫国那边看到的,也往往是郑国新政的效果。 就比如这由张忽提议,庄公操刀的改革吧。一开始效果不明显,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卫国的注意。 可等到进行了一段时间后,郑国突然间财政收入翻倍。这突然的变化,让卫国上下,众皆眼红。 于是这卫国,也就学着郑国的样子进行了改革。 说是改革,其实不过是拿着郑国的政令,去生搬硬套,丝毫没有顾及到卫国的国情。 这就导致了,郑国的法令,在卫国行不通。 着手这件事的大臣看到,怕宣公责罚,于是就欺上瞒下,造就了更不合理的制度。 首先,卫国是一个农业发达的国家,以前,每年都要向周边各国出口大量的粮食。 那大臣直接改了,让民众弃农经商。 于是乎,这几年卫国粮食减产,从以前的粮食出口大国,变成了依赖进口才能满足自己本国需求的国家。 本来他们可以像郑国一样,靠经济盘活这一切。毕竟周边粮食充裕的国家很多,他们完全可以买来食用。 可问题是,卫国他没钱呀! 整个卫国,上到国君,下到臣子,每日骄奢淫逸,已经把国家给掏空了。 这就导致卫国的普通民众,没有钱去购买高价的进口粮,只得吃草根树皮,日子过的非常的艰难。 现在,卫国每年都要饿死很多人。 而来卫国经商的商人们,也大多不是好人。 除了些许郑国的商人外,像齐鲁晋虢等国,他们的商人都是来哄抬物价的。将原来的一金可以买十斗的谷子,变成了如今的一金一斗。 而先前的郑国商人,虽然粮价卖的低,但是手中的粮食也有限。在卖出了最后一粒粮食后,郑国的商人纷纷关闭粮站,离开卫国去了。 现在,卫国的市场,已经完全由其余各国的不良商贩控制了。 国家出手了几次,但都收效见微,后来国家也就索性不管了,将这个烂摊子留给民众自己消化。 很多人逃了,而他们这些逃不动的,就只能吃这些进口的高价粮了。 你说悲不悲哀,以前号称中原粮仓的卫国,此刻却会出现粮荒? 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国家的最高决策者的卫宣公,不仅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却把矛头瞄准郑国,准备对郑国用兵呢。 他认为,是郑国害得他们国家变成了这样,所以准备兴兵伐郑。 可民众都知道原由,而且郑国的商人,从来没有亏待过卫国的百姓。郑国商人,是唯一没有趁机哄抬粮价的一类人。 卫国的普通民众,都对他们感恩戴德,让他们与自己的恩人打仗,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眼见百姓还有兵士都不愿意,卫宣公无奈,只好将此事作罢,准备再寻别的时机,再做攻打郑国的打算。 我的天,现实中的农夫与蛇,张忽听着老伯的诉说,也是被气得笑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国家的好心,却换来卫宣公这样的报复。 你是自己要跟着学的,哪还能怪我? 而且,我们过的好,你眼红。中间还使过那么多绊子,我们也没有找过你们麻烦。 现在就因为你自己过的不好了,赖上了教你的师傅,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再说,我郑国也不是主动教你的那个师傅呀。 看着卫宣公恩将仇报,而且还准备祸水东引。张忽就对这个不是个东西的东西,更加讨厌了。 可是,这还没完。 自从粮食涨价后,卫国的商业就像是洪水决堤了一样,情况直转而下,怎么样都救不回来。 但是宣公的享受不能停啊!所以钱还得继续收,这可就苦了卫国的民众。 他们每次卖出一碗饭,就要从中抽取一半作为税收。 另外,上面还规定了,一旦一个人买了超过十份的量,就要付双倍的价格。 要是有人愿意多给,都得交给官府,商人不得中饱私囊,违者抄家灭门。 因为这卫国做生意的,多是穷人,一门就是一族,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规定得那么广。 张忽才知,自己一行刚才的吃食,是一碗五十卫币,十碗正好是五百币,也就是诸国通用的五金。 他们正好是十个人,所以刚好满足那不知道是谁的混蛋定好的标准,于是就光荣地出了两倍的价钱。 而这顿饭,要是在郑国的话,一碗顶多十郑币。 以前郑国的货币跟卫国的货币汇率是一比一,现在郑国的货币相对于卫国来说要值钱一点,毕竟卫国的经济崩了嘛,但也是二比三的比例,哪能差下这么多? 张忽想到这儿,也是被这些卫国的上层精英们给气笑了,真是不懂行的给懂行的指导,指导到家了。 那老伯不敢要张忽多给的钱,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是,非得把卫国底层民众的骨头榨干不可。 这些吸血鬼、蛀虫、蟑螂、跳蚤、秃鹫、清道夫… 张忽几乎是在心里用上了所有的贬低他们的词骂了一遍,但是还不解气。 这给小费,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在郑国如此,周都也如此。甚至自己当初在齐国,与文姜一起也是这样做的。 对于普通民众,张忽是觉得能帮一点是一点儿的。可没想到,这卫国,连这点儿消费者的好心,都不让普通民众接受。 那老伯本可以拿下这一百金,私藏些的。奈何老伯诚恳,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老伯肯定知道,他拿了也不会到自己手里,与其依着自己的可怜博取同情,最后便宜了那帮东西。不如只收下客人的好意,祝愿他一世平安来得实在。 他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也不在乎身后事。现在只是有一天算一天了,得过且过,听天由命。 看着老伯如此,张忽感觉鼻子一酸,转身不准备再看老伯了。 他发现老伯的眼睛,像极了自己的父亲,自己那个在现代的父亲。 父亲他操劳了半辈子,只为了让自己和弟弟能有出息,将来好不再种地,做一些轻松的活计活下去。 可这个老伯,他可知道?照着这个样子下去,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这才是让张忽最心痛的事。他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正在他们一行准备离开之时,却被一伙兵士装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张忽一行大惊,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祭非和高祥二人,都已经准备好要拔剑与他们拼命了。 “不要慌,估计不是冲我们来的。” 张忽拦住了即将冲动而起的二人。其他人见状,也都放开了紧握的刀柄。 只见那一伙人,先是叫他们稍等一下。随后先去了那老伯的摊位,为首的更是向老伯伸出了那丑陋无比的黑手。 老伯好像觉得是家常便饭一样,乖乖地将刚才的十金,交到了那人的手上。 那人拿过来颠了颠,随即命人将一袋刀币,扔到了那老伯面前。 老伯看到,并没有急着拿起,而是看向了那人说。 “将军,小老儿我今天卖得了十金,理应分我一金的收入,可您为何只给我四十刀币。这点钱,我连本钱都回不来呀。” 老人说着,眼泪不住地掉下来。 “这是你前两天没有收入扣除的,要想不扣除,就给我好好地做你的生意。” 那差人显然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对老伯不耐烦地解释道。 张忽一行听完,众皆怒不可遏,差一点儿就要和这伙人打起来了。他们都在把头转向张忽,等着世子的命令呢。 谁料张忽却说:“好了吗?我们能走了吗?” 那差人这才看向说话的张忽,看他虽一副客商打扮,但却形貌俊朗,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像,知道自己是碰到大鱼了。 赶紧换了一副模样,卑躬屈膝道:“公子勿怪,这是我卫国的家事,还望您这外邦贵人,不要见外。” “好说好说,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招手准备带领手下众人离开。 不料那差人却拦住了他道。 “公子别急,先慢些走,我们这里,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呢。“ “哦?何事?” “就是,你们还没交消费税呢。” 那人看张忽急的要走,索性就不兜圈子了。 “我尼玛...” 张忽身后,一向心直口快的高祥大骂道。 他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消费税这么一说。在郑国,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骂人,好呀。”那差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脸得意道。 “辱骂官府人员可是要处以劳役的,小子,你完了。按照我们卫法的规定,你要服半个月的劳役才能离开。来人,把那个高个子,黑黑的小子给我锁起来。” 闻听此言,高祥气得不行,刚想继续开骂,可看到旁边的姬忽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立马明白,于是闭口不言,等待着被抓走。 就在他们快要抓住高祥的时候,张忽发话了。 “将军,我手下的众人,大多来自乡野之地,言语粗俗,不通教化。刚入贵国宝地,一时口误,无意冒犯,还望将军恕罪。将军您说怎么办,我们照做就是。” “你这公子,说话倒还是中听。偏偏你这手下嘛,啧,我都不敢恭维。” 那差人说完,立马给了解决方式。 “只需要公子把消费税和骂人后的保举费交了,就可以放人了。但是今后要是再犯,那我可就没有办法,要秉公执法了。” 听那差人这样说,张忽心头一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就是要钱吗?本公子我呀,有的是钱。 但是表面上却很是谦恭。 “敢问将军,大概得给多少钱,您才能放过我这个愚笨的手下。” “不多,消费税加上保举费,总共一千金。” “什么,这么多?”老伯和张忽几乎是同时这样喊的。 老伯是一辈子也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所以惊讶。 而张忽呢,却是故作惊讶,借机杀杀价。 他当然有的是钱,但是要是他说一千,就给一千的话,一定会被那人给当成傻瓜、蠢蛋的。 “不行,太多了。我们交不起,您还是把我这个愚蠢的手下拉去做苦役吧。” 见张忽要钱不要这个手下,那差人明知道自己的价开得太高了,赶忙赔笑道。 “公子休怪,刚才是我记错了,消费税是按‘二税一’收的,而保举费是按骂人轻重给的。那大黑个刚才骂的话,本来是要收八百金的,但是公子您态度好,可以稍稍便宜您点儿。所以就收您六百五十金,您看怎样?” 好呀,还和我做起生意来了,我郑国人可是做生意的鼻祖。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什么才是做生意。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呀,再说,我这手下吃得也多,放在我这里,我每天都要花好几金养他。你们把他带走,正好我在这边也要待半个月,等我把事情忙完后,我再来领他,到时候还能给我省不少钱呢。” 那人显然被张忽的态度给惊到了,讲道理,他没有扣押人的权利,平时也只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吓一吓国内不懂法的民众罢了。 这样是真的让他带走拘留那人,听闻他吃得多,到时候,他绝对赔死。况且这卫国上下经济萧条,哪来那么多活让他干,白养一个人半个月,他可没有那个善心。 于是赶紧说道:“公子,此事好商量嘛,我看您这手下也是精壮,您留着肯定有大用,我这不好夺人所爱,就让您带走吧。” 张忽听后,已经摸清了那人的底线,原来你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呀。好,今天我让你一分不赚,还得赔我一点儿。 张忽心里盘算着,竟还转向了后边的众人,道:”你们谁还想吃免费的饭,这里这个将军开恩,想的话就骂这个将军一句,将军就带你们去吃。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我就在府衙门口等着众位。“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一想到此人方才的行为,众皆发泄怒火,一股脑地骂向了那差人。 只听是各种慰问家人的话,骂的那差人是两眼血红,可又无能为力,只好来求张忽。 “公子,切莫让他们骂了,一百金,你们给一百金就行,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给完后你们快快离开,我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了。” 张忽可是看到,这差人刚才的脸一顿红一顿紫的中间还白了一会儿。显然是被教训怕了。 “可我手下,这么多人骂了您,您要是不惩治的话,将军的威严何在,我劝您呀,将他们统统抓走。他们还能帮你免费干活。” 那人心中此时已经开始急切了,这哪是给我找的免费干活的呀,这分明是给我找的一群爷呀。 刚才他们骂的话,你也不是没有听到,那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们家的妇女,都差点被这几人提了个遍。 要说拿这些人收押下去干活,他可真没那个本事,毕竟,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 平时说是抓人抓人,本来也是吓唬人的,哪儿敢真的抓,顶多是在县衙里绑几天就放了。 他哪儿会知道,今天偏偏碰到这么个主,硬是要与他硬刚到底。这刚就刚了吧,可他咋能想到,自己竟然还刚不过这人,吓得他是一顿心惊。 他平时也只是借机捞点儿横财,可从没想过真的这样做呀。而且这种事,要是被上级知道了,非得拿它不可。到时候,连这份差事都没得了。 想到这里,那差人竟是一顿后怕,开始给张忽告饶了。 第18章 据实实书,一字不改 “公子,切莫如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恕罪,我这就放诸位离开。请公子切莫再提此事。” 那差人此时才发现,这眼前之人,仿佛早已经将自己看穿了一样。 在此人面前讨要好处,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送这瘟神离开。 “这么说,消费税不要了?” 张忽故作惊讶道。 “不要了,不要了,公子切莫再提。” “那保举费也不用出了?” 张忽明知顾问。 “不出了,公子您不用出了。” 那差人此刻已经被整的浑身难受,站立不安,怎么都不自在。 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才能把眼前之人给送走。 “那老伯的钱呢?” 闻言,那差人也是立马就懂了。连忙掏出刚才的十金,递了五金给那老伯。 老伯接到钱后,瞬间热泪盈眶,对着张忽和那差人千恩万谢。 看张忽还看着自己手中的钱,那差人为难道: “公子,这可不行,这是规定,二税一是国君定的,我们都不能犯。我要是把这个还回去了,将来还得自己顶上。” 见那差人说的真诚,张忽这才不看他手中的钱袋子了。 随即,走到祭非面前,掏出他身上的钱袋子。取了二百金,给老伯一百,给那差人一百。 老伯坚辞不受,张忽告诉他,自己看他生活艰苦,但是没有办法帮他,只得采用这种方法。希望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他一点,还望他务必收下。 而那差人,也不敢收。 张忽倒是纳闷了,之前你也是志得意满地非要宰我,怎么了,良心发现了?我看你也不像有良心的人呀。 “收下,我给你就收下,你不能让这些跟着你的弟兄,一天白忙活吧。” 说着张忽看向了那差人身后。 那差人也是看到了身后众人,想到这些兄弟平时跟着自己在城中,天天辛苦不说,有时候忙的来了,能把腿跑断。 就为了那点儿微薄的工资?那点工资哪能养活一家人。 想到这,瞬间眼眶微红。接过那一百金,分给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人二十,众人拿到,尽皆伏地跪拜,感谢张忽的大恩大德。 张忽连忙喊他们起来,并招呼手下离开,在离开之际,又不忘叮嘱道。 “将军,以后还望你不要欺负良善,你可知,被欺负的感觉,是很不好的。” 那人心领神会,只是在张忽正准备离开时问了一句。 “公子,敢问您是哪国人?” “我是郑国人,记住了,我乃郑国张忽,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郑国找我。” 说完,张忽头也没回地走了,他相信经历了这一件事之后,这几人在大街上的行为一定会有所改观。 郑国,多么令人向往的国家呀! 此刻的众人,看着张忽的身影,就像是在看着一轮红日,耀眼到不能直视。 “公子,你吓死我了。” 旁边的祭非惊魂未定。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是姬忽呢。” 祭非心知,一行人刚来卫国,是不能暴露的,怕姬忽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给了对方。 但是姬忽在最后一刻,竟然用了假名,他发现这公子,好像是比之前还要成熟了。 自从公子上一次被袭击,醒来后,他就发现这公子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哪儿不一样。 但是今天,他终于发现,公子变得是扫除了心中那些迂腐的东西,换上了一些新鲜的血液。 究竟是怎样的血液,他目前还不知道是啥。但是他明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的注入,公子这颗齿轮,带着整个郑国,乃至整个天下开始转动了。 “当然,我才不会那么傻。提前暴露了我们就没有办法按计划行事了。”姬忽道。 “那张忽是谁?我咋没听过这个名字。”身后的另一位随从高祥说道。 “是,一位故人。” “怎样的故人?”两人好奇。 “是一位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人。”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公子,我要把他记录下来。” 祭非说着,忙拿出竹简和笔刀刻下。 姬忽闻言,只是略作思考,随即就默许了他这样做。 这里张忽引用了后世王勃所说的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前世的志向。 但是被祭非凑巧这么一记,他知道,这句话要是传到了后世,自己的偶像王勃,绝对要恼火。 “这哪个龟儿子把老子想说的话说了,麻蛋。” 翻开史书一查,姬忽,顿时感慨,“吾不如古人多矣!” 瞬间他就会收获小迷弟一枚。 想着后世的王勃的窘境,张忽竟然笑出了声。这让身旁的二人顿时愕然,以为世子又发疯了呢。 另一边的洛阳,听闻有郑国来的急报,桓王二话不说,就让近臣呈上观览。 看到一半,桓王就怒不可遏,扬言要发兵攻卫。 是的,对他来说,晋国曲沃家族的势力很强大,他贸然去攻打可能会失败。 自从有了上次在郑国差点失败的教训后,他就再不敢轻言兵事了。 可这卫国,区区一个小国,自己大周去讨伐他,哪儿还用顾及这些,当场就要给卫国点颜色看看。 虢公林父看到,忙上前阻止道, “天子万乘之躯,怎么能带领兵士冲锋陷阵,这种事,让臣下来就是了。”说着,就立马摆出一副要帮天子分忧的架势。 此时周公黑肩也在朝堂,他是个主和派,而且他的血缘跟卫国也有些瓜葛,于是便劝说道。 “大王,不知这卫国所犯何事,惹得大王动怒。如果是小事的话,我建议大王就直接派大臣前去责罚一顿就好了,毕竟兵事一起,遭殃的就是百姓。” 周公的这话说的没毛病,他是从天下百姓的利益来考虑的,听起来像是个仁人志士。 但是细细推敲,也站不住脚。 要是真的担心百姓们的利益受损?那为何还要起兵攻伐叛逆,起兵讨伐戎狄。这不都是要百姓多交赋税,多受辛劳的事儿吗。 但是当时的主流思想其实是,要是能靠小战解决背后隐藏的大战争的话,那这场小战就应该打。而且是迫在眉睫,应该立马就打。 于是,众大臣就开始讨论如果不打这个仗,以后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了。 桓王看到,很是欣慰。 自从姬忽来到洛阳,帮他治理治下百姓,国库从年年的亏空,到今天的年年都有结余,甚至积累的财富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所以众大臣,提起打仗,再也不是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状态,反而十分积极。都想在战场上立功,为大周国,为自己的家族,再添一缕荣耀。 现在,竟没有人在意,到底是为什么大家才商量着要打仗的,倒是为怎么打,谁去打,争得不可开交。 就连一向反对战争的周公,此刻也开始跃跃欲试,提出了连齐连郑的战略。 就是说,我们一个打,不容易打过,而且即使打过,时间也耗费长久。 可是一旦能在诸侯中找几个马仔,让他们陪着自己打,或者是让他们出头打,自己在最后收场,这就是手拿把攥,赢的像喝水一样简单。 然后只要是战后多分给这些马仔一点儿好处。接下来,只要是大周有战事,一定会有更多的诸侯国,甘愿当马前卒的。 周公的这个提议,桓王很是赞同,刚准备开始撰写文书呢,突然想到,还有一半没有看完呢。 转头看到那张被自己看了一半扔下的文书,随即快步走到跟前,拿起来继续阅读。 读罢,桓王立马失落了,眼中刚才的兴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 是的,他爱打仗,天天幻想打仗,想打仗都快疯了。可是这姬忽一来,就把很多仗给取消了。 “我王,怎么了?”虢公和周公同时发问。 “你们看嘛。”说着命人把文书传给了众人。 众人览阅完毕,皆大惊。 “什么?姬忽一个人去卫国平乱?” “他咋想的?那成吗。” “不可能,一定行不通的。” 底下人,三三两两,开始议论道。 桓王也听到了,自然是赌气般地在那里怄气。 “谁说不是呢,这姬忽,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他要是能成,朕把天子位置让给他。反正我们关系也很近,论辈分,朕还是他堂兄呢,亲亲的堂兄。” 是的,亲亲的堂兄,其实郑国和周天子的确关系很近。 郑国第一任国君郑桓公,是周宣王的弟弟,当年为救周幽王而惨死于戎狄之手。 之后郑国经历了三代人,分别是武公姬掘突,庄公姬寤生。以及现在虽是世子,但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君的姬忽。 而周朝也是三代人,分别是幽王宫涅,平王宜臼,以及现今的桓王姬林。二人妥妥的同辈。 感觉桓王说错了话,虢公赶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大王,切不可忘了一叶封唐之事。” 桓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于是赶忙纠正道,自己刚才只是说姬忽提出的方法,实行起来太困难,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其实他对于姬忽,早已有一种兄弟般的感情了。 本身在之前他还是世子时,姬忽入周为质,他们就已经认识,那时候二人关系就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当姬忽第二次来到洛阳,本来一开始桓王就想着恶心一下姬寤生,并没有想着要对姬忽作什么,这才有了他后来命姬忽去南下平楚一事。 想着肉要烂到锅里,随着异姓诸侯的逐渐强大,天子权势日益衰微,他就趁着姬忽立功,立马把他分为了卿士。 他本来也想着给姬寤生一个机会呢,可他发现,那姬寤生对自己极为轻慢,眼里老是瞧不起他。 比起寤生,这姬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为人谦逊不说,关键是还一心为他大周着想,且知恩图报。 几番下来,他就觉得,这姬忽真的是他的亲人呀。 那肯定是必然的,这三年来,桓王一直在宫中享乐。国家的大小事务,可大都是姬忽处理的。 而且居然在这三年中,硬是没有出过一次问题。这简直堪称奇迹,就连他桓王本人也做不到。 想到这儿,桓王突然觉得,要是姬忽的话,说不定真有办法实现。 随即桓王略显紧张地看了太史一眼。 “太史,刚刚的话你怎么记的?” 太史闻言,向前一步,双手撑着竹帛道:“王与郑世子打赌,若郑世子一人可平卫乱。便以天子之位相让。” 我靠,玩得这么凶,众大臣闻言,忙是低下了头。 不敢正眼直视桓王的愤怒,皆是用眼睛余光扫视着众位同僚,偶尔看一眼桓王。 只见桓王整个脸都黑了。众人知道,此时桓王手里要是有一把刀,一定会杀了太史。 可是,突然间他们被惊住了。 “哈哈哈...” 桓王放肆地大笑了好一会儿。 每一声笑,听在众大臣耳中,都令他们毛骨悚然。好像是下一秒,桓王就得要彻底爆发。 此刻,就连虢公和周公这二位元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他们二人跟随桓王时间最久,而且也是最了解桓王脾气的。二人情知桓王是生气了,接下来很可能要大开杀戒了。 可谁曾想,桓王在大笑了几声后,竟然奇迹般地停下了,看向太史道。 “太史大夫,刚才的话,可否改一改?” “史家据实实书,一字不改。”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字不改是吧。” 桓王气得牙痒痒。 谁知那太史却不要命地继续念道。 “王与郑世子打赌后,大笑数声,随后让本太史篡改史书。太史不肯,王却威胁太史。” 等等,什么?我威胁你?天大的笑话,我咋威胁你了。 桓王心想,真是天大地大不如你最大,你看着弄吧,反正我料他姬忽不行,他要是行了,我把头拧给他。 这次他可没敢说出来,怕被这个一根筋的太史给记下来了。 万一姬忽真成了,他就要变成历史上第一个与臣子打赌,将脑袋输给臣子的人了。 虽然姬忽的人品,他了解,不会要他的头。 但那丢人呀,他一个天子,让他欠臣子的人情,他断然接受不了。 此时,他真想杀了这个一字不改的榆木脑袋,可是历史上杀太史不详,而且他的性格,也不是像曾祖父和祖父的那样的暴戾。 于是就大喊了一句。 “快,快命虢公写好文书,盖好玉玺,立马安排人星夜送往卫国。” 正当桓王要结束朝会时,他突然灵机一动,立马叫来周公一顿耳语。 太史此时唱诵:“王与周公耳语数句,众臣皆不知所言为何,言毕周公出朝堂,天子自退朝去了(liao)。” 这,都学会抢答了? 桓王无奈,他此时真觉得,这太史,就像是那学舌的鹦鹉一样,令他讨厌。 好你个据实实书,好你个一字不改,你给我等着,朕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桓王心想,如现代人下班一样逃离了朝堂,回到他的温柔乡去了。 此刻,他还要抓紧时间快点造娃。他先前的几个孩子,他都不怎么满意,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咋有人家姬忽的儿子小周昌看着让人心疼的。 他好想也生那么一个孩子,好好培养,将来好接续自己的霸业。 第19章 我爱文姜,绝对真心的那种 其实桓王在第一次见到姬忽的儿子时,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只是当时的文姜美色诱人,他尽顾着看文姜了。 后来他被文姜以礼反驳,心中更是对其佩服,顿时不再生歪秽邪念。 但是这也就造成了他一开始的想法没有实施。 他当时还没有孩子,想着等姬忽的儿子来了,为了笼络姬忽,也为了与郑国交好。毕竟郑国与大周关系最近嘛。 于是他本想着要收周昌为义子的。可谁曾想,就是被文姜这么一驳,让他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就这一件事没有做。事后令他追悔莫及。 所以桓王才在事后,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抓紧时间造人了。 他准备等他也生下一个像周昌一样虎头虎脑的孩子时,就抱到姬忽面前,与姬忽的儿子周昌比试,让姬忽也羡慕羡慕他。 可是谁能想到,这都生了十几个孩子了,偏偏没有一人像周昌那样令自己会心的。果然,什么都是别人的好。 他感觉,好像是老天把自己的孩子,塞到了姬忽手上,这令他好生嫉妒。 久而久之,他就越来越想收养周昌了。所以他想着,今天太史那样记,万一姬忽平卫之事成了,他也就顺势将周昌过继过来,将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至于郑国呢,让姬忽再生一个,反正他们夫妇还年轻,再生一个孩子应该不是难事。 而他不想立自己孩子的原因还有一点,自己现在的十几个孩子里,大的也有三岁了,可小的一两岁的也有,十几天的也有,就是没有一个聪明的,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可是打听过了,人家小周昌说话说得老好了,就像是这姬忽和文姜的结合版一样,拥有两人共同的优点。 再看看自己,最大的三岁多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小一点儿的孩子了,总的来说,他是一言难尽呀。 他还为此询问了御医,御医只说是孩子开智有早有晚,让他切莫心急。 狗屁,都是糊弄鬼的。 他怎能不急呢,自己倒好,还能压姬忽一头。可万一哪天自己病逝了,自己这帮看着就不成器的儿子,怎能比得过郑国。 想着想着,桓王就觉得那件事很有必要。 因为周朝时期,各国为了国祚延续,是有过将别国的孩子过继给自己国家的先例,所以这桓王也就会有了这种想法。 这在今天看来,有些费解,可是古人,他们就是这样的。 就算不是你生的,过继给你,那就变成了你的血脉。 因为那时候有很多国君有不育嘛,所以他们就找与自己血缘近的孩子,然后过继过来,将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而今天,桓王就看上了跟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诸侯国——郑国,看上了郑国的储君之子,姬周昌。 这会儿,郑国的众位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天子的坏心眼,故而郑庄公现在正把小周昌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呢。 至于姬忽,庄公已经不怎么管了,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实力,能拿住他的,这天下现在没有几个。而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好好把这小周昌培养成郑国的下一代接班人。 因此,他对于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儿子,也是国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的姬突,都已经给逐出国外了。 此刻,庄公全然不知从周都中桓王那里,酝酿出来的阴谋。 这也在后来,让周郑再一次兵戎相见,差一点儿,就引发一场旷世大战了。 话再说回卫国朝歌这边。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时正和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商量事情。 在昏暗的房间内,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公子,您这样太冒险了,我不敢支持你。”那老者道。 “冒险是冒险了点儿,可是您想想,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你们卫国就能人人温饱,衣食无忧,再也不会饿死人了。” 那青年显然是站在卫国所处的位置上说的。 “我不敢苟同,这可是相当于弑君篡位呀,老夫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请公子再找贤明吧。” 闻听此言,那青年竟然仰天狂笑。 “想不到,昔日为了国家,大义灭亲的石碏大夫,此时竟然会因为害怕区区小小的惩罚,而置卫国的江山社稷为无物。好吧,算我姬忽看错了人,多有打扰,我今天就拜别了。” 说着,那青年起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 但刚才的白须老者,却在片刻犹豫后,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连忙起身,在那青年后边大声喊住了他。 “公子留步,老夫还有一问,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帮老夫解疑?” “大夫但凡就问,姬忽知无不言。” 那老者道:“敢问公子,卫国这么多贤臣良将,公子您为何偏偏找上了我?还有,我卫国与您郑国,虽然有亲,但那已经是数代之前的事了,郑国为何要帮我卫国。我想公子不会是仅仅为了这点淡到不能再淡的亲情帮我们吧。” 青年闻言,转身行了一礼。心道,只要你愿意问我,就代表这件事有成的可能了,接下来,就看我如何拿捏你。 青年不慌不忙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先说第一个,首先,您在卫国,是我姬忽敬重的人。之前州吁篡位,大夫您能够舍弃自己的儿子石厚,只为斩除乱国之人,此等高义,令晚辈佩服。” “当然,小儿助纣为虐,世人皆可杀之。” “我想大夫心里一定是认为,父子之情是小义,而君臣之情是大义吧。不然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老者点头道:“君大子小,石碏不敢全小义而置大义于不顾,当时先君尸骨未寒,我怎能不思报先君之仇?” 青年起身,再拜。随后又说。 “大夫高义,晚辈佩服。接下来我来解除您的第二个疑问。诚然,我郑国与您卫国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了,自然,帮这个亲戚不是出于血缘之间的感情。可是,您有所不知,我和卫侯,都娶了齐侯的女儿。” 说着便站起身,拿出一份书信,道:“我今奉齐侯之命,特来讨卫侯筑台纳媳这乱伦之罪,齐侯与我,乃翁婿之情,齐难就是我郑国之难,为何不能讨?” 最后一句,他猛然加大了声音,责问道。继而又把矛头转向了那老者。 “汝身为卫国老臣,面对君上行此不义之举,不思谏言,反而听之任之,虽未助纣但已为虐。我本可提剑杀之,但念汝一生侍奉卫国三代国君,可谓劳苦功高,故给汝一个机会。倘若不从,待我齐郑大军赶到。必然叫汝社稷倾覆,君臣百姓,屠戮一空。“ 闻听此言,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老者,此刻已冷汗直冒,浑身颤粟,心中暗惊。忙是跪地俯首。 “还望齐侯与郑世子恕罪,老臣年老昏聩,才致我卫国有如此不雅之事发生。吾不能劝阻君主,是吾之罪。愿俯首系颈,以世子之令是从,只求保住卫国社稷,使国民免遭屠戮。” 看着底下的石碏,张忽心道:这又何必呢?刚才我明明都好好说了,你就是不同意,还一直推三阻四,唯恐我把你牵连进来。竟然想明哲保身,那就等到最后一齐去死吧。 他之所以要借齐侯之名来讨卫国之罪,其实是因为这卫国虽说是有罪,可是对于郑国来说,这属于人家卫国的家事。你要是来横插一脚,那属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而换做齐国就不一样了。你想嘛,你要是齐侯,你的女儿被人家连哄再骗,先是要嫁给儿子,随后又嫁给老子,还给这老子生下了儿子。 这是什么事嘛,传出去,齐侯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而齐郑乃翁婿之国,女婿帮助老丈人讨伐欺负他女儿的禽兽,合情合理,也是无人敢阻拦的。 这就是古代打仗为什么要讲究师出有名。这样子,我看谁还敢帮你卫国? 有郑国带头和周天子点头,张忽就知道,没有哪个国家敢帮助卫国,可是这还不够。 除卫国之害,让郑国起兵?然后再换一个国君?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例子,他们可是做过不少。 往近处说,他就记得,那个周边的宋国国君公子冯,就是在父亲庄公帮助下重新当上国君的。 可是你猜后来怎么了。他竟然逼迫自己手下的大臣,与他们结盟,回来逼自己把位置让给弟弟姬突。 结果怎么样?历史有记载,说是姬忽无奈,只好离开国都,然后姬突即位,是为历公。 他奶奶的,这历史上的姬忽真是怂,要是自己,先是数落祭足的罪过,然后他要是有半句反驳的话,立马一剑杀了。狗日的,吃里扒外,枉自己对他那么器重。 还有,张忽在心里也是在嘲讽祭足。 你说你在与父亲在时,与天子交锋,丝毫没有怂过,甚至人家都准备用大鼎煮你了,你还泰然自若,镇定地走进去与天子交涉。 而当时呢,你咋好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个怂蛋了,人家宋公就那样轻轻一捏,你就软了。真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想完了祭足,他甚是气大。但这可能就是古人吧,他们有他们的大义。不想了,就看眼下吧。 “既然知罪了,那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说着,张忽上前,就要在主位上坐下。 石碏也是有眼色,立马起身将座位给张忽往前挪了挪,随后便去张忽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了。 “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军队我还能调动一些,愿意为您大军扫清障碍。” “不急,再等等。” “什么,这怎能不急?再不急我卫国就要灭国了。既然您带来了文书,就说明齐国大军旦夕必至。这齐侯您可能不了解,那可是残暴的很呢,要是齐兵过境,我卫国必定生灵涂炭。” “这么严重?我怎么感觉,齐侯很好说话呀。” 张忽听闻石碏说完,很是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齐侯一直是一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形象,憨憨的,还挺可爱。 “那是因为您是他的女婿。齐侯为人,最重感情了,尤其是这亲情,几个孩子被他宠上了天,这个列国都有耳闻。”石碏言。 “这...好像是这么回事。” 张忽在脑中寻找关于齐侯的记忆,发现除了自己观察到的,史书也是如此记载的。 “但那也只是因为您是他的亲女婿,他才对您这么好,之前您去楚国平乱时,他才能拨出三百乘兵车归您调遣。那是他国中的三分之一兵力呀!” 显然,各国有头有脸的大都是听说过姬忽南下平楚的事儿的。但那次他真的感觉自己啥都没干,就是去南方游玩了一下,然后两千乘兵车开道,敌人就落荒而逃了。 “但是对敌人。啧~” 石碏显然是有些害怕的。 “齐侯对敌人的残暴,超乎您的想象。您知道,这列国中最残忍的刑罚,是谁发明的吗?” 这。。张忽还真不知道,关键是史书上也没有说呀,于是只好继续听着。 “您想的不错,就是您这老丈人齐侯。” “五马分尸,烹刑,腐刑等一系列肉刑都是他发明的。” 张忽闻言,顿时觉得胯下一紧。这他妈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齐侯吗,这不妥妥的魔鬼吗,幸亏自己当初没有得罪他,不然他可能就没有今天了。 接下来,石碏给出了原因。 “这齐国本身是姜尚姜子牙的后代。武王灭商后,这里还是夷人的地盘,可姜子牙偏偏就是被封到了这边。无奈,他就开始了治理这蛮夷之地的过程。” “在这治理的过程中,姜尚及其后人们就发现,这严刑峻法,对其治下的夷人,尤其是好用。于是这齐国的刑罚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了。” “而这齐国,除了律法森严外,他们也在对外战争中,继承了这一股狠劲。所以列国只要是与齐交战的国家,赢了倒还好,输了的话,没有几个能逃过灭国灭族的。就连当地的百姓,也都被他们残忍的折磨杀光,那惨状,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石碏说着,还举了两个几十年前自己亲自经历的例子给张忽听。张忽听完,顿时决定,将来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是打死自己,自己也不和这齐国硬拼。 张忽也想起来当时姬忽在父亲的命令之下,去齐国抵御山戎,虽然那时候不是自己控制这具身体,但他却有记忆。 他清楚的记得,齐侯把所有的戎人都聚集起来,然后全部砍头,铸成京观。之后,他们几人就在那京观前饮酒,宴舞。 张忽记得当时那画面在自己眼前浮现的时候,他差一点儿就把睡前吃的那顿饭给吐了出来。 要不是当初自己刚穿越过来,珍惜粮食,硬是咽了回去。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到几天都吃不下饭。 感情,这眼前的老小子,是真的怕齐侯呀。不过,要是真这样,别说他了,连自己都怕这个老丈人了。 下次,下次一定要老实点儿,好好在老丈人面前表现。还有,这卫国有什么特产,回去一定要给文姜多带点儿,她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不容易,自己这个做丈夫的,这么多年外出,都没有好好疼惜她,真的不像话。 他是真的想对文姜好,是遵循内心深处的召唤,绝对不是怕自己的老丈人。 嗯,就是,一定是出于爱她,没有别的原因。 第20章 提前预支 石碏拿着张忽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发觉是齐侯的字体,对姬忽更是礼敬有加了。 “我这次来,虽然是为齐侯报仇,但我也知道齐国军队的残暴,所以我并没有叫他们到来,只是集中在齐卫的边境。关键是,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石碏闻言,深知齐军过境的后果,连忙对姬忽说道。 “请世子千万不要让齐兵入境,这卫国的事儿,只要有您在,我们就可以解决了。” 刚才一开始,张忽就给石碏说了自己的计划,以及自己这方的势力都有哪些。 所以此时的石碏,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势,大有立马改朝换代,扶立新君,再在卫国政坛上活跃一把的冲动。 “世子,您刚才说的天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石碏还是有点儿疑惑,毕竟这事儿要是有天子点头,自然好办。但要是天子不点头的话,他们即使能把事情办成了,事后也会遭受到天子的怒火。因为此时的天子,在众诸侯眼里,虽然是在郑国有过小败,但最终还是胜利了的。 现在天子作为天下共主的身份,他头上的神圣光环,还没有掉落。 “当然,天子已经知道了,对于卫侯的行为,大为恼火。所以才命我前来征讨,但我觉得,卫国只是卫侯一人之过,不想让无辜的国民们因不肖之君而遭遇祸患,所以便亲自前来,力求能在最小的损失下,为卫国除害。” 张忽说得一副正义凛然,让石碏十分感动。 “感谢世子为我卫国着想,要是我卫国能平安渡过此劫的话,今后我将带领卫国的百官,对您唯命是从。” “哦,怎么个唯命是从?” “就是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就这么简单,那我要你卫国以后在我郑国对外作战时,两国同体,一同出兵呢?” 张忽显然是对石碏刚才提出的条件不满意。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还是得等我们卫国新君上台了,才能由他来跟您谈。”石碏言道。 这石碏虽然人老,但是也不糊涂,他这么答应姬忽,相当于只是给了他一个空头支票。就算是姬忽将来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他们也可以借由说国君不同意。 届时他们定会说:你看嘛,我们同意,但国君不同意,我们也爱莫能助。 张忽当然知道这老家伙的打算,知道跟他再谈下去,是没有啥必要了,于是就结束了这场谈判。 “那好吧,那就等你们的新君姬寿上台以后,我找他谈吧。” 说着,便要起身。 “世子,且慢。您刚才说什么?您要立二公子姬寿为君吗?这不符合礼法呀。” 石碏显然不想立年龄更小的姬寿为君,因为对一个国家来说,一个幼君上台,就意味着到他成年的这一段时间,他是无法有作为的。 而对于此刻,对比列国间风起云涌的国际形势,他深知,一旦幼君册立,那就代表了卫国将永远跟不上列国的脚步了。起码这十几年来,都是原地踏步的状态。因为这姬寿现在也才只有六岁呀。 他是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是公心所致。 本来,立个幼君对权臣们好,他们只需要糊弄好国君后,就可以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为自己和家族攫取到更多的利益。 但是石碏,确是春秋史上,极少有的贤臣,所以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张忽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儿,但他不慌不忙,好似早就制定好的一样,说道。 “这姬急子虽然已经成年,而且也十分贤明,又是宣公的嫡长子,按理说应当拥立。” “就是,就是。”石碏闻言,忙点头称是。 “可是这姬急子嘛,他是宣公跟庄公小妾所生,按周礼来说,剽窃嫡母,所生之子,是不算在国君之子行列的。所以你们卫国,只能立姬寿为新君。” 张忽一言,顿时令石碏无言以对,的确,周礼里边,是有这么一出的。 此时,他只恨宣公混账,又兼愚蠢至极。心中暗骂道:宣公呀宣公,你咋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出呀?你说你呀,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自己的嫡母,你父亲的妃子。 “世子,话虽如此,但是要让我们拥立姬寿,我们还是难以从命的。” 听石碏此言,张忽有些纳闷,这怎么了,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为何还不认命。 “哦,说出你不立姬寿的理由。” “首先姬寿年龄太小了,不足以胜任国事。” “年龄小怎么了,有你们这些国家栋梁帮助,我就不信治理不了一个小小的卫国。” 小小的卫国,真是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我中原数一数二的卫国,在你姬忽眼里变成了一个芮尔小国了。石碏心道。但此刻人在屋檐,他是有求于人家姬忽,故而只好端正态度,继续申诉。 “其次,姬寿没有急子贤明。”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不贤明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姬寿四岁君前献蒲团难道不是贤明的表现?一个从小谦让的孩子,我不觉得他以后会长成像州吁一样的无道昏君,起码也比他爹强。” 这州吁可谓是石碏一辈子的痛,他不仅害了卫国,还害了自己唯一的血脉,其子石厚。虽说当时是无奈之举,但石碏却无法原谅那样的国君。 你说这宣公好吗,他其实很不好,昏晕无道,淫乱异常。可是比起州吁来,他情愿选一个宣公出来,州吁篡国有违周礼,就这一点,就将他给钉在耻辱柱上了。 与州吁相比,姬寿肯定不会这样,毕竟像州吁那样穷兵黩武又没脑子的人,他们卫国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那么一位。也就是说,那是个极品,能抽到他,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头彩一样稀少。 这样想着,这姬寿也算是可以勉勉强强,坐得这个国君之位。 “可虽然如此,但下臣还是觉得这样做有点儿不妥。” 看着石碏又生疑虑,张忽也是没了啥耐心,索性直接提出了他的疑虑。 “你是怕姬寿当上国君后,急子不服是吧?” 石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咋知道的? 就像是发现眼前之人能未卜先知一样,石碏此时已把他看做天人。 “这你不用怕。急子的性格软弱,就是有一点好,他注重亲情。但懦弱的性格加上浓烈的亲情,即使是再贤能的人,也会在关键时刻选择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保全家人。所以你放心,他不会去与姬寿争抢国君之位的,相反的,他还会在背后支持这个弟弟,努力帮他维护卫国朝堂的稳定。“ 听闻此话,石碏越发惊奇,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天天看着急子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与急子从未谋面的人对他了解得多。细细想来,急子的性格的确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急子在最后真的也是为了亲情选择了死亡这条路。二子乘舟的故事,也让张忽觉得,这姬寿,更适合做这卫国的新国君了。虽然他年龄小,但再小的孩子,也终有长大的一天。 于是二人拍定,事成之后,就立姬寿为君。 这里有一件小事,是发生在姬寿四岁时的故事。当时,宣公叫家人一起宴饮,可是四个人却只准备了三个蒲团。待大家坐定后,宣公才发觉少了一个,正在他准备喊人再拿一个时,小姬寿突然间起身,将自己身下的蒲团拿给了他的哥哥,也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急子。那件事之后,大家都夸姬寿懂事,品格优良,众大臣也是对卫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世子,可否让下臣看一下天子手书,我好给其余大臣览阅,大臣们要是知道了天子也站在我们这边,绝对会坚定不移地跟我们站在一起。”石碏道。 “当然,但我今天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了。这样吧,我这就让人去取。” 说着,张忽就向外边大喊:“高祥,你现在回去把天子给我的诏书拿过来。” “是!” 外边一个洪亮的男声传过来。 看姬忽要让人去取,石碏连忙止住。 “既然是忘带了,那改日再带过来就行,不用这么着急。有世子您亲自传令,我还能不放心?再说了,您是我朝卿士,您说的话,对我等下臣而言,就和天子说的没什么两样。” “哦,你是说,不用了?” 姬忽故作疑态。 “是的,不用了。”石碏认真地回答。 “那好,高祥,不用去了。” “高祥已经走远了,公子。”外边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靠,快喊住他。”姬忽闻言失态,爆了一句粗口,让祭非去寻刚刚才走不久的高祥。 于是外边的祭非骑着马就追高祥去了。 搞了这么个乌龙,石碏很是不好意思,对姬忽一个劲地道歉,表达歉意。 姬忽当然是原谅了,毕竟人家是卫国老臣,还是要给点儿面子的呀。 姬忽起身,推开房门,外面的阳光立马就射了进来,将这昏暗逼仄的房间给照得通亮。 “我说,石大夫呀,你这房间嘛,我看得改改。” 闻言石碏道:“世子说得极是,我下去就改,改的大一点儿。” “大倒是够了,就是有点儿暗。我嘛,夜盲症,在里边,都看不到你的脸了。你看嘛,你这样才可爱。” 说着,姬忽指了指石碏被阳光照亮的脸,笑了笑。 夜盲症是什么,石碏不知道,但是姬忽说的里边太黑,他再清楚不过了。原来是姬忽此刻,已经开始在点自己了,说这卫国的朝堂,像自己的密室一样黑暗。 要是只扳倒一个国君,那倒没什么,可要是这姬忽的志向不止于此呢?想到这,他顿时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而另一边的祭非二人,当然没有回去寻找什么狗屁诏书,而是找了一个酒馆坐下,自顾自地喝着酒。他们就等着姬忽出来后找自己呢。 他们当时就商量好了,天子诏书后期肯定会有,但是现在关键的一点儿是,没有那个破东西,这些卫国的大臣肯定不相信他们,这可急坏了两人。 可姬忽却一点儿也不慌张,直言他有办法。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当时的臣子都是以诚信示人的,丝毫也没有料到姬忽会给他们来这么一出,还傻傻地相信了。 二人起初一听也都不同意,毕竟这是在骗人嘛。可是姬忽却说诏书旦夕便至,这只不过提前预支诏书的威望,反正他们也看不到,不都是一样的吗。 两人被这么一顿忽悠下,竟然觉得合情合理,于是就都同意这样做了。所以,这才有了他们联合起来骗人,而且骗的还是卫国赫赫有名的老臣——石碏。 “这样做,应该也不算骗吧?”祭非夹了一块肉,细细端详着,若有所思道。 “当然不算骗,你没听公子说了嘛,这叫预支,预支你懂吗,只要是后来还上了,就不算你失信。” “真的是这样吗?”祭非将信将疑。 “绝对是这样,你书读的少,孤陋寡闻罢了。不像公子,书读的那么多,什么都知道。” 高祥就像个高高在上的教师爷一样给祭非普及起来。 “额...好吧。” 祭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高祥这个大老粗教训的一天,而且这教训,他还无法反驳。 想着公子那天说的话,他记在竹简上的那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前面还有一句,姬忽后来告诉他了,叫做什么来着。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高祥,你说,公子那句话是咋说的?” “哪句话?”高祥疑惑。 “就是那句,公子最近才说的。”祭非有些着急道。 “公子说的话多了,我咋能都记得。” “就是那句穷且益坚...”祭非道。 “哦,好像是这样说的。”高祥略作思考,便道了出来。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哦,对,你他喵的,咋记下的?”祭非惊奇。 “就那样就记下了呗。这很难吗?”高祥理所当然道。 “这...当然不难。”祭非有些无语了。 “喂,你说这石碏,算不算得上老当益壮?” “他,充其量是个老牛,公子抽了他才走。” 什么,你竟然说人家卫国名臣是老牛,这可是周围各国人人敬仰地存在呀,在你这里咋变得这么不堪?他还准备用老当益壮那一句来形容这石碏呢。 正在祭非这样想时,远处的石府,那名贵公子,此刻已经乘上马车,向他们这边过来了。 二人连忙起身,向着那人的方向行去。 第21章 逆鳞 要说这天子的诏书嘛,的确是有。而且马上,马上就会到达,现在已经上马了。 而那齐国的文书,却是张忽假冒的。 因为之前齐侯有给郑国一份国书,当时庄公看了,将他收藏在自己的书案旁。后来被张忽找到,看着齐侯的字迹遒劲有力,连连赞叹。 岂料庄公听闻,不以为意道。 “齐侯这个字,不是我自夸,我随便写的,都比他写的好。” 怕他不信,庄公还亲自研墨示范了一下。果然,比这齐侯的字写得还要优美,看上去赏心悦目。 但是那也让他发现,父亲竟然能模仿别人的字体。 那是在庄公写完几个字后,竟然看着齐侯的字,照样子写了出来。 张忽一看,竟然是一模一样,顿时大惊道:“父亲,您这,咋还会模仿?” 怕张忽不够震惊,庄公接下来的操作,才让他惊得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只见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诗经里的诗——《关雎》。 张忽拿过一看,对比齐侯的国书,中间同样的字,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印出来的一样。 “果然是个行家,算你小子识货。你老爹我呀,就是有这个本领。从小,你爷爷就夸我聪明,我也是靠着这个,才...” 感觉到有啥说漏了,庄公突然间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张忽也知道,肯定是啥不知名的黑历史,算了,不知道也无妨。但是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父亲,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但是他的这个能力,倒是可以一用的。 所以张忽就在当时准备到卫国改立新君的计划中,填进去了这么一环。没想到,竟然出奇地好用。老臣石碏,都被他的这假冒文书给唬住了。 那天他去找庄公,就是为了让庄公给他仿写一份齐国的国书。 然后他拿着这份文书,到卫国去策动卫国大臣们。 有了这份文书,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份核武器,拿着核武器的按钮,谁都不敢赌他按下去地球不爆炸。 这等于就是他的护身符。 当然,他也让文姜去书齐国,致与齐侯,说是让他在齐卫边境陈兵,只是在边境,不用进到卫国境内。为的就是造势,好让卫国人真的觉得,齐国要进攻他们了。 他相信,自己这个老丈人,一定会听自己这个计谋的。毕竟,这可是出于他最最疼爱的女儿之手。 本来还以为这件事得过几天才能安排妥当。可是没想到,就在张忽跟石碏商量完的第二天,就有人到卫国朝堂上报道。说是齐国大军陈兵边境,大有进攻之势,卫国的大夫们,众皆被吓得胆寒。 宣公询问大家意见,是和是战,讨论了一早上,也没有个头绪。 中午一下朝,石碏就火速回府,然后换了身便服,从后门乘轿子偷偷赶到张忽下榻之处。 不由得他不紧张,就在昨天,他从姬忽嘴里听说了齐侯要来讨卫国宣公之罪起,就半信半疑。但是兹事体大,他也不敢妄加推断。 于是就在今天早上,他奇迹般的上朝了,他就想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像姬忽说的那样,卫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今天他早早地来上朝,比任何人都早,这也是他以前的习惯,他只要上朝,都是如此。 但宣公不知为何,也起了个大早,一来就看到了石碏。 宣公开口道:“石大夫,今天你咋有闲心情来上朝了?” 原来这石碏呀,自从发现宣公如此不堪大任后,便恨铁不成钢,在劝说几次无果后,就慢慢隐退了。 本来他一个月还上几次朝呢,但随着今年开始,他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了,就索性一直称病不朝。今天,可是这石碏今年来的第一次上朝,故而让宣公大为惊讶。 “当然是为了国君筑台之事而来,来劝说国君修正自身德行,更好治理国家。” 这里只说筑台,没提纳媳之事,就是为了给宣公留个面子。既然提醒了,宣公自然会明白他所说事情的。 谁料宣公却言:“石大夫,寡人知道了,你别在提了。天天提,我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 其实这石碏,因为看不惯宣公的行为,就多次在朝堂上劝诫,引得宣公反感,所以君臣关系才日渐生疏了。 曾几何时,又有谁人可知,这宣公当时就是这石碏力排众议,一力推上来的。那时候石碏有拥立之功,自然被宣公十分器重。可是后来,却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导致君臣不合,着实可惜。 闻言,石碏也不再多说,而是识趣地立在一旁。 没有了石碏在旁边一个劲地唠叨,宣公也感觉轻松了许多。也就再没想他与石碏之间的事儿了。 在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东部边疆告急,说是发现了大量齐国的部队在那里活动。 驻守当地的部队,连忙派人前去询问。谁料,人家压根就不鸟他们。还把问话的士兵,给割了鼻子送了回来。 后来,还是一位与齐国将领有旧的将军,才问出了齐国军队到来的原因。 他们接收到齐侯的命令,要永久驻守在那块区域。 听到这儿,卫国君臣先是一顿喧闹,随后,大家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就是,这齐国要进攻卫国了。 这可把宣公吓得不轻,忙询问手下大臣该怎么办。 见大家嘟嘟囔囔,半天拿不出主意,这才急了,连忙询问一旁站在柱子底下的石碏。 “石大夫,您见多识广,您告诉寡人,这齐国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哦,我怕我聒噪,扰了国君的耳朵,我还是不说为好。” 石碏仿佛是来了脾气的小孩一样,赌气道。 “哪能呢,您是我卫国三朝老臣,我卫国朝堂之上,就属您见识远,我听您的教诲,一辈子都听不完,哪会觉得您聒噪呢?” 宣公这时候赔着笑脸,在那里哄着生气的石碏。 就好像是一对小情侣一样,男的在哄他生气的女朋友,看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不好意思,老臣年老昏聩,已不堪重任,马上就要告老辞官了。实在不知道齐国为何犯边。” 显然,宣公还是没能哄好石碏。 你他喵的。宣公真想骂娘,可现在有求于人呀,只好低三下四道。 “寡人不听大夫之言,是寡人之错,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求大夫教我,好解我卫国之围。” “我不会,国君还是另求高明吧。”石碏一如既往地冷言道。 “老不死的,你不要太过分,难道要寡人求你是吗?”宣公明显是生气了,眼见软的不行,就准备来硬的。 “信不信寡人...” 话说到一半,宣公又反应了过来。 现在还不是杀这老头的时候,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你怎么惩罚都没有用。而且你要是把他杀了,他倒落得个贤臣的美名,而你,却要被史官记成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 无奈,宣公只好作罢。 “哎!”叹了口气后,宣公失望地看了石碏最后一眼,就将视线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了。 此时,一个中大夫却走上前,道:“国君,我们与齐国是翁婿之国,我想齐国看在这个方面一定不会为难我卫国的。” 闻言,众大夫纷纷附和道。 “对对,我两国关系密切,一定不会存在嫌隙的,齐军一定只是单纯的驻扎,不会入我卫国境内的。 听到大臣们都这样说,宣公毕竟是个草包,觉得这应该就是最优的假设。于是心情大好,就准备奖励那位大夫呢。 谁知一旁的石碏却冷哼一句。 “你霸占了人家的女儿,还想跟人家结翁婿之好?” 闻言,宣公气的脸都要绿了,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只见他略显肥胖的身体颤抖着,脸上的肥肉一跳一跳,终于张嘴说道。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随后向殿外大喊道:“来人呐,把这个老家伙给我拖出去砍了。” 众人一听连忙开始规劝宣公。可这宣公就像是受到了啥刺激一样,偏偏一句也听不进去。 原来这宣公做的事儿,他自己是最不愿提起的,所以臣子们平时在大殿上也不会提及此事。 显然,这宣公心里,还是有点儿善恶观的。只是他是个酒色之徒,见到漂亮女人,根本就走不动道了。 所以当初一见到宣姜,他就顾不得乱伦不乱伦了,直接就把这宣姜给办了,纳入后宫,变成了自己的老婆。 至于自己的儿子,能把媳妇让给他,是那小子的福分。 甚至在上次文姜来卫国探望时,恰巧被宣公看到,宣公竟然当着众宫娥的面,就想要强暴她。 当时文姜拔下头上的发簪,以死拒之,都差点儿没有能幸免。 文姜当时道:“我丈夫是周朝卿士,郑国世子姬忽,你要是今天把我怎么样了,我丈夫一定不会饶过你卫国的。” 宣公听到,稍稍有点儿动摇。但没过多久,他就像是被色魔控制了一样,又向文姜一步步紧逼过来。 文姜当时都已经准备好赴死了,手中的发簪,已经扎到肉中,血顺着她的发簪流到手上,又流到了地板上。 当时真的是千钧一发,要不是宣姜及时赶到,文姜都觉得自己怕是要交代到那儿了。 宣姜当时就像发了疯一样,去和宣公搏斗,这时,姬寿也出来了,站在母亲的一边,一同对着宣公踢了几脚。这才将那头恶兽给击退。 那一夜,文姜有宣姜陪同,一同在屋内休息。那天晚上,她甚至都怀揣着一把匕首,准备在那人闯进的时候与他搏命。 当时,她们把房门窗户全都反锁,搬来了桌椅堵住。幸好那晚没发生啥事儿,不然她就见不到她最最心爱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宣姜就送文姜离开了。 临别的时候,宣姜告诉妹妹,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要再来卫国,尤其是这卫宫。 回来后,文姜还一直后怕,但是又不敢告诉公公,怕公公一气之下,一定会发兵攻卫。为了自己一人,而让两个国家陷入战乱,她觉得那样做不妥。 于是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消化,只是她还是记得姐姐那句,一定一定不要再来卫国,尤其是这卫宫。 好在她心态良好,也许是说她心眼儿比较大吧,很快就从那次的创伤中走出来,继续照看小周昌。 那天,她也是无意间才想起那事。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就被姬忽给记下了,随后就做好了计划,为文姜报仇。 本来,卫国与郑国是同姓诸侯,关系较为亲密,可是谁叫你不去惹别人,偏偏惹上了文姜。我姬忽的逆鳞,你也敢碰?我看你是活腻了吧!那就让你尝一尝,这失国之痛。 别说你没有碰到文姜,就算是你对文姜只是起了一点儿歪心思,那我也要让你知道,得罪我姬忽的代价。我姬忽的女人,谁都不能亵渎。 张忽这样想着,不觉门外有人报道。说是卫大夫石碏,前来参见郑世子。 张忽打开门,见石碏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看得出,他因为急切,没等人来通报,就自己闯进来了。 “大夫,先坐下,喝口水了慢慢说。” 随即,便给石碏倒了一杯水,正好是他刚才让手下烧的,这不,刚好用上。 石碏饮了一半,发现有点儿烫嘴,就放了下来。 接着对张忽拜了一拜后说:“世子,您说怎么做,我这就下去安排。” “不急,我们暂且等等,你看这卫国的风景这么好,我都还没好好逛逛呢。” 张忽展现出一副懒散的样子。当然,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石碏心急。 果然,石碏用力一拍桌子后道。 “都什么时候了,世子还有时间在这边闲逛。你不知道吗,齐国已经大军压境了。” 这么快,张忽在心里惊呼。他没想到,这文姜的书信,齐侯竟然如此重视,齐侯真的如传闻中的一样,爱女儿爱到了极点。 “那有啥的,齐军不是还没有入境嘛!” 张忽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这让石碏看在眼里,着急到不行。 (注:专为一群书友的打赏和稀里哗啦的趣儿加更) 第22章 祸首当诛 眼见石碏如此心急,张忽也情知自己可能做得有点儿过了。 于是,他缓缓拿出今早上刚从洛阳加急传过来的天子诏书给石碏看。 这各诸侯国,都有直通洛阳的直道,所以不消几日,诏书便传到了张忽的手中。 石碏一见到诏书,立马跪地行礼接诏。 只见姬忽打开诏书,道。 “奉天承运,大周天子诏曰:卫侯无道,私通嫡母,霸占儿媳,以致天怒人怨。前有郑国以臣拒君,朕已讨之,郑伯知其有违周礼,故送世子姬忽入周为质,朕才解围。今日闻听卫侯有如此祸乱人伦之事,半点不似人君所为。今年洛邑岁凶,百姓饥饿,朕实为不忍,拨遣府库之粮赈济,方才堪堪救下臣民性命。朕令太卜占之,曰东方之国行祸于天,故降罚于朕之臣民。思虑再三,仍不得解。前日闻卫国有如此丑闻,定是卫侯招至天灾!本欲讨之,众臣恐天威降怒,殃及池鱼,只得做罢。着即遣上卿姬忽至卫,行废立之事,闻姬寿贤明,特以立为新君。令到之日,卫国众臣皆应从命,有胆敢助逆侯宣公之人,一同治罪,诛灭其族,绝其宗祀。钦此。桓王八年八月。” 石碏闻言吓了一跳,没想到洛邑的岁凶,也能怪到我卫国头上?但是既是天子发话,治下臣民,定当听命。忙是跪谢天恩,发誓必然遵从姬忽之令。 而这份诏书的内容,张忽也是很满意的,甚至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本以为,桓王只是斥责宣公的不是,然后册立之事,得自己来弄。 可没想到,桓王直接来了一波远程指挥,直接就把公子寿立为国君了。这在当时,就相当于承认了新君的合法性了,而旧君,自然变成了叛逆之流。从此就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一定要快点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众大臣。”石碏兴奋地大声嘟囔着。 “石大夫,现在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张忽问道。 “当然了,有此诏书在,我看谁敢不从。”石碏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天子诏书呀,有了它,真可谓拿了把尚方宝剑了,只要是胆敢抵抗的,不用请示,立马就可以杀之。而且若是遵从此诏,即使死于逆君爪牙之手,也可青史留名,被世人楷模。 显然,石碏此刻已经彻底站在张忽这边了。 “石大夫,我提醒你,还是不要太乐观。”张忽见石碏已经被这兴奋给冲昏头脑了,故而提醒道。 “怎么?我们有天子诏书在手,还怕什么变故吗?”石碏不解。 张忽对此,持悲观心理,以他对宣公的了解来看,他手下应该是聚集了一大批誓死效忠他的人士的。 毕竟他贪图享乐,但却从来没有亏待过那些人呀,他们可都是跟着宣公一起,遍尝了富贵的人。 只有像石碏之流,自视为翩翩君子,故不同流合污,所以这些年,他们都被排挤在政治中心之外。 这已经十年了,他们被排挤到政局边缘已经十年之久了。这些年,国君身边的人估计都能换好几茬。 因此张忽认为,这宣公一定不会奉诏的。毕竟在卫国他还是有支持者的,拼死一搏,成败犹未可知。 他把他的顾虑说给了石碏,石碏闻言,大为震惊。细细一想,发现果然如此。 顿时刚刚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变成了一副失意举子的模样。 看着石碏唉声叹气,张忽却没有沉沦,而是积极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石大夫,显然这个时候,宣公不会乖乖就范,所以我们还要,再争取到更多的同盟者。” 闻言,石碏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新的曙光。 “是呀,我咋就没发现了,我这就去找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他们是我的好友,一个是急子之师。另一个是姬寿,不,是我们卫国新任国君的师傅。二人都是贤能之士,苦宣公乱政久矣,只要能见到他们,说明情况,拿出天子诏书,他们一定会听从世子您的命令。” 张忽闻言道:“好,我们这就去见他们。” 说着,便起身出门了。石碏看到后,也跟着张忽一起,走出这馆驿。 “大夫,朝会上可曾见二位公子为您求情?”张忽道。 石碏吃惊:“世子怎么知道是二位公子为我求情的,难道您未卜先知?” 张忽并不做过多解释,而是说了一句。 “那就好,我们这就去见左右二公子。” 其实今日早朝的事,张忽已经知道了,因为他昨天在见了石碏后,也去了他们二人的府邸。用同样的方法,收服了二人。 他知道石碏为人刚直,故而今天一早,只要去了朝堂,一定会与宣公硬刚起来。可这石碏是自己这次计划的关键人物,自然是不容有失。 于是,就在今天早晨,宣公誓要杀石碏之时,二公子拔剑以自己性命威逼,这才打消了宣公诛杀石碏的想法。 退朝后,石碏还专程找到二位公子感谢他们。谁知他们却说,奉友人之托,来救大夫。 石碏此时才知道,原来救他的就是这姬忽呀,瞬间便感动得热泪盈眶,发誓永不复叛。 而这宣公为何会依着二位公子的意放了石碏呢? 其实是这二位公子,是与宣公同一祖父的族内兄弟,二人也多有贤名,先前被宣公很器重,叫以教宣公之子。急子,姬寿,都是由宣公相托交于他们二人的。 可这二人后期,因为看不惯宣公的所做所为,跟宣公的关系也渐行渐远了。 但二人在卫国的名声仍然很大,号召力也强,故而宣公也不得不对其妥协一二。 石碏随张忽到了门口,发觉马车已然准备好了,顿时佩服至极,发现这张忽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行事紧密,环环相扣。 张忽先让石碏上车,石碏不肯。于是张忽也不过多谦让,就先行上车。一旁的祭非扶着腿脚不便的石碏,随后也登上了马车。 放下马车车帘,在祭非这位御马高手的驾驶下,风一般地离开了驿馆。向着城南方向,一路狂奔。 这卫国的大街就是好走,自从有了宣公的那些骚操作后,这大街上空空荡荡,鲜有人行。于是便便宜了这驾车的祭非,他一边驾车疾驰,一边感谢卫国宣公,帮他疏通了道路。 不久,三人便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张忽从马车上跳下,随后在门上敲了几下,门内人也回了相应的敲击。 之后,朱门打开,有一位相貌伟岸的男子,从门内迎了出来。 后边下车的石碏见到,忙道。 “职公子,别来无恙。” 公子职回礼道:“无恙,倒是大夫的脾气,应该改改了。” 言罢,几人便大笑了起来。 随即三人一同进入府中,留祭非一人,在外边警戒。 进入府中,发现这府上只是外面霸气,而里边呢,只有一些普通的花草树木。很明显,这府宅的主人,是一个简朴之人,这与卫国当下,高层们的奢侈之风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就是公子职的府宅,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公子职不同于卫国朝堂之上的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馋臣。 张忽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儿,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而几人进门后,就有另一人迎了上来。只见那人温文儒雅,一看就是一个有教养的贵公子模样。他双手一合行礼道。 “郑世子到此,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哪里哪里,今天是公子赴我姬忽之约,何来客人迎主人的道理。不必拘礼,大家先来落座。” 那人礼毕,便退到一旁,等姬忽进门,再跟着走入内门。 此人,就是左公子泄。 在那个周礼盛行的时代,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这姬忽是郑国世子,地位就比他们高,自然是要走到最前面的。而其他人,先是两位公子,再才到老臣石碏。身份尊贵与否,从这里就能体现出来。 一开始,刚穿越来的张忽还很不习惯。后来,他发现大家都是这样,也就只好入乡随俗了。毕竟这里不同于他曾经的社会,这里还是那个奴隶制还没有完全废止的时代呀。 几人边宴饮,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不一会儿,几人就交流出了结果。 那就是先由大夫石碏去提议让宣公派自己的最忠诚的部队,前去抵御齐军。 然后他们再一起联合其他大臣们,一举诛杀宣公身旁的佞臣们。这样,事情就成了。然后拥立姬寿,成为卫国新君。 但是有一点大家不能统一,那就是姬忽说的,宣公必须死!这可让其他三人犯了难。 他们深知,这姬忽有天子诏书在手,又是周朝卿士,有代天子实行惩罚的权利。他们不能阻止。 可是宣公虽恶,但在他们做臣子的看来,仍然是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故而都不同意杀死宣公。 “一君立,一君死,国内咋能同时有两位国君?” 张忽一向是以理服人,以列国都没有君主没死,再另立新君的先例,所以要杀了宣公。 很明显,他这样做,看似是为了卫国朝堂上的安宁,实则是为了泄自己妻子被宣公调戏之愤。 三人也在后来都听说过文姜入卫探望宣姜,被宣公强行调戏之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已经算是惹上了姬忽,这姬忽怎能饶恕宣公? 但是他们三人,又不得不保住宣公。 宣公是无道,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二位公子的父亲呀!当着他们的面杀死其父亲,不可能不遭受到公子们的报复。 即使是他们现在年龄还小,但等长大了之后,他们定然难辞其咎。到时候,姬忽是走了,可他们呢?他们迟早是要被清算的。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三人在此刻,出乎一致地都不赞同杀掉宣公。 张忽看到这三人竟如此团结。幸好他早有准备,随即又道。 “我知你三人的顾虑,可宣公为人,心胸狭隘,又极其贪恋美色和权力,要是让他活下来,将来必成为你卫国之患。倘若姬寿能把亲情放在国家大义之后,那还好说,可以防备一二。可要是姬寿到时候念及父亲养育之恩,还政于宣公。到时候,你们大家今天参与了废立的功臣们,怕是无法活到我郑国大军前来讨伐的那一天。” 三人听完,皆是一惊。心道:姬忽所言,必有可能,这可该如何是好。 三人齐声道:“请上国世子大人给我等指条出路。” “为今之计,只能在事成之后,背过急子与姬寿兄弟,找个机会,派人杀掉宣公,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张忽真诚的给出策略。 三人虽不情愿,但当前也没有好办法,只得求姬忽帮忙行事。 张忽当然是愿意的,他恨不得立马亲手斩杀了这个东西。 但是他还是要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既然众贤臣都下不了手,那就只好让我动手,让我姬忽一人来背,这世间的恶名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姬寿到时候要报仇,就让他来找我吧。” 三人听后,都被姬忽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给感动到了,皆是对姬忽说着感激之话,并表示,将来一定会好好教育姬寿,让他不要找郑国复仇。 显然,就目前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而另一边的宣公,还在为今天早上,石碏顶撞他而恼怒。 “简直是无父无君,忘恩负义的小人。” 宣公宣泄着怒火,突然发现,宫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与其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顿时心情更烦闷了。 本来,在文姜来之前,他娶到的小老婆,也就是那位貌美的宣姜。宣姜当时已经被他给征服了,不管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权势,本身已经变得很顺从了。 而随着那件事的发生,宣姜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那天她竟然跟自己动手了,甚至还让公子寿踢了他两脚。他当时气急了,发觉就是这文姜一来,给自己惹的祸事,于是就想着报复。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听说那文姜被宣姜送走了。 没有抓到文姜,他就拿宣姜出气。于是他给了宣姜几个耳光后,就将她打入冷宫了。就连公子寿,也被他送去了与他关系一般的公子泄那里教导。 本来他想着等自己气消了就接过来。可是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儿子呢,跟他性格很像,很讨他喜欢。 于是很快就把接公子寿的那件事给忘了。 但也正是这件事,让他彻底失去了先手,在接下的政变中,陷入了层层的被动。 第23章 死于疾病 几人商量完毕,就下去准备了。 右公子职这边,在送走其他人后,果断出门,去世子府上,找到了急子。诉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但丝毫没有提及对宣公的处置方法,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不要让宣公的公子们知道。 急子听到后,本身对宣公的行为也是有些怨言的,再加上有天子的诏令,也就不再多言,只道:“但凡寿弟同意,我们便依计而行。” 公子职闻言道:“公子寿那边,自然有子泄帮忙说服,请公子放心。” 言毕,世子急子便开始准备了,公子职辅助,很快就将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好了。 左公子泄这边,已经回到府上,面见此时年仅四岁的姬寿。只道是为救其母宣姜,调兵围困卫宫,逼迫宣公放还其母。 姬寿本身就因为上次之事,对宣公多有怨恨,再加上被送到公子泄府上已经数月,内心也对宣公迟迟不派人接,产生了不满。 此时,听公子泄说完。 立马道:“我只要见到母亲就好,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 公子泄拜还,下去自作准备了。 而张忽与石碏这边,两人在离开公子职府上后,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去拜访了几位国中的大臣。 将天子诏书给他们看后,众大臣没有一个人反对,皆同意行事。 当然,这里边找的都是在石碏心里,着实可靠的人。 对于宣公身边的近臣太宰谷丰,太牢大肆,他们是自然没去寻找的。知道此二人是宣公的铁杆手下,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等张忽和石碏忙完,天色已经黑了,二人便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了各自住处。 齐军这边,为了迷惑对手,在边境地方,搞了几次规模巨大的操演,将对面的卫军,惊得是一愣一愣的。 每一次齐军操演,这边的卫军都得跟着心惊一次。 而每一次心惊,就将一道求援文书传回国内。无论日夜,皆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朝堂之上,宣公看着从齐卫边境传过来的这么多的文书,顿时大惊。 打开一看,竟清一色的都是些,齐军貌似要攻打我们之类的话,看的宣公是一阵头疼。 心道:你齐国要打便打,为何偏偏守着我的边境不动手。赶快打来,我们好做一个了断,这样长久拖着,你让我如何能睡得安稳呀! 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宣公此刻,愁得不行。 看到宣公如此苦恼,身边的一众佞臣,便忙出言苦劝,让宣公不要心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但是他们又都给不了宣公合适的解决方法,于是越劝,就越让宣公急躁。 “何人能解我卫国危难,寡人将以国事托之。”宣公言。 此刻的宣公,都已经将答案都给出来了,就看是谁能接上话。 可令他失望的是,昔日随他一起纵情享乐的众人,此时,竟无一人能自告奋勇。 也是,他们除了太宰谷丰和太牢大肆之外,都是些酒囊饭袋,让他们欺个男霸个女还行。可一让他们冲锋陷阵,为自己分忧之时,就一个一个变成了木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着实可笑。 而谷丰和大肆两人,他们却已经在这两天发现了异常。 首先,在周都那边的密探传出,天子那边因为听说了宣公的荒淫之举,说要兴兵来伐。 这时倘若天子兴兵而来,卫国不出全力,必然不能阻挡。 怕就怕这一点,所以二人私下一商议,就决定将此事报告给宣公。 可宣公听到后,不仅不害怕,还扬言道。 “天子小儿,前昔被郑国击败,郑国看在天子与其同源的份上,照顾他的面子,才故意没有追击。后来更是送了姬忽入周为质,这才能让他继续在列国面前耀武扬威。” “而此刻,天子的实力已经不同于往日了,早已经落幕。接下来,就是我们列国的时代。天子不派兵还好,要是派兵前来,你看我不生擒了他。” 见宣公如此自信。二人情知定是劝他不住,只得悻悻作罢。 诚然,历史确实如宣公所料! 要是当初郑国真的箭射天子的话,天子的神圣光环,必然会被那一箭给射落下来,再也担不起这天下的重担。 可是自从张忽劝诫后,历史并没有照着那个方向进行下去。现在,天子不仅没有衰落,甚至还变得更强了,俨然有中兴之望。 宣公所言,在这里完全是站不住脚跟的。 但是宣公看不到,不代表他手下的大臣都看不到。除了几个与宣公不对付的直臣外,太宰谷丰和太牢大肆也看到了。他们皆是对此前景存在担忧。 面对宣公赤裸裸的求救信号,他们都知道此刻所虑的最大敌人是天子这边,所以都视若无睹。 宣公看没有人分忧,心头火气顿时难以压制,刚要发火。 谁料殿下一大臣突然发话,让他眉头一展。 “我看太宰谷丰大人,有治军之才,当得此等重任。再兼上太牢大肆,二人一同率我大卫精锐之师,必然可以打败齐军,解我大卫危机。” 宣公闻言大喜,待看清此人时,却立马板着脸道。 “大夫哪来的好心情,给我出起主意来了。” 原来是大夫石碏,他今日又来上朝了。还给宣公提了这么个可行建议。 诚然,这个建议,在宣公那里可以算得上是最符合他目前心意的了。因为他手底下,真正有才能的就是这两个人。 可是一个一贯自以为是的人,尤其在自己最不乐意见到的人面前,他即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他也得矢口否认。不为别的,就为了出自己的一口气。 昨天没有杀成石碏,他心里还是很懊恼的?因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慢慢地对这个曾经拥立自己的功臣,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石碏所说的,宣公都要反驳。 面对宣公的故意为难,石碏却丝毫不以为意。 “国君,此时乃我卫国生死存亡之际,老臣故不愿再闭口不言。昨日朝会,是老臣的不是,老臣只以为齐国是正常的驻守而已,今番听到他们连连挑衅,故已知大战不可避免。而齐兵的残暴,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让齐兵入境,我大卫必然生灵涂炭。为了我大卫的百姓,也为了大卫的宗庙社稷,老臣不得不为国家出此计策。” 听石碏这样说,宣公也是瞬间感觉到了这老头的可爱,对他略有改观。发现他果然还是爱着自己这个国家的。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一样,那时候的石碏是他最敬仰的人。可是,就从那次自己筑台纳媳后,他就慢慢地退出了卫国的朝堂。十年来,竟然鲜有计策从他嘴里说出。 不容易呀,让这个老头为自己出谋划策,实属不易。 看到了卫侯动容,石碏心知,自己的计谋成了。 这时,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也都正合时宜地表示这样甚好,支持石碏的计划,等着宣公拍定呢。 而宣公的其他臣子,也就是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此刻闻听自己不用去面对凶残的齐国,个个皆如劫后余生一般。也都在奉劝宣公如此行事。 面对朝堂上大家罕见的意见一致,宣公也是开心。 便对二人说:“二位爱卿,你们是我大卫的栋梁之才,寡人的股肱之臣。今日,只有二位能解齐兵之围,请二位莫要推辞。” 见二人没有拒绝,宣公便当殿宣布。 “寡人封太宰谷丰为大司马,大肆为随军军师,发兵车五百乘,共同御齐。” 二人接令而去。此刻,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 几人心头暗喜,果如姬忽所言,宣公心系齐国之患,必派重臣率领国中精锐抵御。 接下来,朝中空虚,只要是安排得当,宣公必被所擒。 话说这太宰与太牢二人此刻不知是计,发觉周都那边没有派兵出来,只觉此番速战速决,仍能赶上防守天子大军。便马不停蹄出发前往东边齐卫交界了。而剩下的一般臣子,皆是些无谋无勇缺才短智之辈。 在军队出发后,探听已着实走远,石碏,左右公子便派兵包围了卫宫。 宣公闻言大惊,正在出恭的他,竟不顾身份,从厕所里钻出,逃往宫外去了。 众人把宣公平时的宠臣们都控制住了,很快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宣公。 这可如何是好,跑了宣公,就算是计划失败了。只要宣公与兵士相遇,必然得重新回来夺取国家。 事情的发起者,石碏和二位公子,此刻将目光都对准了一旁的姬忽。 看着大家的目光,知道他们此刻最担心的事是什么。 但姬忽并没有慌张,反而给出了方案。 那就是先张榜安民,将天子的诏书连同国家公告一同给吏民讲解。随后册立新君,让姬寿直接即位,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定其位,臣民才能信服。 然后,就是道路两旁,多张贴逆君宣公画像,抓到的众赏。相信以宣公在国中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助他吧。 果然,命令才下了两天,第三天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宣公被抓住了。但是却已经身死。 众大臣闻言,皆痛哭流涕,而急子哭得尤为悲伤。毕竟急子对亲情无比看重,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仍是其亲生之子呀,作为儿子的他,有如此表现,也不难怪。 另一边的姬寿,虽然也有些悲伤,但是却没有像急子那样。反而很快发出了下一道命令,那就是斩杀弑君之人,收殓先公遗体,安葬于卫国历代国君的墓地里,然后入太庙告知于天,承袭卫侯之位。 而这卫侯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他平时对百姓的苛政所致。 卫国当时,为了供应宣公的骄奢淫逸,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可谓当时诸国之罪。张忽他们一行刚来看到的情况,都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还有各种税,生孩子要交生产税,杀猪要交宰杀税,甚至老百姓翻新个房屋,架套一辆马车,也都要交税。 像房屋,本身都是人家自己的土地,自己所建,为何要交税?这在诸侯列国,可都是没有的呀。 他们给出的理由就是,郑国的房子住进去要钱!可那都是国家出资建设的呀,人家要点钱怎么了?再说,人家郑国对此有补贴,一番下来,交的钱还没有自己建房花费资金的一半多,谁人不愿意。 话说人家郑国,就应该变强,你卫国的没落,也是你自找的。 这郑国的变化,当然有张忽的功劳,毕竟张忽给庄公当时提了这样的意见嘛。 庄公最后施行,发现果然促进了人口增加,于是加大了改革,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卫宣公就是死在几位因建房交不起建造税,被强行拆迁的几个百姓手里。 本来,人家的房子已经建了大半了。当时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当时人家都差是没有喊那差人爷爷了。可是最后,朋友亲戚的都已经借完了,还不够,下跪也下跪了,但还是被宣公派来的差人强拆了。 于是他们怀怒于胸,听闻宣公出逃,个个争着要抓这个罪魁祸首。就这样,宣公很倒霉地就被他们抓住了。 被残忍的折磨了一顿之后,就被百姓给砍了脑袋。 为首的人在抓捕的差人来了后,便道。 “我知道我杀了国君,是死罪。我只愿报了我的仇就行了,现在你们可以抓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人感到这人的义气,皆为其求情。差人也是人,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想放了这人。 可那人铁了心的一心求死,竟然一头撞在路旁的树上碰死了。 而其余诸人,也都说自己当时也动手了,便一同准备赴死,幸好被周围其他人与差人们及时阻拦,才没有出事。 但那几位差人怕这些人还会做什么傻事,就暂且将他们收押,等着向上边汇报,讨一个轻点儿的惩罚。 他们对几人,非常的敬佩,甚至在押送途中,都没有带刑具。到了大牢,他们也都很听话地进去了,要不是有法律规定,领头的差人觉得,就是不上锁,他们也不会跑。 随即将这件事报给了上司,上司闻言,便层层汇报。报到了石碏与二位公子这里。 “弑杀国君,按律当斩,还等什么,斩了便是。为何还来报告?”左公子泄大声道。 “不可,他们事出有因,我看还是从轻发落吧。” 石碏显然是对几人的行为很是佩服,毕竟他们干的,是他完全不敢想的事。 这几人可是做了他们想干而不能干的事情。他知道不止自己,连其他两位公子此刻也都是这样想的吧。 “我看还是杀两个吧,毕竟弑君这件事,放在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大罪。” 公子职虽说也心向百姓,但是他觉的这个口子不能开。 也许是公子职给的建议中肯,几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准备这样行事了。 就在大家都准备着这样做时,眼里有两个人向他们走来。 “你就写,死于疾病。”那青年男子说道。 “不可,虽是百姓杀之,但也算是臣下弑君。”一旁年龄偏大头发花白的老年男子缓缓道。 听闻此人说话,三人众皆瞪大了眼睛。 什么,太史簿也来了,还要写我们弑君。 就在三人刚想求那人高抬贵手时,那青年男子却说。 “先君骄奢淫逸,屡施恶政,卫国患病已久矣,国家都病入膏肓,君怎能无病?” 闻言,那长者一拍脑门道:“是呀,那就照您这么说,是死于疾病?” “对嘛,孺子可教。医君疾,有太史您在,接下来医国家之疾,就看我与三位大人的了。” 闻言,那长者对青年拜了一下,说道:“烦劳上卿费心,我代卫国臣民,谢过大人。” 说着,就拿起竹刀刻录:桓王八年九月初,宣公薨,死于疾病。 “您看看,这样行吗?” “行,你做的很好,去忙您的吧。” 太史簿告辞而还。 三人齐齐将目光紧盯着青年,一副可不思议的表情,惊得下巴都要流口水了。 “世子,您?是怎么做到的?宣公这...” “嘘,死于疾病!” 三人静默,一同复述道:“是,是死于疾病。” 就此,一代淫乱至极的卫宣公死于几名百姓之手,却被记成染病身亡。毕竟你国都病了,国中还有无病之人吗? 病死个国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第24章 专属夸赞 话说宣公当时逃出卫宫,在街上虽然糊的脏,但是衣着华丽,摊贩们怕他是哪里来的贵人,以后会被报复,于是好心给了他食物。 可是好景不长,几天后,随着张忽的新令发布,众人才知道那个人是宣公,于是纷纷怀着怒火,在国中找寻宣公。 宣公的一系列政令,可是将他们给害苦了呢。大家都对这个罪魁祸首充满了愤怒。 俗话说,痛打落水狗,说的可能就是当时的宣公。 而宣公好巧不巧,就犯到了这些人的手中,先是被人家一动打,等有人来拉开后,大家都还不解气。后来,在把宣公绑起来等待官府派人来提取时,竟然被一群因宣公政令,搞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活活给打死了。 当时百姓闹得那个凶哦,让官府派的看守都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宣公被打死。 后来,在张忽的运作下,除了那个之前已经撞死的人之外,其他凶手,此刻却都被无罪释放了。 张忽本来想着要奖励这些人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估计会起到反作用。 他不怕百姓怎么说,他只怕这些贵族们要说什么,毕竟这是现任国君的亲生父亲,就怕他以后长大了,会因为此事迁怒于自己。这样,他联卫联齐的战略,就无法实现了。 只是有一点,这宣公没有死在他的手里,他只觉得,算是宣公运气好,要是落到他手里,他绝对要好好报一报欺负文姜的仇。 但现在既然宣公已经死了,就算是他的大仇得报了。 眼下,这边的事儿也算是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善后了。 太宰谷丰于太牢大肆还正在边境与齐对峙,突然发现后方被偷家了。情知现在攻回国都,并不能战胜对手,故而一合计,做出了让众人震惊的选择。 “报!逆臣谷丰和大肆听闻宣公已死,不愿投降,又打不过齐国大军,竟然向北攻向燕国,夺得燕国蓟邑,盘踞在此,已图再举。” 那传话的将军说完,卫国朝堂上的一众大臣瞬间心惊。 “这怎么可能?这二人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们盘踞在燕国,雄视我大卫国土,一日不灭,贼心不死,让我们如何安心呀?” “此二人不除,必为我大卫祸患,我请求率兵,诛灭此二贼。” 诸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了起来。 对张忽而言,朝臣们能这么想,他很欣慰。 他深知,二人之所以据城死守,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当时发动政变,石碏和左右公子带头,早已将原先阿谀奉承的那些馋臣,尽皆给除掉了。 张忽本来不想这样做,可是等他发现,他们已经被石碏等给收拾光了。 而现在的谷丰和大肆二人,应该是从逃脱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一件事,所以才要顽抗到底的。 他们为何不打回来呢?其实是因为后方有齐军牵制,怕一旦打不过,就会前后夹击,到时候必败无疑。 而这北边的燕国,对他们来说可是最弱的存在,平时连戎人都能随便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就选择了捏这个软柿子。 于是他们两个一合计,瞒着部下,谎称是受了宣公密令,让其攻占燕国呢。 众将士不知被骗,于是随着二人一道,攻下了蓟邑。 现在二人占领燕国城池,想长久霸占,与卫国新君对立。 而燕国看到这种情况,忙派人入卫都朝歌询问情况。 知是卫国内乱后,请求卫国帮忙平叛。因为他们国家的军队,实在不是二人所率大军的对手。 张忽立马应允,让使者先回去等待卫国大军到来,届时两国军队夹击,必能斩杀叛将。 本来不杀国中的那些奸臣,还不至于逼反他们两个。可此时事已至此,自然只能将二人除掉了。 只要有一个安定的卫国作为屏障,那郑国的北面就是安全的了。再加上东有齐,西有周,南边都是小国,郑国何愁不能称霸。 就在燕国使臣走后,石碏等大夫又开始担心起来,怕姬忽不能斩除谷丰、大肆两人。 张忽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边,然后下了一道命令,让大家下去准备。 第二天,带着卫国所能抽调出来的两百乘兵车,出发去平叛。 众大臣觉得,两百乘怕是不够,毕竟人家那边可是有五百乘的。 可张忽说了,两百乘已经够用了。再加上还有齐、燕两国的军队助阵定能拿下。 众人将信将疑,只得听其命令,在朝歌城,等姬忽的好消息。 没想到,姬忽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平息了叛乱,而且还带着二位叛将的头颅回来了。这让众大臣十分开心,赶忙将姬忽迎入卫宫,设宴为其洗尘。 处理完卫国的事儿,张忽就带着祭非高祥,还有宣姜一块儿。离开卫国,向郑国进发。 为何会带上宣姜,因为他来之前文姜说了,要请姐姐到郑国做客。 于是在买了给文姜准备的礼物后,张忽就去邀请宣姜到郑国住一段时间,说是代文姜请她。宣姜听完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再说张忽当时是怎么平定谷丰和大肆二人的叛乱的。 其实也很简单,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所以张忽在朝歌时,就找那些叛军的亲属们写了家书,然后一齐封装起来,拉了几大车跟着队伍一同出发。 到了蓟邑城下,与两国军队一起包围叛军,并将一部分家书送给了城中的兵士,然后把其他的放在蓟城前,让其他兵士亲自去取。 他也不做阻拦,让士兵退出数里之外。 而在蓟城中,一些兵士拿到了家书,长官发现只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觉得没什么,就不作阻止,于是就见将士们纷纷去取。 而主将也就是谷丰和大肆两人看到后,以为士兵们看了家书后会被劝降,就下令烧了那几车家书。 结果呢,招致了兵士们的怨恨。夜里,几个兵士私下里一合计,就将二人杀掉,提着二人的脑袋出城投降。 张忽自然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这也让他在卫国大军中,收获了极大的声望。 后来回到卫都的时候,众人惊奇地发现。出发时的两百乘兵车,回来后就变成了七百乘,瞬间对姬忽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从此,卫国甘心成为郑国的小弟。后来更是随郑国一起,参与了郑国多次的对外征伐。 再说说卫国的经济,新君上位后是为惠公,着即就取消了宣公时候的暴政,还民生息,让民众自由择业。就这样,卫国的民生渐渐恢复。 张忽还找了几位郑国的官员,过去给卫国传授治理经验,这样卫国对郑国更是感激了。 郑国还为卫国提供了大量的低价粮食。就这样,卫国顺利度过了危机,国力蒸蒸日上。 而卫国经此一事,与郑国的关系变得十分亲密,并率先取消了郑国商人,入卫的关税。还将郑卫边境的驻守部队撤走,以示坦诚之心。 郑国也照样撤走了防备卫国的军队,从此,郑卫两国,宛如一个国家。关系之密切,周边各国称其为兄弟之国。 话说宣姜与张忽一行,很快回到了新郑。文姜见到姐姐到来,自然是十分欢喜,一会儿带姐姐去看这个,一会儿又带姐姐去玩那个,好不开心。 张忽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文儿一直都在,只是婚后的角色变了,又加上生了孩子,才让她变了个样。 之前,他就觉得文姜怎么变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是文姜的笑,自从自己经常在外之后,变得越来越少了。 这也让他决定,下一次去洛阳,一定要辞掉卿士的职位,回国好好陪陪文姜。 而他也知道,再过几年,父亲也要去世了,现在,他只想多留点时间,好好陪陪家里人。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算他的家里人吧,毕竟他是个穿越者。 可是,庄公对他的好,就像是父亲一样。他原来的父亲跟这位父亲一样,也是这么严厉,但又对他满怀期待,深深爱着他呀。 张忽将从卫国带回来的特产给父亲母亲和文姜,还有弟弟们,都是些珠玉奇木,还有兽角啥的,总之是郑国不产的东西。 庄公和邓氏还骂姬忽败家,说是这些东西,郑国多的是。原来是前几年,郑国的商人从卫国带回来的。当时卫国就没有多少粮食吃了,所以很多百姓就用这些东西跟他们换粮食吃,故而郑国现在这些东西遍地。 张忽这才知道,自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顿时一阵自责。 可文姜却很开心,笑的是那么甜,好像是一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小女孩一样。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给文姜主动买过一次东西。 每一次买东西,都得母亲提醒。这次,他是真的由内心深处自发的,给她买的呀。 文姜这越开心,他就觉得越对不起文姜。 夜里,他将自己要辞去周国卿士之位这件事告诉了文姜,文姜出人意料的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支持。” 她还说:“我那时候好傻,觉得自己的老公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就好好哦!然后被好多人羡慕,那样倍儿有面子。可是我后来才发现,那样真的很苦恼。” 听闻文姜如此说,张忽也明白了这些年自己对文姜的亏欠太多。本来他还想着等小周昌长大一点了他就把文姜接到洛阳去住。可现在,他发现,他已经不能再把文姜一个人丢下了。 “你跟我去洛阳吗?”张忽道。 “当然了,带上小周昌?”文姜兴奋道。 “这...这恐怕不可以。” 见姬忽回绝,文姜也是明白过来,随即她又变成了那个贤惠的妻子形象。 “也是,公公不可能让我们带小周昌离开郑国的。” 听了文姜的话,张忽突然有些难过。这自己生的孩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自己想带在身边也不可以,甚至不用小周昌自己选择,他就应该待在郑国,与自己的父亲几年才能见上一次。 也许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的悲哀呀,明明是骨肉之情,却被生生拆散。只能相隔两地,每逢佳节,举头望月,希望另一侧的那个人,也能遥相呼应。与自己一同看到那个天边的月亮。 突然,有一个吻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粒小草莓一样,很甜很香,轻轻地啄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一个同样轻但是听起来又充满魔力的声音响起,将他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中勾回。 “谢谢你,忽。” 张忽看着文姜,此刻的她,眼里好像在发光,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姐姐的事,你这么上心,我就知道,我老公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这世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说着,文姜一脸的自豪。 张忽看着文姜,发现她此刻,真的就像是那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那诱人的小嘴,琼鼻之下勾勒出的轮廓让他心痒难耐。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心疼。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人为她痴迷呢。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文姜娇嗔道。 “没啥,我就是在想,天下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美的人了吧。” “那姐姐不美吗?”文姜闻听他在想美女的事,顿时吃醋,询问姐姐与她,谁在他心中更美。 “你姐姐都没你一半美好不。她咋跟你比?” 文姜顿时喜笑颜开,又亲了张忽一口。 她想不到,这家伙究竟是为何,竟然能稳稳地避开她提问时挖的每一个坑? 可是,他明明看上去傻傻的,像木头一样啊。 文姜不禁心头泛起了一句话:这人要么就是一个痴情种,要么就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提前预测了所有的选项,并从这些选项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 而这第二种,他觉得更适合眼前的姬忽。 “你可真聪明!”文姜说着,钻到了张忽的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结婚到现在,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我啊。”张忽有些疑惑地说。 “那是我以前没有发现,今天我终于发现了。你呀,真是个聪明的笨蛋。呆头呆脑,又聪明绝顶。” 说着,文姜还用手在张忽头上拍了一下。 “额...这也算夸人?”张忽不明就里,被文姜搞得更疑惑了。 “嗯,就是在夸你,聪明的笨蛋,这是文儿,对你的专属夸赞。” “略略略略~”看着姬忽的不解,她笑得更开心了。 “好啊,聪明的笨蛋今天要好好疼爱一下他的文儿喽。” 张忽也是一笑,随即与文姜对视一眼,竟如二人第二次见面一样,再次吻了上去。 ...... 此时夜已渐深,世子府邸的主卧内,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交流彼此之间的感情。 第25章 愚信之祸 话说桓王听说姬忽果真平了卫国之乱,顿时大惊。 心道:我的天,这也太逆天了吧。想我这样的人都做不到的事,竟然被这小子办成了。 随即又开始后悔上之前的许诺了。 让他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吗?他必然舍不得,就算是他同意了,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再说,之前也没有过这个先例呀。毕竟周朝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没有听过哪个天子还搞过兄终弟及,虽然他和姬忽的确也算是家族内部的兄弟。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而且姬忽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厉害。 可没想到,他真的能创造奇迹。但史书已经记上去了,现在他不得不要当真了。他是真的烦闷。 这到底该怎么办呢?你说你让吧,大家不会同意,可你不让吧,史官又要在那里瞎逼逼了,说什么天子说话不算数了啥的。 即使你说你是在开玩笑,他就又会骂你不诚信,堂堂天子,竟然没有个天子的样子。 自己当初其实就是吐个槽,没想到,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是自己当初真的把那后半句说出去,他敢肯定,那个该死的史官一定会让他把头割下来给姬忽的。 当时的古人,就是有一股子愚信,这一点,即使天子也被这种环境影响了。这就像是上天播撒愚信之雨时,大家都没带伞,都渗入了脑子里。 桓王此刻也因此,陷入了愚信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他怕的是史官的评价,怕在死后落得个骂名,到时候,他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呀。 再说,这史官也真是的,难道就不会变通吗,硬是给记成了:桓王打赌输了,要把天子的位置让给姬忽。 其实当时的史官大多是死脑筋,他们只认死理,那死理也就是他们奉以的准则。 这一点,桓王就比不上张忽了。 想当初在卫国时,他就与史官聊了许久,发现那个史官虽然呆板,但是内心也是十分厌恶宣王的,毕竟宣王当初筑台纳媳时,就不让他那样写,还专门给了他模板。 宣公说让写成是为自己娶妻。 而太史家哪会同意?因此,太史薄的两个弟弟都被杀了。到最终,是宣公自己拿着笔填上去的。 而宣公还专门派了人,定期去到太史簿家检查卫史档案,胆敢篡改,就立马让他太史家绝嗣。 就这样,太史簿竟奇迹般地,对此文一字未改。这让张忽感觉到,原来你们太史家也是有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呀。 结果问太史簿时,太史簿只是说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死了,他活到今天,就是想亲眼看到宣公惨死。今天终于看到了,平生的心愿也了了。 当时当着张忽的面,亲手将那筑台纳媳的一笔给改上了。这也让张忽看到了古人的那种隐忍。 知道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呗。 情知太史想做的事已经做了,只要是后来者不篡改的话,宣公就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因此,张忽就告诉太史簿,只要他能淡化宣公的死亡,他就允许改回来的史书一直存在。 当时的太史簿就在那里震惊住了,仿佛再问:这行吗? 张忽好说歹说,终于将太史给说动了。毕竟太史心中对宣公也有愤怒呀,这不就正好吗。 没有疾病的人,哪会霸占自己的儿媳?没有疾病的人,哪会肆意诛杀史官,没有疾病的人,治理的国家咋会千疮百孔? 于是太史簿欣喜地大手一挥,将宣公的死,归功于疾病。也就是那一句——桓王八年九月,宣公薨,死于疾病。 显然,桓王此时还被困在这看不见的牢狱中。但是他毕竟与张忽有过交流,一起也行事了三年了,也学到了张忽的一些变通。 这不就得了吗?桓王突然想到:我不把天子之位传给你,我传给你的儿子不就得了。这样,我看哪个史官还敢说话。我就是因为一句话,就将天子位置赌出去了,还有,我就是这么讲信用,这样,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哥们也是一个说话算数的爷们。 那有人就会说了,这姬忽的儿子,算天子的崽吗?这不是胡闹吗? 其实之前也说过了,这郑国跟天子家的关系在众诸侯里,算是最近的一个了。至于收养儿子,把别人的儿子过继过来,那只要是他们姬家的种,都不算是他周家的天下串味了。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桓王喜欢姬忽的这个儿子。是的,他第一见到时,就喜欢到不行。现在,三年不见,他都要开始想他了。 果然,这没有一样好处是白拿的,你以为天子是要给你郑国加封土地?其实一开始,桓王就对这个孩子,动了歪心思。 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桓王的几个儿子都不咋地呢?他别说喜欢了,要他不讨厌,他都得烧高香了。 要是当初让自己先碰到文姜,自己娶了文姜的话,那么生下周昌的就是他了,哪还有他姬忽什么事。 想到这,桓王就又想起文姜当时怼自己时那凶巴巴的样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猛然摇了摇头。 “还是小周昌可爱呀!姬忽呀,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想呀,你的儿子,将来能继承我的天子之位,那是你们郑氏祖上积德,祖坟里的青烟,都快要冒到天上去了。 可是他这样想,张忽那边可不这样认为。要是让他听说桓王想抢自己的儿子,作为现代人的他,一定会发怒。 庄公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是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会看着让桓王把自己的孩子抢走的。 桓王这样想着,终于一拍脑门道:“内侍,给朕取笔墨来。” 不一会儿笔墨拿来,桓王亲自手书,内容大致是:催促姬忽入朝,并要求携项子一同朝见。 这项子就是周昌,他之前因姬忽的功劳,被封在项地,承子爵,故称项子。 手书完毕,桓王立马差人装封,星夜送往郑国。 郑国庄公接到天子手书后,览闭,立马叫来众人商议。 见到天子催促姬忽回周,只以为是周都有大事发生,自然不敢耽搁,星夜派人将此事报给正在前往齐国的张忽一行。 “就怕是追不上了。”庄公自言自语道。 一面,又想起了后边的半句话,叫项子也陪同?这咋回事?我这宝贝孙儿,可从没出过远门啊。 还有,桓王为何会点了小周昌也一起去?庄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只好问计于群臣。 高渠弥闻言,只道是桓王可能又要给赏赐了。 祭足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毕竟这郑国最近几年,得到的天子赏赐,可谓是十分丰厚。 又是前番的项地,又是去年的温地,怎么看都没有必要再赏了。这显然,跟现今这个抠抠搜搜的天子对应上,有点儿太不合常理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祭足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估计是要收养周昌!”人群中有一人突兀一句,让庄公顿时瞪大了眼睛。 庄公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虽一身布衣但相貌奇伟,眉宇间却凛然有一股正气浮现。 庄公问那人道:“敢问先生何人?先生刚才的话又有何根据?” 那人闻言,躬身向庄公行了一礼道:“小臣乃虞国臣民百里奚是也,前番忽世子入卫平乱,小人得见世子之面。当时世子赏识,留小臣在随行队伍中。今番世子入齐,安排小臣于朝中留用。” 随即又道:“下臣曾在周都游历,知当今天子,虽有十几个儿子,但大都智力低下,长者都没有成器的,而小儿更是至今也没有一个能说个囫囵话的。所以小臣猜测,天子此次的目的应该是要收周昌为养子,将来百年之后,付以国祚。” 众人闻言,一顿大惊。 庄公也在惊讶之余,又询问百里奚,显然他不敢相信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有何依据?” “依据就是,之前忽世子去卫国行废立之事,卫史称宣淫之乱。天子曾言,姬忽但凡能一人处理了卫国之乱,他就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百里奚提了一嘴。 “那他也应该找我儿姬忽呀,为何找上我的孙儿?” 庄公顿时大惊失色,显然不敢相信他这分析是真的。 “问题也就在这儿,这天子让国,历史上也没有这种事呀,可天子说的话都是被太史记录在案的,天子不得不这样做。让把天子之位让给忽世子,国中大臣肯定不同意。” 庄公闻言点头,表示同意此观点。 百里奚又继续说道:“所以天子就退而求其次,不让位于忽世子,改收周昌为养子,这样,百年之后传位于周昌,也算是堵住了史家的悠悠之口。” 这百里奚,果然是个人才,几句话,就将天子给分析透了。这让庄公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儿子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辣。 可是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却是,天子要与自己抢夺周昌了。 而此时的大臣,分作两派。 一派以为这是好事,以后周昌继承天子之位,也算是我们郑国上位了,到时候整个郑国和大周,都将是他们郑国所有。 另一派则认为此事是一件大坏事,因为周昌被天子收养,也就是过继给了天子,那就代表着,周昌将永远不再是他郑家的人了。 天子虽然平庸,但这也好,好糊弄的君主让臣下过得舒服。 而一旦周昌将来继承了天子之位,以他的聪明才智,必然大有作为。说不定他会在这二货天子的洗脑下,即位之后,第一个就腾出手搞郑国。 这一顿分析的,让大家的心都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 而最恼火的,就要数庄公了。 他可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子,一直都是把他当做储君培养的。现在要是被天子就这样夺走了,他们郑国以后可由谁来继承江山啊? 虽然,周昌能坐拥天下的话,他还是很开心的,但是那要是让他放弃与孙儿周昌之间的亲缘纽带,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不是说他自私,而是自从他与天子对峙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从前的自己老是想着称霸一方,可那之后,他觉得一家人能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就是幸福。 要是孙儿想要天下的话,不用他天子给他,他自会与子忽一起,携郑国无敌之师为其打下。 好事派见庄公迟迟没有发话,知是庄公不悦,也就很合时宜的选择闭口不言了。 而反对派此时却扬言:“天子欺我大郑太甚,臣请领一支军,好好教训一下这天子,让他不敢再有这种想法。” 庄公没有理会说话的那个人,而是将目光锁在了那位相貌奇伟的布衣青年身上。 “百里先生,您告诉寡人,此时应该如何去做?” 百里奚见庄公如此有礼,受宠若惊。于是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首先,我们得先稳住天子使者,就说忽世子去齐国陪文姜省亲去了,连周昌公子也被带走了,说等他们回来了再去面见天子。此时,我们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先稳住天子。然后就是拖,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让忽世子他们不要回郑国,一直等到想出了解决问题之后,再回来应对此事。还有,以天子的骄横,我猜测他定会等不及,可能会对郑国用兵,所以国君应该早做打算,提前堤防。” 庄公闻言,称赞了一声先生大才,就让大家去准备了。 一面派人追上给姬忽报信的人,让他告诉姬忽先在齐国住一段时间。再把书信的内容与百里奚的猜测告诉姬忽,让他早做准备。 而郑国这边,已经开始偷偷地整军备战了,若天子率军赶来,到时候将天子抵御在国门之外,不让他到郑国来破坏。还发国书与卫曹宋齐四国,约定一旦郑国有变,第一时间来救。 如此吩咐下去,万事已准备停当。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等时间到那一天了,庄公真希望,天子能别犯傻,别和他又一次兵戎相见。 那一次是有姬忽的阻止,这一次他觉得,要是天子真的要来抢自己的孙子,他到时候就不在乎什么君臣关系了,让手下敞开了打。好好杀一杀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天子的威风。 第26章 齐国省亲 话说张忽一行,走到了半路,就碰到了庄公派来传信的人。刚想返回郑国,又有一人来了,说是让他们继续前往齐国,将天子的国书和百里奚的话说给了张忽听。 张忽本来就很珍视儿子周昌,听闻天子有这方面的意思,顿时大怒。 “狗日的竟然想夺走我的周昌。”张忽大骂道。 文姜也在一旁十分生气。 “你说,这天子是不是脑子有病,自己十几个儿子,我们就一个,他抢我们的孩子干什么。” “立为储君。”张忽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的,他咬牙切齿,全无平日里的镇定模样。把一旁的文姜也吓了一跳,她自结婚,这还是第一次见张忽这么愤怒。 结合百里奚的分析,他立马得出了结论。 这古人过继儿子的陋习,其实今天还有,可是在古代,这种事情很常见。但张忽还是接受不了。 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凭什么你想要走就要走?就凭你是天子,是天下的老大吗。 我告诉你,要论实力的话,我郑国才是天下第一。平时想着大家同出一脉,也就尽心辅佐你。可谁能料到,你老小子竟然没憋好屁,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好好好,果然是原形毕露了吧,原来当初对我郑国好,对我这个卿士好就是为了这个?枉我张忽瞎了眼,还把你当做一位好老板来努力为你干这干那。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啥好法子。发现百里奚的计策果然不错,虽然没有想到治本的办法,但这已然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瞬间他觉得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真不愧是一个治国理政,出谋划策的好手。 本来他还想着,郑国的祭足老了,以后谁来接任太宰之位呢,现在有了,就是这个百里奚。 历史上的百里奚本来运气很差,七十几岁才被秦穆公拜为上卿。而自己这里,竟然能找到这么年轻的百里奚,真是幸运。 此时的百里奚,还不太成熟,但也已经才堪大用。相信以后在郑国的朝堂上,只要肯向祭足好好学习,将来一定是一位超过祭足的一代贤相。 他就是家境不好,才华才被埋没了,不然,百里奚怕是早就被人给挖走了。毕竟那个时候的春秋,还是很注重出身的。 当时他在洛阳的时候,就看到过百里奚的文章,发现他对国家治理提出的意见,很多都与自己不谋而合。而等他找人去寻找时,死活也找不到了,后来只从他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他去卫国谋官去了。 这不,在卫国,他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寻找百里奚。 后来在一摞举荐官吏的竹简末位,看到了一个百里才官。他就纳闷,复姓百里的,当时就没有几个人呀!于是叫来一询问,发现果然是百里奚。 原来他是怕自己的名字不受待见,就改了一个自以为艺术的名字。虽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被张忽给发现了,最后被张忽给带回了新郑。 感叹完百里奚的大才,张忽一行,不做停留,继续向着齐都临淄进发。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护城河,张忽就知道:近了,走过这边,过了那座桥,就能见到那位,和蔼可亲的齐侯了。那是这世上,除了父亲庄公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一位长辈了。 当然,母亲对自己也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多次功劳,都少不了自己这个老丈人在一旁帮衬,他的确得好好感谢一下他的这个老丈人了。 这还没到河边,就看到远处规模宏大的仪仗队向着他们走来了,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张忽发现,对面的队伍吹的是竽,就是那个历史上,东郭先生吹动的东西。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滥竽充数,就是来形容这种众人一同表演的情况的。 张忽想到,估计这里边也有滥竽充数的人,想到这,他竟然想抓出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 可是转念一想,齐侯严酷残忍的一面还在心里历历在目,他知道,自己一旦找出了那样的人,那人就一定会被齐侯给处死。想到这,他就收了自己这颗想要探索的心,老老实实地看着大焘底下,立着的那个人。 只见欢迎的队伍排在两边,用红毯给他们铺路,宫女们手捧着花瓶,用柳枝沾着带着花香的水,给他们洒扫前方的道路,为他们接风洗尘。 张忽才走了两步,发觉齐侯已经迎上来了,他也随即拉着妻儿,快走两步,向这个老丈人迎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齐侯第一时间并不是看自己,而是跑去看文姜手里的,他的宝贝外孙了。 看着齐侯眼中的怜爱,张忽顿时心情有点儿失落。是的,他吃醋了,吃了自己儿子的醋,自己这个儿子,把自己老丈人对自己的爱都夺走了。 正在他这样想时,齐侯已经回过头来,拉住自己的手说:“我就说嘛,我的女婿将来一定能出王拜相。这不,都做周朝卿士这么多年了,也让老夫跟着一起,沾到了好多光。” 齐侯说着,拉着张忽的手没有松,一直对他嘘寒问暖,还一个劲的夸他事情做得漂亮。 比如就说最近的卫国平乱,硬是以一人之力,加上几个随从,就将一个千乘之国的国君给拉下马了。这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他简直是个天神。 张忽赶忙说是齐侯的功劳,要不是有齐国的军队在一旁牵制,他也不可能成此不世之功。 “贤婿过谦了,我齐军只是在边境停留,并没有与卫国打过一仗,这一次的功劳,全归贤婿。” 齐侯说着,丝毫顾及不到别人。 “爹爹~哼!” 文姜看着齐侯就看了一眼周昌,其他时间就一直找自己的女婿说话去了,一点儿都没把她看到眼里,生气地撅着嘴道。 “爹爹把文儿和姐姐忘掉了,爹爹是个坏爹爹,文儿再也不理爹爹了。”说着,作势要回郑国去。 齐侯看着文姜闹脾气,说到:“臭丫头,子忽这些年忙的从来没有来过我齐国,而你,每年还能来几次,我当然要多关心子忽了。” 文姜听罢,依然气道:“哦,我就说嘛,为啥不理我。原来在爹爹心中,姬忽比文儿重要。” 张忽听罢,瞬间感觉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这咋把枪口转向我了。老丈人呀,老丈人,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文姜,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要遭殃。 只见齐侯闻言,立马说道:“女子出嫁从夫,当然是子忽重要了。” 天哪,张忽心道:完了,今晚上怕是不能和文姜睡一个被窝了。 果然,文姜换了一副愠怒的表情,道:“那就让子忽做你的儿子去吧。这个老公,我不要了。” 说着,就转身要走。张忽赶忙跑去,要拉住文姜。 文姜一甩衣袖,就将他的手给挣脱了。 “文儿,父亲的意思是,一个女婿顶半个儿,所以他把我看做他的儿子了。” 齐侯对文姜的反应不明就里,但是听到张忽这样说,也是顺势按着这话的由头说:“是呀,爹爹我呀,就是把子忽,看做了我的亲生儿子。” 闻言,文姜果然转过头来,道:“真的?那爹爹觉得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当然是女儿了。”张忽不待齐侯回答,就立马抢答道。他是真的怕齐侯再说错话,到时候,文姜一赌气,就又要跑。 齐侯也是反应过来:“当然是女儿重要,爹爹我呀,最疼爱我的两个女儿了。” 说着,齐侯把目光还投向了文姜一旁的宣姜。 宣姜闻言,心中也是欢喜,本来她就在劝妹妹回来,不要再闹了。发现父亲这样说,顿时心底一股暖流流过,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委屈,立马就蹿了出来。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落下来了。 宣姜一边擦眼泪,一边作势要继续安抚文姜。 文姜见姐姐哭了,哪还有心情胡闹,立马就随众人一道回城,向齐国宫殿走去。 一路上,一直在安慰自己的姐姐。齐侯也发现,自己当初看人不明,将宣姜错误地嫁到了卫国,导致她被那个禽兽霸占,真的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此时的他,对于宣姜,内心满是亏欠。 “姐姐。” 只听人群中,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传出,不多时,一个头上扎着双髻的女孩子就跑了出来。 文姜与宣姜看到,立马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妹怎么跑出来了?爹爹不是平时都把你锁在齐宫里吗?” 那女孩哼了一声,道:“爹爹想锁住我,没门,我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齐姜,不要胡闹,快回去。”后边齐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嘛,我要和姐姐玩。”女孩调皮地说。 众人才知,这是齐侯的小女儿,齐姜。 平日里大家都只知道齐侯有两个女儿,其实真实情况是,齐侯总共有三个女儿。前面的两个大家都知道,而这里的最后一个小女儿,才刚刚十三四岁,正是豆蔻年华。 大家见她,已经生的眉目如黛,齿白唇鲜,加上眼神中有文姜的那份俏皮,十分可爱。 这齐姜,将来恐怕是一位比文姜还要漂亮的美人。 这也是文姜当初,想等着长大一点儿,给姬突介绍的女子。 可后来万万没想到,姬突竟然差点儿拐走了自己的儿子周昌,让文姜瞬间反感,也就打消了这个计划。 齐侯本来是怕她乱跑,被其他人拐跑了,才把她锁在齐宫里的。 在之前,文姜和宣姜还没有出嫁的时候,齐宫他们几个还可以一起玩。但直到两个女儿都出嫁了,齐姜一个人就觉得无聊,天天就想着跑出来到外边去玩。为此,齐侯还专门安排了侍卫把守。但今天,还是没有把她盯住。 齐侯此时心里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侍卫给革职查办。 但是此刻,大家都这么开心,他也不好发作。再说,有文姜和宣姜在,他也很放心。 人群中的公子诸儿,自从听说了齐侯那句,女儿重要后,立马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宝宝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大家都开始走了,他还在那个地方站着。 还是一只熟悉的大手,将他从愣神中拉了出来。 “大舅哥,走呀,发啥呆呀!” 这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那个魔鬼,那个打碎了自己梦想的男人。 只见张忽拍了一把公子诸儿的背,随后提醒他该回齐宫了。 公子诸儿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应,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四肢僵硬地向前走去。 “是,是,走,不要发呆。” 听闻诸儿口中的话,张忽顿时感觉奇怪。怎么了?这诸儿吃错的药,药劲还没有缓过来? 其实公子诸儿是被张忽给吓的。自从那次张忽来齐国后,对他进行了恐吓,诸儿就不对劲了。从那时候开始,只要一听到大舅哥这三个字,他就如机器人一般,四肢僵硬开来。 张忽也没想到,自己当时竟然对这诸儿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但是细想历史上诸儿对自己的文姜做的那一切,他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碍于齐侯这个老丈人的面子,才没有对他怎么样。 现在诸儿如此,张忽只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另一边的周王室这边,听说了姬忽去了齐国的消息,也就没有下文了。 桓王本想催促一下,可一想,姬忽这几年都没有去过齐国一次,就连那次在卫国平乱,也只是在齐国边境兜了一圈。想着姬忽是真的一心为国,就允许他再多在列国,多待几天吧。 想着自己的计划,尚未实施,桓王就感到一阵失落。 自己要是有个成器的孩子还好,这没有嘛,自己可真的头疼。 正在桓王头疼的时候,北方的晋国,又传来了一件不好的事。桓王闻言,大会群臣,因为姬忽不在,桓王竟罕见地召集了郑庄公前来议政。 郑庄公接到诏令,本不欲去,可谁料百里奚的一席话,让他瞬间打消了顾虑。 第27章 伐晋勤王 面对天子之召,庄公有点儿不想去。毕竟因为当年的不快,他都这么多年没去周都了。 自己的儿子就是卿士,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早就失去了那颗对卿士万分执着的炽热之心了。 而自己的郑国,也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国力蒸蒸日上,自然也就看不上周都的那种繁华了。 庄公大召群臣问计,祭足觉得是计,不愿意让庄公冒险,所以说道。 “国君,前几日桓王想要召忽世子入朝,我们借由世子去了齐国给回绝了。想必桓王恼怒,要抓您要挟世子。有您坐镇国中,即使桓王派兵赶来,我们也能抵挡,可您一旦离开了郑国。届时,国内群龙无首,我们怎能抵挡天子的大军?” 高渠弥却言:“国君勿怕,既然是天子召我们,我们不去,必然给他落下口实,让他轻视了我们郑国。臣请率五百乘兵车,集于周郑边境,天子一旦发难,立马攻进洛阳。择一贤明君主,另立为君。” 显然,这高渠弥对天子很是不服,一直有废立天子的打算。当初,庄公的卿士位置被夺走后,他就在劝庄公这样做。 一旁听声的百里奚,此刻却开口了。 “国君,两位大夫的话,臣觉得都不可取。说天子会扣押您,臣觉得不会。因为当朝天子为人,最爱面子了,从他在我们没有朝贡时,兴兵来伐,以及在朝堂上跟世子打赌,最后输了想过继周昌之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下臣觉得,天子要是想抓你,一定会发檄文,亲自率兵打到郑国来的。” “而高大夫说的,让您派兵到周郑交界处之事,我看可行。只不过我们此次去,不是要与天子斗法的,而是要帮助天子,一切听天子调遣。臣闻北方晋国内乱,晋与我郑国同出姬姓,天子必然要讨,故臣以为,天子是在求援。” “国君此去,携虎符入境周都,然后当面呈于天子。不出所料的话,天子必要对晋用兵。只要我们能第一个到达,为天子提供帮助,到时候战争胜利,天子第一个奖赏的就是我们。” “而我刚才听说还有劝您不要去的,您必不用听。天子既召,必然急切,宜当速往。在以前,这可是众诸侯都抢着去的,生怕一个不及,让别人拔了头筹。” “国君竟然是天子叔父,关系也最为亲近,而郑国离洛阳也是众诸侯国里最近的一个。故臣认为,此时出发,必然能第一个赶到。勤王首功,必落于我郑国之手。” 庄公听闻,曰:“善!”于是立马吩咐众人准备去了。 命高渠弥将兵车五百乘,随他一同出发。 一到洛阳,庄公果然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桓王也看到了,立马冰释前嫌,一口一个叔父地叫着,好像二人之前的关系亲密无间呢。 这也让庄公很是受用。觉得百里奚果真大才,真是料事如神。 庄公献上虎符,桓王看到后,立马变得更亲切了,连忙吩咐准备酒宴,自己要单独跟叔父宴饮。说是叔父多年未来周都,自己要好好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期间桓王多次推脱虎符,庄公坚持要送,只道是自己郑国之兵,就是天子之兵,天子可以随便取用。 桓王推辞了几遍后,见庄公热情难却,只得无奈收下。 但他又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那种人,传了出去,令天下人耻笑。于是桓王立马做出许诺,等事成之后,立马册封庄公侯爵。 这可让庄公受宠若惊,忙是千恩万谢,感谢天子恩泽。 “叔父,我们周郑一家,你郑国是我大周的番屏,没有叔父郑国,寡人不知要受多少戎人侵扰之苦。叔父盖天之功,当得重赏。现今天下,朕能分的领土已经很少了,等打下曲沃,朕把其侵吞的晋国领土还与晋侯,剩下的就分给你郑国了。” 庄公闻言,继续拜谢。 天子一面同庄公与众朝臣宴饮,一面派人持虎符接收郑国军队,于天子六军合兵一处,并给了郑兵很多赏赐和补给。经张忽这些年的治理,天子现在可谓富得流油,丝毫不在乎这些。 另一面,天子派使者,于各诸侯来的道路上,迎着众诸侯的军队,劝他们回去。 因为他已经有郑国帮助了,收拾曲沃,已经是随随便便的事了。划不上再调其他部队支援了。 倘若人家真来了,你不给好处也说不过去。而曲沃就那么一点点,他此次又是正义之师,要是把打下来的地方都分给诸侯们,那人家晋国必然不服,到时候他就要受天下人指责了。 而他能支配的,也就那么一块,他就都给了这个率先勤王的郑国。好在诸侯心中,形成一个,我大周不会亏待功臣的良好形象。 这里要说一说庄公为啥要把军队的虎符交给桓王。要知道,军队的虎符,即使是庄公最信任的大臣,他也要思虑再三才给。 而他今天能这样,完全是听了百里奚的建议。 自从百里奚说,天子此次的目的是号召勤王,对外作战,他就知道,天子这次是用得着自己了。 而他也毕竟是跟周王室同出一脉的,故而也愿意这样做。 然后庄公来时,就受到了桓王的热情接待,那场景,就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亲生父亲一样。让庄公的内心,迎来了一波极大的满足感。 而这其实是庄公不了解桓王的一面。 桓王为人,要是用得上你来了,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但要是用不到你时,啧,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屁。这也是张忽这么多年来在洛阳,在桓王手下做事时发现的。 而这桓王,还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疑心重。 虽然庄公第一个到达,但是当他探听到郑国的军队在边境驻扎时,他的心里立马紧张起来。敏感多疑的心态,让他瞬间对眼前的这个叔父起了防备之心。 好在庄公是只身一人在洛阳,而大军还停在郑国境内,这才让他稍稍安心,能进行下面的表演。 但是桓王又做得十分小心,丝毫看不到破绽,这也是他这些年里,历练出来了的本领。毕竟,他可是成天在跟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啊。 而庄公那边一开始还觉得好,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劲。 就是在他按着百里奚的建议,将虎符交到桓王手中时,他才明白,这桓王果如百里奚所言,对他还是不放心。 百里奚当时说了,如果桓王果断收下,就代表他没有疑心。但要是他推辞不受,那就必然生疑。此时,不管怎样,一定要把虎符交到桓王的手中。 庄公照做,发现果然解除了桓王的疑虑。 第二天一早,桓王就带着庄公,虢公,还有郑国的大将高渠弥等,率领大军,用了一周时间,开赴到周晋边界了。 这里的边界,是以前封的晋国边界,现在被曲沃篡夺的新晋国,给重新划分了,还安排有重兵把守呢。 桓王本想进攻,谁料一旁的庄公劝阻道:“大王新到此地,立足未稳。况且舟师劳顿,将士疲乏,理应修整一下军马,来日再战。” 桓王看向一旁的虢公,看他也是这个意见。于是传令下去,让大军就势扎下营寨,待修整好后,再进行决战。 夜间,庄公亲自安排郑军,在营地四周把守巡逻,打退了新晋好几次小股进攻,还抓了个舌头,第二天,带到桓王面前问话。 “说,你们曲沃君主,为何要派你们攻打天子之师?” 桓王已经从手下嘴里听说了,昨天夜里新晋军队进攻了好几次,都被叔父郑庄公给打退了。他昨晚上能睡得那么香,都是这位叔父的功劳,顿时,向一旁的庄公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随后便开始训问那名小兵。 “小人不知是天子驾到,罪该万死。只是听说列国有兵祸相扰,就随长官令下,前来营中打探。发觉有人埋伏,大家一同撤退,但是小人跑得慢,还是被天子您的大军给抓住了。” 桓王闻言,大笑了一声。 道:“原来是一个小兵呀,念汝不知,恕汝无罪。今天就放汝回去,告知长官,面见汝君,相约明日交战。朕必要他,身死族灭。” “且慢!” 正在桓王想放走那人时,一旁站立的庄公发话了。 众人看去,只见庄公缓缓上前,对桓王行了一礼后道。 “大王,此人面相贵气,不像是普通兵士,况且昨天抓他时,我们死了好几名士兵,此必为昨夜袭营,敌军之将。” 桓王一听,忙细细观察,发现他果然有些许富贵之相,于是发怒道。 “匹夫,胆敢欺瞒于朕,快快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不然,朕叫汝立刻化为齑粉。” 那人看隐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他叫士息,是新晋大臣士蒍的小儿子。而这士蒍,就是那个给晋献公出主意诛杀宗室子弟的人。 当初晋国分裂,最终在曲沃武公的领导下,将翼国打败,才将原来晋国的土地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晋国。史称曲沃代翼。 但是曲沃武公只是晋国原先的一个小宗,有了小宗取代大宗的先例摆在这里,让晚年的晋献公,也就是这里的曲沃武公,对宗室子弟,产生了担忧。 这就有了士蒍提议,让献公尽杀国内公族,将群公子逐出晋国。 这虽然造成了后来晋国的崛起,但也为晋国的没落埋下了伏笔。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赵魏韩三家分晋,诸国正式进入到了战国时代。 也就是说,这士蒍,其实是造成晋国分裂的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在周桓王会合郑军一同攻打晋国的今天。曲沃才刚刚代翼称雄,还没有开始后面的骚造作呢,所以现在的晋国,其实远没有之后那么强大。 看着台下的士息,既然已经把有用的说了,那也就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桓王就准备将他斩了祭旗。 可还是被庄公拦住。 庄公道:“既然此人身份特殊,那我们自然可以利用一二。我闻晋国的士氏,之前是我周王室士师杜伯的后人。” 随即对士息道:“汝即为我周氏先臣之后,理当辅佐我周王室,为何要助曲沃逆党,来阻我王师?” 士息听闻此言,有一些欣喜,他没想到,自己的家族原来在周王室当官的事还有人了解,顿时叩头道。 “郑伯恕罪,先君逃奔鄙地,本愿远离纷争,避灾离祸,全我家族繁衍之息。但曲沃小宗,闻吾父贤良,征发朝堂,这才不得不为逆君卖力。倘若天子有令,吾父何敢不遥为内应,助天子讨逆?”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这新晋的士氏,一心是向着周王室的,只是被曲沃逆君裹挟,这才不得不委身于贼。 “这么说,你们士氏,愿意为天子卖力了?” “敢不如命?”士息拜道。 闻言,天子大喜,命士息回去与其父亲商议,准备具体事宜。 约定事成之后,许士氏一个周朝大夫的位置,让他们可以继续为周王室效命。 士息感激涕零,连忙拜谢,之后便被送还回晋营了。 士息走后,桓王命左右退下,只留庄公一人。 桓王问道:“叔父,何以知那人不是一普通兵士?难不成叔父认识此人?” 庄公道:“非也,臣观其形貌高大,面容不凡,知其必不是普通之人。方才朝中一问,才发觉是士蒍之子。” “原来如此,那叔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能不能相信?”桓王问道。 很明显,如果是真的,有士氏帮助,必然能更轻松地击败新晋国。 可一旦是他为了保住性命,佯装顺从,之后回到国中,将他们的计划抖落,引周郑大军去攻,中了埋伏可怎么办。 闻言,庄公十分欣慰。经过这几年的成长,他发现,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新王了,而是成长为了一位,见识不凡,思虑还算周到的天子了。 虽然桓王还是没能看出士息的伪装,但那已经足够了。对于天子,不要求有多圣明,只要不糊涂就成。 “我王思虑周全,是我大周之幸。士息的话,臣看是可信的,毕竟刚才的他,因为臣所提的士氏先祖的荣光有所触动。但是臣觉得,士蒍那边的想法,可能不那么简单。那可是一位,老狐狸呀。”庄公意味深长地说。 庄公虽然在郑国多年,但却从没有停止过关注周边各国。所以对周边各国的国君、大臣的性格脾性,不能说了如指掌吧,但也能说得上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吧。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桓王一听,顿觉这次叫这个叔父一起攻伐曲沃,是带对人了。 第28章 首战失利 士息回到曲沃,立马就找到其父士蒍,将清早之事报告给他。 士蒍听说完,在些许愣神后,便对士息道:“我士氏前番就为周之卿士,此刻无奈委身于晋,实在不是我们真实的想法啊。你这就去跟周朝联系,商量好对策之后,我们暗中策应,一定能把逆君武公打败。到时候,拥立大宗一脉即位,我们就是晋国的功臣了。 士息闻言,忙下去准备了。 这时,士蒍却叫来一人,耳语了几句后那人便离开了。 一边的周郑大营,闻听士息传来的消息,众皆大喜。 虢公林父道:“我王洪福齐天,此番士氏能为内应,必能大胜。” 庄公本来对这件事存在疑虑,但看士息却是神态自若,不似欺瞒之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于是桓王与士息商议,今夜子时,大军袭营。要士氏在营中放火,携家兵拖住晋军。 商讨完毕,派人偷偷送士息回晋军大营。 这边的士蒍大帐,长子士缺谓其父道:“父亲,曲沃小宗剽窃大宗,杀戮大宗血脉,已是有违周礼,触动天威。今日天子亲率大军前来讨伐,正合天意,此乃正义之师,父亲何故据之。难道要我士氏随曲沃一脉,尽皆灭族吗?” 士蒍闻言,道:“武公对我士氏,恩义甚重,我士氏怎忍叛之?况且,先祖避祸至晋,皆因天子无道所致,汝祖父尚在之日,甚恶周氏,故为父不可降周。” 士缺见劝阻不下,只得罢休。但又问及为何不告诉息弟真相时,士蒍又道。 “子息心不藏事,吾忧其见到天子,必然慌张,届时将大事泄露,故而不让其知晓。” 士缺此时挺无语的,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上了,他真的很反感其父的这种行为。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告退。 士息回到营地,告诉士蒍今天朝堂上的一切,天子已经答应袭营的计划了,并且连一向多疑的庄公也没有多言。 士息道:“父亲,天子对我们士家如此信任,今夜,就是我们报答天子的时候了。” “哦?报答?我才不报答他呢。” 士息闻言,大惊道:“父亲您在说什么?天子奉天讨逆,顺应天道,倘若助逆为祸,他日必使我士氏有灭族之危。” 士蒍道:“儿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为父自有打算。” 士息才知自己是被父亲利用了,但他还是想要劝一劝父亲。 便道:“父亲,天子此行,有郑伯大军帮助,约兵车一千八百乘,而曲沃总共才一千多乘兵车,怎么能抵挡住呢?儿实知战则必败,故而才顺天行事。所赖天意垂怜,让儿能面见天子,为我士氏讨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父亲您可要三思呀!” 士蒍此时心意已定,不想再多听士息之言。 “来人。” 随着士蒍一言发出,立马有两名卫兵走上前来。 士蒍对卫兵道:“二公子被邪物感染,妖言惑众,你二人将其拿下,先行关押。” 二人道:“诺。” 随即不管士息的大声劝阻,将士息按住,拿了下去。 这里的士蒍之所以要这样,就是怕士息下去报信,这样他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他已经派人跟武公商议好了,今夜只留一座空营给天子,然后派人在四面包围。闻天子进军,营中火起,立马一拥而上,将天子大军杀个七零八落。 若计划成功,天子必然撤军,如此,新晋国安矣。 但这样做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让事情泄露,所以他才没有事先告知士息。现在,更是怕士息不听自己的命令,将士息给关押起来,等打败了天子,再放他出来。 天子率领兵车接近两千乘,新晋只有一千多乘,正面打,绝对没有赢的可能,所以他才出此计策。 此计若成,他士蒍就是新晋国的功臣。到时候,曲沃武公一定会大肆赏赐他的。 经过了这么多年,几代人在晋国繁衍生息,他早就将自己,看成是晋国的一份子了,所以对于天子伐晋,他必然觉得这是在欺辱自己的国家。 当初一听说自己的小儿子士息被抓,他就十分痛心,后来又听说儿子跑出来了,他又惊又喜。 结果令他更惊喜的还有,那就是天子让士氏作为内应。这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效忠曲沃武公的机会嘛,于是他立马有了这一想法,借自己的儿子,行了一套反间计。 是夜,天子这边,大军已经出发了,由郑国大将高渠弥率领。 因为天子的大军虽多,但是能征善战的将领并不多。经郑庄公建议,就派大将高渠弥率军袭营。 高渠弥引军,先至大营前,见敌人营帐后方果然火起,顿时大喜。也不管敌人有无埋伏,立马冲了进去。 谁知,进去一看,竟是座空营。高渠弥情知中计,立马下令让大军撤退。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晋营这边,四面火起,数不清的大军和战车,将将士们团团围住。 高渠弥毕竟是久经战阵,见此情景,立马做出了选择。他下令抛弃了大部分兵车,只留下最精锐的一百乘,摆成一个巨斧形状,向着来时的路冲了回去。 因为他抛弃的兵车有一大半都被砸毁了,所以堵塞了后边的道路,让追兵一时难以追击,只得清理路障。 而新晋军方面,使出了浑身解数来阻拦袭营大军。 但是这边大军都知,若是此战战败,必然身死,所以都是在拼命抵抗。 于是就看到,战场上你争我夺,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激斗了许久,高渠弥所率的大军也没有冲出包围。 而这时候,后方的追兵也已经把路障清理完毕,向着袭营大军追了上来。 高渠弥见到此状,顿时心惊,忙催促手下兵士血战,一面向着来时的路上观望,希望能等到天子与庄公的援军。 可是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那路上丝毫没有自己大军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袭营大军,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虽然他分拨了许多兵士与后方追来的敌军作战,但却因兵力分散,再也无力突破敌军包围。 看着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高渠弥此刻也慌了。 心道,这是些什么对手,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此次袭营,他带了六百乘兵车,其中周郑各有一半,想着己方郑军战斗力强悍,天子军队战力也不俗。即使被包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他手下的大军楞是没有冲出敌人的包围圈。这就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率领的郑国军队,几年没经战事,变弱了? 其实并不是周郑军队战斗力变弱了。实际上是曲沃战胜大宗翼国的过程中,可谓是月月有小仗,年年有大仗,这就造成了新晋国的军队,这帮经过战火淬炼的军队,战斗力变得十分强悍。就连周边的戎狄部落,都对他们十分害怕,不敢与之挑战。 见军队几轮进攻都无果后,高渠弥只得认清现实,在又砍杀了两名敌人后,他拔出宝剑,看向身旁的士兵。 说道:“吾身为主将,丧失辱国,已无面目活在世上,我死以后,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语毕,就要自裁。 这时,突然发现远处火光滔天,数百乘兵车,将挡住他们前路的晋军冲散。高渠弥借着火光一看,发现前方大旗上写着一个郑字,旁边的一面小旗子上书写了一个祝字。 只听那赶来的大将大喊:“郑国大将祝聃在此,要命的闪开。” 随后便率军直直迎了过来。 高渠弥瞬间喜极而泣,立马吩咐士兵,向前进攻。 一众晋国军士,还想阻拦,但是面对士气高涨的周郑联军,连连败退。最终还是让两支大军汇合一处。 祝聃派人打开缺口,策应高渠弥残军突围。只等大军尽出,立马截断后路,撤军而还。 回来一统计,发现损失惨重,六百乘兵车只剩了三十几乘。士卒更是死伤无数,十只存一二。 闻听败报,桓王怒不可遏,发誓定要报仇。 庄公却言:“天子息怒,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并没有力量再打回去。况且这次我大军损失的,都是我军的精锐,估计无法再与敌军相持了。臣建议撤军,班师回朝,来日再战。” 庄公的建议很中肯,当时袭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古怪,但是又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 以他对士蒍的了解,既然能让士息过来商议,定然是准备降周了。而且当时士息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是计,就算他士息奸诈,但也只是个小年轻,咋能骗过他这使诈的老手? 桓王怒气未消,大有愤愤不平之状。 庄公又道:“此次战败,全是臣手下将领高渠弥行事轻率所致,臣请求我王下令处罚高渠弥将军。” 诚然,此次战败,必然要有人背锅,虽然知道高渠弥已经尽力,但是天子还在气头上,为了让天子消气,只能推出一个人来背锅了。 “还有就是,臣寤生识人不明,以致丧失辱国,此次失败,寤生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请天子惩罚寤生。” 庄公必须要保住高渠弥,所以才要同其一起背锅。 而桓王此时却不糊涂。 闻言便道:“此事错在朕,朕轻听轻信,错把士息当做忠臣信良,以致此祸。高将军临危不乱,仍能冲开敌人层层包围,也算是尽力了。叔父何错之有,万般皆是朕误信导致。“ 桓王说完,气得大骂士息背信弃义,将来要是让他抓住,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庄公也连忙分担罪责,道:“寤生未能及时发现士息阴谋,未及时提醒大王,此战,寤生过错甚矣。” 二人相让了许久,最后,方才各归营寨。 庄公看到桓王的表现,对桓王大为改观,本想着桓王一定会因错迁怒他人,没想到他竟然能主动认错。自己平日里真是小看了这个幼主了。 天子也是一个跟自己儿子同龄的人呀,竟然能成长到这个份上,让他很是感慨。庄公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老了,将来的天下,肯定是这帮年轻人的。 桓王经过和庄公的谈话,火气也消了几分,竟然降旨安慰高渠弥,让高渠弥受宠若惊,连连叩头谢恩。从此对天子有了改观,今后再也不提废立天子之事了。 话说祝聃为何会来救高渠弥,其实是庄公感觉到己方大军虽多,但战将不足。 而天子手下的将领,他多熟知,知是不可用。自己就一个高渠弥,恐怕不能兼顾。到时候,就造成一种有兵无将的地步。 于是,他在临出洛阳时,就发书到项地,让祝聃星夜赶赴周晋战场。 祝聃接到国书,不敢怠慢,立马带了几个随从驾马车出发了。对,他没有带军队,因为庄公说了,那边的军队,多得是,他缺的,是能带军的将。 祝聃来时,正好赶上高渠弥大军被围,当时外边的周郑大军没有合适的将领指挥,都在那里乱打,只是寻人索战,丝毫没有对被围的大军起到什么帮助。 庄公在那里急的是直冒汗,突然听说祝聃来了,就立马报知桓王。桓王也就死马当活马医,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兵马,交与祝聃。 祝聃到战场一看,立马找到破绽,寻了一个薄弱的口子,让联军猛攻。就这样,不消多时,就接应到了高渠弥,两军合为一军,立马撤了回来。 而晋军已得便宜,再加上后继无援,也只好撤退。 虽说此战新晋这边大胜,但是高渠弥毕竟是名将,指挥还是很到位的,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于是也没有办法再去追击了,只能暂时休整。 他们料想周郑这边,经此一战,精锐尽失,必然不能长久维持。待来日大战,必然能一举击溃联军。到时候,天子就必须承认新晋国的合法性。这样,他们用了三代人,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的小宗取代大宗之事,终于要成功了。 这边得到战报的武公已经开始庆祝了,面对三代人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他此刻,简直是人生得意到了极点。 第29章 胜利,天子万寿无疆 第二天一早,桓王就听到外边十分嘈杂,正当他想去看时,虢公林父走进了他的大帐。 一进门虢公就告诉桓王说,晋国军队进攻了,庄公带着军队正在抵挡,让他来叫桓王撤退。 桓王大惊,来不及细细装束,直接拉起一件袍子披上就走出营帐了。 一出营帐,就见到兵士们打成一团,分不出来哪些是晋军,哪些是周郑军队。满眼都是乌泱泱的大军,让桓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旁边的虢公提醒,这才让桓王想起来自己要逃命。他知道,除了之前与郑国军队交战,人家故意留手以外,其他国家的军队恨不得抓住他回去请赏呢。 不信你看,为首的那人还在那大喊:“休叫走了天子,将士们冲啊!活捉天子,重重有赏。” 见昨天的败将高渠弥带领兵士迎上去挡住敌将后,桓王赶忙爬上自己的辇车,随着虢公一起向后逃了。 而另一边的庄公,知道桓王已经走了后,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下令组织士兵进攻。在兵士们猛猛进攻了两轮后,他突然命令军队后撤。 一边的晋国军队,看周郑大军突然进攻,都以为是困兽犹斗,把兵力都集中在挡住周郑军队的地方了。 等到周郑军队突然撤走,晋军这才发现中计,待追去时,已经晚了。惊呼:“这郑伯不仅是进攻的高手,还是逃命的高手呀。” 他们追出十几里路,发现已经追不上了,只得堪堪回营,就将那些掉队被抓之人献俘于武公面前。 武公当场斩杀了这些人,没有丝毫犹豫,就好像那是些异族呢。 诚然,在武公的心里,他只有他自己而已。 后期的献公也继承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做出尽杀晋国宗室,尽逐庄桓二公后人的举动。 再说说桓王撤退不久,就听说郑庄公也领军撤下来了,一看损失,发现竟然比昨晚要小很多。这才知道,庄公早就料到晋军要进攻,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这才减少了他们的损失。 见此,桓王方才后悔,自己应该早听庄公之言的,昨晚庄公就建议撤退的,是他不肯。 “朕若是能早听叔父之言,必然不会有如此之败。” 庄公闻言道:“晋人狡诈,非我王之过。为今之计,我大军应当早日撤退。但入周之路艰险,臣料晋军必有埋伏,故臣以为,我军当撤至虢公封国,再转至周境。” 桓王道:“也只能如此了,一切皆听叔父之言。” 众人这就向着虢国进发了。 桓王本以为自己的军事实力很强,这一次被晋国连番击败,直接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所以现在的他,对庄公是言听计从。 这还是之前那个被自己打败,送儿子为质的庄公吗?虽然当时他们是逃了,但桓王在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赢了,故而一开始并瞧不上庄公的谋略。 直到这次,他才发现,只要庄公点头让做的,都是正确的。只要庄公有疑虑,不发表建议的,必然有诈。而且庄公心思缜密,很多事都想到自己之前,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做小辈的,真是不如这位叔父呀。 桓王一行刚刚撤到虢国,就听到晋国大军又追上来了。而且周境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晋兵已入境,如今已经占领了周国的原城了。 天子闻言大怒,发誓定要找新晋国报仇。 这时他也后悔了,当初要是能多叫几个国家的军队,那不就好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诸侯国中军事实力最强的郑国都不是晋国的对手,那还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能与晋国军队交锋呢? 就在桓王这样想时,庄公和虢公同时建议道。 “大王,此刻应该发布天子诏令,召集众诸侯一同勤王,共诛不臣之国新晋。” 桓王正要采纳时,祝聃就拿着一份书信进来了。 “大喜事呀!国君。”祝聃大喊。 待祝聃刚想将书信递交庄公之时,庄公一个眼色,祝聃立马明白了,将书信递与桓王。 桓王拿到后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众人纷纷不解,桓王才细细讲清了书信的内容。 原来是姬忽听说了父亲庄公与桓王一起进攻晋国,料到晋兵强横,两国军队不是对手。于是从齐国星夜带领五百兵车赶来,在卫国时,卫侯寿又借予三百兵车,这不,联合八百乘兵车,直入晋国本土。 这时,外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守卫原城的晋军在与原伯签署了盟约之后,就退兵了。 “大王,现在正是进攻晋国的好时候,机不可失。” 庄公敏锐的嗅觉立马嗅出端倪。 于是桓王将手下能用的八百乘兵车,尽皆交给庄公指挥,庄公立马带领兵士出发了。 在与前方晋军交手了不多时,就发现晋军退了,庄公顿时派人掩杀。晋军大败,周郑联军趁机收复了被晋军占领的很多城池。 这边的晋武公,方才做了一会儿称霸天下的美梦,就被一个消息给打破了。 只见一人来报,说是东部与赤狄接壤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大军,将原先他们攻陷的翼城给占领了。 问是哪国军队时,来人只道,旗帜上书写着齐、卫二字。 武公瞬间惊慌,虽然那里不是自己起家的地方,但却是晋国历来的都城呀,这可不能有失。 于是武公急忙调派占领原国的军队,去往翼城,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翼城。 而原城的守将正是士蒍,此刻的他,情知自己一走,刚占领的原城就要被拱手又让回去了。虽有不甘,但却君命难违,只好离开原城。 但在离开之前,他与原伯订立了盟约,要求其与晋国一起,防守周朝和郑国。 而等他到了翼城时,已经是几日后的事儿了。 到达翼城后,士蒍惊奇地发现,对面的人数竟然如此之多。八百乘兵车,分为左右两翼排列。左翼旗帜上是一个齐字,右翼上书一个卫字。 士蒍一看便知,原来是齐卫二国来率军勤王了。自己虽然只有六百乘兵车,但都是精锐,这可是晋国一半多的军队呀。这要是跟诸侯大军打,一打二是可以的。而且敌军的列阵,啧,他不敢恭维。 便道:“不知敌军领军大将何人?这如此排阵,没有居中联络之军,号令必然不齐,届时只要集中攻打一翼,敌军必然大败。” 闻言,士缺便道:“父亲,敌人都是齐卫两国的军队,这齐国军队历来战力强悍,卫国倒是列国中的弱鸡,不妨一会儿先攻击敌军的右翼。” 士蒍以为然,于是令士缺带领兵士攻击左翼,自己亲自带领精兵猛将攻击敌人实力较为弱小的右翼,只要能缠住左翼,待自己击溃右翼,必然成功。 士蒍信心满满,带着儿子士缺一起,壮志满满地出发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这右翼军队,竟然出奇地强悍。 短短的一个交锋,竟然与自己的精锐之师打得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上风。 其实这右翼虽然多是卫军,但却是卫军最精锐的部队,这也是张忽之前平卫国之乱,亲自选拔出的一支部队。 士蒍此时并不知晓,惊奇之余,立马下令兵士抓紧进攻,加大攻击力度。 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发现,这右翼的卫军竟丝毫不见溃退之相,反而是自己这方的军队,攻击有些乏力。 这时,他看到,阵中有一人身着甲胄,驾车立于战阵中央,手持令旗,居中指挥,镇定自若。 这才发觉,己方的兵车,只要乘车之人有一人阵亡,就失去了作用,只能被动挨打。而敌人的兵车,却能不断进攻,甚至在车上的三人都被刺下后,敌人仍在进攻。 原来是后方那人在用令旗号令呀,只要是前方有一人被击落马下,立马就会指挥一人上前,弥补战车上的空缺。这就是当初高渠弥在繻葛之战前提出的鱼丽阵。 “还能这么玩?”士蒍顿时一惊。 随即看向了进攻左翼的士缺之军,这才发现,士缺已经战败,现在正带领士兵逃散呢。 “废物。真是丢脸。” 士蒍大骂一声,情知不能继续进攻,故而鸣金撤兵。 此时的对面众人,竟然没有追击,而是放任他们逃跑了。 士蒍庆幸敌军没有追,也庆幸自己准备了中军居中联络,不然也早就被右军的败退给冲散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难怪对方不安排中军呢,他们是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不怕你会击败他们。故才没为逃跑做准备。顿时对对方统帅,多了一些敬畏。 等回到营寨,他发现右军损失惨重,其中连自己的儿子士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询问了好几名兵士后,才知道被一位身高异于常人的白面将军给抓走了,此时应该已经被押在敌军帐下。 一边的翼城里,齐卫军营。 士缺正被两个士兵押到了主帅帐下。 “士缺将军,别来无恙?”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说道。 “你,你是?忽卿士!”士缺惊得两只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您,您不是在周都吗?”士缺明显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在一年前,就受命去洛阳参加朝见。当时因为每个国家都是诸侯参加,他却是代表诸侯曲沃武公,故被虢公责骂,还是这姬忽替他解的围,故而对姬忽很是感激。这不,一见面,他就认了出来。 “谁告诉你的我在周都?再说,我长着腿呢,我自然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了。”张忽答道。 “哦,您身为周朝卿士,自然是懂周礼的,我晋国没有入侵邻国,您为何率军讨伐?” “哦?没有入侵邻国?难道翼国不是你曲沃的邻国?况且,据阻天子,杀伤天子之军,不算是有违周礼?”张忽反斥道。 “那都是其他人干的,跟我士氏无关。” “好一个无关,来人,拉下去烹了。”看士缺还在狡辩,张忽也是不惯着他。 闻言,立马上来两个武士,就要将这士缺拖下去烹煮。 士缺此时,却毫无惧色。但是因为人家姬忽是依礼驳斥他的,他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讲的,只能听天由命。 在营帐前厅坐了会儿后,张忽便来到后堂。 对旁边的一位兵士问道:“烹好了吗?” 兵士答道:“水温太低,烹煮还需要时间。” “好,快一点,等着上菜呢。” 于是那人赶忙给鼎下加了两把柴火。 这不加不要紧,一加鼎中的人立马叫了起来。 “卿士大人,不要再这么折磨下臣了。下臣服了,愿意听您号令。” 这时,张忽才命人将那人捞出来。随即在他耳旁一顿耳语,顿时那人便会意了。 “卿士大人,下臣必不负重托,必将父亲劝阻回来,让其重新效忠大周。” “很好,劝不住别勉强,我们还有第二步计划。”张忽道。 闻言,那人领命而去。 那人就是刚才在张忽面前的钢铁硬汉士缺,同样,他也是晋国史上的名臣。曾担任过司空,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他的儿子,确是后来着名的士会,晋国六卿之一范氏的始祖。 士会曾一度被认为是晋国最贤能的人。 张忽心想,自己要是真的把这士缺给煮了,那以后应该就没有士会这个人了。 这个士缺,张忽记得,为人颇为正直,对于其父的那种助纣为虐行为,应该是很不赞成的。所以,才放了他。 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说动士蒍,自己这边,也同样能战胜晋国军队,顶多就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但是这毕竟是借的老丈人齐侯,和自己徒弟的军队,损失得太多,他回去还时也不好看。 这里要声明一点儿,这姬寿当时被立为新君,就拜了张忽为师。故这里说是张忽的徒弟。 而士蒍这边,早已派人打听了各处的战况,发现不止周郑齐卫卷进来了,就连虢国的军队也开始向晋国进攻,还有西边的秦国,也在派兵到来的路上。 感受到晋国已经是四面受敌的情况,再加上方才自己大战的失利,知道万一再败,晋侯必不会饶恕自己的。 于是第二天,士蒍就携着一家老小,向张忽投降了。 在接受了士氏投降后,张忽将士缺安排防守翼城,带着士蒍率领的原晋国军队,以及自己的齐卫军队,立马南下了。在连下了晋国几座城池后,终于与从南边攻过来的周郑联军接上了头。 曲沃武公上书请求去掉晋侯称号,让出被吞并的土地,只就封曲沃一地。桓王不肯,武公无奈,怕被抓后步楚君后尘,便举火自焚,将曲沃公室与自己,付诸一炬。 此刻,晋乱遂平。 桓王论功行赏,封郑国曲沃之地,封卫国绛城东二百里土地。齐国因离晋国本土遥远,就将此次抓获的由曲沃小宗子弟贬为的奴隶,与曲沃府库一半的金银,赐予齐国,齐国大夫公子彭生,立马替齐侯谢恩。 这里的彭生,就是齐军的将领,也是抓住士缺的那个白脸将军。 桓王命晋国大宗,姬缗为晋国新君。之前的姬缗虽然被废,但是好在他听话呀,所以曲沃武公才没有来得及杀他。 而虢国,这次却出奇地分到了好处,原曲沃国与虢国有一段交界的地方,这里的一百五十里土地,被划分给了虢国。虽然土地较少,但却是出了名的沃土,虢公自然高兴,兴冲冲地拜谢天恩。 张忽也没想到,这个老实人虢公,竟然有一天能从天子手中分得好处,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至于秦国,虽然没有到,但是已经派军行至半路。 桓王因为新胜,所以大手一挥,将剩下的从曲沃府库搜刮来的财宝又分了一半给秦国。秦国将领自然感激,大呼天子万岁。 正好当天也是天子生日,大家为天子庆生。众皆道:“天子万寿无疆。” “果然,是万寿无疆呀。。。” 张忽心想,照这个法子分下去,必然会有无疆的那一天。不禁为天子担忧起来,是时候启动一些后世的权谋了。 不然,他的这个远房堂哥,终有一天,必然要被自己这样的胡乱分封给自掘坟墓。 他们都出自一家,他郑国不为天子着想,还有谁能替天子着想? 想到这,张忽只能把辞掉卿士的事再往后拖一拖了。 第30章 秦之妍嬴 桓王将战利品分配完毕,唯独少了士氏。对此,士蒍怀恨在心,瞬间后悔了当时帮助周王室。 而张忽也知道士蒍的为人,故而没有向桓王提起士蒍主动归降一事。 只是在桓王要杀士息时,为士息求情,这才保住了士息。 而这却并没有引得士蒍多少好感,相反,他与张忽已经有了嫌隙。 本来士蒍就要找桓王理论,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竟拦住了他。 说是他们士氏一开始并没有归顺天子,反而还用计击败了天子大军。 天子不找麻烦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怎么还能再去找天子要呢? 士蒍这才作罢,带着家族子弟,灰溜溜地回到封地范地去了。 是的,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范地。 张忽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像蝴蝶拍动翅膀一样,竟然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提前让士氏到达了范地。 而这范地,其实是士蒍多留的一个心眼。 当初他就看到此地土壤肥沃,但武公在时,并不愿将此地分封,这就导致他只能干看着。 但后来老天有眼,让曲沃武公被众国群殴,这就让士蒍看到了机会。 在随张忽进攻晋国腹地之前,他就暗自吩咐自己的儿子士缺派兵攻取该地。 现在,天子没有给好处,但是自己却凭借着小手段得到了一块,不可谓不高明。 他甚至还在为此而沾沾自喜。 而张忽在他夺下来范地之后,就立马知道了。 但苦于当时要统一战线,只得默认这种行为。但也向桓王建议,不封赏士氏。 对于这种墙头草,只会为自己利益考虑的家伙,张忽是十分厌恶的。 而天子当时还真的有准备封给这老小子一块地,说他们是弃暗投明,难能可贵。 直到张忽告诉了他那件事后,身为天子的桓王,这才没有封赏他们。 但是,桓王毕竟不像张忽一样眼里不揉沙子,还是给了士氏口头表扬。 这也让士蒍,后来找到了机会,能重新巴结上天子。 再说此战,郑国可谓获利最丰的了,桓王将曲沃的大部分,约五百里土地,都给了郑庄公。 庄公接令后立马跪谢桓王,当场表示,将来天子但凡有召,郑国绝对第一个勤王。 而后天子又赐予庄公侯爵冠冕礼服,以及车辇仪仗,庄公自是谢恩。 从此,郑国从一个伯爵上升到一个侯爵了。 桓王令郑侯为方伯,总览洛阳以东,所有的诸侯国对外政事。从此,郑国强盛之势,已然不可阻挡。 除了封赏庄公外,桓王还封赏了高渠弥和祝聃两位将军。 桓王说要封他们二人为君。 高渠弥听说后,本想接受,可祝聃却坚辞不受,高渠弥也只好随着一起回绝。 桓王感念二人大义,故只赏赐了一些宝物金银之类,其他的,让郑侯自去赏赐。 随后二人谢恩,下朝而去。 待二人一出来,庄公派来的人就来叫了。 二人赶忙赶到庄公住所,庄公问,桓王给了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 “桓王命我二人为君,我二人言辞拒绝。随后,桓王封我二人珠宝金玉,让我二人回国,等您再行封赏。” 庄公对二人的行为,很是满意,正好曲沃新得的土地,需要大将坐镇。高渠弥有将才,故命高渠弥携军镇守。 高渠弥闻言,立马叩首谢恩。 而祝聃,本身就在项地,庄公念他功劳甚大,准许其保留项地一半的赋税留用。 祝聃领旨谢恩。从此,郑国祝氏遂强。 在第二天,就有探子传出朝堂上高渠弥有接受天子封赏的趋向,这让庄公大为恼火。 但一想自己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他也不好撤回,于是就将自己的三儿子公子亹也派去了曲沃。 让姬亹主事,高渠弥在旁辅佐。 高渠弥自知理亏,也就只能与姬亹一同镇守曲沃了。 齐国这边,公子彭生带着桓王赏赐的宝物,将其尽皆献于张忽,说是奉齐侯之命。 张忽自然不会要,推辞许久不过。只好随便拿取了点儿宝物,其余的都让彭生带回去了。 在回到齐国后彭生将这件事告知齐侯。 齐侯闻言,道:“吾婿大义,齐国自此为郑国之命是从。” 故而在第二年开春,就与卫侯一同入郑,与郑国订立盟约,推举郑庄公为盟主。 从此,郑国庄公时期的霸业,达到顶峰。 而庄公此次能成事,有大半都是百里奚的功劳,故而他将百里奚提拔为上大夫。 祭足知百里奚之才远过于自己,从此在郑国的朝堂上慢慢隐退下去。 后来,庄公直接将祭足的太宰之位给了百里奚。 从此,郑国君明臣贤,国力蒸蒸日上。 细心地人就会看到,此次的天子,对张忽是没有做任何赏赐的。 其实并不是桓王忘了,而是桓王对张忽的赏赐,放在了最后。 毕竟张忽的到来,才是扭转战局的关键,理应得到更大的赏赐。 而郑国的曲沃之封,很大一部分就是桓王看在张忽的面子上给的。 “爱卿,你今年多大了?”桓王道。 “臣今年三十有二,大王为何问此?”张忽疑惑。 桓王听后哈哈大笑: “哈哈,爱卿只有一子,朕怕爱卿膝下血脉单薄,故做主将一门亲事与你相商。卿莫做辞!” “不可,吾已有文姜,不再贪恋别女容貌,大王还是把那女子给别人吧。” 张忽转身要走,却被桓王叫住。 “爱卿先别急地拒绝,先看看再说嘛。我保证你,看了后会走不动道的。” 说着,桓王一拍手,就见一女子,娉婷婀娜地走了进来。 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仿如天人下凡,面含春风,令人顿生垂怜,云鬓飞髻,更添翡翠成钗,皓齿朱唇,方显妩媚似风。 行走若微风拂柳,谈吐如芳泽吐露,娇躯过眼,通体生香,含笑未发,却已成神。 兼耳着珠玉,熠熠成华,一颦一笑,足以令人心动意乱。左面有一美人娇痣,甚为妖艳。 让人看了只觉得,这哪儿是人,这不会是妖吧。 如此风尘绝代之女子,令桓王都险些动了情。 张忽看到后,却大为震惊。 “前女友?”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出。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样的顾虑。 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种几率可谓是亿万分之一,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妍赢,你去伺候朕的卿士。” 闻言,那女子微微颔首,便小步轻挪到张忽面前行礼。 “妍赢给张卿士请安。” 张忽一听,一口老酒差点儿没有喷出来。 “我靠,真是前女友,她也穿越过来了?” 那女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后,他也只好默不作声,乖乖坐下喝酒。 酒至半酣,桓王出去解手,留下张忽与那女子独处。 只见那女子整理了下裙摆后,便跪坐到张忽的旁边,只是静默,闭口不言。 而张忽此刻,虽然天气不是很热,但却已然满头大汗。 那女子看到,用一只手帕帮他擦掉头上的汗珠。 随后又默而不语了。 张忽很是焦急,心想,这桓王是不是屎吃多了,这咋还不来呀? “救命呀,哥,弟弟这边需要你呀。”张忽在心中大喊。 可是一贯待在自己大殿不愿出去的桓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一般,死活不见出来。 此时张忽终于忍不住了,道了一句:“我去看堂哥拉完了没?” 正当他要走时,却发现自己衣袖被人抓住了,挣脱不开。 这才发现,妍赢正用一只小手,紧抓着自己不放。 一边的桓王,此时正在门外偷望。 他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诸侯们都是有一个正妻,好几个妾的。 为了他郑国的繁荣昌盛,这姬忽也应该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呀。 他发现像姬忽这样,只有文姜一个女人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就好像是一个另类。 随着姬忽的功劳越来越多,他越是担心姬忽有一天留下的家业没人继承,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他就把秦国献上来的美女,送给姬忽,让姬忽娶了她,再生几个孩子。 这样,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过继其子周昌了。 到后来,果然还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这秦国献上来的美女妍赢,说是秦伯的女儿。 有一天突然昏迷不醒,等醒来之后,心性大变,还是秦伯找了好几位名医才医好的。 这次是秦伯派军平晋国之乱,但是秦军到后,战乱已经平了。 但是作为天子的桓王,还是为彰显自己的大方,送了秦伯很多赏赐。 感念桓王恩德,这才将女儿献于桓王。 起初,桓王刚见到妍赢时,就有将她纳入后宫的想法。 但是看到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尽心操劳的姬忽,只有一个老婆后,他就咬咬牙,忍痛将这妍赢送于姬忽。 怕姬忽不同意,才出此计策。此时,他真觉得他自己是个天才。 说实话,这桓王除了打仗和治理水平一般外,这泡妞,搞人情事故,可是一绝呀。 这边的姬忽,还在焦急地等待桓王回来解围。 可桓王就是不来,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给自己灌酒。 他喝一樽,那女子就倒上一樽。 来来回回喝了十几樽,好不容易把一坛子给喝完了,那女子又从桌下,拿出一坛。 这可把张忽吓坏了,急得不知道该咋办。 他本来酒量就好,再加上这古人的酒度数低,还有他一急,就怎么也喝不醉。本想着借酒醉逃脱呢,这也做不到了。 他就这样在清醒中,被那女子一直灌酒。 终于,他忍不住了,对那女子说: “秦妍,算我求你了,说句话,不要再让我紧张了。” “或者你看我不爽,打我一顿也好,就是不要这样。你这冷暴力,让我浑身发寒。” 见张忽说话,那女子突然大笑数声。 在桓王听来那是天籁,可对张忽来说,那就是地狱来的催命符,那是他在前世时,听到都毛骨悚然的笑声。 “你以为,你跑到了古代,我就找不到你了。你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复你。” “今天,我就嫁给你,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将你家吃穷吃尽,让你以后在大街上要饭。想想就很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忽赶忙解释道:“妍妍,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可知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狡辩。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 “负心汉,当初说了要娶我,可后来呢?跑到这个鬼地方,手机也没有,网也没有,我还一直以为你死了呢。” “可我听说繻葛之战,祝聃就没有射中天子,那时候就觉得有问题。” “后来听说,一切都是那个郑国世子姬忽做的。这才知道,你变成了姬忽。” “上次秦伯说,要送女子入周。我就自告奋勇,觉得一定能够见到你。才赌上了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来到这洛阳,这才终于让我见到了你。” “说话,你想怎么死?”秦妍突然问。 “可以不死吗?”张忽回道。 “不行。”秦妍语气坚定。 “那就让我幸福死吧。” “你还在开玩笑,有意思吗,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秦妍一脸嫌弃。 张忽心想,你不也是小孩子呀,哪有哪个正常大人,就为了那百分之一的概率,硬是来到千里之外的周都洛阳? 还差点儿就将自己嫁给周天子了。不是你疯了,就是你疯了。 可秦妍哪里会管那么多,她今天,是一定要把张忽给拽回去。 自从和张忽分手后,她就会一直记起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一起去吃路边摊,一起喝醉酒了躺在马路上。 那时候的张忽,总是能比自己先醒来。 他看到自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就会抱着自己,找个旅馆住下。 随后她睡在床上,他就坐在椅子上熬到天明。 他精力好,第二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背自己回学校… 他们虽然谈了两三年,可张忽从来没有越界,这也让她对这个男生感觉很好。 这不,她忘不了他,即使在分手后。 后来,她疯狂买醉。醉了就躺在路边,结果都被家里派的人给救了回去。 她总是希望救她的是张忽,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呼唤张忽。 可是始终呼唤不到。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听说张忽竟然在一处建筑工地,掉下楼摔死了。 她这才明白,她的那个他,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于是忧虑成疾,不久后大病一场。 在迷离之际,她向苍天许愿,希望死后能到达张忽去往的世界。 这不,老天可能是听到她的愿望了,竟然真的将她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感谢苍天,吾一定好好爱他。她心下许诺。 第31章 二人的过去 秦妍给张忽解释了自己穿越的经过,张忽这才知道。 原来原先的自己已经死了,现实中的世界,他再也回不去了。 原本张忽还打算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等姬忽再回到这个身体里边,自己也就可以再回去了。 没想到,经秦妍这么一说,张忽就彻底绝望了。 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自己在这边地位显赫,回去他就只是个牛马而已。 而最不好的,应该是秦妍吧,她穿越过来,来到了这女人地位低下的古代。 虽然她的原主是秦伯的女儿,可不像人家文姜那样得宠,秦伯的女儿可是多了去了。 从一个在现代社会,家里开大公司的,且父母只疼爱她一人的那个优秀女生。穿越成一个婚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的诸侯嫡女。她的人生可谓是一片黑暗。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秦妍满不在乎地回答。 “就是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呀?是回秦国,还是去我的郑国玩几天。” “当然是跟着你了,这边就我们两个现代人,我知道,你跟他们也都聊不来。既然天意让我们两个再次相遇,那我们就应该遵从天意,结为夫妻。” 张忽闻言,大惊道:“什么?结为夫妻?可我已经结婚了呀。” “你的那个不算,我们毕竟是现代人,得按现代人的礼仪来吧。他们的结婚你也经历过了吧,如此草率,也算是结婚?简直能把人笑死。” “再说,这古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呀,你娶两个老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吃个亏,你不用休她,让她做小就行,我们以后一起过小日子。” 这就是秦妍给他给出的选择。 诚然,他们两个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现代人。 所以按他们的习俗来说,古人的这种婚礼形式,他们完全看不惯。故都不认可。 在秦妍心里,她觉得张忽只能娶自己一人,可这张忽已经被人家稀里糊涂地骗走了,生米也已经煮成熟饭,她也只好认了。 但是让她接受自己过去做小,她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但这也让张忽惊异,显然是在这边的生活,让她有了改变。 张忽可记得,原先的她呀,可是校花一枚,就因为长得漂亮,就有很多人追。 但可惜的是,她都不喜欢。 当时很多男生,就想着霸王硬上弓,强来呢。 结果被人家家里人一顿恐吓,都又望而却步了。 张忽只知道,她们家是做外贸生意的,具体是什么,他也不了解。 而他也不敢问,不仅不敢,还不想问。 他这种家庭条件一般的男生,相对于家庭条件好的人来说,有一种天然的自卑。 可这种自卑到达极限后,竟慢慢地衍生为瞧不起那种家庭条件很好的人。 这可能是物极必反,触底反弹吧。 秦妍看上张忽,可能也是因为张忽的这一点吧。 大学时候的张忽,不怎么和人交流,他只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有时候会有二三个好友,但都是和自己同样家境出来的穷小子。 他和富家子弟一起,基本上没有交集。而且对于富家子弟有时候惹了他,他也会据理力争,丝毫不会退让。 在富家子弟看来,他就是一条疯狗。 可在那时候的张忽看来,那叫骨气。 但是对后来的张忽来看,那只是用自己卑微的自尊,强撑起来的一种像是气球一样的东西。 它一刺就破,只是看起来大大的一堆,他引以为傲,却是一件空有其表的东西。 他们把那称之为面子。 对于普通人,他还是能选择忍让的,可对于权贵,豪强,他就要誓死力争。 这种傲上而不辱下的行为,让秦妍觉得他很不一样。 他们两个在一个班,都是学的理科。 说实话,这个学校的理科生,女的可以说是很稀少的。 可这秦妍,偏偏就一个学理科的女生,而且成绩还很不错。如果他不好好学的话,就会被她甩到后边。 他也是他们当地的学霸,理科成绩尤其得好,所以他自然不允许有人能超过自己。 虽然自己条件落后,但是肯学,肯吃苦呀!很快,他就变成了他们班的第二名。 离第一名,只差几分了。可是他明明很努力,但就是追不上那第一名。 他不服气,输给别人已经很不爽了,可是自己还偏偏又输给了一个女生? 他受不了,愤然埋头学了一个学期。终于在期末考试公布时,他以一分之差,赢了那名女生。也就是当时的秦妍。 成绩公布后,张忽满脸开心,兴奋地要去与同寝室的人庆祝。 可在楼梯转角时碰到了她,她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让他顿觉火大。 回头找来试卷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顿时,好心情没了,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沉了很多天。 最后,他痛定思痛,决定再战胜她一次。然后用了同样的方法,终于在新的考试成绩公布后,又一次战胜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生气,反而是找到他,恭喜他拿下了第一名。 也许正是自己那刻苦至极,从不服输的精神感动了她吧。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个子挺高,皮肤白皙,又有一双媚眼,周身围绕些许香气的漂亮女生。 而她当时对张忽说的话就是——我本可以超过你的,但老师把我一个题打错了,而你的那个答案,老师却打对了。 这才让张忽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将来一定要战胜她。 后来,每次他都全力以赴。 而秦妍却好像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变得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要么考试差一分,要么两分三分的,从来没有考得过张忽。 有一天下午放学,她要求找他补课,说自己有几道题不会,想找他帮忙。 他想也不想地爽快答应。 从此,他们就变成了周末图书馆一对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学习搭档。 对,只是学习搭档,除了学习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干。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你爱信不信,张忽才懒得跟别人解释呢。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呗,反正自己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行得端,坐的正。 而张忽此时,并不知道秦妍家里的背景。 因为在大一秦妍刚入学被同学追求时。 他却因乘坐三轮车,三轮车翻了,将他压在下面,导致腿部受伤,休学了半年。 这也正好让他到来时,看到了一朵没有刺的玫瑰。扎手?他可没见。 要不是他成绩优异,又有原来学校的老师因与大学辅导员是同学这层关系,这才保住了他的学籍。 后来,他来到学校,果然不负众望,夺取了班级第二名的学习成绩,狠狠地为自己的老师,争了一把光。 大家也都觉得,当初保留张忽的学籍,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没有人再记得起来,当时为了保留他的学籍,导员差一点就赌上了自己的工作。 真是背锅时没人,等享受鲜花和赞美声时,一个个就都冒出来了。 而只有导员,默默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努力,争取拿第一。 也就是那一句话,让张忽犹如考神附体一般,连续夺下多个第一。 而也正是他如此优秀,才能进人家秦妍的眼中。 正好也是他不在学校的那段时间,秦妍的家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些骚扰秦妍的人,一个个地“说服”了。 让那些“歹徒”,再也不敢对秦妍抱有半点非分之想。 只是秦妍的家人,可能赶时间吧,偏偏漏掉了一个。这个人,后期让他们后悔。 张忽来时,发现班里的女生都名花有主了。而唯独那个最最最漂亮,成绩最最最最优异的女~同~学,却没有一个人追! 张忽也问过同学,只是同学们一个个支支吾吾,都不告诉自己。 他也懒得问,心想,你就算是只老虎,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张忽还怕了你不成? 开始时张忽还小心接触,可是接触久了,他发现这秦妍其实人很好的。 就是有点儿羞答答的,好像一直放不开。淑女嘛,脸皮薄,这可以理解。 再后来,两人在一起学习时,秦妍站起来取书,被一个不长眼的撞到了他怀里。 二人猛得心跳加快,脸颊绯红,脚指抓地,准备扣三室一厅。 当时的情景,他们就像两只鸵鸟一样,连忙想找地缝钻。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暗生情愫了。秦妍也爱上的她生命中,第一个男生。 大学的爱,是淳朴的,是不包杂啥利益的,只是赤裸裸的情感。 随后二人去外面的酒吧喝酒,秦妍才吐露心声,她一改往常的娇羞模样,一脸霸气道: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我永远打不败的敌人,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伴侣。” 那一天,他们聊了好久,她只说自己的感情。 张忽也只谈自己的成绩,毕竟,他就只有这个可以拿得出手了。 自卑的男孩呀,你可曾注意?对面女孩眼中的你有多闪光? 就这样,两人好上了。 张忽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第一份恋爱,也是他在现代,唯一的一场恋爱。 当时,他十分小心,专门找了许多恋爱的攻略,学习了好久。 比如说女朋友的言外之意,男孩不可不察。 女人一旦跟你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傻,这时候的她,你可千万得对得起她之类这些话。 女人都喜欢说反话的,所以她们让你滚,你不仅不能滚,还得给她一个大比兜。然后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告诉她,滚就滚! 哦,这是他舍友告诉他的,他一直在怀疑舍友在搞他。单身狗,一定是羡慕自己。哼! 就是这些话天天在他大脑中循环播放。 他当时十分珍视这段感情,故而才不等感情出现危机,提前来学习。 这不,终于是有惊无险,避过了所有新手都会碰到的许多危机。 还有那句,女孩子叫你滚时,你应该以最快的时间冲向她,然后抱着她疯狂亲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爱她! 当然,舍友说的他没敢用,他还是觉得小说上看到的这句,更符合自己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后来竟然被他套用到对付文姜那里了。 他发现,这些前人总结出来的东西,真的好用。 这女人,好像都是同一种动物一样,一个公式,完全可以套用在相同的情景中。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很顺利,虽然小矛盾挺多,但是大的问题基本没有。 这样,他们相处到大四第一学期期末。 就在他幻想着他将来能娶到这个女生时。一天,他突然被一个电话吵醒。 那人说他是秦妍的父亲,要见一下他。 当时他以为就是平常的见面,问及是否要带礼物来时,那人只说是随便见一见。 但他还是用手里的钱买了一瓶他觉得很好的酒,给那人带上。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一辆车标上有着bmw标志的车就停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那车十分豪华霸气,知道必定价格不菲,这才想到秦妍可能家境优渥。 他之所以没识别出那车标的高贵,是因为他大学时光经常在图书馆学习,对外面不是很了解。 而且他与秦妍一同看到那车标时,她说那是必卖王,一种打着好卖的噱头,但是一年卖不出去几台的破车。 这才让他误认为那车一般。 他被带到了一所足有五六层楼高的大别墅,那男人接过他递过去的酒后,看也没看就递到了后边。 他当时的心情可谓糟糕极了,情知要有坏事发生。 谁知还没等他再开口,那人的一席话,瞬间让他如坠冰窟。 “小伙子,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我们女儿,将来不可能嫁给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我国历来讲究门当户对,这你应该也了解。只要你主动退出,我给你一百万作为补偿。” 说着,就向后面比了个手势。一个一身西装,极为干练的男人就上前将一张支票递给了他,让他签字。 他怎么能那样做呢?他和秦妍的爱,怎能用金钱衡量? 此刻,他颤抖着双手,显然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叔叔,我真的跟妍妍,没有可能吗?” 看着对面那人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娶到秦妍了。 只是他不愿意接受那人的馈赠,觉得那是对自己和秦妍爱情的侮辱。 他接过那张支票,拿起那人的高档打火机,准备点燃。 但试了好几次后,都没能打开,等打开时,却点不着火。 他又急又羞,又愤又恼,又悲又恨。 终于,他用手将那支票撕得粉碎,如仙女散花一样抛到空中。 这可是一百万呀! 可对张忽来说,这就像是一场雪,浇碎他心中梦想的那一场雪。 随后,他同意了,说:“我可以和妍妍分手,但你要保证,她必须幸福。”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奇。随后变为了正常,说道: “当然,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她幸福。” 张忽心道,我的这颗真心,绝对也不比你差。 但此刻,他只能认清现实。 后来,张忽含泪跟秦妍分手,他说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这种傻话连自己都不信。 可是秦妍不知怎么回事,却信了。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 张忽这才想到,他从在一起开始,从来都没有骗过秦妍。哪怕一次也没有。 所以秦妍才会对自己的话,那么深信不疑。真以为他移情别恋了。 她当时虽然知道了,但却不能认清现实。 她求他留下来,甚至说,她甘愿做小。 女人怎么回事?爱一个人时,真的会没有底线。在他看来必定会分手的理由,她也会让步? 其实,那正是因为秦妍真的爱他。 可是他还是决心已定,忍痛将最爱自己的人推了出去。 现在的张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个畜生。这样伤害秦妍的他,不配她爱。 可秦妍呢。在哭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张忽已经离他而去,大喊了一句: “张忽你给我滚,我秦妍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他扶着操场上的栏杆,踉踉跄跄地走回到宿舍楼里了。 而他就在不远处的墙角,看着这一切。 西北某所高校的女生宿舍楼下一角,一个男人,此刻正哭得像个孩子。 雨声淅沥,掩盖不住他们的悲鸣。 第32章 从分歧到决裂 而后,就发生了秦妍也魂穿过来的事。 秦父当时以为那样是对自己女儿好,可秦妍压根就不领情。 故而终日买醉,希望能有一天,她呼唤张忽时,张忽能立马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边。 最终,听闻噩耗,她心如死灰,因病亡故。 而张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走后,在秦妍这里发生的这些事。 他此刻虽然后悔,但一想起来,自己在现代社会没钱没势,不管怎样肯定娶不到秦妍。 即使他爱秦妍的心再真切,在现代他也无法与她结婚,门第的观念根深蒂固。 张忽当初本可以拼死抗争,以命相搏,说不定秦父看到会感动呢?然后同意自己与…… 但老爹说过,在富人的眼里,你的命就不是命。蝼蚁怎样,你就是怎样。你不满足他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为了使父母不至于因失去儿子而悲伤,张忽当初,果断选择了退出。 要是当初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有一个有权势的好爹该多好呀。 回到现实,一边的桓王早已等不住了。看他们聊得火热,桓王也没有去打搅他们,只是独自回后宫歇息了。 天子大殿上,此刻就剩下他们二人。 秦妍一身红色曲裾深衣,将她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好看,上面还绣了些玫瑰花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美艳动人。 张忽也没想到,这秦妍,竟然如此漂亮? 昔日在现代生活中,女子都是化了妆才能看出他的美的,但秦妍当时一直都是素颜与他相处的。 但即使是素颜,张忽也觉得她是他碰到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 “妍~,你好美。” 说着,张忽情不自禁地就将身子向前探去。 秦妍也缓缓前屈身体,闭眼迎了上来。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吻上时,张忽突然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张忽打了一个激灵,又端端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了。 刚才的忘乎所以,险些就让他犯下大错。 “怎么?你不爱我了吗?” 旁边传来一声娇嗔,秦妍未没有到来的惊喜怨怒。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妻子。”张忽如实告知。 “就那个文姜是吧,历史上可是记载过的。传说她淫荡成性,常与其兄诸儿私通,这样的女人,你还爱?” 秦妍玩味笑笑,眼中满是不屑。 “不是那样的,她很好,她很爱我,她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那是史书记错了。” 他连说了好几个她,想为她解释。 “算了吧,你我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她那个样子,迟早给你戴绿帽。” “你还别不信?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哪个角落里,跟她的好哥哥卿卿我我呢。” 秦妍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推测。 “不会的,她答应我的,会永远爱我。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她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现在,她还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将来,她是我大郑的国母,她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张忽显得很相信文姜。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解释,也可以看出,秦妍的话对他是有触动的。 但以他对文姜的了解来看,文姜还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们两个感情颇深。 即使在当初卫侯那样的淫虫想强行霸占她时,她也以死抗争。她对自己的忠贞,显然没的说。 “什么不会?现在没发生不等于将来没发生,要不是看在她现在还没有啥对不起你的表现,你以为我会容许她再待在你家?让她做小,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秦妍的话,仿佛一颗巨石,落到了他内心的湖泊里,让他的那种危机感重新激荡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文儿她,不会背叛我的。你胡说!”他甚至吼叫出来。 张忽疯狂的,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搜寻自己与文姜的经历。一面质问自己,一面反驳秦妍。 “吆,文儿,叫得那么亲切。那妍儿你是否已经忘掉不会说了?” “就那一个荡妇,你有什么好袒护的。” 秦妍的声音很大,像是对他刚才大声的回应。她的话犹如卡特琳娜开大的匕首一般,在空旷的大殿四散开来,让张忽瞬间炸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盖过了刚才的开大。 此时侧卧在一旁的秦妍,呆呆地在那躺着。 许久,才捂着有些发烫的左脸,大骂道: “好啊,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打我?” 委屈的泪水,早已两行。 “对不起,妍儿,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说她好吗?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信你随我去见一见她?我相信,你只要见到她,就会改变对她的固有印象。” 张忽对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恼。 后悔与自责,此刻在他脑中不断地交织,像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向了他。 他恨不得立马剁掉自己的右手,好换取秦妍的原谅。 “不,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既然你不怕被人家戴绿帽子,不怕将来做一个王八,那你就去吧!” “去和你的那个文儿一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哈,我真傻,还想劝你免受伤害!” “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我永远记得。我会让你有后悔的那天的!” 秦妍此时的表情,冰到了极点。 张忽只觉得,她此刻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让自己一靠近,就冷得直打哆嗦。 而更可怕的却是,这座冰山还在变大。 说着,秦妍就要离开。 张忽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谁知她用力一扯,竟将她的袍袖扯断。她也不看,任由那玫瑰被撕成两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此时的张忽,手里只留下半截残袖,他只能拿着那半截残袖发呆。 张忽看到,那上边绣的那朵玫瑰,此时却不再是昔日模样,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被扯为两半。 那可是秦妍为了见张忽,几夜没合眼绣的,秦妍心里肯定很苦。 张忽悲愤至极,直接拿起旁边的酒坛,砸向了他那打了秦妍的右手。 只听嘭地一声,酒坛应声碎落。而他的右手,顿时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他也不管,用一只好手,拉出一坛新的美酒,直接拿起酒坛子便灌。 喝了没多久后,张忽就醉了,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秦妍灌了他那么多酒,他都没醉。偏偏这一个人喝的闷酒,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天子不朝。 因为今天是十五,天子因为往日太过于忙碌,经过张忽的建议,专门制定的假日。 所以今天天子也不用来朝堂。 可天子好奇自己昨天准备的那件事做得咋样了。于是就在起床后,穿着便服,跑着到这边来看姬忽了。 他知道,依昨天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八成是成了。 可是到了朝堂上他才发现,姬忽已经倒在桌子底下了。他的手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几道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不流血了,但还是让桓王心疼不已。 这可是自己最信赖的臣子呀,他要是有个啥事,自己再有忙,到时候又该找谁呀? 这样一想,他就突然间冷静下来,知道一定是昨天那女子做的。 赶忙召来御医替姬忽治伤。 另一边,立马下书责令秦伯,让他送自己女儿进京请罪。 而正在他发这一命令时,一旁不省人事的姬忽,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甚至都不知道,姬忽是啥时候醒来的。 姬忽声音微弱但可察:“是我不小心弄的,跟妍儿无关。” 得了,妍儿都叫上了,看来是有戏。桓王心道。 可是转念一想,又发觉不对,竟然是都帮她说话了,这妍赢为何要不辞而别? 正在他想继续追查时,一旁拉着自己的姬忽,又倒下了。 “大王,还要秦伯来谢罪吗?”一旁的大臣问。 “还谢个毛线,你没听朕的爱卿说?此事跟秦伯的女儿无关。” 桓王训斥了一句那个多嘴的大臣。 “哎~” 桓王叹了一口气,就让卫兵将姬忽送到自己的寝宫内,放在自己的龙床上休息了。 “哎,难办喽!” 桓王心想,就是这堂弟姬忽愿意娶这女子,他这个做堂兄的,也坚决不会同意。 毕竟这玩得这么猛的,他担心自己的手足重臣,有一天一个不小心,就来不了朝堂了。 然后他家人来上一句,姬忽被妍赢干掉了,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另一边的秦妍,已经随卫士在赶往秦国的路上了。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这张忽可是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呀,自己和他待了三年,他也没动过自己一指头。 想到委屈,她直接破防到哭。 从出洛阳开始,她那好看的脸蛋上,就挂着两行清泪。 后来,她更是多次大哭,哭累了就大笑。 在旁人看来,都以为她疯了。 而她却在感叹自己的命运悲惨,先是在现代社会,被张忽抛弃。 可等到她从现代社会死亡,穿越过来之后,她又又被抛弃。 之前,她可是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张忽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有一种感觉,认为张忽一定在这个世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保佑,终于让她逮到张忽了。 可结果呢,张忽竟为了一个外人打了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还有别人在。而自己在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因为自己是秦伯嫡女,所以秦伯对她谈不上关爱。 她也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原主更是一年连几次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还是她穿越以后,才带着原主,慢慢地向秦伯靠近。 这才引起了秦伯注意,才能从秦伯手中,拿到这次进宫朝见天子的机会,也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张忽。 她哭,是宣泄自己经过了这么多努力,才能见到张忽,却不被张忽重视和理解的委屈。 她笑,是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觉得自己遇人不淑。 当初是瞎了眼,才将自己委身于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她恨张忽,更恨她自己。 曾经张忽离开,她哭了一整夜,如今她离开张忽,她又哭了好几天。 但她想到,张忽此刻,应该亦或是肯定正在和自己的娇妻,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四大妖姬之一的文姜一起缠绵吧。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十分愤恨张忽。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做了那么大的让步,他为何就不同意自己呢? 想起来她在前世的时候,因为张忽爱上了别人,她们就分手了。 此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好,医生说她是信念崩溃,造成的抑郁。 后来她一直偷跑到外边买醉,虽然都被家里给找回来,但她始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后来父亲用了很多方法,给他介绍对象,还把她放在自己的公司里边上班。 她都是依旧如之前一样,仿佛对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变成了一具世间的行尸走肉。 最后,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告诉了她真相。 她这才知道了,自己误解了他。 本来想着他如此优秀,只要她等他,他就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听到了他已死的噩耗,她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后来的疾病,也只不过是斩断了她在那方人世间,最后的牵挂罢了。 她穿越过来发现,张忽在这个世界,竟然也能如此优秀!这让她惊奇。 张忽仅凭一己之力,硬是在众诸侯矛盾重重的背景下,改善了周郑之间的关系,并能让郑国变得如此强大。 厉害,实在是牛逼加三个六呀。 那个时候,她就坚信,这张忽是自己的了,她一定要嫁给张忽。 有了这样的信念加持,她一改往日的娇羞,这才能在张忽的面前如此大胆。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 而张忽之所以怕她,却是张忽以前说过。 他说秦妍冷起脸来真的可怕。 每次她一生气,张忽就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敢说。呆呆地等自己稍微气消了点,再敢哄自己。 其实自己生气,就是在等他哄。 可是那个木头,就当做自己真的生气了,硬是得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儿之后,才愿意那样做。 “话说,我真的有这么可怕?”秦妍嘀咕。这个嘛,郑突有经验,感兴趣的去问问郑突。 真是个木头,可他那个木头样又很可爱。她觉得。 其实张忽怕她的原因还有一条,那就是张忽真的有被秦妍打过。是的,真的挨过秦妍的打。 那一拳,仿佛真有几十年的功力,立马就让他眼冒金星了。 所以在每次秦妍生气时,张忽第一时间都不敢去哄,生怕像之前一样,被她一拳给打翻在地。 她可是练过跆拳道的,平时就能单手防狼,脚踢飞熊。 对上这样的对手,即使你身体素质再好,也抗不住呀! 好在,每次她生完气后只要哄哄也就好了,所以张忽也就都能跟她重归于好。 故而张忽在她最生气的时候,往往都是退让的。 但今天,秦妍决定,她再也不会原谅张忽了。 “我走了,你成你的大梦去吧。” 秦妍对着张忽所在的方向,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虽说是三国演义中陈宫对曹操说的,但她却觉得,十分符合她这里的意境。 她们一行向秦国而去。因为周朝与秦国之间还隔着虢国。所以他们现在在虢国境内。 随着晋国曲沃被打败,历史也悄悄发生了改变,虢国竟然躲过了被吞并的命运。 现在的虢国,国力还很强盛,国土覆盖面很广。 这就导致她们一行,走了一天,还没有出虢国境界。 正在他们慢慢走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秦妍一询问,发现竟是一个乞丐,拦住他们要吃的呢。 她一时心生怜悯,让手下给他一点儿。 在那人接受到吃的后,立马传来一句: “郑突多谢大人赐食!将来若有一天能飞黄腾达,必定不忘大人大恩!” 声音铿锵,语气雄宏,丝毫不似常人。 秦妍听到后,立马眼珠子一动,随即转悲为喜。 她赶紧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将那人恭敬地请上了她的马车。 第33章 秦妍偶遇郑突,张忽专寻文姜 待那人上来后。 秦妍但见那人穿得破破烂烂,一点儿也没有当时贵族的样子,心中对是大为失望。 可一看他的容貌,发现他虽然面色沧桑,却也有些许英雄气概可以瞧得出来。 秦妍知道,这种人在历史上,要么是大英雄,要么就是枭雄那一类。显然,他肯定不是英雄。 顿时拜曰:“秦女妍赢,向郑厉公请安。” 那人受宠若惊,忙想回礼。 可一听她说得如此古怪,一时竟一头雾水。 看那人不言,秦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时候,这郑突还没有当上国君呢。 也是,他那该死的张忽也还只是世子呢,哪能轮得上这郑突? 要知道,历史上姬忽可是郑国第四位国君。而这姬突,他才是第五位,堪堪排在那人之后。 秦妍顿觉失言,微微一笑,以掩饰尴尬。 可她这一笑,顿时把对面那人给迷住了。 当真是暖阳如煦,柳目含情,玉形随体摇,花面乘微风。 郑突只觉得美! 于是他眼神迷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紧盯着秦妍缓缓靠近。如痴如醉,仿如身处梦中。 噘起那性感的小嘴唇,就想亲过去。 “啪!” 一个巴掌,生生打在郑突脸上。生疼,让郑突瞬间清醒。 反应过来的郑突,连连伏拜致歉。 这秦妍是谁呀,咋能随随便便让他占了便宜?以前张忽在的时候,就没少挨秦妍的巴掌。 “郑突,刚才你在想什么?” 秦妍眼神冰冷,听得郑突心中连连发怵。 “对不起,大人。小人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她说话的样子,不容任何人反驳。 “小人的嫂子。”郑突怯懦道。 “哪个嫂子?”秦妍不依不饶。 “文姜,是文姜,我觉得大人,您比文姜还漂亮。” 面对秦妍那强大的压迫感,郑突只能如实说了。 “小子,会说话,我喜欢。” 说着,秦妍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在旁人听来是天籁。在郑突这边,宛如魔鬼一样。 毕竟前一秒还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后一秒180度转弯,着实令没见过这情景的人瘆得慌。 许是秦妍真比文姜漂亮吧,亦或是郑突为讨其欢心,说了假话。可秦妍却很满足。 开心之余,她也难得的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好感。 秦妍终于确定,这人就是那个张忽的弟弟,以后大名鼎鼎的郑历公。 此时,她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但在实施之前,她还要敲打一下这郑突,防止他生变。 “郑突,你记住,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然,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郑突看向秦妍。 发现此时目露凶光的她,一点儿也不可爱。哪有春秋女子的那种温柔,完全是虎狼嘛! 情知自己一旦不如她的意,定会死得很惨,便连连点头称是。 看他如此,秦妍这才放心。 问道:“郑突,不,我应该叫你姬突吧。” 闻言郑突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真名?” “我当然知晓,我不仅知道你的真名,我还知道,你是被父亲和哥哥合伙赶出来的。不然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 秦妍的话,让郑突感觉好像碰到了知音,便一股脑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原来,他当时本想偷偷把侄子拐走,然后藏起来。 可后来呢,事情败露,自己也差点被父亲庄公杀掉。 幸而他大哥仁爱,一时心软这才让他逃掉。 本来他在郑国,积攒了大量人望。 很多年来,因为父亲与大哥常年不在国内,所以他与郑国某些名商大贾,以及地方豪强均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就等着某一天郑国有变,他好夺权上位呢。 可就是因为那一件事,提前让郑庄公起疑。庄公竟不顾父子之情,差点儿就杀了他。 后来,他又是卖惨,又是打亲情牌,最终终于是保全了性命。 本来想着先逃出国家外出避祸,等风头过了再回国。 可谁曾想?自己那个一向懦弱心善的大哥,竟然一反常态,狠心将自己多年辛苦积累的人脉一网打尽。 不过这也不能怪张忽,毕竟他对人家儿子下手了,人家能不报复他吗? 然后他就逃往母亲的母国宋国。 可宋公却听说,郑国世子姬忽并不罢休,扬言要与敢收留姬突的国家开战。 宋公便邀请他到朝堂上讨论对策。 宋公当时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强硬,说是看在亲戚面上,一定会保护他的。让他放心在宋国待着,啥都不要想。 可他已经猜测到了,当时的列国实力是宋弱郑强。故而待在宋国,迟早有被宋公送到郑国请赏的可能。 于是,他趁着一夜四下无人,便偷偷遣出了宋都睢阳。逃往别的国家去了。 果然,第二天宋公就在宋国全境搜拿,并还派使者前去郑国谢罪。 他当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无钱无米的他几经饿死。 本来他逃出郑国时,还带了些许盘缠。但是为了从宋国逃命,他是啥也没带就急得跑了。 第一次腹中饥饿难耐,他便把衣物都卖了换吃的。 后来实在是没吃的了,就沿路乞讨。他也不知道路,就随便走,只要能远离郑国就好。 这样经过了几个月,这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闻言,秦妍震惊: 这还是反派吗?这简直妥妥的逆风男主啊? 他这种坚韧不屈,迎难而上的性格,简直是吾辈楷模呀! 没说的,这人的忙她帮定了!耶稣都留不住!她秦妍说的。 秦妍瞬间对眼前之人有了些许敬佩。再看他时,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藐视,反而多了些许崇拜与喜爱。 “来人,给郑公子拿件干净的衣服,这个样子见父亲,可是要被看不起的。” 郑突突然震惊,忙问秦妍怎么回事,要干什么? 秦妍只说是为了他好。 郑突此时已经这样了,他寻思自己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于是就听其安排,将命运完全托付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手中。 终于,他换上了新衣服,变得人模人样的。 可旧的他却又不忍扔掉,这让秦妍有些疑惑。 秦妍笑道:“怎么了?郑公子,不舍得扔掉你的旧衣服?” 郑突见秦妍看着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饿怕了,所以…” 只见他缓缓打开旧衣服。 秦妍这才发现,那袍子里边有很多各色各样的食物。 甚至有些还都已经发霉,但郑突他仍然视为珍宝,不忍将其丢弃。 “让您见笑了。” “哪里,人之常情。公子有如此性格,他日不成功都叫人感叹这世道不公了。” 秦妍对此大为佩服,她也不是迂腐之人。未雨绸缪、富不忘本,这些好性格,她可不觉得是缺点。 另一边,张忽因为秦妍的事,几天都睡不着好觉。 又想起来秦妍说的,文姜正在和他的好哥哥卿卿我我。瞬间就担心起来。 在洛阳府邸住了四五日后,便向桓王告假,跑回齐国探望去了。 一路上,他马踏清风,逐日追月。 半个月的路程,竟然硬是被他五六天就赶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到了临淄齐宫一看,妻子正和宣姜齐姜一块儿,陪小周昌玩耍呢。 而公子诸儿,此时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硬是没有看到。 一问之下才得知。公子诸儿因为被张忽吓过,打那之后,见到文姜都是躲着走的。 如今,他宠上了宋国送来的美女,自然是没心情到这边来找不自在了。 张忽这才放心,真想让秦妍也看看,文姜是不是她嘴里说的那个“荡妇”。我张忽的眼睛,绝对雪亮! “怎么了?夫君,看你赶得这么急,该不会有啥大事吧?” 文姜并不知道张忽为啥来此。但见他满头大汗,忙掏出一块丝绸帕巾,给他擦汗。 “没,没事儿。”张忽缓了口气道。 接着又对文姜深情凝望:“文,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随后他一把抱住正在给他擦汗的文姜道: “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我姬忽,生生世世就只爱你一个人。” 文姜被他这么一说,顿觉他可能是吃错药了。 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做这个人的唯一,是她毕生之愿。 又见张忽有点儿落泪,她便心疼安慰: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妹妹和姐姐要笑话我们了。” 听到文姜有些难为情,但他丝毫不理会: “不怕,你是我的妻子,他们要羡慕,就羡慕去吧。反正我姬忽行得端,坐得正,正身不惧斜影!” 文姜听闻很是感动。 二人平时也一直说一些情话,但是都相当保守,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 很快两片绯红就爬上了她的脸颊。 文姜还是很满足的,内心欣喜异常。 只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向张忽靠近。张忽也低下头,迎了上去。 一旁的齐姜,正看得起劲,突然被宣姜给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姐姐,齐姜要看嘛。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姜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少儿不宜了。小孩子,废什么话,姐姐这是为了你好。”宣姜安抚齐姜。 良久,二人才回过头来。张忽发现小周昌不见了,就要急得寻找。 文姜却是不急,拉着张忽就走。 张忽知道前面是什么,也就心照不宣地跟着走了。 一旁的齐姜,这才被宣姜把遮住她眼睛的手掌取开。 “姐姐,二姐和姐夫呢?”齐姜好奇道。 “他们呐,当然是去找儿子去了!” “只是如此吗?”齐姜仰着娇羞的小脸问。 “当然…只是如此!”宣姜的话意味深长。 齐姜感觉,她肯定是错过了什么。 嗯,肯定是!这个该死的姐姐,就是不让她看,真气人。 她发誓,自己有一天,一定要找姐姐姐夫看个清楚。 就这样想着,齐姜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而一旁看着她的宣姜,却笑得不要太开心。 宣姜知道,妹妹一定很幸福,妹夫这么疼爱她,她可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从他愿意为了一句话,而奔赴千里之外的卫国来救自己。 从他能够为了一句卫侯轻薄的话语,就将一个诸侯给拉下君位。 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甚至有一天,他可能会因为她,而干出更出格的事儿。她都觉得,那不是新鲜事儿。 张忽与文姜行了不远,就来到了一所厅室,里边虽然大,但却没有几个人。 张忽只见到,远处的地上,一群宫娥太监打扮的人,围成一圈,在精心簇拥着什么。 走近一看,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见自己的那老丈人,大名鼎鼎的齐僖公,此时正趴在地上,给小周昌当马骑呢。 张忽一看心急,立马就要上前阻止。 可文姜却拉着他不让他去。 “父亲老了,看着外孙很是开心,就像公公一样。咱们就别管了,就让他们好好闹一闹。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国了。这几天就先让小周昌陪着父亲多玩玩。” 张忽闻言也就只好不再多说什么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但是呢,哎,不说了。 张忽心道,就让他们疯去吧,自己懒得管这些脑袋有泡的人。 堂堂诸侯给人家当坐骑,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死? “话说,是你提议的吧。” 张忽知道文姜的俏皮可爱,就这样猜测。 文姜摆摆手:“你可太瞧得起我了,父亲早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疼爱我了。现在他爱的,就只有你,还有他这个外孙。” “那天小周昌一说骑大马,我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父亲他就像事先经过彩排一样,立马趴下来,让我们把小周昌抱上去。可把我和姐姐给吓坏了。” “妹妹还说好玩,要玩呢,可父亲就只给小周昌一人玩。妹妹当时可气坏了。” “甚至小周昌上去时还把他的冠冕弄掉,他也只是笑了笑,继续爬着走了。” “我反正发现,这些长辈们,一个个都疯了,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哎,你说,他们还是以前的他们吗?还是那些能号令天下,杀伐果决的诸侯们吗?” “当然是了。可是他们呢,现在是人,是一群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我们的长辈,疼爱我们是出于本能。不仅对周昌是这样,对你我也是这样。”张忽回道。 经张忽这样一说,文姜突然觉得: 原来父亲的爱一直没有消失,而是转化为这些内在的东西了。他只不过更倾向于通过实际行动来表达了。 现在的他,对周昌好,对姬忽好,也都是因为他深深爱着自己这个女儿呀。 想到这儿,文姜的泪水,就从那对秋水般的眸子中溢了出来。 张忽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侧着身子的文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他此刻觉得,人生得意就是如此呀! 瞬间,他开始感谢老天爷,将自己重生到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人爱自己。将来,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入夜微凉,张忽为文姜和小周昌把被子盖好。 一家人躺在被窝中,此刻的幸福感,是他前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张忽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而秦妍呢,裹挟着对张忽的恨,她发誓一定要报复张忽这个负心汉。 要说这张忽来到这边,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她了。 这郑突她突然觉得还不错。郑厉公,好,我秦妍就助你,夺下这整个天下。 区区郑国,显然不该是枭雄的目标。 而郑突在听完秦妍的一席话后,早已惊得是目瞪口呆了。 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回味,毕竟那些话,对此时的他来说,后劲实在是太大了。 第34章 两个要复仇之人的谋划 原来秦妍的一席话已经超出了郑突的认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穿越?这多么神奇又新鲜呀! 当时秦妍就告诉他,她是来自未来的人。 不仅她,就连他的那个哥哥,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 他这才知道,怪不得他突然感觉哥哥变厉害了,原来是换了一个人呀。 在真实的历史中,虽然哥哥姬忽最后当上了国君,但他却是在祭足的帮助之下,赶走了姬忽,得到了郑国君位。 可等他当上国君之后,就发现权臣祭足把持朝政,处处与他掣肘。 想诛杀祭足,可结果却是被祭足女儿告密,导致事情败露。 然后祭足手段十分残忍,不仅将帮他的大臣乱刀砍死,他自己也差点殒命。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提前准备了一辆小辇,才逃到别国避难。 到后来,姬忽被高渠弥与姬亹联合杀害于去往太庙的路上。 本来这时候应该轮到自己了。毕竟顺位继承,也是自己呀! 可结果呢?祭足竟然因为自己曾经想杀他,便怀恨在心,一点也不顾及国家兴衰。毅然改立能力低下的姬婴为君。 想到这儿,他就对这祭足恨地牙痒。生食其肉也不为过。 再到后来,自己在傅瑕、原繁两位大夫的拥立之下这才回国,继承了国君之位。 这时,权臣祭足已死! 他也老了! 毕竟等他再次当上了国君时,已经是他逃亡的十六年以后了。 虽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之说,可他已经是风烛残年,有心无力了。 而这时,齐国也已经强大起来,率先称霸。齐国当时国君,正是鼎鼎大名的齐桓公! 这还拿毛比? 从那之后,郑国就一直被压制,再无发展壮大的可能了。 后来一步步衰落下去,沦为列国争霸的出气包和演兵场。 悲哀!真的是悲哀! 前期无敌的存在,后期直接拉跨到大腚都露出来了,着实令人扼腕。 听到了这一切,郑突本还有疑。 可秦妍把他和父亲哪一年病故,是怎么死的,都说得清清楚楚。外加诸国过往,秘事,将来,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她说,不信你等着看,再过八年,也就是公元前701年,郑庄公必会去世。 看她说的有理有据,郑突这才相信,眼前之事是真的。 万般疑问不堪解,请溯源头。 源头指向,对面这个人,真是个后世之人。 对他来说,此时的秦妍,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懂得不要太多。 这哥哥姬忽人家本来就是穿越人,自己无法打败,情有可原也说得过去。 可万一自己这边也有穿越过来的人了呢? 这样,自己岂不是也能事事料敌于先? 这样,自己是否也能够在这个储君之位上,搏上一搏? 说不定到最后,坐上这郑国国君之位的人,就是他郑突了! 正在他这样想时,对面的秦妍十分自信道: “我负责帮你联络关系,出谋划策。而你,只负责一个,那就是凭借着你郑国公子的身份,跟姬忽一同争夺这个天下。” 郑突闻言心喜,发现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可他不知道秦妍为什么要帮自己,戏精上身的他,故意摆出一副忧怨的表情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哪能是哥哥的对手?” 秦妍并不担心: “他我再了解不过了,为人胸无大志,一心只想在郑国那一坨地方苟安。” “说得好是守成之君,说不好,就是一个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蠢货。” 随即转向了郑突: “而你,我的郑突呀,你可是比他志向大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说说,如果天下和心爱的女人放在你面前,你会先选哪个?” “我会都要!” 一道巨大的声音在车中响起,连郑突都被震惊到了,他愣神片晌,似乎不知道是自己发出的。 “很好,就是要有这种魄力。可你知道吗?要是他来选,他一定会选女人。天下不天下,与他无干!” 秦妍好像把张忽看透了一样。 那是自然,毕竟他们可是一起相处了三年,她能不了解张忽的为人吗? 而她了解张忽,但张忽可未必了解她。 张忽是别人欺负了他,他才会还手。 而她呢,她是谁想欺负她,还没等那谁出手,她就已经提前报复那谁了。 故而,她觉得,有了这姬突的加入,她一定可以战胜张忽。 “现在,您说我们该怎么做?” 郑突被秦妍的一席话点燃,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张忽放倒。 果然,再怎样的英雄,也无法面对美人保持理智。 何况这还是一个如此聪明睿智又兼胆略奇谋于一身的女人? 上下五千年,她可谓全知。 秦妍也知道,这郑突在历史上也是个枭雄。所以她自从知道这人就是郑突后,就没有一点儿小瞧他。 在一顿激励和旁敲侧击的引导后,郑突终于被她牢牢地抓住了。 “想要天下,就必须先夺晋国之地,想夺得晋地,就必须先拥有曲沃。而你,现在啥也没有,但是你放心,等我回去后就让爹爹起兵助你。” “郑国新得的曲沃,是派了两个有野心的人占据着的,我们只需要抓住这两人的弱点,将他们争取过来便大事可成。”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内斗。削弱他们,也能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曲沃。” “然后,原晋国之地的范地,是由士蒍一族占据着的。” “此人是一个以自身利益为准的人,我们只需要用利益拉拢,他就会支持我们。” “而且,我还听说他在桓王平曲沃武公叛乱时,率兵倒戈。但桓王却在姬忽的建议下,没有奖赏他半点功劳。” “故而,他必然对姬忽心怀怨恨,有了这一点,我们想不让他帮忙都难。” “而天子呢,他一贯是最爱面子的。” “虽然他现在跟姬忽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可我听说,他曾经开玩笑要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的。” “最后姬忽成功平卫国之乱,天子也没有兑现。” “我们只需要派人向天子提起。但让天子让位,天子自然不肯。” “然后我们派人说可以将张忽的儿子收为养子,将来继承天子衣钵就好。” “天子必会同意,因为他收周昌为养子,也可以堵住众人之口,后期他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换了嘛。” “况且郑国无嗣,周昌最后必然也需回去。” “可我料定,姬忽对此事必不会同意。” “为何不同意?这不是好事吗?我要是姬忽,我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我儿子做了天子,那不就跟我做了天子一样吗?”郑突突然打断秦妍,好奇地问。 “不,你不了解姬忽,姬忽的思路跟你们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桓王了,那就不是自己的了。” “桓王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在跟自己抢儿子一样,他绝对不能忍。虽然桓王是好心,假借此事既挽回了面子,又显示出他与郑国亲密无间。” “你别看他俩现在好的就像穿着一条裤子。但是要让他把儿子给桓王,那绝对等于要了他的老命,非得跟桓王翻脸不可。” “以此谋,必然使其生隙!” “如此,郑国姬忽一党必孤,届时自然是你我争夺这天下的大好时机。” 郑突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兴奋,只是听到这穿同一条裤子时,他就不了解了。毕竟他那个时代还没有裤子。 “大人,您说的裤子是什么?姬忽为何会和桓王穿一条裤子?”郑突问。 “那都是你不该在乎的细节,你只需知道,我是在为了你好就对了。我这全是为了你好啊,郑突。” 秦妍说着,眼神温情地向郑突靠了近来,将郑突逼得连连后退。 “话说,我真的比文姜美吗?” 秦妍眨着拥有狐魅特色的眼睛,向郑突问道。 “大人,您真的太美了,比文姜美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文姜她,不及您一分。” “不要叫大人,叫我妍儿,妍儿我呐,以后就是郑突大人的人了。” 秦妍说着,一下钻到了郑突的怀里。 这可把郑突吓了一跳。 郑突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通通直跳,就好像自己那个胸膛,已经装不下它了一样。 它就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跳出来了,就要亲眼看一下眼前这个大美人。 终于,他忍不住,用花痴特有的色色心形眼看着秦妍那漂亮的脸蛋,龙吸水般吻了过去。 “妍儿,我,爱...” “啪!” 一个巴掌又惊奇,又不出预料地落在他的脸上。 郑突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天堂坠到了地狱一般。 刚才因为美女在怀,那颗躁动的心,也已经像是被什么东西玩坏了一样。 此刻,已经在自己的胸膛中宕机。他已经听不到它跳动的声音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两个,就这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对望了起来。 秦妍没动,那是人家不想动。而郑突不动,他是真不敢动呀! 终于,秦妍笑了。 “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冷冰冰地对郑突: “早告诉过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怎么了,记性不好?” 说话的秦妍,此时双眼含恨,就好像是要立马吃了郑突一样。 这让郑突吓得一时手足无措,浑身打颤。 他可是这打颤的高手,上一次在世子府,就是靠这一手瞒过了哥哥姬忽。 可是这次,他是真的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这种压迫感,甚至比父亲庄公,给他带来的都强。 要不怎么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呢,这老虎,她是真的猛。 话说,虎毒也不食子。相信即使是作为千古第一枭雄的庄公,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也会有点儿于心不忍吧。 可这秦妍,郑突是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她可是真的会下手的呀。 故而,他不由得心生畏惧。 “好吧,快到秦国了,准备好跟我去见父亲。” 还是秦妍先张口,这才打破了寂静。 郑突只觉得,刚才的时间,仿佛过了几千年一样。久得另他头皮发麻,食宿不安! 他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一段难熬的时光了。 话说这郑突明明也是一个枭雄,为何会被秦妍就这么一吓就给吓住了呢? 有一个原因就是,郑突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到了太多的屈辱,这才让他的胆子变得小了许多。故才扛不住秦妍的威压。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虽有千里之驹,食不饱而力不足,则美不外现,安能行至千里? 这用来形容此刻的郑突,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就是,这秦妍的冷漠,的确也是真的可怕。不亲历者不了解。 这还得让张忽来说,他可是真正见识过的呀。 你想想看,一个见过了那么多春秋史上大场面的人。不管对面是谁,都能面不改色地与其博弈。 可他唯独见了这秦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秦妍可怕? 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去找一个像秦妍一样的女朋友,试一试之后你就明白了。 听闻秦妍说话,郑突连忙说好。 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那堆破东西收拾到一起。就准备进秦国境内面见自己的这位老丈人了。 是的,秦妍已经说过了,她愿意嫁给他。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但他啥也没有,对方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反而自己可以借秦妍得到很多。 这样,他就和姬忽一样,有一个诸侯的老丈。在将来的交锋中,也能不落下风。 还有不好的一点儿就是,这秦妍不让自己碰。约法三章,第一章就是不准他碰自己。 他不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但有了刚才的经历,他估计对这秦妍也没有多大兴趣了。 因为在生命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毕竟自己,可不是那种,为了色,连命都不要的八格雅路。 秦妍一行来到秦国边界,就听到噩耗传来。 一群挂丧的队伍说是,秦妍的父亲秦靖公薨了。现在国内一片大乱,大家都在准备立新君的事儿。 故而,这边关不让进。 但因为秦妍的身份是秦国的公主,边关的守关将领,还是把他们接到了关内的馆舍中歇息。 郑突听闻,顿觉不好,后悔跟秦妍一起来了。 秦妍却不慌张,而是换上一名兵士的装扮,带着些许人马,走小路直奔秦国现在的都城汧源。 而郑突则被秦妍给留在这馆舍了。 话说这秦靖公静,在历史上,是没有当过国君的。 他只是作为世子存在过几年的,因为他老爹太能活,所以还没等继位,他就提前离世了。 可秦妍穿越过来,正好碰到了还是公子的秦靖公赢静。 当时,他因为吃东西卡住了喉咙而窒息,眼看就要死了,太医也没有办法。 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教给了太医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让他去试一试。 众人本来都觉得没希望了,可文公很爱这个儿子,于是让太医冒险一试。 也许是这赢静命不该绝,竟然只做了一轮救护,他就醒了过来。 之后大家都对她赞誉有加,把她当做神医来看。 可她哪有那医术,那只不过是在大学期间学了,当时觉得有用就记了记。 这不,还真给她派上了用场。 想着反正是太医做,又不是自己,失败了救不回来也没人说。可要是真的成功了,他们必然得感激自己。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后来,文公去世,这个靖公赢静就上位了。 可他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这让她有点儿后悔当初救他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看着他去死好了。 可是说归说,毕竟他还是原主的父亲,没有了这层关系,她就不会是秦国公主了。 那样,她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她可太清楚了,在这个叫做春秋的古代,没有背景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了,那继承人是谁,就很重要。 她一定要让跟自己关系最近的弟弟赢立即位。 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将来的计划得以实现。 而这个弟弟,正好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秦宪公。 正史所载,自是板上钉钉。可她还是担心哪里会出错。 毕竟随着他们的到来,郑国都不射周王了?她觉得,历史的走向很可能也变了。 所以,她不得不重视这一件事。这才不等国内政局平息,一意要遣回国都看上一看。 第35章 秦国诸公子争位 话说秦妍带着数十兵士出发。 他们不是乘车,而是骑马,所以不消三五日,就能到达汧源。 那就有人要问了,古人那个时候不是穿着深衣吗?那可是相当于今天的道袍一样,穿上它,还怎么骑马? 的确,古人那时候的穿着方式是上衣下裳,是先穿好下半身的裳,再穿着深衣。 如此,大家也都知道,这下边的裳,其实也就是一件宽松的裙子。 所以,骑马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挑战。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春秋这边的诸侯们,也都是这样穿着深衣。 只有普通百姓或者奴仆,才衣短褐。 当时的人们一贯以为,这衣服越长,越能包裹身体,身份就越是珍贵。 故而,当时的人们见人是先看衣服的。你穿着好了,别人就能高看你一眼。 就像这郑突一样,他就是因为流亡后,穿着破烂的短褐,才被人瞧不起。一路上,可是受尽了白眼。 再说说骑马之事,当时没有裤子,这骑马属实不便。 古人还没有发明内裤啥的,这就导致,与马儿的亲密接触,可是真的接触呀! 故而,很多贵族都对马儿望而却步。出行,他们宁可乘车! 但是还是有人,发现了好办法,那就是给马身上放一块布,这不就得了? 本来也应该从这里出发,这样说不定就能发明新的东西了。 可是这东西嘛,在戎狄部落就有。当地的先民,把这个叫做袴褶。 袴就是裤子的裤的读音,大家也应该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这发明不如现拿现用,反正当时没有版权这个东西,只要你看到了,拿到自己的手里使用,那就是你的了。 拿来主义果然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呀! 于是几个与戎狄交界的诸侯国,便率先流行起袴褶。 但是诸侯们的高层,也就是贵族们,却不怎么买账。 毕竟周礼里边,可没有记载这个。作为礼的践行者,他们对此不屑一顾。 于是他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禁止自己的子女或亲属穿着这个。 可是这个袴褶实在是太方便了,没有这个东西,大家骑马可就要磨屁屁了。 于是,诸侯们并没有禁止百姓们穿着这个,就连边境传递信息的哨兵也可以穿着。 毕竟有了这个,可以骑着马儿放开跑,三四天的路程,运气好的话,一天多就能跑完。 足足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这可是对战争来说,极其重要的一段时间呀。 虽然还是存在偏见,但已经进步了不是? 而张忽也是靠着这个东西,提前赶去了齐国。 这马对张忽来说,本来就好学,原主身体好,他干嘛都容易。 可这没有裤子穿,属实让他犯难。 好巧不巧,他原先在郑国的时候,就看到奴仆有穿着这个干活的。 于是就偷偷备了一条,等到自己需要赶路,就拿过来用。 最终在骑马时他就穿上,发现果然方便。 但诸侯上层都禁止,他也只能偷偷用。切莫被人发现,不然,老爹肯定就要教育了。 什么堂堂诸侯世子,竟然穿蛮夷、奴隶的东西?传出去,让人耻笑我郑国穷困,供不起你吃穿。 张忽之前,可是有被庄公这样教训过的。 而现在的秦妍,与那数十随从卫兵,就穿着这袴褶,骑着几十匹骏马向汧源进发。 众人一行,才花了三天,就到了秦都汧源。 一到都城,秦妍就来到杜府,询问大夫杜开,秦国目前的情况。 这大夫杜开,是拥护弟弟赢立的大臣,父亲生前,也对其宠信有加。故而可以信赖。 得知现在秦靖公刚薨,因临死没有留下遗诏,故众臣都不知道接下来该由谁即位。 虽然赢立是先君在时,常被先君提起的。 可这赢立,也才十六岁,还未行冠礼。幼君大部分人都不看好。 再说先君三儿四女,这秦立只是最小的一个。年龄长者可是还有两个呢。 所以大家更偏向于年龄更长的赢业。 而与赢立同样未及冠的赢曲,却在国内的大氏族甘氏的支持下,也准备横插一脚。 原来,这赢曲的母亲是甘氏的女子,有了这层关系后,甘氏便准备支持赢曲上位。 这样,将来他们就能把持朝政,左右整个秦国。 现在这两派,一个不服一个,都在私底下较劲,就差打起来了。 也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此时秦国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有灭国之危。 国内氏族不服,国外戎人各部落环伺,还有诸侯蜀国连连挑衅,大家不得不防呀! 他们都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夺,争着让属于自己这一派的国君上位。 而偏偏这个属于国君先前指定的正统赢立,却没有人肯扶起。 秦妍一寻思,发现情况已万分危急。 她本就与其他两个兄弟的关系不太好。 因为她自穿越过来,就明白了这个赢立将来会做国君,而原主也与这个赢立关系好。 所以她也就把更多的疼爱给了这个弟弟,相信凭借他们的关系,弟弟将来一定不会亏待她。 而对于其他两个人,她都没正眼瞧过。 她相信,要是他们上位了,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先稳住对方,然后让这个弟弟先上位。 想着想着,他记起先君曾将一道诏令发给大夫杜开。 于是赶忙让杜开拿出来看。 杜开不敢怠慢,立马将那诏令取出来给她。 秦妍一看,立马有了主意。 待屏蔽左右,只留杜开一人。 因为前面也说了,这杜开,是大夫中,唯一一个支持赢立上位的人。 大家目的一致,自然就是盟友了。所以此事不必背着他。 她一面拿出笔刀竹简,开始准备。 一面让杜开叫人去把赢立接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要做一件事,成了的话,她接下来的计划就能完成。 若是败了,那就全完了。 到时候,她就只能和弟弟一同赴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成功。秦妍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她细细看了一遍国君诏令上的每一个文字。然后摊开竹简,就仿着上边的字刻了起来。 杜开见到,立时大惊,忙跪到秦妍面前劝道: “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这样做呀,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见杜开如此紧张害怕,秦妍冷笑一声。 “灭族,好,那就让他们来把我赢氏一族都给灭了吧。” “还有你,杜大夫,从你给我诏书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和我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别想能逃得过去。”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祈祷我成功!” 秦妍的话,丝毫不允许杜开反驳。吓的杜开呆愣在原地。 秦妍知道,此人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 要不是他还算忠诚,自己打死也不愿意和他合作。 哎,要不是没人可用… 唉!老爹呀老爹!你咋就偏偏这个时候死了,再等我两天不行吗? 一边想着,秦妍一边继续着手上的事。 她本来就是模仿别人字体的高手,连张忽那狗爬的字体,她也能模仿得分毫不差。 这古人的字,她只需看一眼,就能立马模仿出来。 之前庄公也有这个本事,但要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估计秦妍丝毫也不比庄公逊色。 终于,国君手书完成了。 有了这份手书,赢立就有了合法继承权了。 但是,这还不够,秦妍接下来的操作,直接把杜开给吓傻了。 “什么?天子诏书?” “殿下您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这伪造天子诏书,是犯天下之大不违的。” “昔日就连郑国的姬忽,在当时平卫之乱时,也得乖乖请示天子下诏呀!您今天这样做了,天子知道后,必然震怒。” “到时候我秦国恐怕就会被天子除国,历代国君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啊!请殿下三思!” 杜开叩头,请秦妍收回成命。 这张忽平卫的事,诸侯各国可谓无人不知,故杜开才这样说。 可秦妍既然决定做了,又怎会轻言放弃。 既然有可能会被识破,那索性就把保险上到最大。 先度过这一关,至于天子讨伐,等她稳定了秦国再说。 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天助呢?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既已经决定破坏规则了,那就索性破坏个遍。” “你想想,我们既然已经伪造了国君手书,那就是已经犯法了。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也难逃一死。” “还不如我们直接豁出去,一旦有了天子诏书,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有天子点头。到时候,秦国的其他人,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得乖乖地看着赢立做这秦国的国君。” 因为这几年在张忽的相助下,天子权威不仅没有衰落,还加强了。 所以这天子的诏书,可以说是这天下,最有说服力的东西了。 什么?你说周朝历史上从来没有人伪造过天子诏书? 那不就对了吗,正因为没有人造过,所以自己的这份诏书,才有足够的含金量,不会有人怀疑! 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从洛阳天子那边回来的,简直完美到无解。 至于杜开担心的迟早会露馅? 她倒觉得,作为周朝卿士的张忽,这一件事一报上去,一定会先经过他手的。 以他对张忽的了解,他知道,张忽一定会替自己瞒住这件事的。 张忽呀张忽,我秦妍到现在,还能享受你带给我的好处。秦妍感慨,心中怨气稍减。 假使真传到了天子耳中,张忽肯定也会劝说天子息事宁人,甚至连处罚自己一下,都不敢做。 毕竟,这可是打天子脸呀。 因为这件事曝光,你就得杀了我秦妍,这才能保住天子的脸面,可我赌你张忽不会? 那我秦妍就是打在天子脸的那个巴掌印子,只要我在一天,他周天子的脸上,就永远有这个巴掌印。 秦妍这样想着,也终于做好了这两份东西。 一份国君手书,一份是天子诏书。 接下来,就得看她的表演了。 正好,这时赢立也来了。 赢立一见到她,就跑过来抱着她哭诉,说大臣们如何如何欺负他的。 她安慰了两句后,赢立就不哭了。 然后,秦妍将他的计划告诉了赢立。 赢立起初是不愿意的,毕竟这与周礼不符。 但是秦妍告诉他,说他本来就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将来一定是要做国君的。 自己的这种方法,虽然有违周礼,可是却能让秦国避免刀兵之祸,生民免受涂炭。 听闻能不让百姓受苦,赢立当场同意了。 看来这赢立也是一个好国君呀,将来一定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的。秦妍十分欣慰。 之后,让大夫杜开,敲响朝钟。 与此同时,她便带着弟弟一起,进入秦国朝堂。 众大臣还是这几天第一次听到朝钟响起,大家疑惑,到底是谁敲响了朝钟的? 但是现在朝钟已响,自己不去就相当于藐视国君。只好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秦宫汇去。 等到了朝堂才发现,赢立已立于朝堂之上,不知道是要干啥。 看向一边,发现那个被靖公送给周天子的妍赢也在。 众人顿时好奇,就有人开始问了。 只见上大夫禹辰道: “敢问是谁敲响的朝钟,把我等聚集到这堂前?” 杜开立马说:“是我召大家来议事。” 禹辰立马喝斥: “没有三公商议,私自敲响朝钟。你一个中大夫,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禹辰不愧是秦国的元老,在秦国朝堂上主政多年的他,显然比杜开底气要足,气势也压他太多。 见杜开被怼的哑口无言,秦妍当场转了过来,回道: “禹大夫,我大秦朝钟,我可听说,除了三公商议还是有人可以敲响的。” 禹辰闻言便道: “谁可以敲?除了三公和国君外,谁下令敲响的,谁就等同于叛国!” 禹辰的这一句话,瞬时让杜开后背发凉。 可秦妍丝毫不怕: “对,除了三公之外,还有国君可以。看来大夫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嘛。” 随即,便对杜开使了个眼色。 继续说道:“我们有新君命令,也不可以吗?” 禹辰便道: “先君身死,并无遗言,国书也没有一份。大家这才准备共同推举一位国君,好带领秦国走向光明。现在大家意见还未统一,哪来的新国君?” 秦妍闻此,不慌不忙地看着杜开道: “杜大夫,您给大家说说先君是怎么告诉你的。” 杜开闻言,立马走上前来,对众人说道: “先君当时的确给我说过,待他身死之后,让我们立公子赢立为君。“ “你放屁!” 旁边靠近禹辰的叔定立马大声喝道。 “叔大夫,朝堂圣地,岂容你放肆!”秦妍厉声喝斥,声音之大,力压叔定一头。 看秦妍那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刚才说话的叔定立马就软了下去,小声说道: “臣也是一时心急,故而没有注意场合。” 秦妍并不与他过多计较,对众大夫说道: “我父亲生前就告诉过杜大夫,将君位传给了弟弟赢立。” “可你们呢,竟然在我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刻,在这儿争权夺位,完全没有把我父亲放在眼里。” 说着,还呜呜地哭泣起来。 她这一哭,令旁边的赢立,和其他两位公子,都感到伤心,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众臣一见,气势立马有了缓和。 大家想着先君待他们不薄,立马就没了先前那种态度了。 禹辰眼见众大夫被说动,心中暗道不好。 于是赶忙说话,想将谈话拉回正题: “口说无凭,除非有国君手书在此,不然吾等必不信杜开一人之言。” 众臣闻言纷纷附和: “对,我们要国君手书,见了国君手书,立马拥立赢立。” 好啊,等的就是你们! 不是要国君手书吗?好,我秦妍这就给你们。 秦妍虽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暗喜。 第36章 两份手书 看着杜开当众拿出一卷国君手书,众大臣连忙跪拜。 只是等到跪拜完毕,大夫禹辰就产生了疑虑。明明听说靖公没有遗诏呀,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假的。 这样想着,禹辰就对这份手书是否为真起疑。 “让我看一下。”禹辰说着,就向杜开伸手。 杜开也是个糊涂人,见人家伸手,就准备递上去。 结果秦妍一声怒喝,立马让他回过神来。 “禹大夫,这可是我父亲亲手交给杜大夫的手书,你就这样接吗?” 秦妍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立马让禹辰与杜开两位大夫明白过来。随着内心一震,两人分别有了不同的反应。 杜开将手收回,而禹辰则是向后退了一步,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跪了下来。 “臣禹辰,请示览阅国君手书。” “这还差不多,本来要斋戒三天的,现在是非常时刻,就免了吧。禹大夫,好好的看,千万别看错了。”秦妍在一旁,颇为得意地笑道。 明显,她的自信不是装的,这是极好的心理素质。连一生阅人无数的禹辰与众大夫,都看不出端倪。 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她竟然就像是看着国君给杜开这手书一样。完全找不到一点儿破绽。 禹辰一边向前跪行着,一边这样想着。 而这边的三人,秦妍完全是不必说的,她历来自信,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弟弟赢立,并没有被告知这份手书是假的,姐姐只是说要采取非常手段,就怕他们不相信,硬是要发动政变呢。故而准备了假的天子诏书,他担心的是那个。 杜开自不必说,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命与秦妍二人绑在一起后,他就是再无用,也知道此刻都得硬着头皮装下去。 于是这三人,就像是靖公就站在身后一样,庄严的,让底下的众人都不敢直视。 还是禹辰心理素质好,这才堪堪跪行到杜开面前,接下那卷国君手书。 摊开一看,发现果然是国君靖公的笔迹,顿觉不妙。 然后等他看到后边:寡人但凡不测,传位于公子赢立。这几个大字后,他就知道,自己原来的计划泡汤了。于百般无奈中,他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禹辰率先向着赢立跪拜,请赢立主持靖公的葬礼,待葬礼完毕,就继任国君。 有禹辰带头,其他人也自然不在话下,众皆臣服。 只是这大臣们还没有朝拜完,就有一位将军打扮的人,冲了进来,言道: “大秦上将军甘颞,有话要说。” 闻言,大家都转向了那人。 秦妍心道,来得好,等的就是你。 这甘颞所属的甘氏,是秦国目前最大的地方势力,是秦国一等一的氏族。他就类似于晋国的士氏,可他们的实力,又远胜于士氏。 靖公在时,就常对儿女言过,这个甘氏势力太强,已干扰到王权了。 可靖公直到是死,都没能处理掉它。 这也算是靖公给儿女们留下来的一道难题呀。只有彻底解决掉这个甘氏,这秦国的内政,才算是真正掌握到赢姓手中。 秦妍道:“甘将军,你难道觉得国君的手书有假?” 秦妍故意这样问,就是想看一下他是明着要推举二公子,还是只是暗中与自己作对。 要是明着来,那就好了,就先让他占这一时的风头。等今天一过,调集国内大军,定可以将他们打败。 你甘氏虽强,但我秦国有这么多兵士,还怕不是你的对手?我豁出去秦国的国运,就不信还打不垮你。 但要是他不直接撕破脸,只是要用春秋礼法与她相搏,那就好了,她就可以狠狠地教训甘颞一顿。给他长长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造次。 果然,甘颞选择了后者。 只听甘颞说:“我对国君手书有疑问,我想看一看杜大夫手中的那卷手书。” 闻言,秦妍心中暗喜,但是表面却装得很冷静:“哦,禹大夫你还不相信?禹大夫,您给甘将军说一下,你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国君的亲笔手书。” 禹辰闻言道:“甘将军,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确是国君手书无疑。况且文公在时,就有遗言令赢立为君,我们这样做,也是符合文公的心愿。” 禹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靖公才做了短短的五六年国君就去世了,而文公可是做了五十年之久的国君呢。 从感情上来说,他们这些大臣,对文公要更忠诚。所以禹辰就希望能遵从文公的遗愿,立赢立为君。 可是,当初靖公刚一去世,他竟然发现找不到国君的遗诏。没有遗诏,那不就代表着,他们这些大臣想立谁就立谁了呗。 赢立虽然受文公宠爱,但还太小了。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立赢立时,就被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夫叔定给影响了。 叔定硬说是这个赢立太小了,立他的话,国家对外作战一定会处于被动。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就信了叔定的鬼话,于是才稀里糊涂地同意了立赢业为君。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儿了吧。 甘颞却不在乎,直接走上前来,也不管什么礼仪,立马就要过来抢杜开手中的国君手书。 杜开也没料到他会明抢,一瞬间,竟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咋办了。 还是秦妍看他势头不对,立马迎了过来,夺过杜开手中的那卷手书。 道:“甘颞,你好大胆,秦国大殿,就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来人呐,给我把这乱臣贼子拿下。” 顿时,就见到百十宫殿卫士,拿着戈矛涌了上来。 甘颞见到,立马大惊,忙跪下行礼,倒头就拜。 秦妍见效果已经达到,便语气稍作温和道:“甘将军,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毕竟国君刚去世,你为国君尽忠的心还在,所以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也能理解。今番就恕你无罪吧。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秦妍言毕,甘颞立马拜谢。 “这国君的手书,我就让你看了吧,这规矩你应该也懂吧。来,我就在这儿,过来取。” 秦妍说完,向后退了数步,竟然退到了国君的位置旁边了。 本来他们离得不远,就几米,这一下,直接将距离扩大到了一倍。 甘颞此刻还想成事,知道若要成事,自己必然要看。于是只好跪行到秦妍跟前,语气谦和的恳求道:“臣甘颞,跪请览阅国君手书。” “这还差不多,我这就赏给你了。” 随后秦妍,就将那卷伪造的手书给了甘颞。 说道秦妍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甘颞,以绝后患呢。 其实,秦妍也想呀,想的要命,可是甘颞一来时,她就听安排在外边打听的眼线说了。 说这甘颞,此番最少是带了五百乘兵车来的。而且带进汧源,摆在秦宫外的足足有一百乘。 要是他们把他杀了,她相信,不消半个时辰,那些人就会杀进来。届时,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她只能尽可能打压这甘颞。 甘颞拿到后仔细看了起来。很明显,他不相信这份手书。 秦妍也是纳闷,明明自己模仿地那么像了,他为何还能发现端倪? 只见甘颞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大笑道:“哈哈,这份手书是假的。大胆杜开,仿造国君手书,你不知道,这是灭族的大罪吗?” 他说到后边,语气猛然加大,大有兴师问罪之状。 他这一问,将原先还没从庆幸中走出的杜开,直接拉回到了刚才的紧张之中。差一点就要跪下来谢罪了。 还是秦妍镇定,她用她那特有的,犹如狐魅一样的眼睛看着甘颞道:“哦?甘将军刚才说的话,可有依据?这伪造国君手书,可是大罪哦,恐怕是杀了杜开一家,都不够抵罪?” 秦妍的这话,就是在告诉甘颞和众大臣,这种事情,杜开肯定没有胆子去做,也不会去做。 更加告诉大家一点,杜开手中的手书就是真的。他们都知道,杜开平时胆小,这种杀头的事,他怎能做的出来。 这就像你说一个从来没有骗过人的老实人骗人,虽然他有疑点,但大家都是本能的不愿相信。 既然杜开不会那样做,那这手书就是真的,合情合理。 闻言,就有几个刚才的大臣开始劝甘颞了。 “甘将军息怒,我看您是看错了。” “是,一定是看错了,您再看看,看是对不对?” “甘将军,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儿戏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甘颞心烦。 “别吵了!” 随着甘颞的一声大吼,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甘颞在众人惊呆了的目光中,也拿出来一份国君手书。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什么,两份国君手书,国君啥时候这么闲,写出了两份这个东西来? 众人都这样想起来。 唯有秦妍心如明镜,这甘颞手中的,估计也是假的。 好你个甘颞,想我秦妍如此大胆,才敢伪造国君手书。没想到你一个初级武将,竟也敢了?这真是小刀拉屁股,给人开眼了。 秦妍心里想着,但并无慌张,因为她,手中还有底牌。况且,你也不能保证你的就能经得过考验。 “甘将军,你手中的若真是我父亲的手书,便让禹辰大夫瞧一瞧,他呐,可是辨别真假的专家。” 秦妍这句话,明显是对禹辰的讽刺,讥讽他有眼无珠,不辨真假。 不过事实是,她的造假技术太高了,禹辰看不出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呀。 她对细节的把控,堪称无敌。就算是真的靖公来,看到了估计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天酒喝多了,乱写的。 “有何不敢?”甘颞说着,立马把他手中的那份手书扔给禹辰,嘱咐他,好好看一看。 禹辰连连道是,竟真的看了起来。 秦妍只觉得他傻,心里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拿起杜开那份对照后,禹辰便给出了结论。 “这两份都是真的。只是其中内容不同,让我难以取舍。” 果然,这蠢货分不出来真假,但也许正如秦妍所料,这两份都是假的吧。 她可不觉得父亲真的会准备一份手书。毕竟,他当时正值壮年,死的又是那么仓促,是人都料不到自己会提前走到这一天。 更何况还是那吃东西都能把自己噎死的父亲呢。他绝对,绝对不会提前写好手书的。 闻听禹辰那样说,甘颞直接大骂了一句废物,就将他的那份给夺过来。 这验不出来真假,就代表着两份有可能都是真的,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两份都是真的得话,那秦国,岂不是要立两个国君了。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时,秦妍却走到了禹辰跟前,捡起了之前杜开手中的那份手书,随后,对甘颞道:“甘将军,借你的手书一看。” 甘颞心道:连禹辰都不能辨别真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啥能耐?看看就看看,你还能看出花来。 于是,便很爽快地把手中的手书,递给了秦妍。 秦妍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后,就发现了问题。随即立马大笑了起来。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大笑,搞得是一头雾水。连甘颞也在那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秦妍全不在乎他那眼神,而是拍了拍甘颞的肩膀道:“甘将军,枉你一世英名,竟然连一份假的手书都看不出来。” 也不管他要说什么,秦妍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两份国君手书同为竹简,但二者轻重不一样。不信你们可以试一试,甘将军的那份,明显略重一点,杜大夫的呢,则要轻一点儿,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闻言,立马有人抢答:“用的竹子不一样。” 秦妍满意地点头:“对,就是竹子不同,大家请看我左手上拿的这一份,这是我从甘将军手上拿来的,看这成色,这用的是毛竹。” 众人细细看去,发现果然如此。 “而我右手上的这一份,质量较轻,是用黄竹做的。” 秦妍说完,随即拿给众人看。 秦妍边走边道:“诸侯用做竹简的竹子,皆是黄竹,因为它质地坚硬,不易破损,故而适合书写。而用毛竹做的竹简,情况就一般了,不信你们看。” 众人闻言细看,发现那竹简上果然有些许裂痕。 秦妍转着给大家看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殿前。 “还有,这书中虽然字体跟父亲的字很像,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不同的。比如看这一笔,父亲的竖笔,明显要轻一点。而这本竹简上,却用了重重的一笔划下去。” 众人循着秦妍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果如秦妍所言,众皆信服。 其实也算天助秦妍成事,因为这靖公从小体弱,写起字来,不似男儿刚劲,有点儿偏女人的柔弱。这才让秦妍的字,看起来更像是出自靖公之手。 而甘颞的那份,对比之下,自然刚猛得不行,经秦妍一指,立马差距顿显。 甘颞此刻,又气又恼,他觉得他是被赢曲给骗了。 其实他的这份手书竹简,正是赢曲给他带来的。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抓着赢曲的衣襟,问个清楚。 而一边站立的赢曲,听闻姐姐妍赢的一顿分析,立马跪了下来。承认了自己找人模仿父亲笔迹,仿造手书一事。只求新君能宽恕自己,饶自己一命。 一旁的甘颞看到,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这赢曲竟然是这么一个软蛋,顿觉后悔帮他了。 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这个手书是假的,那人家那份自然就是真的了。现在理站在人家那里,他又能有啥办法呢,只得听之任之了。 看众人真心信服,秦妍也是趁热打铁,拿出了那份天子诏书,宣布了天子册封赢立为君的消息。 有了之前的经历,众人也都深信不疑,立马宣誓忠心,愿意服从新君赢立的差遣。 赢立按着秦妍事先交代他的话说,先表扬了场上众大臣的忠心。 随后,说甘颞劳苦功高,对先君忠心耿耿,此时是被赢曲蒙骗,才犯得错。故而赦免其罪,仍为大将军。 闻言,众大臣皆是领旨谢恩。 只有甘颞貌似还有些许不甘。秦妍只看了他一眼,就让他立马伏地谢恩了。浑身颤栗着,就如当初的郑突一般。 至于赢曲嘛,因为他仿造国君手书,就被武士拉出殿外,斩首了。 这赢曲一被斩首,众人皆是大惊,从此不敢有半点儿不臣之心。 况且有这天子诏书加成,他们也不敢反。 秦妍本来不想将这诏书拿出来呢,但看到甘颞虽然看起来信服,但是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宝剑。 知道她如果当时要杀赢曲,这甘颞必会冒死阻拦。到时候,对方里应外合,自己这边又没有足够的军队控制,必然要死于他手。 毕竟赢曲可是甘颞翻盘的希望呀,为了避免甘颞狗急跳墙,她不得不拿出这诏书。 果然,有了先前假的国君手书的事,这次的甘颞立马就伏地跪拜,拜得那叫一个虔诚呀。 就连当初那蠢蠢欲动,不肯离开宝剑的手,也一并放到了地上。 至于诛杀赢曲,他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任由赢曲舅舅舅舅地叫了半天,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声音。 此刻的甘颞,是彻底服了。 第37章 善后 总算是看着弟弟赢立即位,秦妍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她设计召甘颞入宫,暗中埋伏刀斧手将他杀死,在甘家扶持了更听话的甘硕为宗主。 因为这甘家的势力她还是需要的。秦妍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整合秦国国内的势力,尽快插手国外诸侯之间的事务。 一开始有天子诏书,那甘颞自然是信服。但自己的是假的,万一被他知道,迟早要起来闹事。不如干脆就趁他不防备,一个出其不意,将其击杀,方可一劳永逸。 在处理完甘颞后,秦妍找下人要了一件深棕色的小袖深衣,穿着上,再挽了一个平民女子的发型——低髻,就出发到了杜府,走小门进入堂内。 在大堂深处,一个衣着华服,满面春风得意的男人迎了上来。 “臣,杜开,给公主殿下请安。” 杜开因为拥立赢立有功,被提升为上大夫。此刻,他可算是一个人生赢家呀。这还得感谢眼前这个人。 杜开说着,就给秦妍让座,秦妍顺势跪坐在杜开刚才跪坐过的位置。那是主位,主人能把这个位置让给你,自然是把你看得很重。 此时的室内,很昏暗,但还是掌了两盏油灯。杜开跪坐在秦妍对面,开心地向秦妍道喜。 “公主殿下,现在新君即位,国内政局已经稳定,将来我秦国呀,必然有崛起的那一天,这真是可喜可贺呀。来,臣敬殿下一樽。” 说着,杜开举起了手中的酒樽。 秦妍看到,却是不急:“杜大夫,我秦国对你杜家如何?” 杜开也不知道秦妍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殿下,秦国对我杜家恩重如山,我杜家自是无以为报。不知殿下为何问此?” 秦妍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可杜开却没看到。 杜开离得远,又因为室内光线昏暗,所以也只能看到秦妍脸上那颗美人痣,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那就好,杜大夫,我大秦有一个忙,要让您帮一下,事成之后,我秦妍,必有重谢。” 闻听秦妍此话,杜开义不容辞。忙拍着胸脯道:“殿下但凡要求,我杜家万死不辞。” “好,好一个万死不辞,杜大夫,您不愧是我大秦的忠臣。”秦妍一笑,随即继续说着。 “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大夫,您有没有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过别人?” 秦妍这里问的是当初自己伪造国书之事,在事后秦妍就给杜开交代过了,让他万万要保密,千万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知道秦妍手中国书有假的,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这是当然,臣敢对着太一神发誓,臣绝对没有把这事告诉过任何人。请殿下和国君放心,臣就算是死,也会把守秘密的。” 杜开见秦妍这样问,立马觉得秦妍是担心消息泄露,代表国君来敲打自己的,所以才这样说。 “发誓就不必了,我相信大夫现在的为人。”秦妍冷冷道。 随后又说:“可大夫将来的为人,谁又说得了呢?” “哐当!” 闻听此话的杜开,手中的酒樽应声而落。 杜开这才反应过来,这秦妍是想要杀他灭口呀。 于是赶紧从座位上起身,立马匍匐在秦妍面前谢罪: “小臣不知道何以冒犯殿下,请殿下看在小臣在立嗣上出力的份上,饶了小臣一命。小臣以及一家两百四十八口,皆对公主殿下感激不尽。” 秦妍冷哼道:“刚才还说着为了大秦万死不辞呢,怎么,这就变心了?” 秦妍的责斥,让杜开心惊。 虽然他那样说了,但是他也就是说着表一表忠心的,并没有想要那样做呀。 要是真的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秦国的安宁,他觉得,那还是让秦国乱着比较好。 显然,他虽然算得上是个忠臣吧,但那也是,在你国家强盛稳定时,他是个忠臣。 等国家走了下坡路或者被其他国家攻破后。他虽不会投降其他国家,但是却也不会为国家死节。 这种人,秦妍就很了解,他只要性命受到了威胁,必然会把她的事给抖出来的。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所以,这才要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杜大夫,你没有冒犯我,说实话,我在心里还挺喜欢你这呆傻的样儿的。可是,你犯了一件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跪地的杜开,忙抬头一问。 “那就是你,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一个秘密,我希望它能永远埋没在历史的汪洋里,而不是有一天,突然从一个地方冒出来。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秦妍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杜开也就明白了。看来,今天他是非死不可了。 随即杜开就像小孩子一样,当堂哭了起来。 此时没有人来安慰他。因为在秦妍来的时候,他已经应秦妍的要求,将府中众人都赶出去了。说了只有当贵客,也就是这里的秦妍离开时,他们才能进入这内堂。 他明哲保身的性格,让他处事十分警惕,这才在府中建了这么一个私密昏暗的内堂。 本以为可以保护好自己,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挡在家人与自己面前,那道无形的围墙了。 这真是极其讽刺呀!杜开此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当时咋就建了这么一个东西? 随即又开始想起来,自己为何会选择帮助秦妍姐弟两个夺权上位,自己是真的傻呀。 早知道有这一天,他是打死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鸟尽,良弓藏?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即使对手是那飞鸟,他也不是一把好弓。 作为工具的他,而且还不是那种好工具,自然应该能想到,在人家用完他,又找到了新的工具后,自然会被人家遗弃。这是天地间早有的定数呀。 此刻,他悲痛至极,有不甘,有无奈,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悲惨的愤懑。 “杜大夫,哭完了没?哭完了,就擦把脸,整理好后,给家里人,留一个好点儿的印象。” 秦妍明显是等不及了,再看他这样闹,就得到天黑了。虽然杜家的人已经被赶出去不能进来了,但是她回宫晚了,必然会遭受猜疑的。 杜开闻言,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于是解下腰带,就准备自尽。 “杜大夫,等一下。”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他瞬时欣喜了一下,以为是秦妍看自己尽心尽力帮她,良心突然发现,准备放过他呢。就准备谢恩。 可秦妍接下来的一席话,便让他彻底绝望了。刚升起来的希望火苗,就被一阵屁大点儿的风吹灭。 “你那样死得太慢了,也痛苦得很。我这里专门给你准备了鸩酒。您也是帮过我大忙的,我也实在不忍心,为了让你走得舒服一点,我可是特意从秦宫中,偷拿了这鸩酒过来的。” 秦妍好像是在杀人诛心,说道:“您不是爱喝酒嘛,听说这酒味道很好,但我也没来得及确认。这不,正好您需要,您喝完后,先别急着死,告诉我味道如何再走。” 杜开此时的眼神,就像是要刀了秦妍一样,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有一副蛇蝎心肠。 以前,她每从他跟前走过,就会有一阵香风吹入他的鼻子中,他沉醉在那香气里,总想着多闻一闻。 现在他明白了,那香风就是她的伪装。就像是后世的捕蝇草一样,借着这香风,引诱着人们,掉入她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还有她特有的狐魅眼睛,他现在简直都不敢看她了。只要看一眼,就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人家要他死,他就会立马去死。 好在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然,他绝对是扛不住的。 杜开冷笑一声,道了句:“谢谢了昂,公主殿下。哦不,应该是妍赢。” 随即,他从秦妍手中接过那壶为他量身定制的美酒佳酿。 在饮之前,他抬头望着房梁: “国君呀,您睁眼看一看吧,看一看您的儿女,他们狼子野心,过河拆桥,全无一点信任可言呀。早知道,唉…国君,老臣来追随您了。” 说罢,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大夫不愧是先君的重臣呀。”秦妍拍手称赞。 在杜开喝下毒酒不久,就毒发了。 秦妍还想问他的感受,但杜开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他咬着牙道:“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喝,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开登时气绝。 这样,知道秦妍伪造国书,也就是国君手书这一件事的人,都不在了。 只有秦妍知道,这件事,将永远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随后,她燃起一把大火,将杜开与他的这间内室,一同化为灰烬。 秦妍从后门离开,接应的人,也早就把杜府后门的守卫给处理掉了。 秦妍的这件事,做得属实干净利索,不留一点儿痕迹。 甚至在后来,在公主府邸的一次酒宴后,下人抬出了几具尸体。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把杜府中的大火,跟秦妍给联系到一块了。 秦妍现在有了新的好狗,自然是不需要杜开了。 禹辰自从被秦妍折服后,就变成了新君赢立的忠实拥护者。 对上,尽心尽责。对下,又能联络百官,将秦国的政令最快时间下达到地方,立马就能执行起来。 也正是从那时起,秦妍就重用上了他。这个禹辰,的确是有些能力的,加上他在朝中的威望也高,对自己来说,也极其听话。 所以在杜开死后,秦妍不计前嫌,将禹辰提为了上大夫,与国君共佐国政。 而杜家,自从杜开死后,就渐渐脱离了秦国的政治中心。 杜开的两个儿子,本来对父亲的死因有些怀疑,就一直找官府查办,可是官府也查不出来。 最后,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竟然离奇地失踪了? 国君也下令找了好久,但也没找到,最终只得作罢。 秦妍这边秦国朝局稳定不久,就将在边境的郑突接了过来。 国君授以郑突中大夫之衔,命其领兵。还将姐姐妍赢嫁给了郑突。自此,郑突在秦国安定了下来。 且说张忽在秦妍走后,便隐隐觉得心头烦闷,虽然他与文姜也温存了好些天,但还是担心起秦妍来。 于是赶忙回到周都,打听秦国消息,最终听说秦国国君靖公新丧,秦国诸子争立。 张忽立马禀明桓王,让桓王册立赢立为君。桓王自然没有意见,立马下了诏书,让使者火速传到秦国。 张忽也知道秦国接下来的君主是秦宪公赢立,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这历史上本来没有享国的靖公咋当上了国君? 寻思可能是秦妍穿越过来,改变的历史走向吧,于是也就不再过多计较。 他当时一气之下,打了秦妍一巴掌,现在他后悔至极。他不求秦妍能原谅自己,只求秦妍能过的好一点儿。这样,他也能在这边过的心安一点儿。 故而才在秦国一出变乱,第一时间就求桓王下诏。 秦国那边,接到了天子诏书的时候,秦妍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诏书一到,本来是要给众大臣当众宣读的。可秦妍不肯,新上台的宪公也没有强要,而是与秦妍一同看了后,将诏书的大致内容给大家说了一下。 宪公告诉大臣们,天子在诏书上又册立了一遍自己为国君。 只是第一份诏书在姐姐那里,天子担心姐姐一介女流,怕中途有个闪失,误了时辰,这才又写了一道。 好在天佑大秦,两份诏书都到了秦国,真是可喜可贺呀。 众臣闻言,立马欢欣鼓舞。 其实秦妍不想拿出来的原因是,这份诏书,竟是出自张忽之手。而且,两份的内容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让秦妍十分震惊:怎么回事?我们写诏书都能同步?天哪,什么鬼,这不就代表着我俩心意相通吗。 秦妍想了想,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张忽当时为了文姜打自己。他顿时眼中含恨,将那诏书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幸亏当时是她一个人在那儿,不然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必然要治她大不敬之罪。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诏书,这你也敢踩? 其实自从张忽穿越后,就在庄公的教导下,写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自己字的根骨是不会变的,以秦妍对他的了解,自然认得出来。 自从张忽在周朝做卿士,天子对他信任有加,所以很多诏书和政令都是他负责起草的,天子就负责盖个戳就好了。因此,这秦妍才能看到张忽的字。 而她不给众大臣看那诏书,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的那份,仿的是桓王的字体。而天子下诏的,却是张忽的字体,这两个一对比,就会瞬间露馅。 当时秦妍到了洛邑,就看到天子自己动手起草诏书,这才被她习得了天子的字。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天子当时,可是极其罕见的自己动手,平时都是张忽来代写的。 要不是张忽去了齐国,天子肯定不会自己动手的。 而秦国的一帮土包子,自然没见过天子诏书,这才被骗。不然,当时仅凭字体,就能分辨真假。 这也算是秦妍的幸运,但也可能是秦国的不幸吧。 第38章 推恩法令 在秦国的事顺利解决后,张忽也没有多想,而是开始着手准备起自己的计划。 对于秦妍的报复,他此时还没有想到呢。他只觉得秦妍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会回来。当时,秦妍还没有嫁给郑突呢。 张忽分析了历史上各种制度的利弊。 他发现,郡县制最好,但是郡县制的地方官又不与最高统治者,也就是最后一统天下的秦皇一条心。 于是他又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汉初的郡县制与封国制并存。这或许可以解决周王朝即将面临的困境。 但是随即又否决了这套方案,因为周王室当时的土地已经太少了,而且地理位置很不好。 居于天下之中,也就代表着周王室,哪个国家要想来攻打他,都比较方便。 但凡他得罪了某个实力强大的诸侯国,必然要被其讨伐,然后被击败。 哪怕是他的郑国,都会对天子造成威胁。 自己在时还好,万一自己去世了呢?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要是真有那个野心,他相信,父亲与自己苦心攒下的这基业,就会成为给天子掘墓时用的镐。 天子本来就和他们郑国是一家的,上溯几代,那可是亲兄弟呀。 他觉得,亲兄弟不一起打外人,还一直惦记着人家这点儿家底的话,那就有点太不道德了。 还有,你的封国,本来是人家给的。你不思感恩,还要一个劲地索取,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情嘛。 那个时候,人们的道德水平很高,基本都是这样想的。 而张忽呢,在现代社会也保持着这份知恩图报的本心。 只是当时的他,因为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极其幼稚的想法,常被人嘲笑,饱受诟病。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发现,他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在他看来,美极了。 “对呀,我咋没想到这个?” 刚才还在愣神的张忽,突然一拍脑门,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突然想到了汉武帝实行的推恩令,只是那种推恩令太强势了,后期也被很多人誉为最强阳谋。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为啥这样做,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于率先挺身而出,阻挡这一趋势。 推恩令,就是将诸侯的土地,封给诸侯的所有子嗣。 这样,随着时间的变化,诸侯国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小,他们单体实力也会越来越弱。 到最后,没有人能单挑打得过皇帝。最终,沦为了一个个小家族,再也无法在王国中掀起啥大浪了。 可这推恩令好是好,就是有两点的弊端。 如果你说它好吗,为啥后世的皇帝都不用了? 那是因为,后世的藩王们都了解了皇帝的这个套路。然后,在令旨下来的时候,他们阳奉阴违,只接诏,但不奉诏。 因为人家的实力强,你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最后也就被弃用了。 这就是说,这个法令有它的局限性,也就是首发优势和独有性。 一旦被底下的人明白了你最终要干啥,有了前车之鉴的话,他们必然不会听从。 另一点就是,削弱了诸侯国的力量,也就会造成周边蛮夷和国内诸侯之间的实力发生对调。 到时候,别说解决内忧了,外患都平不了了。 想到这儿,张忽便开始头疼了。 要是这蛮夷们能实力再弱一点儿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外患了。 要是这周朝实控的王畿像郑国一样强大就好了,那样,咋会怕区区蛮夷? 突然,他眼前一亮。 对呀,要是把其他诸侯国都削弱,只留下一个强大的郑国给天子当打手不就好了吗? 只要自己和老爹在,就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儿的。 想到这里,他立即动笔刻下了一份新的法令草书。 到时候面呈给天子,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天子必然会准许的。 只见他的法令内容是这样的。 为了彰显我大周对功臣的关怀,天子时刻记着功臣为我朝兴盛做的贡献。 故而,天子将原先只奖励给功臣一人的做法,改成了奖励功臣一家子,也就是功臣的所有子孙。 天子在这里给众位功臣的后代,也就是众诸侯们下令。让他们将自己的儿子及孙子的名字以国书的形式报告上来,天子将亲自给他们分封土地。 但因为天子实控的土地已经很小了,就只好分诸侯国的土地给这些人。 什么,你说诸侯的土地不是天子的?那你可能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了吧。在当时,大家都认为那都是天子的,天子对自己的土地进行分封,难道还没理? 法令还规定了新的宗法制度。 以后,新的国君,第一继承人当然还是嫡长子。 但是如果嫡长子实在难堪大任,或者道德败坏,有违周礼的话。 那就要从这些人中,选出一个能把自己手下的土地,治理得最好的一位先君血脉作为新的国君。 还规定了,这些分出去的土地不能超过国家当前土地的二成。 也就是说,你的儿子越多,那他们每个人分得的土地也就越小。 而且各诸侯国的世子们,因为有了竞争,也就不会躺平,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治理国家上去了。 将来,肯定能避免了很多宫廷中的流血事件发生。 这也算是周王朝,间接保护住了功臣血脉。这样,他相信功臣们肯定不会拒绝。 因为,只是二成的土地。 这二成的土地,要是让他们给了别人,哪怕是给了周天子,他们都会肉疼。 而要是给了自己的血脉呢?那他们都求之不得呢。 毕竟鲜活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当时的晋昭侯就将国家近一半的土地分给了叔叔曲沃桓叔。 这就代表着,张忽的这个计划,绝对有人会跟着执行。 只要一有人执行了,那就会让那些观望的人也跃跃欲试。 毕竟能预见将来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子孙都分到了土地的喜悦中呢。 所以,张忽料想,诸侯必会奉诏。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想要硬和自己所代表的周王室杠一下。 那他也保证,会带着周郑士兵,将他们灭国除封。让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去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样想着,他就动身去了周宫大殿。 见桓王还没有起来,他才想到,自己竟然为了操心这天子的事儿,一晚上没睡,都在忙这个。 想着自己这么忙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就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值得了。 这家伙,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不起来,真是的,天下哪有勤政爱民的国君这样的? 这家伙要不是天子,是个普通国君的话,张忽相信,这家伙一定是春秋史上第一个亡国的。 但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人家一出生,就含着根大大的金钥匙呢,比自己的那根还大。 想想他就嫉妒,这凭什么呀,凭啥你有我没有? 但随即他就不那样想了,毕竟,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觉得,他今天有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会去羡慕别人的生活。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就叫做知足常乐。 姗姗来迟的天子,缓缓来到了他的大殿之上,伸了个懒腰后,就问大家有没有别的事儿。 明显他还没有睡好就被叫起来呢,现在一脸的起床气。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桓王准备例行公事,好快点儿结束,自己回去还要继续温存呢。 “大王,臣有本要奏。” 闻听此言,桓王立马想要大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没看到自己还没睡醒吗,这么不识眼色,打扰自己回去休息呢。 待瞥了一眼发现是姬忽后,便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眉开眼笑地说道: “爱卿,你说什么事呀?朕听着呢。” 显然,因为之前的事儿,桓王对姬忽是更相信了,故对姬忽提出的建议,来者不拒。 “大王,臣发现现今诸侯做大,已经隐隐有脱离我大周掌控的倾向,故而制定了本法令。希望能帮大王,削弱诸侯之间的不臣势力,保我大周江山,万代永固。” 说着,张忽便献上了那份法令竹简。 接着,早有宫人在张忽旁边等候,将这卷法令捧到了桓王面前。 桓王立马来了精神,打开一看,顿觉欣喜。 的确,之前姬忽就向自己提过要解决众诸侯之间,实力太强的问题。 他当时也做了考虑,发现的确是如此。当初,要不是郑国留手,他可就要真的要丢面子了。 随着姬忽给他讲了诸侯做大,可能会造成,以后不奉天子诏令的情况,甚至有一天还会代周自立。他当时就觉得,这的确很可怕。 可是姬忽说这一天可能还需要几代人,他就瞬间不那么紧张了。 心想,既然还有那么久,那我就慢慢想主意呗,有啥好急的。 今天姬忽一给他看这个东西,他瞬间就来了兴趣。边读边觉得里边有一种大智慧,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好,好好好呀,姬忽,不,爱卿呀,你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呀,朕有爱卿帮忙谋划,何愁朕的天下不能稳固,何愁这天下人不能安居乐业呀。” 说着,就要准奏。 可是他突然记起来了上边有那么一句话,他有点儿不太明白,于是就再往前翻了翻。 看着竹简上的内容,桓王好奇道。 “爱卿,你这上面说的,齐卫鲁晋等一应诸侯国都要实行推恩,为何单单没有你郑国呀。” 张忽闻言,没有丝毫慌张。 答曰:“大王,要实行臣的这一法令,还需要一个保障。那就是,需要强大的军事实力做为支撑。一旦没有这一点,所有我之前说的,都将是一纸空文,不能对诸侯们起到制约的作用。故而,臣希望能暂且保住郑国军队,等到时候诸侯们的实力都被削弱下去了,臣自会遣散郑国的军队。” 桓王闻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爱卿之言,朕明白了。郑国是朕可以依赖的国家,这些年,郑国对我大周的历次征伐,都出力不少,忠心可嘉。爱卿,你的这份法令上的建议,朕准了。” 随即,桓王就要动手盖上玉玺,分发众诸侯国了。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人,对天子行了一礼,随后便道: “大王,臣今日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王?” 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周公黑肩。 “说吧。”桓王的心情很好,自然愿意听。 “臣听说了,秦国公主妍赢,从大王这里拿走了一份诏书。可有此事?”周公说。 “却有此事,怎么了?爱卿。” 桓王以为他又是老生常谈,犯了以前那个多嘴的毛病,于是没好气地对他说。 周公也不气恼,而是继续说道: “大王,臣这里说的不是您与忽卿士给秦国发的那份,是妍赢自己还带了一份,大王可曾知道?” 周公这一句话,瞬间让堂上的众人炸开了锅。 “什么?还有这事儿?天子怎么会给两份诏书呢。给错了吧?” “不,我听说天子呐,喜欢这秦女妍赢呢,故而给她单独发了一份。” “不,我听说是忽卿士,他和妍赢两个早就认识,妍赢手中的那份是忽卿士给的。” 总之,堂下面说什么的都有,瞬间让桓王与张忽很不自在。 桓王倒是率先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诏书造假呀。我的乖乖,这可是我大周立国三百多年来,头一次的丑闻呀。 桓王立马下令:“给朕整军,朕要立马出兵,讨伐秦国。姬忽,你也去给郑侯去书,让他出兵车五百乘随朕一同讨伐这劣秦。” 很明显,在桓王心里,这西部的秦国,一直被他当做蛮夷来看待。在国力弱的时候,他还没有注意到这秦国。 可等到周王室又重新崛起后,他发现,这秦国,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之前的周朝在西部的犒京时,时常被犬戎骚扰,于是只好迁都洛邑。 好不容易等自己将国家治理好了,有了实力了,想拿回之前被犬戎占据的地盘。 这才发现,早已经被秦国收为囊中之物了,这让他找回说理去。 这怎么不令他生气?毕竟他可是自标武王的天子呀,还准备靠他的文治武功,建立祖先那种不世之功呢。 可这毕竟是先君亲自开口给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自己咽了。 上次的秦国勤王,他可不是真心给他们好处的,只是他爱面子嘛,这人尽皆知,所以就给了秦国那么大的一片好处。 但是他也专门吩咐使臣,让他问这秦国要点儿什么。 这不,秦国才将妍赢给自己送了过来。 这次,他听说了秦国手中竟有两份诏书,立马知道了这妍赢伪造自己诏书一事。 当初自己写诏书时,她就在旁边看着,当时他还反应过来妍赢为何这样。现在他是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在抄袭自己的笔迹呀。 想到这,桓王瞬时火大。发誓定要生擒妍赢,覆灭秦国,夺回祖宗之地。 这时,一位大臣却不合时宜地说话了。 第39章 离间之计 张忽行礼道:“大王,此事依臣看来,还是先查清了再下结论,毕竟这伪造诏书一事,没人有这个胆子,估计是误会。” “误会,哪来的误会?她妍赢当时就在朕的旁边看着呢,朕写诏书的时候,她肯定学去了。” 桓王明显是不相信的,再结合上次秦妍偷看他写诏书这件事,他就觉得,一定是这秦妍习得了他的字体,回国伪造诏书的。 况且他还准备收拾秦国呢,正好借此机会,拿下秦国,以报祖父那时受到的屈辱。 虽然那是犬戎入侵,跟秦国没多大关系。但你秦国毕竟拿了他的地,这犬戎退了,他觉得秦国必须得给他还回来。 “大王,姬忽愿代大王去秦国一探究竟,要是真是秦国所为,臣愿亲率大王百胜之师进攻秦地。” 这时,很多大臣也开始劝诫。毕竟此事还没有查清楚,一旦开战,就必然要造成秦国生灵涂炭,故大臣们都认为此事应当慎重。 桓王见大臣们反对,好像并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心道,看来这处理秦国,不可操之过急呀。 于是,冷静下来的桓王便对台下的姬忽说: “那就劳烦爱卿,替朕去查一查,看是否真有其事?若果真如此,朕必要亲自率军讨伐。” 闻言,张忽领命而去。 出了朝堂,张忽就在想,这伪造诏书,可是对天子的大不敬呀,按照周礼,那是要灭族的大罪呀。 他相信在目前的春秋史上,还没有人敢这样做。 但是一想到秦妍,他觉得这丫头发起疯来倒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怎么办?万一真是她,他难道要替天子将她抓过来处死吗? 不,很明显他是做不到的,他对秦妍的感情仍在,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深了。所以他必会保住秦妍。 现在,也只能先去秦国一趟了。 于是,他回到府邸,收拾妥当,就乘坐官辇去往秦国了。 周宫这边的桓王,此时却在纳闷。 按理说,姬忽早就对他提过这西秦之地的重要性了,还说要想保周之天下万代常存,必然要夺取的呀。 为何今天就突然不同意自己这样做了? 而且按照周礼,诸侯各国,但凡有对天子大不敬的,他都可以讨伐。 此番要是因为此事,进攻秦国,完全是合情合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堂弟,是不是吃错了啥药,今天突然间就阻止起自己来了。 想当初,覆灭晋国之前,姬忽就是一个激进派呀。甚至都不管曲沃是不是真的打了翼国,都力主出兵攻打。 对晋国是这样,对秦国却又换了另一种态度?这不是区别对待吗,难道是舍不得妍赢? 这怎么可能,这妍赢只不过是与他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呀? 显然,桓王不认为这个女子对姬忽的价值,大过他一向标榜的国家大义。 桓王实在想不通,于是让内侍叫来了今天在朝堂上发言的周公黑肩,想听一听他的见解。 没过多久,周公黑肩就来到桓王的书房。 周公伏地跪拜,说着我王万岁,大周万年之类的话。 桓王懒得听这些客套话,直接打断他说。 “周公,你今天说的秦国两份诏书的事儿,是从哪里听说的?” “回大王,臣是听秦国的氏族和官员们密报。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诏书有假,还在那儿感谢我王的恩德呢。”周公道。 “秦民竟然不知道真假?这秦国,可真是蛮夷呀。我大周从立国之初,哪儿发过两份诏书,这不是胡闹吗。他们竟连这也不懂?” 桓王没好气地道,显然是对秦民的愚蠢,有了新见解。 周公回道:“大王,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个消息,只是秦民都这样说。臣担心这件事对大王的威信有损害,所以今天才不得不说,望大王恕罪。” “哦,恕罪倒没啥的,你也是心系我大周,朕不会怪罪你的。倒是今天朝堂上,姬忽的行为,让我很费解。” “大王,您怎么费解了?” 随后,桓王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周公。 周公在听完后,小心地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没人后,才对桓王说道。 “大王,臣原本不该说的,但担心大王的江山社稷受危,故今天不得不说。” 周公缓了口气,继续道。 “大王,您难道没有看到吗?这郑国的势力,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现在天下人都只知道郑氏姬忽,而不知道有我大周天子了。” “就拿几个月前的卫国之乱来说吧。卫国看似是父纳儿媳,可实际上臣听说,是郑忽夫人文姜,去卫国探望姐姐时被卫宣公调戏,这才遭受到郑忽的报复。” “如此看,这郑忽一怒灭一诸侯,当真是飞扬跋扈。虽说您是这天下的共主,可他郑忽想罚谁,就能罚谁,想对谁好,就能对谁好,这不是明显将您给架空了吗?” “不会吧,姬忽他,不是这样的人呀。”桓王对周公的话,有点儿不太相信,但也没有阻止周公继续说下去。 看到桓王如此态度,周公在内心中窃喜。 “大王,您再想想上次的平晋国之事,从头到尾,我们王师的损失应该是最大的吧。可后来呢,他郑国拿了近一半的好处,与他们郑国交好的齐卫两国,也都获利颇丰。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获得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头衔。” 桓王一想,发现好像是如此,就对姬忽的疑心更重了,但表面上却装得很镇定。 “姬忽跟朕说过了,这叫投资。先给众诸侯国一定的好处,接下来调动诸侯国的军队就容易多了。然后再北征戎狄,开拓的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大王,那种不毛之地,要之何用?每次大战,他郑国都是获得最肥沃的土地,而大王您呢,全给您一些贫瘠,甚至是苦寒之地,这难道不是他郑忽欺您不会计较吗?” “大王,今天郑忽给您上书的推恩令,依臣看,就很有问题。” “您想想,整个天下的诸侯都被削弱了,可偏偏留下他郑国一家独大。将来,要是他郑国真有了不臣之心,那天下的诸侯加起来都未必是他郑国的对手。到时候,这周家的天下,恐怕就要变成郑家的天下了。” 桓王顿时大惊,本来还在那半躺着的他,闻言立马坐了起来。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郑忽的算计?“ “是呀,以前我们都以为这寤生老谋深算,尽防着他呢。可现在看来,这郑忽比寤生还要更为阴险。他是假装在帮助我大周夺回之前的荣耀,实则是偷偷给他郑国谋利。他是在以权谋私呀,望大王明察。” 周公说完,桓王仿佛被什么东西怔住了一样,呆坐在原位,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 周公见自己已经说到桓王的心里了,也就适时停止了自己的表演。 他之所以针对这姬忽,是因为这些年来,姬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帮天子解决了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从那以后,姬忽也就得到了天子的信任,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 如日中天的姬忽,自然遭受到了同僚们的妒忌。 你说你一个质子,竟然能做到卿士?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这让我们这些作为桓王原班人马的老牌幕僚,脸往哪儿搁?不行,必须要办你。 于是,很多大臣在私底下联合起来,就想要将姬忽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好代替他。 而老实本分的虢公,因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故被他们孤立。 虢公也在之前就给姬忽提过,让他小心一点朝堂上的其他大臣。说让他收敛一下,有机会了多留点儿给其他人,不要立太多功劳,这样会招人嫉妒。 可姬忽呢,丝毫不在乎,还说桓王信任他才给他这么多事情让他解决。 自己解决好了,立的功劳当然是自己的呀。他们要是羡慕,那就让他们也去拿呗,只要有能力,他们得到的,他姬忽也不眼红。 听侄子这样说,虢公也无奈地摇头。只是说了句,这朝堂上的水太深了,就再没有跟姬忽说什么。 他很欣赏这个侄儿,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姬忽来周都时,刚好是周朝最衰落的时候,可谓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故而才需要他这样的能人来治理。 可治理好了之后呢,论功行赏,你分得多了,自然有人要眼红你。凭啥你拿这么多,是不是跟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开始因为需要你,才对你百般讨好。等你的价值用尽了,或者是这周都不需要你了,自然也就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张忽现在还在去往秦国的路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这帮平时并肩作战的老臣,早已与他水火不容了。 这一次两份诏书的事儿,其实就是一个导火索。 历来能帮天子起草诏书的人,都是很少的,也是天子极其信任的人。 而姬忽呢,却能直接自己写,天子只负责盖章就行了。 这种荣耀,这帮朝中的大臣,是几代人都没有接受过的呀,怎能不让他们羡慕到妒忌? 一边的桓王,也已经中了这帮大臣的离间之计。 他作为天子,自然不能感情用事,要从整个大局来考虑。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南边的楚国已毁,南边就没有啥大点儿的国家了。 而西边的秦,算是个小国,不足为患。北方的晋,此前已元气大伤。诸侯国中,最强盛的就要数郑齐两个国家了。 而这两个国家,因为有一层翁婿关系连接着,如同一体。他周天子即使出国中所有的军队,都未必是这两个国家的对手。 而中等国家的宋鲁卫曹,也都与郑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其实最顾忌的,就是这个郑国。 这郑国强大的实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统治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吗,叫做你没有造反的心,可你却有造反的能力呀。作为一位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自然是不允许你的存在的。 想到这,桓王立马担心了起来。 “爱卿,你说这郑忽他这么强大,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见桓王这么说,周公心中暗笑,随后为桓王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首先,我们应该将他从卿士之位上赶下去,因为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一天,就能为郑国多谋利一天。其次,勒令其还国,就说这郑侯寤生老了,让他早日回国,提前准备接任国君的事。” “就这么简单?” 桓王对周公的话,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大王。此刻,我大周最大的敌人,大周天下最大的硕鼠,就是这个郑国。” “他姬忽不是说的好吗?让大王下令诸侯国实行推恩,这不就对了?您就将计就计,让这郑国第一个实行推恩,要是他不肯,您就率大军亲自讨伐。” “我料他郑忽标榜忠臣,自然不敢起兵反抗。只要他的国家一削弱,不出三代,大王便可高枕无忧。” 桓王道:“善!” 于是便让周公代替他下去准备了。 在周公还没有走出门时,桓王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将周公叫了回来。 “爱卿,朕突然觉得有点儿问题啊?” 桓王这一问,突然让周公,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难道桓王想到我与众大臣一起联手,给他实行反间计了? 谁料桓王一开口,便让周公放心了。 桓王道:“我就怕这郑忽万一是真心帮助寡人,那寡人夺了他的权,这岂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原来,桓王虽忌惮姬忽,但还是与姬忽之间有友情在的。毕竟我们也知道,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嘛。 原来问的是这呀,吓我一跳,还以为阴谋泄露了。周公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便说:“这简单,大王只要在姬忽回来时一试便知。” “怎么试?”桓王好奇。 “简单,您就问问他,秦国之事查的怎样了,他要是秉公执法,那就代表他没问题。他要是替秦国隐瞒,必然是对我大周有二心无疑。臣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这妍赢手中的诏书,就是郑忽给的。” 周公说完,桓王大惊。 在思索片刻后,立即夸赞:“爱卿大才,朕钦佩之至,此计甚妙,就照这样执行。” 接下来,桓王与周都的一众大臣,就等着姬忽从这秦都回来了。 他带回来什么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些阴谋家,早就算好了他会中套。毕竟他呀,可是太重感情了。 第40章 与过去抉择 在张忽来到秦国后,他发现秦国变得和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国应该是一个愚昧落后的国家。 可是今天呢,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农耕水平,已经达到了春秋国家里平均水平的国家。 听闻是天子使者驾到,接待的官员自然不敢怠慢,忙将张忽引入秦国大殿。 接见他的是秦国的新君赢立,也就是后世那个有名的秦宪公。 而宪公一旁站立的,正是秦妍。 张忽对着秦伯行礼后,秦伯也向张忽回礼。 随后,张忽便问秦伯道:“敢问秦君,子忽听说贵国有两份天子诏书,可是为真?” 秦伯对曰:“天子厚爱秦国,故发两份诏书,此天子之德,寡人率治下之民,不甚感激。” 张忽再道:“秦君岂不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之说?” 秦伯不解,张忽便向他做了解释。 原来这周天子是有一个习惯的,他们历来只会发一遍诏书。故一个国家里,不会同时出现两份诏书。 你得到了两份诏书,就等于同时接受了这两份诏书发起者的领导。这对周天子来说,是赤裸裸的挑衅,故而张忽才这样问。 听张忽说完,秦伯立马震惊,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回复。 秦妍便道:“天使往来鄙邑,舟车劳顿,甚是辛苦。秦女妍赢在此,特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不要推辞。至于诏书之事,妍赢自会向大人解释。” 张忽闻言,觉得自己这样逼问,自然是得不到啥结果的。 他发现这秦伯一点儿都不知道诏书造假之事。既然不是秦伯做的,必然与这秦妍有关。 于是便同意了秦妍的邀请,随秦妍一起下殿。 秦妍带着张忽到了公主府邸。 一进门,张忽就抓住秦妍的手道:“你这胆子可是真的大呀,竟然敢伪造天子诏书,你不要命了?” 闻言,秦妍也不恼怒,而是看着张忽,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忽的手。 说道:“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喊了。说周天子的卿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张忽听到这话,也只好放开她了。 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府内的婢女为二人上了美酒好肉,还有一些秦国特有的水果。 张忽一尝,发觉酸的不得了。 这才发现,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一样有那么多好吃的水果,大部分也都是些这样,味道差强人意的果子。 虽然味道不好,但却能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所以还是比较受当地老百姓喜爱的。 张忽拿起酒樽喝了一口秦国的酒,他发现竟和秦国的果子一样酸。 在秦妍的介绍下,他才知道这酒也是用那些果子酿造的。 因为秦国地处西陲,土地不如中原地区的肥沃,所以粮食产量不太多,很多百姓都是靠着这些东西活命的。 平时山上的果子很多,他们就去采集一些。一部分用于果腹,一部分则用于酿酒,之后便将它们卖了换钱。 而作为这块土地上产量低,却弥足珍贵的粮食,也就只有一些贵族,和家庭稍微富庶一点儿的国人才能吃到。 张忽没想到,这秦国的生活竟如此之苦。 赶紧询问秦妍有没有跟着吃苦。 秦妍便告诉他,这些东西,她可是都吃过的。 本来想着用好东西来招待他的。但是一想,张忽在郑周那样的富庶国家待惯了,肚子里的油水肯定比较多,就给他换换口味。 好让他知道这个天下并不是人人都能吃饱饭的,还是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 张忽这才知道,这秦妍跟着这秦国,还是吃了苦的。而秦妍也是心系着这一方百姓的。 秦妍在饮了几樽酒后,便来到张忽身边道: “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到了这个地方,都是命运牵引,那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安家。” “可我又想到我们两个竟然运气挺不错的,都投生到了诸侯家里。” “那我们两个是否就能够利用现代的制度和技术,为百姓谋福利?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百姓都能吃饱饭的地方。” “可我没想到,你竟沉迷在那女人的温柔乡里,一心只想做周天子手下的顺民。” “这儿你也看到了,整个秦国,他们都是顺民,但为何他们作为顺民却要过得这样惨?” “也许你可以说他们是蛮夷,但蛮夷也好,华夏也罢,他们不都是炎黄子孙吗?凭什么你们可以过得好,他们就不能呢?张忽,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秦妍的一席话,让张忽不知道怎么答复,紧接着秦妍又说。 “是,我是喜欢你,爱你,我以为我相思成疾,再见到你后就能被你珍惜。” “可我一开始想的是陪你一起打下这个天下。然后你做这天下的王,我做王后,将我们那个时代的技术和制度搬到这里来。虽然那很不容易,但要是能做成了,你知道那能救活多少人吗?” 张忽感觉到,如果真能这样,那他绝对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即使是死后,也能被世人传颂。 但是一想到父亲庄公和天子,他就又阻止自己有那想法了。 张忽道:“你说的不错,也许我们真的能改变这个世道,可是那也得慢慢来呀。而且当今天子人也不错,百姓在他的治理下日子过得也好多了。现在,王畿那边已经很少能听到有人饿死了。而且我郑国也是家家有余粮,百姓都不愁吃穿。” 秦妍见张忽这样说,冷哼道: “张忽,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天下就只有你们郑国和周王室?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像你们郑国那样大的国家,就有十几个。” “也就是说,你才解决了华夏十分之一的人口的生存问题。而其他人呢,你就看着他们像野草一样死去吗?” “还有你郑国,你们国家的奴隶我听说还是存在的,那些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凭什么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却要像牛马一样生活?” “你平时生活中见到的都是这个社会的富丽堂皇,你可有去过这个社会的犄角旮旯里看上一看?看那些牛马是怎么生存的,再来跟我说你的百姓已经把日子过好了。” 张忽这才发觉,他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前社会是处在奴隶制与封建制度的交界时代。 现在虽然大家都过得好了,但那些奴隶们却仍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故而秦妍的话对他来说很是触动。 “妍妍,相信我,我将来一定会让大周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这次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绝对不会让天子把战火烧到秦国的。这里的百姓已经过得这么苦了,我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再受苦难。”张忽道。 秦妍闻言便说:“收起你的假慈悲,你要是真愿意为他们好?那你就来做他们的国君,然后用你的才能为他们谋福利。” “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中的那个娇滴滴的文儿,快回去守着她吧。等我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我答应你,绝对让你和你的文儿在一起。” 秦妍来到这边,也吸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虽然贵为秦国公主,但最初因为秦国的宫廷争斗,被母亲寄养在乡下的农户家里,一直到她七八岁才被接了回来。 虽然有些事儿忘记了,但大多数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故而对这百姓的疾苦,了解的比别的贵族要深一点。 “妍妍,千万别做傻事,你可知这诸侯的力量有多强大吗?天子虽然势微,但远没有达到你想的那种。” “你要是妄图代周自立,必然要接受全天下的怒火。到时候,整个秦国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了。” “而且,凡事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原本在我们那个时代走了两千多年的路,你想靠这几年走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张忽的想法虽然保守,但绝对是很符合当下情境的。 因为这些事儿他一开始也想过了,但是发现旧势力树大根深,并不是他一个公子可以改变的。 所以,他要谋求君位,然后再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天下的最高决策层,利用自己的知识,开展一次自上而下的改革,慢慢将这个世界改变。 可能那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他不怕。 到时候他就将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写成书,留给自己的继承人。 他相信,自己从小教育起来的继承人一定会按自己指定的路线走的。 到时候,国家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这样,用不了几代人,时代就会进化到自己那个年代的样子了。 显然,这是他张忽的理想。 秦妍听后大笑:“醒醒吧,我的大哥。你不会想着靠别人来实现你的梦吧?” “你说如果连我们两个现代人都实现不了,你希望那些蠢猪笨牛能帮你实现?我说你白日做梦,你还说不是呢。” “历史的走向,可并不是按照你的理想走的。它是随机的,是动态的,大学时老师没有给你教吗?我可记得你那时候比我学得还好呢。” 秦妍对张忽说着,好像在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一样训斥着。在他看来,这张忽太理想化了,还不太成熟。 “妍妍,我觉得这个社会也挺好的,虽然有些百姓过得实在是有些差劲了。但我回去可以出台法令,让国家多给他们提供帮助,这样不就好了。只要没有百姓饿死,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安心搞生产了。” 张忽还想为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辩驳,谁知秦妍的一席话,立马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国家提供帮助?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时代,你觉得你的国家能帮得到他们所有人吗?照目前的生产力看,国家能养活这么多人,就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想让国家帮助那些人?我告诉你张忽,就算是富足如你的郑国,也终有被他们吃穷的一天。” 秦妍的话,让张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张忽这个人嘛,就是对普通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同情心。你别看他对那些诸侯大臣还有官员心狠。 但是对于贫苦百姓,就像在卫国那次一样,他只要能帮助,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很明显,张忽的这种忧国忧民的性格,秦妍觉得他才应该当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不是跟着那个没能力的天子后边,每天帮他擦屁股。 秦妍也告诉张忽,那个假诏书就是自己写的。 但是她不后悔那样做,因为那样,她可以救下许多秦国人。 要不是后来她又接收到一份由张忽亲笔写下的诏书,估计今天她是不会选择跟张忽见面的。 秦妍还提醒张忽小心一点儿,说天子见他郑国权利太大,迟早要削弱郑国。 张忽对此倒不以为意,只是说天子为人,他很了解。天子不是那样过河拆桥的人。 秦妍冷笑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说了。 两人又喝了一些酒,秦妍谓张忽道: “我多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就回到大学的那段时光里。我们两个在草坪上,然后我躺在你的怀里,那种感觉多美好呀。” 说着,秦妍竟不管不顾,径直来到了张忽的面前,钻到张忽的怀里。 就像大学时代一样仰面躺着,只是从数星星变成了数房上的房梁了。 “是呀,那种感觉是我张忽这辈子最美好的感觉了。” 张忽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让她那样躺着,偶尔她数错了,还给她提醒一下。 张忽想起来他们当初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说过,等他毕业之后,就去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回来娶她。 可秦妍当时只是说,傻瓜,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知足了。 是啊,那个时候多好呀,张忽真的都想回去了。 可是他却不能回去,这是何等的悲哀呀。 想着想着,他发现秦妍睡着了。 他就那样看着秦妍,看她脸上的那颗美人痣,是多美呀!如果不是在这个时代,秦妍可能就是他一辈子的梦。 虽然他不能娶她,因为她爸爸不同意。但他会一辈子爱着她,为了她,他当时是愿意放弃一切的。 “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张忽轻声道。 秦妍也睁开了她那宛如狐魅一样的眼睛,道: “是呀,您现在是郑国的世子,天子的正卿,小女子也已为他人之妇,再也无法高攀了。” 说着,就看到一人从黑暗中走入,张忽见到,大为震惊。 第41章 都是亲人 只见同样相貌英俊,身形挺拔的郑突进入了这客厅中。 “大哥,别来无恙呀?”郑突一脸坏笑道。 张忽见来人是郑突,一开始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之后便猜出了来龙去脉。也就立刻调整了表情,用一种关切的语气说: “哦,我没事。你倒是过得也挺不错的呀。当初听说你从宋国逃走了,我还担心你呢。” “想你从小养尊处优,没有遭遇过大难,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过去。但今天能看到你平安无事地站到我面前,为兄也不用再担心了。” 郑突见张忽一句话就揭了自己老底,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竟然调戏起你的弟妹了。” 张忽深知他的意思,但却佯装不知。 “哦?我调戏什么了?” 看郑突用眼神示意了下站在一旁的秦妍,张忽便道: “你说是秦国的公主殿下吧。这个倒不是我调戏她,我们是在交流呀。当时公主殿下仓促离开洛邑,我没来得及相送,这次我不是亲自来给殿下赔礼道歉了嘛。” 张忽此言,直接就把郑突所说的调戏给淡化了。 什么,你说我调戏她?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们只不过是在交流,平等的交流而已。 而且我作为一个,客人走时没有尽到送别礼仪的主人,向客人道个歉,这不很合理吗? 郑突闻言,知道他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看到张忽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全程都是秦妍一人在蛊惑张忽。 情知再抓着这个由头闹下去,也就没有啥意义了。便将这件事翻过,转问别的事情了。 “父亲大人身体可还好?” “父亲大人安康,请勿挂念。倒是你,出门在外多注意自身安全。父亲时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从小没有吃过苦,一个人在外,肯定不容易,让我在外边不要为难你。” 张忽回复郑突的话,让郑突很受感动,便道: “父亲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父亲大人其实还是很疼爱你的,要不是你当初做了那样的事儿,哎,不说了,都过去了。要不是那事儿,父亲指不定还要给你封地呢。你不知道?天子已经下令实行分封了。你不在,那地就只能便宜老三老四了。”张忽故意装作惋惜道。 “真的?哎,那可太可惜了。要是我当初不那么傻,估计也能受到父亲重用吧。” 郑突知道庄公的性格,让老爹关心自己,让大哥关照自己,那不可能。 但是只是让大哥不要找他麻烦的话,这的确很庄公。毕竟在大哥以前还没有这么得宠的时候,老爹可是给了他最多的爱的呀。 而且如果真的有分封这事,那就太好了。 他也从秦妍口中听过了这个法令,他觉得用起来效果一定很好。 要是真的在郑国实行了这条法令的话,那他就不用和大哥姬忽抢这个国君之位了。做一个富家翁,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们郑国因为之前有过共叔争权,所以庄公在那件事儿发生不久就决定,以后除了继承国君之位的孩子留在国内,其他的都得到国外谋生。 这才造就了他与姬忽反目,所以他们之间不合的根本,其实就是这权利之争。 要是真能分到一片地,他才不愿意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和姬忽拼命,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硬碰硬的话,绝对不是这个哥哥的对手。 况且哥哥还是个后世的穿越人,对自己和诸国事务了若指掌,那他就更不可能赢了。 想到此,他率先打起了退堂鼓,竟然开始用着一股仰慕的语气对张忽说。 “大哥,你说我现在要是回去了,父亲他老人家,还能原谅我吗?” “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我们一样是好兄弟。况且,郑国那么大,有我一口吃的,必然也有你一口。父亲年龄也大了,现在他的亲情尤为浓重,只要你诚心认错,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 张忽的一席话,显然是给了郑突希望,他的眼睛看向张忽时,都开始放光了。 知道郑突再说下去的话,必然要坏事,于是秦妍打断他说。 “郑公子,您就别忽悠我夫君了,他本来脑子就不够用,你还忽悠他,这也太不道德了吧?而且,你见过哪个被赶出去的诸侯子嗣,最后能在国君死之前回去的?” 随后,转向了郑突,瞪了他一眼。 “列国都没有先例的事儿,你还能相信?我真是看错你了。” 其实,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过先例呢。 像之前的卫宣公,就是被他老爹赶出去的。直到卫庄公去世,他都没能回去。后来还是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了,这才能轮到他回到国家。 就算是卫宣公的那种运气,在诸侯国中,也是极其逆天的存在。最后各诸侯国的被赶公子,大都也是老死在他国了。 闻听秦妍这话,刚才还陷入了美好畅想中的郑突,立时从美梦中醒来。 “我说的是大哥调戏弟妹一事,大哥不要扯到别的话题了。” 随后他继续道: “周朝的卿士调戏下臣妻子这事儿,放在大周三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我相信,我要是将这个事情广告天下的话,大哥你的名声可就臭了。到时候,你周朝卿士的位置不仅保不住,连你的郑国估计都有可能继承不了了。” 眼见自己忽悠郑突的一套被秦妍拆穿,张忽也不恼怒。 反而换做了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一把拉过秦妍,就要往怀中搂。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郑突,和当事人秦妍。 没等郑突赶上前来,秦妍就一个不防备,被张忽拉到了怀中。 秦妍还想挣扎反抗,但张忽早就一个吻吻了上去。 一旁的郑突都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这怎么回事?我是多余的吗?不,我不是来捉奸的吗?我们都说好的,要抓到姬忽的把柄,然后要挟他乖乖就范,夺得他郑国的曲沃之地的呀。今天怎么回事,咋不按这剧本走呀? 在吻了一会儿后,张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依然紧闭双眼的秦妍道: “妍儿,我觉得你当初说的那件事,可以考虑一下。让你做大,也不是不可以,当初那事儿怪我,我不该那样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肯定要比这古人深不是?要不这次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郑国,我和阿文商量,她是个懂事的女孩,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看张忽说得真诚,秦妍眼中那种不忿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但是她因为刚才的激动,心跳过快,导致现在没有多少力气。缓缓地睁开眼道。 “真的?你不在乎我嫁给了别人?” “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心里是不是有我。”张忽一脸诚恳地道。 “我,我,愿...” 正当秦妍要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郑突突然大声道。 “妍儿,不要上了这家伙的当。他是骗你的!” 郑突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被骗时,秦妍能一眼看穿,现在到了她自己,又好像变成了个傻子。 这春秋时候的正妻,是按照嫁给人家的顺序排的,哪儿会按照男主人的意愿排的?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懂的事呀,她秦妍咋能不知? 秦妍一听,立马从张忽怀中挣脱。 张忽还想再抢救一下,可那秦妍就像是受了啥刺激一样,比那过年的年猪都难按住,他就只好放弃这一念头了。 看着二人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张忽也知道,打感情牌这件事儿估计已经不现实了。 要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在,他都能保证自己可以挨个拿下。可这两个都来了,而且他们竟然做到了优势互补,这属实让他有点儿为难。 “张忽,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呀,差点儿就让你忽悠过去了。” 秦妍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但还是咬着嘴唇说出了这么句话。 “好手段,大哥,我和妍儿差点儿就都栽到你手中了。以前人家说你会当郑国的国君,我还不服气,但是今天我算是彻底服了。跟我比起来,你的确要更合适一些。” 在郑突看来,张忽的思想永远都是那么的天马行空。 这次他们两个分别对他发难,而且这还是牺牲了秦妍的清白,故意要给他身上泼脏水的事儿。要是换做别人,肯定是无解的。 可是偏偏就是他的这个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这歪门邪道,硬是将他们二人都深深折服。 要不是他们互相提醒,肯定早上了他的套。 关键是你发现他这是阴谋,可是话从他嘴里说出,你就觉得听着很舒服,丝毫没有父亲的那种压迫感。 就好像是给了你内心中,那个潜藏已久的需求一个承诺,让你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郑突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种需求是对父亲关爱的渴望,是对那种兄友弟恭的生活的向往,还有那一丝丝权利的欲望。可秦妍的到底是什么呀,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 秦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竟然险些中了张忽的圈套。又气又恼之余,竟还有点儿些许的兴奋。只是这兴奋,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就让她更加生气了。 看着张忽,她气愤地说:“张忽,废话少说,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们想要你郑国的曲沃之地。就问问你,你给不给?” 秦妍以为郑突再怎么说也是庄公的儿子,所以这诸侯各国分封一事,必然有这郑突一份。她不多求,她只想要与秦国最近的也最肥沃的曲沃。 “这个,我恐怕做不了主呀,这你得问问父亲。”张忽此刻,换了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说道。 “哪个父亲?”秦妍脱口而出。 “自然是我们的父亲郑侯呀,除了他,我们三,还有哪个共同的父亲?” 张忽说完,秦妍顿觉小脸一红,一想起她与张忽都要一起叫郑庄公父亲时,她的心就莫名地飞速跳动起来。 “我当然知道要问父亲,可你身为储君,难道就没有这点儿权利吗?” 一旁的郑突见秦妍吃瘪,立刻挺身而出,向张忽发出诘问。 “这个权利吗?我还真没有。” 随后张忽便将天子权力衰微,诸侯个个阳奉阴违之事说了个遍。 顺带还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鲁国用天子郊禘之礼,天子制止了不听,另一个则是秦国僭祀上帝。这两项都是诸侯国做下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随后他还说了,别看自己是天子正卿,实际上啥权利都没有,一天尽是干不完的活,完事还得给天子犯的错擦屁股。 他都开始羡慕上眼前这二位了,他们虽然身处僻壤,可没有那么多事情操劳呀,将来一定可以长命八十或者一百岁的。而自己呢,估计最多活个六十岁就顶破天了。 说着还开始了叹息。 二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开始同情上眼前的这个大哥了。 他们虽然是想报复眼前之人,可总归都是与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妍是张忽的前世情缘,而这郑突又是张忽原主的亲弟弟。他们怎能忍心这样逼迫他呢。 “虽然,但是,你还是得拿出点儿什么的呀?”秦妍早已心软,但还是硬着嘴说道。 张忽见她心软,情知有戏,随后便道: “当然,我拿出的是我的诚意,我回去就会向天子汇报假诏书是子虚乌有之事,让天子不要兴兵伐秦。这难道不是我最大的诚意吗?” “你们想想看,一旦天子发怒,这秦国可能就真的生灵涂炭了呀。就算你们觉得这秦国不是自己的故国,可看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被杀死,估计也是接受不了的吧?” “当然不能。”秦妍率先发言,她虽然一开始因为生气做了那件事情。但后来她就后悔了。 想着秦国可能遭到灭国之危,她也不愿意看到秦国的百姓死于非命。 可是事已经做下了,想着张忽会帮他隐瞒,或者劝阻天子,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她就在想,要是没有张忽,自己这次做下的事,一定会为秦国的百姓招来灭顶之灾的。故而她开始对张忽心存感激了,觉得有张忽在周朝当卿士,还是挺不错的。 秦妍虽然对官员挺狠的,但她因为有小时候与淳朴的秦国老百姓一起生活的经历,故而还是对百姓心存好感的。 他自掌权后,并没有做多少有害百姓的事儿。相反,还一心减免百姓的赋税,希望他们能快点儿通过土地,吃上饱饭。 秦妍道:“若是如此,能免我秦国灭国之危,倒是有劳忽卿士了。” 秦妍对张忽的称呼,都变得尊贵不少。 “那都是小事,我们的关系了,谁跟谁呀。我能对你见死不救吗?你和子突,可都是我的亲人呀。” 张忽说完,二人脸上,都有泪花闪烁。 第42章 罢卿的幕后之人 张忽也是用上了真感情的,不然怎么说得动这二位? 张忽走后,许久,二人还没有从这触动中走出。 还是郑突率先反应过来。 “夫人,我们是否中了这张忽的诡计?” “随他去吧,我们不能把他怎么地的,他一个周朝卿士的头衔在那摆着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天子那边必然震怒,到时候我们秦国就完了。留着他,他还能帮到我们,何乐而不为呀?” 听秦妍这么说,郑突心道:帮助谁呢,估计是帮助你吧。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早就逃离秦国了。 但是想归想,他还是不敢得罪这个主,毕竟他在人家秦国的屋檐下,现在还是要靠秦妍的,不能跟她翻脸。 “夫人,你说的对,留着他,对我们有好处。” 随后,二人便也离开了这客厅的大殿。 紧接着,几个下人就将这里重新收拾干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张忽这边,刚离开公主府邸,额头已经冒冷汗了。说实话,他真的怕秦妍他们把自己怎么了呢。 先前秦妍那么主动,他就知道有什么问题,直到看到郑突后,他才明白这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仙人跳呀。 知道这套路,那他怎会中计? 怕就怕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到时候直接把自己那个了呢。 所以这才跟他们说出那样的话,只能算是缓兵之计吧。 但要说自己对秦妍没有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今天这个前女友竟然想要套路他,那就别怪他用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做文章了。 于是才有了当着郑突面亲吻秦妍的那一幕。他知道他的提议,秦妍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她必然要犹豫。只要她一犹豫,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果然,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而且这两人的主心骨本来就在秦妍这里,秦妍不发话,郑突也不敢对他咋地。 张忽擦了一把汗后,就回馆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便向秦伯辞行。之后,一路朝着官道向洛邑赶去。 回去怎么说呢?当然是没有假诏书这件事呗,要是真有的话,秦妍所在的秦国必要遭受灭顶之灾。 但是他又有点儿心悸。不知怎地,他咋就感觉自己的心今天跳得非常快呢?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回到洛邑,天子先是对他一阵的嘘寒问暖。让他都开始怀疑了,这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天子吗? 等到天子问及出行情况时,他如实回答,却惊奇地发现天子给他表演了一波光速变脸。 “郑忽,你说秦国的假诏书一事是空穴来风?”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天子,已经有些许不满了。 “是的,臣已经查过了,秦国确实只有一份诏书。”张忽为了装得更像,肯定地说道。 “好吧,既然爱卿都这样说了,那朕还能说什么呢?”随即天子冷眼瞟了一眼张忽,便看向了众大臣道。 “众卿家,事已查明,秦国确实只有一份诏书,之前的汇报纯属子虚乌有之事,待朕查明,必然找出始作俑者治罪。既然假诏书一事是一场闹剧,那这次讨伐秦国之事就取消了吧。众卿家,此事可还有疑问?” 见堂下无人回复,天子就将这件事情敲定。 随后便对台下的张忽道:“爱卿,听说郑侯最近身体不太好,爱卿可有回去探望的打算?” 张忽闻言,顿觉奇怪,自己的父亲庄公身体不是好好的吗,咋就突然间出问题了?但是天子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他的打算。 便道:“回大王,臣确有如此想法。“ 天子闻言,哈哈一笑:“那朕就准了,你就回去探望去吧,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周公在呢。以后,你的事情就交由周公做了,你放心侍奉郑侯吧。” 张忽这才听出来,原来是要夺自己的权利呀。 心道:这天子今天不知道吃了啥药,竟然能想到这么一出?但自己现在走还不行呀,他还没帮天子处理诸侯国权力太大的问题呢。 “大王,臣自己在周都时间已久,但臣的推恩法令还未实施,待臣把它推广开来,自然会辞去卿士,回郑国与家人团聚的。” 谁知天子却说:“这个就不劳爱卿费心了,我大周人才济济,自然有人能实行,你就先回国去吧。待以后有事,朕自然会叫你。” 得了,天子都这样说了,张忽也明白了,人家这是铁了心的要罢了自己的卿士了,只好领旨谢恩。 只是他答应的也算爽快,竟让天子在某刻有那么一丝的触动。他正好眼神跟天子对视上了,这才被他给发现了。 随后,张忽回府让下人收拾东西准备返回新郑。 正在收拾的时候,祭非跑进来说,郑侯来信了。 张忽接过一看,发现父亲信中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反而表示他很了解张忽的心情,让他不要伤心。 说到天子时,庄公还说天子狗眼不识璞玉,气得说以后不帮他周家办事了。 张忽知道,父亲肯定说的是气话,像上次打晋国,他可是第一个赶来给天子站场子的呀。 别说,有了庄公的这封信,张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便不再多想,收拾好后,立时与一众仆从驾车回家。 等他们回去后,自然受到父母亲人的迎接和国民的夹道欢迎,这一切,都让张忽内心一阵阵欢腾。 天子这边,听说张忽走得这么干脆,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毕竟这些年张忽帮他的可太多了,他还是有点儿不舍的。 但是从他回来后包庇秦国来看,他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姬忽了。所以他是既心痛又无奈地下的那个决定。 接下来,他要着手准备实行推恩令了,只要这一命令实行下去,那么天下的诸侯,将再也没有实力单独与他周王室叫板了。 而秦国这边,听闻张忽被罢免的消息,众人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天子已经撤销攻打秦国的计划了。这就表示,秦国将无战争威胁,能安居乐业,暂时地高枕无忧了。 加上西北的戎人部落还没有肃清,接下来,他们将着手扩大地盘,谋求自身发展了。 忧的是这张忽一走,换上台的指不定是个啥人呢,恐怕以后不会给他们秦国行更多便利了。 秦妍和郑突这边,听闻这个消息后,皆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就知道夫人的计谋会成功,还是夫人高呀。” 郑突对秦妍投来了崇敬的目光。 “那是自然,周王室说到底是这天下的大老板,而张忽只能算一个打工人了。这老板嘛,希望打工人拿公司当家,可一旦打工人真的这么做了,老板就要开始忧虑了。觉得打工人这是要抢自己的公司,这就会造成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张,这在后世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了。” 听秦妍这样说,郑突一头雾水。 “妍儿,公司是什么,老板又是啥,还有你说的打工人,是什么呀?” “哦,公司就是周天子的周家天下,老板就是周天子嘛。至于打工人嘛,他们就可怜了,累死累活不说,到头来还一点儿好处落不到。可谓是我们那个时代最悲催的一种人了。” “有多悲催?”郑突还是不太了解。 “打个比方吧,他们起得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烂,睡得比狗晚。” 秦妍给郑突科普了一下。 “哦,那这打工人可太可怜了,我以后绝不做这打工人。” “哈哈,就这打工人,还是我们那个时代人抢着干的。要是不能做打工人了,房贷车贷就没钱还了,到时候非得饿死不可。” 郑突听到秦妍这样说,他虽然不太懂,但已经知道了她之前一定是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瞬间关心起她来。 “妍儿,你以前也做过打工人吗?那你有没有受欺负?” “哦,我是管他们的,没受欺负。父母有公司,我负责管理他们。但是我管理不好,他们都不听话,这时候我父母就要说我,让我对他们狠一点儿。那个时候跟你的哥哥学得太心善了,所以经常被说。” 听秦妍这么一说,郑突就把她代到了周天子角色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哦,那就好,你是老板,不用做牛马,那真是太好了。那你说你过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 郑突说完,秦妍就白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秦妍好像是这次受了张忽的影响一样,脾气也变得好了许多,便继续给郑突说。 “这也不由得我呀,我生病了,以为自己死掉了呢。可等我好不容易抗过去,就到了这里了。我也想问问是谁把我搞到这里的,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回去。” “真的?你想回去的话,等我当上了诸侯,就想办法找到神仙,求他让你回去。” “傻瓜,这世界上哪有神仙?那都是大人编出来用来骗小孩的。”秦妍突然觉得这郑突咋也变得傻傻的,傻到相信神仙。 随后郑突便告诉他,周朝刚建立的时候,就是武王伐纣时,当时就有很多神仙帮忙。 只是最后他们都因为功劳,封为神仙后就飞升去了仙界,这才见不到了。 但是还是有神仙留在人间的,比如说这西王母,还有东部蓬莱仙岛的东王公之类的,很多都没有飞升。 秦妍只当他是在说笑,便没理他了。 她难道真的不想回去吗?不,她当然想,可那也是要叫上张忽一起回去,她觉得,这个时代不属于他们两个。 他们之所以被穿越到这个地方,一定是要让他们完成什么的。等他们完成了,自然就会一起回去。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穿越时空的爱恋》一样,她觉得,一定是那样的。 等她想着老天让她们干什么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春秋乱世还没有统一,估计老天要让他们干这个吧。 于是她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准备一试。 可她还没有将这个计划说给张忽,就被张忽打了一巴掌。 而且还是因为别的女人打的,这她怎么能忍?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就像是黑化了一样,决定彻底与张忽划清界限,将来跟他一起抢夺这个天下。 要是自己将来统一天下了,那老天爷一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到时候,她就只有一个要求,和张忽一起回那个时代。 可是这种事情,必定难做。在那个女性身份地位很低的年代,她肯定不能凭借自己一人做到。 于是,她将目标盯上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原主的弟弟秦宪公赢立,一个是那张忽的弟弟,将来的郑厉公姬突。只是,这姬突现在是被父亲庄公给赶出来的,所以叫郑突了。 她想着,靠着自己的谋略,一定可以让他们二人在这个春秋乱世,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下的。 然后,只要她能战胜张忽,就能成就那不世之功了。 历史上不也是秦国最后一统的天下嘛,而她做的,只是让这统一提前了,有什么不可取的? 说干就干,这不,她就早已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原来,当时传到周公那里,最后又借周公之口,传到了天子耳中的那个假诏书之事,就是她故意找人释放出去的。 目的就是引发天子发怒,然后张忽必然出言阻止,这就让天子与张忽之间出现意见不合。 可这意见不合,必不能保证天子与张忽彻底决裂。 于是,她便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叔定,将这一件事秘密告诉给周公,还在信中告诉周公该怎样做。 他料想周公被夺了大权这些年里,一定对张忽有所怨愤。 果然,周公早已不是几代前,那个贤明的周公了。这才被她钻了空子,将天子与张忽的关系彻底撕裂了。 话说这叔定,就是之前在秦国大殿上质疑自己的那人。可为何是他呢? 这事还得说回秦妍刚处理完国中诸臣不服之事。 当时这人因为在大殿上得罪了自己,故而担心被自己报复。于是自告奋勇,向自己提议,要帮忙处理先君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个赢业。 秦妍看他如此上道,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最后,他果然出色地完成了这件事。于是,他便成了秦妍的心腹。 秦妍在后期的谈话中,惊喜地发现他竟然与周公相熟,便将这个计划的实施交给了他。 这一次,这叔定仍然是没有让秦妍失望,离间之计实行的天衣无缝。 秦妍相信,张忽到现在,估计都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吧。 哈哈,机智如我,秦妍现在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一想起这次来被张忽忽悠,她还是愤愤不平。 她发誓,等将来再见到张忽,一定不会让他再开口的。 第43章 改革商税,引荐蹇叔 张忽回到郑国后,庄公就将国事全交给他处理了。而庄公自己呢,则是去教小周昌学习治国理政的知识去了。 张忽发现,郑国这几年的变化的确挺大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经济也十分繁荣。 这个时候,正好是郑国的商人开始积小成大之际,像他之前设置的十税其四的高额税率,就有人能够到了。 但是他却发现郑国的税收,突然间少了许多。 按理说郑国增加了新的土地,就算是项地不收税,那也应该是只增不减的呀。这还有曲沃每年的税收呢,不应该只是这一点儿呀。 于是,他就命祭非去查了。祭非回来汇报说,都是对的,没有啥问题。 这就更奇怪了,张忽隐隐觉得不对。便将所有的税收账目都拉到郑国大殿上,叫来百里奚一同查看。 待百里奚到了后,张忽已经看完了好几卷账目了。 “臣,百里奚,见过世子,世子知遇之恩,臣万死无以为报。” 见一穿着这郑国常服,褐色深衣的青年对自己叩头行礼,张忽赶忙将他扶起。 “先生不必如此,吾见先生大才,实不忍埋没,故才将先生召到郑国朝堂。让先生远离故国,不能返乡,皆子忽之过。” 客套完毕,张忽便将百里奚请到对面坐下。 百里奚感激涕零,发誓定要效忠郑国到老。 张忽听到后,很是开心,因为这百里奚可是能活到一百多岁的。他现在三十几岁,也就是说,他还能为郑国服务七十多年呢,这怎能不让他欢喜? 百里奚见张忽面前的一摞竹简,立马询问:“敢问世子,这是什么?” “哦,一些小账目。先生来我郑国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吧,至于郑国的商税,先生了解几何?” “实不相瞒,臣在郑国看到郑国的商税竟能如此照顾普通百姓,实在震惊。历来诸国商税,也不能说没有吧,只是诸国的商税都普遍偏高,毕竟商人们都不咋受待见。但我郑国的商税却能因收入而定,实属列国罕见。” “商人虽是逐利群体,但却不是每位商人都挣到钱的。有些商人经商失败,血本无归的也不在少数。但我郑国能将这些商人分类,给他们相对优惠的税收,这就极大地减轻了较小商人的负担,让他们能安心经商,不用担心生活问题。” “我郑国这一点就是做得比别国好。臣想问一下,这提出这种税率的人是谁?臣想见一见这个人。” 张忽听完,笑道:“正是子忽。” 百里奚惊为天人,道:“世子大才,奚不及万分之一。” “先生过谦了,子忽也是偶的一梦,就将这梦里的所见所闻记下了,这才能用到实处,属实不是子忽之功呀。” 张忽知道,若说出自己是穿越人,百里奚必然不信,就只好用这个方法告诉百里奚自己这个税法是怎么得来的。 “若果真如此,实乃我郑国之幸,天下之幸。”百里奚说完,跪向殿门,向上天拜了几拜。 张忽看到,也不阻止,知道这是古人对不了解的事情,都将其归功于天意了。 这也就是在古代科学技术落后,要是稍微懂一些的话,也不至于这样的。 像百里奚这样的贤人都是如此,可想而知,这百姓们不知得有多守旧、多愚昧的思想了。 果然,要想改变这个世道的话,还是太难了。 像秦妍说的凭他二人改变,肯定不切实际。 百里奚拜完,便对张忽道: “世子,这新商税好是好,但是长久实行,恐怕比较困难吧。” 张忽听完,立马应道:“是呀,每年都得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来实行。一旦没有了这些替税收服务的人,郑国的税必然收不起来。” “而且,我国的税收在前几年还好,可最近几年,却是连年下降,不知因为何种原因。今天召先生到此,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想让先生帮我查一查。” 听张忽这样说,百里奚仿佛事先早就料到了一般,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世子,这些账目不用查,臣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张忽急切地问道。 “世子,您把账目想到了,国家的经济也想到了。可还有一点儿没有想到。”百里奚不紧不慢地说。 张忽闻言,茅塞顿开。 “你是说管理税收的官员?” “世子果然才思过人,臣下佩服。”百里奚说着,起身拜了一下张忽。 张忽的心思已经被那些征税的官员带走了,现在,他正想着怎么解决呢。 突然被百里奚这么一拜,他赶忙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起身也拜道:“多谢先生提醒。既然先生知道问题所在,那肯定也知道如何处理了?” 百里奚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世子,我们只需要将每个地方的官员按时间轮换一次便好了。” “官员贪污,必然是帮助奸商们偷税漏税,可这关系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形成的,必然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 “只要我们将旧的官员撤换,那么那些不法奸商们,必然找不到人给他们提供庇护,这样就能将税款补齐。” “等到了他们交的税款又开始不足时,再将这些税官裁换。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 “而且还应该出台针对官员贪污的法令。一旦发现官员有帮奸商偷税漏税的行为,立马重判,相信在这种高压调控和严格管理之下,一定没有哪位官员敢贪污了。” 听闻百里奚说完,张忽内心直道:大才,困扰了现代这么多年的问题,竟然被一个古人给解决了。我看以后,还有谁再敢骂古人都是些蠢猪笨牛。 起码这百里奚,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忽有点儿激动地继续说道: “还有,对那些不法奸商也实行严厉的处罚,发现一个,重判一个,让他们多交罚款。另外,对管税的官员们的俸禄也要有所提高,这样才能杜绝他们贪污。” 百里奚听完也好像开了窍一样,便道:“是呀,臣咋没想到,官员们贪污,很多是因为生活所迫。随着这几年郑国经济水平的提高,郑国的物价已经涨了近一倍了。可这官员们还是以前的俸禄,为了生活,有些不想贪污的也只好将手伸到了国家的口袋里。” “是呀,百姓的日子好了,官员们也应该增加俸禄了。如果他们的俸禄增加了,还不满足的话,那就怪不得我郑忽心狠了。”张忽道。 百里奚听完,顿时感激:“世子能为官员着想,实乃我郑国之福呀。” 张忽却说:“我也不想给他们给,可你看看,不给的话,他们就去盘剥我的国民了,这我怎能受得了?” 百里奚听后心惊:原来是怕他们为祸百姓,这才不得已这样做的呀! 瞬间便觉得这世子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自己这些在他手下当官的,以后可得好好侍奉,千万不能犯错。 正当他如此想时,张忽的话再次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先生,您一年的俸禄几何?” “不瞒世子说,臣一年俸禄一千金,臣是郑国上卿,故而还是较多的。”百里奚老实回答。 “太少了,给你一年五千金。” 张忽直接嘴巴一张,就将百里奚的俸禄提高了五倍。 这百里奚怎么敢接受呢?忙跪下推辞。 “先生勿要推辞,我在卫国呀,就已经吃过了十金一顿的饭了。先生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这点俸禄哪够?先生就收下吧。” 百里奚见张忽执意给他加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谢恩。 他刚才想说的是自己的俸禄已经够了,因为这郑国的上卿不仅有俸禄,还有粮米呢。所以他平时养活一大家子人是完全够的。 而郑国的物价比卫国低多了,一天一金花着,都有结余,哪儿还需要那么多? 谢恩完毕,百里奚好像想到了什么,便看着张忽。 张忽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是询问:“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百里奚再拜,道:“世子,臣有个不情之请。” “嗯,您说。先生对我郑国有功,只要是先生说的,子忽都会同意。” 见张忽如此礼贤下士,百里奚也就没有了顾虑,便道:“臣有一好友,子姓,蹇氏...” “您说的可是蹇叔?”张忽听到他说到这个名字,一时激动,竟然打断了百里奚的话。 “正是,世子可曾听过?”百里奚被他这一问,属实惊奇到了。 “哦,没有,没有听过,刚才是子忽失态了,还望先生见谅。” 他哪能不激动?这可是比这位百里奚还牛逼的人物呀,历史上有名的知人识势、料事如神的人,他对此可是常有耳闻的。 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过呢,因为这蹇叔此时还未出名。这你要是说听过的话,别说百里奚了,就连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开了透视,能人咋都被他一个人知道了? 百里奚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说道: “之前,我路过齐国时,当时盘缠用尽,遇到了蹇叔慷慨解囊,这才让我能够...” “我明白了,既然是先生的恩人,必然也是我郑国的恩人。没说的,子忽同意您把他接过来,一起在郑国为官。” 张忽因为心急,怕蹇叔被别人抢了去,就情不自禁地打断了百里奚说话。 虽然,他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可他真的是求贤若渴呀。 “先生,您这就写一份信,我派人送到宋国去,将蹇叔接来郑国。不,还是我来写吧!” 说着,张忽竟然开始准备刻刀和竹简了。 百里奚一看,立马感激涕零,他真的被张忽的这种重视给感动了。 一想到自己当初在洛邑,在朝歌,在临淄,都没有被人重视过,如今在郑国,自己能被人如此看重。瞬间便决定将来为此人肝脑涂地。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他百里奚的这条命,以后就是世子姬忽大人的了。 百里奚因为太过激动,便没有来得及想张忽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举荐蹇叔到郑国为官了。 可张忽却知道,历史上的百里奚,在被秦穆公重用后,第一个就想起了,曾经这个帮助过自己的老朋友。 他当然知道百里奚要干什么,于是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略显无礼地打断了他。 但比起失礼,他更担心人才流失,要是被宋公知道了这个人,然后重用了的话,必然要让郑国头疼了。 因为他记得,在庄公去世后,自己最大的麻烦,就是来自这个忘恩负义的宋国。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把这个人才给抢过来。 “世子,刚刚您说到宋国去接蹇叔。您咋知道他在宋国呢?” 百里奚疑惑道。 “这个嘛,不是先生您跟我说的他是宋国人吗?您忘了吗?”张忽回道。 “哦,我说过吗?”见张忽一脸确信的样子,百里奚只觉得是自己记错了,便继续道:“看来臣是老了,记性不好了。” 张忽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这百里奚旁边了,在他背上拍了他一巴掌道:“先生,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百里奚一看,立时感动得眼泪都止不住了。他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平民,竟有一天能受到,身为世子的姬忽如此重视。 “先生,您怎么哭了,是我写的不好吗?”张忽有些讶异。 “不,不是的,世子您,写得太好了,下臣是被感动得哭的。” 张忽也没想到,这贤臣咋也这么喜欢落泪呀,他以前就觉得男人哭鼻子好丢人呀。 但是今天看到这百里奚哭,他丝毫不觉得别扭。也许,这就是古人的浪漫吧。 他们有那句士为知己者死,还有那投桃报李的感恩,这不知道比现代人强了多少倍。 谁说男人不能哭的,看着百里奚落泪,他也跟着流泪了。当然不是悲伤的泪,是即将得到两位贤人的那种幸福的泪。 之后,百里奚拿着刻刀,签上了自己大名。 张忽直接叫来了自己心腹高祥,让他带几个人火速去百里先生交代的地址找到蹇叔,然后带回来。记得,一定要给蹇叔配备车辇。 高祥领命而去,而百里奚这边,眼泪还没有干,又留下了两道。 第44章 提出推恩令的人是变态? 百里奚对世子如此重视自己和蹇叔一事十分感动,毕竟自己求官多年,能被人这样对待实属不易。 但偏偏郑世子就这样做了,他哪能不心怀感激? 在那个时代,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高度。要是没有张忽,他可能永远都做不了官,更无法将自己治国理政的才能投诸实际。 而且世子不仅重视他,还兼顾到了蹇叔。 古人讲,爱屋及乌,这不就代表着世子也更加重视自己吗。想到这儿,百里奚才又流下了泪。 在辞别张忽后,百里奚就根据张忽的安排,着手主持修改商税的法案去了。 等他拿过来时,张忽连看都没看,便签令实行。只道,卿之为事,子忽放心。 百里奚顿觉心底一阵温热,便立马着手实施。 高祥这边,接收到张忽的命令,必然不敢怠慢。 一行人行了数日,便到了宋国铚邑,找到百里奚说的蹇叔家。发现这蹇叔的家里也不太富裕,大门就是两块木板做的。 高祥心道:怪不得他也做不了官呢,原来是家中没钱没地位呀。 并未来得及多想,一位四五岁的童子便询问起他来。 “叔叔,您找谁呀?” 高祥便道:“不知这里可是蹇叔先生之家?” 童子对曰:“没有听说过蹇叔,我们家姓子。” 高祥以为弄错,正待离开时,一位高大威武,仪表堂堂的壮年男子走了出来。 “哪位找我?我就是蹇叔。” 看着对面几人身着华贵的衣服,但他却丝毫没有慌张,从脸上看不到一点惊惧之色,让高祥尤为佩服。 这一路上走来,但凡是宋国人,只要看到他们的装束,都得要伏地跪拜,生怕跪不及招受祸害呢。 毕竟他们的衣着光鲜华丽,在那个时代可是贵族的标志。 而这高祥也不简单,他是郑国大族高氏的子弟,高渠弥同父异母的兄弟。只因从小跟世子姬忽关系好,故一直作为姬忽的亲卫,随姬忽一起做了很多事。 他穿着华服,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一路走来,尤其是一开始,这种贵族的标志反而给他们带来了不便。 于是他们一行就换上了普通商人的深色深衣,一些卫兵还换上了短褐,这才能平安过境,没有惹下太多麻烦。 但这到了贤人的家门口,你再不换上你之前的衣服,就难免会显得你对人家贤人不太尊重。于是,他们几个就都换上了出发时的衣服,来到这蹇叔家门口敲门。 蹇叔见他们几个贵族打扮,毫不慌忙,反而礼貌地迎他们入内。 众人进入一看,发现蹇叔家虽然破旧了点儿,但是里边收拾的还是很整齐的。各种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一看就是一个做事有条理有计划的人。 高祥进到客厅,拿出两份竹简,先将张忽的那份递给蹇叔。 蹇叔接过后,立马询问:“是我子奚兄弟的信吗?” 高祥回道:“百里先生的也有,这一份是我郑国世子姬忽的亲笔书信。” 蹇叔闻言,跪地伏拜,随即打开那份竹简,只见竹简上写着。 “昔者汤纳伊尹,以成殷商五百年之天下,文王请姜尚于渭水之畔,遂成武王伐纣之志。今天下纲纪废弛,礼崩乐坏,忽恐日后将生祸患,本欲揽狂澜于既倒,奈何才疏学浅,不堪为用。是故遍访贤才,望能为吾分忧。前者得百里先生于卫,用之大才。今番百里言及宋国贤才蹇叔,其才数倍于己,忽闻之甚切,思之若疾。先生若不嫌郑国小鄙,子忽斗胆,请先生赴郑倾囊,望先生屈尊教之。子忽本欲亲往,奈何国事繁多,特遣近侍高祥携吾二人书信往见请之,还望先生勿怪。” 蹇叔观书,合上竹简后伏地再拜。 道:“有君如此,郑国焉能不强。” 见落款处也有百里奚的名字,蹇叔自不生疑。 随后高祥递来了百里奚先生手书,蹇叔接过便览。 “今有郑世子忽,心系万民,胸怀苍生,实乃大有为之君。礼贤下士,思贤才如旱苗望甘霖,人君莫有及也。愚弟已于郑国为官一载,观其变化,各国无有甚者,其势之强,天下难出其右。今愚弟斗胆,偶向世子提及兄之贤才,世子闻言欣而书下一文。弟览之,见其仿若有冲天之志,吾兄弟二人若能共辅贤君,日后或可成伊尹姜尚之功。愚弟再拜,望贤兄得书速来,诸事世子已安排妥当,兄此来定能一展雄才伟略!” 蹇叔观毕,喜极而泣。 话说为何百里奚也写了一份书信呢。因为这百里奚与蹇叔数年未见,思兄甚切,故而请求张忽能让他也写一封书信,一道带过去。 张忽自然是应允的,于是才有了这两份书信。 其中张忽的这一份,大有求贤若渴之状,张忽相信,蹇叔看到后一定会来的。毕竟在那个时代,谁不想一展自己的抱负呢? 而像后世老子那样的人,可是还没有形成他的理论的。 至于老子出生了没?张忽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的历史盲区。毕竟老子就算是来了,也不会给自己好好干的,他只是想着顺其自然,让社会自己发展的。 要是把他放在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或许有用。但要是放在这春秋乱世,你就用吧,一用一个不吱声。 张忽知道蹇叔必然会跟过来,只是自己的确太忙,不然真的想亲自去接一下这个能人呢。 但好在,接到二人书信不久,蹇叔就携一家老小,来到了郑都新郑。 蹇叔来时,张忽就已经给他安排了府邸,当天就让他们住下,让他先休息两天,待改日再上朝。 可次日朝堂上,蹇叔竟然和百里奚一同上朝,就连许久未见的父亲庄公也来了。 随后,这君君臣臣就开始论述起治国理政的方法了。 二人对答如流,就像是经过了彩排一样,把一旁的张忽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其实也不是二人经过了彩排,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想法,早就在心中形成了,只是缺少了实行的地方。 现在到了这郑国朝堂,正可谓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当真是专业对口,游刃有余呀。 庄公问毕,欣然应了一声善,于是便提前离开了朝堂。留下一众大臣在后边惊叹。 而百里、蹇叔二人,竟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竟向张忽提了很多新的建议和执政手段。 张忽也是让人一一记录下来,逐条与大臣们探讨,并将通过的条令报由父亲庄公批示。 这时却有庄公内侍来到张忽面前耳语。 “什么,父亲让我自己看着决定?”张忽一时惊讶,竟然大声说了出来。 “是的,国君就是这样说的。让世子您决定好后,不用报告给他,直接签发就行了。” 内侍又说了一遍。 这一下,众大臣都知道了这事,开始私下里议论开来。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国君向世子交权了。” “肯定呀,世子都监国那么多年了,而且又有在周朝做卿士的经历,按理说呀,他早就可以独立处理国事了。” ...... “哈哈,我就说嘛,这郑国的天下,早晚是世子的。等着瞧吧,世子将会带领我们郑国,走向新的辉煌。” 张忽听到其他几句,都没有什么,但是唯独听到这一句时,立马就瞪了那说话的祭非一眼。 祭非看到,也就识相的闭嘴了。 祭非就是祭足大夫的儿子,跟高祥一样,从小与姬忽一同长大。他能力也就一般,但因为对姬忽忠心耿耿,故也被提拔了。 张忽深知父亲庄公的为人,即使在这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下面肯定有庄公的探子,今天朝堂上的事,和每个人说的话,都将传到庄公的耳朵里。 这不由得他不心惊,别人不知,他可是了解的不得了。当初自己被天子罢免卿士之事,早在半月之前,庄公就已经知道。 而秦国的事儿,庄公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还在事后劝诫自己离那个妍赢远一点儿,希望自己不要被女人影响了,做了损害国家的事。 张忽虽然早知道庄公的手段高明,但没想到会高明到如此程度,就连他亲吻秦妍之事,他也像有千里眼一样知道了。 庄公说张忽当时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这他能理解。但是不允许张忽以后再做出这种对不起他儿媳妇的事。不然,他保证可以让这妍赢就此消失。 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老爹,他的这眼线当真好像是无孔不入。 要不是郑突是被老爹赶走的,他都要怀疑,这郑突是不是自己老爹安插在自己和秦妍身边的眼线了。 下朝之后,张忽便到庄公面前去请罪了。 “何罪之有?”庄公还在抱着周昌,陪着周昌玩耍呢。 “儿臣约束臣下不力,使臣下说出如此悖逆之言,请父亲责罚。”张忽老实交代。 “哦,是该好好管管了。不过,为父老了,迟早有离开的一天,你能得到大臣们的拥护,为父还是很开心的。” 听到庄公这样说,张忽顿时心下放松了许多。 庄公又道:“这祭大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咱们也不好处理他,就让他去管税收吧。正好你不是也要改革嘛,他心细,对你又忠诚,必然是不二人选。” “儿臣遵命。”张忽赶紧叩头谢恩。 他知道,要是换做往常,这祭非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庄公既然交权了,那就得让自己扶持起自己的一套班底,自然不会严厉处理自己的手下了。 但是这从朝臣一下子变成了地方税官,虽然俸禄没变,但还是算是贬官。 谁让他祭非乱说?活该。张忽心道。 一边的周昌已经四岁多了,现在话也说的很好,还会背诵很多篇诗经。像关雎、桃夭、子衿等都背得有模有样。 但是他却喜欢背颂静女等一类情呀爱呀的诗句,这让庄公很是头疼。 “聪明是聪明,可咋就跟你老子一样是个情种呀!” 说着,庄公刮了一下周昌的小鼻子。周昌也要刮庄公的,庄公很配合地刮完了鼻子。 随后周昌看向了张忽,道:“爹爹,我要刮你的鼻子。” 张忽便来到周昌面前跪坐下来,将周昌扶正后,让他刮了一下。 只是那一下,瞬间让他鼻子都酸了一阵。我靠,这小子咋这么大的劲儿,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呀。 张忽差点儿落泪,而一旁的庄公却笑出了声。 “哈哈,我就说周昌将来一定比他老子强吧,你看吧,他把你都刮得快哭出来了。” 张忽也是不防备,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劲儿呀。随即准备好让周昌再刮,可周昌已经看到母亲文姜来了,便跑向了文姜。 边跑还边喊:“娘亲,昌儿今天刮了爷爷四次鼻子,刮了爹爹一次呢。” 文姜责怪周昌胡闹,随后便走上前,拉着周昌向公公庄公行礼。 “父亲,午饭好了,可以用膳了。” 庄公闻言,便与张忽一同去用膳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后,文姜就将手中的小周昌交给了庄公,故意等上了张忽。 张忽刚想伸手拉文姜的小手,却被她掐住了手背。张忽一脸痛苦的表情,就像是便秘了一般。 但他还是忍住没发出声。 文姜见没有动静,又用了点劲,这才发现了他的表情。便收了手上的劲,带了点儿怨怒道: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找别的女人,要不是父亲说,我险些被你蒙在鼓里。” 张忽直呼救命呀,谁来救救我,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呀。 他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事儿咋就这么轻易地就被他们知道了。这要是在现代,也不会这样呀,这显然不科学。 但还是求饶道:“错了,是夫君我错了。夫人但凡责罚,姬忽都认。” 见他态度那么好,文姜也就收起了愤怒,换上了平时的那副可爱模样,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夫君,听说天子要推恩。” “哦,真的吗?哪儿听说的?”张忽道。 “就在昨天,父亲就知道了。父亲跟我们说了这个推恩令,简直是个大阴谋。真不知道想出这个阴谋的人内心得有多变态。” 张忽闻言,黑着脸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文姜也不急得等他回复,反而继续道:“夫君,你说你是天子卿士,当初制定这个法令时,你在不在场?你知道提出这个阴谋的变态是谁吗?” 张忽冷言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变态。” 文姜闻言,惊大了嘴巴。 第45章 暗线原繁 文姜这才知道,帮助天子坑他们郑国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亲爱的夫君。 顿时满脸怒气道:“你是不是傻了?咋帮着外人欺负我们?” 张忽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前方的庄公回道:“他也是好心帮天子解决问题呢,毕竟这诸侯势大,已经威胁到天子了。” “那也不行,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辛苦这么多年,才治理好了国家,他天子可曾给过我们一兵一卒?” 很明显,从文姜的话里,张忽就听得出来,这齐国人还记着天子烹杀齐哀公的仇呢。 庄公倒还理智,只说: “这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及,英雄或者枭雄,都是由时势造就。要是以后周朝当真是复兴了,那我们必然是这个天下的英雄。” “倘若这周朝从此一蹶不振,一直没落下去,那我们说不定都要被后世史家记成祸乱朝纲之徒。到时候,就都是枭雄了。” 庄公说着,还指了下张忽和他自己,然后继续道: “届时虽有人仰望,但大部分人对我们,都是要口诛笔伐的。” 庄公的一席话,瞬间让张忽震惊,他没想到,父亲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料想到,后世之人给他的评价了。 是呀,张忽一直想着要维护这种稳定,可那谈何容易? 就拿这推恩一事来说吧,他本以为父亲会帮自己,有了郑国的帮助,那就一定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可这事成了倒还好说,一旦失败了,史学家必然要怪自己出的这馊主意,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而从今天情况看来,不止父亲不一定会帮自己,甚至连自己的老丈人齐侯,都说不定要与自己站在对立面呢。 这倒不是说他的计策不好。实则是诸侯私下里,对天子积怨已深。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缺少一个爆发点,所以大家都在忍。 况且,让一个人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那谈何容易? 别说这是天子给的,就算是你天子拉出来的,那也是人家自己张口吃的呀,总归是靠人家自己努力得来的,跟你天子无关。 而且自己现在都已经不是卿士了,那就代表再没有帮助天子实行这个法令的国家了。接下来天子的处境,可想而知。张忽现在都不由得替这个堂兄悲哀了。 一想到自己再努力也不过是最后为天子的没落背锅,张忽便觉得划不来了,于是便道:“父亲说的是,儿臣想得太简单了。” “那就好,你能迷途知返,为父很是欣慰,我们快去用膳吧。子忽你可是很久没和我们一起了,今天我们一家好好吃顿膳食。” 张忽这才发现,他已经离开郑国太久了。 随后,在庄公的带领下,几人就来到了这膳食殿。 这里跟郑国大殿一个模式,在郑国的经济发达后,庄公专门命人扩建的。只是大小不及大殿,但仍能容纳多人用膳。 庖厨今天为大家准备了,由郑国商人进献上来的大甲鱼。张忽一尝,味道甚是鲜美。 还有鹿脯熊掌等肉类,以及一些时蔬,的确做到了荤素搭配。这鹿脯就是他来到这边第一天吃到的那肉,味道尤其甘美。 此外主食是一些香喷喷的黍稻,此刻正从食簋中飘出香气呢。 众人都吃完后,文姜便带着周昌去外边玩了。 这里虽说是世子府邸,但庄公早就把它建造成郑国的第二大宫殿,里面的装饰啥的,一点都不比庄公住的宫殿差。 母亲邓曼因为要处理后宫中的事务,所以偶尔会来这里。而庄公白天也多在此教周昌学习,陪其玩耍,等到了晚上自然回郑宫去了。 见大家都离开了,庄公将张忽领到偏殿,待二人都跪坐下后,庄公便道: “这推恩令真是你出的?” “是儿臣一时糊涂。”张忽自知犯错,自然老实交代。 谁知父亲庄公却没有责骂他。 反而说道:“这推恩令对天子来说,倒是个好东西。唉,要是我们的运气能好一点儿,你的这个法令,我们倒也能用到。” “其实当年你太爷爷本来是厉王最宠爱的孩子,是当时最有希望的王位继承人。” “当时的厉王,就已经发现了诸侯国强大的危害了。所以厉王便开始排斥权臣周公和召公,而改用了荣夷公和虢仲两位大夫,想着平衡朝堂势力,改革弊政呢。” “可谁曾想?他的改革却遭到了权臣们的强烈反对。后来,他们联合起来,竟将厉王赶出犒京,老死于彘地,此事史称国人暴动。” “后来,他们选用了桓公的哥哥,也就是宣王做新的王。又怕你太爷爷的支持者们不服,就分出一片地给他,由此建立了我们郑国。” 张忽只知道这郑国之地是天子封的,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瞬间对那天子朝堂上的众臣没有啥好感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要是自己的那个太太爷爷厉王能活到最后的话,估计今天坐这周家天下的将是他郑国一脉了。顿时对自己国家的命运,感到十分惋惜。 “父亲大人,照您这么说,当时厉王要是改革成功的话,我们郑氏就有可能做这天下共主?”张忽不置可否。 “当然,若是厉王在位,这个天子之位,必然是我郑家的,哪能轮到那姬林小儿?” 庄公在话中还说了,这厉王改革的第一条,就是立贤立长,将贤放在第一位。 想着太爷爷当初为了保护周幽王身死,然后还能获得敌人尊重,这能不是贤良吗?他要是做了天子,又怎会比周宣王差? 这也就是说,他们郑国现在所得的,比他们原先应得的,足足少了十几甚至几十倍呀。一想到这,张忽都跟着愤恨起来。 “儿呀,为父这样说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为父已经老了,没有了雄心壮志。这些年努力治理国家,就是想给你一个更高的起点。将来好替我们郑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庄公说完,眼神中透着凶狠,那种刚毅果敢,连张忽看着都害怕。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已经深深感染到了他。 庄公再道:“当初为父认真考察了你和子突两个,发现这子突虽然志气滔天,但能力不足。而你嘛,虽有能力,但却没有啥志向。” “本来想着我郑国可能再也没有夺回天下的希望了。但今番天子所为,必然已让你寒心,相信你今天听了为父这掏心窝子的话,一定可以重新定位你的理想了吧。” “为父现在就想亲口听你说,你是要这区区郑国呢,还是想要这整个天下?” “我想要整个天下!”张忽说着,直接站了起来。 张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听了父亲的一席话后,胸膛里的热血好像被点燃了。随着那句话脱口而出,他真的就想立马坐到天子大殿上,向众朝臣发号施令。 “好,不愧是我郑氏的种!”庄公对张忽的回答非常满意。 庄公随后拍了下手,就有一人来到了偏殿。 “臣,原繁,叩见国君。” 张忽一看,发现正是自己的伯父原繁。 他伏地跪拜庄公,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子忽,这就是我为你留下的贤良,列国的事务内勤你都可以问原繁。”庄公看向张忽道。 张忽讶异:“难道伯父就是那个帮父亲打听各国消息的人?” “正是。”庄公道: “吾虽在郑国,但原繁已经替我安排了细作到其他国家了。他们有的只有几年,有的甚至在别国都待了几十年了。” “甚至还有武公那时候安排的细作,很多现在虽然已经去世,但他们的子嗣,仍在源源不断地为我们郑国提供情报。” 庄公说完,张忽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内心波澜起伏,全无平日里的沉稳。 缓了会儿后,张忽便说:“父亲,有伯父在,我们是不是就能做到料敌于先?” 庄公回道:“这是自然,我们不仅能知道各国诸侯家中的事情,连他们手下大臣的喜好都能清楚地掌握。这次你去秦国与那妍赢发生的事,就是原繁十年前留在秦国的细作探查到的。” “我郑国的细作,遍布天下,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知道天子要罢你的卿士,宋鲁两国包藏祸心了。” 张忽听庄公一说,很是好奇,这宋国他是知道的,可这鲁国又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了解呀。 看他不解,这时候庄公才示意原繁抬起头说话。 张忽这才发现,他们聊了这么久,原繁一直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就那样趴在地上跪着。顿时有点心疼这原繁。 原本的历史中,这原繁并没有被昭公重用,只被当做了一个边缘性的人。也许是原主太过于自负了吧,不想用不光彩的手段赢。 但实际上,也恰恰是这点害死了原主。而这原繁呢,因为不受重用,就一直赋闲在家。之后因为协助厉公还国有功,可却被厉公赐死,极其的悲催。 张忽以前就纳闷了,为何庄公会在平王一有让虢公做卿士,这一想法时就能知道?原来是有这原繁,带领的细作帮忙打探呀。 随即在庄公的示意下,原繁对张忽行了叩拜礼,算是真正认可张忽这个主子了。 接着,原繁就告诉了张忽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宋国国君公子冯虽然是庄公所立,但其人却有不切实际的妄想。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郑国在诸侯国中的位置,过一把霸主瘾。 而鲁侯呢,虽然看上去老实,可却是看上了张忽的妻子文姜,这才有了之前帮忙送亲之事。 其实当时并不是送亲,他们本来想半路截道的,可发现有齐国军队后,才没有动手。所以,那次的事情,还多亏人家齐国派了人呢,不然保不齐要中鲁侯的暗算。 还有晋国士氏不安分,仍然在背后做着小动作。 秦国的妍赢其实暗中与周王室手下的周公有勾联,上次的罢卿之事,就有她一份。 这也是庄公为什么讨厌妍赢的原因。因为庄公觉得一个女子,野心太大了,始终不太好。毕竟春秋时期,女人只是从事生产而已,这在封建社会也历来如此。 庄公之所以对文姜这么好,是因为文姜没有那样的心机,她是实实在在地对张忽好。张忽这么多年不在家,她都是在家中带孩子,甚至连齐国都很少回去。庄公看在眼里,所以平时也就对她多照顾一点儿。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庄公的儿子,文姜是儿媳的话,张忽真的会觉得文姜就像是庄公的女儿一样,庄公对她的疼爱,完全是超过了他的。 自己只要犯错,庄公就是吹胡子瞪眼,动不动就骂,他都被骂怕了。可见着文姜就是和和气气说的,这凭什么呀。 但一想到自己在齐国不也一样吗?齐侯只顾关心自己,都不管文姜了,还惹得文姜生气了呢。 但庄公对文姜的照顾就只是把她当做女儿一样,不允许张忽欺负她,也不允许他做任何对不起文姜的事。 这肯定了,只要文姜对得起自己,张忽就算是打死也不会有分毫对不住她的。 想到这,张忽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当时可是真的亲了秦妍的。哎,自己真是个畜生,对不起这么好的妻子。 接着在原繁的叙述中,他知道了许多列国的黑历史。 想到秦国祖先原来是周王室手下的马奴,他就觉得有点儿逗。不是说只是给周王室养马的吗,怎么就变成奴隶了?其实是说奴隶不好听,才改成那样的。 还有晋国赵氏的祖先,也是周王室的奴隶。 这个我们也能想来为什么了,毕竟商朝灭亡时,他们可都是跟着纣王与周王室对着干的。 周王室后来赢了,那怎么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而楚子呢,他的确是蛮夷。传言说武王当时打败了纣王,便亲自挥师南下,捕获了一个蛮子。 而恰巧那蛮子通国中语言,于是武王便将他分到那块地上,给了一个子爵,这才是楚国的由来。 还有好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只将跟以后剧情有关系的几个国家列一遍。 张忽没想到,这古代竟然还有这么多黑料呀。 他发现,这原繁带领的组织,就像是郑国的克格勃一样,神通广大,简直无孔不入。 在古代,这信息可重要了,你了解别人,可别人不了解你,那你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在现在也都是这样的啊。 张忽见原繁知道的这么多,就向原繁询问了一下诸国的贤才有哪些。 果然,原繁列出来一段很长的名单。 像管夷吾,鲍叔牙这些人都有,还有晋国的赵夙,先丹木也有,属实把他惊呆了。 张忽心道,我的乖乖,你这些信息啥的我都觉得不咋重要,但唯独这人才分布,可是对我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 等我腾出手来,一定要把这些人才都招过来,这样,郑国以后定能铸就辉煌。 “原繁,以后你就听忽世子的吩咐,有什么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庄公一言,令张忽惊愕,连忙伏地辞拜。 张忽心道:这怎么回事?这可是国君直属的细作呀,我张忽何德何能,能直接指挥他? 第46章 庄公让位 正当张忽还在犹豫时,原繁却已经向张忽效忠了。 “臣原繁,身为我大郑之臣,只效忠于郑国国君。今日原繁,以全家老小性命为依托,发誓效忠世子姬忽大人,如有违誓,人神共戮。” 面对原繁的效忠,张忽迟迟不敢接受。毕竟他还在老爹庄公这边跪着呢,怎么能抽身呢? 而庄公呢,一改往日的慈爱,在那里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让他起来的倾向。 怎么办?怎么办?张忽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正在他这样想时,庄公却发话了。 “子忽,为父听说有穿越之事,可曾为真?” 庄公一言,令张忽吓得胆都差点碎了。但庄公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吾一开始听说,也是不信的,但是观你自齐国归来后,心性的确有变。故不得不疑虑。” 张忽想,这件事肯定也是被庄公的细作探听到了。 他本想着,庄公就算知道,必然不会相信。但哪能料到庄公并不是个因循守旧之人,从他能轻易接受自己提出的治国之策一事,就能看出来。 今天,庄公这样问,明显是产生了怀疑。 张忽本想着继续隐瞒,直到庄公去世,等他继承了国君之位了再实行自己的计划。可现在呢,自己已然是隐瞒不到那天了。 一想到已经暴露,他也就不想再装了。 即便庄公知道后,要杀了自己,张忽也认。虽然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深爱着这个父亲,他相信庄公应该也有这种感情。 但他又知道,对方可是千古第一枭雄,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也只有对方自己才知道。 于是张忽一改往日的恭顺,抬头直面庄公。告诉自己说:是生是死,我张忽认了!随后便道: “是的,父亲,儿的确是后世之人。当初姬忽在齐国遇袭之时,就已经死了。但不知何种缘故,我也在我们那个时代死去,我的灵魂,穿过了一道浩瀚的时间线,来到了您儿子的身上。一开始,我并不了解,总想着回去。到后来,当我知道这已成定局,无力改变,我便做起了您的儿子。” “还望您能宽恕我,没有早日告诉您这一件事,因为您和我那个时代的父亲一样,虽然严厉,但心中都对我包含着满满的爱。” “我不知从何时起,就依恋上了这种亲情,故而才没敢告诉您实情,怕您一旦知道,我就无法再得到它了。” 随后,张忽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庄公听完,很是震惊,连庄公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神奇之事。 “吾当初听到穿越二字,就觉神奇,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更加神奇的遭遇。” 张忽又说了自己跟姬忽长得是一模一样的,连秦国的妍赢,都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女朋友一模一样,这才能让他们两个碰到后一眼认出彼此。 张忽怀疑自己可能是这姬忽的转世吧。在当前也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 庄公一听说转世,倒是来了兴趣。其实庄公对这些奇闻怪事自小就感兴趣,所以多有涉猎。但是他听说的多是转世为别的动物的,很少有转世为人的。 听到眼前的儿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可能是自己儿子的转世,瞬间就欣慰起来。 “看来,子忽一定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才能转世成人吧。” “并不是。” 张忽的一句话,让庄公原本欣喜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看到庄公脸色变了,张忽便给庄公解释起了姬忽后来的命运。 听到姬忽最后竟然死在高渠弥和姬亹手中,他一面对着张忽大骂蠢货。一面喊人要去斩杀这两个乱臣贼子。可回头发现,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便收了火气。 听张忽说姬忽没有娶文姜,而是娶了陈国的庶女,庄公顿时火大: “文儿这么好的女子,子忽你是瞎了吗?还去娶别人?” 要不是庄公知道面前之人不是姬忽的话,必然要一个大逼斗打过来。 最后,张忽给庄公讲了一下春秋后边的历史。 听到郑国之后一步步衰落,沦为二流国家,最后竟然被人家晋国分出来的一个卿家之国给灭掉的时候。庄公就恨的牙痒痒,发誓一定要灭掉这晋国的韩氏,替郑国报仇。 庄公也对周王室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好好数落了一番。 “还天子呢,连小小的诸侯国都管不住,龟缩在洛邑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出来,哪有当年文王武王的半点影子?后边竟然被晋国召过去会盟了,大周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但是骂归骂,能看到自己的竞争者出糗的样子,庄公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听到最后一统天下的竟然是一个马奴,庄公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言让张忽当上国君后,第一个就打这个秦国。 最后,好像是听了太多炸裂的消息了,庄公的心情也渐渐平复过来。 等张忽说完,庄公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道: “今日,吾不管你是不是子忽,但你身上流着的,是我郑氏一脉的血。故而,吾希望你能摒弃之前的种种旧念,承继吾郑氏历代先君之愿,为我郑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你是那个时代的谁也好,是吾寤生的儿子也罢,那都是过去。以后,你将成为郑国的君主,或许将来是这天下的王。如果你死了,就将这份意志传递给周昌,再从周昌传递下去。不管经历了几代人,总有一天,我郑氏一定要夺回这个天下!” “姬忽,吾以郑国先君的身份问你:你,可愿继承我郑氏之愿?将你的一生,奉献给郑国吗?” 原来郑国历代都是这样传承的呀,桓公筑愿,武公庄公将这志愿一代代传下来。 现在张忽也知道了,为何郑国会没落。因为这大愿在姬忽那里就断了,而姬突呢,他是压根就没有听过这些的。 张忽以前就纳闷,姬忽之前一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呀,咋会一上台就穷兵黩武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他是明白了,原来庄公在交给姬忽权力时,也将郑国的大愿传递给了他。 一个男人,若是在心中确立了一个远大的梦想,必然能斩碎一切。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他甘愿牺牲所有。名声也好,性命也罢,只要能实现它,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闻听庄公之言的张忽,早已被点燃了那颗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接下来,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庄公自己的选择。 只见他转身,走到伏跪在地的原繁身前,将原繁扶起。 道:“寡人与爱卿一起,承先君之志,夺回属于我大郑的一切。” 原繁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他看向张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花。 见此,庄公大笑:“不愧是我寤生的儿子,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郑国的新任国君。郑国将在你的带领之下,夺回我们祖先的荣耀。” 张忽看向庄公,心中疑惑,这列国还没有国君未死,就直接让位的先例呀。 便道:“父亲,这恐怕不妥吧,这周礼说了...” 正待他要说出疑惑时,庄公却好像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对他说道: “我大郑自有郑法,何在乎周礼?子忽,你已有王者之姿,为父必然不再压制你。你只需记住,你此番为君,必然要让天下颤栗,让周氏一党,付出代价。” “此外,你不是一直好奇为父怎么当上的国君吗?现在吾告诉你,当时吾就是篡改了武公的遗书,这才有了今天之位。现在就我们三人知道,我希望你,将这件事烂在心里。” 原来武公在时,本来是立了庄公为世子的,但是后来又禁不住武姜的软磨硬泡,又加上生病,这才在糊涂的情况写下了立叔段为君的诏书。但好在武姜并不知道诏书内容。 武公在临死前将庄公叫到身边,嘱咐他将次子叔段,改为了长子寤生,这才有了庄公执政。 庄公之所以能这么快让权,估计是怕自己年老糊涂后,也做出错误的选择吧。 “这天下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为父累了,要休息了。” 庄公说着,离开了偏殿。 此时殿堂里,只留下了这一君一臣。 原繁并没有祝贺他,这让张忽很是疑惑。可转念一想又很正常,毕竟他只效忠国君嘛,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是国君,你就是他的主子。主子得国,那是必然的,这有什么好祝贺的? 现在的他,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似之前那个做啥事都略带胆怯的人了。 反而带了一股王者之姿大步向前,原繁也紧跟其后,向着殿外走去。 他知道,从这个屋子走出后,他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张忽了。既然老爹认可了自己这个儿子,他就要为老爹和郑氏的梦,付出自己的一切。 张忽也好,姬忽也罢,都是他自己。以后,他叫做姬忽,是这个国家的国君,春秋时期,郑国的第四任君主。 儿女情长也好,天下苍生也罢,此刻在他的心里,只有郑国的霸业。 …… 在一旁的秦国,秦妍已经鼓动宪公发兵袭灭山戎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共俘获六位戎人部落首领,将十五个戎人部落并入秦国领土。并将部族中的青壮,编进了军队中,遂成一支可用之师。 之后,秦国便向周天子献上贺表,言其战胜拓土之事,并以府库中的财宝贿赂天子近臣周公。 果然,周公接受后便向天子说了秦国许多好话,天子对秦国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让其永镇西关,承诺不再征讨。 秦妍还联系了晋国的范氏,也就是之前的士氏,相约来年与晋国一同攻击郑国的曲沃之地,待拿下后,两国各得一半。 晋国大宗经过这些年的消耗,导致血脉单薄,故而提拔了一些外卿,像一向强大的范氏,就是晋大宗第一个提拔的。 很快,范氏就掌握了晋国的大权。今天与秦国一同相约伐郑,得到的好处,晋国自然是分不到的,都承诺给他范氏,所以范氏积极性很高。 秦妍一边秘密联系范氏,一边又让郑突联系驻扎在曲沃的姬亹和高渠弥二位,许以重利,让其携这块郑国的飞地脱离郑国。 可高渠弥还算是个有脑子的家伙,知道庄公的手段,故而不敢背叛。只是礼貌回信,信中言郑突流亡在外,甚是辛苦,他作为郑国之臣,没有给郑突提供到帮助,深表遗憾。 郑突看到后很不理解,说这高渠弥是咋回事,既然不同意,为何还会说这些话。 秦妍一看便知,便给郑突解释了下。 说这高渠弥早有反心,他是深知庄公手段,所以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做。 秦妍让郑突不要急,再等上几年,等庄公病逝后,高渠弥自然会脱离郑国的统治。 秦妍之所以要打曲沃,并不是真的要拿下曲沃。她知道,攻曲沃不易,她要的,只是看一下周王室的态度。 倘若到时候周王室制止,那必然得重新计划了。可要是周王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她就有信心打败郑国了。 周都这里,在处理了国中事务后,天子桓王便将目光锁向了诸侯国的事务中。他看着周公呈上来的法令,越发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天子现在很苦恼,本来这个计划是姬忽提出来的,那自然让姬忽施行是最好的选择。 可因为姬忽当时出使秦国诓骗他,他就生了这姬忽的气。 故而,选了没有啥能力的周公处理这一切,现在他看着周公呈上来的条令,十分头疼。 发现他基本上就是把姬忽当时制定的法令照抄了一遍。至于具体怎样做,又都没有头绪,天子现在真的想骂周公是个草包。 以前姬忽在的时候,不仅把大的框架给他列出来,还分了细目,每一件事会发生什么困难,都提前做了预测,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措施。 姬忽做事可谓是面面俱到呀,而且在处理完后,民众和大臣们的反响都很好,满意度近乎百分百。 天子想到姬忽在时,这些事情,都不用他操心。所以,他又有点儿开始怀念起这个堂弟了。 但是赶走姬忽是他亲自决定的,他又不好意思再去请人家回来。于是便只好拿周公凑合着用了,希望他能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 第47章 方寸世界 翌日,就有各种消息传到各国,说是郑国新君继位,邀请列国派遣使者于郑参加继位典礼。 齐卫两国自不必说,国书先到郑国,随后国君竟也亲自来郑国参会。 而其他一些小国,见齐卫带头,国君纷纷带领使团来郑。 国君来访的,就有宋陈曹蔡等国,另外,燕晋虢楚等国,都派了国家重要的大臣,携重宝于郑祝贺。 听闻这个消息,天子竟突然纳闷。 对臣下道:“这郑国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郑侯暴毙,可朕怎么从未听说?” 天子的脑回路还停留在周礼中,那个奇妙的父死子继上。故而,他觉得姬忽突然要继位,一定是因为郑侯死了。 想着被郑侯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翻身了,他甚至在疑惑之余,还有点儿小激动。 堂下的周公也是纳闷,因为据他所知,郑侯寤生身体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呀,咋能突然暴毙? 顿时觉得可能是误传。可看到郑国国书已至,又不得不相信,的确是郑忽要继位了。 他也就不再想郑侯是不是已经死了,而是想这姬忽即位,他们周都这边,应该做点什么。 “大王,无论如何,这郑国国君新立,我大周理应派遣使者入郑祝贺,以示天子关爱臣下之心。” 天子也是觉得如此,于是就派周公携贺礼去郑国祝贺。 秦妍郑突这边,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 郑突瞬间怀疑是父亲庄公出事了,想回郑国。 秦妍问询了从郑国传命而来的密探后,得到了庄公还健在的消息,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郑突。 郑突大惊:“我大周礼法讲究父死子继,实在没有子嗣的话,才是兄终弟及。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国君还在世,就将君位传给了下一位国君。一定是姬忽做了什么,妍儿,我们快联合其他国家跟天子上书,让天子同意我们讨伐郑国吧。” 秦妍却道:“张忽的性格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这件事儿,估计是郑侯做的。” “什么?父亲竟然能做出那种事?他可是天子分封的郑侯呀,咋能带头违背周礼呢?”郑突大声质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倒是很像庄公的风格。” 秦妍结合史书上庄公干的一系列事,又加上这些年在郑国推行的改革,她发现,郑侯的确有可能干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列国没有的事儿,他敢第一个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有,周礼虽然说的是父死子继,可并没有说违背了后会怎么样呀。 况且,天子和张忽的关系比郑侯近,天子肯定是支持这事儿的。 结果也果如秦妍所料。在听说了郑国姬忽要即位后,天子虽有犹豫,但还是派人去祝贺了。 本来怕麻烦众人,准备第二天就继位的姬忽,听闻诸侯们都要来参加他的继位仪式,于是就和手下的百里奚蹇叔商议。 百里奚和蹇叔的意思是正好可以借众诸侯给郑国造势,到时候可以向天下扬威。 于是姬忽就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将原定的继位仪式,推迟到十天以后了。 届时,他相信在众诸侯的见证下,自己的继位大典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正好,众诸侯和国中大臣都来了,他也可以在继位结束后,与众诸侯订立一个践土之盟啥的。到时候,号令天下的就是他姬忽了。 于是,姬忽赶紧命人下去准备了。 下朝后,姬忽去看望父亲庄公,发现庄公正在那儿研究他给庄公献上的新玩具——象棋。 这象棋听说是韩信发明的,但具体是谁,却无从考证,总之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而与庄公一起坐的,还有原来郑国的大夫祭足。 祭足看到姬忽到来,忙跪下行礼。姬忽赶紧扶起,说不用如此,自己是祭大夫的学生,哪有老师拜学生的道理? 随后姬忽向庄公说了列国要来参加继位大典的事儿。 庄公闻言道:“也就是子忽你有这样的面子,要不是天子在王畿不能出来,估计他都得跑来郑国掺和一场。但也不妨事,反正吾已经将位置传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就算你这次把他们都扣押了,让他们都割地赔款,为父也不管。” 姬忽心道:我哪敢那样做呀,这天下礼崩乐坏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姬忽道:“多谢父亲理解,儿已明白该怎么做了。” “来,子忽,陪为父好好研究一下你给我们的这个东西。” 庄公这样一说,倒是让姬忽记起来了。他当时为了证明自己是穿越人,故而给父亲庄公献上来一个后世的玩意儿。但是却忘了告诉他们玩法和规则了,属实是自己失误。 于是姬忽给庄公和祭足好好解释了一下象棋的规则,说是只要拿下对方的将帅,就算是赢了。 二人一听,忙开始演练起来。 姬忽惊奇地发现,这两位老人学得可真快。刚一上手,就已经是现代一般人的水平了。 他们虽看似没有啥固定的战法和套路,可应用起来,手段却灵活多变。 在下了两局后,庄公就开始感慨:“没想到,一个小兵竟然可以战胜对方主将,这简直妙不可言呀。” 这在那个宗法制的春秋初期,小兵杀死主帅,就相当于一个士卒将周天子给一箭射下马,然后天子便倒地而亡了。这是何其大胆的一件事呀。 也就是从象棋中开始,庄公感觉到了自己压抑多年的那股郁闷之气得到了舒展。 随后,他连用马炮兵杀死了祭足的主将,随后在那里叫嚣着,让祭足放马过来。 祭足只好在那里连连认输,说自己不是庄公的对手。 庄公志得意满,瞬间便有了一副目空一切之态。 他举目四望,发现再无敌手,开心之余,又看到一旁的姬忽。便道: “子忽,既然这个玩意儿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来陪为父下一局如何?” 姬忽闻言,也不退却,而是欣然接替祭足的位置跪坐下来。 “请父亲大人赐教。” 随后,二人摆盘,开始了博弈。 庄公让姬忽先手,姬忽也不谦让,直接一手当头炮打了出来。 庄公暗笑,前几局这祭足大夫就是这样出的,还不是被他给打败了?于是庄公也出了顺炮。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姬忽竟然没有打过来,而是选择了跳马保兵。庄公略一思索后,就也如姬忽一样,跳马赶上。 接下来,姬忽一手起横车让庄公又纳闷了。思考片刻后,庄公准备不跟了,直接出直车。 然后姬忽红车穿宫占肋,庄公进黑车于红方兵线。 张忽进红车准备平过来压马,庄公跳边马躲姬忽压马。因为在这之前,庄公就这样压过祭足的车马,让祭足当时苦不堪言。 接着,姬忽走出了一手车九进一。此招一出,让场上的二人瞬间傻眼。 祭足赶忙提醒:“国君,马,马不要了吗?” 姬忽看都不看一眼,催促庄公落子。 庄公在看了许久后,也没发现猫腻,再加上心中的贪欲作祟,便用炮打了姬忽的马。 姬忽看到这招,露出了一抹冷笑,随后便进八路炮准备打庄公防守卒的黑马。 庄公从姬忽的笑中,发现了问题,于是便开始了思索。 想着要是把马让开的话,中路必然空虚。现在红方这边只有两个大子,但是只要能再过来一个,就有可能叫杀,这他不得不防。 为了安全起见,庄公决定退车来守。 可姬忽好像是吃定庄公的马了,直接将占擂的车,给放到了黑马屁股底下。 下一步,一定要杀我的马,庄公心道。 但是思虑良久之后发现马已经跑不掉了,于是只好放弃,选择了出直车。想在姬忽打完马后,出车保己方的卒。 接着姬忽打马,庄公发现用车换炮划不来,而且炮一下步就要打象将军。于是只好将七路象飞起来。 姬忽见没了威胁,直接炮打中卒将军。庄公只得提四路士防守。 庄公刚一走完,姬忽就又摆车占肋。 庄公看到姬忽的另一个车马上就要过来了,于是便在心中谋划姬忽接下来可能会走哪一步。 如果姬忽将车压到自己这边,那他就要输了,想到后立马后怕。 想守住这个位置时,发现自己的车提上来,会挡住象眼,这样自己的另一匹马就保不住了。 不行,庄公是用马的高手,他一定不能让自己的马有失,他就是在前几局知道了马的厉害后,才选择了用炮打姬忽的马。 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得保住这匹马。于是庄公便将三路卒给支了起来。 当姬忽进车占黑方擂时,庄公一手跳马,下一步就要踩车。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姬忽竟然不管不顾,直接用刚才打了马的炮继续打了自己那会儿飞起来的象。 现在,摆在庄公面前的就是两个大子先吃谁的问题了。 很明显,姬忽的车立马就能吃,而且是香喷喷的那种。 庄公特别想吃下,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个小娃娃都能想到的道理,姬忽哪能不知?于是,他便调整了战略,用车吃下了姬忽的红炮。 紧接着,姬忽直接一波横车砍士,就将庄公给逼上了绝路。 庄公看着眼前的局面,顿觉无力。只好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认输。 一旁的祭足惊呼:“还能这样,这个车明明就是死的呀,怎么还能把将按得死死的?” 这也是庄公无奈的地方,只要再给他一步,他保证能翻盘,可就是差那么一步,他怎么也找不出那一步来。姬忽的这攻势的确太凌厉了,他甘拜下风。 “天哪,竟然只用了十三招。” 祭足的惊奇还在继续,他们每局都要用至少二十几招,才能将死对方。这姬忽竟然仅仅只用了十三步棋,就将庄公给打败了,不由得他不佩服。 庄公这时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短短的十三招之内就败了,但他虽然败了,却还是不服。 “子忽,你告诉为父,吾输在了哪一点上?” 随着姬忽用手一指,庄公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呼一声:“原来这是陷阱呀!” “对。”姬忽老实答道: “这招叫弃马陷炮,您也看到了,当您的炮走到这个位置后,就再也没挪动过一次。这就相当于您与我同时少了一子,我的马一步都没有走,而您的炮呢,确是花了一步。我们之间的那一步之差,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听完,庄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呀,这象棋可真是妙呀,为父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输给别人。这一战为父心服口服,快哉快哉!” 姬忽知道,自己是侥幸,只是发现父亲庄公善于用马,才使出了这么一招。 他想着,既然是善于用马之人,必然看重吃马。 果然,庄公在他使出这招后,便已入套。 “这一局真是痛快呀。”庄公还有些意犹未尽。 随后,姬忽给庄公讲解了几种这种棋路的变化,庄公和祭足两位都认真听着,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最终,他们发现自从那一步走出了之后,就是等输的棋,瞬间便佩服了起来。 “儿呀,告诉为父,这棋路,可有名字?” “有,这个棋路,叫做弃马十三招。”姬忽回道。 “弃马十三招?弃马十三招!妙,妙呀!祭大夫,给吾好好地记下,过几天等那帮老东西来了,吾要用这弃马十三招,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些家伙。” 庄公对这个招式是入迷了,一个劲地研究。 他说了,现在他已经退位了,以后便无心天下。但在这棋盘上,他也要将众诸侯打败。 在姬忽看来,这有雄心壮志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成事。 你看老爹做国君时,就是个实打实的霸主,要不是周朝实力尚在,他估计老爹会直接灭掉周朝的吧。 而在看他变成了棋迷后,便又立志做一位最强棋手。姬忽知道,凭着父亲的毅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姬忽之所以要把这个游戏介绍给庄公,是因为他觉得,男人的雄心壮志,不仅可以在这列国天下,还可以在这棋盘中,小小的方寸世界里。 父亲现在算是自己那个时代的退休吧,这老人退休了没有事儿做,显然会很无聊。让他去探索这棋盘中的世界,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别看这棋盘虽小,可却连着人类的思维世界呢。 世界虽有限,但人类的思维可是没有边界的呀! 而且也正是这无限的思维,让人类能凭借着极其弱小的肉身,成为这方天地间唯一的霸主。 第48章 黑石为煤 七八日后,各国的诸侯和诸侯的代表们便陆陆续续到了郑国。 大家在郑国大臣们的带领之下,先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馆舍中歇息去了。 众人见后,皆言这郑国不愧是天下最富庶的国家,连接待诸侯国大夫的馆舍,都比别的国家要豪横。 询问之下才得知,这里已不叫馆舍,在郑国被叫为公馆。 公馆就是各国重要使节来时,安排他们的地方。 普通大夫自然是被安排在这里了,但众诸侯国的国君及其随从,都进了更大的公馆。那足足是普通公馆大小的三倍之多,而且里边的设施一应俱全,吃的用的消遣的也都配备上了。 像贵族们喜爱的射箭,在这里也可以尽情练习。因为有专门配备的靶场,又有精弓强箭,有些手痒的诸侯国君一看到这,就迫不及待地试了几矢。 发现这郑弓虽然轻巧,但力度丝毫不比其他国家的差,弓张满后,出弦的那一顺,反弹力都让一些没有用过这弓的人手抖。 而且箭飞出后,丝毫没有偏移,而是顺着射箭者瞄准的位置直直地落到靶上。 “好弓矢!”齐侯赞叹一声,看着这弓,对其爱不释手。 齐侯也是惊讶,郑国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器,属实让他开了眼界。 正当他惊叹时,一旁的大夫百里奚道:“齐侯若是喜欢这些弓,等我郑国向商人们多发些预订,待制好后,派人给您运去。” 齐侯自然欢喜,立马要了一千张弓,一万发矢。 等到他问及怎么向商人给钱时,百里奚却说他不用给。 齐侯纳闷:难道所有国君看上的东西郑国都免费提供吗? 百里奚却道:“仅是齐侯您的不用给,其他的都要付钱。世子说了,您是他的泰山,所以对您想要的东西,都由我们郑国提供。” “况且上次公子彭生在攻打晋国时,已经给了我国很多财宝。此次世子说了,让我等在您回去之前,专门在这新郑,为您采购一批好物,给您捎带回去。” 齐侯听到,自然欣喜。想着自己的女婿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好呢,更坚定要好好帮助这个女婿的心了。 其他诸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像郑国的弓箭,兵刃,从北地来的宝马,他们想要,只得掏钱。 但是为了显示对他们远道而来站场子的感谢,姬忽专门跟一些生产销售这些东西的大商人谈好了,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们把东西卖到别国。 商人们自然愿意,故而都只收了成本价,所以各国诸侯基本上都是半价拿下这些东西的。 而担心商人亏本的姬忽,便给了商人们一定的税收优惠。说到年底了,将他们各自的商税降一个等级。 商人们自然是开心,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等级,但对他们来说,省下来的钱可多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五个等级的,按照郑国的商税,那可是十税其四呀。 而第四等级叫做五税其一,只要一想到这,那一年岂不是就可以节省下来一半的税款了?这些跟他们这次的亏损比起来,简直算是赢麻了。 商人们开心,诸侯们也开心,唯独那些代表国君来的卿大夫们不开心。 像晋国的士蒍,他就很不开心。见到郑国的好弓箭,自然是喜欢,可他看上的却是郑国商人新发明的郑弩。 这弩虽然射程不及弓箭,但是优点在于装机方便,发射迅速呀! 士蒍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晋侯说自己实在走不开,就委托他来郑国参加姬忽的继位仪式了。 本来他就不喜欢姬忽,所以一点儿也不想去。但是当他把这个事情说给他的两个儿子时,他的两个儿子竟然抢着要去。 这让谁去呢?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于是,他便想着自己来郑都新郑观察一番,可以探一探郑国的虚实,将来万一与郑国交战,自己也能提前有个准备不是。 如果郑国强,他自然投靠郑国,如果郑国弱的话,他就能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将郑国从今天的位置上拉下来。 于是,原本最不想来郑国的士蒍就作为晋使来郑了。 一路上,士蒍惊奇地发现。诸国到郑国的这一路,周边的百姓甚是稀少。 而到了郑国后,百姓突然间密集起来,一些地理环境不怎么好的地方,也都坐落着村庄。 平原以及离河水近的地方有人聚集,那自然不必说,所有的诸侯国中皆是如此。 这点郑国虽不例外,但是连这些偏远地方都能聚集这么多人,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多? 这让士蒍惊呼:没想到,这郑国人口竟如此之甚,我大晋不如也! 他在一来到郑国就询问了负责接待他的官员,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虽然年轻,但脸上却也有几丝英气。 那官员告诉他,郑国现在人口不下百万,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 士蒍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个面积不大的诸侯国,竟然能有如此之多的人口。 要是能从这些人中抽出一支军队,也不多抽,就十抽其一吧,那也是十万大军呀。 真是不敢想象,要是这支大军出动,天下还有哪个国家是它的对手。 士蒍瞬间为自己的狂妄而感到后悔,决定以后了不与郑国为敌。 他这样想着,便对郑国多了几分尊重。 当看了那些武器之后,他便对郑弩十分感兴趣,想让那年轻官员卖他一些。 那官员倒也爽快,直接给他引荐了一位专门生产买卖郑弩的商人。 结果那商人一报价,他就瞬间失去了兴趣。因为是新式武器,所以价格偏高,竟然一把要十五金。 士蒍心中暗叹:我的乖乖,这一把弩竟然要得了这么多钱,这不是明显地狮子大开口嘛。这十五金,放在晋国,可是够一家人,吃三个月的呀。 他觉得贵,于是便与那商人商量价格,心想自己就买几架,回去仿制不就成了? 那商人因为他是来参加国君继位大典的贵客,故而给他便宜了五金,只收他十金。 到这,这士蒍还是不愿意,十金一架?那他才能买几架呀。 而且他刚刚可是听那商人说了,弩机上用的扳机,可是精铁打造,青铜根本就是用不了的。 而他们国家,还没有这生产精铁的手艺,故而他的仿制梦就自然破碎了。 最后,他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弓箭,一金能买一副呢,于是便找商人预订了一些。 本来能买到这些,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这在晋国没有嘛,有了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回去武装自己的家兵,这样就可以帮助自己在晋国获得更大的利益了。 可谁知那商人和官员才走不久,就有手下的探子来报。说是郑国商人给其他诸侯卖的只是自己价格的一半。 士蒍闻言,立马大怒:“他姬忽欺吾太甚!” 说着,士蒍就要离开郑国,但还是被手下官员给劝下了,这才堪堪止住他回家的步伐。 但是他也已经愤愤不平,一心想着要在后天的郑国继位大典上,好好恶心一下这姬忽。 “奸商,郑国从国君到臣民,都是一副奸猾样。”士蒍气不过,大骂了一句才休息去了。 其实这接待士蒍的官员就是祭非,因为临时决定要让大臣们接待各国来的使节,他便被姬忽给安排到这晋使公馆了。 可谁曾想,士蒍一开始态度挺好的,但当听到了那郑弩那么贵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祭非知道,肯定是因为晋国连年战乱,百姓还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所以不太富足。故而没和士蒍计较。 本想着给士蒍行点儿方便,让商人给他便宜一点儿呢。 可一想到姬忽的话,祭非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祭非,见到晋国的使节,不要心软,给我狠狠地宰他。不要担心,有寡人罩着你呢。” 祭非也不知道这晋国为何会得罪姬忽,但既然是姬忽的命令,他就只好遵从。 所以在商人提出了那么高的价格后,他也没有反对,就在旁边看着这二位讨价还价。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士蒍竟然放弃了买这郑弩,而转身将目光投向了本打算作为赠品的弓箭。 没有能宰到士蒍,属实让他有点儿失望。 之前在卫国的时候,的确发生了十金买一顿饭的事儿,可那是在当初那个离谱的卫国里。现在,各诸侯国的物价基本上都平稳了,再也没有那么离谱的事儿了。 就比如现在的十金,就是一个人半月的所得,这十金,普通人要是只买吃的,可以吃半年。 但是生活起来了还是不够,毕竟经济发展后,人的欲望也跟着膨胀了,所以想买的东西自然变多。 这就导致这郑国的百姓们除了种地,还会干一些别的:经商或者从事手工艺。 而这经商自然很简单,郑国人早就把这一项摸熟了。 可手工艺的形式过于单一,已经无法满足大家的需求了。 所以姬忽就出台了政令,说只要你能发明出来现在没有的物品,那就可以在官府备案。以后每个要生产你这个产品的人,都必须先给你付钱,才能用。否则就是违法,需要没收非法所得,而且还要缴纳罚金的。 这不,一下子提高了郑民的积极性,创造出了很多的新东西。 一次,他跟着姬忽去一个生产青铜器的店里,发现他们在用木炭熔炼青铜。 姬忽便将一块他们半路捡来的黑色石头给了那个工匠,让他扔到火炉中。 那工匠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 没想到,扔进去不久那石块就开始燃烧起来。很快,大家大吃一惊,发现铜水比往常要早出半天。 那工匠赶忙叩头谢恩,随后,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就用这黑石头炼铜。 一次,那工匠的儿子不小心将一块铁矿石扔了进去。待炼出铁水后,工匠惊奇地发现,这铁质的武器远比铜做的要坚硬,也更容易锻造。 从此,郑国就出现了精铁手艺。只是因为有官府保护,这一项手艺也就只在郑国流传,没有传到外国去。 就连那黑石头也被官府给垄断了,虽然会卖给炼铁炼铜的工匠,但都是每月定量,不会让其将大量的黑石偷运到国外。 祭非虽然不知道姬忽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这人,好的一点儿就是听话忠心。 等到了姬忽走后,庄公也同样对这黑石进行管控,而且还让郑国的商人从其他国家引进。 其他国家听说石头能卖钱,便纷纷献上了自己那边的石头。很快,诸国裸露在地面上的黑石,都被郑国给收购一空了。 那一件事情,还被诸国叫做黑石风波呢。但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黑石的用处,也就没引起大家的重视。 其他国家的众人只道是郑国人傻,花大价钱收一些石头回国,可实际上他们需要的精铁制品,可大都是用这黑石提炼的。 你说我郑国人傻,我郑国还说你们傻呢。祭非心道。 后来,他还以黑石一事,问过姬忽公子。姬忽只是说,他也是无意间发现那黑石的,并不知道它的作用。能发现它的价值,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另外,姬忽还给那黑石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祭非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了。 他在房子里边转着想,终于,他记起来了,公子叫那黑石为煤。 “煤呀煤,公子说,你能给我们郑国带来巨大的改变。我祭非就在这看着,看你是否像公子说的那样,是奇迹之物。” 祭非一边思索,一边又看向了窗外,他发现,天上繁星点点,却没有月亮。这才发现,今天是月底呀。 “正好,公子继位那天,是十月初一。” 祭非记得,十月初一是他们郑国被封国的那一天,现在,姬忽要在这一天继位,这难不成是天意吗? 想到这,祭非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冲动了。他好想看看,这姬忽公子是否也会如这煤一样,为郑国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 之前,因为有幸见过一次煤的燃烧,他的思维被那黑石点燃。 现在,他深信公子也能像煤一样发光,郑国的历史,定会被姬忽点亮。 第49章 棋盘上的赌注 第二天,士蒍就去找祭非理论,让把郑弩半价卖给他。 但祭非岂能如他所愿?说这半价的优惠只有国君才有,士蒍只好悻悻不乐地回公馆里了。 齐侯这边,自然是开心,毕竟得了这么多便宜。而且郑国的官员还去帮他采购了十几车的工艺品和奢侈品啥的,都是他们齐国生产不出来的东西。 在国君公馆待了不久后,就有人来叫齐侯去郑世子府做客。 齐侯一听立马就前往了世子府邸。 到了府上,见到了庄公正和祭足两个捣鼓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但是二人都特别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齐侯只是单独进来,将随从们留在了门外。毕竟这是自己女婿的府邸,安全自然可以保证。 齐侯走上前去,看他们两个在用几个木头圆饼推来推去,便心生好奇,问道: “亲家,这是什么?” 庄公这才发现齐侯来了,立马笑道:“这是小儿子忽发明的象棋,我跟你说,这个可有意思了。” 说着,庄公就开始给齐侯讲解。 祭足也是识趣,忙给齐侯让座,齐侯就在庄公面前坐下倾听。 听完了规则后,二人就开始下了第一盘。 结果显而易见地是齐侯输了,毕竟第一盘嘛,你就是个神也得从零做起呀。 看齐侯下得一般,庄公顿时骄傲道:“看来,也只有我寤生的儿子才能下过吾呀!你们都太弱了。” 齐侯当然不服:“你都下了这么久了,当然厉害了。我这才第一把,等我熟悉了,一定可以下过你。” 随后,齐侯与庄公连下几局,虽然差不多都是落败的。但庄公惊奇地发现,这齐侯进步神速,才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开始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了。 他觉得,现在齐侯的水平,估计与祭足无异,顿时也小心谨慎,不再放水了。 先前之所以没有赢下所有局,那是因为庄公在放水。要是拿出他的全部实力,他相信,这齐侯一定会被他吃成光杆司令的。 而祭足的实力也不见得就比庄公差多少,祭足只是因为庄公是主子,自己不好赢庄公罢了。 也正是因为祭足不愿意尽全力,才让庄公觉得没有意思,派人叫了与自己同级别的齐侯。 庄公想到,这齐侯总不会畏首畏尾不敢进攻了吧? 可是等他们在开始下一局时,庄公就惊奇地发现,这齐侯的水平竟突飞猛进,几次的暗棋,险些将他的老帅偷了去。 庄公不得不小心注意棋盘上的动向。就在他有些招架不住时,就看到齐侯的一手天地大炮给他整上了。眼看死棋了,庄公瞬间便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这盘不算,我一开始没有认真布局,我们再来。”庄公道。 其实庄公一开始就没有多认真,只是在齐侯走到一半时,才真正用上了全力。可奈何对方棋路已成,他便防守无望,最后竟然被齐侯给杀败了。 想着自己一个高手被菜鸟打败,瞬间便觉面子上挂不住,就想要重来呢。 可齐侯决定见好就收,不和庄公继续下了。 眼看齐侯要离开座位,去看小周昌了,庄公突然道: “亲家,这次我们赌一点儿东西,认真来一波。” “哦?赌什么?”齐侯回头道。 “就赌一座城池如何?” 见庄公如此说,齐侯哪能拒绝这种好意呢。他本来心思也很缜密,在刚才的交手中,他就知道庄公虽然是最先接触到这象棋的,可却都是一直跟技术很差的人在下这个。这就导致庄公的棋艺,一直在原地踏步,水平一直停留在前段时间跟姬忽下的时候。 齐侯自然同意,二人立马跪坐棋盘两边,由祭足做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齐侯小心翼翼,毕竟一座城池嘛,可不能随随便便丢出去。 他等着庄公动子,可庄公却一手当头炮打出来了。 齐侯自然知道该动马,于是上马守住中路。 一切就这样平稳地进行,二人这次并不急于吃子,只是各种走棋布局。 当然,齐侯并不知道布局,但是跟庄公下多了,也就有样学样地防守,竟然无意间将自己的黑方防守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庄公的棋子不能过来,齐侯不禁暗笑:你这车马炮过不来,我看你怎么赢我? 庄公却胸有成竹,在看到对方宫门打开,便将红车挺到对面。 齐侯看到,并不心急,毕竟只有一个红车,能成什么事? 但还是看着场上的局面,深怕庄公再有别的企图。 待齐侯走了一招防守棋后,庄公直接出了左侧的横车。 齐侯看到后,立即大喜,发现庄公的马正好在自己的炮口下。没说的,打!一个念头就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但他还是再多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陷阱后,便用炮打了庄公还在老营的八路马。 看到齐侯走了这一步,庄公和祭足相视一笑。随即庄公便开始了自己的攻伐。 齐侯也没想到,自己咋突然间被庄公逼得不能动弹,只得一味防守。 而且不管他怎么防守,庄公都是花样百出,棋路的变化,令他的思绪都跟不上了。 终于,齐侯的将被红车吃掉,这一局也就结束了。 齐侯虽败,但仍然愤愤不平,扬言这把不算,还欲再来。 这时候却轮到庄公撤退了。 “不了不了,我累了,要休息了。改日再玩。” 齐侯哪里肯?追上庄公就要再来一局。 庄公这时候就给齐侯提醒,说是他答应的城池可要记得交哦。 齐侯说那是自然,自己不是耍赖的人,只要再来一局,他要是输了,直接给两座城池。 庄公虽然心狠,但面对自己的亲家,也不好意思再坑了。 于是,庄公便向齐侯介绍了这个套路。还说这个套路是姬忽发明的,叫做弃马十三招。只要你中了圈套,之后不管怎么走,都是死棋。 齐侯一数,发现庄公果然走了十三步,顿时大惊:“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妙法?子忽之才绝对在你我之上。” 这点庄公当然认可,随后,便向齐侯解释了哪里是陷阱,遇到这个陷阱该怎么做。 而且,连入了陷阱之后杀棋的变化都一并给齐侯讲解了。齐侯听得津津有味,瞬间感觉到了这象棋的奇妙。 “亲家,你说这象棋是不是跟咱们平时下的围棋一样,也是那样的变化万千?”齐侯将象棋与围棋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围棋了,但是比较复杂,下一局需要很长时间。 而这象棋,它操作简单。而且对弈时间根据执棋者的水平,可长可短,当真是个消遣时间的好东西呀。 庄公从君位上下来,自有了这个玩具,就再也没有无聊过。 “当然,这象棋的可玩性,可比围棋高多了。你看他操作起来是不是很简单?随便一个人,只要你给他说了规则,他就可以来玩上一两把。” “而且变化也不见得比围棋少,棋子们之间都可以互相吃。这就相当于这棋盘上的任何一个棋子,都会成为解决一场战斗的关键。吾觉得,我们可以将这上面的东西,推广到军队中。” 齐侯听后道:“善!” 当即决定以后在齐国军队中也实行象棋的思想。回国后,齐侯便在齐国做了改革。竟然通过这一次,悟出了骑兵。在后来,为春秋创造了第一支骑兵部队。 随后,庄公和齐侯一块儿去看文姜和周昌去了。 棋盘上的发现,对庄公这样思维敏捷之人来说,只需要那点小小的启发,就可以做出一件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在前几天,他在悟出了兵的作用后,就苦思冥想,最后得出了用兵实行斩首的战术。 也就是说,下次再打仗,除了是与周天子或者其他国家的君主对阵。攻打蛮夷时,完全可以派出一支装备精良,素质极高的部队,将对面的最高将领给刺死。这样,不就可以直接获得战争的胜利了吗?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姬忽时,姬忽也表示自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还未实施。 庄公立马表示可以快点儿实行,先训练出这么一批人,将来必有大用。 于是,姬忽手下的高祥就被派出干这个事儿了。 其他的官员都在接待各国来的贵客,唯有高祥一人,在带着一些随从,到处寻找那样的勇力之士。 就在高祥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孔武有力,身长八尺多的汉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高祥赶上后,就将那人拦了下来。那人观他穿着华贵,知是贵族,便先行了一礼道:“大人找吾何事?” 高祥回礼后道:“吾观汝身形魁梧,定然是勇力之人,故想结交一二。” 那个时候的古人比较实在,在说清意图后,二人便互换了姓名,正式结交。高祥让其待国君继位结束,来新郑人事府报到。 高祥在询问后得知那人叫猛获,是宋国人,来郑国是来见亲戚。顺便想看一下郑国发展如何,将来好来郑国生活。 毕竟郑国有居住政策嘛,好多人也来郑国定居了。像猛获,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只是这高祥不知,此人在历史上可是鼎鼎大名的猛士。 在正史中,猛获能为宋国大将南宫长万的副将,虽然实力没有南宫长万强,但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其实高祥一开始就邀请猛获随自己回府,可猛获因为要回家告知亲戚,自己被郑国官员相中这事,故而暂时没有跟随高祥。 高祥转了一天,就找了几个勇力之士,但都不及猛获看起来精壮勇武。 就想着改日去郑国的其他城池再物色一些勇士。 今日他的任务就算是勉勉强强地完成了,改天定多找几个补回来。 姬忽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了,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办好,不能让姬忽失望。 在世子府邸,文姜正在教周昌读书呢。 最近庄公迷上了象棋,陪周昌的时间自然少了,于是文姜便将周昌学习的事儿给接下了。她本来就博古通今,文采斐然,教周昌学习,却也简单。 只是今天她正在教周昌读诗时,齐侯突然进到屋内。 “文儿。” 一声轻呼,顿时让文姜惊喜:是爹爹的声音! 还没等她转身打招呼呢,周昌就跳起身来,道:“外公来了,外公来了!”说着便蹦蹦跳跳地向齐侯迎了过去。 齐侯也迎上去将周昌抱起,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几口,之后向文姜走来。 “文儿,这里过的可还好?最近再没回齐国,为父甚是想念。等子忽继位结束,便带着周昌,随我们回一趟齐国吧。” 文姜也是想起了,自从上次姬忽回来,他们一起去了趟齐国后,便再没有回去过。 往年她在郑兵的护送之下还是能回好几次的,但今年就只有一次,属实是有点儿少了。 在说了自己过得很好后,文姜便点头应诺。之后答应等这一事情过后,再随父亲一道回一趟齐国。 一旁的庄公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也是说道,到时候自己将亲自派兵护送,保证他们安安全全地抵达齐国。 齐侯虽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很满意的。 随后,齐侯便道:“亲家,刚刚吾下棋输给了你一座城池,你何时派兵去接收?” “那是我们开玩笑的,不必当真。况且,齐郑两国中间还隔着鲁地,我郑国得到,终究还是一块飞地。现在还好,将来一旦我们下世,子孙未必守得住。” 庄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为了与齐侯下棋找的由头。通过解释,他相信齐侯也会揭过。 谁知齐侯不肯:“不可,君无戏言,既然是吾亲口答应,就得算数。你说齐郑相隔,飞地不好管理。那好办,吾回去就遣使找鲁侯商议,让他割一座城给卫国,卫国再割一座城予你。届时,吾再陪他一座不就是了?” 庄公眼看不行,就只好含泪替姬忽收下,并让下属官员给了齐侯更多的物品作为回报。 这件事在齐郑这边,大家皆大欢喜。可人在家中坐的鲁侯,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因为这两个老头的一把赌注,将来要失掉一座城池。这是何等的悲哀呀! 第50章 继位纳贤 到了十月一日这天,新郑一片喜气,所有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他们都听说了,新君上位,国家要减免赋税三年,他们自然是非常开心了。 对姬忽来说,郑国现在的经济实力已经很强了,就算是接下来的三年没有赋税收入,他也能保证郑国良好地运营下去。 毕竟他手中可是掌握着整个郑国的资源的,虽然不与民争利,但是这生产的原料他早就有意识地用国家的力量管控住了。 继位仪式首先是去太庙祭祖,告诉祖先们新君继位,郑国有了新的传承。 祭曰:“郑国第四代国君忽,年二十有六,已冠,带剑,顺应天命,承祚祖业。秉政于朝,百官加贺,宗室福佑,记于史册。特告于太祖桓公之庙,先祖武公之庙,仅以太牢祭之,尚飨。” 然后,姬忽就继位了。群臣行过大礼,诸侯及各国大夫皆来祝贺。 郑侯赏赐群臣,并向诸侯回礼,宣布国中免税三年,建元修武。诸国于郑来使,倾赐便利。 群臣皆喜,因有郑侯涨禄加官,诸侯兴乐,为得郑国赠礼颇丰。 建元修武,就表示今年为修武元年。这也是诸侯各国中,第一次提出了建元一事。这也是姬忽做的改革。 之前的纪年法,都是按照在任的周天子叫的,很不方便。这次他偏偏改了过来,从此在自己的郑国,他要用新的纪年法。 这建元纪年,是汉武帝才用的,姬忽只是将它提前了。他觉得这也不必在乎版权,他只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了。 本以为列国会有反对,但不知怎地,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此事说话。 也是,他们都拿了郑国这么多好处,能不由着郑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后来回国后,许多诸侯也用了这个方法,在本国推行了新的纪年法。姬忽甚至没想到,他竟然带领了春秋时期的纪年改革。 郑修武元年,也就是大周桓王九年,公元前708年,距历史上的庄公去世,可还有七年的时间呢。 翌日,姬忽趁热打铁,邀请众诸侯和诸侯大臣会盟。 姬忽早已命人在新郑城外垒土筑坛,邀请众诸侯去城外歃血为盟。以齐侯为首,推举郑侯姬忽为诸侯盟主。 众诸侯没有反对,毕竟郑国现在的实力摆在这儿呢,他们不得不从。甚至他们还裹挟着几位代表国君的士大夫也签订了盟约。 就连一向对姬忽有意见的士蒍,也在这种权势的压迫下,与郑国订盟。 众国约定,以郑国为首,共同替周天子讨伐不臣,为诸国抵抗外族。如有违背,身死国灭。 看玩得这么大,士蒍和几个其他国家的大臣便有了些许退缩,不想动手签约。 可一看齐曹陈蔡四侯,纷纷给他们上压力。就连一向不怎么服郑国的宋公也已妥协,站到了郑国这边。他们就只好替国君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了。 对姬忽来说,这都在意料之中。他知道,有自己的老丈人齐侯带头,其余诸国必然不敢单独抗命。 而自己还有卫侯这个小跟班呢,虽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卫国因为自己之前帮忙换了个国君之后,人心可都向着自己这边呢。而且卫侯也懂得感恩,很感谢自己,是力挺自己做这诸侯国的话事人。 订盟结束,郑国宫内大摆宴席,众人尽欢方散,各自返回公馆。 天子派的使臣是周公黑肩,周公黑肩在今日订盟时,也没发现有啥问题。他甚至比士蒍还积极,第一个要上前支持郑侯做这诸侯盟主。 看他状态不对,还是一旁的士蒍拉住他,提醒让他回去请奏完了周天子再说。周公这才没有表态。 等这个消息传到周都时,天子果然生气了。 “纪年律法,是周礼规定的,他姬忽怎么能说改就改?不行,朕不能同意,给他说,让他改回来。” 一旁的虢公提醒道:“大王,这姬忽在自己国家用这个,依臣看,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好。毕竟您上次已经夺了人家的卿士之位了,让他回郑国就按他的想法办吧,又不是啥大罪。只要没有太僭越的地方,臣觉得我们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天子一想起那件事,突然觉得对姬忽有点儿愧疚,毕竟自己当时是一时生气,才把人家赶走的呀。 但听说周公竟然没有制止,天子就很生气。还有后来姬忽做了诸侯长,竟然没有经过他周天子的同意?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报上来呢。 想着姬忽成为周东各国的诸侯盟主,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他就发现这郑国势力果然暴涨了许多。甚至这东部的各国都觉得姬忽这样,是理所应当的,这就极其的可怕了。 这不就代表着东边的诸国,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了嘛。那自己以后还怎么直接向那些国家行使自己的天子令呢,难不成要通过郑国吗?看来这削弱郑国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天子心道。 想起来周公所说的晋国士蒍,好像对姬忽做诸侯长一事有所不满。天子便命人给士蒍传话,让其务必来一趟周都,他有话要问这个士蒍。 士蒍听到后,本在飞驰回晋国路上的他,立马掉头向南,径直来到天子所在的洛邑。 士蒍进殿,直接伏跪在地,口中大喊着天子万岁。 天子抬出许多赏赐之物给士蒍,告诉士蒍说,上次士蒍所立的功他都知道,只是当时被姬忽蛊惑,这才没给士蒍。 这次听说士蒍能提醒周公做出有利于王室的选择,就一同奖励给士蒍。 士蒍连忙拜谢,随后二人便开始交谈。 天子发现,这士蒍也算是个人才,一番讨论下来,奇策百出,丝毫不亚于当时的姬忽。 而且士蒍总能说自己喜欢听的东西,天子就更喜爱这个士蒍了。于是,天子干脆将士蒍留朝听用。 士蒍自然感激涕零,答应在回到晋国复命后,就来周都述职。 由此,士蒍竟意外地搭上了天子的这条线。 一边的姬忽自然是通过手下的探子,关注到了这件事。想着士蒍虽然对自己有意见,但是能力一般,充其量就是个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之辈,便没做多少应对。只是让原繁继续观察周都的动向就好。 众诸侯离开时,姬忽都将他们送出了郑郊。只有齐侯走时,他送得深入了一些。 因为文姜和周昌这一次也一同去了齐国,但他作为国君,因为刚继位,又不能离开,所以只能多送送他们了。 在郑卫边境,姬忽眼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回去。 回到国都,姬忽就开始准备上书天子,告知自己与诸侯会盟之事,写好竹简,派属下送去周都。 他听庄公说齐侯输给了郑国一座城,想着齐郑离得远,要来也无用,便不想要了。 可听父亲庄公说齐国让鲁国换地,然后自己再跟卫国换就可以了。 还能这样?姬忽心道。他本想不用那么麻烦的,但知道古人极其看重信誉,也就只能接受了。 但是齐国为何不愿意直接和卫国换呢,那是因为齐卫边境的城池属于军事要地,齐国出于战略考量,自然不会将那里交出去的。 但是靠近鲁国的地方就不一样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无险可守的,即使是失去了,将来也能夺得回来。所以齐侯就选择了与鲁国换地。 姬忽也知道,这个鲁侯也不怎么道德,而且这次,他还没有来参加自己的继位仪式,甚至连一位大臣都没有派来。这样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他肯定要在继位后第一个收拾。于是,他也就默认了齐鲁换地这件事。 至于卫国嘛,自不必说。现在的卫国上下,早已对他感恩戴德,卫国甚至与郑国好得像是一个国家。就算是卫国得地,他也是开心的。 但姬忽猜测鲁国可能不会如齐侯的愿,不同意齐国提出的换地申请。于是,他便着手准备,一旦齐侯谈判失败,他将亲自带领郑国之师与齐国左右夹击,攻打鲁国。 但是这件事估计还得一段时间,他只需提前准备便好。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人才,他已经开始寻找诸侯各国和自己国家的人才了。 这不,原繁已经帮自己找到一位,此人即是晋国的先丹木。只是,他现在也才只有十七八岁。 而这人你敢信?他将来会有一个儿子,就是历史上帮助晋文公大败楚国的先轸,那可是春秋史上极其厉害的角色呀。 这不由得姬忽不重视,赶紧将这位面色有些红润的年轻人,请得坐下。 先丹木被现阶段最强的诸侯国君如此重视,也是受宠若惊,连忙长楫行礼。姬忽回礼后,二人便交谈起来。 先丹木本来以为对面这郑侯一定很有威严,是那种生人勿近的人。 可一番交流下来,发现并非如此,而且郑侯也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那礼贤下士的态度,甚至都让先丹木觉得是周公再生了。 姬忽在交谈中知道,这个先丹木之前碰到了一个道人,那个道人教过先丹木很多东西。像一些打仗中布阵的知识,都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在当时,因为有周朝得天下是元始天尊派手下弟子帮忙的说法,而那些弟子也多是修道之人,故而没有人会惊奇遇到道人。 姬忽这才知道,原来先轸的那些军事思想都是他的这个父亲教给他的。再询问了一下先丹木的军略,发现他的军事思维已经领先于同时代的人了。其中有虚实结合,巧布疑兵等思想,与后世极为接近。 姬忽顿时觉得遇到大才,将其拜为将军。 先丹木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落魄贵族子弟,也能受到天下最强的诸侯国君的赏识?立马跪谢姬忽,不敢接受。 姬忽道:“寡人用人不疑,卿之大才,寡人已然了解了,待将来立功,寡人定为卿升职。” 姬忽给先丹木的,只是普通的一军的副将。郑国现在有三军,但姬忽还不满足,准备再建立两军呢。 而这先丹木,就是姬忽为这两军,募集到的将领。只是现在才刚开始,军队还没整合好,就先给他一个副将。但在不久的将来,郑国一定会有第四军,第五军的。到时候,他就优先提拔这个先丹木作主将。 先丹木闻言,感激涕零,发誓用生命为郑国尽忠。姬忽再勉励了一番,才让人送他回分配的府邸歇息。 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除了百里奚和蹇叔外,春秋同期的能人基本上都被他给收集完了。自己这里还有一个烛之武,可他现在还是个小孩,赵氏的赵衰,也是个小孩。现在就只有管仲和鲍叔牙两个没有被他网罗来了。 听说宋国还有个南宫长万,鲁国有个曹沫,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也被自己招揽下来。 正当他这样想时,高祥领着一个身长八尺多的大汉进到了殿中。 那人一进来,就跪下向他行礼。 姬忽一询问,发现他叫猛获。姬忽瞬时大喜:这不是那位南宫长万的副将吗? 姬忽便道:“卿可是宋国人?” 那汉子道:“小人正是宋国人,初来郑国,能得国君赏识,实乃小人之幸!” “卿之才能,寡人已了解,我大郑绝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的,卿且好生在郑国效力。寡人已做了改革,将来定可让诸位贤士在郑国大展其才。” 其实这能人嘛,他们一生只追求两个东西,一是良好的生活环境,二便是能尽情舒展自己的才华,将来好名垂青史。也就是后世说的那两个层次的需求。 这猛获自然也不例外,他生为勇力之人,自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埋没在土地之上,一心想着将来要做出一番事业。博个封妻荫子,是这类人的最终愿望。 猛获听完,立马拜谢,感谢姬忽的知遇之恩,将来自己定会好好报答。 姬忽道:“卿能为郑国出力便好,吾郑国倘若能让卿发挥全部才能,便是寡人之幸了。” 听完,猛获又是一顿拜谢。 随即他又说:“吾有一好友,身高九尺有余,比吾还略高,其人有触山举鼎之力,现在宋军中任职。吾今日斗胆想向国君举荐好友,不知国君意下何如?” 姬忽闻言,心中大喜,但是面色却十分平静,道: “当然,爱卿既已如此高大威猛,那人能得爱卿如此赞叹,定有大才。卿且放心,待卿安顿好后,寡人立刻派人去宋国请他。” 猛获开心道:“如此,吾替长万兄谢过国君了,国君万年!” “寡人有赖天佑,幸而为君,不求功盖三皇,力压五帝。只愿与诸卿一起,保我大郑万年,佑我大郑百姓,免遭战乱疾苦。”姬忽道。 “国君仁爱,郑民之幸,天下之幸,臣定当尽一腔热血,替国君护佑郑民。”猛获有感,伏地再拜。 第51章 南宫长万 在宋国商丘的外城,一座低矮的土房内,一个身长九尺有余,膀大腰圆的汉子正要去上差。 他是宋国商丘外城的一名守城卫兵,因为勇力过人,被城门戍卫将领看中,将其补充到了护卫城门的护卫中。 “万儿,吃了早饭再走吧。”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不了,娘,城门卫有专门的伙房,每天都能吃饱的。”那汉子回了一句,随后就要出发。 这时,一个满脸褶皱但又看上去十分慈祥的妇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万儿,娘知道你食量大,城门卫伙房的饭食都是定量的,你咋能吃得饱?听娘的,把盆里的饭吃掉吧。” 老妇人说着走了过来,将一个在墙边放置的陶盆上的破布取开,就要抱起来拿到这汉子跟前。 “娘,还是儿来吧。”说着,汉子将那陶盆抱到了屋内,拿出陶碗,就准备与母亲分食。 他好奇地发现,这盆里的食物竟然还热乎着呢,而且虽然是煮的豆子,但对于他来说,味道尤其好闻。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母亲早起,给他煮好的。看他平日里上差那么累,才没有在煮熟后就叫他。 汉子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睡梦中就闻到了好香的味道,他以为是梦中吃到好东西了,故而不愿意醒来。现在才知道,是母亲用仅剩的豆子为他熬煮了一锅菽粥。 在那个时代,普通人都是靠着这些为生的,只有贵族,才能吃到米粟等精粮。 而他的这锅菽粥,其实也就是豆子煮成的一锅汤。但在他看来,已经很美味了。 他的先祖听说也是贵族,但是因为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虽然他勇力惊人,但却因为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只得在宋国的城门上,做一名守卫。 他叫南宫长万,号称古今中外第一勇士,但今天却只能在这小小的城墙上,守卫自己的国家——宋国。 要是历史不改变的话,他将来会被大夫华督看中,之后再被举荐给国君,担任宋国的大将。随后在数次大战中,为宋国冲锋陷阵,让天下胆寒。吕布大家知道吗,就是那个多打一被认为很合理的吕布。可这人却丝毫不虚,他的一生,只有一次败绩,那就是与鲁国交战,被鲁侯偷袭,用弓箭射中,这才被一拥而上的鲁将们俘获。 在那个极其崇尚礼义的年代,鲁侯这样做,明显是站不住脚的,南宫长万也不服。所以鲁侯在后边与宋公和谈后,就将他换了回去。 可是宋公是个开玩笑没有大小的人,竟然经常拿南宫长万被俘的事情说笑。平时还好,只要是一喝上酒了,就变得极其掉份,丝毫不像个国君样儿。 一次酒喝醉了,在看南宫长万抛戟供其嬉戏。看到兴头,竟然招长万来以博局决赌,这博局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赌局。这是宋公的特长,可长万哪会?一连输了数局,被宋公罚酒五斗。长万心中不服,要求再赌。毕竟他是领兵打仗的嘛,这打仗的人嘛,就是不允许自己输。可是宋公却耍赖不赌了,还说长万是常败之人,这才激怒长万。但长万尚能持有理智,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但入周朝见之事正好也赶在当时,长万就想替宋公朝见天子,宋公以长万做过鲁国的阶下之囚拒绝了长万的请求。 这一句好像捅到了长万的心坎里,在一怒之下,竟然杀了宋公,扶立了新的宋公,是为宋前废公。而当时的宋公因为是被臣子杀掉的,就上了个谥号叫做宋闵公。 后来,长万兵败逃到陈国,但因陈侯贪图宋国送来的宝物将长万俘获送还宋国。长万及其母亲,被斩于曹市,长万与猛获的尸身还被剁为肉泥,宋公命众大臣挨个品尝才罢。 也就是说,这正史中的南宫长万也挺惨的,其实他也不是不忠于国君,奈何宋公自己作死。你说你要是讨厌人家,那当初就不应该拿东西把人家赎回来。当时宋公可是用了重宝向鲁国赎出的长万呀!可你却偏偏低估了一个人的自尊心,你对他好是真的,可是开玩笑也应该有个尺度吧?尤其你还是一国之君,那就更应该向臣子做个好的表率,而不是像个无厘头一样,天天陪底下的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武将或者士卒,一天天地开他们打败仗的玩笑。 再说这长万也真的是死心眼,人家开你玩笑你就让开呗,打败仗也的确是事实,你咋就那么冲动呢?最后让自己的老母亲和好兄弟一同被斩首,你就满意了? 只能说,当时的春秋礼法还是很牢靠的。不然,长万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这两件事,天子当时都褒奖了的,还将人家从大臣一下子就提到了国君的位置上(这个史实我知道,但是这里我是反讽周朝礼法崩坏、天子软弱的)。只能说,这长万生错了时代,或者又可以说,他这件事干得太早了。 今天是领月俸的时间,故而其母早起,为南宫长万用家中最后的一点粮煮了一锅粥。想让他饱饱地吃一顿,到外城后,有个好精神,能被长官一眼看中,看以后能不能谋个更好的差事。 因为这领月俸的时候,长官会从平时的隐形状态突然现出真身。一者是认识大家,另一个,便是看一看当中有没有人才,好向上级推荐。 在当时,这推荐的人一旦被重用,这推荐之人可是有奖励的。这对于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偏门,毕竟能力那是天生的。自己有门路,如果再有能力的话,保准能升官。可他们还在为城门吏,自然是没有啥过人的能力的。只能靠着这推荐,挣几个外快钱。 因为当时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所以长官看人先是看你的身体状况,精神头怎么样,随后才会对你进行考察。 这也是长万的母亲为何将这家中的粮食都拿出来让他吃掉的原因。毕竟,他们家需要这个机会。 南宫长万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从小就食量惊人。本来之前他们家条件还差不多的时候,养活起来还不是特别困难。可是到长万的父亲去世,这南宫长万就彻底将这个家吃得入不敷出了。 好在其母也就坚持了几年,就等到了南宫长万长大,之后他便自己出门帮人拉货,干一些体力活供给家里,顺便也能混个温饱。 但是招人的一般都不愿意要他,因为他力气虽大,可吃得多呀。有些奸商就说了,只要不管饭,我们就用你。 可那怎么行呢,他一个人在外边的一顿饭,就要造这一半的工钱。 后来,他也就学聪明了,去的时候带上点儿干粮(几把炒豆子),然后在开饭时候少吃一点,这样才能在那些人手底下干住。 但也不是所有老板都这么小气,就像是郑国来的大商人们,他们可是阔绰得很,出手就是原老板几倍的工钱。他跟着干过两个月,挣了很大一笔钱。 但后来因为老母亲思念他,他就只好回宋国继续干别的活。 本来宋国也有郑国的商人,但是宋公不知道怎么回事,加大了郑国商货进入宋国的商税,所以郑国商人都绕着宋国走,这才让他再找不到那么好的老板了。 想起来他还是有点儿生气的,寻思这宋国真是胡闹,哪有将给他们“送钱”的郑国人赶走的?哎,想归想,长万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在这宋国谋一份差事。 后来,经友人的介绍下,搭上城门守将,得了一个城门卫的差事。但是这城门卫的月俸太少,供不了他敞开肚皮吃,只好半饿着干活。 他把希望寄托在长官的荐举上,如果他能被上边录用了,就可以有两倍的月俸。到时候,他们家的粮食就够他和母亲两个人吃了。 所以这才有了今天这事儿。南宫长万知道母亲也没吃,就用陶碗给母亲分了一半,自己碗中也留了一半。 可母亲说她的太多了,硬是要给他分。长万拗不过,只好让母亲把那碗菽粥倒回到盆里。 可母亲竟然都倒进去了,自己一口都没留。 长万不同意,但是母亲却说:“万儿,娘一顿不吃饿不死的,要是你能被长官看中,以后就能有出息了。到时候,娘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长万无奈,只好含着泪将那一碗吃掉。在接过母亲为他盛的后半碗后,他看了母亲一眼,随后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中将那碗吞下,之后便出了家门,向着外城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在他走后,将装过菽粥的碗盆舔食了个干净。 在行了不久后就到达了营地,今天他来的还算早的,可其他同伴早已经立在校场等待检阅了。 长万见后,并不做过多思考,也站到了校场中。他看到大家在交头接耳,互相传递情报呢。 有人说,长官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到时候就发月俸,大家可以好好去消遣一下了。 大家对这种享乐主义嗤之以鼻,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是有家室的人,这点钱,他们要拿去补贴家用,故而不会那样做的。 还有人说,今天长官要从他们中选择几个勇力之人去给几位士大夫临时担任参乘。运气好的话,将来就可以一直留在士大夫的家中给人家当个永久的参乘了。 大家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因为只要能与士大夫沾上边,就代表他们以后会有贵人提携。这可了不得,说不定他们将来就要时来运转了,不由得他们不开心。 而且贵族大人的参乘,虽然只是临时,但都是按天给日俸的,那可是美差,比他们这每天熬日子的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长万听在耳中,动在心里,心下捣鼓着:这参乘就是帮人家在打猎或者外出时,担任警戒和护卫的一种职务。虽说依然是服侍人的,但能接触到更高层的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于是,长万也很渴望这次机会。 想着凭借着自己这么大的块头,又有触山扛鼎之力,不做这个参乘,属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很多,有着与他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就看到本来应该早已解散的众人,都没有乱动,而是像柱子一样钉在那里,等着来人检阅。 等了半个时辰后,长官没来,大家继续等。 可一个时辰后,那长官还没来。这时就有些人开始有怨言了,但也就只发了几句牢骚,随后又继续等着了。 在又等了一炷半香后,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才挺着他的将军肚,像抱着他的蜗牛壳一样走来。 “兵士们,你们当兵为了什么?” “保卫国家!”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很好,我大宋为有你们这样的兵士而感到骄傲。现在,挨个来领月俸。” 长官说着,随即开始念起了名字。 都是一些阿猫阿狗的名字,不提也罢,只是有几个特殊的让南宫长万听后一震。 “宰辛,环喜,宴付...” 这几个人,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呀。随后,就看到那几个叫了的名字,由之前领过月俸的人,又上去领了一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万当然不知。因为他属于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力值已满的人,故而想象不来。 这其实是一些贵族的子弟,将名字挂到这城门守卫处,等到时间一到,就把这种资历加上,让其父或者亲属,为自己在朝中谋一个差事。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发明的这要资历的用人方式,这就导致原先没人的位置,凭空多出许多人名来。 那些人自然不稀罕这点米粮,他们将其全数给了家中奴仆,也就是这些帮他点到拿月俸之人。 而长官自然也被他们打点好了,就装作不知道,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到长万时,长官却说这月俸领完了,让他明天再来。他哪里肯?硬是要他这点薪俸。长官无奈,看他身材健硕,情知不给可能出事,就让之前一个瘦弱点儿的人拿出他的一半给了长万。 长万还想再说,可长官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到剩下的一半月俸没戏了,只好悻悻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这是何人?”长官问旁边贴上脸来的副官。 “他叫南宫长万,是一个怪人。”副官说着,一脸无奈。 “哦,愣头青一个,看我以后怎么好好收拾他。”那矮胖的长官被南宫长万这样搞得,有点儿生气。 “嗯,但是小的还是请您注意一下,这南宫长万可是力大无穷,十几个人都放不倒他。” “那正好,我倒要看看,是我们的权力大,还是他的能力大。” 说着,那长官也就不再管南宫长万的事了,而是向其他人宣布了去充任大夫参乘的名单。 念到最后一人时,他一时口快,竟喊出了南宫二字。随后他便止住了,叫了一位刚才来领月俸的人,他名叫张驴儿,是宰家的奴仆。 “就你了,张驴儿,以后你就叫南宫户,你去充任华大夫的参乘,这个驴太难听了,我给你改了。记得,华大夫叫你的时候,不要露馅了。” 那张驴儿感恩戴德,跪地拜了好久的长官,方才被他赶走。 “跟我斗,你还嫩着点儿。”长官望了一眼南宫长万走去的地方,随即将他手中竹简上的南宫万改成了南宫户。 其实南宫长万并不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他原名叫南宫万,只是个子高,人们觉得他长长的,就叫他南宫长万了。这才导致长官很好改他名字。 第52章 猛获入宋说长万,姬忽送别被袭腰 名字被换掉的事儿,南宫长万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万一他不要自己的那点儿月俸,家里的老母亲可怎么办呀?他是实在不忍心看着母亲跟着自己挨饿。 之前郑国商人给的那些钱他已经用光,现在国内又没有郑国商人,那他现在干的这个城门卫,就是他目前最好的职业了。虽然吃不饱,但好歹饿不死呀。 等到了午饭时,他突然得到消息,副官说让自己回家吃。他本想多言,但是一想到母亲一个人在家中,就选择回去了。 临走,他还问副官参乘一事怎么样了,有没有自己? 可副官告诉他说那件事纯属子虚乌有,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听罢,南宫长万便离开了外城。 只是他在回去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南宫长万虽然脑筋转得慢,但是五感却尤其灵敏,立马发现了不对。就在他绕到一栋民房准备抓住那人时,却发现那人没有跟上。 于是他就继续往家中走,只是走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近了。” 长万心中暗数着,发出最后一句“近了”后就转身准备攻击来人。 只是等他转身一拳挥出,被对方所挡。他却瞬间开心起来:“猛获,怎么是你?” 个头稍微低一点儿的猛获立马道:“好呀,连好友都想打,大哥呀,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说着,猛获一个劲地摇头,表现出一副对其非常失望的表情。 南宫长万自然知道猛获是怎么一回事,随后便向其道歉,并说自己以为是有歹人才这样的。随后邀请猛获一同回家做饭吃,用这新得的月俸,好好招待他呢。 这里的南宫长万大猛获几岁,所以猛获一般都称其为兄长。 猛获听闻兄长道歉,也就换了一副笑脸,兴奋道:“兄长,你知道小弟这次去郑国见到谁了吗?” “谁?难不成你见到了周天子?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你帮我问一下天子,看他要不要个马夫,为兄可以去给他御马。” 南宫长万心想,你能碰到啥大人物,顶多就郑国一个守城门的小官呗,故而往大了说,想取笑一下猛获。 可猛获却一点儿也不恼,也是话里有话道:“天子虽然没有见到,但是跟天子也没有啥区别了。” 长万一听,立马正视了一下眼前的猛获。 “贤弟不要说笑,天下何人,竟能当得此如此夸赞?即便有,你这样说的,在为兄看来,那人也不过是一个觊觎天下的奸贼。” “兄长不可乱说,世人都言当世有两位明君,一位是这齐国齐侯,国家强盛,兵戈充足。另一位便是郑侯,在他的治理下,郑国在天下最为富庶,百姓爱戴,已有当初文王之盛。”猛获也不绕圈子了,就直接告诉长万。因为他发现,他这个兄长的思想还很保守,不肯接受他口中的“乱臣贼子”。 而他想说的是,他看中的是那人身上的王气,那个他现在只在那人一人身上看到过。他相信,将来的天下,是属于那个人的。 “哦?那你说的是郑侯了?郑侯我知道,他的确堪为人君的表率,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想折腾点儿啥,也都由不得他了。我听友人说,郑国国内有三位公子争位,将来必然大乱。” 南宫长万显然对郑国的将来不太看好。还有一点儿就是,他是宋国人。 虽然宋国国力较弱,但让他选择一个国家尽忠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宋国的。没办法,谁让他是宋人呢,他们宋人,就是比其他国家的人有骨气。 之前郑国有着优秀的移民政策,故而很多国家的人都移居到郑国去了,可唯独他们宋国人就去的少。 他们把那叫做大国的尊严。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是商人后裔,做周天子治下的臣,就已经很屈辱了。再让他们做这郑国的臣子,压根就无法接受。 这也就间接反映了一点出来,这宋国跟一墙之隔的郑国一点儿都不对付,这也是宋国为何会对郑国商人收那么高商税的原因。 猛获闻言,呵呵一笑:“不好意思,郑侯已经换人了。” “什么?啥时候换的,我们咋都不知道?” “就在半月前,小弟有幸亲眼见过新任郑侯一面。当时郑侯拉着小弟的手要小弟在郑国任官,语气之恳切世所罕见,兄长你没见,郑侯可真是亲贤爱士的典范呀。”猛获说着,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南宫长万看到他如此,将信将疑: “你说郑侯拉着你的手说的?我们先不论这郑国国君换了没,我们只说着国君拉着你的手说话,这在周朝建立之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一个平民,哪有那实力让人家郑侯屈尊下礼?别做梦了,为兄看你是在郑国酒喝多了,还没有醒来,为兄这就帮你醒酒。” 说着,南宫长万直接要动手给猛获揉搓筋骨了。 “别呀,兄长,且听小弟说完。” 随后,猛获将自己这趟去郑国的见闻一件一件地讲给南宫长万听。 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都是小意思,郑国已经十几年都这样了。可这宋国,每天都有这种偷盗之事发生,这也是他们城门卫现在的职责所在。 他们说是守城,其实是负责地方治安,排查出入城门的可疑人员。然后谁告诉他们丢了什么,他们就快点儿跑去帮人家找,一天就干这种活。 听猛获这么一说,南宫长万瞬间羡慕了起来。 其次,郑国的商品也是列国最多最全了,他们有一种放在室内的木质的东西,说是叫桌子,只要把食物放在上面,就不怕被老鼠吃掉了。 还有这种物品?长万听到后,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但是一听说要五百钱,还是觉得太贵,不划算。 此外还有各种炊具,各种布料,都令人应接不暇。 还有这郑国的军队,是像官员一样给俸禄的,而且都很高,这就导致很多人想当郑国的士兵却挤不进去。 新任郑侯说了,他要从国中选取适合当兵的人参军。至于那些身体条件不好的,很羸弱的那些,都要从军中剔除,换取新鲜血液。 而且裁撤的这些人郑国也不会不管,由国家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工作去做。甚至让他们去给店铺看店门,然后郑国给他们发薪俸。哦,郑国的俸禄不叫俸禄了,国君给改了,现在叫薪俸。 长万听说后,更羡慕了。 最后,便是国家开展的人口政策,郑国不仅从国外引进人口,还鼓励国人多生孩子呢。只要你生一个孩子,孩子三岁前的所有吃穿用度国家都包了,国君还准备开展全民学数呢。 另外猛获还透露给南宫长万一个消息,说是国君想把国家的奴隶们都变成平民,只是这件事阻碍很大,国君还没有实施呢。但是估计不出三五年就会实行开,到时候,郑国的在册人口就会暴涨,届时将会是天底下第一的人口大国。 “喂,你说这郑侯为啥这么专注于发展人口?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周边国家中的人口第一了,还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了?”南宫长万适时发表疑问。 “不知道,国君说他喜欢人多一点儿的地方,他说有人气。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就很开心。”猛获只是觉得郑国的政策是真的好,所以尽顾着夸了,并没有多想。 “你说,郑侯该不会是想着打仗吧?”南宫长万突然发问。 这时的猛获听到,立马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兄长你说,郑侯要打谁?只要是郑侯剑峰指向的方向,就是我猛获冲锋的地方。” 南宫长万惊奇地看着猛获,他好奇,天底下竟然会有听到打仗就高兴地不正常的人。 其实他殊不知,他与猛获都是同一类人,一种为了战争而生的人。这种人在别的地方不起眼,可一打起仗来,就像是放归海洋的白鲨,窜入林中的猛虎一样地自在。只是猛获心中的那团火,被姬忽给点燃了,而南宫长万的这团火,还不知该怎样烧起来。 “兄长,小弟刚刚看到一个人,跟着兄长鬼鬼祟祟,就将他抓起来了。”猛获突然一拍额头,想起这件事。 “谁?在哪儿?” 见南宫长万询问,猛获立马跑到刚才他钻出的地方,将一个麻袋扛到南宫长万身边。 打开麻袋,南宫长万大惊:“这不是我的李彘儿兄弟吗?” 那人也看到了他,忙是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声。 这时南宫长万才注意到,李彘儿的嘴被一团麻布给塞着。知是猛获干的好事,立马瞪了旁边的猛获一眼,随即便扯下李彘儿口中的麻布。 “南宫哥,我来是要告诉你,他们把你的名额给顶替了。” 李彘儿的第一句话就让二人大惊。 这李彘儿因为身材矮小,所以一直被其他人欺负,自从南宫长万来了后,就很照顾他,他受到的欺负就少了。所以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偷偷跟在南宫长万的后边,想告诉他呢,结果被猛获给当成有不轨举动的人抓住了。虽然如此,但他却仍没有记恨猛获,而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南宫长万。 “可恶,兄长,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兄长在这里别走远,我这就去替兄长报仇。”猛获是个暴脾气,立马就准备去收拾那长官。 “算了吧,随他去吧。这宋国我看是烂到骨子里了,贤弟刚说的见到郑侯一事,倘若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去郑国谋一个差事。” 本来最冲动的南宫长万,此时却变成了一个最冷静的人。不得不说,这南宫长万的定力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也并不是他不生气,只是他还有母亲在,他不能抛下母亲。现在宋国的当官的不让他活下去,而好友又带回了郑国投向他的橄榄枝,那么他当然知道,应该选什么了。 “兄长说的是,是愚弟冲动了。不知道兄长家中还有老母在呢,冲动不得。”猛获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气理顺。 二人也将李彘儿从麻袋中放了出来,解开了李彘儿身上的麻绳。 “你绑的可真紧!”南宫长万看了一眼猛获,泻着在职场失意的火气。 猛获则一脸无辜:“兄长,小弟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把他当做了坏人,不得已而为之的。” 而李彘儿在听到他们这段对话时却说:“南宫大哥,这件事的确怪不得这位大哥,是小弟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出来的,的确有点儿不好。” 几人就都换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将这件事翻了过去。 在听闻二人有想去郑国的打算,李彘儿连忙问:“兄长们,能否将小弟也带上?我也想去郑国,就算是去郑国继续做一名守城护卫,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为兄带上你。”南宫长万爽快地答应了。 “你小子还真会挑,郑国守城护卫的薪俸可是比宋国高出足足五倍的,而且还安全,不用担心出啥事。”猛获故意用话逗李彘儿。 “那小弟不要做守城护卫了,只要带我去到郑国,我随便找个活干就行。”李彘儿回道。 “你别听猛获逗你,我南宫长万岂是不讲义气之人?此次我们一同去郑国,若是我们三人中有一人被郑侯相中,都要照顾其他两位的家人。猛获你看,怎么着?”南宫长万义正言辞地说。 “当然,我猛获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彘儿兄弟,跟为兄去郑国后,就算你没有活干,为兄也能留你在我府上居住。” 猛获一言,瞬间让二人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好像是想说:兄弟,你该不会是进了缅北的诈骗中心了吧,想拉我们凑人头? 但是当时还没有这些东东,故而二人虽然担心,但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二人的表情跟想到这个很像。因为这条件太好了,不由得他们不担心。 看二人疑虑,猛获也是立马解释了起来,顺便还告诉二人,自己已经娶妻,是郑侯亲自组织让他选的。 这次他能回宋国,是专程来将南宫长万接过去的。本着苟富贵不相忘的原则,他一定要给自己的这个大哥,也找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安顿好。 二人闻言,这才相信。南宫长万是相信猛获的人品,而李彘儿则是相信南宫长万,于是,三人一同回南宫长万的家去了。 姬忽怎么会放这猛获一个人跑呢?肯定是要找人拴住他了。 本来他找了好几位女子让猛获选,可猛获就是不满意,一连换了几批都不行。 后来,猛获竟看上了高祥府上的一位端茶水的膀大腰圆的婢女。姬忽无奈,只好让高祥割爱。 高祥自然没话说。 于是,第二天一早,姬忽就为他们二人办了婚礼。这平民的婚礼自然简单,就找了几位他们的共同朋友见证了下就结束了。 第三天,猛获就出发去往宋国,临走时和妻子你侬我侬的样子,竟让姬忽瞬间有点儿羡慕起来。 话说,这猛获的眼光真的没有问题吗?难不成自己才是那个不懂女人的人?姬忽这样想着,就说让猛获带着夫人一同去。 可猛获却说了,他不忍夫人风餐露宿,让夫人在家等他,他顶多二十天就能回来。 于是姬忽一行便送别了这位猛士。 临回时,他好奇地看了猛获那位膀大腰圆的夫人一眼,发觉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正在他摇头之际,突然感到腰间一阵灼痛,他差一点儿就要啊的一声叫出来了。 低头一看,却发现文姜的小手正在自己腰上的肉肉上来回乱拧。 第53章 姬忽郑宫宠文姜,长万离宋归郑境 姬忽摆了下手让手下人先走,自己与文姜两人就独自站在这冷风中。 高祥知道怎么回事,就识趣地带着其他人走开了。 “高大人,国君怎么了?”一旁的一个年轻侍卫道。 “小孩子别乱打听,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高祥只是回了他这么一句,让那年轻侍卫继续猜去。 “什么吗?总是觉得怪怪的。”年轻侍卫嘀咕了一句,也随着高祥一块儿离开了。 姬忽看文姜的眼神,就像在看着初恋情人一般,眼中含满了对文姜的浓浓爱意。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是痛苦的。他也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咋就这么容易吃醋? 之前的秦妍也是,大学时候,只要他一看别人,秦妍就过来掐自己耳朵,就好像自己的耳朵就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现在这文姜也是一样,只是她从之前的掐耳朵变成了掐他腰间最脆弱的肉肉了。 你别看他现在是诸侯国君,可私下里,还是怕这文姜生气的。她要是一生气,瞬间小脸一拉,嘴巴撅起来,就等他哄呢。 之前他经常不在,所以这文姜见了他很是热情,可等他们在一起时间多了后,他就发现,这文姜和秦妍在对付老公这一块儿是一样的。 而自己还偏偏拿她没有办法,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果然,这女人不管是进化到哪个程度,永远都是男人的克星呀。 姬忽眼看自己含情脉脉的那一招不管用,于是立马换了一种。当他要去亲文姜的时候,文姜却转过头去不让他得逞。 他看文姜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又改变策略,将文姜的秀发啃了一口,就咬在嘴里不松口了。 文姜本来不打算松开她的小手的,可是突然间感觉头发上边好像有东西,一摆头发现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立马松开小手,来抓头发。 可等她的手拿上来的时候,碰到的却是姬忽的脸。她一时惊愕,小手缩了一下,随即又强打精神,将手习惯性地伸了过去。 “疼疼疼...” 随着姬忽痛苦地出声,文姜终于被逗乐了。 “看你以后还敢当着我的面看别的女人不?” 文姜说着,哼了一声,像是在对姬忽刚才的行为发出警告:最后一次了哦,下次要是再被我发现,小心你的狗耳朵。 姬忽哪里不知,立马道歉道:“都是夫君我的错,是我忽略了文儿,是我该死,下次再犯,就让文儿把我这不听话的耳朵揪下来。” 姬忽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解释就是掩饰,人家压根不听你解释,要的就是你一个认错的态度。 见文姜还不松手,姬忽继续道:“若是夫人觉得夫君我诚意不够的话,那就将我这只不听话的耳朵拿去吧。”说着,就要拔出佩剑将耳朵割下。 “不要!”文姜下意识地大喊。随着这声大喊,也松开了紧紧抓住姬忽耳朵的小手。 本来她太生气了,你说秦妍那种好的你看上也就对了吧,可是这猛获之妻,任谁看都觉得是母老虎吧,这你也看得上?该不会是真的饿了吧? 可是看到姬忽要真的砍自己耳朵时,她又下意识地保护起他来,好像对文姜来说,姬忽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时候,姬忽却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嘛,我的文儿是最爱我的人。”说着,姬忽又向文姜靠了过来。 这次文姜没有躲,而是小声骂了句:“你坏。”随后便与姬忽一起感受了下那种穿越亿年的感觉。 只是在最后,她还有点儿意犹未尽道:“忽,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劫。我咋就从碰到你之后,发现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姬忽便道:“你也是我姬忽的劫呀,自从碰到你,我发现我的生活里都是你的影子,即使我远在周都,也能时常梦到你。我看到你抱着我们的孩子在新郑等我,希望我快点回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希望我能变成一只鸟,飞回到你身边。” “傻瓜,人怎么能变成鸟?你当我是小孩呀。” “我就是那飞鸟,你就是我的鸟巢呀,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姬忽的家。” 这话姬忽倒是没有说错,你说他爱秦妍嘛,他不知道。但是你要说他爱不爱文姜,得到的回答绝对是爱的,因为他从来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而心悸的感觉。 只有在那次听秦妍说,文姜在和他的哥哥一起快活的时候,他突然特别担心起文姜来。因为他知道,自从在齐国那次,文姜选择了自己后,就不会再与诸儿有瓜葛。 但是他怕的是诸儿乱来,毕竟齐侯老了,他就怕这诸儿脑子一抽,真的发起癫来那可就控制不住了。 等到他回去后,发现文姜没事,他才放下心来。但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而心忧到辗转难眠的时候,当时他一刻也坐不住,就想立刻飞到文姜的身边。 那种感觉,相信懂得人都会理解姬忽吧。那是一种主观上不容有失,但客观上又心怀忧虑,觉得极有可能失去她的感觉。 姬忽也不容文姜继续怀疑自己,搂住文姜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经过一会儿的温存后,直接用他那孔武有力的双臂将文姜一个公主抱抱起。 姬忽抱着文姜来到舆车旁,发现御者正在那儿等着他们呢,姬忽也不多说什么,拒绝了御者用身体给他准备的“上马石”,只是轻轻一跃,便进入车中。 “起驾回宫。” 车内传来姬忽的声音,御者赶忙从地上爬起,驾着车向宫里奔去。不多久便到了新郑街道,百姓们见有国君的旗帜,立马腾路让行。姬忽只让御者慢些,随后便继续抱着看文姜。 回宫后,二人便直奔寝宫。 “这,夫君,大白天的。”文姜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我今天就想在白天试一试不一样的。”说着,姬忽一扯周边的帷幔,外边感受到里边的动静,也跟着将寝宫的所有帷幔拉下,瞬间这宫室如同黑夜。 也是姬忽安排的,自从父亲庄公搬出去后,这间寝宫就变成自己的了。他还把文姜给接过来住,只是周昌被庄公给留下了,才没有跟来。 有人建议姬忽重新修建宫室,可他觉得是劳民伤财,就不让大弄,只是将这宫室中增添了许多东西而已。 看这里这么黑,文姜感到十分害怕。听到她害怕的呼吸都有点儿急促了,姬忽饶有兴趣地道:“怎么了?文儿,要是怕的话,把它想成夜里就是了。” 因为文姜怕鬼,所以姬忽才这样说。 “哦,有点,可是有你在,文儿什么都不怕。” 姬忽闻言,将文姜整个身体都揽入了怀抱,用他的身躯,保护着文姜的娇弱身体。 ...... 南宫长万和猛获三人回到家里,发现长万的母亲已经饿晕。 “娘!”南宫长万顾不得招呼二位坐下,立马跑到母亲身边。探了下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是饿的。”一旁的猛获适时说道。 南宫长万闻言,立马就要煮今天拿回来的禄米,他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两天没有看到母亲进食了。一边责备自己粗心,一边让猛获与李彘儿动手熬煮稀饭。 他的月俸除了少许钱财之外,其他都是禄米。本来每次拿到后,都是将这米换成豆子的,因为这米就是粟稻,对他们来说这东西太金贵了,他们可吃不起,也不敢吃,吃了保准坚持不到下个月。可现在拿去换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好就地煮食。 就在李彘儿准备生火时,猛获突然间叫住了他。随即,猛获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布包,找到一块邦邦硬的米面饼,动手就要掰开给长万母亲服用。 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这饿晕的人不能吞咽,于是让李彘儿端来一碗水,将那米饼泡在水中泡软给长万母亲服下。 等到食物进入食道,长万母亲这才醒了过来。 “娘啊,您醒了,可吓死儿了。”南宫长万一个大男人,硬是因为这件事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猛获看其母醒来,也就放下心来,随后提醒南宫长万一同将其母抬到床榻上休息,这才走出了房门。 看来,这长万兄的家境不好呀,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猛获心中感慨。 等了会儿后,南宫长万这才堪堪止住了情绪,发现猛获不在,就出门找他。 “愚兄不孝,自己一人吃掉了家中的所有粮食,导致母亲饿肚子,让你见笑了。”南宫长万一脸歉意。 “哪里,弟知兄之为人,兄绝对不是抛下母亲之人,今日之事,兄长必然不知。”猛获回道。 随后,二人拥抱了彼此,然后回到屋内。猛获给了李彘儿十金让他去买些肉食回来给长万母亲补身体,顺便改善一下伙食。 李彘儿直言多了,有一金足矣。猛获便让他看着再买点啥回来,然后剩下的就归他。他们便在这里陪长万母亲,让李彘儿回家接他的家人。 李彘儿闻言,立马去办。 很快,就将一切备齐,李彘儿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妹妹,便直接带过来让她给他们做饭。 等肉煮好后,南宫长万先给母亲喂了一块。 长万母亲道:“吾已经有几年没有尝过肉味了。” 南宫长万这才觉得对不起母亲,言道:“儿不孝,让母亲饿肚子,还不能吃到肉,儿该死。”说着便跪地使劲地用头撞地。 众人只听到咚咚咚地大地颤动声,连忙拉起他来,让他不要太难过。 随后,猛获便向长万母亲说了他们想前往郑国之事。 “听说这郑国是一个富裕的国家,儿你去了郑国,一定要好好干,将来在那边置办了田产了,母亲也跟着过去。”长万母亲显然是以为自己的儿子要去郑国谋发展了,故而才这样对他说。 谁料南宫长万却说:“猛获贤弟已经在郑国谋求到官职了,他这次来,就是来接我们一起过去的。” 一旁的猛获也附和道:“是啊,伯母,小侄已经是郑侯手下的牙将了,兄长能力比吾还强,只怕过去了官职不比侄小。吾今薪俸颇丰,即使兄长没有被郑侯看中,吾也能养伯母直到终老。”猛获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瞬间让众人充满了希望。 本着最不济就是其他人都吃猛获的呗,只要自己以后能在遍地是金的郑国待下去,自然能赚到钱还猛获。 “那不好吧,吾等要拖累你了。”长万母亲虽然不知道猛获当了多大的官,但是听到他出手阔绰,随便就能拿出十几金,便知道他现在过得很不错。但是唯独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事就是以后要拖累猛获了。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和兄长情同手足,您就相当于我的母亲一样,哪有儿看着母亲受苦不心疼的呢?还望母亲一定给吾这个尽孝的机会。”猛获说完长跪不起。 长万母亲立马要起身扶起猛获,可她身体太弱,竟动不了。南宫长万也是被猛获的话感动了,看到母亲想来扶他,立马起身将猛获扶起。 道了句:“谢谢兄弟了。” 随后众人边吃边商议如何去郑国之事了。 猛获告诉众人,郑国那边有人在边境接应,只是不能进入宋境,不然定会被拦。只要大家能走到宋境就算是成功了。 闻言,众人都表示这事容易,南宫长万则说,自己只需要一辆大车,就可以拉着大家一同离开宋境。 猛获表示那倒不必,自己已经买下了一辆马车,这样收拾完毕便可出发。 大家都言这样甚好,于是分头准备,收拾细软之后便来到南宫长万家中汇合。 随着猛获一声出发的命令下达,三家人立马乘着马车向宋郑边境出发。 他们三家都收拾了一些东西,但是因为大家都是赤贫之人,也没什么东西好带。就长万母亲拿了那两个陶碗和陶盆,李彘儿的妹妹抱了自己家的下蛋母鸡,而猛获直接接近于空身一人,只是去家中拿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戎刀。随后众人便径直离开商丘。 在商丘外城之下,点卯时见长万、李彘儿皆不在,那长官只道是长万因只给了半月俸米生气了,并不做计较,当做没事儿发生。 就像是走了两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人觉得他们少了什么。但是对宋国来说,走了的这两个人,将来会是姬忽攻宋的得力干将。 正因为宋国的不重视,所以南宫长万一行人不消多日,便到了宋郑边境。 宋境守军见他们举家移居郑国,很是不满,但猛获用二十金贿赂,宋兵也就笑呵呵地放行了。 一入郑境,众人皆如羁鸟入林般飞驰起来。 没等走出多远,郑国守卫要来看他们的文书。猛获交给一看,那守将立马安排了郑兵护送着南宫长万一行向新郑而去,临别还赠与他们很多衣食。 众人一见,瞬间便明白了两国的差距,都是对郑侯感激地五体投地,发誓将来一定报答郑国的大恩。 第54章 郑侯偶梦天神将,千金买骨套路深 在南宫长万一行被郑兵簇拥着向新郑出发时,新郑的姬忽已经接到了消息。 此时,他正在收拾穿好特属于国君的赤色深衣,上边绣着蟒纹图案。这里之所以不是真龙图案,那是因为,那是天子才能享受的礼仪,现在姬忽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呢。 随后他着诸侯冠冕,就准备乘辇车出城三里去迎南宫长万一行。 本来当时说最能展现诚意的是,要出十里迎接。 可姬忽身为诸侯国君,出城郭十里不是他不肯,是怕手下官员接受不了,这才没敢那样做。这三里,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限了。没办法,老祖宗的规矩摆在那儿,不由得他不遵守呀。 不仅手下的官员不同意,连自己的爱人文姜也突然好奇地问起来。 “忽,谁那么重要呀,你竟然要亲自去见。” 文姜躺在床上伸着懒腰道,明显是还没有睡醒,在那里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装束整齐的姬忽。 姬忽只是告诉她,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闻言,文姜有些愠怒道:“既是普通百姓,派高祥等大夫去就完事了呗,何烦你诸侯之长,亲自去一趟?” 诚然,在文姜的心中,姬忽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君了,而是周东众国的诸侯之长。故而才不同意姬忽屈尊降贵,行此无厘头之事。 姬忽见文姜不理解,于是给文姜说了这南宫长万的本事。还说自己偶得一梦,神人说多年前他们在宋国降下一位天神,只要吾能得到,将来必然可以一统天下。 听闻有神人这样说,文姜瞬间便来了精神,也是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后便呼宫人帮自己梳妆,准备陪姬忽一同见识一下他口中的“神人”。 姬忽哪里愿意让文姜辛劳?他那样说,只是想让文姜明白这南宫长万的重要性,让文姜能觉得他南宫长万当得起这礼。 可没想到,这古人特别信奉鬼神。所以他一说,文姜便信了,立马就要见一见这一位神人。 姬忽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口舌,这才让文姜让步。只是文姜虽然松口说自己不去了,但还是有点儿嗔怪他: “喂,你说你呀,只准自己去,不准我去。我都要被你关在这宫中闷死了。” “这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你长得这么美丽?只要是个男人见到了都会醉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为夫不得不担心呀。” 文姜虽然不知道石榴裙是什么,但是也觉得姬忽说的肯定是很美的事物,瞬间小脸红如熟透的苹果般。 她语言有些急促:“你说,我真的有那么美吗?你该不会看我傻,故意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是陈述事实好吧。不信你问太一神,要是我姬忽有半句假话,就不得...” 他还没说两句,文姜的小手就抵到了他的嘴上。 “嘘,不要那样说,即使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 姬忽看着文姜那秋水般的眸子仿佛会发光一样,便对文姜投向了同样炙热的目光。二人都觉得口干舌燥,姬忽看着文姜的樱桃小嘴,觉得甚是诱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觉得文姜可爱呢。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对着文姜吻了上去。 这边完事姬忽便乘上辇车离开郑宫,赶赴外边为他准备好的专门接待贵客的营地。 这次文姜告诉了一件事,说是这齐国后来鼎鼎大名的管仲,竟然在齐国做兵士。 他一听,就想起来管仲的确是有过一段当兵的经历的,故而瞬间对了上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文姜只是回了一次齐国,就为自己带来了如此大才。 姬忽问文姜为何不将那管仲带来,可文姜却说姬忽见到人才就着魔了,她不带过来,就是不想让他们抢走自己夫君的爱。 这都哪到哪啊?文姜这样,着实让姬忽一头雾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事,也就文姜能想得出来。 后来他又询问了文姜真的没有将管仲带来吗?文姜只说没有。 但姬忽还是发现了端倪,最后在姬忽的软硬兼施下,文姜终于招供,说她将管仲带了回来,现在正在世子府陪父亲庄公下棋呢。 我的乖乖,文姜你也真是的,让一位大才去下象棋,亏你能想的出来?姬忽在心中这样牢骚了几句。 随后想着管仲反正是跑不了的,等他接完南宫长万,便回来看管仲。于是心下计定,便催促御者行得更快了。 而一边的南宫长万一行,在郑国军队的簇拥下,正一点点儿地向新郑而来。 一路上,每隔几里就能提供休息,补充体力和水分。还为他们换上了新衣服。 因为国君要单独邀请众位,所以沿途的官员并没有准备主食给他们,而是将一些炒稻、粟饼之类的拿给他们充饥。 因为他们一行的大多数人,都是挨饿惯了的,所以一见到那些食物,就拼命地往囊袋里装。猛获在制止了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觉得,跟这群饿疯了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将他们淹死在粮食的海洋中,他们才会安心,才可能转变过来。瞬间,他便后悔带这群人来郑国了。 这倒不是说他不讲义气,只是他觉得,他应该在宋国,让这些穷亲戚吃饱了再来。 可他们在来之前不是已经吃过了嘛,花了自己十金,可还是填不饱肚子。 可大家要知道,那可是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三个月的粮食呀,就被他们这样给造完了?完事儿他好像还得来一句“没感觉”,这可真让猛获无语的。 好在郑国接待的地方每隔几里就有一处,最后这种地方多了,一行的几人也就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最后一顿了呀!这才换了一副面孔,由原来对粮食那种狂热,变得不那么执着了。这才让猛获堪堪放心。 等他们到新郑城外三里的地方时,突然发现前方的旗帜上,书写着一个红色的郑字,而且旗子上还绣着金边。 看到此,猛获立马明白是郑侯亲至,二话不说便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提醒南宫长万和李彘儿一同下车向郑侯行礼。 姬忽看到众人跪下,立马向前走了几步,将猛获、南宫长万、李彘儿等人挨个扶起。 随后将二人拉着一起登上戎车,由姬忽御车,南宫长万于车左,猛获为车右,驾着车向新郑而去。 姬忽这车是经过专门改装的,本来原先的御者是在车左,可他觉得不方便,便将御车的位置改到中间。现在是南宫长万居尊位,自己副之,猛获次之。 而后面的三人,在郑国兵士的指引下,竟然坐上国君专用的御辇,在御者的带领下,也紧随戎车之后赶上。 南宫长万与猛获看到这一幕,瞬间泪奔,忙来夺姬忽手中的马鞭。 二人言道:“国君心意,我二人心领,但您堂堂千乘之躯,为我等草民屈尊,叫我二人如何担当得起?” 说着二人跪在车上不愿起来。 姬忽见此一幕,立马转身看着二人,只是言辞真切地说:“今日寡人为二位御车,将来二位为寡人御天下!” 二人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异口同声道:“敢不如命?” 随后,二人一左一右立于姬忽身边,就像是后世的两个保镖一样,为姬忽保驾护航。 新郑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还一个劲地为他们欢呼。 随着越深入城中,民众的呼声愈甚。听在几人耳中,有不同的见解。 姬忽觉得是民众希望国家富强,故而欢欣鼓舞。 南宫长万觉得是郑侯有王者之资,所以万民敬仰。 猛获觉得是郑国的军民,对国君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峰,因见到偶像而呼。 不管是谁听来,这欢呼,都是发自百姓肺腑的,是没有经过彩排,由百姓自发而出的。 去郑宫的一路上,这种欢呼声只增不减。直到入了郑宫,百姓们不能进来,这才堪堪止步,眼含热泪地望着车驾行驶而去。 而姬忽却在这时,突然转身向着众人挥手。众人看到后,忙回以最热烈的呐喊声。 待人群稍一平静下来,姬忽站在戎车前边,向众人大声道:“我大郑的臣民们,请告诉寡人,你们过得好吗?” “好!”百姓们发出了海啸一般的呼声。 在这一浪后,百姓纷纷安静了下来。 姬忽再道:“那大家想不想让生活变得更好?” “想!”又是一声,比刚才还要大的音浪。 随后姬忽又说:“那就让我大郑尊贤重能,以国为刀以贤为刃,为大家谋百世的和平!” “和平!和平!和平!” 百姓们的声音又高过了上一次,而且这次经久不衰。很明显,和平是这个国家百姓心中,最大的愿望。 “让我们为郑国的明天贺!” “为明天贺!为明天贺!” 此刻,所有郑民心中,都有了一个变得更好的梦想。 就在大家热情高涨的时候,姬忽旁边的一人,突然走上前,大喊道:“郑民们,让我们一起,为我们英明神武的国君贺!” “英明神武!为国君贺!…” 百姓的声浪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姬忽还没有料到,大家对他的呼声,竟然是最大的。 听着大家对自己的欢呼声,姬忽深深陶醉其中。 随后他看了刚才说话,心情还在激动中的南宫长万一眼,转头对百姓道:“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让我们一起,为郑民贺!” 百姓们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们怎么会创造历史?这怎么可能? 可是瞬间便都反应了过来,原来国君把他们看得如此重要呀,随即便有人大声喊了一句“为郑民贺!” 众人才纷纷喊起来: “为郑民贺!为郑民贺!为郑民贺!…” 涓涓小流,终于汇成了大海,随着姬忽的那句话在百姓心中发酵,那欢呼竟一浪高过一浪,久久没有停下的意思。 姬忽听得激动,也跟着喊了起来“为郑民贺!为郑民贺!” 他奶奶的,他不管了,这情绪到这个份上了,不由得他不这样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决定将一年后的国家给百姓发钱日提前到明天,届时百姓们就可以陆陆续续到官府领钱了。 随后大家风头又变了——“为郑民贺!为国君贺!为郑国贺!” 于是,大家又都喊了好久。姬忽无意间看到猛获喊得脖子都红了,瞬间便担心起他来。结果一转头看到南宫长万喊的整张脸都要变形了,面目已经红的都快变成火鸡的脸了。 怕他们出事,于是姬忽赶忙叫停了这一活动。只是大家意犹未尽,但听说是国君的命令,这才停止呼喊。 姬忽带着二人入了大殿,很快,二人的亲人们也来了。姬忽给他们准备了郑国最豪华的待客之物,鹿肉,熊掌和象拔,还有一些山珍海味。 可是奇怪的是,众人好像都没有什么胃口。 姬忽这才知道,他一时冲动,将人们的情绪调到最高点,反而让人的精力耗散了。就算是南宫长万这样的猛人,也都因为此事变得食量大减了。 在夹给母亲两块煮的烂烂的象拔后,他便也食了几块肉,可偏偏没有胃口再吃其他的肉了。 看着众人如此,姬忽便叫来了庖厨,耳语了几句。 随后那庖厨下去,抱了几坛子“美酒”上来。 众人皆以为是美酒,就在宫人倒上后,猛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只有李彘儿的小妹在转着给大家斟酒,这才没有“中招”。 众人呸呸地开始吐酒,姬忽只言:“先别吐,喝进去一点儿就好了。” “这是秦国的酸果酒,虽然味道一般,但是极解乏!” 姬忽说着,拿着自己面前的那樽酸果酒,一饮而尽,众人见国君都如此了,自己怎可丢份? 一咬牙,就将那满满的一樽酒喝下肚中。立时觉得精神抖擞,不再疲惫。 大家这时候出奇地发现,刚才的食欲不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吃什么都觉得香甜。 于是众人尽情宴饮了一顿。中间还有乐师奏乐,歌女跳舞,大家着实开心了一把。 席间,姬忽告诉南宫长万,让其做将军,猛获为副将,二人共掌一军。还将李彘儿分到了军中,安排了一个牙将的职位。 几人又是磕头谢恩,又是举杯劝饮,让姬忽觉得他们几人甚是可爱。对这二人也是更喜爱了。 宴席散时姬忽告诉几人,后天的朝堂上会宣布各位的官职,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一天,舟车劳顿的辛苦,可得好好缓一缓。 甚至怕他们偷偷跑出来,还专门安排了人专门看管,这才放心。 姬忽知道,接下来由南宫长万担任主将,那以后郑国冲锋陷阵的人就有了。 瞬间便憧憬起未来来。他看向远处的月亮道: “今天的月亮真圆呀,真是个团圆的日子!” 是呀,真是个好日子,他与自己的能臣猛将们,一个个都团圆在这郑国的大旗下。他相信郑国的这架战车,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之下,披荆斩棘,无往而不胜。 第55章 姬忽朝堂斥蹇叔,长万猛获得良刃 翌日一早,南宫长万等人便在不同的府邸醒来。南宫长万出门就要前往郑宫拜谢郑侯,可却被下人挡住,说是郑侯命令让他们休息的,明日再进宫面君。 南宫长万无奈,只得在府院中踱步。 时而下人见他起来,便传呼早膳,早膳已至,长万便来到室内享用。 彼虽然不及昨夜在郑宫中豪侈,但却也是他们在宋国见识不到的美食。 光米面都有十几种,甚至有些食材他见都没见过,只得一个劲地询问一旁的下人。下人一一回复,让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那下人还告诉他,这些东西只是早点,中午则有正餐,晚食还有晚宴,这些就是贵族们平常的三餐。 而郑国的普通百姓,大多只食两餐,有一些人也是食用三餐,但国家并不管束,只是提倡节俭,反对浪费而已。 在长万询问那人的过程中,他听说那下人在郑国不叫下人,叫做舍人,也就是说他屋舍下面的人。这可真有意思,他刚一来,就变成这人上人了?这明显超出了南宫长万的预期。 南宫长万看着自己的舍人,听闻他叫做羊遇,细细琢磨了之后发现这羊遇并没有啥问题,只得停止思虑。 他虽不敢想象这件事的真假,但摸摸自己肚皮圆滚,又有昨夜吃到胃中返上来的胀气,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碰到明主了。 虽然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吃饱到难受,但这种感觉无疑是自己这辈子做梦都想实现的,感谢恩人郑侯能让自己吃饱。 想到这,长万便询问了舍人郑宫的方向,向着那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还没有起来。 “自己脑袋一热真是糊涂!” 暗骂了自己一句,便进到母亲屋室,叫醒母亲一同朝食。 其母也还未醒来,听长万这么一叫,才身子一抖,俄尔回了一句: “儿呀,为娘听到了。这日子真是神仙过得,为娘这辈子,有这一天便值了。” 随即在长万的搀扶下,其母推开锦被,离开床榻前往厅前进食。身后早有下人来帮他们整理好床被,不劳他们再费心。 基本上几人的场景都是如此,这三家人中,只有猛获见过大风大浪,表现的沉着一点儿。 而其余两人,属李彘儿最为夸张,直接被惊得三魂无主,七魄不全,忙是躲到房中不敢出来。直到舍人言及他住的是三人中最低档次的房屋时,他才堪堪有了理智,但还是连朝食都没有用,只在午间进食一餐。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一介草民,能得到如此殊遇,令谁都会疑惑的吧?他的反应也不无道理。 只是姬忽昨夜安排时,已经很照顾他了,只给他三人最低等的待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还是令李彘儿受宠若惊。 其妹李环儿也是十分震惊。她只有十四五岁,平时都跟着哥哥一起生活,自然是一见到超乎认知之外的事情便找哥哥询问。 可今天哥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她便吓得也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下人见他们不出,也没有办法,只好留了一人随时伺候他们,其他人便去做日常之事去了。 姬忽的这安排,是按照昨夜晚宴上给他们给的职位来的。 所以南宫长万的待遇最好,猛获次之,而李彘儿完全是因为沾了二人的光,才被分到这府宅中的。 但是他们三人毕竟已经是结拜兄弟了嘛(注:在出发时三人就已经结拜了),姬忽也不得不为其权衡一下,还专门将他们的府宅分得很近。 而那些下人,除了每府的两个舍人头子外,其余则都是奴隶籍的。他们都没有身份和地位,对郑国来说相当于是黑户。 不过奴隶制度在华夏大地已经成百上千年了,故而他们也被训化得十分听话老实。这也是为何贵族们不愿放他们为民的原因。 而姬忽将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奴隶释放出来,不过怎么放呢,他还是犯了难。 一些生来就为奴隶的,自然好说,直接赋良便可。可是另一些却是获罪被贬为奴隶的,这部分人如果赦免其罪,那就不好震慑群臣和百姓了。 有些时候,这些严酷之法的存在,还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你要是取消了奴隶制,那么很多因此犯法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样对有现代思想的姬忽看来,完全是草菅人命,故而他不允许那样的滥杀在自己的国家发生。 与其让他们都死了,还不如让他们做一个奴仆,这样也算是让他们能活下去了,再将他们的后代赋为良民,这不失为一种法子嘛。 说到底,姬忽还是拿他们国家的奴隶制有点儿头痛的,毕竟这近乎千年的顽瘤,哪能片刻被他所治? 在郑宫的大臣们,听说了国君昨天亲自出三里之外,去接一个宋国乡下来的百姓,皆是颇有微词。 “国君,您贵为一国之君,怎能屈尊下礼?此乃我郑国百年来之耻辱。”大夫傅瑕道。 姬忽看向了傅瑕,脑中搜索着关于他的历史,发现此人就是个吃里扒外之人,顿时没了好脸色。 “哦,寡人如何为君?倒是要请教先生了?” 姬忽这招反讽,用的当真不错,要是其他几位大臣听到,肯定会立马闭嘴,停止他的长篇大论。 可这傅瑕还以为是国君听进去他的话了,于是便继续得意洋洋道:“国君能听进下臣建议,当真是我郑国之福。” 随即,他又逼逼赖赖地说了很多话。 姬忽在君位跪坐,明显是听不进去了,便侧躺着身子打瞌睡。 虽然明面上看他是在打瞌睡,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正在酝酿,怎么处理这个对君上颇有冒犯的逆臣了。 姬忽心道:好呀,不仅是个墙头草,还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墙头草。 这也让姬忽明白了,傅瑕在正史中死得绝对不冤,但是苦于他害死父亲给他留下的能臣原繁,这就让他多少有点儿气想冲傅瑕撒。 一旁的百里奚和蹇叔见傅瑕在国君面前大放厥词,又观望了姬忽一脸不耐烦的面色,知道傅瑕接下来的结局肯定不好。 于是百里奚便用眼神示意了下蹇叔,看是否救傅瑕? 而蹇叔呢,自从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发现了,他们这个主子只是面相上看着儒懦,但内心却刚毅果敢,是一位不虚任何人的直君。 所以他便用眼神示意:不要救了,他没了。这傅瑕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于是百里奚也就在旁边准备看着这傅瑕倒霉了。 可就待姬忽准备发火时,一旁跪坐的原繁突然起身,跪到姬忽面前道:“国君,傅大夫一时言语不适,还望国君恕他大不敬之罪。” 闻言,一旁还准备继续语言输出的傅瑕立时看向了姬忽,发现姬忽眼冒凶光,就像一头饿狼一般,准备随时吃了自己。 他哪见过这阵仗?瞬间便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地笏板都没拿稳,失手将其掉落在了地上。 姬忽紧紧盯着傅瑕道:“傅大夫真是好辩才呀,可是寡人不是个无能昏君,识得来好坏。” 随即瞟了一眼原繁便继续道:“要不是寡人叔父求情,寡人定让汝去找周朝历代先君理论一下,看他们能不能让吾之先祖,坐一坐这周家天下。” 言毕,姬忽拂袖而去。 原繁也在姬忽走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才缓缓起身。 他这倒不是为了救傅瑕,而是看到姬忽准备滥杀,为了姬忽的人设,才不得不这样做。 情知这傅瑕虽然臣品不好,但未能显露。姬忽若贸然杀之,必然要遭天下人之侧目,故而才做了如此之事。 而一旁腿软到跪下的傅瑕,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竟然对原繁的救命大恩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倒不是他不懂得感恩,只是当时姬忽给他的威压太强了。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原本那个软弱的世子忽,何时竟成长为一位杀伐之气暴涨的严君。心下恐惧未能完全消散,故而失去了所谓的人情。 蹇叔看到这一幕,只是走到傅瑕耳边低语了几句,令傅瑕眼前一亮。随后傅瑕转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同僚们已经走远,这才作罢。 回到家中,傅瑕连夜起草了请辞申请,第二天便将文书托人带到朝堂,称病未朝。 时而姬忽正在郑宫中为诸臣加官授冕,闻听此言,只说了一句:“他倒是机智。”随后意味深长地瞥了蹇叔一眼,便不再说话,甚至连一句要傅瑕在家中好生养病都懒得说。 这也让蹇叔心惊,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姬忽当然不是想处理蹇叔啥的,只是想要告诉他,让他不要自作聪明。以后这种事自然还是要和蹇叔商议,但他却让蹇叔不要贸然猜测自己的心思。 蹇叔当然是懂,于是在后来的日子中,只要是有什么想法,便会第一时间告诉姬忽,请求了他的同意后方才施行。 百里奚在后来还好奇地问蹇叔在姬忽手下工作的感觉,蹇叔只用了四个字形容——如芒在背。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那句汉宣帝告诉大臣,霍光站在自己身后的感觉。只不过现在,是君让臣有了如此的想法。 这也只是蹇叔这种对自己要求高的人所能感觉到的。对于百里奚这样心思不那么缜密的人来说,姬忽可谓是五百年难出一位的明君,他在姬忽手下谋事,简直如鱼得水一般丝滑。 甚至他都开始想了,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为了追随姬忽而来的吧。 蹇叔与百里奚二人,虽是好友,但却性格不同,后者喜欢干实事,前者则多揣摩君上心意,多据此说出许多成功预言。 但是他忽略的一点儿是,这君上其实都讨厌臣属善揣,故而姬忽才打压他。 虽然如此,但在之后的执政生涯中,姬忽也是对蹇叔十分信任的。蹇叔在后期也调整了自己的为臣策略,便就与姬忽造就了一幅君臣和睦的佳画,在列国流传。 郑国至此,令出一脉,朝堂之上,再无逆流之音。 南宫长万等人,在接受到郑侯如此多的赏赐后,便迫不及待地等着第三天入宫面君。 第三天入朝,姬忽便请南宫长万和猛获二人坐到左侧首位,而百里奚和蹇叔二人,则被安排到右侧首位去坐了。 中间虽有傅瑕辞官,但那都是小插曲,无关紧要,不值得一提。 姬忽只告诉众人郑国朝堂不在乎左右,就像人的左手和右手一样,同样重要。 但心明眼亮的百蹇二人,立马明白了姬忽的意思。但在朝上二人不敢交头耳语,只得等朝会结束了再说。 朝堂上,随着姬忽的宣布,南宫长万和猛获二人都已经获得了将军之位。他们直到被姬忽授予下军虎符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忙跪地谢恩。 姬忽命人将为他们二人打造的兵器抬了上来。只见一对六尺五寸的双戟被卫士们抬上,另外一口厚刃戎刀也被两个卫士合力扛入殿中。 众臣一看,皆是心惊:这么重的武器,谁人能拿的动?即使你南宫长万再强,也怕连那把戎刀都挥舞不起来吧? 谁料南宫长万接下来的行为,彻底让他们傻眼。 只见南宫长万看到双戟的那一刻,便两眼放光,立马只手就将双戟给从六个卫士抬着的大箧中拾起。 然后他将那戟分握在左右双手,立时舞了一段。 众人只见眼前长万的双手快到令他们无法捕捉,直接在空中画出了残影,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呀。伴随着眼睛的急促捕捉,耳朵也听到了疾风的呼啸声,“呼呼呼~”让一众文臣们瞬间叹服。 随后猛获也拿出那把戎刀一试,发现果然好用,在自己手中不轻不重,比起自己原来那把,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他却不像南宫长万那么冒失,而是先看了上位的姬忽一眼,得到了姬忽的眼神示意后,立马给众人舞了一套刀法。 那刀法也是精髓,在击砍的过程中,竟然丝毫看不到破绽,而且那种刚才长万双戟舞过的风声又一次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只觉得他们堂上的所有人,怕都不是这猛获一人的对手,更别提南宫长万了。瞬间,便对二人坐于首位叹服,不再心下有半句怨言了。 待二人试毕武器,便向姬忽谢恩。 这时姬忽告诉他们,他们手中的武器分别有多少斤。 听到猛获手中的戎刀有七十斤之重时,众人皆都是一副看神人的眼神望着猛获。可听说南宫长万手中的双戟单个就重达百斤时,瞬间便炸开了锅。 “神呀,是神人呀!” 要不是姬忽在堂上坐着呢,估计都会有人要对南宫长万顶礼膜拜了。 南宫长万当然不知道大臣们对自己有怎样的看法,他只是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心情倍儿好。 要不是国君在这里,他定要舞到自己没有了力气才会罢休。 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好想快一点爆发出来。 但是猛获却突然间发现,这手中的戎刀,看着成色不对,于是便小声地问了一句:“国君,这可是精铁?” 当时众国只有这郑国有能力生产精铁,故而精铁的武器在市面上,基本上是没有的。 可这是在郑国,能有精铁做的武器很是合理。 这精铁,虽说名叫精铁,但是却在冶炼的过程中融入了煤炭燃烧的碳质,故而质地无比坚硬。再加上有郑国工匠反复捶炼打磨,早已是削铜如泥了。同时代的武器,都不能与之争锋。 “是的,就是精铁,寡人准备进行武器改革。以后,我大郑的军队都将用上精铁打造的武器。” 姬忽说完,二人顿时喜极而泣,就要继续感恩姬忽,但却被姬忽制止下来。 姬忽言道,他们今天已经拜了自己太多次了,自己不是神人,不享受人间香火,所以不用那样做。 但对二人来说,姬忽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旁人不知道,只有武将才会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在战场上,一件好的武器,就是他们保命的最好依仗。多少名将都死在没有好武器上了,这个他们怎能不知? 虽然姬忽不让他们继续拜了,但他们心中,确是对姬忽拜了再拜。 众人散朝后,蹇叔与百里奚一同回府,蹇叔嘀咕了一句:“郑国从此多兵矣。” 百里奚不解,蹇叔只是眼神示意了下志得意满的长万猛获二人,百里奚立马明白。稍一点头,随即便道:“兄长,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为国君之命是从!”蹇叔说完,也不管百里奚能不能跟上,挺身阔步走下台阶。 百里奚觉得,自己的这位兄长此刻的精神气咋就跟刚才的南宫二人那么像?看在眼中,他也好像受到了感染,于是也学着蹇叔的样子大踏步向前走。 他发现,这步伐果然神气,自己这样走着,竟然有一种天下莫能与吾争锋的感觉。 他在心中嘀咕:权且把这种感觉叫做自信吧。 现在他有了这种自信,他相信整个郑国人也应该与他一样。毕竟,前几位他见过的郑人都这样呀,像国君,南宫长万,猛获,蹇叔皆是如此,他又岂能甘于人后? 第56章 管夷吾去郑助小白,晋士毂归心叹仰止 待众人皆下朝,姬忽却没有离开君位,而是在那里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着青色深衣,头戴梁冠,发际线远高于常人的白净青年从姬忽的身后走了出来。 说是发际线高,其实是他的额头比一般人的要饱满,这才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那人到堂上便跪地伏拜:“臣,管夷吾,拜见郑侯。” 姬忽赶忙道:“爱卿请起,寡人有话要问于卿。” 管仲道:“国君试问,夷吾定当直言。” 于是姬忽便问了管仲怎么看今日之事。 管仲则言:“国君此番抬高武人地位,打压文官,小臣斗胆,猜测国君将有外战于诸侯。” “大夫不愧为当世俊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倒不假,寡人将来要替郑氏先祖,夺回这周家天下。寡人知卿为贤臣,故如实告知。” 姬忽在管仲面前没啥装的,因为他知道,管仲也是对周王室很不服气的人。原史中管仲之所以帮助齐桓公建立齐国的霸业,也是出于此心气。 你想嘛,如果是真心忠于周朝之臣,为何周朝发生争位之事,他不劝谏齐桓公去洛邑平乱呢?最后还是后来的郑厉公率兵打败了叛逆,这才迎天子回宫。姬忽知道,管仲尊王是假,替齐桓称霸才为真。 最后那事虽为郑国赢得了面子,但是那个时候齐楚已经强盛起来了,故而郑国只能眼睁睁地错过这个争霸的好机会了。 但是今天,换做他姬忽来,他就能保证压得住这其他诸侯国。 争霸?那可太小瞧他姬忽了,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只要在发展几年,待他将国家的军事实力提升至顶峰,他就要带着郑兵,到洛邑问鼎。 管仲听闻姬忽之言,并没有惊讶,反而建议道:“当今天下,只有郑齐最强。可齐有渔盐之便,国力不俗,倘若将来齐郑交锋,郑国未必是其敌手。” 姬忽正襟危坐:“然,寡人之患,的确为此。”稍微一顿后姬忽继续说:“但也无妨,倘若不出意外,将来齐国会是诸儿继位。此人寡人倒是不虑,所虑者唯有齐侯庶子小白。” 姬忽的话,让管仲很是纳闷:“国君之言,臣未尝思虑。公子小白虽也仪表堂堂,但却并无王气,估计不会对我郑国造成危害吧?” “爱卿此言,寡人岂会不知?小白素有大志,况且日后会沾染酒色。虽无王气,可一旦沾色,却会成霸,故而不得不防。” 姬忽的话,让管仲不得不深思。 诚然,他的确在齐国见过公子小白,但他观测其身上没有王气,故而对其不是很看好。 但姬忽刚才说的,他作为一位善于相面的人来看,却是不得不思虑。 脑补了在给小白的面相上加点儿酒色之气,他发现果然如此,顿时惊奇姬忽的眼光。 “国君可曾见过小白?”管仲好奇。 “当然,寡人夫人为小白之姊,多次省亲时见过小白。”姬忽回复管仲,随后便说出了自己担忧的原因: “开始时寡人并不以为意,但先君交接,遗寡人一套郑氏祖上的相面之策。故而寡人一对比,发觉小白登位而变,添酒色才气便转运成霸。虽是异数,但不得不防。“ 这个世界就很奇怪,有些有本事的人,一旦沾染上酒色财气,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终导致失败。 而这小白呢,他却是不一样,平时不起眼,但一旦沾染上这些,立马由蛟变龙,贵不可言。姬忽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对小白不能放心。 管仲也是懂了,于是小心问道:“国君之虑臣已明了,是要臣去齐国杀掉小白永除后患吗?” “不,寡人要卿暂除郑臣的身份,去齐国辅佐小白。寡人会以金石资助爱卿,助卿成事。” 听姬忽这样说,管仲却一头雾水。 看着管仲没懂,姬忽笑对:“小白乃内人爱弟,无故杀之,寡人不忍,但也绝不能放任不管。爱卿此去,只需辅佐一二即可,届时倘若齐国有变,卿只需带小白出逃郑国,此事便成。届时寡人会纳小白为卿,卿与其共佐国政。” 管仲这才明白,原来这郑侯是想将有霸气的小白给收到郑国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瞬间便兴奋起来: “国君之言甚妙,臣不才,竟未能想到,臣之失智。” 管仲对此十分佩服。 姬忽和管仲都明白,你小白不是能化龙吗,那我就将你这条小龙压在我这条真龙底下不就好了吗?倘若将来你真有不臣之心,这边有管仲为内应,还怕治不了你?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管仲从郑国离开归齐,然后投入小白门下,寻机劝小白来郑国。 在临走的时候,管仲突然对姬忽道:“国君,这南宫长万面相妨主,依臣看不得不防。” 姬忽闻言笑道:“寡人当然知晓。” 管仲见姬忽如此自信,便有些好奇:“国君难不成不怕吗?” “怕?寡人为何要怕?长万是宋国人,他妨的也是他宋国之主,关我郑国何事?” 听姬忽这么一说,管仲貌似明白了什么,对姬忽长揖行礼。 “国君对臣下信任如此,臣下当死报效。有君如此,郑国之幸,天下之幸。” 待管仲说完,姬忽也回了一礼,只是没有管仲的这么隆重。 “卿此去受些苦楚,待归来时,寡人亲自出郭迎卿。” 言毕,一君一臣,执手依依惜别,就好像那热恋的情人一样。 管仲特别感动,发誓必能完成姬忽交代的任务。 姬忽将管仲送出宫去,方才回来。 在离别之时,姬忽故意大声言道: “先生之才不亚于百蹇二人,奈何先生心系母国,不肯在郑国舒才(舒展才华),寡人之憾甚矣!” 随即命人将准备好的两车珠宝赠予管仲,管仲坚辞不受,奈何姬忽执意如此,只好悉数纳之。 在郑兵的护卫下,管仲回了齐国。 由于这件事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天下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管仲拒绝郑侯赐官的诱惑,毅然决然地回到母国去了。 天下人皆言郑侯雅量不虚妄,管仲大才不忘本之语,顿时姬忽与管仲之名在列国大震。 却说郑侯如此爱才,便引得众人纷纷来投。不消几日,就有鲁国曹氏贵族赶来求见,姬忽当然是热情接待了。 只是那人最终也没能留在郑国,而是接受了郑侯的财宝回去了。 晋国的士息,也离开了晋国的范地之封,来到了郑国。 姬忽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接待完后,立马就将他任命为次卿。士息当然是感恩戴德的,拜谢后当天就去了岗位。 士息用心操持,做得丝毫不比同僚差,甚至姬忽都觉得,他的才能一定超过了其父士蒍,只是士蒍的人品太差,他看不上。 但这士息却不一样,他为人忠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国士。另外,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士毂,息是他的名,而毂则是他的字。 这士毂在历史上的名气虽然没有侄子士会大,但却也继承了士家的优秀基因,带兵打仗是把好手。 他是因看不惯父亲士蒍的行为,故而一直在家中养鸟种田。 某一日突然听了从郑国返回的晋国商人的话,说郑侯竟然出新政城郭三里接一个宋国来的百姓,然后任命他为将军了。 虽然那人身长九尺,勇力颇为过人,可那完全犯不上一个国君那样做呀。 于是那商人在士毂面前骂郑侯人傻,结果被士毂一顿训斥。 待那人离开后,士毂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于是便趁着父亲入周履职之时,驾车单人沿着晋郑之间的直道,一路向郑境而来。 中间他口粮耗尽,差一点儿就要死在半路了。可却被一郑国商人救起,听闻他是要来郑国求官的,那商人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向郑境而来。入境后交于郑兵,这才又回去了。 郑兵闻此,立马向长官报告,长官询问了他名姓,发现他确实是真心投奔,故而就要派人护送他到郑都。 可士毂却不同意,他要自己一个人前往。 那长官无奈,只好供给了他些饮食衣物,随后便写了一份竹简,让其带上。 士毂打开一看,上边赫然有郑国官府的印记,故而将其揣入怀中,小心谨慎地保管起来。 那长官还给他安排了两名卫士,说是一个替他驾车,一个负责保卫。 士毂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早就知道了赶路的苦。故也没有拒绝,带着这二人便出发了。 一到新郑,郑侯就接见了他们三位,那两位卫士见到郑侯激动得热泪盈眶。郑侯拉着他们的手说了很多对郑国将来的期盼,让那两位卫士兴奋地流泪了好久。随后郑侯给了他们赏赐,他们也告辞离开了。 而士毂看到这一幕,立马也跟着激动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热血在燃烧,心脏咚咚咚地跳得十分厉害。 曾几何时,他们可是见过面的。那个时候,这郑侯,也就是当时的姬忽,就已经成为他的偶像了。这才有今日,他千里追逐自己的偶像而来。 这种亲眼见到偶像,又能与之近距离接触的场景,一度让他感觉到了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偶像说,可到了后却一句也不能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压抑眼含的热泪不让它掉出来,自己真是太丢人了。他要是今天真那样落泪了,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不可。 士毂的想法就好像我们现代人的追星一样,那种见到偶像的眩晕感,相信我们现代的很多人都有过吧。 士毂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可郑侯的一句话,却让他的泪直接止不住了,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 只听郑侯道:“晋郑相隔千里,这一路可苦了卿了。” 郑侯的语言还是那么平和,可是听在士毂的耳朵里,犹如一道惊雷,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整个脑袋都眩晕起来了。他努力克制的那颗心,再也坚持不住了。 士毂跪地道:“主上泼天之恩,外臣无功,愧不敢当。” “卿千里入境助寡人治国,何谈无功?”姬忽这话一出,令士毂又是一顿拜首。 随后姬忽继续道:“寡人谢卿远赴千里之义,倘若郑国将来能得天下,寡人必不负卿,卿之族,当与郑公室同享富贵。” 士毂闻此,跪在姬忽面前效忠:“臣士毂愿代士氏全族,立誓效忠郑侯,如有为违誓,他日必死于刀兵之下。” 姬忽扶起士毂,用手帮他擦掉眼泪,随即便命人设宴款待。 在酒宴上,士毂见到了先丹木,二人相谈甚欢。 姬忽看二人如此随缘,便告诉他们,他二人皆是晋国人,还将第四军交给了他们俩,二人都跪下谢了恩。 至此,郑国四军都有了将领,上军由高渠弥率领姬亹为副,中军祝聃率领,其子祝鄢副之,下军南宫长万率领,猛获副之,次军先丹木率领,士毂副之。 其余三军皆是满额满员,第四军才刚组建,所以让先丹木和士毂多费点儿心。 先丹木与士毂自然愿意,立马表示定将倾力办好此事。 姬忽当然是很高兴的,随后在酒宴上与众人对饮,好不快活。 百里奚蹇叔二人自然也是在此,一般这种规模的宴会,姬忽都会叫他们这些重臣一起来的。 可是他们二人一开始都托词不来,说是奏章还没有整理什么的。于是姬忽便把在洛邑的方法用上了,给他们安排了副手,都是一些郑国有文化底子的人,虽然能力不及这二人,但都完全可以当事。只是让他们处理小事,大事等二位相国回来后自行处理。 至此,二人再没有别的理由不来了,只好一同与国君宴饮。 今日郑朝上,文武齐宴,君臣同乐,好不快乐。 中间有蹇叔鼓瑟而歌,长万持鼎畅饮,看得姬忽是心下畅快。 姬忽便敲击着眼前几个大小不一的青铜酒樽,大声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 众臣和道:“吹笙鼓簧,承筐是将。君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姬忽唱完,诸臣又和:“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当真是高山仰之止,琴瑟相与和。适时郑国大殿,一片祥和。 第57章 秦妍郑突 在听说了姬忽招揽了那么多能人后,在秦国新都城平阳的郑突,此时却疑惑起来。 “妍妍,你说这姬忽是想干什么,要那么多人,他一个郑国装得下吗?” 一旁左颊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听闻手下探报,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才说道:“话说,据我的了解,姬忽他应该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想着安守一方才是。” “我本来想着我们秦国的地缘好,能借此发展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届时自然可以占据西土,再循序渐进。可现在郑国发生之事,却令我隐隐担忧起来。” “如果他只是出于收集人才的恶趣味倒还好。我记得,他以前就喜欢收集三国的英雄卡,每次我问他要干什么,他都说是为了好玩。” “但是如果他没有告诉我实情呢?你想想看,这些能人可是在我们当代一个比一个牛的存在呀,倘若他要用这些人的力量一统天下,那可就可怕了!” 随后,秦妍便为郑突科普了一下姬忽现在招纳的人才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首先百里奚和蹇叔是后世秦穆公的国相。他们在辅佐秦穆公称霸,内修国政,教化万民,西霸戎国,东置晋君,可谓是秦国历史上,最重要的功臣。 甚至后人都一度觉得,秦国能一统天下,靠的就是这两人为秦国积攒下的底子。 之前秦妍也派人打听过这个两个人,结果最后却被姬忽给先得到了。这就算是窃夺了秦国的国运,这怎么不让身为秦人的秦妍感到愤怒呢? 秦妍发誓,下次见到姬忽,一定要把他杀死,夺回这两位王佐之臣。 而猛获此人只是一个一般的勇力之人,不足为虑。可这南宫长万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春秋史上的第一猛士呀,听说只有后世的项羽之勇才能与他媲美。 据说由南宫长万把守的城池,敌将都会绕行,不敢与之交锋。 有一次大战,他竟然斩杀了五十多名敌军将领,自己却毫发无伤,令邻国胆寒。终南宫长万在宋为将,没有一个国家敢入侵宋国。 后来这南宫长万酒后怒杀宋闵公,酒醒后才反应过来逃跑。可宋国那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 随后长万推着辇车载着其母,一日行两百六十里地,逃到陈国。最后被陈国出卖,掳获至宋,被斩杀于曹市。 听到南宫长万干了这种事后,郑突瞬间义愤填膺:“此逆臣也,兄何故用之?” 秦妍却是莞尔一笑,持有另一种态度。 “长万当时杀宋公是在酒后被宋公羞辱,宋公多次拿长万战败被俘于鲁国之事取乐。当时长万被俘,鲁公喜爱长万,想让他留在鲁国。可长万不愿臣服,鲁侯只好与宋国提出以财物换人之说,宋公同意后,便将长万换了回去。” “那照你这么说,这长万倒是忠义之士,宋公也对其有大恩?”郑突显然想不来这对君臣,到底是因何原因才爆发的矛盾。 “是忠心,可是宋公也犯不上一直羞辱人家嘛,我们那边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照我说,这宋公是自己活该,可惜死了长万,不然宋国绝对能在对外作战中,多占据一些地盘。” 秦妍说着也感慨了下,她是后来的人,对她来说,这人才有时候比国君还重要。 你别看现在这么多国君,一个个整天耀武扬威的。可等到春秋中后期,一个个都是人家强盛诸侯,用来祭祀天地的人牲,哪儿还有一点儿身份呢? 而那些打败他们的国家,哪个又不是靠着重用人才,才强盛起来的? 只能说他们都吃了不尊重人才、不重用人才的亏了。 这么一说,郑突也好像理解过来:“怪不得你让我亲自去请赵夙和毕万,原来也是为了秦国图强呀。” 秦妍闻言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姬忽在忙,可秦国的众人也没有闲下?郑突在秦妍的帮助下,也在招揽人才。 像赵夙和毕万,就是秦妍为秦国,准确来说是为自己和郑突招纳的治国之士。虽然比起百蹇长万等人,有点不够看,但仍然够用。 而她本来看上了没留在郑国的管仲,可人家管仲压根不鸟她,可把她气坏了呢。 郑突当时看到秦妍生气,立时就决定要派人刺杀管仲。可秦妍却说不能那样做,天下还没有刺杀贤人的先例。 况且管仲经过在郑国辞官一事,在列国名声很大,一旦被杀,天下人必然免不了寻求真相。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他们秦国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那时将再也招纳不上贤才,而且贤才都是跑向郑国,白白给人家郑国做嫁衣了。 郑突一听也是,只好作罢。 秦妍说管仲没留在郑国也是好事,将来齐僖公死后,继位的齐襄公早死。届时,管仲辅佐的小白继位,那可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齐桓公呀。到时候,他郑国的东境就会出现一个超级大国。她倒要看看,他姬忽怎么应对崛起的强齐。 随后秦妍让郑突派人送给管仲很多财宝,厚结于管仲小白这一对黄金搭档。 郑突本来以为管仲会拒绝,可回来的使者说管仲竟欣然接受了。 闻言,秦妍也很高兴,知道这管仲显然是要为了母国,将来与郑国争霸了。 畅想着这一幕,秦妍就想笑:“我倒要看一看,姬忽这个未来的借势霸主,怎么与人家真霸主较量?” 郑突好奇道:“难不成这小白将来要称霸?” “当然,这小白以后,可是比你父亲庄公的成就还大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春秋五霸之首。”秦妍想当然地陈述。 “妍妍你说,这小白有我哥哥能力强吗?” “没有,他才能一般,是个酒色之徒,就和你差不多。好就好在他有个贤相,这管仲可是被称为千古第一相的人啊。” 秦妍的一句话,瞬间让郑突比吃了狗屎还难过,什么叫是个酒色之徒,与我差不多呀。 “我可是对你忠贞不二呀,结婚到现在,你让我往东,我何曾向过西?” 当然这是他在心里想的,并不敢对秦妍说出来。 他努力换上一副笑脸:“妍妍,话说今天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他们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可却还没有与秦妍圆房,看着哥哥的孩子已经四五岁了,自己还没有子嗣,郑突就担心起来。 “哦,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秦妍说着,就要赶郑突离开。 谁知郑突今天好像吃了豹子胆了,硬是准备硬气一回。 “妍妍,我们是夫妻,哪有夫妻不一起睡的?咱们可是天地见证过了的呀!” 秦妍立马明白了郑突的想法,刚才还一脸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哦?那你说,你想怎么个一起?” 看秦妍虽然冷着脸,可却没有骂他,郑突内心立马激动起来。 说实话,这么漂亮的妻子,只能看不能碰,对一个男人来说,属实是受不鸟呀。他可是足足忍了一年多了呀。 于是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睡到你的床上呀。” “就我床的范围是吧?” 郑突跟秦妍在一起待久了,也自然明白秦妍的话,立马回道:“就是就是,就是你床的范围。” 秦妍的脸色并没有继续变冷下去,而是缓和了许多。 “那你是想睡底下还是上面?” 眼看秦妍脸色好转,郑突立马开心起来,心道一句“有戏”,便立马回复:“我怎样都行,都随你,你让我在上面我就在上面,你让我去下我就去下。” 秦妍呵呵一笑,随即道:“那你就给我滚到床下去。” 紧接着,秦妍一拍手,就进来两位宫人。那两位宫人拿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郑突绑成了个粽子,不顾郑突的叫喊,将其塞入秦妍的床底。 郑突也没想到,他想要的睡下面,并不是这个意思呀!这睡到床下面,自己还怎么与秦妍一起传宗接代呀。 郑突便在那里大喊:“谋杀亲夫了!” “嘘,别吵,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秦妍在郑突耳边冷冷的一句,瞬间让其不敢造次了。 随着郑突闭嘴,屋内立马安静下来。 良久,秦妍才道:“你那句谋杀亲夫是跟谁学的?” 看秦妍问话,郑突老实交代:“是大哥以前跟嫂子一起时,惹嫂子生气时说的。” “好吧,你倒还老实,就姑且饶了你这次。不过你记住,再学那个人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看着秦妍发狠,郑突立马表示以后不学了,请她放心。 秦妍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睡了。 “晚安,夫君。” 秦妍道了这么一句,便合眼了。 “嗯,晚安,夫人。”郑突惴惴不安地在床下回话。 郑突现在觉得,列国的公子们,怕是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吧。别看他虽然是秦国的上卿,在外边可谓是春风得意,可回到家,自己就像那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纯粹的没身份,没地位。 就拿这次来说吧,他只不过是提了一个在他看来很合理的要求呀,为何偏偏沦落至此,这是何等的悲哀? 他从结婚到现在,可是一下都没有碰过秦妍,他知道秦妍的性格,她是那种只要她自己不同意,别人就拿她没办法的人。他几次想试一试跟秦妍发生关系,可偏偏挨了秦妍很多掌掴。 本来今晚看她兴致高,讲了那么多事给自己听,而且自己和她也有共鸣,所以他才在今晚斗胆提了一嘴。结果竟变成了这种情形。看来他以后,是不敢再奢望与秦妍有未来了。 秦妍虽然一开始就说了,他可以去找别人,她说他们只是政治联姻,她对他没有感情。 可不知道从何时起,郑突就爱上了秦妍,从那时起,他看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只要有秦妍在,他都不愿意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可唯独是这个女人,他偏偏无法得到,这又是何等的悲哀呀。 在他那个时代,哪有女子敢这样?只要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秦国的士大夫和国君,秦妍非被秦国给除籍了不可,这在那个礼乐盛行的朝代,即是如此。 可是他偏偏就不愿意那样做,为啥呢?他也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吃到的没有身份地位的苦,他就不得不担心起秦妍。 怕秦妍出事。她一个女孩子,要是真的失去了身份地位,那就只能过贫苦人的一生了。只有经历过那种痛苦,他才不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 于是,郑突叹了一声,就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当然不会找秦妍的麻烦,这件事情过去,明天只要他一被放开,他又会啥事都找秦妍商量。 过了一会儿,郑突道:“夫人,我要小便。” “憋着。”秦妍正在睡梦中,突然被这一句给扰醒,顿时没好气地道。 又过了一会儿,郑突又道:“夫人...” “又怎么了?”秦妍再次被打扰。 “还是要小便。” “哦,不是让把你憋住了吗?” “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郑突说话的声音,略带了点儿颤抖。 “没用的东西,一泡尿都憋不住,将来还能有什么用?” 秦妍虽这样说着,但还是起身呼唤宫娥将虎子(古代的夜壶)拿了过来。 等到虎子拿到时,宫娥却发现,这公主的房内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看着装饰摆件都没有变化,那宫娥还在纳闷。突然她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从公主的床下飘出来的。 她终于发现是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原来是那种以前一直弥漫在公主房间的香味,被一股尿骚气掩盖了。 而那股骚气,还真的是大,看来这某人,今天一定是食了很多肉食的。 宫娥看向两个主子,发现公主趴在地上从床下拉出一个捆成粽子满脸羞愧的人。 今天的主子好像很奇怪,竟然在大骂那人:“废物,杂碎,受气包,没主见,软骨头,...草履虫一样的软体动物,海葵般的腔肠动物,刚吃就拉的直肠子...” 宫娥也不知道,主子这是在说啥,只好跪下来找来一块抹布一个劲地擦掉地上的污秽。 一边的秦妍,还在拼命地输出,就是她一句也听不懂而已。 秦妍看了宫娥一眼,对她道:“把他解开,让他自己擦。” “我已经叫人去拿虎子了,你却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住,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秦妍竟然出去了,独留下这二人处理这一地的脏东西和房间里弥漫的尿骚味。 秦妍是真受不了那味道,她本来爱干净,这古代的人都不咋爱洗澡啥的,这就导致很多人身上有汗臭味。但她也能忍受,毕竟这避免不了嘛。 可这尿味,她受不了一点,而且郑突的尿还那么“臭”,她更是被恶心坏了。 等在外边的石墩上坐了许久,她才坐不住了,这才准备回房子了。因为现在虽然没有后世的天气冷,但夜里还是挺凉的,她受不住。 回去后,发现郑突和宫娥已经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她疑惑:这味道怎么没有了? 一看竟是不知道从哪里采的很多花,插遍了屋子的各个角落里。 秦妍一闻,果然那个味道被盖过了很多。 “公主,驸马他找了许多花...”正当那宫娥要替郑突说话时,秦妍却止住了她: “好吧,你回去休息吧。” 那宫娥闻言,只好告退。 “哎,就这样吧,你还是当国君的人,这也太逊了。”秦妍只给了郑突这么一句评价,就从窗户上取下一束花拿到怀中闻了闻,便去床上睡了。 郑突见秦妍再没有生气,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窘境,就没有脸再留在秦妍的房中,也就离开这间屋子。 他要去隔壁的另一间屋子,那是结婚后,他常常住的房子。也是秦妍,专门给他备下的。 “门不要关。” 后边一声娇弱的声响,让郑突有些出神。随即他便道了声好,再望了望那声源位置,不舍地看了几眼方才离开。 第58章 郑突夜袭夺南郑,长万挂帅讨伊戎 翌日,郑突就与秦妍一同去了秦国朝堂。 秦妍今天的目的是为郑突争取一个建功的机会。秦国已经决定对外扩张了,首先就将他们的目标,放到了南边的蜀国上。 这蜀国手中有一块南郑之地,历史上最终也被秦国给夺去了。凭借着秦国现在的国力,肯定能拿下,于是秦妍就在朝会上提出了这个提议。 这种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好事,大家自然是同意的。然后,秦国朝堂就开始讨论由谁来带领秦军去战胜蜀国了。 秦妍的提议是由郑突率领,而其他大臣有些不情愿。理由是这郑突是郑国人,虽然现在是秦国的女婿,但他们这些老贵族还是对他不放心。 也是嘛,毕竟秦国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战国时候那么强呢,这对付一个国家,才勉强够用。怕就怕这领军之人不忠心国君,等打败了敌军,占据地盘后再来个占地为王,到时候可怎么办? 出于保守考虑,很大一部分朝臣都不同意。 毕竟这一次要带国家一半的军队出征,万一郑突反叛了,秦国的国力将会大大削弱。 这时候,还是秦伯力排众议,让郑突挂帅出征。 “郑突是寡人阿姊之夫,有阿姊在,寡人相信他不会做有对不起秦国之事,诸臣请不要再疑。” 秦伯的一席话,立时让郑突感动,立马就表示愿为秦国效死。 秦妍也对当初拥立赢立为君的决策感到十分庆幸,毕竟国有明君,发展壮大指日可待。 为了防止郑突真有不轨之心,秦妍还是决定陪同。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郑突的确还是比较好拿捏的一位。 可怕就怕他也是个“好演员”,演技太高呢?毕竟后世还有一种说法,说他是郑庄公第二。这郑庄公是咋样的人,她很清楚,所以为了秦国的江山社稷,她不得不防。 就这样,郑突与秦妍一道,带着秦国的四百乘兵车出发了。 大家可能觉得寒碜,这咋才四百乘呀?这要是在其他国家,至少得准备五百乘。 可这就是当时秦国的一半军力呀,没办法,谁让秦国还没有发展起来呢。 大军离开了平阳,穿越了陆浑戎的领地。 这里以前是戎狄的土地,但是去年才被秦国占领,派了新的官员治理,军队驻守,所以已经算是秦地了。 过了陆浑戎领地,便来到了中南山前。 这里前方有大山阻隔,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去年秦国占领陆浑戎地盘的时候,蜀国就有了防备,将一支军派遣到了这里。 斥候早就报告了前方的情况,所以郑突下令,让全军就地扎营休息。 秦妍这次把指挥权都交给郑突了,因为据她所知,这郑突的军事才能并不比姬忽差多少。他们之间缺的,就是心性和嫡庶的身份。 看郑突如此安排,秦妍心下了然,知道这郑突的确是真心帮助秦国的。 倘若不是如此的话,郑突就会直接命令大军开进的。虽然秦国军力比较强,耗时日久,也能拿下这驻扎在山上的敌军。 但是那会损失很多秦军,秦妍作为一个有着更远大计划的人,自然是不允许那事发生的。 看着郑突能这样,秦妍欣慰道:“看来,你也不是傻子嘛,知道敌我孰优孰劣。”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每个打仗的将军,都是要清楚掌握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的。 郑突听到秦妍的夸奖,有点儿开心道:“当然了,父亲曾经教过我和兄长很多军略,那时候的我们,学得不相伯仲。” 郑突虽然说话的时候透露出了些许自信,但还是想着那一日的事儿,时不时观望秦妍一眼。见秦妍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他也就放心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僵持吗?你可要想清楚,这敌人看到我们大军南下,必然要派援军来阻击的。” 秦妍的话,就是在考验郑突是否真的军事水平过人,提出这个问题,她就想看看这郑突能否解决。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贸然进攻,恐伤亡过大。而要是等着敌人放弃有利地形,跟我们车战,那人家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愿意。”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随即,郑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妍,秦妍听完后,立马表示支持。 至此,两人敲定,夜袭中南山。 郑突在军中挑选了一千人组成夜袭部队。而其他的人,只要见敌方山上火起,就将战车开往山下,再步行上山,用最快的时间对山上的守军展开围歼。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故意做出安营扎寨,准备明天进攻的样子。在营中生火,准备饮食,故意把动静做得大大的,让敌人以为他们是舟车劳顿,的确要停下来休息两天了。 郑突只给手下高层将领们说了这个计划,除了他精心挑选的这些人外,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秦兵山下的情景,自然被山上的守军看得真切。褒翼在派了几波探子探听后,知道对方远道而来,要在山下扎营,准备围攻他们之事。 瞬间便嘲笑起底下的秦军: “笑话,世人皆言秦军骁勇可怕,我看只不过是一帮武夫。我蜀国乃千乘之国,他们竟然想着派这么一支小小的部队来打我们,该不会是只长身子没长脑子的低能儿吧。敌方主将是谁?吾真想见一见他。” 见他如此说,一旁的副将赶忙应和:“就是,咱们这里有天险,看来这秦国人还是太嫩了。吾听说他们主将叫郑突,是个郑国人。” “哈哈哈,郑国人当秦将,吾看这秦国也不行了。待打败了秦军进攻,吾就去言明王上。出兵攻打秦国,把秦国的关中之地,尽皆囊括在我大蜀手中。” 褒翼说完,二人又互相恭维了一顿,这才分开。 副将回他的军营去了,而褒翼则例行检查了一下营中的防务,发现与往常无异后,便回营歇息了。 他倒不是怕敌人攻过来,他是出于一种习惯才这样做的。他的检查基本上就是去骂骂这个,打打那个,将自己的威严牢牢地树立在将士们心中,让他们不敢犯上作乱。至于其他嘛,他不考虑。 夜里三更时分,蜀军营中突然火起,然后就看到一伙秦人部队,对着军营中熟睡的蜀军一阵砍杀。 闻听到同伴们的惊呼声,很多蜀军也醒了过来,随即组织兵力开始对进入营中的秦军进行反击。 他们发现,这秦军战斗力十分强悍,就几百人,打得他们几千人节节败退。 可是他们人多呀,堆都能把对方堆死。听着军官下令,蜀军们迅速组织起来,一点点地将这伙秦军给挡了回去。 秦军退出了蜀军大营,瞬间就被后边的蜀军给包围了。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一千多人的秦军,很快就只剩下五百人了。 就在蜀军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山下突然间喊杀声四起。蜀军大惊,然后就见到无数秦军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这些秦军一上来,就和蜀军战斗到一起。只一个照面,就让蜀军吃瘪,于是蜀军便开始了溃散。 蜀国主将褒翼还在那里指挥士兵战斗,一转眼就发现兵士们都逃光了,马上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知道自己的大军完了,褒翼便也准备逃脱,只是他还没逃出去,就被混入兵堆中的郑突一枪给刺死了。 随后秦军将这伙蜀军包了饺子,竟然一个都没有放回去。然后秦军趁势攻击,很快就将南郑地区占了个大半。 败报传到蜀国郫邑,蜀王顿时大惊,忙派遣使者与秦军议和,将整个南郑之地尽皆割让给秦国。 秦军志得意满,留下军力防守,德胜回国。 回到秦国,秦伯接受了蜀王的议和国书,约定以苴地为界,互不攻伐。 其实秦国之所以不乘胜灭掉蜀国的原因是,蜀国经历了多代蜀王的治理,国力还是很强的。 而秦国虽然比蜀国强,但是一旦发动灭国之战,蜀国必定跟秦国死磕,把国力耗在这种事上不划算。 再说秦国还有周边的戎狄国家要对付,虽然很多被他们灭国了,但还是会有零星的叛乱要除。还有一些实力强的他们还没有完全击败呢,所以不得已才保留蜀国。 这次秦国可谓是大获全胜呀,秦伯将郑突提拔为中大夫,允许其参与国政。郑突自然是领旨谢恩了。 以前郑突只是借着自己妍赢丈夫的身份才坐上的大夫,属于那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难免手下人不服。今天,他直接帮秦国拓地百里,这可是妥妥的军功呀,这下就没人敢不服他了。 郑突可谓是志得意满,开心得不要不要了。 而郑国这边,南宫长万的中军已经向周南的伊洛之戎部落出发了。 临走时姬忽告诉他,郑国地处四战之地,地缘太弱,必须向外拓展。可周边都是诸侯国家的地盘,争夺起来肯定要被天下说成是不义之举。 所以姬忽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天子保护的蛮夷之地。 在周南有一伙世代居住在伊水和洛水之间的戎狄部落,他们在周平王东迁前,就已经是当时伊洛之间平原上的主人了。 可是后来周王室来到洛邑,诸侯们帮王室把这伊洛之地的戎人,赶到伊水和洛水上游,这才让王室能够在洛邑过得安稳。 但是这伊洛之戎也不是乖乖听话的,等到了诸侯们回去时,他们就经常顺流而下来抢劫国人生产的粮食。因此,让周王室很是头疼,几次派兵去讨伐。可军队去了,他们就乘船逃跑了。 姬忽当时在周都的时候,采用的政策是以招抚为主,相比于之前的政策要温和许多,所以这伊洛之戎才安分下来。 可是虽然他们安分了,但并不是周朝册封的诸侯,所以名义上不受周王室保护。姬忽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儿,才决定将扩张的方向指向了他们。 之前,他就跟天子提议,要将这块地方打下来拿到天子手中。可后来计划没有实施,自己就被天子夺了卿位。今天,身为郑国国君的他,一定要替郑国拿下这片区域。 虽然这里暂时还没有怎么开发,但下游的平原土地可以种植,上游的山地丘陵可以养殖渔猎。姬忽相信,把这块地方拿下来,迟早会为郑国生产出大量的粮食和物产。 说干就干,正好南宫长万与猛获二人觉得受了他很多好处,心中不安。他也就借着让他们报答他的这个心气,给他们一个机会。顺便再看一下郑国的军事实力究竟怎样,能不能打败天子大军、周边各国。 这伊洛之戎可是连天子和正史中那个强大的晋国都头疼的一个国家呀!他郑国的军队要是能把它拿下,岂不是代表着郑国军队比天子的军队还要强? 本来其他国家听说了这件事,都准备派人来呢。但是却被姬忽给止住了,毕竟那边的地形不适合车战,所以诸侯国的军队过去了反而会失去自己的优势。 听问姬忽这样说,诸国的使者也就知道了盟主这是替他们着想,皆是怀着感恩之心回国了。 其实姬忽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其他国家,抢了郑国的功劳。毕竟那个时候打仗,人家也出了力了,你不给人家好处的话,实在也说不过去。 而南宫长万这边,也不用担心。因为他告诉二人,此次征伐,他不限定时间,打一处地方就占领一处。 后勤不用他们管,届时他会给郑国的商人们发出通告,说军中带了大量钱财,只要商人们能把粮食运到长万的中军,军队就用比国内高几倍的价格买下他们的粮食。 前期可能简单,但是一旦戎人退到上游,他们的补给自然困难,但商人们重利,一定会循着军队的轨迹给他们供应粮食的。 此一战,必须要消灭伊洛之戎的军队,将他们彻底打散,这样郑国才能真正意义上占领这块区域。 长万猛获二人领命,率领中军二百乘兵车,经嵩山和萁山之间的洼地,到了伊洛平原。 一到当地,就与伊洛的戎狄部落发生战斗。长万的大军,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打得戎狄抱头鼠窜。很快戎狄就逆着河流,逃窜到上游去了。 戎狄人在临近出发时还捣毁了剩下的船只,让郑兵无法追击。等郑兵一退,他们就又会回来占领这一区域。 山路不平,战车无法前行。面对戎狄的这种无赖战术,先前的诸侯和王师,可是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你当是大家不想要这块地吗?非也,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完全拿下,彻底征服伊洛之戎。就连周天子,也得边打边哄,这才能让他们少闹些事。 可那是别的国家,在今天的郑国看来,他们是完全有办法拿下这方沃土的。 第59章 齐卫会盟伐鲁,士蒍趁隙间郑 就在南宫长万一行进攻伊洛之戎之时,其他国家也有战事发生。 郑修武二年,齐遂和元年春,齐侯派遣使者去鲁国商议换地之事。 可令齐侯没料到的是,鲁侯竟然说鲁国的土地是先祖传下来的,他没有权利处理。就直接拒绝了齐侯的换地申请。 齐侯闻言大怒,遂兴师伐鲁。 考虑到鲁国的实力不弱,于是齐侯邀请了卫侯与宋公一同讨伐。 卫侯自不必说,派遣上卿急子与公子职,发兵车四百乘与齐军汇合于齐地留舒。 宋国则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齐郑两国的私事,齐侯是为了博新盟主郑侯的好感才这样做的。想着自己出力不讨好,就干脆拒绝了齐侯的邀约。 宋公回国后便了解了那件事,原来是齐侯与郑国先君打赌输给郑国一座城池,但郑国与齐国并不相邻,所以齐侯便提出了与鲁国换地的想法。 宋公想,这鲁国又没做错啥,只是守着自家的地而已,自己无故伐鲁,道义上肯定立不住脚。 见宋公不来,齐侯十分生气,立马就要准备先讨伐宋国。 “寡人是郑侯委任的副盟主,他宋公不听寡人之命,是轻诸侯之盟也。此番不讨,今后还有哪个国家奉命?”齐侯怒气未消,对卫军主将急子道。 在上次会盟,诸侯推举郑侯姬忽为盟主,而齐侯因为有推举之功,又有姬忽老丈人的这层关系,故而被姬忽直接任命为副盟主。 姬忽当时说,只要是自己没来的战斗,都由齐侯指挥。甚至他还把召集诸侯的权利,一并赋予了齐侯,这才有了齐侯召集诸侯之事。 本来齐国国力强,强打的话,也能打过这鲁国。可是齐侯怕万一攻击受挫,齐军陷入战争泥潭无法脱困,届时会影响自己后面的计划,这才要找帮手。 这齐侯跟庄公的年龄差不多,人家庄公都已经退休了,他可却还在国君的位置上呢。他本来也想学着庄公让个位啥的,可自己的继承人不如人家姬忽,所以这才搁浅。 还有一点就是他准备讨伐纪国了。上次姬忽送他的时候就明确跟他说过,等忙完国事,就姬忽帮齐侯一起报纪国之仇。 这到底是什么仇呢?值得齐侯这么上心? 原来在先前,齐国的齐哀公,也就是现任齐侯的祖先,因纪国国君向天子进谗言说,齐哀公荒淫田游,随后便引起周夷王的不满,夷王诏哀公入周,最后将其烹杀。这笔血仇,齐国历代国君可都记得。 就好像郑国历代国君都记得宣王夺了他们天下一样,这齐国的国君们也记得这种事。可是天子毕竟是天下共主,齐侯们无法报复,只能不奉诏而已。 但是小仇还能报呀,于是齐国的君主们,便将目光盯到了一旁进谗言的小国——纪国。当初可是他害得哀公惨死的,而纪国又离得这么近,报起仇来也简单多了。 可这个纪国一直以来和鲁国关系要好,齐国要想覆灭纪国,必须得过鲁国这关。 关键就是在这个鲁国,没有办法打败鲁国,就没法报仇。 齐国历代先君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当时有一次,齐国倾力攻击纪国,就在马上攻破纪国的都城时,鲁军的到来,让齐军功亏一篑。 后来齐国也就没有再贸然进攻纪国了,一直到了齐僖公这一代。 齐僖公觉得,先祖的仇一定得报,但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才让齐侯一直以来藏着这么块儿心病。 听闻自己女婿要帮自己报仇,齐国就决定,先给女婿点好处。 他答应的城池,只需要跟鲁国换就行了,而且这件事也简单,齐侯就决定自己解决,不给女婿添乱。 可谁料鲁侯竟然不给他这个诸侯副盟主的面子,这才导致齐侯恼羞成怒,想要讨伐鲁国呢。 如果讨伐得力,就能消除鲁国的隐患,他便不需要女婿帮忙,自己也能解决纪国。 可偏偏召集诸侯时,他只召集了两个实力强劲的小弟。而这次只来了一个,这让他十分恼火。 一旁的急子看着齐侯如此生气,便劝诫道:“齐侯殿下,宋国国力不俗,攻之不能速胜,恐生变故。依吾看,我们还是先攻打鲁国吧!” 公子职也道:“是呀,况且宋不奉诏,乃是小事,非必讨之罪。待吾等破鲁,不愁宋公不遣使请罪。” 齐侯细细思量,发现果然如此,于是三人商定先攻鲁地,拿下鲁卫边境的毂城便算功成。 姬忽在郑宫听探子传来此事,想着齐卫联合自然强于鲁国,况且也只是为了争一城,鲁国必不会殊死一搏。故而放任随他们去做,自己这边先把次军补齐了再说。 姬忽先前命先丹木士毂二人连日选军,如今他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昨日,他就去看了新军的训练。只见在先丹木的指挥下,众军士闻鼓而进,闻金而退,万余众,竟然没有一人不遵号令。这在当时那个时代,已经算是治军水平很高了。 于是姬忽对二人大加赞誉。二人也表示一定会按照姬忽的要求,尽快将次军建立起来。 现在姬忽的手下,上军和下军都是父亲庄公的亲信带领着的,而且他们还要驻守在先前占领的地方,不能随便调用。 自己手里也就只有中军和次军了。中军正在征伐伊洛之戎,虽然战况顺利,但是姬忽知道,伊洛之戎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所以这中军好几个月内,都会被拖在那里,不能回国。 自己这个次军一定要尽快练成,不然若有邻国侵郑,他就没有办法防备了。 倘若你说要调高渠弥或者祝聃回国防守,那可有点令姬忽为难了。 姬忽已听说,祝聃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祝聃现在已经纯纯得废了,指望不了一点。 也是,历史上祝聃就是因为射了周天子一箭,然后被庄公给疏远了,最后在愤愤不平中背生毒疮而死。 而祝聃在现在,因为历史改变,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是到了天快收他的时候了。 故而姬忽觉得,祝聃的那支军马,暂时还不能动。 高渠弥就更不用说了,自从自己继位以来,高渠弥从未来新郑朝见过他,每次都是只派使者前来。 姬忽知道高渠弥跟自己已经有了嫌隙了,可他并没有像历史中一样,对庄公说过高渠弥的坏话。 这高渠弥也不知道咋回事,还是像历史上一样,站到了他的对立面。看来这反骨仔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呀。 姬忽自然知道这老小子想干什么,无非是等父亲去世了,拥立姬亹在曲沃占山为王罢了。 算了,先由他去吧,姬忽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理高渠弥与姬亹两个。 只要他们两个不公然造反,他们爱咋地咋地。 周都,天子桓王驾前,士蒍正在对天子说着自己的计划。 首先,他提议天子先按照姬忽提出的建议实行推恩。但他的计划与周公一样,都是先从最强大的郑国开始,美其名曰试行,其实就是先削弱诸侯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郑国。 其次,重建天子六军。天子本来有六军的,可是后来昭王南征,落水而死,这六师也就缩水了。说是有六军,实打实算的话估计只剩了三军,甚至有可能连三军都不到。这也是为何当初在征讨郑国的时候,天子会叫上陈蔡卫三国的原因。 最后,就是天子以后不能再实行分封了,因为天子手中的地已经很少了,再分封下去,将来就压不住其余诸侯国了。 对于天子的子孙,士蒍的建议是,除了将来继承天下的那个以外,其余的通通赶到别国去,他们留在这边,对天子来说迟早都是威胁。 而且他还提出了以贤立储,就是从天子的几个儿子里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作为世子。 这当然是与周礼不符的,所以很多大臣对此持反对意见,纷纷进言要治士蒍祸乱周礼之罪。 但当今天子自然不是昏庸之辈,所以他听进去了士蒍的话,但却没有明确表示会用,只是说自己将来会考虑的。 能达到此等成效,士蒍当然是满意的,毕竟对他来说,这周朝以周礼治天下,这大周未崩,明着违背周礼还是有风险的。 但今天天子能这样放任自己提出建议,那就代表着这件事将来可为。 所以士蒍心中暗喜:成了,只要周朝能再挺几代,自己的家族也将多获得一些利益。 本来他对周王室是有意见的,想着继承先祖的遗志,将其拉下马来呢。 可是随着如日中天的曲沃一脉被终结,他的梦想也最终化为了泡影。 后来他也就干脆死心了,但是他却把自己梦想的覆灭归罪到郑国的姬忽了。天子对他们士氏的仇他可以以后报,但是他与姬忽的仇,他是立马就要报的。 之前去郑国被羞辱的仇,他可是记下了,发誓一定要报仇。正好这不是被天子相中了嘛,借着天子的权威灭一灭郑国的威风,在他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法子。 而且他还得到远在家中的大儿子士缺的书信,说是自己的小儿子士毂去了郑国,现在投在郑侯手下效力了。 当时可把他气坏了,大骂了士毂不孝之后,便将怒火都转向了郑侯姬忽。 他发现,自从跟这个姬忽沾上边,自己可是一件好处都没有捞着,尽是一天天的吃亏了。 那时侯的人迷信,士蒍觉得自己和这姬忽命里犯冲,故而想着有朝一日能除掉姬忽,或者将其拉下马,这样他就能时来运转了。 然后靠着自己现在的在朝中的地位,为家族攫取更多的利益,寻机再报先祖之仇。 所以,士蒍才一直针对姬忽的郑国。 看天子听了自己的建议,对自己感觉大好,士蒍趁热打铁,开始又对天子建议起来。 “大王,依臣看,这郑国这些年在列国横行霸道惯了,估计不会奉大王的命令推恩吧。” “爱卿何以这样认为?”天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士蒍道。 据天子所知,这个法令就是姬忽提议的呀,之前庄公在位时,他就怕这庄公为人刚烈,不肯这么做呢。可现在是姬忽在位,他不可能自己带头对抗自己制定的政策吧。 其实这点天子还真想错了,这方案虽然是姬忽提的,可实行和推行的人又不是姬忽,要是真是自己推行,他肯定第一个听天子的话。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件事不是他在做,那这个法令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天子你爱咋咋地,只要不影响郑国发育,姬忽才懒得理他。 士蒍便解释起来:“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这法令虽然是郑侯做卿士时出的,可现在他作为一国之君,肯定不能让自己国家的实力受损。所以依臣看,郑侯此次,必然抗命。” 天子被士蒍这么一说,吓得一激灵。 是呀,在其位谋其政,自己当初还是公子的时候,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咋会想这么多事。 现在当上了天子,每天考虑的事就更多了。他不能让自己有一分一毫的失误,一次错误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对他大周的天下来说,后果就是毁灭性的。 “那依爱卿之言,朕应该怎么做?” 面对天子的询问,士蒍好像胜券在握一般,侃侃而谈道: “为防止郑侯不遵王命,届时狗急跳墙与我王师对垒,吾建议先削弱郑国军力,再增强我大周王师,然后联合几个强大的诸侯国,再一起施加压力,逼郑侯将吃进去的土地,都吐出来。” “郑国现在铁板一块,怎么削弱呢?”天子对士蒍的建议不是很看好。 “非也,郑国并非大王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团结。大王只知郑国地盘大,军队多,但不知道这郑国掌军之人与国君的关系是有疏有近的。” 天子一听,立马产生的兴趣,便开始继续询问士蒍。 随后士蒍便向天子解释了郑国镇守曲沃的高渠弥和姬亹不服姬忽继位的事情。还有郑国的项地驻守的祝氏,仗着早些年庄公的宠信,在当地十分腐败,早就不是当时的郑军强师了。 现在郑侯手下,唯一能调动的就是这中军,由其亲自接待的南宫长万带领的中军。 天子听完士蒍的解释,也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郑国看似强盛,实则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郑国内部现在有三个派系,一个是姬亹高渠弥不服姬忽的反对派,一个是以祝氏家族为首的保守派,最后一个才是姬忽领导的郑国强硬派。 一个国家一旦这样了,要是国君再不进行改革的话,将来一定会持续分裂下去的,而这恰恰是天子和士蒍最想看到的。 但是天子和士蒍都知道姬忽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所以他们必须考虑到接下来的变数。 知道了敌方的劣势后,天子也就能战胜这当今天下第一诸侯了。 于是天子便下令:“传朕命令,郑侯当年助朕伐晋,朕今感念其德,故将其子姬亹分我曲沃伯,望其感念王恩,永为我大周藩屏。此外,吾大周将要推行推恩,就从郑国开始,将其地一分为二,分二成与郑先君幼子子婴。郑氏四代为卿,拱卫王室,劳苦功高,又兼首推新令,故朕赐以公爵,世袭罔替。” 天子令下,群臣皆赞天子仁德。 士蒍在赞叹中,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60章 以退为进 周都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姬忽的耳中。 “终于动手了,天子呀,看来你还是按耐不住,要对我郑国下手了呀。”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姬忽就命人去叫两位国相和次军将领前来朝会。 等大家到时,姬忽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众人意见不一,先丹木觉得不能让步,只要一让,天子那边必然会得寸进尺。 百里奚倒觉得现在还不是跟天子撕破脸皮的时候,主张先忍让,以待时机再图进取。 士毂也觉得不能对抗天子,但郑国在这件事上就这样干脆的把曲沃交出去,他担心会让列国轻慢郑国。于是主张军事上给压力,将郑国军队开赴温洛一带,然后与天子谈判。 士毂觉得只要能保住郑国曲沃之地,至于分封,随便找一块地方给另外两个公子就可以了。 蹇叔的想法与百里奚一致,他说曲沃近周而远郑,若姬亹真有自立之心,郑国必然拿他没有办法。 祭非却觉得高渠弥不像个会叛乱的人,主张派个人去安抚他。只要高渠弥不同意,姬亹也就孤掌难鸣了,到时候曲沃就不会脱离郑国了。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手里,尤其还是姬忽这么了解其人品的高渠弥身上,姬忽就觉得祭非的话,有点儿不切实际。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天子既然已经决定分封了,那此次浪潮就不会立马终止。这可是后世第一阳谋呀,用在当代,绝对如山呼海啸一样席卷天下。 要是这天子的实力弱小还好办,现在他在姬忽曾经的帮助之下,实力已经不是当年繻葛之战时的那只弱鸡了。真正打起来,郑国未必会是其对手。所以百里奚蹇叔二人的想法要更符合实际一点儿。 当前硬碰硬绝对不是最优解,姬忽在脑中一想,就有了对策。 但在他刚准备发话时,却突然看到了一旁从未开口的叔父原繁,于是便对原繁问道: “叔父如何看待此事?” 原繁回了一礼道:“一切为国君之令是从!” 好吧,原繁可真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好臣呀,这一句“一切为国君之令是从”胜过千言万语。有此话,姬忽也就知道了,不管自己做出什么选择,这个父亲留给自己的大臣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于是姬忽对众臣道:“寡人决定,放弃曲沃之地,封姬婴为怀恩君。” 命令一下,众臣虽都不太理解,毕竟这可是有损郑国的国际形象呀,但见国君如此坚决,也就再没有异议了。 周都的天子,听说了郑侯同意推恩,立马开心起来: “朕就说嘛,郑侯是个识大体的人。” 士蒍虽然对姬忽的行为存在怀疑,但还是没有再劝天子找郑国的麻烦。 士蒍的疑惑是,郑国实力那么强,按理说是不会妥协的。但今天姬忽这样做了,他倒是觉得可能是有啥阴谋。 但他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是啥阴谋,况且郑国已经妥协了,他再找人家的茬,必然要让天子起疑了。 所以他就开始给天子介绍下一步怎么做了: “既然这郑侯已经让步了,那对我大周威胁最大的诸侯国就只剩下齐卫宋鲁等国。请大王下令上述诸国推恩。” 士蒍的话,可谓是说到了天子的心坎里。闻言天子立马下诏,让人将诏书发往齐卫宋鲁。 待使者走后,天子散朝,独留下士蒍一人询问:“爱卿,这郑侯听了朕的话实行了推恩,但却为何拒绝了朕的赐爵?” 士蒍也很纳闷,于是回道:“估计真的是像他信中回复的一样,觉得他功劳太小,当不了大王如此赏赐吧。” “朕还是觉得怪怪的,郑侯首倡推恩,又第一个带头实行,按理说朕分他个王爵都不为过,哪有一个区区公爵都令他惶恐不安不敢接受的?” “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怕他爵位太高,会遭到天下妒忌吧。”士蒍只能猜想了。 “但愿如此吧。”天子不置可否。 其实姬忽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公爵就是一个虚名而已,所以不愿意接受。 对于同时期的诸侯们来说,这爵位就代表着身份地位,所以很多国君一辈子拼搏,就是想问天子讨一个封爵。 可很多诸侯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这也就从侧面反应出来一点,那就是春秋初期,天子对这爵位,掌握地还是挺死的。 不然这天下就不会仅仅有那么几个公爵了。 但姬忽的目标却不是追求这个,他有更大的梦想要完成,他要的远比这个多。 要是天子真的金口一开给他一个王爵,他或许还能动一下心,毕竟那可是与天子平起平坐了。 可一个仍然是压在天子屁股底下的公爵,姬忽想着就不是很舒服。 况且,天子他们还是硬把他的郑国之地,给拆走了那么大一块,任谁都会有些怨气吧。 所以这个公爵不接受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想要真实的权利。另一个其实就是他想向天子表明一下,自己因为这事,很不开心。 而周都的天子却神经比较大条,并没有发现姬忽有什么不对。只是略加思索后,便将这件事跳过,去做下一件事去了。 这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大,可不是好事。 很快,周天子就接到了消息。说是原本交战的齐卫鲁三国,在接到自己的推恩法令后,竟然不打仗了,直接媾和准备共同抵御天子。 而一向喜欢看戏的宋国,这次也将天子的使者赶了出来,在国中调兵遣将准备防御。甚至宋公还亲自去与三国国君会盟,商讨一起对抗周王室了。 消息一传过来,天子顿时暴怒。 “好啊,郑国都屈服了,这几个小国却不听朕的话。传令下去,朕要亲征齐鲁卫宋四国。” 这时候的大臣们就开始纷纷劝诫起天子来了。 虢公道:“东方四国实力强劲,要是联合起来,实力远超郑国,贸然进攻恐遭不测。望大王三思。” “朕三思不了,几个小国,皆是朕大周之臣。今天臣不听王命,倘若不讨,天下就要纷纷欺我大周软弱了。况且朕的六军已经齐备,早已不复昔日之景,朕今日就是要一血前耻,让天下诸侯知道我大周的厉害。” 众人看天子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劝,只得听命行事。 虢公想着,可能是自己判断失误,万一众诸侯只是装个样子,不是真的想跟天子动手呢。想到这,虢公也没有再劝了。 翌日,天子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整顿好的军马,率领天子六军的一千乘兵车,浩浩荡荡地离开洛邑,向四国进发。 因为中间要经过郑国的领土,所以要借道,天子便命周公去找郑侯商议,顺便再召郑兵相助。 等了几天,周公回来后说是郑侯病了,不能前来。而且他手下的军队都在国外,最后的两百乘兵力,还被分给了新封的怀恩君姬婴,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只能口头祝愿我王洪福齐天,愿大王旗开得胜了。 天子闻言,竟然担心起姬忽来了:“郑侯得的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要不朕将御医派过去给他瞧瞧?” 周公答道:“大概是伤寒吧,郑侯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呢。听说臣代表天子去看他,他还要下床行礼,但被臣给止住了。郑侯言御医倒是不要了,郑国的医师已给他看过,让他安心静养一段时间。” “哦,那倒好,朕的股肱之臣,可不能有个啥事呀。”说着,天子竟然还表扬了一下周公,夸他干得好。 这时一旁的士蒍却说道:“大王,郑侯奸诈,不得不防呀。依臣看,还是得再派人去探探虚实,看其是否真的生病了。” 天子却道:“郑侯不是那样的小人,朕与其自小相识,卿勿复言。” 士蒍看着天子这么信任姬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在当时姬忽同意推恩,就觉得有问题,今天看到其这样,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 可关键是这天子又对姬忽信任得不得了,让他找不到机会,他只能在内心,白白担忧了。 这郑国的支援没有了,但天子还有天子六军。好在郑国还给天子让开了路,天子便带着大军,直穿郑境,到了宋郑边境。 姬忽难道是真的病了?非也,当时周公来的时候,他便开始装起病来。而且为了装得更像,事先还专门在怀中揣了冰块。 冰块融化自然让他身体发冷,然后再盖上多层锦被,造成了一副感染大病的样子。 来的只是周公那样的庸人,姬忽这样装自然瞒得过去,即使是心思缜密的士蒍亲自来,估计也不会起疑吧。 这冰块是郑国商人在冬季储存的,正好可以拿来用。姬忽发现,这古人的智慧也不可小觑,这冰块的储藏就是底层百姓探索出来的。 周公一走,姬忽就一改一副病危的样子,将锦被掀飞,从怀中取出化了大半的冰块,直接扔到了地上。 “冷死寡人了,这病可真不是好装的。” 一旁秋水眸子下边还挂着未干泪痕的文姜此时却道:“都是你,害得我担心坏了。那个该死的黑肩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就叫侍卫进来把他砍死。” 文姜是捏着她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出后半句的。 看着文姜这么关心自己,姬忽也是立马走到文姜身边,温柔地说道:“让夫人担心了,皆是为夫的错。” 随即,姬忽便对着文姜的樱桃小嘴吻了上去。 “不要,冷!” 文姜小嘴微微一张,哼了这么一句。 姬忽这才发现,自己怀中的冰块虽然扔掉了,但是腹部的肌肉还是冷的,这才冰到了文姜。 只是等他放开文姜,准备转身找东西擦拭时,一双软嫩无骨的手,却贴到了他的背上。 回头一看,发现文姜却已经撅着嘴,将朱唇递了上来。 姬忽讶异,但也就只愣了零点几秒,便迎上了文姜的唇。 良久,二人唇分,文姜才仰着绯红的小脸道:“那会儿的不算,刚刚这个才是文儿给你的。” 文姜的含情脉脉,再配上她独有的眼神简直美得不像话,让姬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不怕我身上冷吗?” “傻瓜,我那是逗你玩的,你为了国家能那样做,我难道就不能为了你忍一下吗?” 文姜说着,哼了一句:“你也是的,我一说冷,你就把我抛开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一定会以为你不爱我了。” 姬忽闻言,立马惊讶了起来。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姬忽竟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忽,你弄疼我了。”一位脸颊上有一枚美人痣的女子小声地喘道。 闻言,他对面的男子,也放开了她。 二人就那样对峙了好久,后来,还是那女子先开的口: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宿舍吧,晚了宿管阿姨就不放我进去了。” “嗯,好,我送你。”男子道。 “不了,我一个人可以,路上又没有人吃我。”女子继续道。 “你像糖一样甜,咋没有人吃?” 听男子说完,那女子露出了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随后二人一同到了宿舍楼下,她一步三回头地上去了... “你不爱我!”那女子在雨里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话。 “我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男子也不甘示弱。 “收起你的这套,你就只会说说而已。” 女子说完,男子气得嘴唇发抖。他真的想把心剖开了给她看,但他还有家人,他要是真那样做了,家里人怎么办?讲道理,他的确也只能说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因为你的嘴里,没有真话。” 女子的话,像一把刀一样剜着男子的心。 “那你是怎么判断我爱不爱你的?”男子无奈说着,好似不见棺材不落泪般。 “很简单,就是之前我说疼,你放开我的那一次。” 闻言,男子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说的是,当初自己让她痛苦了,为了不让她痛,所以才放手的,他真的不是不爱她呀。 那一次,他没有送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离开。 他总是替别人着想,有时候即使委屈自己,他也觉得那没事,只要别人开心就好。像这次文姜说冷,他就放开了文姜,准备等自己把身子擦干,体温回升了再抱她。 可这却恰恰让女人以为,他不爱对方。因为对女人来说,爱就是一种冲动,如果你能克服那种冲动,那就绝对是不爱。 姬忽被文姜这么一提醒,立马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当初,的确错过了一个人。 但现在自己已经结婚了,而且他很爱这个妻子,妻子也爱他。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对眼前之人好的。 至于那个人,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对方过得好了。除此之外,他貌似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身上,肩负着这个时代的责任,那是他这个时代的父亲传下来的。 男人就是这样,他们无法真正投入全身心去爱一个人,因为对他们来说,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能得到真爱的男人,永远只是男人这个群体中一小部分而已,在现代是,在这两千年前也是如此。 ... “夫君,你说父亲他们,这次能打败天子吗?” 文姜说完,发现姬忽竟然在愣神,就用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喂,我跟你说话呢,听不听呀?” 姬忽被他这一肘子给从过去中拉回。 看了一眼怀中略显担忧的文姜,随后望着窗外的天空道:“当然了,毕竟这大周,气数已尽了。” “气数已尽?”文姜还有点儿怀疑。 “是的,气数已尽!”姬忽说完,直接将文姜抱了起来,径直放到床上。 今天他什么都不想管,哪怕明天世界要毁灭,今天,他也要和文姜在一起。 第61章 天子兵败城濮 闻听天子率军来伐,宋公大惊: 往日这讨伐都是先讨伐卫国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然伤到了他一个观战者,宋庄公心里苦呀。 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天子已经到了家门口,他也不得不准备保卫家园了。 于是宋公一边让司马华督率军抵御天子。一边乘着辇车,去宋鲁边境,找其余几位诸侯商议。 当时他不觉得天子会来攻击自己,所以并没有听齐侯的建议,让诸侯联军的军队进入宋国境内。 现在已经这样了,天子已在家门口,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放开自己的禁令,先放其他国家的军队进到宋境帮忙抵御。 一开始听到天子让自己推恩,宋公立马暴怒。因为对他来说,将国土分一部分出去,国家的赋税人口自然要少许多。那就等于将自己国家的实力硬生生地给削弱了,这他怎么能忍? 于是宋公便派人与其他三国的国君接触,希望能够阻止这件事发生。 当初听到了郑国已经推恩了,他还在开心呢,这下中原之地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强国了。 可好景不长,这才堪堪半个月不到,天子就将屠刀举到了自己头顶,这咋能令他不生气呢? 这推恩令在他看来,就是软刀子割肉,虽然分出去的地还在自己的子孙手里,但是子孙将来能不能听一个人的话,他可是对此事存在怀疑的。 想当初他的父亲在去世后,就将国君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叔叔,可他叔叔老了,就不想再传回来了。 这不一样吗?对后人们来说,各自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压根就不关心国家大义。 其他几个诸侯国君也是这样想的,故而他们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削弱。 当年汉武帝之所以能将推恩令进行下去,靠的就是大汉强大的国力,以及上一代汉景帝时期平七国之乱的余威犹在,诸国不得不听从他。 可现在时代不是同样的了,这天子势微,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呀。也就是说,列国打心眼里瞧不起之前分封自己的这个家长,这第一种威势就没有了。 而且你天子当时在打郑国时还是被打败了的,虽然后期郑国做了妥协,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郑国跟你是一家才照顾你面子的。要是换给了别的国家,他们恨不得将天子捉住好好教训一顿呢。 本来有郑国帮助天子,这天子行事也还简单,毕竟诸侯们再强,也得看着诸侯实际中的老大郑国的脸色。 可今天诸侯们都听说了,郑国可是没有派一兵一卒给天子的,这也就间接表明郑侯的立场——这天子你们谁想教训谁教训去,我绝对两不相帮! 在诸国驻扎的大营中,宋公见到了三国国君。可令他疑惑的是,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背对着众人,在看墙上绘在绢布上的地图。 等他进去后,依次向齐鲁卫侯行了礼,那人也转了过来。 “宋公,别来无恙呀?” 宋公一见那人便心下一惊,立马行礼道: “恩侯何故在此?” 那人答道:“专为解尔等之困。” 宋公再道:“愿闻其详。” 其实来人正是郑庄公,他是受姬忽的重托,才来到这诸侯与天子即将交战的前线。今天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众诸侯,打败周天子。 宋公一问,其余三侯立马也围了上来。 庄公便对诸侯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宋国的土地本就一马平川,在宋国打仗肯定是必输无疑的。但是卫国有一块地方类似一个大盆,在那里打就一定会将天子的大军给打个大败。 所以庄公给宋公的命令就是让他带领本国军马去与天子先行交战,但只许其败,不许胜利。 等到天子恃胜而骄,宋军只需败走,天子必然率大军追击。到时候将天子的六军引到预先埋伏好的盆地,必然可以一战而胜之。 众国君听完皆信服,立马接受吩咐,下去准备了。 等天子的大军进入宋境后,华督率领的宋军只与其交战了一合,便败退了。 一开始,天子与众臣还担心宋军有诈,便小心追击。 后来碰到几股宋军,都被他们打败,这才让天子以及手下的军队都骄狂起来,以为宋军不过如此。 天子还向士蒍道:“朕本以为郑军强大,这宋军能与郑军恶战这么多年,想必有些实力,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卿于一旁好好看着,看朕如何围猎这些宋寇。” 天子明显是膨胀了,竟然把宋人比作贼寇。 不过事实也是,这宋人本是商朝遗民,是周武王打下天下后,怕前朝的祭祀断绝,才留下他们分封到宋地的。 所以天子这样叫也没有问题,要是按照后朝的规矩,估计这宋国就不可能有,周朝能这样,已经是仁慈得不得了了。 而且这次宋公还不同意天子的推恩令。整个周朝谁抵抗,天子都觉得情有可原。可唯独这个宋国,天子是越想越气,故而将他们称作宋寇。 士蒍虽然觉得进展快是一件好事,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天子: “大王,小心有诈呀!这宋国实力虽不堪,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臣建议还是打下宋境后,我方观察下后再进入下一个诸侯国。” 天子听完,觉得士蒍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就欣然同意了。 可是等到宋国主力都退出了宋境,天子一查,发现宋公已经逃到了卫国,而斥候来报,说是卫宋两国的军队正在抓紧时间修筑防御的营垒呢。 这还能忍?等敌人做好防御后,自己这边再攻过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天子一合计,便抛弃了原先的计划,直接率领大军追击。 士蒍眼见劝不住,只得跟着天子一同追击。 追入了卫境,发现卫国军队也和宋国军队一样不堪一击。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反思一下的。可天子因为是上任以来第一次打这么解气的仗,故而将卫军的败退当做是己方士气高涨的功劳,于是继续下令追击。 就这样,宋卫两国的军队在前面奔逃,周朝的大军在后边追击,时而将掉队的败军俘获。后来为了赶上溃军,天子竟然下令不留俘虏,直接杀死。 命令一下,只听到宋卫的溃兵哀嚎一片,大军一过,留下许多具尸体。 这样一直追到一处地形上像碗口一样的地方,俗称盆地。 这时周朝的军队,人马俱已疲乏,天子便准备下令让大军休息。 这时士蒍与虢公都建议先行出这处盆地了再行休整,于是天子便下令,让军队加速行军,出了这片洼地了再好好修整。 天子看向远处,问一旁的二人:“二位爱卿,前方是卫国的哪座城池呀?” 虢公看了一眼,随即言道:“城濮。” “城濮...”天子听完,若有所思。 可等到他还没有想到这个地名跟什么有关时,就听到前方喊杀声震天。 只见前方的高处,两股大军围了过来。 敌军乌泱泱地一片,看不出来了是哪方军队,但军旗上书着宋齐二字。 宋齐联军只一个照面,就将天子的中军冲散。 还没等天子反应过来,宋齐的先锋已经近在咫尺了。 “救驾救驾。”天子旁边的二臣,连忙开始向周围大喊。 听闻天子有危险,左军副将羊舌聒立马带领麾下兵车迎了上去,将宋齐突上来的军队挡住。 这羊舌聒本来是晋国人,一次去洛邑访友时,听闻天子招贤,本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报了自己的名字。结果被姬忽给相中,在朝堂做了一位将军。 这羊舌聒不仅武艺不凡,而且为人十分忠义,姬忽当时就很喜欢他。奈何最终姬忽离开时,这羊舌聒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报效天子了,故才没有将羊舌聒带回去。 就在羊舌聒挡住了进攻的人后,天子军左右两翼同时遭到进攻。左侧同样是战车,是鲁国军队在大将秦子的统率下赶来。 而天子的右侧的,却是新兴的军队,一支完全由马军组织起来的军队。 他们机动性高,将天子手下的车军耍得团团转。而且他们都带着新式的弓箭,一个个张弓搭箭,就听到嗖嗖嗖的声响,战车上的士兵纷纷中箭身亡。 一时间,右翼与敌军的伤亡比呈指数型升高。 这是什么鬼?天子看着右翼这支奇妙的军队,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齐侯上次跟庄公聊过天后,回国组织起来的骑军。 之前姬忽用了几天时间,就将半个月的路程走完,来到齐国时齐侯就询问了姬忽,他是怎么过来的? 起初姬忽不愿意说,可架不住齐侯一直追问,姬忽就告诉了齐侯那个秘密。 齐侯一听,立时对那个袴褶有了兴趣。他和庄公还是有区别的,听闻女婿是穿着这个来见自己的,他并没有说姬忽。而是说只要能给人们提供便利的东西,都应该被使用,管它合不合礼法。 姬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这齐侯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知己呀!要不是他没有喝醉,真有可能上演像后世一样的,与老丈人结拜的事情。 齐侯在重视了袴褶这个东西后,就有意组织这么一支军队。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先前与庄公的对弈。他发现,有时候除了车之外,这马也是可以成为取胜的关键的。 马虽然不如车战斗力强,但是它灵活呀,尤其是这车陷入了地形不好的地方时,这马就可以追着车打,直接打得车没有一点儿脾气。 今天是齐国骑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诸侯联军的众人,眼光都聚焦到了这边。 一番攒射下来,天子军队的右翼,已经没有几辆可以作战的战车了。 然后剩余的车辆,也被没有人驾驭的战车给堵住了,无法出去与齐国的骑军厮杀。 虽然齐侯的这支军队的做法违背了周礼,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周天子今天是彻底栽在这里了,要用礼乐来治齐侯的罪,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杀出去。 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汇聚过来的诸侯联军,天子已经知道,失败距此不远了。 一旁的虢公林父道:“大王快逃,臣来断后。” 说着,虢公亲自登上战车指挥战斗,他让军士将败损的战车挪开,准备与齐国的骑军交战。 天子看着这一幕,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望着虢公的方向说道:“爱卿,等朕出去后,绝对会找人来救你的。” 可虢公已经接战,没有听到天子的话。 天子说完,便下令调转马头,向后方逃去了。 天子的近臣都去阻击诸侯联军了,身边唯独剩下了士蒍。 刚跑出去不远后,士蒍便大呼:“大王,不能往后逃。” 天子闻言,赶忙命御者勒住了战马,看着士蒍问:“卿何出此言?” “大王,这齐宋鲁的兵马都见到了,唯独少了一个国家的军队。” “你是说卫军?”天子这才反应过来。 “是的,臣说的就是这卫军,臣担心,卫军就埋伏在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士蒍做着合理的推断。 天子也是立马知道,这就跟之前西周灭亡时一样。 当初犬戎入侵,诸侯们就是用着这个方法才将犬戎给击溃了。可今天他们却将这个方法用到了自己这个天子身上,这是何其的讽刺呀。 天子还记得,当初来的四个国家是晋鲁卫郑,今天依旧是四个国家,只不过换成了齐鲁卫宋四国。 但他没有时间感慨,立时当机立断,下令向鲁国军队攻来的地方迎上去。 士蒍还建议让天子换上普通兵士的盔甲,天子也照做了。再将自己剩余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向后逃,一部分则向鲁军迎了上去。 经过了激烈的交战,天子终于逃出了众诸侯的包围圈。 天子并不敢耽搁,在留下了到郑国集结的命令后,就带着残兵败将向郑国而去。 这次,天子真是被列国给挫灭了锐气,他发誓,将来再也不御驾亲征了。 只是他边走,边还在看着后方。那里,硝烟还在弥漫,战士的血,还没有流干。 第62章 迎天子入郑 待天子逃到郑境,才知道自己的大军已经被诸侯联军吃得差不多了。 天子没想到,这诸侯国竟然敢如此对待他。本来他还生气呢,一想到自己这边就只剩下一百多乘的兵车,便又气不起来了。 有能力那才叫生气,没有的时候,那只能叫做无能狂怒了。 天子现在是彻底被打得没有点儿脾气了。 他所带的大军,最倒霉的要数那一路向后撤退的。因为他们先前攻击了卫军逃跑的众人,对人家赶尽杀绝。所以埋伏的卫军,自然是将他们尽数歼灭了。 至于其他众军,诸侯们倒还是挺客气的,只是将他们给俘虏了。 听闻天子已经逃到郑境了,诸侯们便由齐侯带头,送来了与天子商议国书。 天子览阅完毕,气得牙根痒痒,捏住那卷国书的手都在发抖。 士蒍小心询问:“大王,诸侯们怎么说?” “你自己看。”说着,天子将那卷书扔给了士蒍。 士蒍小心接住,打开便看了起来。 书中言:“臣齐侯禄甫携宋公、卫鲁二侯拜书大周天子陛下。弊国承蒙周朝先祖殊遇,永镇东土,今吾等无罪,当今天子率军来伐。吾为人臣子,本应俯首系颈待天子惩处,但又恐先祖基业毁于吾等之手,九泉之下无以向先君交代。故列阵拒上,虽有悖周礼,实乃无奈之举,望天子勿怪。况吾等已退让多次,天子执意索战,吾等只得奉陪。所赖祖宗显灵,侥幸得胜,今日奉上所获战车五百乘,放还所有俘获,望天子罢兵修好,永不再犯吾等诸国疆界,天子万岁,吾大周万年!” 这就有人要问了,这不是好事吗?天子咋能那么生气呢?其实是这国书还有附件。 附件不仅要求天子罢兵,还要赔偿诸国损失。再者将天子手下推行推恩一事的始作俑者士蒍贬斥,永不录用,还得答应诸国,日后再不对此事进行追责。 并且,只有当上述条件都满足时,他们才会将俘获放回。如若不然的话,必要打入郑境,活捉天子。 这周天子从来都是给别人发号施令的,哪儿轮到别人命令他了?虽然是诸国的请求,但还是让天子觉得,威胁感十足。 他自然不愿意答应,可自己手下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儿兵力了,再想打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这才让天子生气,他是真没想到,这四国竟然敢联合起来攻打自己?而且自己的六军也像是吃干饭的,被人家一触即溃,丝毫没有点儿王师的样子。 但是生气归生气,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于是天子便开始思考,想着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时,闻听手下汇报,说是郑候率军支援他来了。 这瞬间让天子喜出望外,赶忙出营相迎。 一见到姬忽,天子就立马上来拉住他的手,叙说自己此战前期是如何如何的顺利,后期又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失败的。 说到动情处,天子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姬忽都弄得好尴尬,他在天子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天子哭的。 而天子一哭,天子手下刚打了败仗的残军败将们也跟着哭了起来,那哭声惊天恸地,着实让姬忽心疼起这位堂兄来。 姬忽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也太不道德了吧?将祸水东引,让天子与东方四国死磕,然后自己跑这儿装老好人,还要借机讹天子一笔,自己可真不是东西。 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没有天子赶自己走,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败?所以天子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 要说他阴险也行,不过这是个连环套,只要你不贪心,不往里边钻,那就啥事也没有。 谁让你天子贪?想着我郑国妥协了,列国也会跟着妥协?谁料人家其他人压根就不买你的账,将你给痛扁一顿。 这下,你估计就会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周都,不乱管别人的事儿了吧。 姬忽想归想,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天子。 “大王建功心切,一时大意中了诸侯的计,这才导致战败。臣这就护送大王回洛邑,待整顿军马来年再战,定能将众诸侯打败,洗刷今日的耻辱。” 天子冷笑一声,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过身去。 一旁的士蒍看到这一幕,平时对姬忽很不服气的他,今天却破天荒地走到姬忽面前,说道: “贤侯殿下,哪有那么简单呀?此次大战,天子大军十不存一,要想恢复过来,没有个十年八年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着,士蒍便不住地叹息。 姬忽看后,也只好跟着一起悲伤了。 “唉,都怪吾当时生病了,要不是那个病,吾带领我国剩下的大军赶来,说不定就能打败众诸侯了。” 见姬忽这样说,天子连忙转过身道: “此事不怪爱卿,这是天要我大周战败!即使当时爱卿能跟随大军前来,恐怕只会让更多的军士埋骨他乡了。” 很明显,天子已经将此次失败的责任归于上天了。 天在古代是个很常见的背锅侠,只要是仗打输了,或者某地遭受灾祸了,那大家都会将祸归于老天。说上那么一句“天意助曹不助刘呀!” 姬忽当然不信,他有现代的思想,相信毛爷爷说过的那句人定胜天。 再说,要是真有天什么事的话,每个人就都会这样想,那这个社会就不会发展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凡是让人类进步的东西,一开始都是违背天意的呀。 但姬忽还是照着天子的话说道: “也是,下次再出征之前,一定要请最好的占卜师占卜一次。” 天子一听,也是反应了过来。这往日打仗都要占卜的,他当时也这样做了。 只是当初的龟甲断裂,他就觉得有什么凶兆,可一询问那卜者,卜者却说是吉兆。看来是那个老六骗了自己,回头他一定要找那人算账。 看着姬忽带着人马来了,天子好奇地问道: “爱卿此次来带了多少人?” “兵车两百乘!” 听姬忽带了这么点儿兵车,天子眼中的光彻底消失的,整个人都变得暗淡了下去。 “唉,爱卿的心意朕领了,看来眼下也只能回周都了。” 天子这下是彻底失去了反攻的信心了,因为他这次可是带了一千乘兵车来的呀!可谁曾想,竟然战损了近九百乘,这可是在一个大国中,相当于国家的全部军事力量了呀。 虽然天子军力颇丰,但是这一战对他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周都留下的军队,本来战斗力就不强,想凭借他们翻本,比登天都难。 现在他已经想回去了,至于那被俘的人马,他知道众诸侯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毕竟他还是天下的共主,诸侯们再大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就算自己真的被抓,他们也得好吃好喝供着,自己的随从们自然可以沾自己的光,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就在天子决定在郑兵的护送下回洛邑时,洛邑那边的一个小卒,乘马飞速跑到天子军中,告诉了一个惊天消息——周都被戎狄攻陷了。 原来天子的大军才出发不久,便有一些戎人向周朝的领地摸了过来。等到天子进入卫境,与宋卫军队交战时,戎人们突然间开始进攻起了洛邑。 守护洛邑的周公坚守了半个月后,最终因寡不敌众,只能弃城逃走。因东路被隔断,他只能好带领手下的士卒逃到虢国去了。 一天遭遇两次战败,天子差点儿气得吐血。但天子的忍耐能力还是挺强的,竟然硬生生扛了过来。 这时天子询问一旁的姬忽:“这前路被戎人占据,后方又有诸侯的追兵,朕该如何是好?” 姬忽立马表示,自己和天子本来就是一家,既然洛邑的家不能回,自己可以将新郑的宫殿让出来,让天子先居住。等南宫长万带领的郑国军队回来后,他再命其帮天子夺回洛邑,便送天子回去。 天子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手下的众人,随着郑国军队进了新郑城。 一到新郑,姬忽就将自己的宫殿让给了天子,自己则将朝会改到了世子府。 就这样,郑国出现了两套班底。一套维持郑国的国家运转,另一套则将诸侯各国送上来的奏疏或者国书,由原先的送到洛邑,改为了送往新郑。 诸侯联军在追到宋郑边界后,也都识趣地停下了,只是将一封封的国书递给了郑国的守将。守将接到后,立马令人快马加鞭地传到国都。 秦国的众人,因为又征服了两个戎狄部落,便准备将捷报传往洛邑,向天子报喜。 可没想到的却是,天子竟不在洛邑,以后国书暂时改到传往新郑了。 众人惊奇:怎么回事?难不成天子换人了?真变成了新郑的姬忽? 大家好像都知道了天子曾经与姬忽打赌,输了要将天下让给姬忽的。没想到天子这么讲信用,瞬间便对天子佩服起来。 “要我说,还是天子家讲信誉,你看就一句话,前有一叶封唐,后有天子让位,这在后世看来,绝对是诚信的表现。”叔定在秦国朝堂上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天子可真是一诺千金呀。”甘硕也在一旁笑道。 禹辰却训斥起二人来:“休要说笑,天子哪是那么随便的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二人被这么一说,也就老实下来,而其余众人见众臣之首都这样说了,也就识趣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秦国朝堂鸦雀无声。 秦伯见此,便开口道:“哪位大臣知道周都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中大夫郑突便走到朝堂中间,向秦伯行了一礼道: “国君,听说是天子东征失败,丧师辱国,要回去时,又发现洛邑被戎人占据。这才不得已在郑国下榻,等来日击败了戎人再还国呢。” 众人一听,竟还有这种事,这可是大周这几十年来,吃到的最大一个瓜呀! 他们清楚的记得,早在六七十年前,这种事就发生过一次。后来还是众诸侯联手赶走了犬戎,才迎的周天子还国。 而也正是那一次后,周天子将国都从镐京迁到了洛邑,史称平王东迁。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也目睹一次天子的悲剧。看着上位者出糗,他们不知道是何种心态,都感觉心中暗爽。 要不是他们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治下之臣,他们估计都会敲锣打鼓地庆祝吧。 虽然内心欢喜,但样子还是得做的。于是在沉默了片晌后,众臣纷纷建议勤王。 秦伯听了手下建议,便派出一支军队,由甘硕带领,入洛邑勤王去了。 秦国朝堂发生的一切,都在秦妍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在听说周天子亲自讨伐东方四国的消息时,秦妍就料到天子此行必败。 “夫人真是神人,果如夫人所料,天子此战,损失了九成兵力。”郑突兴奋地向秦妍报喜。 “有什么可开心的?你还乐,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的盟友,有了这个盟友,我们好压制姬忽。现在天子一被削弱,那就再没有人能压住姬忽了。”秦妍训斥着这个鼠目寸光的老公。 “是呀,我咋就没料到呢。可天子仗着自己是天下共主,经常欺压我郑国,我一想就来气,故而才...” 郑突没有说完,他怕再说,又会遭秦妍责骂。 可秦妍却并没有再骂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天子以令诸侯?”郑突闻言,好像没听清一样,重复了一遍。 “后世汉朝末年有个曹操,他一开始只是想帮助天子终结乱世,可...” 秦妍给郑突讲了魏武帝曹操的故事,郑突听得津津有味,等听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等着秦妍继续讲。 秦妍看他没有出息,便不再讲了。 “我说,你们男人咋都对这样的人感兴趣?要知道,他可是奸臣呀,在我们那边,戏台子上都是画白脸的。” 郑突虽然不明白白脸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兴奋地说道:“那当然了,这曹操可是我们男人的偶像呀!” 秦妍白了郑突一眼,用一副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那你们可真是像呀!” “像谁?” “像你哥!” 秦妍说完,郑突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他和他哥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63章 赢家 转眼天子已经在郑宫住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天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每天有姬忽给他进献上来的美女作陪,他便乐不思蜀了。再有郑国的珍馐美味吃着,美酒喝着,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美。 这郑国的食物多加了很多调味料,虽然辣椒还没有,但是胡椒已经从外邦引进过来了。还有一些炖肉和烧烤的佐料,姬忽基本上都不认识,但不知为何被百姓们找到,也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所以郑国厨子做的食物是列国最美味的。 至于盐嘛,还是多靠进口齐国的,贵就贵点吧,因为其他地方没有这个条件,这属于硬通,所以齐国的富庶程度丝毫不亚于郑国。 这段时间,东方四国的信使一直传信到新郑,天子接到后,也都和姬忽商议。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天子不再追究众诸侯犯上作乱之罪,然后将推恩令废除。诸侯们这才作罢,将虏获的天子军队及战车归还天子。 天子一检查,发现只剩下五百多乘战车了,士兵倒是没损失多少,武装起来的话,估计能凑成七百乘左右的兵马。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诸侯众国,还是给了这天下共主的面子,没有让天子彻底下不来台。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天子应该归国处理国事了吧,可听闻戎人的骚乱还没有平息,他们没有往那边想。 这边郑国的新消息已经传来了,郑国军队已经攻占了伊洛之戎的领地,接下来就要准备帮天子夺回洛邑。 天子听到这消息非常满意,就派了手下的羊舌聒带领两百乘兵车去往周都,一同夺回洛邑。 结果没有多长时间,好消息便传回了新郑。在秦郑军队的联合绞杀下,戎人部队最终被全歼,最后三方(周郑秦)在洛邑城外举行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天子命令将这伙祸乱周朝天下的罪魁全数斩首,筑成京观以儆效尤。 接到命令后羊舌聒虽然觉得残忍,但还是照做了。郑秦两国的军队自然是回到了国内,他们没有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经此,戎人的三万军队被斩杀,中原地区,再也没有戎人作乱了。 次月,南宫长万带着郑国德胜的中军还国,百姓夹道欢迎。那架势比过年还热闹,现场人山人海,都想一睹这支英雄军队的尊容。 那个时候,百姓们都对打别的国家不怎么感兴趣,有时候还挺反感的。但是他们当时有一种强烈的夷夏观念,只要是打蛮夷,他们的拥护程度接近于痴狂。 甚至这次大战,后勤的补给花费就远低于预算。听猛获说,很多商人基本上是贴本也要把粮草送到军中。 这一点着实让姬忽震惊,他没想到,原先的商人竟然这么热爱国家,时刻都将国家大义装在心中,在心中对他们的固有印象大为改观。 这可比后世的那些商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呀,怪不得当时有弦高杀牛劳军以救国之事。虽然也有吕不韦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的祖国,相助实力强大的秦国,但那是后来了。在春秋早期,商人们还是很爱自己的祖国的。 那之后,姬忽也对商人做了相对应的政策倾斜,对于这次帮忙运粮的商人们减税三年。 命令一下,商人们皆是欢欣鼓舞,郑宫外万人空巷,民众皆大喊郑国万年,国君万岁! 南宫长万一行将领们随着姬忽一同入宫。大家拜见了天子后,姬忽便将伊洛之地的一半的土地,奖励给了南宫长万与猛获二人,作为他们的封地。 南宫二人万死不敢接此赏赐,怎奈姬忽执意如此,声称他们这次劳苦功高,理应如此才是。这是他们应得的,不要推辞! 待他们接受后,一直没有发话的天子也按捺不住了。 看着姬忽如此大方,自己却那么小气,瞬间一阵脸红,随后便对姬忽说: “郑侯赏罚分明,朕甚为钦佩,既然推恩令已废,那郑国的曲沃之地朕便还给爱卿吧。” 姬忽心道,等的就是你,要是你再不说,哥们都得提醒你了。 随后在郑国一众卿大夫的见证下,天子亲下诏书,将曲沃之地又划回了郑国。 众人见到,立马欢呼起来:“我王英明,天子万岁!” 天子也在这欢呼中飘飘然起来,感觉倍儿有面子,全然不顾一旁的士蒍冷着脸。 士蒍在心里暗骂了一万遍“蠢货。”他没想到,好不容易让郑国吐出来的肉,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郑国又拿回去了。 郑国这一次可谓是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便拿回了前段时间失去的一切。一切都像是梦一场,士蒍现在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郑候可怕了。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平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实际呢,他精得很,在不经意间就靠着一两步微操,就让别人精心准备的谋划落空。 就拿这段时间来说吧,士蒍就感觉很奇怪,为啥这姬忽天天给天子送美女呢,而且一送都是十几个?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天子好色这事虽尽人皆知,可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吧,这样做,天子的腰子也受不了呀。 可姬忽好像是不管不顾,一直往宫里送,直到前天天子宠幸上了一个叫郑曦的女子,姬忽才缓下来。 当时士蒍就觉得那女子有问题,可是他只是天子的近臣,不能日夜伴随天子左右呀。 对于他来说,给天子出主意和提意见也只有在白天进行。夜里天子听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计划,他是压根就参与不上的。 他本来以为这种事得持续好多天,因为天子的腰子还没有废,每天还能很有精神的上朝。 可没想到,那一日之后姬忽就基本上再没有送女子来了。 他还在纳闷呢,结果今天就来了这么一手。天子竟然张着红口白牙,将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分出去的曲沃之地给还回去了?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天子真的像是个傻子一样,不由得士蒍不恼火。 其实原因也和士蒍想的差不多,就在郑兵返程的前一天,郑曦就跟天子提起了将曲沃还给郑国之事。 当时情形是这样的,听闻洛邑大捷,天子喜不自甚,当晚就跟郑曦多打了几回扑克。 等完事后,天子突然间又对怎么奖赏姬忽犯起了难。这时郑曦就在一旁,用着略带几分媚态的声音道:“大王您怎么了?为何叹气呀。” 天子就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原来天子是看姬忽这么帮他,他不知道该怎么赏赐姬忽呀。这次要没有姬忽,后果他都不敢想象了。 “这好办,您就把之前分出去的曲沃之地还给郑侯不就好了?”那媚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士卿说了,将曲沃还给郑国,是坐看郑国强大,养虎为患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听天子说完,郑曦却微微一笑,她本来就很美,虽然不及文姜和秦妍那样绝色,但也比之差不了多少。 郑曦一笑,天子瞬间心花怒放。他发现这女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般。她一笑起来,便美得像花一样,让他不忍上前,只得不远不近地观看。这也是他为何会喜欢上她的原因。 郑曦笑着说:“大王觉得郑国强大威胁大周?大王误也,这郑国再强大,不也是您大周的封国嘛,哪有人会怕自己人强大的?况且郑侯的为人您还不了解吗,您真的怀疑郑侯会背弃您?” 说着,郑曦还给天子介绍了郑侯这些年来在郑国做的好事,一件件细数着郑侯的功绩。 天子这才知道,原来姬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为国为民的大事,瞬间便佩服起来: “朕这个堂弟呀,他是真有才干,他要不是郑国国君,朕一定让他在洛邑为相。” 这丞相并不是后世才有的,周天子时,就设有相卿,只不过条件比较苛刻,不是随便的卿士就能干的。 之前姬忽在周朝干的卿士,其实只能说还不够顶流,最顶流的卿士其实是周王室的国相。 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惜后世没人能达到那个程度,故而后期多是荒废状态,才不被众人知道。 “那有什么?这郑侯不在周都,照样能给咱们大周的人民办好事呀。” 很明显,这郑曦说的话,是向着姬忽的,毕竟是姬忽物色的人选嘛,思想这块他可是有严格把关的。 天子也是被说动了,于是便同意了郑曦的提议,愿意将曲沃还给姬忽。 这才有了第二天天子在朝堂上许诺一事。 姬忽要的就是这个,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之前天子夺他曲沃之封,他虽然生气,但还是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天子仍是诸侯名义上的家长,要是不听家长的话,那就必然要兵戎相见。 可是那却正好中那些有心人的下怀了,只要他与天子一交战,那列国的风向就反着刮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作为诸侯的盟主,虽然外表光鲜极其拉风。但只要一犯错,立马就有可能被这伙人推翻,再重新扶持一个新盟主上台。 春秋后边的几百年时间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归其原因就是这杆尊王攘夷的旗子要立好,千万不能让它倒了。 所以现在他还不能跟周王室撕破脸皮,故而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借助郑曦给天子吹枕边风,让天子自愿归还划分出去的土地。 结果果如姬忽所料,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他在郑曦的引导下最终同意了这一方案。 也是,一个自负到极致的人,吃一点点亏就要记一辈子。但是你要是能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出手帮助,他就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完全不计后果的那种。 在得到了天子的许诺后,姬忽也不再留天子待在自己的郑宫了。毕竟这么多人每天吃吃喝喝赖在这儿不走,时间长了他也是受不住的。 这就和正月里亲戚上门是一个道理,一开始主人家热情接待,最后恨不得直接出言赶走对方了。 大家都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但你也要看看对方是谁。这当今天子,在历史上称作周桓王,他的对外战绩虽然看起来拉,但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的。 姬忽不一直留天子在郑国的原因就在这里,这天子不好控制。 况且他们还是亲戚,他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样做。看着天子被自己卖了还帮他数钱的样子,也算是出了当初被罢免的那口气吧。 姬忽的心还是太软了,要是真的能像曹操一样,估计这个天下不久后就要姓郑了。 给天子送行时也特别隆重,新郑城中张灯结彩,搞了很大一个护送仪式,郑军直接将天子一行送出九十里这才回国。 天子对姬忽如此做,感到十分欣慰,心想着这趟不亏。 虽然仗是打输了,但是郑国之行他可谓收获满满,得到了十几位美人不说,另外还得到了姬忽送的十车珠宝。 走在队伍之前,他一路上满面春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了大胜仗回来了呢。 姬忽只用了十几位美女和十车珠宝就拿回了曲沃之地,大臣们对他彻底信服。 毕竟钱财对郑国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了,能换回土地,对谁来说都是赚的。况且郑国每年商税就不下百车珠宝,这一点点,他们还是负担的起的。 这时庄公也回来了,先是赞扬了一番姬忽的计策,随后便大叹道:“这仗打得爽呀,寡人这么多年了,这回真算是彻彻底底出了当初的那口气。” 姬忽一听,立马心中一紧。看来这老爹还是记得当初天子罢免其卿士的事呀!心道,真是个记仇的老头子。 但这次他父子二人,算是将这同一件事上受的窝囊气一次性出了,真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随即,郑宫内大摆宴席庆祝这场胜利。 曲沃的高渠弥和姬亹听闻他们被封地了,还开心了许久呢。可没过多久,就又听到消息,说这曲沃之地又被天子给还给了郑国。 姬亹当即大骂:“出尔反尔的恶贼,吾早就说过,这天子的话不可信!” 高渠弥也在一旁生着气:“天子真是的,哪有前脚封出去,后脚就又要回去的道理?看来这天子说的话是越来越没有含金量了。” 但是说归说,天子的话还是要听的。第二天,他们就将已造好的伯爵的车辇,冠冕,装饰一并焚毁,安安心心地准备为郑国镇守一方了。 说来寒碜,这天子当时只是为了分化郑国的力量才分的姬亹,所以冠冕车服都让他们自行准备。 他们可能是周朝分封史上,第一个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准诸侯吧,只不过只才当了两个月而已。 只是这还不够,他们两个得去一个人回郑都谢罪。正商量着由谁去时,郑国的书信便已经下发到曲沃。 二人览阅大惊:“什么,国君召我二人同时回新郑?” 高渠弥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他们自从姬忽继位以来,可是从来没有去过新郑朝见过新君的。 要是只让他们一人前去那还好说,起码有一人领兵在外,另一人还算安全。 但这次信件中明确说是要他们两个一起去,他便瞬间觉得自己二人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二人同时问向对方。 第64章 你们自裁吧 曲沃的姬亹高渠弥二人,虽然不愿,但还是怀着忐忑的心向郑都驾车而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碍,但这却让他们更加担心起来。 如果是有点儿小麻烦那倒无所谓,可关键就是太顺了,顺的让二人都觉得有些讶异。 在他们镇守在那儿时,因为姬亹是最后到的,所以他告知了高渠弥路上碰到了很多困难,可谓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的这里。 而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顺利的行程,他们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碰到。 他们不怕路上出事,怕就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正可谓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任谁都能想到,一切都像在积聚着什么。只是他们没有先见之明,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到了郑境,当地的官员皆热情招待他们,恍惚间他们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郑国的英雄一样,被万众敬仰。 直到聚集在身后的兵士越来越多时,他们才反应了过来。 很多士兵都是生面孔,很明显,他们是中计了。 正当谋划着怎么逃跑时,发觉已经是快到新郑城下了。 逃跑无望,二人只得回望了一眼身后,努力在视野中试图找到自己曾经做最高执行官的地方。但明显是看不到了,随即又相顾一眼,好像是与自己的搭档生离死别。 来到郑宫,坐在上位的自然是姬忽,姬忽只是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二人已经把该拜的,该行的礼都做了,还是没有收到国君的一句与平身相关的话。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二人急得冷汗直流,就是听不到上面传来的命令。 无声有时比有声更恐怖,二人在心中就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向他们靠近,等到近了后,又一瞬间将他们包裹进了那“黑幕”中,将他们吓得一激灵。 可那种恐慌还在继续,渐渐的压力越来越大,直接将姬亹吓得面色惨白,在那里瑟瑟发抖起来。 其实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此,要是提前知道了结局,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惊恐。即使面对再差的结局,二人也能平复下心情,坦然赴死的。 可人内心中的恐惧源自于未知,正因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才让二人如此害怕。 朝堂上的众人宛如雕塑一般地跪坐在那儿,要不是清楚知道他们是人的话,有人一定会将这郑国的朝堂比作是寺庙一般。看着一个个罗汉佛陀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身上就像有一千把刀子在刮他们的血肉。 此时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紧张地坐立难安。 高渠弥因为之前在庄公手底下做将军,接触的人和事多一点,经验也略微丰富一点,胆子就相对于姬亹这种小白来说大许多。所以他的心先稳了一点儿,小心地抬头看向了姬忽。 只是等他的头稍稍抬起了一点,眼睛翻起来的视线就快要对上姬忽的视线时,立马被一道强有力的“光”给照射的浑身动弹不得。 他立时将头垂下,不敢再躁动了。 而姬亹却啥也没有看到,可由于紧张,吓得已不成样子,在那里颤抖着,浑身冒着虚汗。 就在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落下时,突然听到面前位置上传来一句霹雳声响。 “你们自裁吧!” 虽然不是特别响,但在神经高度紧张的二人耳朵里,便如惊雷。 听到这一句话,二人不知道怎地,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刚刚还冒着的汗,瞬间停了,好像身体里的那个泉眼干涸了。 这一句,虽然给二人宣判了死刑,但却让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就在两人准备应诺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汝等之事,吾已严明父亲,父亲不忍杀你,但也绝不能留下尔等这般罔顾国家利益之人。” “想我郑国历经三代才有了今日之业,中间何其艰辛,寡人万不可因私废公,置宗庙社稷于不顾。” “汝二人放心,汝等死后,家人荣华富贵仍在,寡人不牵连任何外人。对外也只说你二人病故,公室多给抚恤。” 姬忽说完,二人的眼睛中出现了奇怪的神情,有震惊,有感触,有后悔,更多的则是自责。 是呀,他们在为自己攫取利益的同时,竟然忘记了国家可能会因此遭遇损失。他们的一顿操作,可是让郑国损失不小呀。 要不是姬忽那来自后世的谋划,估计今天的曲沃就真的要与郑国无缘了。那可是晋国发家之地,对有着雄心壮志的郑侯来说,那是不管怎样都不能失去的地方。 就因为当初庄公的一个不小心,将他们分到了这里,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姬忽这次不仅让老爹帮诸侯联军打败了天子大军,还暗中命南宫长万等人率军将伊洛之戎赶到了洛邑,这已经算是妥妥的大逆不道了。 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他郑国都有亡国的可能。 但不这样做,天子又怎会老老实实地将曲沃还给自己? 二人也知道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足够大,于是起身向国君告辞,要求回家再见一眼妻儿再走。 姬忽准了他们的要求,他甚至都不用提醒他们,因为他知道,这古人最讲究诚信了。即使是死,他们也是说一不二的,为了一句话,生命都可以放弃。 在二人正要离开时,姬忽却叫住了他们,问了高渠弥一个问题。 “高将军,寡人待你不薄,为何要反叛寡人?” 高渠弥转身言道:“臣功劳不比祝聃小,地位却在其下,故而怀怨,望国君恕罪。” 到了这一步,高渠弥也不再装了,将原因说了出来。 “恐怕还有寡人不重用你,是因瞧不上你贪齐国之贿吧。可有人言:‘寡人因将军人品而与将军生隙!’?” 高渠弥闻言瞪大了眼睛:“国君从何处听说?” “寡人自有门道,汝且说是也不是?” 高渠弥看了眼跪坐在姬忽一旁的原繁,便已明白了为何如此。 随后他也不解释了,只是淡淡地陈述。 原来高渠弥虽功勋卓着,但人品的确不太好,前有收受齐国贿赂之事,后又有在天子大殿,险些接受天子册封一事。 这两件事着实惹庄公生气,故而庄公才将其排除到核心决策圈之外。 但高渠弥并不知道是因为何事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而正巧姬亹与他搭档,二人本有交情,姬亹便出于自己的利益考量,出言离间高渠弥与姬忽的关系。 他告诉高渠弥说,本来高渠弥能做大将军、大司马的,可就是因为姬忽在庄公面前说他的坏话,这才导致他在庄公那失宠。 原因找到了,高渠弥便被姬亹如愿拉到了自己的阵营,最后二人一同商议准备推翻姬忽,夺取郑国。 只是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凭空让他们有了裂土封侯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肯错过,于是才有了后边之事。 而也正是因为这事,让二人丢掉了性命。 高渠弥看了姬亹一眼,想着大骂他一顿,但看到他一脸自责后,也便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想说,是懒得说,毕竟姬亹马上也是一个死人了,跟死人说话,是白费口舌。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也快死了,他竟然这么想另外一个将死之人。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走到殿门,高渠弥突然转身前行了几步,跪地伏拜道:“渠弥自知死罪,今也信服,但渠弥二弟高祥还在国君朝中,可否令其接任臣职,倘如此,臣虽死无憾!” 姬忽露出了今天朝堂第一个笑容道:“寡人如大夫之意,已命高祥管理上军了,算其时日,今番理应到达曲沃。” 高渠弥闻言也露出了微笑,随即向姬忽行礼道谢。 回家见了妻儿,叙说了在外驻守的诸多见闻,还说了许多国君的好话,让儿子长大后能好好报效国家。 这也算是他对姬忽能答应自己回家与妻儿告别的报答吧。 最终高渠弥的儿子也成长为一名将军,他父亲没有坐上的大司马之位,他也有幸做了几年,此为后话。 告别完后,高渠弥便留下了一份遗书,让妻子交给二弟高祥,之后将妻子赶出去,举剑自刎而死。 另一边的姬亹,却没有高渠弥那么老实,一出郑宫,寻机甩掉随从,便入了一条巷道。将身上的华服换的成破烂粗褐,准备逃出郑国。 这粗褐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连高渠弥都没有告诉。来之前他想着这次新郑之行定然有来无回,便准备应不时之需的,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场。 当时他就不愿意来,想着自己的二哥姬突在秦国,准备逃往秦国避难的。 可谁曾想那高渠弥是个愚忠之人,一点都跟其后来的行为搭不上边,硬是要来新郑见一下郑侯。 说着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立志马革裹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姬亹心想:你清高,你伟大,你了不起,但请别拉上我,我还不想死呀!我还有荣华富贵没有享够,还有那么多女人没爱呀。 可那也由不得他,毕竟他只是个名义上的主将,兵权还是在高渠弥手上掌握着呢。 他只要一想着跑,他坚信高渠弥一定会将他立马斩杀的。 他这么想是对的,因为正史中的高渠弥连国君都敢斩杀,还别说他一个公子了。 于是姬亹便与高渠弥一同回到了新郑。 本来幻想着哥哥会看在兄弟之情上饶自己一命。可哪能想到,哥哥竟比父亲还狠,半天不说话,说了一句还是你们自裁吧。 妈妈的,这叫什么话?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呀。 本来早早出门一逃就可以了,可这高渠弥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硬是要跟姬忽说那么多话,害得他出门出得晚了。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城门别关吧,否则,自己定要死在这新郑城中。 一边在心中骂着高渠弥,一边又小心翼翼避过官差,向城门走去。 姬亹内心忐忑不安,紧张得要命,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随着拥挤的人流向城外走去,每走一步,内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 新郑城是当前最繁华的城市,每天清早有很多城外的人进来卖东西,等傍晚时分了,又拿着赚到的钱,或者买回的东西回去。 便汇聚成一道由人组成的河流,缓缓地向新郑城门流去,从远处看,不可谓不壮观。 可姬亹没有心情看这些,现在他心情糟透了。正值傍晚,姬亹就碰到了这一幕,对于急着逃命的他来说,这里简直是他的地狱。 “奇怪,之前可没有这么多人呀?”姬亹边纳闷着,边往前走。 等到快到城门口时,他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画像竟然被张贴在城门上。 仔细一看,上面说的不是公子姬亹,而是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姬亹知道是在通缉自己,没想到官府的动作竟这么快。 姬亹心下大惊,忙想转身往回走。可此时的人群早已是摩肩接踵,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脱离的? 于是姬亹便被人群裹挟着,向城门口挤去。 他试了很多次都没能逃出去,只好作罢,想着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前方的郑兵正在排查。 “抬头,嗯,好,可以过了。” “你,把头抬起来,好,可以,走吧。” 两个城门的守卫仔细地拿着画像比对,一个人都不放过。 不止对男人,对女人也是,生怕逃犯化妆成女人逃了过去。 很快,姬亹就被人潮推到了一名卫兵面前。 “抬头。” 姬亹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副斜嘴歪眼的面孔。这是姬亹故意装出来的。 那卫兵拿着看画像细细比对着,很明显,这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公差。 姬亹现在都快吓尿了,手心里一直在冒汗,心里向老天爷祷告着:“求求了,老天爷,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救救孩子吧。” 这时,还是后边赶时间的人喊了起来。 “快点呀,等得我家里的狗都要饿死了,我早上走时没来得及喂呢。” “马上,马上。” 那卫兵回了一句,随后快速地再核对了一遍,发现不太像,便将姬亹就这样给放过去了。 这可让姬亹在心中好好的感谢了那人一番:“大哥,以后你家的狗,就是我的亲兄弟,不,是我姬亹的再生父母,等我逃出去,一定回来给它养老...” 只是他还没想完,就被一位身长八尺,魁梧有力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亹公子,哪里去呀?” 姬亹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猛获,怎么是...你...”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猛获给一刀捅死。 可怜姬亹机关算尽,最终仍然死在逃出生天之前了。 他坑了一位将军,又死于另一位将军之手,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使然。猛获这下,也算是间接帮郑国大将高渠弥报了仇。 第65章 姬亹之死 姬忽在二人走后就已经料到姬亹不会老实赴死,故而派手下的军士在城门口阻拦。 听说跟从姬亹的那些人把人跟丢了,立马就有宫人通知城门张贴告示,让守将严加盘查。 处理的方法是什么?姬忽还是有些念及兄弟情谊的,于是他对手下的四位将领,分别下了不同的命令。 南北西东四门分别对应“流放囚死”四个选项。也就是说,只有当姬亹逃到最不可能的东门时,才有可能被杀。 姬忽给东门守将猛获的命令是:对于此等无信无义之人,抓起来就杀,不用给他面子。 于是新郑城由南宫长万、士榖、檀伯、猛获四人分守四门,盘查逃跑的姬亹。 可好巧不巧,这姬亹最后竟然耍起了小聪明。 他没有走别的门,竟是选择了常人最不可能的东门,因为东门出去是东方几国,去秦国可谓是南辕北辙。 他可能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觉得这道门别人想不到自然就防守的不是很严实吧。 可结果却恰恰相反,那道门正是唯一的死门。从他的脚踏上这条路时,他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姬亹被猛获抓住后,猛获先确定了是否是姬亹本人。 猛获得到的命令是杀,所以也就没有跟姬亹废话,直接一刀将其捅死,拉着用白布蒙起的姬亹尸体就回去和姬忽交差了。 姬忽看到弟弟的尸体后,还是有那么一些动容的,没想到弟弟竟然真的走了那条最不可能之路,这也算是天要收他吧。 可伤心归伤心,历史中这个弟弟联合高渠弥害死自己也是事实。作为国君,他不能再妇人之仁了,能给姬亹留活路已经是他发的最大善心了。 现在他得跟自己的良心做斗争,力争不要被世俗的礼义所牵绊。 接下来姬忽赏赐了猛获,随后便命人将姬亹尸体送还其家人,嘱咐他们好生安葬。只告诉说是半路遇到了匪徒,被匪徒误伤而死。 姬亹的家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碍于权势所压,故而也不敢有啥异议,很快便将尸体下葬。 庄公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上哭得十分伤心,令姬忽看到都有些动容。 但这件事也怪不得姬忽,毕竟姬亹要是活着的话,迟早又得闹事。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对姬忽是这样,对姬亹也是,起码姬亹现在名声还好,还能享受宗室的待遇不是。 姬忽担心的是庄公,看着庄公这么伤心,他知道庄公的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毕竟这个命令是自己下的,他得背这个锅。 再怎么样你杀弟是撇不开的事实,国民不知道,但高层没有人不清楚的。 参加完姬亹的葬礼,姬忽便主动去世子府邸见庄公。 一进门,他就跪地向庄公道歉。 “你何错之有?为何道歉?”庄公的第一句就是这么说的。 姬忽听完,心道:完了,老头子真生气了。也是,这种事换在谁身上不生气呢? 便略带忧伤地说道:“父亲,子亹这样,儿也不想看到,是他当时拒捕,才被守将误杀。” “哈哈哈...” 庄公的笑声尤其可怕:“误杀,真是可笑的误杀?” “子忽,虽然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你做的没错,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为父还是很难接受。” “是的,儿臣知错,请父亲责罚。”姬忽真诚地跪在父亲面前道歉。 但庄公好像是真生气了,良久都没有发话。 姬忽心里苦呀,当初召姬亹和高渠弥回来他就与庄公沟通过了。 庄公本想着亲自斩杀姬亹呢,还是被他拦住了。后来,庄公说赐他们自裁,这才有了姬忽在朝会上让他们那么做。 但有之前郑突骗自己的先例,姬忽便询问庄公,要是姬亹不选择自裁而是跑了怎么办? 那时庄公就说了,要真是如此,那姬亹就是郑国之贼,郑国上下,人人得而诛之。 可现在他一切都是按照庄公的要求做的,没想到这时候庄公对结果不满意了,还生起自己的气了,这让他到哪里说理呢? 就在二人在此静默时,五岁的周昌出门找球,突然看到了父亲跪在爷爷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便有样学样地跑来跪在庄公面前: “孙儿错了,请爷爷责罚!” 周昌稚嫩的声音响起,庄公立马动容: “孙儿没错,是爷爷错了,孙儿快起来。” 庄公说着,就要动手拉周昌起来。 可周昌却不愿意起来,庄公将他都抱起来了,他还是一副跪姿。 庄公一看,立时明白,冷冷看了姬忽一眼,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起来。” 谁知姬忽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然跪在原地。 庄公看了一眼姬忽,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周昌,说道:“父子两个都是犟种。” 随后便对姬忽言道:“为父原谅你了,起来吧,地上凉,别弄坏了身子。” 其实这里的犟种又何止两个,准确来说,庄公不也一样是个犟种吗?为了一句“不到黄泉,绝不相见”,竟然差一点就不见母亲了。要不是有颍考叔在,照庄公的性格,怕真的会一辈子不去看母亲姜氏吧。 这时周昌却道:“爷爷,咱们进去吧,外边冷,别冻坏了身子。” 庄公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咱们回去,不要冻坏了身子。” 说完庄公亲了周昌一口便抱着周昌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可周昌却将手伸向了姬忽,说道“爹爹也走。” 听到这一句,姬忽的心不知道有多暖,得亏有这个孩子,不然这个家高低得散。 庄公也停下等到姬忽,这才一起回到屋内。 在世子宫殿中,庄公夫妇留姬忽在这里吃饭,自从姬忽文姜搬去郑宫后,他们便住在此处。 这顿饭吃的很一般,中间只有周昌一人在说话,算是给这枯燥的氛围增添了几分色彩吧。 吃完饭,姬忽就告辞了,托言有国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看着走远的姬忽,邓氏开口道:“你呀,老是跟孩子生什么气?” 庄公答道:“吾没有生他杀子亹的气,吾气的是他做都做了,却不敢光明磊落,拿理由来搪塞吾。” “……” 邓氏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姬亹不是她的儿子,但她还是心疼那个孩子的死,觉得姬亹还小,太可惜了。老人嘛,疼爱子女的心大家都懂。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庄公竟然不是怪姬忽杀了子亹,而是嫌姬忽不够光明磊落。 不过很快她又坦然了,以她这多年对庄公的了解,发现他的确是如此想的。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你的儿子。这儿子嘛,都随老子。” “什么?你说我们像吗,吾看一点儿也不像?”庄公反驳着妻子。 邓氏也没跟他多解释,只是笑笑便不再多说了,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而庄公被这么一提醒,发觉他们父子的确很像,毕竟都做了同样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责怪姬忽呢。这件事在庄公这已经翻过了。 国中的众人,见老国君和新国君都对姬亹的死如此悲痛,也就没有人怀疑姬亹死亡的真相了。 因为猛获做的比较隐蔽,当时大家看到的也只是他杀了一个杀人逃犯。丝毫没有人把这个衣衫褴褛的杀人犯之死跟国中贵公子姬亹之死联系到一处。 而且当时猛获带尸体回去时是重新给换上衣服的,还用白布盖了起来,自然没有人起疑。 没几日,新郑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喜庆,就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第66章 什么?我成反派了 “二哥,救我!” 一个黑影追逐着郑突,在郑突的身后喊着。 郑突边跑边转头,想看清来人,可那人离得远,并看不到长相。 但声音却很熟悉,只是郑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终于,那人靠近了,郑突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三弟姬亹。 只见姬亹肚子破了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看起来甚是骇人。 郑突这才停下,大惊道:“三弟,你怎么了?” 可那人只是喊着救命,并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事情。 就在他询问的过程中,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郑突从噩梦中惊醒,等他醒来后,才发觉秦妍正在他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时不时眨巴下好看的眼睛,细长的睫毛随眼皮上下灵动,看上去美极了。 郑突好像从来没有离秦妍这么近,竟一时忘了说话。 还是秦妍率先开口:“郑突,你怎么了?为啥大喊大叫。” 郑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噩梦,缓了一下后,便将梦中的情景告诉了秦妍,还问秦妍为何在他的屋内。 “还不是你太吵了,都半个小时了,你一直在哇哇地大喊...” 经秦妍一提醒,郑突才知道,自己在刚才梦中碰到姬亹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来人是谁,竟一边大喊,一边向前狂奔,不觉经历了好长时间。 “妍妍,半个小时是什么?”郑突自然不知道半个小时是多久。 “......” 秦妍虽然不情愿,但等了会儿还是给郑突解释了下。 郑突这才知道,原来后世的人不用时辰了,而是改用了小时。这现在的一个时辰在后世被叫做两个小时,而一小时就是四个刻钟。也就是说,他那个梦做了足足两个刻钟。 在郑突说完后,秦妍便知道郑国可能发生啥大事了,叫来掌管情报的官员让其查一查。 不消多时,那官员便回来,对两人报告了郑国之事。 听说郑国的姬亹在回到郑国的途中,被流寇杀死,尸体被运回新郑安葬。而高渠弥因为保护不力,被郑侯训斥,回家后羞愤之下竟自杀身亡。 “这两个蠢货,回家为啥不多带点儿军队,那么多人放着吃闲饭吗?还被流寇杀死,这么多年了,贵族中只属他死得憋屈。”郑突气得大骂。 因为在他看来,姬亹那样身份的人,出入一定会有大军随驾的,流寇定然杀不死他。 现在既然被杀,那就代表是二人装逼,觉得自己武艺超群,故而不带亲卫,孤身入郑才招致灾祸。 秦妍倒是没那么急,而是继续问那官员:“说说实情吧,我们不想听这种糊弄傻子的原因。” 很明显,秦妍觉得这种说法漏洞百出,能相信的人定然是傻子。 这也间接说出了郑突现在有点儿傻了。 明明之前那么精明的人,咋就突然间傻了呢,着实让秦妍有些纳闷。 那官员听完,立马回复道:“当然了,这是郑国官府报的消息。但我们探听到了真相。” 郑突闻言,也凑过耳朵细听。 “因为姬亹和高渠弥二人接受了天子的赏赐,有分裂郑国之嫌,故而被郑侯召回新郑赐死。高渠弥还算老实,回家后就自杀了,可姬亹却为了躲避杀身之祸,准备逃离新郑。结果在城门口被郑国的大将猛获杀死,尸首被送往郑宫。随后又被送往姬亹的府上,其家人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连庄公和郑侯都参加了。” “郑庄公和郑侯在葬礼上的表现如何?”秦妍继续询问那官员。 官员道:“庄公哀之甚也,痛哭流涕,天地为之变色。郑侯也大哭,直言其弟之死是郑国的损失!” “简直是无耻!”郑突气急了,他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枉顾亲情的人。而且杀了人后,还在那猫哭耗子,让人越想越气。 秦妍心道:损失?你怕不是要开心死了。 “好了,你下去吧。” 秦妍说了一声,那官员便老老实实下去了。 “好了,不要太难过了,人已经死了,再怎么做也是徒劳。” 秦妍看郑突哭得如此伤心,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以前都是别人安慰她的。 但看到与自己基本上算是朝夕相处的这个男人,她竟然有了些许的同情,只好试着安慰他两句。 可郑突还没有缓过来,还在那里骂姬忽。 “没心的家伙,三弟再不济那也是我们的三弟呀,他咋能这么做?” “我可怜的弟弟呀,你就这么死了,二哥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成呀!” “姬忽,我郑突跟你势不两立,你还是不是人,竟然如此对待手足兄弟。”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自未来的人,对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一点儿感情。” 郑突恶狠狠地大骂,大有将姬忽远距离骂死的架势。 秦妍却纳闷了,这郑突的反应为啥这么大?不就是死了个兄弟,至于吗? 秦妍清楚地记得,之前听说了姬忽继位,郑突都没有今天的反应大。 我的乖乖,你这是咋了,难不成你也是个圣人?秦妍在心里这样想。 这跟她在历史中看到的几人不一样呀!当初庄公去世,君位由姬忽继承,然后郑国就陷入了几十年的公子乱政中,国君换来换去,最终导致郑国衰弱。 可谁能想到,这郑突竟然是一个如此重情义的男人,对弟弟的感情那么深。 “话说,姬亹跟你真的那么亲?”秦妍小声地在旁边问。 听闻此话,郑突想当然的回答:“那当然了,子亹从小与吾最亲近了,我们两个可是亲兄弟呀!” “......” 秦妍无语,说得好像他与姬忽不是亲兄弟一样。 看着秦妍不信,郑突便给秦妍解释了一番。 其实姬亹的母亲与郑突的母亲是姊妹,都是宋国雍氏,雍姞在给郑庄公生了郑突后,其妹妹也怀孕了,生下了姬亹。可是雍姞的妹妹生姬亹时,因难产而死,所以雍姞就负责抚养姬亹长大,故而二人从小关系就很好。 原来如此呀,秦妍这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听郑突亲口说的,她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原来这郑突与姬亹两个,相当于是后世同父同母的兄弟一样。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郑突为何会如此生气了,突然他觉得姬忽很可恶,有点儿像他们这个时代的反派了。而郑突倒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与姬亹兄友弟恭的好人了。 郑都的姬忽,此刻却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秦妍在心里骂他。 “好冷,吾大抵是病了。” 听闻姬忽这样,文姜赶忙让姬忽回床上歇息。 第67章 软玉温香 姬忽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但还是被文姜给硬按到床上,还拿来她亲自下厨熬的姜汤给姬忽喝。 “我没有生病,不用这样的。” “不,你生病了,刚刚打了那么大一个喷嚏,一定是一场大病。”文姜认真地说着,还用两只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把姬忽都给逗笑了。 “哈哈...可是文儿,国家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我不在,我担心下臣们处理不来呢。” “什么大事?有你这个国君的身体重要吗?” “......” 见文姜这样说,姬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的确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姬忽还想坚持一下。 “还有什么事?”文姜有些不耐烦了,说着,还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好像准备揍他呢。 “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应该听我的。” 姬忽心道,你啥时候成了医生了,不就是比我多读了几本医书吗,这就成了医生?殊不知纸上谈兵是要不得滴。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姬忽虽然心中那样想,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好像很不满意?”文姜眉头一蹙发狠道。 “我哪敢呀?我大抵是真的病了,哎呀,头疼。”姬忽立马用手捂着头。 见姬忽装起糊涂来,文姜这才满意地端起汤碗给他喂药。 “来,张嘴!” “啊~” 这便是姬忽最近的日常。 以前文姜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个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好似那含苞待放的花蕾,羞羞答答的,甚是喜人。 等到后来生了小周昌,她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在外人面前,她是一位贤惠的妻子,而在自己这边,又非常的粘人。 这可能跟他经常不在家有关,那个时候他还是卿士,所以两人只要一有机会,就腻歪在一起。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依偎在自己肩上或怀中,多次被家人和下人看到。 下人自然不敢告诉主子们,但主子们看到却有不一样的表现。 弟弟们看到,便惊讶在原地。他也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好像是想竖个大拇指,高喊一句牛逼,或者卧槽之类的。 母亲则是背过去不看,快快地走开,事后会偷偷告诉姬忽让他收敛一些。 父亲则是先咳嗽一声,随后见他们没有反应,便又大咳一声。如果他们还不停下来的话,庄公就会用诗经里《氓》的诗句远距离提醒他们。 庄公那是对文姜的劝诫,但听在姬忽的耳朵里,好像是在说自己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每当此刻,姬忽就会很认真地看着文姜,满含爱意地给她一个长吻。 文姜就很开心,之后就啥也听不进去了,二人于是乎便寻一处隐匿处继续逃离这人间一时。 可到了后来,姬忽发现,自己好像给文姜放的权太多了,一背过人,她就将自己管得死死的。不让自己找其他女人还好说,有她,他便没有那个需要。但当姬忽看上哪个贤人,想找过来给郑国做贡献时,她却定会吃醋。 这女人呀,姬忽也不知道她们是咋回事,咋一开始时那么冷,可到了最后,她的那颗心便热得发烫。 一开始他不习惯,可现在慢慢的也适应了。而且文姜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在外人面前,她会给足自己夫君面子,只有在两个人独处时才变换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的文姜柔情似水,虽有些让姬忽吃不消,但姬忽觉得仍然可控,毕竟他也深爱着文姜,怎忍看她被自己束缚。 文姜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只要这天空安全,她想飞到哪儿便可以飞到哪儿。因为他知道,到了傍晚,他的鸟儿自然会飞回自己身边。 “文儿,最近有没有去看过周昌?”姬忽突然将话题引向了小周昌。 文姜听姬忽这么一说,立马收敛了刚才的神情。 “昨天刚去的,只是父亲要给周昌教治国之道,他们两个没时间搭理我。等周昌休息时我才能跟他说几句话。” “我嘱咐周昌让他别再与爷爷玩骑大马了,周昌只是笑着答应了。” 姬忽道:“估计是只答应到不会照做,这小子,被父亲惯坏了。” “是啊,之前听你说了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了,我也想着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可父亲不听劝我又有什么办法?” 也是,庄公用的是奖励教学法,顾名思义,只要周昌学会了一处知识,庄公就给他一个相应的奖励。 而这些奖励大都得是一些玩耍或者承诺之类的事情,而其中最多的便是庄公要进行角色扮演,装作某种动物来逗小周昌笑。也有我们之前说到过的骑大马。 “唉,随他们吧,但是要让医师多替父亲检查身体,平时多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让他吃。”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庄公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他自从有了这边的记忆,慢慢地已经与庄公有了浓厚的父子情了。知道庄公的大限之日将至,姬忽也不由得心下悲痛。 其实这未卜先知也不好。当普通人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即将离世时,他的悲伤只从听到那噩耗之时开始。而他则不同,他早在几年前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不由得悲伤不已。 “嗯。”文姜应了一声,随后继续给姬忽喂药。 “张嘴...啊...” 姬忽就像个小朋友一样接受着文姜的投喂,只是文姜不知道的是,她的药已经凉了,可姬忽还是装作很好喝的样子,一口不剩地喝下。 剩下最后半勺时,文姜好奇他咋喝得那么香,便不顾姬忽的阻拦尝了一下。 只是… “呸呸呸…咋这么难喝?” “谁说难喝了?只要是文儿做的,我都喜欢喝。” 文姜显然是被姬忽的话给感动坏了,依偎在姬忽怀中的她,对这个丈夫此时有很多情感交织在心中。有愧疚,有感激,更多的则是自己能嫁给他幸福。 “听话,以后不好喝就给文儿说,文儿会做的更好的。”文姜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自责,毕竟那汤不仅不好喝,还是冷的呀! “傻瓜,只要你做的,便是最好的。你昨天做的是我所爱,今天做的是我所有,明天做的是我所想。” 姬忽的话音未落,便觉得怀中的软玉,好像依偎地更深了。那温软的触感,结合散发的女儿家的香气,令他陶醉... 第68章 谋局 当初在齐鲁宋卫四国联盟时,因为有郑庄公的帮助才打赢了周天子,所以四国的关系有了缓和。 鲁国同意了齐国的换地请求,将榖城给了卫国,作为回报,鲁国得到了齐国的艾城。 这也算是合作共赢了,因为艾城紧挨着纪国,对于世代结盟的鲁纪两国自然是好事。 而卫国得到了榖城,也很开心。当卫侯将卫郑边境的一座城划给郑国时,姬忽却没要,而是选择了一处方圆五十里的荒地。 卫国虽不解,但既是老大说的,他们也只好照做。 在卫国看来也是极赚的,毕竟一处不毛之地换一座人口众多的城池,怎么想都是赚到家了。 姬忽在接手那块地方后,便派了兵士把守。他还实行了新的政策,只要是搬迁到新地,便可享受五年的免税,而且新开垦的土地,可都归个人所有。 那块地本来也挺肥沃的,只是卫国人口不多,再加上那里有很多树木阻碍开荒,才没有人去。 现在,在郑国的政策下,很多无地或者家庭条件不好的人便纷纷迁移到了那里。 在他们的开垦下,那里渐渐有人聚集,姬忽命人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城,名曰棋城,以纪念庄公赌棋得城。 城中的道路也设计地直直的,就好像真的是一座棋盘。 那一时间,姬忽对新占领的伊洛之戎领地,也实行了这一政策,将郑国多余的人口吸引了过去。 甚至国家还提供最新的农具,种子和粪肥,这便大大提升了郑民迁居到新地方的积极性。 姬忽将部分奴隶解放了出来,告诉他们只要开垦出五亩地就可以向主人赎身。奴隶们欢欣鼓舞,立时投入了开垦荒地的行动中。 姬忽解放的那些奴隶,只是世代为奴的人,至于因罪被降为奴隶的人,不在此之列。 但这世代为奴的人也是很大一批人,在今后的数年中,郑国的人口最高时到达了一百四十万,居列国首位。 至于奴隶开垦出来的土地,奴隶主要是想要的话就给他们,如有不想要的,则由国家收购,租给那些没地和少地的农民,土地就这样都被利用了起来。 没几年,在伊洛之戎的原址上,就建立了三座城,一座洛阴城,因为古人讲山南水北为阳嘛,这洛阴城自然在洛水南边。还有伊邑以及伊洛城。 姬忽对起名字没有讲究,批准了他们建城后,城池便很快建好了。随着城池的建立,伊洛之地也就被郑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了,算是彻底消化了。 在南宫长万与猛获的封地也建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其中属长万城和猛邑最大。 项地的祝聃已经病故,姬忽命其子祝嫣守项地。 温地则由先丹木把守,士榖则在国中负责训练军队。因为上次巡视姬忽就发现了,士榖训练军队还是挺有一手的,而先丹木则在军略上更胜一筹。所以姬忽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秦国的郑突,当听到弟弟被姬忽杀的时候,便准备要替弟弟报仇。 但当他把这个计划说给众人后,秦妍第一个反对。理由是历史上的姬亹和高渠弥联手杀了姬忽,姬忽现在杀掉他们,顶多是替自己报仇了。 可郑突不这样想,他和姬亹的兄弟之情堪比天高,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弟弟讨回公道。 秦妍看他心意已决,便与他同时去找秦伯商议。 当时正值朝会,当郑突将姬亹之死是姬忽所为说出来时,众臣清一色地反对出兵。 理由很简单,郑国强大,秦国不敢妄动。 眼见无望,郑突说出了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想借此严明姬忽杀弟不义。 可他忘了的一点是,这郑伯便是自己的父亲,儿子造谣父亲,在当时可是被人所不齿的。 果然,以禹辰为首的文官率先对他展开了批判:“人情莫过于亲,亲莫过于父母生养,郑大夫今日提及令尊当年的事,是不孝也。” 有禹辰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用言语讨伐起了郑突。 郑突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正当他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时,秦妍却帮他说话了。 “郑伯杀弟不仁,这在太史那儿是有记载的,郑伯也没有反驳过。今日吾夫君是秦国之臣,早已不是郑国臣子,故这样说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 “反而是你们这些人,知道郑侯强大,不敢得罪人家,反而对吾夫君口诛笔伐。这不是在强者身上找优点,在弱者身上找缺点吗?” 秦妍的话掷地有声,说得朝堂上的众人羞愧,众皆无言以对。 最后郑突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朝臣们也没有再找郑突的麻烦,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回到家中的郑突还想再试一试,他知道天子与姬忽有隙,想给天子上书。 闻言秦妍立马阻止了郑突,告诉他现在的天子已经不比当年了,自从被齐鲁宋卫四国打败,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敢掺和诸侯事务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亹弟的仇不报吧?” “报,当然得报,可是也要看怎么报!” 听秦妍这么一说,郑突立马询问:“夫人说应该怎么报此仇?” “当今天下局势已成定局,齐侯郑伯这些老狐狸皆在,天子桓王虽被挫锐气,但仍然有些能耐。我们此时想报仇,将会遭到他们的联手阻拦。为今之计,无外乎内谋发展图强,外并戎狄拓地。不出几年,这几人殒命之后,便是我秦国的天下。” 郑突虽心有不甘,但听闻秦妍这样说,便知道姬亹的仇有的报了,也就一改颓态,向秦妍请求复仇之策。 秦妍娓娓道尽,郑突听完后转悲为喜,大笑一声道:“夫人不愧为吾之军师呀,若夫人为男儿身,这天下恐怕终将落入你手。” 秦妍在郑突的夸赞下仍保持着冷静:“我们只需记住,姬忽是个变数就好,只要击败了他,这天下,你我唾手可得。” 郑突道:“善!” 第69章 修武八年夏,庄公薨 时间转眼到了郑修武八年,这几年各国之间的战事较少,百姓安居乐业。 唯独秦国与戎狄交界,所以战争时有发生。 适时盛夏,庄公突然患病,国内着名的医师皆去查看,却没有一人能治。 姬忽前去看望,发现庄公时醒时迷,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等庄公清醒后,发现姬忽在一旁陪侍,便缓缓朝姬忽伸出手来。 姬忽赶忙拉住父亲的手道:“父亲病体无碍,且先注意休息,不消时日自会痊愈。” “子忽休要宽慰为父,为父自知时日无多。人活百岁终是一死,吾在位时,内修仁政,外合诸侯,不求功过先父武公,但也无使郑国衰弱。汝继位后也是勤勉,为父看在眼里,为父死后,汝当记得郑国历代先君遗愿,万不可忘。” 姬忽郑重重点头:“儿须臾不敢忘!” 庄公欣慰地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了周昌,此时周昌已经十一岁了,周昌也好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看着爷爷哭着。 “周昌不哭,人迟早都有这一天,爷爷只是还不放心你们。现在你太爷爷他们在天上召唤吾,吾只好去了。” “爷爷别走,在陪孙儿玩呀!”周昌赶紧拉住庄公的手。 庄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给周昌擦泪。 “周昌长大了,以后要好好学习治国了,切不可贪玩,郑国要在你们父子二人的努力下,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孙儿会的,爷爷...” 在周昌的哭声中,庄公脸上带着微笑,便与世长辞了。 姬忽主持了葬礼,随后将讣告发往周边各国。各国使者前来吊唁,自不必说。 郑国的事情自然传到了秦国,郑突听到后,重重地朝东方磕头拜了拜。 “你不回去看一眼吗?”秦妍在一旁问道。 “不了,吾是个不争气的儿子,父亲肯定很讨厌吾,还是不回去了吧,不然父亲在天之灵不会安息。” 秦妍好想说一句,明明很想回去,在这里装什么装,要不是看你这么伤心,我非得损一损你。 秦妍与郑突相处的多了,发现他并不是多么坏的一个人,虽有些小心计,只不过是为了活着。 看他因庄公的死这么难受,她还是劝他回去看一下,毕竟她知道,姬忽肯定不会找他麻烦。 “还是回去吧,姬忽我了解,他为人挺坦荡的。” “不,亹弟的死吾永远不能原谅他。” 眼见劝说无望,秦妍也就再没有多说。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郑国不仅给秦伯送了国书,还专门给他们夫妻送了一封信。 信中自然是邀请郑突回去的。 秦国离郑国虽然路途遥远,但回去了还是能祭拜下父亲的。 古人虽然要停尸七天,但七天后自然需要下葬。可这到坟头祭拜下也是可以的嘛,这样算是不给郑突留下遗憾。 郑突也想着如此,于是便收拾东西,准备回郑国去。 “夫人同去否?” “好!” 郑突的随口一问,没想到秦妍竟然答应了。 郑突看着却秦妍有些愣神。 “傻了吗?我说跟你去了,你咋不说话了?”秦妍看郑突这样,用手在他眼前晃着道。 “不,吾是觉得夫人这样,吾还不太习惯。” 对郑突来说,这和秦妍的性格跟普通女子不太一样,毕竟往日她在他面前就表现的十分随心,这种跟她无关的事儿,他估计她肯定会果断拒绝的。 没想到她能答应,这才让他疑惑。 “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况且我嫁给了你,庄公就相当于我的公公。媳妇即使不能去公公的墓前,给公公准备点儿祭品,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看秦妍如此懂事,郑突被感动的差一点就哭了。 “好了,不要婆婆妈妈,收拾好就走。” “嗯!”郑突重重应了一声,便出发去新郑了。 因为有秦伯的文书,他们很快就通过了秦境,虢国的路相对难走一点,他们多花了一些时间。 到了曲沃后,那是郑国境内,出示了郑侯亲笔写的邀请后,就有郑兵护送他们前行。 一路上可谓是畅行无阻,非常地便捷。因为这郑国的直道,已经修到了曲沃,而且曲沃与本土之间相隔的戎狄之地,也被戎主贪图郑国的财币,卖给了郑国。所以现在整个郑国的领土都连成了一片。 二人虽然早有听说,但是亲眼看到,也不免惊奇。 “这郑国的位置太好了,要是不遏制的话,将来终结这割据的,一定是郑国。”秦妍感慨道。 “那当然,天下谁有我们郑国的位置好?”郑突说着还洋洋得意了起来。 刚说完,郑突的头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不用猜,就知道是秦妍,只不过那不疼,秦妍是很轻的。 “你是不是傻,那是人家姬忽的郑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夸郑国你开心个屁。”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 看他不明白自己的状况,秦妍真是担心。 其实秦妍知道,这郑国的国力明显是要超过秦国的,而且姬忽这几年也在布局,这后世秦始皇造的直道,姬忽可是早就铺的全国到处都是。 这看似出行方便,但打起仗来也方便了,从直道出兵,就像是后世的高速公路一样,行军时间起码可以减少一半。 就在她为此担忧时,新郑也到了。 护送他们的郑国军队没有进城,只是将他们交给了守军。 随后他们便被引到了郑宫。 大殿之上,二人并没有向姬忽行礼,而是站在堂上,询问庄公的墓地在哪儿。 郑国大臣看他如此无礼,便准备训斥他们,毕竟前方的是他们的国君,除非天子和诸侯亲至,任何人都得行礼。 只是大臣们还没有开口,就被姬忽打断了。 “此为寡人贵客,特为祭奠先君而来,今番免礼即可。” 随后,姬忽亲自带他们去庄公的墓地,中间还和他们一起去采买补齐了祭祀之物。 祭奠结束,姬忽便让众人退去。 身后的侍卫们显然担心姬忽的安全,并未做回应。 姬忽道了一句:“寡人与爱弟弟妹一同,岂有危险?” 众侍卫连忙告退,留下三人在此。 第70章 遇袭 待侍卫们走后,郑突跪下对着庄公的墓地磕了两个头。 看到这一幕,姬忽也陷入了恍惚,生老病死是天地的运行规律呀,即使是历史上有名的王侯将相,也终有死亡的一天。 他突然触景生情,不由得悲伤了起来。自己穿越到这一时代,虽然过上了后世自己羡慕的生活,可也要比后世的自己早死个两千多年。 到时候后世之人又会怎么评价自己呢?是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还是狼子野心的篡位之臣,一切都是未知。 只是他知道父亲的名声改变了,父亲不再是那个一箭射落周天子神圣光环的人。相反的,父亲的一辈子都在为殚精竭虑地维护周王室的统治。即使不再为卿士了,也还出兵帮周王室打仗。 正在他这样想时,突然间感到脸颊一阵火热,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有点儿重心失衡。由于他没有防备,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刚回过神来,眼前便是郑突的影子,他正在宣泄着他的愤怒: “姬忽,还亹弟命来...” 姬忽想说姬亹是自己选择上了一条死路,并不怪他。 可那个时候他不知怎么了,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任由郑突发泄怒火。 倘若他真的是姬忽的灵魂的话,他相信他一定会起来和郑突理论的。因为他是他们的大哥,弟弟这样做,的确有点儿过分了。 可要真是姬忽的话,照他那心软的样子来看,估计会直接放了姬亹的吧。毕竟他纵恶不除,自取其祸可是在史书上有记载的呀。 在郑突一拳打倒姬忽时,秦妍却是本能地跑过来将姬忽护在身后。 姬忽也纳闷了:你不是他的老婆吗,为啥帮我? “不要!”秦妍的话脱口而出。 “妍妍你让开,吾今日非打死这个没有感情的畜生不可。” “郑突你好大的胆子。”秦妍说了这么一句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跟郑突是一条阵线上的。 但她脑筋转的很快,立马说道: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在这里动手,就不怕郑国兵士让你连秦国都回不去吗?” 郑突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因为气愤,竟然险些酿成大祸。 姬忽看向了在自己身前的秦妍,发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心中感到有些羞愧。 他没说什么,知道秦妍是好心,他必然不会嫌她多管闲事。 秦妍在郑突恢复了神智后才起身回到郑突身边,对姬忽躬身行礼道: “还请郑侯莫怪,秦人地处西僻,礼仪不及中原,家夫久居秦地,受其影响颇深。” “哪里,寡人知郑突一时冲动,此番并不碍事。” “郑侯雅量,吾代夫君谢过郑侯。”秦妍又行了一礼,才拉郑突离开。 郑突虽然明白不能把姬忽怎么样,但心中的怒火还没有熄灭。 于是姬忽就看到这么一幕,郑突在秦妍的强拉硬拽下,很不情愿地向远处走去。 “等等。” 随着这一句响起,前方的二人同时转身。 秦妍道:“郑侯还有何事?” 姬忽回道:“只是想留二位在新郑多玩几天。” “不了,吾夫君在秦国待惯了,你这繁华的郑国,我们住不惯。” “......” 既然这样,姬忽也就不挽留了,便好心提醒:“此去秦地,二位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多谢郑侯提醒。”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姬忽欲言又止。 回到宫中,姬忽召原繁来到大殿。 姬忽问道:“听说叔父当时接到了先父一道密旨,可有此事?” “此乃空穴来风。”原繁十分肯定地回复。 “可曾听说有人要半路害寡人二弟郑突夫妇?” 原繁对曰:“子虚乌有之事!” 得了,姬忽算是问不出来了,不管他怎么敲打怎么问,原繁就是一问三不知,这让他十分难堪。 “叔父,你总该给寡人留点面子呀。” 在姬忽说完这句话后,原繁突然摘下头上的獬豸冠,放于身前,义正言辞道: “国君要是不信,臣情愿辞官归隐。” 姬忽赶紧停止发问,并说自己刚才是跟原繁开玩笑的,让他别当真。 原繁看了姬忽一眼,说道:“国君自然知晓君无戏言,还望今后不要再与臣下开如此玩笑。” “寡人知道,知道。” 随后原繁拜别了姬忽,姬忽在原繁这边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便只好独自想办法了。 在秦妍与郑突经过了郑国最后一道关卡后,便来到了虢国境内。在一处人烟稀少的险路上,他们命车夫放慢了行进速度。 “怎么了?夫人。”郑突好奇地问道。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姬忽的话,他让我们回来时小心,我猜一定是某种提示。” “不会吧?他敢干这种杀害使者的事吗?” 面对郑突的质疑,秦妍只是告诉他小心为上。 待车队走入一条两侧都是高山的山谷时,最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其他马车也停止不前。 车队前的士卒过来报告说有巨石塞路,二人瞬间紧张。 郑突喃喃道:“难不成真有埋伏?” “吾等保持小心谨慎,前方必然不通,我们先向后方撤出。” 秦妍说完,大家立马准备撤出这山谷。 可没过多久,便听到后方来报,说是后方也被塞堵住了。 “不好,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众军士听令,弃车乘马,从前方冲过去。” 秦妍当机立断,做了如此部署。 郑突也知道,此时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逃出去,因为那些石头是阻塞马车的,但是步行的人和骑马之人是可以绕出去的。 为什么不往后走呢,那是因为后方没有接应的部队,前方才有他们提前联系的秦军。 而且敌人既然截断了后路,必然会重兵防守,不会给他们一丝逃跑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往前。 郑突还准备骂姬忽小人行径呢,毕竟这种半路截杀使者的事,是被当时的人们所唾弃的。 但此时他又能说什么呢,逃命要紧,其他的事等以后了再说。 就在他们一行逃到石块阻塞的地方时,突然看到两侧的山上尘土滚滚,细细看去,竟然是许多檑木滚石从两侧倾泻而下。 “我的乖乖,看来这是非得置我等于死地呀!”郑突不由发出感慨。 第71章 吉人天佑 “别发呆,快逃。” 秦妍并没想到敌人会在这里设计陷阱,但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多想,只能拉着郑突逃命。 众兵士将他们围在中间,就向着前方的“巨石阵”而去。 一路上,外层的兵士不断被滚落的石块砸死,敌人还放箭射死了他们许多人。 好不容易穿过了几十米的石头阵,前方的一匹马却突然消失在视野中。 随着那马匹的一声嘶鸣,众人才看到前方竟有一处五六米长的陷坑,里边铺满了尖锐的竹矛。 那马匹和骑马的兵士已经气绝,众人却来不及悲伤,只得一步步地探路。这就导致了他们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正在这时,山上的动静让他们再度震惊。 只见一团团火球在山上升起,众人这警惕地四望,果然发现道路两侧堆积着很多木柴。 “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做成烧烤了。”秦妍说道。 “现在怎么办?”郑突因为紧张,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本能地催促秦妍说出保命方法。 “等死喽,还能怎么办?估计是逃不出去了。” 秦妍的话说得很中肯,照目前这个样式,后方的道路已经堵塞,而前方随着那些火球的落下,将会变成一片火海。留给他们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可不可以不死?”郑突看着此时知道了结局明显慌乱起来的士兵,又问起了秦妍。 秦妍摇了摇头,明显是没有那种可能。 “今天我们要是能活,除非奇迹降临。” 听秦妍这么说,郑突彻底绝望,大哭了几声,随后便拿起长矛,准备奋力一搏。 可他看了一圈,竟发现没有一个敌人,这让他不知道该找谁拼命。 “难道我郑突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苍天呀,这不公呀!” 看着郑突的无能狂怒,秦妍冷笑一声,随后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了。 “唉,没想到我秦妍竟然要变成烧烤了!” 她没想到,自己来到春秋,还没有实现一统天下的梦,就这样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果然姬忽才是天选之子,她不过是个配角,配角在电视剧里都是死在主角前的。 但她又有些不甘,她虽然爱着姬忽,但她又恨其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誓言,爱上了春秋时期的女子。 她一直想要复仇,可在今天看来,她的复仇计划估计就要止步于此了。 要是老天能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优柔寡断。 当初在天子与众诸侯对峙时,她就想着在后边给添一把火呢。她知道,当时背后的操盘者一定是姬忽。 只是她对姬忽的爱,让她犹豫了,白白错失了一次打败姬忽的机会,她现在十分后悔。 “老天爷,你要是能让我活下来了,我一定不会再犹豫,我会快快地报完仇然后实现天下一统,最后我便向你许愿,将姬忽,不,将张忽和我传送回现代。” 秦妍一直觉得这世上是存在神明的,是神明将她和姬忽传到这个时代的,所以她经常在心中向神明许愿。 正在秦妍这样想时,预料之内的大火并没有燃起。刚才那些慌乱的声音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军士卒的欢呼。 郑突在秦妍耳旁叫喊着:“妍妍你看,吾秦国大军来救我们了。” 秦妍这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衣黑甲组成的浪潮。 他们很快清理了前方的木柴,填平了陷坑,将他们护送着离开了这一处险地。 众人离开后还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喜悦,直到安全撤出了几里后才爆发。 在大家的欢呼中,郑突极为开心,在人群中大声欢呼着:“万胜万胜!” 这是秦国每次打完胜仗都要喊的口号,对他们来说,今天能逃出生天,就是一场胜利。 过了会儿,郑突才来到秦妍跟前跟她分享喜悦。 “夫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吉人天佑。” “...是,是吉人天佑...也叫吉人自有天相…更或者是傻人有傻福。”秦妍意味深长地看着郑突。 郑突全然不顾,开心的手舞足蹈:“吉人天佑,吉人天佑...” 看他如此开心,秦妍便被郑突这种乐观的心态给逗笑了。她发现这个郑突什么能力都比不上姬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十分乐观。 也许正是这一点,才让他能在外流亡十六年之久,还能继续回国担任国君吧。 一个人能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了。毕竟历史上的他,可是熬死了他的所有兄弟,才做的国君,也算是剩者为王。 秦妍再没多想郑突的事,直接让手下去叫秦军主将过来。 秦军的主将是一名皮肤黝黑的高个子青年。 他来到秦妍身边先是行礼问好,随后便听秦妍询问。 “左将军,吾看到山上火起,可是尔等所灭?” 左夫言道:“并非末将之功,吾派人前去之时,那火已经扑灭。” “哦?也就是说,还有另一批人了?” “是的,定有一批人帮助我大秦,不然吾等不能赶在火球滚落之前营救公主殿下。” 秦妍通过询问已经清楚了,看来这次是有人帮自己了,不然自己此番必然会死于烈火之中。 “可知此次伏击我们,是何人所为?” “从残留的箭矢来看,可能是郑国军队。” 听到郑国,秦妍一惊:“怎么可能,姬忽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句将一旁庆祝的郑突也引了过来,郑突在知道了情况后便道: “吾早就说姬忽不是个好人,夫人你当时若是不阻拦的话,他早就成为吾拳下之鬼了。” 秦妍鄙视地看了郑突一眼,好像在说,那是人家没出手,出手了的话,倒下的应该会是你小子。 因为真实的历史上,姬忽的武力值是强于郑突的。 姬忽其实是因为姬亹的确是他所杀,故而才理亏没有还手,让郑突占了次便宜。 秦妍说道:“既然是他派人来杀我们,为何不将火球推下来呢?而且左将军也说了,现场并没有留下一个敌人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见秦妍这样说,郑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猜道:“也许是老天帮我们灭了他们吧。” “额...” 秦妍心道,那怎么可能。要是真那样的话,她回去就天天烧香,请求老天答应她一个要求。那是即使要她用寿命来换,她也愿意达成的要求。 看着郑突将众人的虎口逃生归功于老天时,秦妍只是冷冷地笑笑。 虽然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她知道那个猜想的离谱程度,就像要让大家相信她是穿越人一样。索性她也顺着大家的想法,将此事归于天意了。 只是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她要加速自己的计划。 第72章 逆流 听猛获回来汇报后,姬忽也总算是放下了心。 是的,伏击秦妍一行的命令是庄公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时下的,姬忽并不知晓。 在姬忽来到庄公住所之前,庄公就急召原繁,给他下了处理掉郑突和秦妍的命令。 原繁这次也算是最后一次,按照前任国君的命令行事了。 回来后,原繁便派出自己手下的死士,在崤函古道上设伏,企图一举歼灭秦妍一行。 可这件事早被姬忽派的人打听到了,所以他才会派猛获带人救他们。 可能有人要说姬忽妇人之仁了,的确,暗杀永远是最节约成本的手段。可姬忽想要在战场上实实在在打败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归顺,而且他也并不想要他们死。 正因为知道姬忽是不会同意那样做的,所以庄公才吩咐他最信任的原繁去做这事。 一开始原繁还不同意,因为国君毕竟已经是姬忽了,他得听姬忽的。 可当庄公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请求原繁了,于是原繁便心下动摇了。 庄公告诉原繁,此举正是在帮助姬忽夺取天下,因为对郑国来说,同样来自后世的秦妍是一个变数,她可能会成为横在郑国崛起道路上的拦路石。 而且秦妍那还有郑突在呢,郑突是庄公的血脉,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这二人结合在一起,将来势必有夺权的可能。 放任威胁不去处理,自然不是庄公的性格。虽然郑突也是他的子嗣,但他明白郑氏一脉的宏愿容不得他顾念亲情。 原繁接受命令后就立即安排人手,去调集在虢晋曲沃暗中潜伏的人做这件事。因为没有从郑国抽调人马,所以他很自然的以为此事瞒过了姬忽。 当姬忽问他有人要暗害郑突夫妇时,他就矢口否认,表面上装作很平静的回答姬忽的问题。但内心已经知道事情泄露了,只好催促埋伏的人马赶快动手,赶在国君反应过来之前替国君除掉祸患。 可最终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姬忽早在听到消息后就派猛获带军前去暗中保护了。 当关键的火球要滚落时,他们就被猛获的郑军给围困了。 因为本质上都是郑国军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生多大争斗。 那为首的只下了一个将火球推下的手势后,就被一箭穿胸,众军士一拥而上将那些杀手给按在了原地,将火球扑灭。 可那些接受了伏杀命令的人,知道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必死,这是他们从加入就被灌输的思想。 于是他们就在猛获的见证下举起手中的刀剑自杀了,就连被按在原地的那些人也咬碎口中的毒药,登时气绝身亡。猛获想要阻止,可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岂是一般人,不一会儿,地上就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这让猛获深感惋惜。 随后,猛获便命手下兵士带着那些人的尸体,离开了埋伏地。 猛获当然知道杀了郑突一行对国君好,可姬忽对他有知遇之恩,既是姬忽的命令,他就得遵守,如果以后真有战败的可能,那他也愿意为姬忽战斗到最后一刻。 “只是可惜了这帮忠志之士!”猛获叹惜道。 秦妍一行回到国中,仍惊魂未定。 在郑突告诉了郑国有一条暗线的传说后,她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国君直属的势力,他们替国君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这次的伏击,应该就是他们所为。 而且不仅如此,这个组织还掌握了很多诸侯国王公大臣的秘密,着实可怕。 就像是秦国后期的罗网,据后人传说,罗网那样的惊天组织,也是按着这郑国暗线的组织结构建立的。 这郑国的暗线好像有个名字,叫做“逆流”。不知道郑国建立这条暗线的国君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了这个一个名字。秦妍感到十分纳闷。 “你们郑国的先君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牛逼的组织竟然给起了个反贼的名字?” 郑突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道呀,这暗线还是我当初在郑国做公子时,从傅瑕大夫口中听说的。当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可后来专门打听,发现的确是叫做逆流。”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一些武器和令旗残布可以隐约看出一些符号,那符号是一只鸟,细细一看竟是凤凰,但口中衔着一根金羽。 秦妍知道凤凰是周王室的象征,列国都被禁止使用的,诸侯若敢使用,等同于谋逆。 再三确认就是逆流的组织符号后,秦妍有了一个天大的发现。 随后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一拍脑门道:“郑突,你们郑家是周朝的逆贼。” “啊?”郑突听到,手中的把玩的玉器哐当落地,立时变成了一堆碎片。 “不会吧,家父在时,每每教育我们要拱卫周王室,做天子的良臣呢。”郑突在短暂的愣神后还是不解。 秦妍道:“我们都被你父亲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你想想看,他为何会提前退位?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姬忽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自从他上台后,诸多事情令我不解。” “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周天子夺了他的卿士之位才报复天子,设计让天子战败。” “可你想一想,这件事对之前的姬忽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呀。他可是那种为了周家天下,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呀,怎么会隔岸观火,看着天子被削弱?” “你再想想看,他在我们离开新郑之前就劝我们路上小心,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但是他又好像无能为力,只能让我们自己注意。这说明了什么?” “......”郑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发现秦妍想到太远了,他完全想不到那些。“也许是他在戏耍我们吧。” “不,我觉得他是自己也做不了那些人的主?”秦妍信心十足地答道:“起码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那些人。” “你是说他虽然当了国君,但并没有掌握郑国的所有权力?”郑突惊喜地问。 “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要想打败他,就一定要尽趁早了。不然等他真的整合了郑国所有的力量,估计他就要露出獠牙了。” “妍妍,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这次被姬忽暗算,一肚子气没有地方撒呢。”郑突道。 郑突现在对事情有了了解,他觉得那件事一定是姬忽派人做的,所以回来后就一直想要报仇。但他一个人又做不了,便需要秦妍给他出主意。 “这几年姬忽虽然名声在外,但在诸侯国中还是有一些人看不惯他。像晋国的士蒍,现在周天子身边的大红人,他可是一直都记得,曲沃之战姬忽让他没分到好处。此外还有宋公,鲁侯,他们一直都与郑国对着干,这些都是我们争取的对象。” “妍妍你说,我们具体该如何行事?” 只见秦妍示意郑突附耳过来,随后便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郑突听完后不置可否:“这真能打败姬忽吗?” “放心,一个人虽然地位变了,但内心中的秉性仍然保持着,只要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姬忽,就一定会中套的。” 然后秦妍就叫人去通知信使,待他们来时,将几份信简交给他们,并吩咐一定要交到这上面的人府上。 信使走后,秦妍与郑突就重新筛选了府邸的下人,只留了一些忠心无二的人,其他的都送回原籍了,再招了一些老实可靠的人使用。 他们是担心郑国的逆流渗透进来,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这暗线真可怕,就因为它,让他们觉得自己时刻都暴露在姬忽的眼皮子底下,人家在暗,他们在明,还怎么跟人家斗? 第73章 君臣隔阂 修武八年秋,姬忽在处理好庄公的后事后,便带领郑国大军去帮助老丈人齐侯讨伐纪国。 他这次的目的是还齐侯的人情,顺便将齐郑两国绑在同一驾战车上。 纪国的仇对齐侯来说是国仇,齐侯生平的愿望就是能灭掉纪国,为齐哀公复仇。 可由于诸多原因,硬是没有报,这始终是齐侯的一块心病。作为齐侯的爱婿,他当然责无旁贷。 虽然后来的齐襄公,也就是这个公子诸儿完成了齐侯的遗愿。可姬忽知道,那纯粹是捡的漏,要不是正史中的自己下线,二弟厉公又被祭足逐走,估计齐国仅凭一己之力办不成此事。 正史中有一段很奇怪记载,自己当时已经被厉公夺了君位,可宋公却要郑国割地报恩。 作为春秋强国的郑国,自然不肯轻易交出自己的土地,而且宋公冯也是在父亲庄公的帮助下才夺回的国家。 借助别人力量夺回国家的宋国,可是一点好处没有郑国给过。现在宋公却因为此事要郑国割地,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作为任何一个有为之君都不可能答应。 而自己的弟弟厉公果然没有答应,嗯在情理之中,自己是他,肯定也不会答应。 然后双方就找当时看起来比较公道的鲁侯调停。鲁侯帮忙说话,可宋公却说,郑国当初帮了宋国,本可以要好处的,但他们不要,那能怪谁。今天做好事的换成他了,他不可能不要这好处。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宋公还说是厉公亲口答应给他的,他要的有理有据,如果郑国不愿意给,他就自己发兵夺取。 郑国当然不能答应,于是两国接着。然后就是鲁国齐国下场,四国打了旷日持久的混战。 这次大战造成四国的国力大幅度下降,这也为周边国家的趁势崛起给了机会。 本来他们中原诸侯是老大哥,打仗时领几个周边的小弟逛逛中原风光,凑凑热闹,平时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可就因为这连年的征战,造成中原各国国力下滑。这才让晋楚秦先后崛起,之后他们便沦为大国博弈的棋子,在春秋战国时期受尽了窝囊气。 姬忽发现,其实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老一辈拥有战略眼光,又深谙平衡之道的国君先后亡故,而年轻一代的国君又太傻,太不成熟所致。 现在晋楚已经被他按下去了,那就只剩个秦国了,而秦国离得那么远,他暂时还用不着考虑那些。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扩大郑国的霸权,尽可能的削弱周礼。 之前庄公虽退位了,但其余威仍在。前几年姬忽做事虽然看似大胆,实则小心翼翼,生怕老爹一个不满意… 他知道老爹只要在一天,就会有一股力量束缚住他,前几个月叔父原繁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嘛。虽然那样做是为了自己,但是自己老爹已经殡天了,他们却还忠实执行老爹的命令,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后来他也没处理原繁,甚至对他更好了。 他知道,叔父就像是郑国国君养的一条狗,虽然他忠心于老国君,但老主人已经不在了,他作为老主人留下的遗产,迟早也会认可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 而让一条狗认主的最快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狗的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只有你真正强大时,那狗才能匍匐在你的脚下。 “叔父,您看这鲁国的风景美吗?”姬忽乘着战车,对着一旁的原繁随口道。 原繁作为姬忽的御者,转头看了姬忽一眼,因为手不能离开拉马匹的缰绳,他也就没有行礼,随即说道: “国君说的如果是与郑国的风景相比的话,臣觉得不美。毕竟与郑国的繁华相比,鲁国太贫困了,他们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文化了。” “不,寡人倒觉得挺美的,不管是这鲁国的山川河流还是文化,都表现出与郑国不一样的美。”姬忽说着,举目四顾。 听闻姬忽夸赞鲁国山河,原繁心中先是掠起一丝惊喜,随即又想起姬忽派人搅黄了自己答应庄公的事,便又有点儿失望: “国君若真有包举天下之心,也算是郑国祖宗显灵了。” “......”姬忽没话了,自从自己派猛获打乱原繁的计划后,原繁就老是阴阳自己。 就拿这次来说,姬忽就觉得,原繁肯定认为自己无法实现庄公传递下来的理想,只顾着儿女情长,将家国抛诸脑后了。所以才对他这么无礼。 其实这也不怪原繁这样,他当时做的事,可是打破了原繁一生从未失手的记录呀。 作为将荣誉视为生命的古人来说,这可是足以让两人立马翻脸的。要不是他们是君臣关系,原繁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理姬忽了。 这次听说姬忽叫人去帮齐国打仗,专门点了自己为将,原繁就有点儿想托病不去。可奈何自己当着庄公的面发过誓,故而不得不听命于姬忽。 但他人虽然来了,心里却在生姬忽的气,毕竟若不是这个主子的荒唐,郑国西边的威胁,应该早就消除了吧。 就在原繁生着气时,姬忽却有心情观赏起大好山河了,直接将他气得不轻。但他毕竟是老臣嘛,所以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 想着应付下姬忽,自己好好驾车,然后到纪国游玩一趟,陪国君做作秀就能回来。 因为他已经从国君继位后干的种种事情中分析出来了,现任郑侯是一个没有大志向的国君,虽治国有方,却整天沉浸在儿女情长中。虽也有开疆拓土,但那比起先君来说,实在少得可怜。 先君在位时夺得了曲沃,温地,洛阳北侧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区域,还有项地。 而这位国君呢,就拿到了一块伊洛之地,虽然看起来大,但却很不适合农耕,对当时的人来说,属于无用之地。所以原繁才对姬忽有了这样的看法。 哪件事让他彻底这样想的?那就是他派人杀秦妍一行的事。 他当初听庄公说秦妍虽是女流,但才能比一般男子更甚,所以要他派人杀了秦妍。 但庄公还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姬忽对秦妍有情。于是庄公千叮万嘱,要求原繁不能让姬忽知道此事,知道后必定会来阻止。 但原繁想着庄公对姬忽的看好,再加上姬忽平时在他眼中有着国君的那层光芒在,他便以为姬忽一定不会那么傻,傻到留着一个贼让那贼天天惦记自己。 所以在当时,原繁觉得事情已经被姬忽知道后,仍然没放在心上,他觉得姬忽不会那样做。 直到线人传来消息说是袭击小队全军覆没,正是国君派去的大军所为后,他心中的理念直接崩塌了。从一开始对姬忽的推崇,一路下跌到现在的有些看不起了。 他后来才反应过来,姬忽为何要那样问自己。 原来姬忽早已知道他暗中行事了,姬忽那样做,就是让自己起疑,让自己把目光锁定在姬忽的周围,看有没有军队派出。这样他就不可能去注意别的事情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姬忽早就派了一支军队去解救他的相好了。当时那样,是故意跟自己打马虎眼。 国君手上有军队调动,他若是查看,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但是出于信任和敬仰,他就没有让人报告国君身边的事,觉得臣子监视国君有些不道德。可他的这点却让姬忽利用上了。 自己作为暗线未逢一败的记录被打破,而且还被人家利用,这让原繁心中很是不爽。故而他此刻与姬忽是面和心不合,要是在现代,估计早已在心中痛骂了姬忽很多句了吧。 可那个时代的大臣们是淳朴的,就像当时的风气一样。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二人彻底消除了隔阂,而且在后来还利用这个隔阂,引诱秦国进攻,将其一举击溃。 第74章 头很疼 原繁现在心中想的姬忽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叔父在生自己帮助敌人的气。因为在原繁看来,在国家和女人中间选一个,傻瓜都知道该选什么。 可姬忽却偏偏选择了女人,而且还是与自己再没有关系的女人。这是何其愚蠢呀,自己的国君这么蠢,他作为臣子的也跟着丢人。 姬忽只是觉得那样做没有必要,他虽然是现代人,这个时候却像个古代人一样,有着纯正的骑士精神。他就是要在战场上亲自打败对方,尤其是秦妍所带的秦军。 他知道秦妍爱自己,可问题是,现在二人都已经有了家庭,这种爱也就只好埋藏在心底了。 而且自己好像并不是真的爱秦妍,他现在越来越这么觉得。 以前听老人说,如果一个女人能让你魂牵梦绕,那才是你的真爱。可姬忽清楚的知道,他来到这边,并没有梦到过秦妍,是的,一次都没有。 就好像秦妍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识海消失了。 说来连姬忽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就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秦妍,与之相反的文姜身影却一直在他的梦中显现,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更疼爱文姜了。不,应该说是独宠吧! 真奇怪,自己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明明经常做有关秦妍的春梦,可自从来到了古代,他好像彻底把秦妍忘记了。要不是那特殊的美人痣加上狐媚眼神,以及那独特的体香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绝对不会将周朝大殿上的女子和自己的前女友联系起来。 所以现在就是,姬忽以为秦妍得到了她的幸福,自己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二人在古代都已经很幸福了。 既然二人都幸福了,那他就想保持住这种幸福。虽然自己的二弟人品也就那么个样子,但他如果真心待秦妍,等他夺得天下后,给他们两口子分一块地让其安享晚年也不是不可以。 他觉得他的梦想(从先祖那里继承的)跟秦妍他们的生死并不冲突,所以才要想方设法地让秦妍活下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秦妍虽然和郑突结婚,但并没有与其圆房,她的便宜,郑突是一次都没有占到。 秦妍也问过自己,明明已经结婚了,为何不能将自己献给这个挺疼爱自己的人呢。她觉得这郑突也并不讨厌,虽然自己不给他,可他也没有在外边沾花惹草,只是一味地守护在她身边。 可每次她问自己,她内心的本能便会指导她,让她做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真爱的判断。于是她便反感与郑突的肢体接触,也就没有同意郑突亲亲抱抱的要求。 她倒是保住了自己的贞洁,可姬忽呢,此时却像个渣男,渣了秦妍,还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妍好。 两个人之间没有心意相通,怎能成为爱人?所以呀,他们的分开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洪流,只会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我们再回到即将发生的大战。 在郑国帮忙齐国讨伐纪国的行进过程中,有两条路。 一条是经过卫国入齐,再从齐国进入纪国。 另一条则是直接穿过鲁地,从鲁地直达纪鲁边界。 第二条路线快但危险,因为鲁国随时可能捅他们一刀。而第一条呢,则耗时月余,虽不用小心提防,但却要让齐国多等待半个月。 所以姬忽当即下令,直接借道鲁国。 鲁国的众大臣一开始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借道给郑国。 但鲁公子翚却言郑侯是诸侯盟主,今若不借道,其必纠集同伙来讨伐鲁国。 所以鲁侯就同意给郑国借道,这才有了郑国大军浩浩荡荡地直穿鲁境。 可不要觉得这公子翚是个好人,他其实是个极贪财货的小人,这种人是被很多人瞧不起的,就连姬忽也瞧不上他。 可这种人只要你有钱,他就愿意与你做朋友,甚至让他出卖国家的利益也行。姬忽的郑国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借助国家用垄断的资源赚的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所以从这一点上看,他们理应成为极好的“好朋友”。 果然,在士榖的一顿“劝说”后,公子翚就受不了郑国的金钱攻势,将十车金银运回了自己的府邸。然后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他在朝堂一天,你郑国想要什么,只要鲁国有的,他都能做主。 听闻郑国只是借道,公子翚大笑道:“吾当是何事呢,区区小事,包在吾身上。今晚吾就去给兄长说,让他让开一条路,让郑国大军过去。” “那可就要劳烦公子了。”士榖赶忙谢过。 公子翚却道:“吾还要多谢郑侯看中,给吾这么多宝物,这些年各诸侯中,就属你郑国会做事,大家都夸呢。” 随后二人恭维了一顿,至此,士榖便将借道之事完美地完成了。 回来后士榖还说他们给多了,别的国家每次就给一辆车的劣等金银,都能让公子翚高兴个把月,他们这一次给了十车金银宝物,公子翚还不得乐上天? 姬忽则告诉众臣,成大事者要肯下本钱,你下的本越大,捞的也越多。大家看着吧,这公子翚不仅帮我们借来的道,连回去的道也给我们准备好了,甚至这次攻打纪国,他还能帮我们拖住鲁军呢。 众臣皆不信,认为鲁纪一定会联合起来的,毕竟鲁纪可是联盟呀。 这次大战就是和鲁纪打的,当初就是因为要和鲁纪开战,所以很多大臣都不同意借道鲁国这一冒险的决定。 鲁纪联盟此前就牢不可破,攻一国便相当于同时惹怒了两个国家,需维持两线作战的消耗。齐国次次吃瘪皆是因为这个原因,要不然这弹丸小国怕是早就被齐国灭了八百回了。 姬忽只告诉大臣们,让他们不要慌。这次他之所以给鲁国说是借道帮齐国平定东莱,就是给他们来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大家就等着看吧。 众人也不明白姬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既然如此自信,他们也就选择相信他。只是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呢,看姬忽接下来会如何操作。 等到郑国大军到了鲁纪交界时,便选择了进入艾城。对,就是我们前边所说的鲁国与齐国交换的地方。 艾城守将因为收到了给郑兵放行的命令,所以并未防备他们,郑兵筑营修整,他们也没当回事。 可等到第二天一睁眼,发现漫山遍野都是郑军的兵营,艾辰守将瞬间慌神。 “赶紧去给国军报信,就说郑兵屯兵艾城,似有不轨之行。”鲁将秦子谓手下道。 可等了会儿,那手下携带着他的书信回来了,说是郑军不让他们通过。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吾鲁国的地盘不由自己做主了,在自己的国土上传递消息,还得郑人同意?” 秦子气得牙根痒痒,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让他们给郑兵让道,他非得组织士兵跟嚣张的郑兵干一场呢。 秦子手下的将士们也很气愤,可一看他们当前的态势,又都怂了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原来郑军的军营是围绕着艾城建造的小营帐,分散在他们周围。现在的情况是,郑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了,别说组织起来打仗,估计还没组织呢,就会被人家给一口吃掉了。 这可让秦子急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得在军营中来回踱步。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手下的兵士,传来一两个坏消息。他现在头很疼,非常非常疼的那种。 第75章 水清无鱼 在鲁将秦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郑国的军队就已经有组织地从艾城开赴纪国。 一路上,他们势如破竹,连下郱鄑郚三邑。 因为纪国常年防备齐国,所以军队大都部署在齐纪边境,压根就没有料到郑军会从后背偷袭。于是郑军兵锋所至,守军一触即溃。 齐侯已接到郑军这边传去的消息,齐侯下令,让军队抓紧时间攻击纪国都城所在的酅邑,一定要赶在鲁国支援到来前拿下纪国。 酅邑的纪国军队,抵抗的也极其顽强,好几次齐军都进入内城了,硬是被他们给赶了出去。 这其实并不奇怪,对齐国来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役罢了。可对纪国来说,这可是生死存亡之战呀,由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 尤其是纪侯一家,动员臣下的时候,就已经立誓要与酅邑共存亡了,诸臣被其感动,也加入到誓盟中。 这纪侯其实人品还算可以,所以臣子都愿意为他卖命。今番遭遇国难,竟没有一个臣子投敌,都在以死抵抗齐国的侵略,这在列国中也极其罕见。 但小国仍旧是小国,即使再团结,也无法与大国一对一单挑。况且他还面对的是两个超级大国,如今郱鄑郚三邑已失,剩下一座酅邑,要守起来谈何容易。 仅仅坚持了一周,便被赶上来了的郑军与齐军合力,一举攻破都城。 此时纪国社稷宗庙被毁,纪侯无颜见列祖列尊,便自挂于庙门之上。 其弟赢季带领剩下的大臣投降联军。 齐侯今天可谓是志得意满,一举报了齐国八世之仇,看着这个帮助自己拿下纪国的女婿,他是越看越喜欢。 谓姬忽曰:“若无贤婿相助,寡人难成此功。” 姬忽道:“岳父文武兼备,何功不可成也?郑国此番借齐国之威,才能成事,当不得岳父夸赞。” 姬忽的谦逊令齐侯更加佩服:“贤婿谦恭执礼,列国诸侯莫能比之,郑国有汝为君,何愁霸业不成?” 齐侯与姬忽再说了几句后,便去收拾纪国降臣了。 别看齐侯在姬忽这里温良恭让,但在纪国君臣面前,却是另一番模样。 齐侯命人将纪侯的尸体投入大鼎中烹煮,令纪国大臣们挨个品尝,如有不从,立时斩杀。 另将赢季枭首,以示纪国灭亡,又大搜于国中,将纪国宗室彻底斩杀干净。经此一事,纪国算是彻底覆灭了。 就连姬忽都觉得残忍,但在一开始的劝说下,姬忽相信齐侯已经在尽可能地克制了,不然照齐侯的性格,恐怕会更残暴。 因为齐侯一开始是想将纪国的宗族全都投到大鼎中烹杀的,而那个赢季,齐侯则准备处以车裂之刑,对百姓,齐侯原定计划是屠城。 正因姬忽的劝言,齐侯才重新调整了处理策略。不是他多仁慈,纯粹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 可纪国的大臣都很有骨气,不肯品尝用纪侯熬煮的汤,所以他们就被齐侯给残忍杀害了。 姬忽当然不忍看到,就借口离开了。 自己这么做不知道对不对,因为对他来说,那些俘虏本可以不用死的。但当时的风气就是这样,报仇嘛,不管你怎么过分,都不会有人阻拦的。因为孔孟的仁义,是跟随他们本人还未出生的,而现在的人们,正崇尚血亲复仇。 我们前面就说过齐侯的狠,在这里也见到了。 姬忽此次虽然有点儿难下咽晚上的饭食,但好在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诚实守信可是美德呀。这样一想,他也就能入睡了。 但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助纣为虐了,姬忽心里很过意不去,以至于回到新郑的好几天,他都无法喝肉汤,一喝就呕吐。 这也许是有着现代灵魂的他所独有的特点——心软。但也不用为他担心,毕竟他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开的。 让他庆幸的是,齐侯只针对纪国的宗室,并没有为难纪国百姓。除了酅邑宗室外,其他三邑的都逃脱了,姬忽暗中下令让士兵不要阻拦,所以后期死的人并不多。 处理完毕后,齐侯在齐宫庆功,大宴齐郑诸臣,姬忽被请到主位,和齐侯一同面向众人。 在众人眼中,这齐侯与郑侯现在是同一级别的,二人的地位不相伯仲。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二人是翁婿关系。 这场战斗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到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就连郑兵驻扎在鲁国境内都没有受到鲁国的驱逐,反而被鲁国人好吃好喝的招待。 这可多亏了先前给公子翚送的那些东西了,要不是结交了此人,此行也不能如此迅速。 在齐国攻纪时,鲁侯就接到了纪国送来的求救消息,当时的鲁侯就想派兵救纪。 可公子翚言道,齐讨纪罪,那是为报先祖之仇,合情合理,鲁国要是助纣为虐,将来必然要受到齐国的报复。为一小国而结怨于大国,是不明智的。 况且此次还有郑国相助,一个齐国都难以应对,还怎能独抗齐郑两国? 鲁侯这才知道郑国借道是假,攻纪才是真,大骂了一句郑侯狡诈才罢。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没再发作,只得继续把郑军当做借道的对待。 姬忽在庄公跟前学会的就是,即使是再垃圾的人,只要他有能力,对自己有用,那就应该好好拉拢,利用其价值。 千万不能因人品不好而抛弃一个人的才能,因为上天是糊涂的,他给才人没有给人品,却将好的品德大都给了庸人。 姬忽在吃透了这句话后,也就渐渐地摸索出了他的用人之道。 虽说他用了公子翚,但内心还是对他喜爱不起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格洁癖吧。 没办法,谁让原主就是死于此的呢,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改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但他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平时就不能太较真,要是真那样的话,就会发现很多人都压根没法用,那无疑是给他增加了负担,得不偿失。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图,说的也就是如此。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只要不违背原则,为君者要做的,就是装糊涂。 他只同意帮齐侯报仇,至于怎么处理纪国,那是齐侯的事了,跟他也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能做的,也就是在旁边提提建议,打打下手。 倘若他再同情心泛滥,硬是要救那些降臣的话,那不仅落不下齐侯的好,还有可能会造成齐郑关系的破裂,那并非他本愿。 此番既然已经覆灭了纪国,那他欠齐侯的情也就还完了。这个宴会结束,他也就可以带兵还国了。 只不过他还未踏上返程,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将他彻底气炸。 第76章 天子邀交质,鲁宋阻郑师 就在姬忽准备率军回国时,突然接到郑国传来的书信,上面说天子希望能和郑国交换人质,就像之前他去周都一样。 这本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春秋时的各国,因为对盟友的不放心,经常做这种事情,用以打消对方的猜忌。 可郑国在洛邑的眼线传过来的消息是,天子要与姬忽换儿子。 原来是郑国的强大让天子忌惮,可天子已经尝试过硬来是行不通的,便在士蒍的建议下,选择了曲线救国。 就是借着交质的空档,将周昌过继给他,而郑国这边没了世子,自然不得不另立新君了。周昌是庄公一直培养的继承人,一旦他离开了,那等到郑侯百年以后,郑国必会衰落了。 春秋时期的各国强弱,其实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国君是否贤明,如果一个国家有个贤明的君主,国家就会强盛。而一旦落到一个昏庸之辈手中,再大的家业也能给你败光。 虽然土地这一块儿也是挺重要的,但当时的几个大国国土面积相当,并没有后期那么大的差距。 看着姬忽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天子的治国水准又一般般,再结合周昌由庄公亲手调教,将来治国的水平不一定比姬忽差,夺走周昌绝对没错。 这也就是说,倘若天子计划得逞,郑国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弱,而周天子则会越来越强。 之前天子就有这个打算,因为那个时代的不育还是很多的,过继并不是新鲜事。但将目标放到了姬忽的儿子身上,姬忽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天子也许是好意,你看我将你的儿子收为我的义子,将来等我死了,由他来继承天子位置,这不是妥妥地让你郑国由草鸡变凤凰了吗,你应该高兴不是? 而且,要是周昌做天子,他保证姬忽不会对他的天下不利,毕竟天下是他儿子的,跟自己的儿子,他有什么好争的呢? 可在姬忽看来,他是想要这天下,可他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夺来,而不是靠卖儿子得到。 的确,要是真那样做了,天下便是他郑氏一脉的。可姓氏变了呀,他现代人的思维不允许他那样。 他记得现代有很多赘婿之类的,那也是将姓卖了,可那在现代社会都是比较丢人的,很多人因此都抬不起头呢。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将周昌过继过去。 况且自己就这一个儿子,没有了周昌,难不成这郑国的天下要交给姬婴吗? 不交给姬婴,交给天子一脉也不行呀,他早就看过了,天子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这要是将他们中的一个立为国君,郑国早晚得灭国。 即使不是如此,那也会上演新的郑国遗愿。到时候郑侯们代代相传,我们家原先就是天子血脉,后来被爸爸的爷爷或者爷爷的爷爷给送出去了。那样郑周两国早晚还有一战。 面对百里奚竹简中迫切的询问,姬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允。 文姜也有书信,说要令周长为质的话,她宁愿一你。姬忽则回复她,让她不要担心,他断然不会应允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从做人质过来的,他知道那种心酸。 那时他就觉得自己是被父亲,被国家抛弃不要的人,是一个政治工具。作为工具人,自然没有人权,要遭受很多常人不能理解的苦。 虽然他是后来的,可那些记忆他都有,甚至原主那被抛弃的无助感,一次次化作噩梦,差点将他吞噬。要不是他心理强大,估计早就被侵蚀了。 他已经知道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就更不可能将周昌送过去。 就在命令发回去后,姬忽便辞别齐侯,准备归国处理这件事了。 姬忽知道天子的秉性,他这一驳损了天子的面子,天子自然恼羞成怒,百分之八九十要对郑国用兵。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天子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在回程的路上,鲁宋陈蔡四国就收到天子的命令,阻挡郑军回师。 郑军在走到鲁国阳关附近时,就被四国联军给拦住了去路。 这鲁宋不是之前跟齐卫一同打过周天子吗,为何又会听天子的话? 其实是天子许以重利,答应事成之后,将两国周边的小国全部划归给他们。 这几年郑国的上升势头迅猛,自然也引起了周边各国的忌惮。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两国结合天子给出的好处一思量,便痛快地答应一起抵御郑国。 在鲁侯接收到这一命令后,竟然嫌弃来的晚了,要是能早半个月下令,他保证郑国一兵一卒也别想从鲁境过去。 这就有点儿墙倒众人推的意味了,姬忽也没想到,老爹这才刚走,周边各国就不安分了。 其实这事也怨他,谁让他这几年这么低调呢。你郑国有实力并不假,可你长时间不亮肌肉,列国就以为你老了,提不动刀了,故而他们才敢这样。 看来是得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不然他们真会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于是姬忽直接下令,列阵准备迎敌。 等到郑军摆好阵势准备与四国一决雌雄时,列国却好像怂了,竟没有一个国家敢先攻过来。 这时候联军的军营里,鲁侯派人催促宋陈蔡三国进军。 这联合作战就是有这点儿不行,那就是号令不齐,调整起来速度慢。 而郑军这边,早已准备好了。联军的下一步计划却还在路上呢。 姬忽举目望去,发现联军军营没有动静,只是思索了片刻,便下令全军进攻。 这时原繁却紧张地劝说道:“国君,敌军以逸待劳,小心有诈。” 姬忽道:“我军骁勇远过于敌军,但敌军人数又多于我军,如不能速胜,待其反应过来,联络停当,必然攻之不下。一旦攻而不克,军心必乱,届时兵败危矣。” 原繁见姬忽如此自信,且说的句句在理,也就没有再行劝阻,他要求领一支军前去破敌,姬忽准奏。 姬忽命令全力攻击作为客兵的宋军。这列国的地图,他早就了如指掌,此虽为关隘,但并不及虎牢凶险。况其中空间不足以容纳四国那么多兵马,于是只有鲁国兵马驻扎在关内,其他的多在野地里驻扎,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宋国军队。 姬忽的想法是这样的,先集中优势兵力击溃宋国。 然后宋国一退,必然冲乱后方的鲁蔡陈三国军队,敌军一乱,郑军只需要将一群羊赶到另一个羊群中,这样必然大胜。 第77章 长万怒斩宋世子,乌合焉能比强郑 战斗开始,郑军在原繁与南宫长万的带领之下,摧枯拉朽般将宋军阵线撕破。 宋兵只是抵挡了一阵,便开始溃退。 宋国的主将是宋世子捷,他被派遣着领军,在宋军大败时,远远觑见身躯高大的南宫长万。 他先前便听说郑军中有一宋人,身长九尺,勇力过人,天下武勇无出其右,寻思正是此人,便停车喊话: “来者可是宋人南宫长万?”他故意加重了宋人这两个字。 南宫长万并没注意到对方话外的意思,只是见其所乘戎车华丽,便停车施礼道:“正是长万,敢问公子何人?” “吾乃宋公之子,宋国世子捷是也。”世子捷趾高气扬道,一点都没有败军的样子。 要是换个人他估计得客气点儿,可对方是宋人做的郑将,他平生最恨叛国投敌之人了。所以对起长万来,他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势。 长万虽听出了其语言中的不屑,但考虑到对方身份高贵,自己又出身宋人理应观照,故而压住心中的反感,还是礼貌道: “既是宋世子,长万理当让行,于是让手下让出道路,对其不加阻拦。” 谁知南宫长万的好意,公子捷却不领情,反而骂道:“汝既为宋人,何故背宋投郑,将来死后,有何面目见泉下先祖?” 随即继续道:“宋为汝父母之邦,汝不爱护,反而助不义之郑,汝若能倒戈卸甲,随吾归国,吾倒可以保你一个官职。” 长万心中不悦,听到后面半句,便知道那人是想要招揽自己。可郑侯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人又岂会得逞? 于是长万道:“长万虽是宋人,然现为郑国之将,家母妻儿也在郑国,理应尽忠报国侍奉郑君。吾念汝为宋公世子,故留你一命,休要再言,否则休怪吾手中双戟无情。” 南宫长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到眼前之人劝他归宋,他心里尤其反感。开始可能是喜欢不起来那人,现在纯粹是有些厌恶了。 一方面是郑侯对他的确是好,他已经决定为郑侯肝脑涂地了。另一方面,他觉得此人嘴脸可恶,自己在宋国不受待见,只是一个巡城小兵,来到郑国才做得大将。要不是在战场上遇到,那人估计永远都无法发现自己。 一方是有知遇之恩的郑国,一方是让他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宋国,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面对南宫长万如此不识抬举,宋世子捷由当即大骂:“匹夫忘恩负义,汝无母国之情,他日必被郑国所弃。” 说着,也不管众人,催促御者将车子赶到长万车前,啐了一口唾沫到长万车上。 长万并没想到贵族中竟然也会有如此之人,所以并未防备。然后那口唾沫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落下时不偏不倚飞到了长万的布履上。 长万的脸顿时通红,双目闪烁着不可遏制的怒火,面容扭曲地看着那人。 长万为何会如此生气,那是因为这双布履是母亲亲手给他做的,那人这样做,就等于是对自己母亲不敬。 “竖子,给吾擦掉!”长万冲天大喝,声音足以撼天动地,战场上的人,此刻都停下了争斗,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他那不容置疑声音,也将宋世子捷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但宋捷转身一看,发现竟是长万,想着你一个叛徒,能拿我怎样?立马便没了畏惧。 作为诸侯世子的他,并没有哪个将军敢对他怎么样,这就叫身份不对等。当时周天子逃时,之所以没人敢阻挡,没人敢放箭,也是因为天子身份高贵,没有与他对等之人。 在那时的思想上存在着阶级桎梏,上层的人可以随便对下层的人打杀辱罚,而下层的人,他们就连放个屁也得看上层人的脸色。 这点在宋捷这里,表现的极为真实。 他仗着自己地位高,料想南宫长万不敢将他怎样,便又转身看向长万道: “叛国贼人,有何脸面对吾大声嘶吼?” 宋捷压根就不需要尊重眼前之人,因为对他来说,他们那肮脏的躯体,能接到贵公子的秽物都是幸事了,何况还是他玉口诞下的金液,他不感激自己都说不过去。 “你擦不擦?”长万的声音中都有些颤抖。 宋捷看在眼里但是觉得,南宫长万目眦尽裂,双眼翻红的样子好像还有几分可爱。 于是他灵机一动,准备再逗一逗他,有恃无恐道: “吾就不擦,你能拿吾怎么样?” 长万闻言,咬得牙齿咯嘣作响,嘴中只咬出两个字:“擦掉!” 这两字,掷地有声。 “吾就不...” 宋世子捷还准备皮呢,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随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拉着戎车的马蹄上,看着马蹄来回地蹬土,他眼睛瞪地斗大,还在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想问时,却发现发竟不出来一点声音。随后耳边有一道重物掉落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在他耳边响起,嗵的一声,他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情景了。 此刻,南宫长万右手握的戟垂了下来,上面的鲜血如线连着地面。 宋世子卒,死于自己的皮。 远处宋捷的手下们看到这阵仗,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过了半天,才想起逃离。 可是却为时已晚,南宫长万在朝着宋捷的尸体也啐了一口唾沫后,便用他那雄厚有力的男高音大喊道: “投降免死,否则此便为汝等下场!” 众人已见识过南宫长万的勇猛,再加上刚才他还斩杀了他们的主将,咱们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没有一人敢逃,乖乖放下武器投降。 此一战,长万军中俘获的宋兵颇多,外加两百乘战车。 这宋世子捷在历史上被称为宋闵公,是宋国的下一任国君,可惜的是,他就因为为人狂妄,然后就翻皮水了,在此战中被南宫长万一戟斩杀。 他直到脑袋落地时,还不信南宫长万敢对他动手。只能说他对自己的身份太自信了,也从侧方面可以反映出,这贵族身份的优越感早已根植于春秋各阶层的心中。 也就是南宫长万,再换做旁人,估计就只能忍了。可南宫长万是谁,他正是一个突破阶级限制的人,在他的心里觉得,即使你身份地位再高,你也得讲理,不讲理的人,就该受到教训。 这是他来到郑国后,姬忽教给他的道理。姬忽当时说了,就算是天子欺负了你,你也可以揍他,放宽心,有我在呢。 他不知道那是真是假,可今天这样干了,他感觉很爽,心中压抑了半天的气,一下都发出去了。 果然回去后姬忽并没有责怪他,不仅没有罚,还奖励了他呢。这让他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至于是什么想法呢,我们以后再说。 而在原史中的宋闵公,他就是死于南宫长万之手,今天又是如此,可真是天意呀。 管仲当初私下看过南宫长万的面相,说南宫长万面相妨主,姬忽当时就说了,那是妨宋国之主,今天这样也算是应了管仲当时的预言了。 在战胜宋国军队后,郑军便冲进阳关,将鲁军打得大败。 鲁侯这才发现他们国家的军队与郑军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赶忙遣使求和。 在公子翚来到郑营,说明来意后,姬忽当即同意和谈。这让公子翚十分感动,提出了与郑国结盟的想法,姬忽自然也同意了,之后便由公子翚代表鲁国,与郑国结盟。 另外陈蔡二国,听闻宋国战败,便立马撤军,也派遣了使者与郑国请和。姬忽因为他们没有与郑兵交锋,就免了他们的罪,答应不再追究。 甚至陈蔡的使者比公子翚还来得还早,在看到公子翚代替过国君与郑侯结盟后,他们也各自代表国君与姬忽歃血,重申盟谊。 至此,四国联合抗郑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宋军,因为主将已死,华督的儿子华秀身为副将,便想着也与郑国求和。可一想起死的毕竟是宋国世子,权衡思考后便打消了此念头,先令大军回国,以后再从长计议。 此一战,陈蔡未损一兵一卒,鲁军损失也小,唯独宋军伤亡颇多。 宋军死亡的将士,大都是在了回国途中殒命。因为群龙无首,逃跑时争相践踏,其时又值暴雨,迷路失踪者不计其数。 第78章 围郑之后 与几国结盟后,姬忽便下令军队马不停蹄地向新郑开去,他眼皮一直在跳,心下也担心起了周昌和文姜来。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天子因郑国不愿交换人质震怒,趁着郑国大军在外,国内空虚之际,率兵围困郑国。 这可让姬忽担心起来,讲道理,他真怕国中出事。毕竟他此次出征,带走了国家最精锐的部队,给国中留下的多是弱旅,怕是不能抵御天子的军队。 于是他一面让军队加速前进,一面又派人骑马走小路赶回郑国,将一份书信交给大夫百里奚。 他相信百里奚看到,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国中的人了,他暂时还不想跟天子交手?对他来说,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交战,时机并不成熟。 郑都这边,天子已经兵临城下了。因为对方是天子军队,所以郑国高层并没有在边境抵抗。这反而助长了天子的嚣张,将大军一路开到了郑国都城。 现在姬忽不在,天子大军又行进的如此顺利,天子便将原先的请求互质变成了索要人质了。扬言若三日内不送周昌入周,便要强攻新郑城。 猛获与檀伯气得牙根痒痒,这也太憋屈了,郑国啥时候被逼到过这种程度。要不是天子身份特殊,再加上姬忽之前有言不要他们与天子对抗,他们估计早就要出城与其鏖战了。 一让再让令郑国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胸中都憋着一股气,要是再接不到进攻的命令,他们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让他们送世子出去做人质,做梦吧,郑国上下绝对没有一个人同意。以前那是无可奈何,可现在不同了,天子早就在众诸侯那里吃瘪了,现在的郑国,一点儿也不虚他。 要不是国君的命令,他们定要与之相搏。 他们也不知道姬忽为什么要怕周天子。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随着国力的增强,姬忽在国中的公信力竟出奇地高。 他们不自觉的认为,只要是国君说的话,决定的事,一定是对的,不容任何人质疑。所以他们即使已经如此憋屈了,也都没有想过要违背国君命令。 正在大家焦急等待,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接到兵士急报,说有国君书信传来。众人顿时欣喜,正要查看,信使却只叫百里大夫一人阅览。 众人明白其中定有原因,便不再多问,离开百里奚身边,远远看着信使将一卷竹简递给了百里奚。 百里奚览毕,便召集大家到身边,代国君下令道: “国君有言,如今天子来袭,料我们已退至新郑城中,此时已到不能再退的地步了。然天子之威不容小视,故而命令我们死守新郑,与新郑城共存亡。众大夫也无需担心,我等只需守上十天,届时国君大军赶到,定然可以一举击溃天子大军。” 众臣一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天子名义上还是君,郑国仍是臣,所以君臣战场上相拒是无礼。 但天子已经围困新郑,接下来就是攻城,城破之后社稷会为丘墟,臣民有涂炭之苦。故而姬忽不再束缚他们的手脚,允许大家在新郑城上抗击侵略。 你说着好巧不巧,前几天郑国帮齐侯去侵略别的国家,现在报应就来了,他们被别的国家侵略了,而这个侵略他们国家的,还是那个一直与他们关系亲近的大周。 可此攻城不似彼攻城,郑国的新郑并不是纪国的酅邑。新郑早已在郑侯几代人的经营下固若金汤,攻破岂会容易? 况且当时各国还没啥攻城装备,所以攻城对他们来说并不划算,守城兵士往往能凭借着微弱的兵力,硬抗四五倍的敌人。这也是为何当时的各国,都喜欢在平原上面约战的原因。 郑国其他地方的大军虽然没有调过来,但是城中的守卫再加上退下来的兵卒足足有两万之众,这也就是说,敌军要是强攻的话,至少得八万大军。 而就实际情况而言,周天子的大军远远不够,除非他能从别的地方调来军队。 但即使他能调来,新郑城中还有十万百姓呢,其中的青壮武装起来,也能有两三万人,再加上武库的兵甲充沛,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何况郑国还有姬忽带着的援军呢,怎么想都是他们赢。 之前是没有等到姬忽的命令,他们被束缚住手脚了,现在既然命令已下,那就不用再畏首畏尾了。只要天子敢攻城,他们就能让天子好好见识一下郑人的厉害。 百里奚说完,看着大家的面色由凝重变得舒缓,心情也由紧张变为平静,随后对众人安排了守城事宜。 此次守城由先丹木全权负责,由猛获,檀伯(郑侯新提拔的将领),白乙术(蹇叔之子),孟明(百里奚之子)四人分守四门。 其他大臣也都各司其职,居中联络的联络,稳定百姓的四处宣传,供给后勤的去组织后勤。命令一下,大家立马行动起来。 众人走后,蹇叔看着百里奚道:“吾猜想国君之令,不会如此简单吧?” 百里奚闻言爽朗一笑:“果然瞒不过兄长,国君说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差的情况是与天子对垒。” “可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国君在信中说了,只需一个能言善辩之士,去天子军中劝天子退军即可。” 蹇叔闻言,好奇起来:“国君可有指派人选?是为兄去还是贤弟去?” 百里奚听完后先是点头,其后又摇头。 蹇叔有些疑惑,百里奚便给其解释:“吾点头是国君的确指定了人,摇头却是指定之人并非吾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哦?国中可还有辩才?” “当然,郑国人才济济,辩才可曾缺过?今日便有一人,正为国君信中所讲。” “贤弟快说是谁?为兄好想见见。” 百里奚不慌不忙道:“此人兄长也见过,前番你还夸其聪明呢,现在正在世子身旁侍读。” 蹇叔闻言立马明白:“吾当是谁?原来是贤弟的高徒——烛武呀!” 随后便略有所思道:“烛武此人,颇具辩才,头脑也堪称灵活,的确为最佳人选,但其才十四岁呀,年龄是否太小?” “不碍事,国君说了,正因为人小,所以天子才不会重视,才能听他说话。” 闻言,蹇叔向东方拜道:“国君知人善任,子蹇心中佩服。” 第79章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 烛武作为世子侍读,平时与周昌关系十分要好,经常一起玩耍,私下里出入同车,衣食同享。 他是之前原繁认主后,姬忽从名单中亲自挑选出来的。 烛武记得,在六年前的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三个身着华服的显贵之人。而其中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 那小孩一眼就看到了他,趁着大人说话之际,那小孩便来到他身前,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他明显没有那小孩大胆,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乖顺的像一只绵羊。他很想去,看向父亲的眼睛,满含祈盼。 等到父亲点头,他便兴奋地跟着那小孩往外跑。 在屋内,那是有身份懂礼数的人的天下,而在外边则不同,乡下的野孩子有一千种办法让那小孩玩爽。 只见他带着那小孩一起爬坡上树,摘野果逐鸟鹊,玩得不亦乐乎。兴奋之余,还掏了窝鸟蛋,这让二人十分开心。 小烛武觉得这种天赐一般不易得到,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那小孩却是第一次看到鸟窝里边还热乎乎的鸟蛋,跟平时鼎中的食物很不一样,便对它们兴趣十足。 瞧瞧看看,搬来挪去后,小烛武便准备将那窝鸟蛋收入怀中,拿回去烹煮,改善一次家中的伙食。 正当他准备将那窝鸟蛋拿起时,那小孩却阻住了他:“你看它们这么可爱,要是我们把它们拿走了,鸟妈妈回来了一定很伤心吧。” 小烛武一寻思也是,于是便放过那窝小生命。只是他的嘴角,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对于他来说,放弃到嘴的野味,心中属实不甘。 但一想起那也是生命,他便又觉得自己做得对。 他生于富庶的郑国,衣食温饱自然没有大缺,只要放弃一时口舌之欲,就能换下几个可爱的小生命,他觉得还是划算的。 临别之际,那小孩说,今天是他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以后让他来郑都玩,那小孩要带他看一看郑国的大郑宫。 他重重的点头,心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去郑都看一看。听说那里可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一个郑国人的一生,都得要去郑都看一次的。 所谓郑国网红打卡地,就是这么来的。可想在民众心中,新郑的地位有多重了吧。 那后来的很久,他都没有再见到那小孩。他便在曾经两人一起见到那窝鸟蛋的山坡上头,望着入村的路口。 一天又是一天,一月又是一月,那人怎么还没来呀,小烛武的心中热烈地期盼着。 眼看小鸟破壳而出,那勃勃生机,他多想立刻分享给他的朋友呀。 后来小鸟又长出羽毛,他就和鸟妈妈一起捉虫,被虫子咬蛰过多次,他也未曾退缩。 他等啊等,但时间就好像是停住了一样,死活就是不走,真气人。心中那某个人的到来,着实令他是望眼欲穿呀。 终于,在某一天,他照例去山上看望已经学会飞翔的小鸟时。却发现今天有点儿不一样,眼前多了一个人的背影。 那人虽是小孩身板,但身形挺拔,跟那人的父亲一样。 “…周昌!”烛武眼含热泪,阻塞了半晌才喊出这一句。 周昌听到,回过头来,同样俊朗的面容,再搭上他如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让人如沐春光。 “这一年中,有没有想我这个朋友?” 小烛武点点头:“嗯,你说等小鸟长大了就来,我就天天盼它们长大,恨不得给它们每天吃一百只虫子,可小鸟的胃……” 话说一半,周昌嘘了一声,随即手指指向正在树枝上试飞的小鸟。 “它们都长大了呀!” “是呀,它们都长大了。”烛武回道。 “我们也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像小鸟一样飞翔了。”周昌略有感慨。 “是呀,长大了,我也能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村子的保长,保护一方平安。” “咦!你那点儿小梦想,我一根小指头就能办到,再想想,换个大点儿的。” 小烛武摇摇头:“不了,我觉得那样挺好。” “你呀,就是长成苍鹰,飞翔的也不过是天空底下的那么一点儿。”周昌说着,轻轻拍了一把烛武的肩头。 “可这就是我的天空呀!”烛武小声地辩驳道,之所以小声,是他怕周昌生气,以后不带自己玩了。 看他如此,周昌两只手搭在他的肩头,面对着烛武:“烛武,自信点!听说我,你应该有更大的天空。来,跟我学。” 说着,周昌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周昌来说是很寻常的笑,可看在烛武眼里,周昌此刻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如同一颗钻石一样。 “看来,是时候让你离开井底了。爹爹说了,让我选一名侍读,告诉你哦,我选了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了,只有你懂我。” 周昌的话,让烛武一头雾水,可他听到后,嘴角上扬的微不可察的弧度,仍出卖了他的内心。 周昌并不多说,而是看着已经起飞的鸟儿:“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水雀儿?” “不,它叫鹡鸰,象征你我兄弟之情。今日我们一同见证此鸟翱翔,便一同结拜为兄弟吧!” 说着,他也不管烛武同不同意,硬拉着烛武一同对着鹡鸰鸟的方向拜去。 周昌言:“鹡鸰在空,兄弟在野。兄有美羽,弟有巧鳞。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皇天之鉴,天地为证。周昌作鹡,烛武为鸰。 赴之同生,继之共死。鹡鸰鹡鸰,永不相负。” 烛武听周昌说完,心中热血沸腾,与周昌唱和:“兄生吾生,兄死吾死。鹡鸰鹡鸰,永不相负!” 二人一路谈笑,共抵烛家。 这之后,烛武就作为周昌的侍读,实际上是拜把子兄弟,一起去了郑都读书学习。 一晃四年时间已过,考邑的父亲传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这时烛武就回家看望,谁曾想,回来时母亲已经亡故。 烛武哀然恸哭,山坡上的鹡鸰鸟也落在他肩上跟他一同哀伤。 这边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烛武便想陪陪父亲。 一日,烛武看到原先的一只鹡鸰鸟,落在原野,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正在那里“脊令脊令”地叫唤,像是在呼救。 烛武看到时,发现它正被一只青绿色的蛇给缠住了。旁边还有它的伙伴们在与那青蛇搏斗。 虽然鹡鸰鸟的体型比大青蛇小了数倍,但还是英勇顽强的与之搏斗,没有丝毫害怕。 烛武突然想起那句“鹡鸰在原,兄弟急难。”便有感而发,拿起一根树枝,就将那青蛇打走。 看着青蛇落荒而逃,他没有欣喜。因为鹡鸰是得救了,可他的兄弟,必然受难。 于是烛武拜别父亲,马不停蹄地向新郑赶去。正好在王师围郑之前入了城。 第80章 未雨绸缪,临阵结网 烛武回到新郑后,王师就已经包围了郑都。 他一到城中,首先就去找了周昌,见他无事,他才放下心来。 眼前的周昌一脸诧异地看着烛武:“咦,弟不是在家中守丧吗?” 那时候的确有守丧的传统,按理说烛武应该守孝三年才能回来。 但那是周礼中说的,现在很多人都不遵从了,也只有孔子克己复礼时才那样提倡。 但三年守不到,至少也要有一年呀,烛武这么早回来,属实让周昌吃惊。 烛武赶忙解释道:“弟于家中看到鹡鸰鸟在原野遇难,就想起那句古语,故而担心起兄来。现见兄无事,心下倒放心了许多。” “嗯,也无事,也有事吧。” “兄说的可是天子围城之事?” “烛武你还是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紧接着,周昌就把事情给烛武讲述了一遍。 烛武明白,国家的储君一旦失去,那就代表了这个国家没有未来了。 你说天子会给你给一个新的?那他给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呢,咋能跟已具才名,又有庄公亲自调教的周昌比呢。 这边两个王已经拿上了,你让我再去盲抓另外一摞牌,傻子也不愿意呀。 烛武道:“兄且放心,要是有用得着烛武的地方,烛武定当竭尽所能。” 周昌苦笑:“大人们都当我们是小孩子呢,故都瞧不上我们,你我这次怕是没有出力的机会喽。” 烛武却不这样以为:“圣人言:‘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此非告诉我等,万事宜早做准备,不要等到了那一天再手忙脚乱吗?” 周昌点头道:“适时如此,吾二人当共勉。” 正在说时,就见守卫领着百里奚与蹇叔二人鱼贯而入。 “臣给世子殿下请安。”百蹇二人拜道。 “二位老师快快免礼。”周昌示意二人不必拘礼,见他们起身后便问道:“老师到此,可是有退敌之策?” 二人相顾一眼,然后由百里奚说道:“郑侯有书传至新郑,已有退敌良策。” 周昌顿时欣喜:“快拿来令吾一观。” 百里奚示意身后的蹇叔将姬忽的手书拿给周昌,周昌看的同时,百里奚在一旁解释。 “现在我郑国还不足以对抗天下诸侯,所以不能与天子撕破脸皮。前番天子战败,已是有心无胆,这次围郑定是受小人挑唆。郑侯的意思是,只要能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出城为天子阐明利害,天子自会退兵。” “我去!”烛武自告奋勇。 听百里奚这么一说,他早已蠢蠢欲动,虽然自己的辩才不如老师,但他自信国中也没有几人能超过自己,自己有信心说服天子。 而老师要在城中总览全局,万一说服不了天子,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郑都有兵有将,未必会输。这也算是一种风险规避吧,让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去干这件事,成了自然好,败了也没啥损失。 三人同时看向了这边,周昌的眼神里是震惊,仿佛在说:烛武,你不要命了!天子现在跟我们剑拔弩张,可是敌人呀!你就不怕他把你处死吗? 百里奚则是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烛武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了,这个他与蹇叔都知道。但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严肃口吻道: “烛武,你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一旦失败,使者必首当其冲。” “学生知道,但学生有九成把握说服天子。” “哦?说来听听。”百里奚扬扬眉饶有兴致地道。 烛武一一列举:“”首先,周郑无仇,天子来罚,是为不义。天子自诩正义,倘若指出,不会不动于衷吧。” “其次,天子以私愤而结怨郑国,仅是因没有派出人质就来袭,可谓是极其小家子气。即使我郑国真的妥协了,将来也会记得这一件事,以小利而结大怨,是为不智。我若指出,天子便会觉得自己的见识不如一个小儿,自然羞愧难当。” “再有,我郑国大军在外,天子却趁此机围城,周礼有言:‘临战交兵,互派使节。率兵讨伐,不趁其乏。’此为天子自己订下来的规矩,今日自己破除,是为不信不礼。倘依此劝,吾有九成把握令其退师。” “好好好!说得好,吾再补充一条,郑民无罪,天子大军践踏郑民田地稼穑,是为不仁。以其仁义礼智信同讨之,吾不信天子仍要一意孤行。”蹇叔补充说。 百里奚也信服,随后便接过周昌手中的书信,递到了烛武手中,顺便指了一处。 烛武顺着百里奚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喜上眉梢:“有此大利,天子必会撤兵。” 周昌也看到了,撅着嘴道:“爹爹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上我也行!” 众人连忙劝阻,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天子这次就是冲着周昌来的。要是周昌真去了,那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完全是随了天子的愿,天子估计做梦都会笑醒。不行,不管派谁,都不能让周昌去。 周昌看着众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不该那样说,摆了一个不太随心的笑容道: “吾知道了,不要再那样看着我,吾害羞!吾不是在跟你们闹着玩的嘛......”最后的半句,他是嘟囔出来的。 当然,这都被众人无视了。 “现在成功几率几何?”百里奚继续看向烛武。 “十成!”烛武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自信。 看他如此,百蹇二人同时欣慰。接着,百里奚就给几人安排了接下来的事。 周昌呢,自然是坐镇国中。郑都里姬忽不在,他自然就是国中的一把手了,可代国君行使权利。 二人则是准备守城和派出斥候查探周边列国的动向,以及郑国的大军现在到哪儿了。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烛武这里了,他可谓是本次行动的关键。他谈成了,两国相安无事,生灵不会受损。如若不然,将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涂炭。 所以可以说烛武接到是死命令,只许胜,不许败的那种。在他的身后,可是有几十万的郑国老百姓呀。 天子性狭而善妒,短智而慕虚。百里奚提醒烛武,说服天子时可以从这一点出发。 另外,天子身边有好些佞臣,所以跟天子说话,一定要先支开他们,否则事倍功半。 烛武句句牢记于心,立马下去准备了。 第81章 夜缒而出,哭营见王 夜里,无风,在守卫们都有些困盹时,新郑的城头上,一根绳子从城墙上垂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照射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这二人正是烛武和守城将领猛获,烛武是来做说客的,而猛获则是单单负责保护烛武安全的。 为何不让猛获这种大汉照着话术来说呢?那是因为,像他这种武人身上都不免有一股杀伐之气,常人看到,都会恐惧,更何况天子乎? 当然,天子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对其身份的警觉。 要是天子怀着戒备之心与人交流,那么他说的话就是再符合天子的利益,天子也会把对方当做卖自己的人。 那猛获就不用来了?当然不是,这大家都知道,烛武年纪小,不派一位可靠的将军护送,可能到不了周营。毕竟野外的豺狼虎豹可是多了去了,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这猛获身形魁梧,往那一立,相信没有几个人或者动物敢触他的霉头吧。 穿越齐腰的蒿草地,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天子军营面前。 一路上,猛获击杀了两头狼,吓退了一头熊,可谓是给烛武开了眼界,他可从未见过这么猛的人呀。真是人如其名,担得上这个猛字。 看着主帅营帐灯火通明,烛武便知是周天子所在。 猛获已经把该做的做了,接下来,就看他的了,他一定会不辱使命,巧舌劝退周天子。 烛武一人前往,而猛获则留在原地,负责接应。他们有过分工,来的路上都听猛获的,进去劝说天子时,听烛武的。 猛获急得牙痒痒,可又无能为力,现在的情况是,他最好什么都别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确有辩才,跟周昌一样,都是郑国的神童,虽武略不胜他,但文韬早就甩他十万八千里了,这一点儿他佩服。 如果国内有一人能靠口舌打赢一场仗的话,他觉得一定是眼前这小子,还有那个郑侯世子。 当然百蹇二人不算,那都是变态,不能拿到这里比。况且国君不在,国内不能离开他们。 这边烛武没走出多远,便故意摆出一副腿受伤的样子,一步一趋地向天子营帐走去。 烛武装的太像了,要不是他提前告知了猛获,猛获一定会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然后一下子扑出来,抱着烛武就往后跑。可是他知道这是计,就在后方静静地看着。 离军营越近,烛武的哭声也愈大。不久便被巡逻士兵发现。 士兵们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一看只是一个小孩,便放松了警惕,随口询问起来: “稚子,为何在王师营前哭泣?” “我和父亲去新郑贩卖东西,结果碰到官兵将我们冲散了。我找不到父亲,故一时伤心,不由哭泣开来。” 说完,烛武哭得更大声了。 兵士见此,怕他搅扰了天子休息,便劝烛武离开:“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可我们是军士,要打仗去呢,没时间帮你找你爹,你快走吧。” 可烛武哪会走,他是为了啥来的,他难道不知道吗。于是他不管不顾,故意朝着那座最大的营帐哇哇大哭起来。 众人顿时惊慌,眼见劝说无果,就想来硬的了。立时就有一名兵士走到烛武身边,想强行将他抱走。 “住手,发生什么事了?” 最大营帐的门口,突然站立着一个人。 烛武看去,觉得那人长得十分威严,英俊潇洒一点儿也不似别人嘴里的刻薄呆板。仔细一看,那人却跟郑侯长得有几分神似,烛武也是第一次见,故而猜测那人就是周天子。因为他们是堂兄弟,长得像也合情合理。 兵士们连忙恭敬解释:“大王,是一稚童跟父亲走失,寻到我王军营前了。” 果然,王,一听就是周天子无疑。烛武心中甚喜,计划完成了三分之一。 “既然是走失了父亲,又是个稚童,那就带他到营中歇息一晚,明天帮他找寻父亲不就得了。你们赶走人家,黑天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好,你们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天子一顿训斥,随即便命人将烛武带到自己的军营。这两天郑军不与他们交战,他挺无聊的,于是就想问一问这小孩父亲的线索,要是方便的话,帮他找一找也不是不可以。 天子因为小时候父亲去郑国为质,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故而看到烛武与父亲走失,苦苦寻找父亲,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同情。 来到天子营帐,烛武连忙跪地感谢了天子。 天子好奇,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是天子?但一想起自己平时出行那么高调,自然有被民众看到,被他们认得,合情合理。 随即便问:“你与你父亲是如何走失的,说与朕听听,朕或许可以派人帮你找找。” 烛武停止了哭泣,有些结巴道:“小人...胆...胆小,见...不得...生…生人...” 半天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天子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随即他看向众人:“众爱卿时候也不早了,就先回营休息吧,明日朕再召尔等议事。” 众臣一听,立马起身告辞。 只有一人犹豫未动,那人看上去有些苍瘦,有着鹰钩鼻,有点儿类似申公豹的造型,这人就是天子如今的近臣——士蒍。 见众臣都走了,那小孩还不说话,天子恼了:你说你怕人,我把人都赶走了。你倒好,还不说话,是不是不给面子? 正当他要发火时,却看到了自己一旁的士蒍。 天子眼珠子一转,对着士蒍说道:“爱卿舟车劳苦,且先下去休息,这里朕处理完后也要安寝了。” 士蒍这才起身跟天子请辞,一脸狐疑地看着烛武离开。 他觉得这个小子很有问题,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 本来想跟着天子看一看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天子不让自己听,就差发明语赶自己走了。 寻思着一个小孩对大局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他虽疑虑,但还是离开了。 待士蒍走后,天子营帐只剩下烛武与天子两人时,烛武心中大喜:计划完成三分之二! 接下来,烛武才不紧不慢地对天子说明了来意。 第82章 烛武退王师 只剩下烛武和天子两个人后,烛武又对天子行了跪拜礼。 天子忙问其故,烛武道:“请大王恕小人无礼,前番之言,是吾说了假话。” 天子被骗,虽然很生气,但看在对方是个孩子的份上,也没做计较:“且恕你无罪,话说你为何要诓骗朕?” 烛武道:“此皆是因吾代表郑国与大王交涉,怕大王周围有小人阻碍才出此下策。” 烛武的真诚,令天子很是感动。 其实说心里话,他也不想与郑国交恶。这次他能带兵伐郑,完全是出于之前在朝堂上的一句信口开河,结果被众大臣抓了把柄,要挟他所致。 按理说他也不是那种易受别人要挟的人呀!可结果是,他这人好面子,结果被人利用。 再加上他对周边强大郑国的恐惧仍在,所以才做了这件事。 本来出于郑侯帮助自己夺回周都的功劳,他不想在自己这一代与郑侯剑拔弩张的。他就把这寄希望于下一代中,希望下一代是一个有为之君。 可事与愿违,他的儿子们才力平平,做个守成之君还好,要是做一个挽大厦于将倾的治世明君的话,那可真是高看他们了。 所以他才在大臣们的建议下,想出了这么一出,一方面夺走郑国的优秀继承,一方面又可以将天子的势力再往上提一提。最好能一举超越诸侯各国,然后周朝就可以再次登上顶峰,占据天下。 到时候是改革是攻伐,那就要看后人了,他管不到那么久,他只能保证自己接下来的几代都站在天下权利的巅峰。 正是出于这一点,他觉得大臣们提出来的这个馊主意还是可行的,起码之前各国有过这个传统嘛,他又不是首创。 况且郑庄公都退位让闲了,自己比起郑国的那帮疯子,可是正常的不得了。 而姬忽不想跟现今天子叫板的原因,其实也是他念及与天子的亲缘关系。俗话说未出五服仍为亲,这一代人他还不想夺人家君位。 况且望气之术也显示了,天子的王气虽然下降,但并未彻底枯竭,这也是他不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 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这边的鬼神还是得尊重一下的,不然万一哪天来个天降神兵,郑国的梦想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家有万金之人不立危墙之下,说的就是你肩上担的担子多,做啥事就得三思而行,千万不可逞一时之气。这点在姬忽当上国君后才真正理解到。 他的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人的理想,更是郑国百万人,天下近千万人的生命呀。 这也让姬忽之后的行事都非常严谨,因此,天子和其手下的大臣,几乎找不到他一点问题。 而天子这边呢,在前段时间,有一天突然从西秦传过来一份书信。卿士士蒍看到后,就开始怂恿天子与郑国交质,说这是老传统了,应该继承。 天子也不知道士蒍是出自何种原因才这样做的,但是看到大家都支持这一做法,再加上这样做对他也有利,所以便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亲如一家的姬忽竟不同意这一做法,这让他瞬间火大。 再加上这时候的大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才让他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亲率大军来伐。 天子看着堂下的烛武,低垂双目道: “朕也知道这样做实有不妥,然朕大军已至,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一箭未发就回去的话,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天子在听完烛武的仁义礼智信套餐后,也知道了自己因一时冲动,被别人利用,导致差点犯下不可弥补的损失。所以天子内心中已经开始对自己的错误反思了。 但出于面子问题,他还是很难做出就此撤军回国的命令。 烛武知道天子已经醒悟,只是还缺一点好处给他就可以了,于是趁热打铁,说出了姬忽提出的条件。这下,三分之三已成,没跑了。 首先,姬忽同意将温地还给天子,并向天子缴纳平时五倍的贡赋。五倍呀,那可是足足五倍。 郑国本来每年都交很多贡赋的,这些年来,周都的很多花销,他们过的风光日子,可是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这一点,所以天子当然愿意了。 就是温地是他给姬忽的,他不同意要回,就回绝了这一条,用以显示自己的仁德。 天子觉得他是赚了,其实赚的可能不是他。 我们举个例子来看吧,姬忽在当初加了自己国家交给天子的贡赋后,便向天子提议,以后郑国的商品出口到周朝王的室领地不交税赋,天子这个糊涂蛋当场就同意了。 之后姬忽又命人收取了,天子收郑境商人一半的税。结果郑国商人去周都的就变得更多了,然后又有大把的钱又流回了郑国。 天子这些高层只看到了黄灿灿的金锭,丝毫没有注意到长期积累的贸易税呀。积少成多,郑国一年从周赚取的钱,相当于交给天子贡赋的三倍不止。这里就不得不夸姬忽确实是有点儿小聪明了。 第二个好处就是,天子可以在郑国新郑驻军。 什么,在别国驻军?这不是今天的美国霸权才有的吗。 其实这是老祖宗以前就玩剩下的。在周朝初期,天子就在好几个重要的诸侯国中有军队驻扎,用以监视诸侯各国,并帮他们处理一些他们难以处理的事情。 后来随着众诸侯的强大,天子权利的衰微,天子国库也日益空虚,无以支持其养那么多军队。 于是不知道哪一位天子就突然取消了这一制度,将军队召回,或是原地解散。 也是从那时候起,天子才渐渐开始衰落的。 今天听到郑国同意自己这样做,那也就是说,他周天子的强势又回来了不是。只要自己能在郑国驻军,将来就可以一步步考虑在其余几个强大的诸侯国也驻军了。 想想就很美,以后你们要是不听话,我直接里应外合平了你,别提有多方便了。 天子立马同意了这个请求。 接着是最后一条,就是周郑之间不设防。是的,你没有听错,是郑国对周国不设防备军队。 在当时的国家中,除了郑国和卫国外,其余诸国边境处或多或少都要驻扎一定量的军队。以求在敌国入侵时,能第一时间阻挡敌军的步伐,拖到后援赶到后将敌人赶出去。 郑侯这样答应了,也就是他完全不防备天子,对天子亮出脊背,不怕天子背刺。 臣子这样相信自己,不禁令天子感动的泪流满面。 天子言道:“要不是天降神童来助朕,朕险些酿成大祸。朕这就写下诏书,命羊舌聒驻守新郑,大军明日就启程回国。” 烛武欣喜再拜:“天子明智仁爱,此乃我大周天下之福!” 天子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早已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对烛武道:“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带着朕的诏书,给郑国臣民一个安稳。” 烛武拜谢,随后在天子亲自安排的侍卫护送下,离开了王师营地。 等候在营外的猛获,早已是汗涔涔了,他生怕烛武有个闪失。 但现在看他活生生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还拿着天子的诏书,他很欣慰: “看样子,天子也不是个笨蛋嘛,还是怕吾郑国的报复的。” “天子没你想的那么残暴。”烛武纠正了下猛获的发言。知道大家还在等他们的消息呢,于是看向了新郑的方向:“我们快回去吧,他们等久了,可睡不好觉。” 这时猛获才发现,烛武去了一趟,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用到,果然是精准无比直奔要害呀,他不禁对眼前之人产生了这样的好奇: 这小子现在都这么猛,将来岂不是要吊炸天了! 不禁对郑国的未来,充满了美好的畅想。 第83章 卫国的家事很乱 姬忽在鲁侯的护送下,还未离开鲁境,就接到了天子退军的消息。 可以说好运来的不要太快,在众人都兴奋地欢呼时,姬忽却没有说话。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站在战车上,只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这点被原繁看到。 原繁趁机来到姬忽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国君该不会早就算到了这点?” 姬忽微微点头同意了原繁的猜测。 原繁此时震惊,竟然可以在千里之外,遥控国内之事,还将一切都算计其中,这不是天人是什么?顿时对姬忽没有了先前的不服气,变得恭敬起来。 当然,原繁是不知道姬忽是穿越人的,他当初将他打听到的这一消息汇报给庄公后,提议过让庄公更换国君人选。 可是却被庄公一顿大骂,说什么姬忽是他与邓曼亲生,他这样说是何道理? 况且他们作为统治者,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之所以对民众宣扬,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的统治罢了。 一番言论,令原繁瞠目结舌,立马向庄公请罪,这才平息了庄公的怒火。 庄公在最后说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答应了,果然没再提。 甚至此后的生涯中,他一直以为姬忽就是原先的姬忽,只不过是经过了庄公的耐心调教,顿悟出了很多道理,很多事情看的比旁人要远一些。 至于姬忽妇人之仁这一块,他反而觉得很真实,更是没有再怀疑了。 姬忽看着都城的危机已经解除,正好到了卫国,就顺便去看看自己的徒弟现在怎样了。 还没入卫境,卫国的文武百官就在边境恭迎他们了。 这让他十分感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个无心之举,能开出如此盛大的友谊之花,对此,他感触颇深。 此刻卫侯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了个英俊的帅小伙了,国中的事情,他也已经能独立处理了。 大夫石碏已经亡故,此刻继承他大夫之位的是其侄石松,这个石松本本份份的,也挺老实,所以姬忽对此也是很满意的。 其余大臣都在,只是公子急子未来,姬忽当然知道是何事,也没追究。 看着自己亲手调教的徒弟长大了,他十分开心,便准备为他寻一门亲事。 卫国君臣一听,瞬间开心起来,言及郑侯费心,眼里顿时充满了感激之情。 姬忽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卫国君臣竟然当真了。他无奈摇摇头,但还是决定不能伤他们的心。本着君无戏言的设定,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卫侯找一个了。 这可着实令他犯难,春秋时有两件事令诸侯犯难,一件是与天子作对,另一件事便是替姬姓亲戚找媳妇了。 那个时候的贵族大多是姬姓,本着同姓不能结婚的原则,而结婚又要门当户对的准则,异姓诸侯国的贵女们,这时便很吃香。 比如说齐国的女儿,他自己娶的就是,还有秦国女,秦妍就是,所以她也不愁嫁。 再有申宋陈等国也在其列,但要想找一个合适的,谈何容易呀。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他可是一个大国的国君呀,要给他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最近的就只有齐国了。但齐姜已经出嫁,剩下的等级不够。况且齐侯也没生那么多呀。 而宋国最近又跟自己打过仗,便更不符合了。 申国最近被郑国的祝氏所灭,所以也没有合适的了。 这一点,真让姬忽头疼呀。 倒是洛邑的天子那儿有一位王姬没有出嫁,可人家是姬姓呀,这太不合常理。 这么一想姬忽就又头疼了,要是没有这个同姓限制该多好呀,起码能凑出好几对有情人。 这姬忽给卫国说媒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宣姜,就是他最后给安排的。 要是姬忽说宣姜最后嫁给了谁,大家一定会惊讶的。 其实宣姜在卫宣公死后,就在国内隐姓埋名了,最后淡漠出公众的视野。 可宣姜是有真心喜欢的人的,而那个人呢,就是公子急子。 对,就是她的儿子辈。按理说他们两个已经是不可能了吧。 可偏偏这不可能,硬是被姬忽给撮合到了一起。 在撮合之前,姬忽就已经问过当事人,首先就是他的宝贝徒弟,当时还只有七八岁卫侯寿。 寿是个仁义的好孩子,再加上姬忽的教导,他的思想,早已不是那些迂腐的人所能比的。他表示如果哥哥愿意,他可以不在乎这种事。 当然,这件事得暗中来,要是出现在明面上,就会有损卫国的国威。 姬忽当然知道,在得到了卫侯的准信后,他当即找了公子急子商量。 公子急子以为姬忽是找他聊国事,自然是一副乐呵呵地表情迎接他。 可等姬忽说到宣姜之事时,急子突然大怒:“那是吾母亲,郑世子怎能说出如此言语呢?”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姬忽当时也只好道歉,连连端上美酒赔罪。 其实倒也没闹僵,急子看在姬忽是大国世子的份上,他也没生气,便举起酒樽与姬忽一同饮酒,中间侃天说地,分析列国形势。 但急子的酒量毕竟不及姬忽,姬忽是何人?他可是尝过现代那种高浓度蒸馏酒的人,怎么可能败给他? 不一会儿就看到姬忽还正襟危坐准备与急子再喝个几十坛时,急子却已是脸红到脖颈,在那里晃晃悠悠坐不稳了。 很明显,这小子喝酒上脸,而且酒量极差。 他小子其实是不及姬忽奸诈,姬忽的很多酒都是赖掉的,或者是流掉撒掉的,而急子实诚,都喝到了肚中,不醉才怪呢。 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姬忽太赖皮,他当初只是怕自己真的喝醉了会误事,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见急子大醉,姬忽便起身来到门旁,借着尿急为名,打开房门,将一女子放入屋内。 那女子身着华服脚踩丝履,气质也绝非凡品。她娇眉如柳,眼眸含情。朱唇外朗,唇尖垂露欲滴,身姿妖娆婀娜,丝毫看不出是生过小孩的样子。 有此绝色之姿,瞬间便打动了急子。急子看向她,还以为是梦中,哈喇子流了一地。 随后的事情,就只有急子和当事人知道了,姬忽可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呀,让他穿越过来当“媒婆”,也是没谁的了。 可谁让他当初答应了齐侯,要给宣姜找个归宿呢,谁又让齐侯一眼就看上了温良恭让的急子呢?唉,姬忽在门口不尽地叹息。 但姬忽也只是答应帮齐侯这么忙,至于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第84章 卫有情人终成眷属,郑扬其汤未能止沸 其实当初姬忽一行回齐国那一次,齐侯就单独找他,求他帮宣姜找一个归宿。 因为宣姜的老公也就是那个卫宣公已经死了,在后世人的眼中就是她只能守寡了。可那个时候,社会是允许改嫁的。 当姬忽问到可有什么要求时?齐侯就提议要将她嫁给急子。 这怎么行呢?姬忽当时是拒绝的。 可齐侯说宣姜本来就是要嫁给急子的,只是卫宣公自作主张将她纳入后宫,二者又没有感情,为何不能再嫁给急子呢。 再有就是宣姜也在私下里告诉齐侯她喜欢急子。 急子的人品自然是没得说,但也因为他的这一点,姬忽料想他肯定不会接受。 这时齐侯就让他大胆去干,实在不行,他就派军队包围卫国,用武力让卫国妥协也不是不可以的。 姬忽连忙劝阻,说那倒不必,自己定当全力而为。 齐侯谢过他后,就又去看自己的外孙了,独留下姬忽呆愣在原地。 癫,实在是癫呀!他不知道,后人要是吃到这么大的瓜会怎么想,是唾弃还是理解的呢?他觉得,八成是说自己脑子抽掉的。 不过那也无所谓,毕竟儒家的三纲五常在这时候还没形成呢,这个时代,自己这样是不会有人说的。 但从这里,也能反应出齐侯是真的疼爱他的这几个孩子呀,尤其是这几个女儿,一个个都要被他给宠到天上去了。 小时候锦衣玉食不说,长大了就连对象,都要挑各个国家的人中龙凤。 知道的以为他选女婿呢,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为周朝选皇帝呢。 这时候就该庆幸当初幸亏没把急子立为国君,否则凭他的贤名,将来有可能与自己一同争夺天下。 想着这一切,再看着屋内两人的身影在烛火映衬下交织在一起,不断地相拥然后凝视彼此。 姬忽只觉得,这二人的眼睛如果能吃下人,恐怕早就将对方给吞掉了。爱果然是极致的占有呀! 听着二人互诉衷肠,又说着这些年受过的苦楚和委屈,听得姬忽都要跟着哭了。 不行,这里还是留给这两个人吧。 本来他只是因为不放心,才迟迟未走的。现在事已经成了八九成了,那他也就没有再待的必要了。 回到房中睡下,脑中尽是男欢女爱的画面,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又喝了酒,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这时候他就后悔没有把文姜带过来了,要是她在的话,他们的快乐才多呢。 唉,一招错满盘皆输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急子那边竟然很安静,安静到这个世界好像没人一样。 姬忽是一夜没睡,胡思乱想会让人失眠。 当他顶着黑眼圈去看二人的时候,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正欲寻找,发现急子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见到姬忽就行礼,避过府中的下人后,急子便悄悄告诉姬忽,自己在城外有个外宅,十分偏僻,一般人找不到那儿,所以他就在酒醒后连夜将宣姜带到了那边。怕姬忽担心,这才一早就来知会一声。 姬忽道,这是他们的私事,他们自己处理便好,只是让他不要怪自己自作主张就好。 急子当时说,他不仅不怪姬忽,还得感谢姬忽呢。要不是姬忽的帮忙,他们有情人恐怕终会错过,届时悔之晚矣。 姬忽就问:“难道你真不在乎人家身份?” 急子显然有些紧张,他搓着手道:“那都是先君犯下的错,因前人的错而惩罚自己,是不对的。” 姬忽欣慰的点头,看来他对二人的思想工作是做通了。之后便书信一封,告诉齐侯事情已成,让其不要担心。 之后的急子,朝中之事也管,但只要遇到休假,必然跑的不见影了。这也是姬忽看不到他的原因。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姬忽拜别卫国君臣,回往郑国的路上,却碰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离得远没看清,等看清后,他惊奇地发现时急子夫妇二人。 他赶紧命车队停下,自己一人去与他们叙旧。 这里的宣姜戴着斗笠,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其身份,姬忽只是根据旁边的急子认出了他们。 二人当然是为了感谢他,只见他们拿出美酒给他饯行。 姬忽一饮而尽,谢过款待就要告辞。 临走却发现急子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姬忽笑问,其可否有事? 这时还是宣姜提醒,急子才说出实情。 说着他从后边的桌案上拿出一个长盒子,就递给了姬忽。嘱咐姬忽回去后打开,另有书信一份,也是回去亲启。 姬忽也没当啥事,只是以为平常的互赠礼物。于是在回礼后,便将其放在自己的车辇上,随大军回国了。 二人的视线一直随着姬忽一行,直到姬忽的车辇完全看不到了才收起视线,坐车回去。 至于那是什么?姬忽没管,只是牢记嘱咐,准备回去了再看。 新郑这边,天子的大军已走,周郑免了兵戎相见,大家都将烛武当成了英雄,对其大加颂扬。 周昌也对烛武给了些赏赐,因为当官要成年,所以烛武得到的自然都是些财宝之类的。 烛武拿到这些财物,并没有留给自己,而是将他们分给了一些穷苦百姓,这让大家对他更为佩服。 此时的新郑,虽然繁荣安定,但后世的一系列问题,早已显现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百姓中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也就导致了国中有很多百姓日子过得十分贫苦。 国家虽然取消了井田制,将土地交给农民种,但随着国家的发展,很多手中有闲钱的人,便趁着饥荒或者部分农民的经营不善,将土地给买了过来。 随着土地在这些人的手中越聚越多,他们也就成长为一类靠着土地这种原始的生产资料,获取更大的利益的人。 这种人,在后世叫做地主。 而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呢,只得去租种人家的土地,结果被这些人给剥削。 然后就有很多活不下去的人,要么做些小本买卖,要么直接在新郑这种繁华的城市沿街乞讨。总之,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些都相当影响市容。 但那时候的郑国在庄公和姬忽的治理下,还是很包容的,对这些人,官府是会有救治的,所以并未驱赶这些人。 但往年还好,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地,这些人越来越多。 这才有看不惯人受穷的烛武,将赏钱全部分给了这些人这件事。后来周昌看到了,也拿出了自己私府中的钱财救助这些人。 但城中这样的人太多,他们这样,可谓是杯水车薪。 而且一件社会现象的发生,必然有其根源存在。找不到这个渊源,那就是治标不治本,就如扬汤止沸一样,就算累死,也是徒劳无功的。 第85章 国之根本 待姬忽回国后,众人便将烛武退王师的一事向他做了汇报。 姬忽当即对做出赏赐烛武一事的周昌进行了表扬,并赞扬了烛武的英勇无畏。 在此次的朝会上,百里奚提到了国中失去产业之人的人数增加,各城中都有一些行乞之人。 姬忽也听到了烛武将赏赐分给了这些人的事,心中对这小子的仁爱之心很是欣赏。 但他发现他不得不面对因国家经济发展,提前发生的封建王朝必会灭亡的根源。 得亏他是现代人,要是一直在古代,他也不会料到就是这么件小事,会对国家造成根本性的破坏。 但使他欣慰的是,自己的臣子们竟然能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没有现代的知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一个好的猎手,他就是对危险有着警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烛武和百里奚,将会成为他改革的推动者。 之后大家就这项问题作出了议论,主要是说准备怎样解决的。 百里奚提议国家和官府对这些人做一定的补助,再出资建一些培育技术的场所,使其有能力自给自足。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可以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 而原繁作为老牌贵族,他想的就不是这么长远了。 他说可以将这些人带到边疆或者国家新占领的地方去。那边缺人,他们又都是劳动力,到了那里肯定能生存下来。 顺便提一嘴,郑国的伊洛之地是真的缺人。郑国粮食产量最差的,也是那里。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可却是治标不治本的。 一旦那些地方被开发起来了,然后新的地主将土地买过来了,那他们不就又得沦为没地的乞丐了?不行,这种方法不可取。姬忽在心中想着。 眼见大家的想法都不怎么满意,姬忽便将目光投向了烛武。 至于武将们,他们只顾着打仗,在这方面欠缺了一点儿。 烛武提出了他的看法,说是可以规定每个人拥有的土地数量,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些人手中土地过多的情况了...... 他说了一半,蹇叔一拍脑门好似想到了什么。 这边有声响,烛武也停下说话,大家都看着百里奚旁边的蹇叔。 蹇叔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道歉:“臣因为烛武一语点破,故而一时于朝堂失礼,还望国君恕罪。” “无妨,卿且说说,卿想到了什么?” 见姬忽如此说,蹇叔也不隐瞒,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他想的是将土地划归到每个人的名下,每个人拥有多少土地数目一定,不允许土地进行买卖。 然后将之前被别人夺走的土地,用国家的力量再要回来,分给那些失去土地的人。 蹇叔说着说着,姬忽只觉得他的这话,怎么跟后世的土地方法那么像。 原来我们走了几千年,竟是在原地踏步呀。 其实并不是蹇叔的想法有多超前,只是他懂得察言观色,他发现姬忽在百里奚和原繁说话后一直都没有露出喜悦神情。 而在烛武说时,姬忽的眼光一闪,他便猜到了什么。 随着他往那个方向想,果然想出了好的解决方法。 姬忽知道蹇叔会察言观色,但他也知道此人才能卓着,故而没有往歪里想。因为蹇叔的想法就跟自己脑海中想的差不多呀,于是姬忽便同意了这一提议,并与众大臣讨论具体实施方案。 他知道土地在封建社会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粮食的地方呀,一旦没了土地,百姓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旦是遇到了灾年,那就更是饿殍遍野了。因为地主虽然有粮,但却只顾自己,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的。 甚至还有做出烧毁弥足珍贵的粮食,也不给饥饿百姓食用的这种逆天恶行。 所以说,这个土地,才是国民的根本。 在历史上,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没有足够数量的百姓,这个国家就不能称之为强国。 姬忽要想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的话,他就必须将百姓的生存看作重中之重,所以他才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大家足足讨论了一个星期,才将具体的方案定了下来。 而在以前,他们讨论一项政策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超出三天的,这里也能反应出这件事情的难度之大。 之后就是张榜安民,让百姓回到原籍去,官府发给他们土地和一张地契。 这里的地怎么来?当然是有方法了。 郑国有很多未开垦的或者已经开垦,却闲置的土地,国家就将那些分给这些没有土地的人民。 大家听到命令,皆是十分开心。毕竟要是能过得体面,谁愿意天天行乞,影响市容? 还有这里的地契,这就是郑国此次进行的重要改革了,这个可是姬忽提出来的。 他规定的地契可谓是一步到位了,提出来之后,大臣们是佩服连连,甚至连大家一贯喜欢的补充都没有了。 这个地契是这样的,规定人地契三者合一。 也就是说,地契上会标注人的名字,地的大小和位置,还有一张有着官府印戳契布。 只要这三者全对了,那就代表这块土地属于你,谁都拿不走。即使是你卖给了地主,一旦名字合不上,国家又会收掉它,将土地还给你。 这不可谓不绝,一旦这样做,那么那些得到土地的地主们,只不过是拿到了一份土地的使用权,到最后还得还给农民。 而且一旦他们的这种行为被发现了,民众告到官府去,官府也不会向着他们,反而会将土地判给农民,还要收你的租种费。 这一命令一下,国内买卖土地的风气就瞬间止住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买别人的土地。 要么怎么说古人淳朴呢,只要你要求好了,他们绝对不会乱来。 而那些手里有很多土地的人难道就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姬忽在摒弃了众臣强行夺取地主土地的方案后,给出了另一条方案。 那就是但凡手中土地良田超过十亩的,都要交额外的土地税,就如我们之前提到过的超额累进的商税一样,是同一个模式。 但这里并没有说贫瘠之地,毕竟那些地种的庄稼还不够交税的,所以没人会买。 而事实上也没有人抢那些地,在这之前,那些地都是不收农税,让百姓种着随便搞点儿收成的。 这个命令一下,瞬间让手中有很多土地的人慌了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地主们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时候,郑国的又一道政令下来了,那就是国家将会按市场价买回他们的土地。 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立马就将手中多余的土地卖了出去。 这土地是最近几年才涨起来的,所以他们大都是花了很低的价格买来,这样一卖,他们瞬间便赚了一笔。 想着这是好事,不仅能赚钱,还能免除纳税,地主们纷纷将多余的地换成钱,抱着钱开心去了。 毕竟他们集中土地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赚钱,既然能直接得到钱,他们又何必等着地里长庄稼,眼巴巴地望着望着土地给他们生钱呢? 至于从地主们手中买到的地,自然是用赎买的方式卖给农民了。 官府规定,按照地价的百分之八十卖给无地百姓。因为他们没钱,所以可以等到他们种出粮食,有钱了再一年年交给官府。 官府那边记着每一笔小账,等你把地钱付完了,那这块地就彻底是属于你的。 然后官府将地契交给你,你就可以在你的土地上,种植你想种的任何作物。 这样无疑是皆大欢喜,大家都满意,于是这项政令,就在谁都不得罪的情况下发下去了。 这件事情推行的很快,不出一年就完成了。 之前由于土地的集中,很多农产品的价格连续走高。 自从这样实行后,国内的农产品因为供过于求,价格连续走跌,最后回到了平常水平。 国民的生活成本,也又回到了以前的水平。只是国民的幸福程度,明显比以前高,众人洋溢的笑脸,说明了一切。 第86章 笔墨纸面 在新的土地政策实行后,郑国国内,也悄悄的发生着科技改革。 原先写字的时候一般都是用绢布或者竹片,很不方便。 姬忽在一开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有后世的纸张就好了,又轻柔又方便书写。 于是他就在私底下琢磨造纸是怎样的。 只记得是用,破布、麻、树皮或者麦秆等,经过浸泡、脱浆、研磨,最后捞出来即可。 时间的话,好像是要经过半个月吧。 于是姬忽一开始便在府中实践,不过理论虽好,可自己动手做过几次后,竟发现没有一次成功的。 后来他觉得可能是将后世的东西,提前带到现在是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就停止了实践,只是将自己的这一想法给府中的下人讲过。 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造纸这件事情也就是这么奇妙。 姬忽府中有一个叫做伦的人,他一直在私底下研究纸。甚至在姬忽坐上了国君之后,他也没有放弃这个研究。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成功造出了春秋史上的第一张纸。 当他把纸拿给姬忽看时,姬忽都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真的在春秋时代实现了。 惊喜之余,他就问伦这纸是怎么造出来的。 伦告诉姬忽,说这是他花了四五十天才造出的。 姬忽立马明白,原来是自己当初用的时间少了,因此对自己急于求成的性子也是自责了一番。 接着他就提拔伦做督造纸张的官员,并让其成立一个造纸部门。 这个部门里边的人,一半负责造纸,一半则是一些读过书的人,让他们一同研究如何改进这个造纸术。 因为伦是许地人,姬忽便允许其称氏,是为许伦,故这纸也被称为许伦纸。 你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纸张,它可是推动人类文明的一大帮手呀。 虽然刚出来的纸很是粗糙,大家都拿它做厕纸用。 因为以前的人如厕后没有东西擦,一般都是用竹片,不是很卫生,也弄不干净。有钱的自然可以用水清洗,没钱的甚至用手抠的都有。这极不文明,也很不方便。 于是姬忽就率先用第一批纸擦屁股了。虽然很硬,但是却比之前干净,而且也节约了时间。 宫人看到后也学了回去,正巧当时的纸张因为工艺不是很繁琐,价格还比较便宜。姬忽就免费赠与了众人一批,这就让大家将这个纸在郑国推行了开来。 没过几个月,造纸部门里就造出了更加柔软舒适的纸张。还有表面更光滑,韧性更高的纸。 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所以百姓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两种纸。 第一种部分替换了之前的厕纸,第二种则被人们用来记录生活中的一些事件。 后来,这种纸张则替换了竹简,成为了新的书写工具,甚至连笔墨也发展出来了。 而这笔墨呢,也是大有来历的。 一开始的墨汁用动物的鲜血做,所以很不方便。最后人们将炭粉加入油水中,造出了能在纸张上留下痕迹的东西。 而笔在当时还没有出来,人们用的多是禽类的毛。因为它们翅尖上有一排毛很硬,毛管十分粗大,正好可以通过沾取来吸墨,在纸上留下痕迹。 这样笔墨纸都有了,而砚台这个东西,自然也是随之被发明出来了。 但这几个用的时间都不长,不多时间,人民的智慧就发挥了其特长,在众多事物中纷纷找到了替代品。 墨用松木取烟的方法做了改进,墨色看上去黝黑有光泽,比之前的炭好了数倍。 笔则换成了用竹杆连接兽类的毛发,做成的毛笔。这毛笔使书写变得十分方便,让人爱不释手。 经过此等发展后,郑国的科技水平早就领先了周边数国,使得年年都有很多人到郑国来学习。 接下来姬忽还不满足,他将原来的庠序扩大了规模,让很多百姓的子女也有机会识字学习。 有了纸张的加成,再加上官府用了姬忽指导的雕版印刷,很快就将文明播散至郑国的各个角落。 这一切的改革,都让郑国的国民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 祖先的经验通过这种方法一代代的传下去,这个社会的将来充满了希望。 可惜人的寿命不能长久,那一天姬忽估计是看不到了。 不过他即使在现代也无非只能看一个世纪,在这个古代也是同样,他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起码他此番做出了这么多惊世骇俗的壮举,他的后人也因此可以享受,他做出的这些改革带来的好处。 改革不仅只局限在用的上面,食物也有很大的改善。 因为郑国这么多年的发展,粮食早就不再是每个家中稀缺的东西了。现在的大家,喜欢的是真金白银,即钱。 挣钱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经商,另一个是攒下土地,做个地主,招一帮佃户给他务农。 可后一个的法子不是已经没有了嘛,于是人们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有一些人就将目标投向了食品的精加工。 这里不得夸赞一句人民的想象力与动手操作能力是无限大的。 那个时候,人们的主粮主要是粟和菽,粟就是小米,菽则是豆类。 先说小米,人们用小米磨成面粉,然后制成了面食食用。 姬忽也尝过几次,虽然口味不佳,但是还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 身边的众人倒是觉得很新奇,尝试过后,就爱上了那种味道,对此十分钟爱。 姬忽则让人用小麦磨粉试试,结果你猜怎么着?春秋的第一碗小麦面条就这样华丽丽地诞生了! 姬忽便用此宴请大臣,着实使他们震惊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南宫长万炫了一碗又一碗,直到釜中的面条捞尽,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 这里顺带提一嘴,自从姬忽穿越过来,就有意无意地改革这些生活用品,将其尽可能的简单化。 以前的箸被做得更加短小,正好可以拿手握着用来夹东西吃。而碗用的则是陶碗,轻便实用,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些粗笨之物了。 这些他不需要给百姓推广,只需要在宫内使用上几次,第二天就会传到民间。 这种自上而下的改革,当真是成效显着呀。 怪不得古代社会的变迁,会随着统治者意志的转移而变化。 为君多年的姬忽,此刻早已是深谙此道。 第87章 大胃王竞赛 自从吃到了更好吃的麦面做到面条后,郑国的境内,就出现了很多面条店,国中也掀起了一道喜食面之风。 因为小麦在当时的产量并不是很高,所以大家便不愿意种植麦,而是选择了产量更高的粟和菽。 这就导致小麦因为量少又突然需求大增,导致价格迅猛增长,一跃成为堪比黄金的珍贵农产品。 于是,就有很多人选择抛弃原有的粟和菽,选择种植麦。 可麦这种粮食比较挑地方,一般地方种植不了。所以国家对其做了限制,规定那些不能种植麦的地方还是种以前的庄稼。 对于不守国法的还定下处罚,并定期巡视,一经发现,立马铲除并缴纳罚金。 这便让很多幻想一夜暴富的农民眼馋,多次想偷种,但都被官府阻于萌芽状态。 虽然已经这样禁止了,但还是有很多不法之徒铤而走险,偷偷去种的。 这时候便应了那么一句话,有十倍之利,便有人敢冒杀头之险尝试。 姬忽则一改往日的宽仁,下死命令让官员们必须禁止百姓不按要求种植麦。 领导一句话,喽啰跑断腿,官员们在农耕的那个时间段,可真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把半辈子的活都干完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效果还是显着的,百姓们的违种算是被压下去了。 众臣还不理解,有的劝姬忽让国家不要强行干预农耕,毕竟地是百姓的,他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吧,那是人家的自由。 他们都怕姬忽这样做会激起民愤,一天天忧心忡忡的。 姬忽则是一笑而过,只是说让大家等着看就行了。 臣子们不明所以,但由于姬忽在他们心中的威信极高,他们也就只好不提这事了。 转眼到了收获的季节,随着大量麦子涌入市场,麦子竟由原来的天价,一路暴跌,直接掉到比菽还低的价格。 要知道,当时的粮食就属菽的产量高,所以它的价格也是所有粮食中最低的。这难种的麦子竟然跟菽一个价,郑国人可是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那些种植麦子的农户都亏了钱,毕竟麦子不易保存,他们只好通通便宜卖了。 顺便说一嘴,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学会麦子的晾晒存储技术,故而便宜卖了麦子。 众人大骂着:“娘的,这狗日的麦,老子再种它就吃屎。”纷纷表示不会再种麦子了。 种麦子的百姓虽然亏损了,但好在他们并没有要上交多少税收,所以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便不是很大。 但是如果没有姬忽在那段时间的命令,那所有百姓都会去种植麦子,这无疑会对整个郑国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 这里大家都开始感激起之前阻止他们的人,当然,最感激的便是下达了这样命令的最高决策人——郑侯姬忽。 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由国家通过宏观调控,用直接干预的方式,规避了市场经济的盲目性带来的风险。 从此,郑国高层通过政策的调动以及国家机器的强制执行,干预国家经济发展也成为了常态。 再说麦子便宜带给普通民众的好处吧。 随着郑国麦子的价格的持续低迷,由麦子衍生出来的产品自然变得更便宜了。 这里边就要数面条的变化最大。 这种食物本来就没有啥技术含量,之前因贵族食用,它们也被称之为贵族食物,是百姓们一辈子都吃不到的东西。 可偏偏郑国今年的行情就是贵族食物落到了平民百姓的餐桌上。 百姓们在一轮尝试后,发现其也不过如此,顿时郑国跟风之潮大减。 但对于一些真正喜欢吃面的人来说,他们爱不释口,不管价格高低,他们都得咥上那么一口。 以前面贵,他们还抠抠搜搜的,现在面条一金可以买十八碗,他们便敞开肚皮吃,着实解了一把馋。 就比如说南宫长万吧,在郑都新郑,他可是天天拉着猛获一起下馆子,临了还要打包带走几碗,给府内人吃。 他的这种精神我们姑且称之为博爱,而他跟朋友分享的行为,可以用那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形容。 他们二人的封地虽然在伊洛,但他们的家人都住在繁华的新郑,这样做也十分方便。 而且新郑的面食也特别有名,这自然勾出了二人的馋虫。于是二人每次入朝,都会赖在这里几天,待吃够了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封地就职。 比方说今天,一大早猛获还没起床,就被下人叫醒,说是南宫长万来找他。 长万是自从那次在郑宫吃到了面条后就一直喜欢上了那种味道,所以他每天的爱好就变成了吃面。 温热滑溜的面条只需用力一吸,便进入口中。再经过舌头和牙齿的混合加工(搅拌和咀嚼),它们便好像瞬间升华,将其吞入腹中,在胃里暖洋洋的那种感觉那么美妙,让人仿佛有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很明显,他们二人,恋上了那种感觉。而南宫长万,尤其恋得更深。简直可以叫他面痴了。 猛获虽没睡好,但一听吃面,肚子里的馋虫就叫了,于是起身穿衣,一溜烟地随长万而去。 二人找了一家最好吃的悦来面馆,便走了进去。一进门,坐下就拍了两金到桌上,点了三十六碗面等着吃。 待面条上来后,他们撒上了来之不易的胡椒粉末,大口吸溜起来。 不一会儿便吃得满头大汗,但手上动作仍没有停下,还在拼命拨着,好像生怕别人跟他们抢一样。 待十八碗吃完,他们还意犹未尽,于是再拍了两金,想一人再来十八碗。 这时老板却扭扭捏捏起来,长万便问何故。 谁料老板指着墙上国君新发布的命令让他们看。 只见墙上赫然写着“拒绝浪费”四个大字。 二人也是明了,情知姬忽的命令不可违背。但两人都没有吃饱,于是便给老板又交了二金的保证金后,老板才将两个十八,也就是三十六碗面端了上来。 二人的饭量本来就惊人,看到又上来这么多,顺间便有数不清的人围了上来,都想一睹春秋史上第一大胃王的风采。 看着这么多人观看,二人喜上眉梢,之后更是在众人的挑唆下,开始了大胃王比赛。毕竟都是男人嘛,那点儿小心思又有谁人不懂? 哪怕是地上两只小蚂蚁打架,大家都能兴奋地看上半天,并乐此不疲。 作为蛐蛐罐里的两只大蛐蛐,此刻却没有丝毫不满,因为他二人此刻,都是这方世界的主角。 “贤弟,吾看你就认输吧,你的胃吾了解。”说着,南宫长万嘻嘻嘻。 猛获也不甘示弱,“兄长,别看你长得块头比小弟大,可这要论饭量的话,弟未必会输给兄长!” 看着二人如此自信,店小二突然裁判员附身,跑到二人跟前临时加了一条。 那就是“谁先吃完谁就赢!” 听到这句,猛获更是嘿嘿嘿了,“兄长,你输定了!” 随着裁判——店小二一声令下,二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捞起面碗就干。 二人速度极快,几秒钟的时间,一碗面竟同时见底。在二人扔下空碗又捞起新碗时,场上的众人,竟然没有人能判断出谁先谁后。 紧接着第三碗,第四碗…… “战场”上的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生怕落后对家。而满头的大汗,早就没有精力去擦,都是由店小二在一旁用布巾趁着他们吃面的空隙轻轻沾下来的,深怕打扰到二人的比赛。 此时战况已至白热化,双方你追我赶,眼睛看得最多的便是对方。甚至都养成了肌肉记忆,只要一方碗离开了口,另一方就立马将手伸向了下一碗。 众人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走神,二人就分出了胜负。 因为他们都知道,二人吃的面是一定的,只要一个人在一碗面上落后,那他在之后的每一碗上都会落后。 也就是说,第一次落后,就已经是分出了胜负。 可令众人揪心的是,一连吃了十碗,二人楞是没有较出个高下。 大家的心揪得更紧了,一息间,仿佛就会分出胜负。 场上的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看上去,唯独二人的手在动。 可是奇怪的是,二人就好像在和他们开玩笑一般,大家的心揪得越紧,他们越不分出胜负。 十一碗完了是这样,十二碗吃光也是这样,……甚至炫到了十七碗,他们还是如此,没有一人,落后对方半毫。 在二人同时扔下空碗,又宛如镜像一般地拿起最后一碗时,众人仿佛看到了电视剧的结尾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最后的较量。 只见二人开炫,速度出奇得快,很明显,二人都想在这一时刻发力,将对方斩于马下。 随着二人速度的加快,让众人觉得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大家额头都冒出了汗粒,都想看一下“吃面大胃王”荣誉最后会花落谁家。 是有大郑第一勇士之称的巨无霸南宫长万拿第一,还是郑国第一先锋,郑国新晋的翘楚,国君亲自颁发破阵及第的精壮大汉猛获呢。 此时因为他们比赛场面盛大,早已有人识出了他们,瞬间让二人的名气更大了。 他们这种常人不能及的能力,也为他们圈粉无数。 就在众人眼睁睁地望着的时候,二人的碗也倾斜到了最高。 要决出胜负了,每个人都这样想着。 所以大家屏住呼吸,将眼睛瞪得如牛蛋一样大地看着二人手上的动作,连面目表情,都没有一丝落下。 终于,二人动了,“砰”,碗落地的声音清脆地好听,立马打破了他们紧揪的心。 战场一时鸦雀无声,陷入了沉默中。 “谁……,谁赢了?”这时才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我,我没…没看清…” 小二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讲道理,现场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是谁第一个吃完的,就连场上的两人,都没有分清。 “我比你早吃完的!” “不,我比你早!”南宫长万说完,猛获不甘示弱。 “我的碗先离开手的!” “我的碗先落地的!” …… 二人你争我吵,并不能争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他们便将目光,聚焦到一旁做裁判的店小二身上。 店小二一见他们这饿狼一般的眼神,立马吓的撒丫子就跑。 可他这点儿手段,哪是这两位身经百战之人的对手,立马就被猛获给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你说,我们谁是第一名,你要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吾今日就斩了你。” 眼见对面的南宫长万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店小二便被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是真的被震惊了,因为他们店里的面量,普通人顶多吃五碗,这二位爷就像是神人一样,一连吃了三十六碗,竟然气都没喘一下。 他本以为他们在吃了十八碗后,便会很快决出胜负,谁能知道,他们竟然就像胃里有个无底洞一样,一直能装。 此时,他头上因刚才的激动冒出的热汗已经变凉。他用手摸上去,冰冰凉凉,甚是瘆人。 “兄长,你别吓到小二哥了。小二哥被你那样一吓,还不得向着你说呀!” “哇!你真是……”小二心想,但还没想完,只听猛获继续说。 “小二哥,你就放心的将实情告诉我们,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替你做主的。” “你还真是天打雷劈的好人呀!”小二哥在心中吐槽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猛获的手,已经抓到了腰间的佩刀,五根手指不安分的在刀柄上摸来摸去。 这哪是让我说实话呀,这分明的逼着我说假话呀。虽然我也不知道那话是真是假。小二哥此时,好想说一句宝宝心里苦呀! 他也想说实话呀,要是对面的这二人,能够将拿刀的手挪开,哪怕就那么一寸,他也敢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一番。 但此刻,他是真的难呀! 第88章 辛苦耕耘 小二哥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说这个大汉先吃完,明显是对那个壮汉不公。若是说壮汉先吃完,那又致大汉于何地。 想啊想,他也不知道该说啥。 此时的二人,本来还在争吵,可见这小二哥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顿时火大。 南宫长万大喝:“呔!快说,爷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猛获也叫嚷着:“快说快说,吾的耐心也不见得比大胡子多。” 因为南宫长万长着一脸络腮胡嘛,所以猛获私底下叫他大胡子。 小二哥早已被这架势吓傻了,要知道,这二人在战场上组合起来,可是能抵十万大军的呀。 现在他们却偏偏组合到一起了,这让他如何抉择。 也许是急中生智吧,小二哥竟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要么二位再比一把?” 话一说完,小二哥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在连吃了两个十八碗之后再吃十八碗。 就在他准备迎接二人的怒火时,却惊奇的发现,二人并没有发怒。 小心地看向二人后,才发现二人如梦初醒。 “对呀,吾咋没想到,就这么办吧!” “对,就这么办,兄长,这次吾可要真赢你了?” “赢个屁,看吾让你小子的嘴再也硬不起来。” …… 随着二人的嘴炮,小二哥此时得到了难的的平静,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后厨走去。 “再来两个十八!” “两个十八碗?”后厨惊奇。 “是的,就是两个十八碗,要快,别让那两位爷等急了。” 看他如此认真,后厨心下也立马明了,加速以最快的速度上面。 不一会儿,又又又两个十八,三十六碗面被抬到了二人面前。 这次不需要小二最裁判,他们自己来,只见做哥哥的南宫长万发话:“一、二,开始!” “耍赖!”猛获心道一句,但却不反驳,立马就投入了吃面大赛。 …… 最后的最后,终于分出了胜负,南宫长万吃到第十二碗的时候便吃不动了。 猛获则更不济,吃到第十一碗的时候便再也灌不下去了。 当他提议要上厕所时,不出意外的被所有人拦了下来。 于是大家宣布获胜者为南宫长万,南宫长万获得郑国史上,第一位吃面大胃王大赛的冠军。之后,老板将临时决定的赏金“十金”递给了南宫长万。 南宫长万是坚辞不受,可老板坚持要给,说什么“你不收就是不给面子!” 南宫长万则说:“我拿了就是你不给我面子。” 是啊,他是郑国的公卿大臣,跟百姓争利必然会损害国家形象,就这一点,他坚决不能收。 今日是自己二人吃饭恰巧无聊,碰上了用以解乏的,才如此“表现”一番,要是搁在平时,他们出门都是要尽量避开人的。 而且姬忽也劝诫过他们要尽量低调,招摇过市早晚必取其祸。他们牢记于心。 就在他们你推我搡分不出个所以然时,还是猛获脑子转的快。 “要不我们将这笔钱用来帮助吃不起饭的人。” 闻言,拉扯的两人总是眼睛一亮。 于是悦来面馆的门口就多了这样一个牌子,上书:若贫困者,皆可来此免费吃面一碗。 众人看着招牌,不住地点头。 此等善举,当为世之楷模。 南猛二人,还附上了白金,说以后这就是他们这一善举的启动资金。 于是郑国从此流传下一家,若有疾困,免费吃面的公益面馆。 很多人有样学样,也纷纷投下了他们的闲钱,献上他们的一点爱心。 自此,悦来面馆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顾客都慕名而来。面馆老板与小二还有后厨,乐得合不拢嘴。 二人临走时,还不忘将剩下的面打包带走,毕竟是他们要下的,仍到这里也是仍掉,怪可惜的。 但不要将他们想成那个给爷爷带辣的水煮牛肉的某网红了,二人可是有操守的,他们这些拿回去是自己吃的。 对于母亲妻儿,他们自然带了新的面。 要不是姬忽提倡大家节俭,他们估计也不会这样。所以正应了那句话,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社会。起码姬忽就做到了。 他们的这件事儿,自然也被姬忽给知道了,姬忽并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也爱吃面呀。二人的行为,他不怪不赞。 对于这二人,姬忽在他们回封地之前,就找他们来,给他们配了会磨面和做面条的师傅,让师傅们专门给他们做面吃。 可二人好像对那面馆念念不忘,于是姬忽便命师傅们去悦来学徒一个月,再去伊洛找寻二人。 当然,这一趟的花销全让二人报销。 二人很是满意,谢别姬忽,便欣然带着手下的众人前去了。 之后,姬忽动用国家的力量,将市场上便宜的麦都买下来。 众人还是不解,可姬忽告诉他们说,麦子往年的价格远高于此,我们只需根据那个价格就可以知道麦子的实际价格了。 麦子现在因为数量多所以才便宜,这个叫做销售价格,而销售价格始终会是在实际价格周围浮动的。 就像是盐一斗五金,即使它再廉价,也不会跌到十斗一金的。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几位有远见的大臣已经明白了,于是立马派人着手去办。 果然,没有经过多久,麦子的价格就回温了,最后继续变为去年的价格。 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总之是不听官府话的人都倒霉了,其余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不过郑国的普通百姓家中都有余粮,一年没有产出也饿不死。但经此一事,也让大家知道不能用市场上现在的价格去衡量一件物品。 那之后,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去种那些适合自己土地的作物了,再也没有幻想着靠着土地一夜暴富。 其实土地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辛辛苦苦地积攒,总有一天会富起来,但那是个长期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助人脱离贫困的。 所以凡事都得付出辛勤努力,用汗水播撒的,方能结出更大的硕果。 在面问世后,另一件食物也悄悄端上了郑国百姓的餐桌。 那就是豆腐,我们下一章再说。 第89章 鲸落万物生:肉的替代品——菽豆腐 在面条问世后,另一件食物也被悄悄端上了郑国百姓的餐桌。 在那个时候,作为农耕文明最发达的中原地区,大家吃的多是素食。 因为那个时候要先保证人能活命,所以人们就会尽可能地生产产量高的作物。这就导致除了粮食外,很少有别的产出。 甚至连畜牧这个行业,都是很少的。人们吃的肉类,大多是靠自家饲养的家禽,亦或者是从别国拉来的牛羊。 其中牛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不允许私自宰杀。也就只能等到它们老了,或者意外摔死病死之类,人们才有可能吃到它。 当然,对贵族或者有钱的商人来说,他们却有不同,可食,管量,可顶饱。但我们这里只是说普通百姓。 而羊呢,则是大家经常食用的普遍肉类。 因为那个时候的戎狄部落,是半农半牧的,所以他们有很多羊与中原地区的百姓进行交换。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很多人对肉类也有了更高的需求,这就导致肉类在某一天竟开始供不应求了。 连续的涨价,催生着更多的人将羊贩卖到郑国地界。使郑国成为了真正的肉食国度,人们戏称食羊国。 但古代生产水平有限,羊也不够吃呀!所以一个迫切的问题就摆在他们眼前:要么找提升肉类的产出数量,要么找一种更廉价的物品代替它。 于是一件新的替代品横空出世,颠覆了华夏几千年的饮食习惯。 那个食物,被后世称之为豆腐。 这件事情还是得先说一下豆腐的姊妹——豆的衍生品:豆豉。 起初大家都在找东西来代替肉类,可是找来找去,都发现没有这样完美地食物。 后来在无意间,一位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百姓,偶然将煮好的菽放在阳光下暴晒,然后在淋过雨后,就变成了豆豉。 这豆豉倒是有很高的蛋白质含量,而且口味极佳,便被人们广泛接受。 本来菽类食物就富含蛋白质,可它味道差,故不被人喜欢。 自从人们发现它可以通过加工让口味变得更好时,便有更多的人开始研究豆类了。从此,就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豆的世界百花齐放。 通过蒸煮,人们很快发明了豆浆。 然后在一年多后,一名富有远见的商人无意将卤水加入到了豆浆中,产生了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豆制品蛋白质。 而且其颜色白皙,味道和口感极佳,极美的外表下,那爽滑可口,入喉细腻可人的快感很快受到大家的欢迎。 那商人将他做好的事物献给了国君,也就是郑国宫殿里的姬忽。 姬忽在看到后,也是瞬间欣喜,他真没想到,国民的创造力竟如此之大。果然人民才是文明的创造者呀,唯物史观在他脑中已无可动摇。 自己只是在当初那人发明豆豉时奖励了他一拨,没想到这就有人根据豆子,将几百年后的豆腐发明了出来。 姬忽在尝了一口后,发现比后世的豆腐要还要软一点儿,其他的口味啥的,也更为细腻。 天才,此人绝对是个天才!姬忽心想,着即厚赏了那名商人,然后将此物的专利权颁发给此人。 姬忽问那人:“此物可有名字?” 那人跪在地上回话:“禀国君,未有名也。” “那寡人就赐其为豆腐吧,旨为从豆类腐烂中提取之物。” 姬忽说完,那人口中念道:“豆腐,豆腐!好名字呀。” 当下就拍定此物名叫豆腐了。 之后的生产中,只要有人生产这个豆腐牟利,此商人就能赚到一笔钱。这就是姬忽提出的专利法令的作用。 这个法令的实施,也极大地提高了百姓的创造发明的积极性。 其后,豆制品不断被发明制造了出来,有腐乳,灰豆腐,嫩豆腐,干豆腐,豆腐干,人造素肉(简称素鸡),等等等等。 当真是一鲸落万物生! 直到此刻,姬忽才终于解决了百姓获取优质蛋白质不足的问题。 也是从那时候起,郑国的人民无论是军士,还是平民,一个个的身高都远甚于其他国家的国民。 即时,良好的肉类替代品找到了,这就像一只会拍动翅膀的蝴蝶一样,将要席卷整个天下。郑国2.0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对上诸国1.0了。 解决了蛋白质不足的问题,接下来就要考虑另一点,那就是如何通过经济手段掌控一个国家。 第90章 诸侯的挣扎:打乱部署的叛乱 当时的国家形式是比较松散的,这一方面因为大周属于分封制,各国形式上属于一个国家,实际上却是由不同地域划分出来的割据军阀。 只是当时还没有军阀这个名词,但姬忽心里明白,这些诸侯国和后世的军阀没什么两样。 他们掌握着地方的军事财政大权,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就相当于土皇帝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好不自在。正所谓:逍遥快乐谁能比,只不过,换了人间。 唯一不同的是后世的军阀只要一两代出了问题,就会被别的军阀灭掉。 而他们这个时代呢,灭国还是有风险的,所以很多诸侯国即使出了那么一两个败类,国家还是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 之所以这样,姬忽觉得完全是因为周朝的影响力还是太大了。 再加上夏商周的交替,每个朝代都经历了几百年,所以大家对灭国还存在疑虑。担心一旦覆灭哪个国家的国祚,必然会对自己的国家产生影响。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其实就是大家都没有吃过螃蟹,担心螃蟹难吃且有毒呢。 现在随着周天子影响力的不断衰弱,第一个原因已经是站不住脚的了。 而第二个在姬忽看来才是根本。可他是谁呀,他可是是见识过真螃蟹的,螃蟹好不好吃,他会不知道? 虽然他在现代没有吃过,可到了古代,各种山珍海味被他吃了个遍。 想起自己的国家本来就是通过先祖豪取强夺搞过来的,姬忽就觉得此事也没那么难。毕竟他们郑国历代的君主,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呀。 所以他接下来,他就准备搞大动作了。但是出于保险起见,他决定先找某个小国家练练手。一旦成功,代周自立就绝非只存在于理想中了。 首先他就想到通过经济手段来搞垮一个国家的经济,然后趁其陷入危机,在国内扶植自己的支持者拿下该国。 这当然是给大周准备的了,因为他答应过父亲,一定会将这江山夺回到郑氏手中。 洛邑在后世被称为千年古都,位置也尤为重要,再加上自己曾在洛邑为官,所以能采用和平的手段,他尽可能还会那样做的。 他可不觉得周国的众人没有抵抗外敌入侵的勇气。作为这大周的天子,他们要是这点骨气都没有,那就别想继续坐那个位置了。 既如此,姬忽便悄悄地谋划着这一切,希望时机成熟,给周王室致命一击。 届时王室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褪下蟒纹,披上天子的龙袍。即使不是自己,那也应该是郑氏的后人这么做。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力不及那个数,这坐天下,他就可以实现。 就在他满怀畅想,还没有准备停当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国家将要发生动乱。 于是他便只能将那个计划先推后,等解决了这一问题再看。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其实是自己南方的地盘——项地,在祝氏家族的带领下,准备脱离郑国掌控,自立为君。 这还得了,臣子妄图夺取君主的领土,这可是有违周礼的,是会受到当时所有人的唾弃的。 可结果却很奇怪,对于此事,诸侯各国除了齐卫声讨外,其余的众皆缄口不言。 甚至连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周天子这时候也选择性沉默了。 姬忽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就是郑国的强大,早已触动了周边各国那根明显衰弱神经了。 所以他们才眼看着郑国发生动乱。如是形容:隔岸观着火,与美女挽袖吹着风。心道一句哈哈哈,头回一看卧槽麻麦皮。 可是他们错误估计了祝氏的力量,虽然祝氏在项地发展了两代人了,可郑国的实力还是凌驾于其之上的。 拿下小小的项地,自然是手拿把攥的,所以姬忽压根就不用担心。 当下便有了应对,召集将军们议讨。 当他想派军队去平叛的时候,原繁突然急切地来找他。在附耳低语了几句后,姬忽便改变策略,准备亲自率军去讨罪于项。 这一去,他还带了周昌和烛武,一同南下。 大军离开新郑,只用了五六天就到了陈国边境,借道陈国时却出了问题。 陈国以国家安全受到威胁为由,拒绝放郑兵过去。 陈国这样的弱国竟敢硬抗大国军队?这在谁看来都是无亚于螳臂当车的笑话。 可事实是,陈国就真的这么做了。姬忽也是纳了闷:陈侯该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这么刚?斗鱼皮徐坤也没有你这么皮吧。 当下决定,既然陈国不让,郑军便打的让他让。 因为郑国是周天子亲封的方伯,享有对外征讨权。 这个对外征讨权就是,只要华夏各国遭到威胁,郑国便可代替天子下令召集诸侯,一同抵御侵略,或者派大军解决祸患。 届时,所有的国家都得给他们让步,一旦阻挡,后果不堪得自负。 很明显陈国应该是看郑国平日里好说话,所以才故意刁难的吧。他们错误的以为,郑国在他们不同意的情况下,必然不会贸然越境。 可他明显是小瞧了郑国平乱的决心。 只见对方已摆好架势,远看旌旗招展,军阵严明。 随后随着姬忽一声令下,大军便向陈军扑来,陈国还没有坚持两天就宣告投降。 郑国大军顺势进入了项地。 项地的祝嫣亲自肉袒出城投降,这才止住了姬忽的怒火。 之后,姬忽便将周昌与烛武留在了此地,然后将随军而来的士榖也留在此处布防。 对于陈国,他强行霸占了陈国西面一近百里的土地,将项地与郑国连成了一片。 至于祝氏这些年占有的申国息国,也都被囊括其中,变成了郑国项地的一部分。 对于祝氏族人,则都迁居到新郑,放在他的脚下,使其不能生变。 接下来的时间里,郑国一直攻伐南部诸国,将应、柏、房、道等小国囊括在自己的国家之内。 而原本只是与郑接邻的蔡国,突然间变成了郑国的国中之国,十分憋屈。 但看在蔡侯与天子关系亲密的份上,姬忽暂时没有对其下手。 就连同样亲密的陈国他也只是象征意义的收取了点战争赔偿,他又怎能对这蔡国,做出更出格的事呢? 第91章 诸侯的挣扎:秦国变法 待郑军回师,南方几国都纳入了郑国的疆域。 大家会好奇郑国这样强势吞并其他国家,天子难道就不管吗? 其实也不是不管,只是天子没法管。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天子了,中原一战,打断了他的脊梁。再加上其与郑侯的交易,他早就发现,自己已经无力阻止郑国的扩张了。 而且南边的几个国家,历史上也是被楚国给吃掉的,天子照样连个屁都没放。 本着肉吃到谁嘴里不是吃,所以天子才默许了郑国的这一做法。 而且郑国此举还是给天子留了面子的,毕竟对天子最宠信的两个国家,姬忽都有高抬贵手,否则以郑国的强大,他们恐怕连国祚都无法保存。 在随后,姬忽便将那几个国家的贡赋都交给了天子,还说以后这些国家的贡赋都由他出了。这即是先前提到的姬忽跟天子的交易。 天子问给到什么时候?姬忽则让人告诉天子,只要当今天子在一天,他就会年年出。 这可让天子高兴地要死。 想着这几个国家近些年,从来都没有向周朝进贡过东西。便觉得姬忽今天拿下他们,还补了他们的贡赋,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 他甚至还觉得姬忽做的保守了,要是将陈蔡两国都拿下,他应该还会得到更多。 但想归想,他还是觉得不现实,因为这两国十分听他的话,也并未犯啥大错,虽然也常常欠贡赋,但综合来看还是挺可爱的。 他那样想,的确有点对不起这两个国家的国君了。 一边陈蔡两国的国君,同时打了个喷嚏,好像老天在给他们提醒,有人算计了他们一样。 可他们现在庆幸的是,自己保住了国祚,不至于像周边各国一样灭国,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国国君跃后来气得牙痒痒,在国中遍搜秦使,要将其抓住以报陈国失地之仇。 其实当初他们抵御郑国大军即是秦使来劝说的,这才使他做了错事。 原来秦国眼看郑国强大,便想动一动歪主意,将项地分裂出去。可奈何项地的祝氏虽有反心,却一直忌惮姬忽,所以才未敢反叛。 秦妍就派郑突来到陈国劝说这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共同抵御郑国,只要能挡住郑国的一次进攻,那他们就可以将项地分裂出去了。 这么多年,秦妍要搞姬忽的心还是不死呀!所以说一定不要得罪女人,不然她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本来大家谈的好好的,秦妍猜测姬忽不会亲自征伐,所以便让郑突以此为由,让祝氏的族长祝嫣点头同意抗郑。 再加上周边的各个诸侯国联盟,大家的军力加起来,凑出一千乘兵车不成问题。 可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是姬忽亲至,这时的陈国稍微硬气了一下,便被打服求饶。而祝氏的软骨头直接投降了,这让郑突始料未及。 不仅他没有想到,其他诸侯们也没想到。于是联盟宣告破裂,众国坐以待毙,等着姬忽一个一个的收拾。 所以在战胜后,姬忽做的那一切就是为了报他们合谋分裂郑国的仇。 祝氏提前见风使舵,这才避免了灭族之危,不得不佩服祝氏还是有头脑的。 毕竟祝氏的原家主祝聃那可是庄公最信任的武将呀,郑国对他们有大恩,他们也不好轻易背弃郑国呀! 而在发现计划失败后,郑突就连夜逃回了秦国。他知道,陈侯一旦发现被骗了,势必要找自己报仇,自己若不走,被抓住只会死得很惨。 回到秦国后,郑突详细告诉了秦妍事情经过。秦妍在分析了现在的敌我形势后,却并没有慌张。 反而说道:“本来那就是一道偏门,能成了也好,不成也罢。现在郑国势力越来越大,我们要做的,就是快速提高秦国的实力,将来好跟郑国一道抢夺天下。” 郑突这才知道,秦妍还有后手,而那后手,就是后世商鞅为秦国量身定制的秦国新法。 在郑突去东方的这段时间,新法已经开始在秦国实行了。 新法主要规定了以下几个方面: 一、废除世卿世禄制,实行军功爵制。全国只要是秦人,都可以通过军功获得相对应的爵位。 二、废除井田制,承认土地私有。 三、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直接打击国内的商人,将国内人民的力量,都用在发展国家战争潜力上去。 四、推行县制,加强中央集权。这点属于首创了。原历史上,这一点是楚国发明的,可楚国早被姬忽一战给打散了,现在都还没有起来,所以算是秦妍独创的。 五、在秦国统一度量衡。 其中第二条和第五条在郑国已经实现了,而一条和第四条是秦妍首次提出的,第三条则与郑国重商业的国策恰好相反。 这些政令有些在别的国家已经实行了,所以好推进,可另一些却是困难重重。 就比如废除世袭制这一条,就不知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很多人跳起来反抗,但都被秦妍姐弟两个以强势手段压下去了。 但也使得很多氏族逃离秦国,去往其他国家了。 但好在懂得此法厉害的赵夙毕万二人坚决支持,他们虽然碰到了阻力,但还是将此法进行了下去。 新法实行后,很多原先的戎人便加入了秦军,想要靠着军功一步步获得身份地位。 这事秦妍当然满意,毕竟戎人的武力不比秦人差,有他们加入,秦军只会变得更强。 但为了防止他们在一起生乱,还是将他们分散编入了不同的秦军队伍中。 在新军练成后不久,他们就向东攻灭了虢国,南下攻灭了陆浑戎残余,这下彻底将领土与郑国连接到了一起。 就在大家以为这两国要发生大战时,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这两国竟然同时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对其发起进攻。 周天子也声讨秦国的不义,可是天下诸侯都没人响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晋国的大夫范氏,此刻也彻底架空了晋国。晋公室的封地,此时已剩下一座小小的翼城了。 看来这个历史上的倒霉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权臣篡位的结局呀。 第92章 诸侯的挣扎:鸠占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诗经召南既有此诗,就代表春秋时候的古人也是见识过这样的事情了吧。 传言鸠的是红腿隼,它们不爱自己筑巢,经常在喜鹊离巢觅食时,强行霸占喜鹊的巢穴,导致喜鹊无家可归。 当时的范氏,我们之前也提过叫士氏,他们因祖先士师被周宣王杀害,所以避祸逃到晋国。 注意是避祸哦,而且还是逃的。这就跟后期的另一个大家族一样,后来也是很出名。 他们到了晋国后,发现那里土壤肥沃,于是便停下来繁衍生息,很快就成为当地大族。 后来因曲沃庄伯看中,被招揽入朝为卿。 本来他们的先祖是被冤枉的,所以他们也算是忠臣之后吧,后来的人对这一支人还是很礼遇的。 就比如姬忽的阵营中,就有出于士氏的士榖。 可他们这一支出了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那就是现任族长士蒍。 现在我们可以叫他范蒍了,因为自从天子桓王病逝,他就回到晋国,前往封地去了。 在长子范缺和朝中担任卿士的范蒍的共同努力下,历经数年,终于将晋国的国君架空。 在整个晋国,他们一族俨然成了晋国的实际掌权者。 要说范氏为何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其实还是因为周桓王的原因。 当时桓王为了打击郑氏一党,提拔起了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士蒍。 桓王本意是打算借着士蒍的才能帮他出谋划策来击败郑国的。所以对范氏一族,给了许多好处。 虽说范氏只是一个诸侯的臣子,可在朝中的位置及获得,丝毫不比某一个诸侯差。 范氏要人天子给,范氏要权,天子也给。这就导致这几年范氏在晋国的势力空前膨胀。 范氏的族长范蒍本来就很有野心,他利用这一点儿,暗中打压晋国公室一脉。将自己的亲信亦或是族人安排进晋国朝堂中枢,从内部一点点瓦解晋国。 经过数年的经营,他们终于将晋公室完全架空。在范蒍回国时,他们已经有了鸠占鹊巢的能力。 接下来,就是要找个合适的盟友。然后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以改旗易帜,将偌大的晋国,变成自己国家。 正可谓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在他愁容满面时,有人提议他可以找秦国掌权者妍赢谈一下。 因为妍赢与姬忽有隙,经常背地里给姬忽使绊子,这个他早在周都就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二人交恶的原因是什么,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便决心冒险一试。 果然,才发出书信不久,便有一位来自西秦的客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时他已经很久不去晋国朝堂了,只在家中等晋公室来找他商量国事。 那天与晋侯商量完事情后,范蒍便惬意的躺在精美的郑床上午休。 说实话,这郑国人就是会享受,造的东西这么好,躺上去稳不说,还十分柔软舒适。经常“一觉初醒未察觉,日头已过三四竿”了。 今日就是这样,他正要睡着时,一位下人急切地来敲门。 显然是怕他生气,但事情又急,所以才来的。 “什么事?”范蒍问。 “大人,秦国使者来晤!” 一听是秦国,范蒍立马面露喜色,看来是他此前的求助有消息了。 范蒍连忙起身,对门口道:“快快有请。” 随后他换上衣服,前往会客厅。 来人正是与姬忽有些相像的郑突,范蒍还是第一次见,心下震惊。 小心询问:“敢问贵使是...” 郑突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如实告诉了他,自己是郑突,是姬忽的亲弟弟。当年哥哥得了君位,自己被父亲赶出家门,现在在秦国为官,是当今秦伯的姐夫。 听着这一切,范蒍也细细打量,发现他没啥问题,便放下心来。 郑突看到范蒍的眼神一直在上下打量,十分反感。每个人都是一样,被人这样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地看,都会不自在的。 但郑突此行是有任务在身,故不能发作。 介绍完自己后,他便直入主题: “秦伯已经同意与你范氏结盟了。他说晋国名存实亡,在我大秦眼里,你就是晋侯。” 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有诸侯认可自己了,那就代表这件事情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现在天子暗弱无能,不足为虑,但吾就怕这天下诸侯来讨呀!”范蒍在兴奋之余,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知郑突却是不慌不忙,仿佛成竹在胸:“汝所虑者无外乎强郑,但吾有一法,保准他郑国不敢侵晋。” “如何?贵使可有妙计?” “妙计不敢当,吾只用一法,便足以拒郑。” 随后郑突便对范蒍说了他们的计划,那就是秦晋结盟。结盟后只要是郑国敢攻击他们,秦国便会一同出兵阻击。 见到秦晋两国势大,郑国必然不敢轻易与之交锋。 范蒍心道,这是什么办法?万一郑国不管你秦国,还是一意攻击我晋国怎么办? 但随后郑突说的话,便让他的疑虑立马烟消云散。 那便是郑国的国君姬忽,与妍赢两个在周都有过一段关系,也不说亲密吧,但的确甚于众人。 虽然最后二人没在一起,但姬忽在后期递与妍赢的书信中有言,倘若两国交锋,姬忽必然不会先动手。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保命护符吗?只要秦国不进攻郑国的话,郑国在姬忽所在的这一世,都不会动秦国的。 当然,他范氏作为秦国的盟友,自然也应当享受这份特权。 随后郑突还拿出了那份原信的那两片竹简。范蒍仔细检查后,发现确是姬忽的字迹无疑。 于是,范蒍亲赴秦晋交界,与妍赢歃血为盟。 一回国,他便将晋侯赶出翼城,自己坐到了国君的宝座上。 对于晋公室一脉,他知道他们早已没了实力,便将其废为庶人,分散迁居于晋国各地,命官员严加看守。 这是他给自己做的自我保护,万一哪天自己失败了,也许还能凭此落个善终。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做事就是思虑的远。 范蒍废弃晋国宗庙,在一旁别立士氏宗庙,供奉先祖。 改晋国为范国,并向天子讨封。 天子虽然生气,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先王曾被套话,同意了他一个要求。注意:是要求不是请求哦,一字之差,相距甚远! 现在他的这要求就是让天子封他为侯。 天子家的石头,终于又砸到了自己脚上,无奈下达了诏书,之后气的到宗庙中大哭。 自此,范氏成为诸侯。 第93章 讨伐齐国 之前我们讲过,姬忽在给天子贡赋的时候,加了这么一句。 那就是:只要周天子(也就是当时的桓王)在,他就会每年给桓王贡赋。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姬忽早就知道桓王没有几年活头了,才这样说的。 这不,仅仅在郑庄公死后的第四年,周天子就因暴病而亡,死后谥号桓王。 也就是在郑修武十一年春三月,周桓王病笃,召集周公黑肩托付后事,令其辅佐世子佗继位,是为庄王。 当此时,姬忽闻天子亡故,特来吊唁,没成想刚入周都洛邑就被新任天子给吃了个闭门羹,周都洛邑竟然不让郑侯进入。 原来是新任天子觉得郑侯这几年从天子手中攫取了太多利益,明显是一个权臣嘛!于是便准备给他来一个下马威,让他老实一点,不要把自己当做像父亲一样的软弱之君。 姬忽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呀? 想了想,发觉是自己父亲当初送先太子姬狐回国时,遭受到的姬林,也就是我们说的桓王的刁难。 今天他也如此,看来他们郑国想跟周天子搞好关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新天子及臣下以为姬忽会妥协,没想到姬忽看到这一幕,直接打道回府了。丝毫没有将这位天子当回事。 他本来看在堂哥的面子上准备看望一下他的,结果这后辈如此不识抬举,那他就完全不需要再给他面子了。 姬忽的果断离开,算是狠狠打了这新天子的脸,看他将来还敢不敢跟自己摆谱? 自此,周郑交恶,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没有了,有的只是双方的一味试探和剑拔弩张。 另一边的齐侯,却因为纪国之仇得报,心情畅快。故本应在去年就病故的他,硬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甚至还叫他在吊唁完周天子后,带着文姜和周昌,一同去齐国看他呢。 本来齐侯要过来看望他们的。但姬忽觉得老丈人毕竟年龄大了嘛,这样乱跑万一有个闪失,这个罪责他可担待不起。于是决定自己去往齐国看望。 可是等到他们夫妇路才走到一半,就听到齐侯病故的消息。 姬忽就觉得此事蹊跷。 一问原繁才得知,原来是齐侯晚年,越看世子诸儿越觉得讨厌,于是准备借机换掉诸儿,改任更为贤明的公子纠为世子。 结果与管至父的谋划泄露,公子诸儿便在汤药中下毒,毒死了齐侯。 对外谎称齐侯暴毙,谥号齐僖公,公子诸儿成丧继位。 文姜听到父亲被害死后,哭到几近晕厥。姬忽就地寻得驿站,在里面照顾,一日后文姜方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回齐国找公子诸儿兴师问罪。 姬忽见她无碍,才让医师下去,自己和文姜待在一起。 看着她脸上的泪,他是既心疼又心碎。 他从来没有见过文姜这样伤心过,果然从小被宠爱的孩子,失去了宠爱她的人,是会痛苦到绝望的。 看着文姜悲愤的表情,姬忽也是不由恨起诸儿: “我要是早点儿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让其伤害岳父了。” 文姜好像被他的话拉回到了现实,顿了下后便说: “这件事并不怪你,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没料到他会做出如此之事,更何况你呢?” 文姜的话显然没有责备之意,可姬忽却十分难过。毕竟被害死的这位老人,是除了父亲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呀。 可以说没有这个老人,那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今天。 其实庄公在选继承人这一块,就考虑到了他身后的力量,也就是齐侯。 不然凭着自己穿越人的身份,庄公断然不会将国家交给自己的。 可无奈自己势力已成,又加上才能卓着远胜姬突,这才被庄公给立为太子。 大家都以为庄公是把国家提前交给姬忽了,觉得庄公是对姬忽好的吧。 其实不然! 在庄公在世的时候,姬忽基本上是不敢有大动作的。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有事情做得不好,在庄公那里减分,庄公就会将自己给罢免,然后换上另一个人。 但好在他一切都做得十分出色,庄公才真正认可了自己。 就这,庄公还让他发誓,以后他就是姬忽,一切以郑国的利益为重。 甚至庄公还让他将郑国先祖的意志传递给周昌。 姬忽不知道是庄公对自己不信任,还是庄公觉得纨固势力太强,需要几代人才能解决。故才说了那样的话。 即使是自己的父亲,都还有私心! 而齐侯呢,他只凭着对自己的欣赏,就一股脑地帮自己。 第一次是为了自己辞了鲁国的请婚,之后更是在自己出兵伐楚的时候出兵车助阵。 后来在自己收拾卫宣公的时候又给自己站场子。要是没有他在,自己那次的事情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而那次即使是父亲,也都不看好他。 听说他只为了一个女人就去报复一个国家时,庄公竟然觉得郑国的大军,不是替国君解决个人恩怨的。 所以到最后只帮他仿造了一份天子诏书,其他的忙是一分都没有帮。 之后的继位仪式,齐侯更是给了他十分的面子。大家看着他是齐侯的女婿,才将他推上了盟主之位。 可以说,没有齐侯,就没有他姬忽的今天。 今天齐侯被害,他不替齐侯报仇,还有谁能够报呢? 于是姬忽立马开始分析,从众多方案中找了一个最可行的出来。 一旁的文姜还在那里哭泣,姬忽的大脑却在飞快转动,不一会儿就有了主意。 姬忽拉过文姜的小手,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待到文姜情绪稳定下来,姬忽才说明了他的计划。 原来要讨伐齐国,那样的话就必须要动用国家的力量。而且自己一个郑国还不够,最少得拉上三四个国家与他们一起。 而齐国一旦被他们打败后,就得为齐国扶持一个新的君主,这个人选应该是谁? 文姜想当然的说:“爹爹想让谁当国君那就是谁!要是你的话,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文姜说的如此大胆,虽然他也很想拿下齐国,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机会。 姬忽道:“夫人说的是什么话,为夫此来,岂是贪图齐国沃土?此番吾必为齐国择一位贤明君主。” 文姜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夫君,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那我们就选公子纠吧,他贤能...” “好!” 姬忽还没有说完,文姜就已经止住了他。在文姜看来,姬忽怎么说都是对的。 这就是情人眼中的光环效应呀,只要她爱着你,你将会是她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 终于他们敲定,待成功后将公子纠扶上国君的位置。 第94章 战前盟会 至于齐国嘛,他们是不准备去了。 因为姬忽分析了,既然是公子诸儿毒死了齐侯,那么他一定知道事情会败露,必会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通通灭口。 此刻的齐国,怕是在经历这一场场杀戮呢。 而自己和文姜要是这个时候去,难免受到波及。 因此此刻的齐国,一旦去了,必是羊入虎口,再无脱身的可能。 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哦,不,是必丢性命无疑! 姬忽一行又回了郑国,起国中一半兵马赴齐讨逆。 并发布了他坐上盟主后的第一道盟主令,说明齐国篡逆之事,要求同盟诸侯各国出兵相助。 并言及:诸侯各国,倘有背盟不来者,他将亲起大军先破其国! 此令一下,诸侯各国都派遣使者来郑告书,皆言定会遵命行事。 这列国中,唯独卫国和鲁国最积极。 这卫国积极自在情理之中的,因为早在上一年,姬忽便将申侯的女儿申姜嫁给了卫侯寿,二人婚后关系十分融洽。 故为了报姬忽的恩情,他第一个派兵来助。 之前不是说申国被灭了吗,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姬忽后来觉得南方只有周昌几人怕降不住,就将被祝氏抓住的申侯给放了,准许其复国。 申侯感动到跪在姬忽面前大哭,就差用舌头舔他的脚趾了。 姬忽则表示,他只要能保证将来拥护郑国,始终站在郑国一边就行。 申侯当场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申国永远是郑国马前卒。郑国让往东,他绝不往西。 于是姬忽就让他表个态,将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徒弟。 申侯当即同意照做,于是那件事就那样轻轻松松地办成了。 而鲁国积极的原因姬忽还没有找到,等到见到了鲁国的大军后他才明白。 但这之前,姬忽先碰到了管仲带来的公子小白。 原来是公子诸儿在毒死了父亲齐僖公后,便准备对他的兄弟们下手了。 这个时候,小白就想逃到莒国避难。 但因为管仲先前得姬忽之拖,言及若有一日齐国有变,务必将公子小白带到郑国来。 管仲自然记得,于是劝诫小白归郑。 说是其阿姊文姜在郑,郑侯必会给他一官半职的。即使得不到国君之位,也能保一辈子荣华富贵。 小白因为是逃难来的,所以已经对国君之位不抱幻想了,便接受了管仲的建议,一同逃到了郑国。 姬忽在接见了他们后,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鲁地会盟。 当然他们碰到的第一个国家就是鲁国了,鲁侯与一众大臣都在卫鲁边境等候着郑国的大军。 姬忽一看鲁侯旁边站着的人,立马明白鲁侯为何会如此上心了。 此人正是小白的哥哥,公子纠。 公子纠因为是鲁侯的侄子,鲁侯便想推他为齐侯。故而十分卖力地在郑国面前献殷勤,毕竟这次讨伐齐国,郑国才是主力嘛。 姬忽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谄媚的老人,心下却喜欢不上半点。 于是他问:“鲁国此次出多少人马?” 鲁侯道:“小国愿出兵车五百乘” 姬忽摇摇头不悦,告诉他说:“吾觉得还是小白更有国君之相!” 眼见姬忽准备放弃自己这边的投资,鲁侯也只能咬咬牙,下上血本: “鄙国愿出兵车一千乘,助君侯伐齐。” 姬忽笑着拉着他恭维的手道:“吾郑国今日前来,就是为帮齐鲁二国的。” 随后,带着鲁侯一同进帐详谈。 外面就留下小白与纠二人四目相对。 公子纠与小白两个聊了一些家常。公子纠还说,等自己当上国君之后,必然不会亏待小白,让小白回齐国做官。 小白则笑着拒绝了公子纠的好意,说是郑侯要拜他为上卿,以后他要留在郑国了。 听闻弟弟要在最强大的郑国做官了,公子纠瞬间觉得自己的国君位置不香了。 为啥呢,因为此时的郑国在诸侯国中实力最强。虽然天子是周家,可实力这一块儿,郑国可是妥妥的南波万了。 所以能在郑国做大官,就像是之前在周朝做卿士一样,拥有同样的吸引力。 听哥哥这么一说,小白顿时有点儿飘飘然,眉飞色舞的好似娶了媳妇一般。 不过还别说,这次伐齐之后,姬忽还真的帮他找了个媳妇,让他更感激这个姐夫了。 待宋陈曹蔡国君来时,诸侯登高台举行会盟。 本来由诸侯亲至的高台,上面却站了一个突兀的人,那就是齐公子小白。 在众诸侯将流程走完后,由盟主郑侯发号施令。 姬忽说道:“齐公子诸儿,弑父篡位,其恶昭彰,天地不容。吾今以诸侯盟主身份伐之,上天必佑,须臾便诛其恶!” 是的,就是这么自信。 从表面上看,姬忽压根就没把齐国当一回事,觉得此次作战获胜,必然如探囊取物一般。 其实就齐国的强大,的确是需要重视的。 可他此次带的可是诸侯联军,他十分明白这样的乌合之众最怕什么。 这在之前的战场上,联军虽然对敌人会造成压迫感。但一旦真正作战之时,一点点小挫就足以撼动军心,造成联军溃败。 所以姬忽才在一开始就给他们打鸡血,让他们觉得此战必赢! 否则一旦开战,众诸侯必然隔岸观火。 看着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姬忽便趁热打铁,严明了军令。 告诉大家一旦接战,列国军队必然要受盟主郑国的节制,不得私自做主。违者严惩不贷。 众诸侯都见识过郑军的强大,也知其军纪严明,故对姬忽的话是连连点头,没有一丝怨言。 姬忽还介绍了公子小白与大家认识。 其他诸侯看到,还以为他要将公子小白扶持为齐国新君呢。 谁料他却说,自己此次是想让小白做自己国家的代理人。 何为代理人?就是以后他不在的场合,小白都可以代替他与众诸侯盟誓。凡是小白盟誓,他郑国必定遵守。 什么,这什么鬼?他们咋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诸侯代表一事。 其实这是姬忽作为后世人的考虑。 他虽然贵为诸侯,但他却并不喜欢抛头露面。 而公子小白呢,那可是后世的齐桓公呀! 据史料所载,齐桓公可是对这么大场面颇为喜欢的。甚至还表现的游刃有余,极具王者风范呢。 大家不知道咋回事,但既然是盟主说的,他们必然遵守。于是纷纷向小白行礼。 小白此刻,比当了国君还要风光。觉得人生这样足矣! 做好这些,姬忽便下达了作战命令。 宋鲁为左翼,卫陈蔡曹为右翼,中间由姬忽亲自坐镇带着本国军马。 三路大军扬起满天灰尘,浩浩荡荡地向齐地杀去。 第95章 齐师败绩,郑逐之 在诸国进入齐境阵地后,齐国的军队便开始对诸侯联军发动了进攻。 因为对齐国而言,以一国独抗六国联军,属实没有胜算。 所以他们决定剑走偏锋,来一把偷袭。 可结果呢,因为众诸侯都知道他们有骑兵部队,便都在国中建了骑兵与之抗衡。 再加上此次作战,又有郑国提供的军备,他们的武器可一点都不比齐国差。 所以当齐国的骑兵突袭时,列国的骑兵便与之缠斗在一起。 随后战车便开始围了上去,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为首的齐军将领看到后,立马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毕竟自己这是在搞突袭,属于出其不意。一旦敌人有所察觉或是防备之类,他们就要被其全歼。 鉴于此,齐将便下令兵士撤退。 可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列国的军队早就包围上去了。 最后在兵士们的拼死拼杀下,才有部分齐军逃回。 而中军这边,则是实打实的车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 显然齐国这边的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但双方都是在列国驰骋多年的强军,对拼起来着实有点势均力敌的态势。 可这也没持续多久,随着猛获带领的一支健硕的大军加入战场,双方军队的僵持便被撕破。 于是齐军被迫撤退。 郑国这边是南宫长万带领的车阵,还有猛获率领的先登军。 而齐国则是由公子彭生率领,此人也是难得的勇士,所以一开始便与南宫长万打得有来有回。 无奈己方军队败走,只好止住架势,回身准备回营。 但南宫长万岂能让他如愿?一人一车,便咬了上去。 双方你追我赶,直杀到齐军阵前。 然后彭生因为心急,一个不慎,被南宫长万一戟刺到了腋窝。 彭生吃痛,随着手中的长枪滑落,自己也掉到了战车底下。 刚要爬起,便被赶上来的先登军给绑住,送到了姬忽面前。 而齐国的军队,眼见自己的主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擒,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救。 他们被郑军的攻势给吓坏了,一个个缩在营地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敢理会同僚的生死。 这也着实让人伤心。 你说你在保护他们。可当你受难之后,他们竟没有一个人保护你。 公子彭生的心中,恐怕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 姬忽见是公子彭生,便立马动手帮他松绑,还叫医师上来为彭生包扎伤口。 彭生一开始还拒绝,可无奈姬忽的强硬不容他有半分反驳,只好接受姬忽的好意。 彭生道:“君侯对一败军之将如此,叫小将如何受得起?” 彭生说话间,脸颊早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旧识,即使不是此战,寡人入齐,也当拜会一二。” 听闻二人旧识,彭生才想起来。 从姬忽每一次入齐后,二人就好像都见过面。后来更是有机会和姬忽一同并肩作战。 直到后来的战场对垒,时间过的何其匆匆呀。 彭生跪下拜谢,姬忽将其扶起派人送到后营歇息,嘱咐来人好生照料。 随着天色渐晚,双方也停止了大战。 一番统计下来,联军斩获颇丰,其中右军摧毁齐人兵车一百乘,歼灭齐军一千五百骑。 而左军则摧毁齐人兵车近两百乘,歼灭骑军一千。 自己中军这边,摧毁战车三百,另俘获敌八百多人,外加擒获齐军主将。 而联军这边,损失的战车加起来才不过两百乘。 真可谓是一场大胜呀,于是联军这边大摆宴席,用以庆祝今天的胜利。 甚至郑军这边,还请了被俘的彭生在坐。双方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是夜时分,就在夜黑风高之际,突然营外喊杀声四起。 众人一看,原来是齐国军队偷袭了。 可就在大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却看到火光和喊杀声一同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解。 随后将军们便告诉士卒们原因。 原来彭生在受到郑侯的礼遇后,便将夜里齐军准备袭营的计划说了出来,甚至连齐军走的路线都标注出来了。 所以联军这边,自然是派军队提前设伏了。 为了引诱齐军上当,他们还故意装作庆功的样子,以此来麻痹齐人。 果然,齐军主将连称在等了足足三四个钟头后,便按耐不住下令袭击联军了。 可他们一露头,就被事先埋伏的联军包围,最后悉数被歼。 到了最后,眼见大势已去,连称只好缴械投降。 就这样,联军粉碎了齐军的阴谋。 翌日,联军惊奇地发现,齐军已经退去。再想索战,已不见踪影。 于是姬忽便命联军于边境驻扎,自己率领郑兵亲往齐境,搜寻公子诸儿的身影,寻其所在军队索战。 他之所以不让联军一同进入齐境,其实是因为齐国是他岳父齐僖公留下的遗产,一旦大军入齐,势必会对齐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毕竟加上自己国家,接近三千乘的兵车。哪怕只是进去走走,也得践坏数万亩良田。 危及民生,此他不忍也。 这可是他对齐国,最后的一次温柔。 再有,齐兵威势已减。此番挫败,齐国必然不敢再与郑军交战。 也就会说,此次他们是追亡逐北,那么带的军队越多,就越容易让敌人跑掉。 所以他只带了本国军队。 再加上齐国的降兵降将,姬忽这边可谓是在打一场必赢之局。 等到进入齐国境内,他才发现齐军的操作让他大跌眼镜。 公子诸儿因为知道联军到来,便准备弃城逃跑。 于是他便将所经过的城池都搜刮了个干净。 因为他觉得,这些地方一旦留给联军,城内的财产也会被联军给夺走的。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联军。 看着城内的百姓无粮无米,姬忽十分痛心。 他没想到,这本国的领导者有时候竟然比别国更为残暴。 一面让军队拿出部分军粮留给百姓充饥,一面命令联军火速送粮食入境,以缓解齐境百姓之急。 另外,他下令让军队缓慢推进,告诫先锋猛获切不可操之过急。 众人皆赞叹郑侯仁心,对其恭维有加。 姬忽则表示他会尽全力帮助百姓的,说这齐国的百姓就和自己郑国的百姓一样,他不忍看其挨饿受冻。 齐国民众闻言,纷纷依附。 第96章 三十八天(光明&黑暗) 姬忽心道,好一招坚壁清野呀。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法只是后世的正常操作,被很多人使用。 这种使用方法的前提是,敌人要与本国百姓有着深仇大恨。况且,敌人还需要比本国军队更加残暴才行的通。 可姬忽是什么人,他一眼便瞧出了诸儿的小把戏。 你在那里抢,我就在这里施。你失民生,我得民心。我就要看看,到时候谁损失大? 虽然从短期来看,郑国可谓是损失颇大。 毕竟自己军中的军粮有限,这样供应百姓,一旦士兵没有粮食吃,就会影响其战斗力。 而诸侯联军的粮食他也得花钱从他们手中买,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姬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赢!时刻把赢装在心中的人,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 本来战争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兵法上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攻城。 他可是明白的,如果要用钱可以换取更少的伤亡的话,姬忽是愿意的。 因为他觉得,每一个信赖自己的士兵,他的生命都是无比金贵的,他绝不会将他们的生命拿去与金钱做比较。 他可以不管这齐国的百姓,可要是那样做到话,势必会造成自己后方的动乱。 因为齐国百姓经此搜刮,早就没有多少吃的了。随着时间的累积,那些活不下去的齐国人就会铤而走险,说是食人也不为过。 而他们郑军有粮,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一旦百姓们组成流寇,袭扰他们的补给线,那就正中诸儿等人的下怀了。 他郑国大军,早晚会被拖入人民战争的汪洋中。 但他的处理可谓是完美。 首先他对于这些百姓,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给予了他们活下的希望——送粮。 当他们被一个人伤害,又被另一个人救起的时候,他们便会感激此人,将其视为再生父母。 这无外乎道德,国家情感,纯粹是人性。 果然,在经过郑军的救济后,齐国边境的这几座城,便将郑国大军视为救世主,对其顶礼膜拜。 姬忽早已严明军纪,告诉大军除了帮助百姓生活外,对其要秋毫无犯,违者处斩。 所以齐国百姓看到的哪是诸侯军队?活脱脱的王者之师呀。 这也反应出姬忽当初,将诸侯大军留在齐国境外的明智性。 因为自己国家的军队他好约束,而其余国家的军队,他一般管不到那儿。 这样就会使他们给联军抹黑,不利于团结齐国的下层民众。 公子纠和小白也随他一起进入齐境。 他们本来要帮忙郑国分发粮食的,但姬忽给他们的却是另一个任务。 那就是帮他去安抚城中的百姓。二人受命去办,并且很快就办成了。 很多人可能要说让这二位公子去分发粮食,不是再合适的一件事吗,姬忽为什么要拒绝? 其实他拒绝的理由是有更深层的考虑在里面的,那就是他不能让二位公子慷他之慨。 若是让二位公子去发放,现在对于百姓来说,堪称救命之物的粮食。 那百姓们就会觉得是二位公子对他们的恩赐。他姬忽这样做,完全是二位公子在他面前求助的成果。 这样就会在心中无形形成对二位公子的个人崇拜。 可你们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要夺走我善心得到的民望,那我怎么能同意呢? 于是姬忽就让这二人去做简单的,对百姓没有实际好处的事。 好让齐国百姓知道,真正帮助了他们的人是谁。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以后该跟着谁走,这样才方便自己以后一统天下。 而他为何会下令让军队缓慢行进呢,其实是为了更加激化,齐国军队与百姓之间的矛盾,还有再顺便激化一下齐国下层与上层贵族的矛盾。 一个国家给你吃的对你好,一个国家抢你吃的,对你那么差,相信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何况他手里还有僖公正统,公子纠与小白二人,齐人焉能不附? 果然,不消数日,就有更多的齐人来寻县郑军,忍着腹中饥饿,也要给郑军带路,找齐军索战。 在击败了几股齐军后,他们也得到了齐军抢夺百姓的粮食。将那些粮食发还给齐民,民众对他们便更爱戴了。 之后的每一仗,他们几乎都会得到齐民的帮助。 月余,公子诸儿的大军一败再败,在逃到纪国后,被当地百姓杀死。 及至此,公子诸儿才做了三十八天的国君,然后就嘎了。 唉,这可真是搞笑的三十八天呀! 公子诸儿从众望所归,到丢失性命,只用了短短的三十八天! 这在诸侯各国,也是破记录了。 就连卫国的前废帝州吁,人家也是做了六个月国君呢。 百姓每每谈到此事,都会说那是齐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三十八天。 但又是最光明的三十八天。因为在那一段时间,他们真正见识到了王者之师,并得到了其无微不至的关爱。 在公子诸儿死后,众诸侯推举公子纠主持祭祀,接任齐国的新君。 而其余诸国,也各自回去。但出兵的损失得由齐国来出。 新任齐侯当然愿意,答应等情况好转后,每年都会给各国赔付。 只有姬忽没有要赔偿。 他只是要求齐国,将出口到郑国的海盐由民办改为官办。 也就是说,姬忽要派官吏来专门负责齐盐的采买,然后再由郑国商人运送回国。 公子纠是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能不给赔偿,他当然愿意了。 毕竟海盐之利,那是一时见不到现钱的,能用以后的钱来应对目前的危机,他觉得很赚。 于是大军撤退,回国休养。 而此时姬忽的谋局,也慢慢展开。 之所以要齐国的海盐专营权,那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 郑国和齐国不同,虽然郑国掌握着列国最大的土地,但却没有一块地方产盐。 他只记得山西的运城产盐,可那块地方,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因为古名和现今地名对不上,所以他也不敢妄加猜测。 毕竟要动手开挖,那就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项堪比于今天登月的浩天工程呀。 现在大家只知道齐国产盐,而齐国也因盐而富裕,所以齐国便如坐在金山上的傻小子一样。 齐国更不知道的是,姬忽早就看着它,在心中直咽口水呢。 第97章 硬通——盐 唉,自己真不争气,到了这个地方,明明啥都有了,还羡慕别人有的东西。 要不是自己娶了齐侯的女儿,自己高低得从齐国身上巴拉下一块产盐地,自己赚一赚这个钱。 唉,还是怪自己的品德太高了,要是不用在乎文姜的话,他就必会那样做。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自从他做了国君后,是哪件事都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吃亏呀。 可谁又让他是文姜的夫君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得认。 可能有人会说,姬忽你明明已经将齐国的价值用尽了呀,为何不彻底拿下齐国呢? 可对姬忽来说,齐侯对他的情,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要是齐郑之间再没有办法闹出矛盾,那他就忍着,到时候他郑国与齐国并立就好。 后边的误伤不算昂,姬忽是无意的(参照齐盐利刃章)。 到时候齐国卖他的盐,郑国就做自己的小生意就行,两不相干。 想到这,姬忽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不去考虑这件烦心事了。 很明显,对于此,他还是很不甘心的。 回到家的姬忽,就被文姜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姜咯咯笑着,告诉他:“夫君,我都听说了,你这次出兵对齐国是分文未取。我爱死你了。” 说着,文姜热情的小脸就往姬忽胸膛上蹭。 “也不...” “也不什么?”文姜说话时,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那智慧的眼神,姬忽觉得多瞒一句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于是姬忽便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拿,我要了齐国出口到我郑国的盐权。” “哦~”文姜清脆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 “我当是什么呢,那东西齐国多的是,你就算都拿去又能怎样?” 文姜明显对盐的经济价值没有概念。 于是姬忽就对她做了普及。 “你说人活着必须要什么?” 见姬忽如此说,文姜也是眨着眼睛,好看的睫毛上下波动着,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 “你这样问,肯定是有陷阱。我要说食物或者水的话,这个大家都知道,你肯定说不对。可要是别的东西的话,那就让我好好想想。” 随即她在动脑想了好久后,突然灵动。 “你是说——盐!” “果然天下聪明莫过于我的文儿,为夫要说的,正是这盐。“ “可这盐有什么用呢?” 闻言,姬忽便给文姜继续普及。 说这世上的人活着需要的东西无非是食物和水。没有衣服穿,人尚且能活命,而没有食物和水,人就必会死亡。 而水是世上多的不能再多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它。 而食物呢,却是民之根本。一旦将食物掌握在国家手中,那百姓就会因为饿肚子而暴乱。 所以它们只能说是必须,但并不能做文章。 而姬忽今天就要讲的是另一种东西。 看似每个人都不需要,但实际上没了它就活不下去。这个文姜自然知道,那就是盐。 俗话说:菜无盐无味,田无肥无谷。这也间接告诉人们盐对人生活的重要性。 而且这盐不仅是一味调味剂,他还能补充人体需要的矿物质。没有了盐,人们干活无劲,还可能影响寿命呢。 但这盐却不需要天天吃,若是没有,可以先不吃,等有了再吃也能补充到身体中。 而这种是必须,但又可以缓一缓再得到的东西,就叫做刚需。 他要做的,就是用这刚需调动国人的胃,通过垄断它,来为国家谋利。 那个时候,国家要想有钱,无外乎两种方法,一种是加税,而另一种则是与民争利。 第一种虽然能短期得到钱,可却会损坏国家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得不偿失。 而第二种则相对柔和一点,但那容易滋生腐败,后世不能禁。 可你猜怎么着,后世之人虽然知道其害,但是都在用,为什么呢?其实就是因为这样做不容易让百姓和国家产生矛盾。 将国家矛盾转换为贪腐矛盾,这样就可以在矛盾无法调和时,抓几个贪官污吏杀了,给百姓看一看。 待民怨一降,他们继续如法炮制,然后不断循环这一过程。 民众都是盲目的,他们在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会动脑子着想的。所以只要大势不变,国家便可长治久安。 姬忽只是将后世的东西拿到这里用了。话说,这个好方法还是现在,在他国中的管仲提出来的。 那么照这样来说,他这样做,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文姜在听完姬忽的解释后,也是了解了其中的猫腻。 “没想到,你竟然连我都骗过了,说,这都是你怎么知道的?为何我读过那么多书,都不知道这些?” “当然是夫人给我介绍的良臣管仲所言了,我哪能知道这些?”姬忽一副委屈的表情道。 “难不成,管仲真是天人?” “那当然,就连齐桓公也说他是天人。” 话脱口而出,姬忽这才觉得说错。 忙要打圆场,可文姜却已经抓到了话头: “哦~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你说,齐桓公是谁,我咋就没听到过我先祖中有这么一位?” “什么齐桓公,我说的是齐僖公好不?” 姬忽的反应也是极快,立马矢口否认,并说是之前跟岳父一同唠嗑时说的。 这可不能让文姜知道呀,她要是知道自己是穿越人,那她爱的是真正的姬忽,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可刚刚还要刨根问底的文姜一听说是父亲所言,就立即停下了追问,连忙面向东方齐国的位置拜了拜。 拜完后才说:“都怪你,老是提一些伤心事,开心你不懂吗?” 看着文姜的美眸中即将溢出的泪水,姬忽只是温柔的回道: “是为夫不好。” 随即含着他的唇,将她的泪水抚平。 ...... 翌日,姬忽便增设了一个官职,那就是盐相。顾名思义,就是掌管盐行业的官员。 由管仲亲自担任。而小白则被姬忽任命为上卿,并将祭足那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了他。 成婚后小白十分满意,自此在郑国定居下来。 祭足的女儿是姬姓,而小白又是吕氏,故而嫁过来后被称为吕姬。 一代霸主齐桓公,就这样醉倒在吕姬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色削其身,酒伤其形,自此姬忽无忧矣。 第98章 天下新形势 在周都的新天子,因为所辖地少,所以被众诸侯看不起了。 再加上之前他对姬忽那个态度,就导致他早已被众诸侯孤立。 现在可以说,他已经彻彻底底沦为吉祥物了。 而士蒍早在看到端倪后,便觉得靠天子的力量限制姬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辞掉卿士一职,回晋国去了。这个我们在之前就详细说过。 而天子这边呢,还不消停,准备继续作死。 这件事究其原因,则是因为之前姬忽答应过要给天子贡赋的。可等到桓王离世,又受到新天子刁难,姬忽就将这贡赋取消了。 这可让天子那边受不了了,你说你每年都给,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突然间停掉是何意思呀? 为了不造成升米恩,斗米仇的农夫于蛇的惨剧,姬忽直接就将发往周都的贡赋统统取消了。 可这却引来了天子的训斥,言及姬忽忘记王室对他们郑国的恩情了。 姬忽自然是不惯着他,于是便向天子发出了挑战,向周朝发下战书。 言及要是周朝能打败郑国军队的话,他就继续上贡。如若失败,他不仅不会给一分贡赋,还要派兵去抢周天子领地。 姬忽觉得,要想问我拿好处,那你就得有这个实力。如果你是一只弱鸡,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后世的国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现在,他控制了齐卫,加上自己郑国的地盘,足足占据着天下一半的土地,他难道还会怕纸老虎一样的周天子? 周天子听到姬忽这样说,立马火冒三丈,就要发兵攻郑。 还是虢公和周公两位将其劝住,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虢公建议天子与郑国讲和,那样郑国必然会看在他们同出一脉的份上,继续保持朝贡关系。 这其实是最稳妥的方法,因为照姬忽的性格,他是吃软不吃硬。要是你跟他讲道理的话,他也会按道理来行事的。 可天子早已气坏,哪能降尊向郑国求和,立马驳斥了虢公的建议。 可怜的虢公在自己的国家失去后,还在帮助天子出谋划策。 奈何这一家两代人都不听自己的,万念俱灰之下,他便带领家人逃离了洛邑,来到了新郑。 姬忽立马接见了这位叔父,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不禁潸然泪下。 姬忽问及虢公想要什么,虢公只回复,只需三尺黄土埋己身即可。 姬忽知道他没了做官的心愿,便给他一个宅院让其养老。并说只要郑国不灭亡,他就可以一直安心到老。 虢公谢过姬忽,随后就彻底淡出政坛。 姬忽本来想着天子那边会搞什么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天子面对挑衅,连个屁都没敢放。 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他老爹的骨气。 大家这也间接地明白了,桓王当初为什么不想立他自己的儿子做新天子了吧。 主要是太怂,又太狂妄无知了。 而士蒍在回到晋国后,便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覆灭了晋国,在郑国曲沃北方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范国。 这姬忽当然不能忍,于是便准备率军讨伐,可是偏偏又收到秦国递来的书信。 书中说秦国已经与范国结盟,他要是攻打范国,秦国将与其开战。 看是秦妍的笔迹,姬忽深有感怀。于是便放弃了进兵的打算。 毕竟反过来想,这样也算是对大周秩序的破坏。天子那边要是不管的话,自己岂不是更能肆无忌惮了? 果然天子不仅没管,还承认了,这让姬忽更加瞧不起这个新天子了。 姬忽在被秦妍劝退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南方诸国。 在他大军的光顾下,南方的杂鱼们也是纷纷举白旗投降了。 郑国一下子就囊括了历史上的楚地,一跃成为了天下国土最大的国家。 而第二大国自然是秦国,秦国通过改革,将巴蜀两国彻底打服,将他们的领土占领,又向北击败义渠国,成为了第二强国。 第三大国就是我们说的范国了。 接下来的几年各国不断侵吞蚕食周边国家的领土,最后造成了两股联盟势力。 一边是秦范两国,一边则是东边众国。 其实郑国的扩张,早就让众诸侯担心起来,但是他们再看到秦范两国的扩张之后,就更是后怕。 因为郑国相对来说比较温和,对降臣和原国君待遇很好。而秦国与范国则是一律诛杀。 于是东边众国便不觉地聚拢到郑国的周围,形成了由郑国组成的多国联盟。 一时间,天下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天下风云再度席卷。 秦国实行的是以战养战的经济手段,所以秦军的战斗力十分强悍。 姬忽毕竟没有交手过,还是很顾忌的。 而范国则很简单,有点类似楚国的贵族统治,只给公族给权利,对外姓大臣很不放心。 就这点来说,范国的军事实力要弱一些。 而郑国则是精兵制度,姬忽在国中募兵是有很高要求的。对气力,灵活度,精准程度都有很高的要求,有点儿类似魏武卒的特种兵。 但又不完全是,毕竟哪个国家会有二三十万特种兵的。 郑国不仅有步兵,车兵,还编练了骑兵,甚至连马鞍马蹬都配备了。 还有水上作战的舟船兵,可谓是兵种齐全,能攻能守。 再加上联盟的军队,一下子召集四五十万兵马也不成问题。 此时的天下局势,越来越趋向于统一化。甚至大家都觉得,将来天下的得主,一定是秦郑两家。 其他虽然强势,但只不过是他们两国的配角罢了。 这几年不仅秦国做了军事改革,郑国也做了。郑国的军队更倾向于后期的雇佣制,也就是说用高额的薪水去请人参加他们的军队。 由以前的只能是贵族当兵,变为了现今的只要你是个勇力之人,都可加入郑军。 只要你在里边干的好,高官厚禄,丰厚赏赐都会得到。 而郑国因为姬忽用国家的力量掌握了很多资源,所以每年的收入再加上税收,完全足够他养活一支这样的职业化军队。 而这些人,不仅身体素质高,战斗意志也出奇地顽强。 很简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家把一切都给你解决了,那就不需要你再担心身后事了。 这些人就像当时社会上的死士一样,甘心为郑国卖命。 就是这样一支由死士构成的军队,将来替姬忽夺取了天下。 第99章 诸侯的挣扎:齐盐利刃(盐吸髓) 东方的大国,是太公姜子牙的封国。 周朝建立时,姜子牙辅佐武王灭商,被安排在周国疆域的最东边封国建邦。 自太公望以来,煮盐垦田,富甲一方,更兼有兵甲数万,称雄东方。 就连实力强大的后起之秀郑国,也不得不借其力量,才能稳住自己的国势。 倘若没有齐国这个外援的话,姬忽的国君之位,其实还真不一定坐得稳。 当时郑国国内对这个君位垂涎欲滴的人还不少呢。最后虽是父亲一力促成,但要不是自己身后有这样的外援,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呢。 虽然姬忽也帮齐国平定了叛乱,但齐侯对他的好,他是不会忘的。 在平定叛乱的那一年,姬忽将公子纠扶上了君位,之后与其签订了一份霸王盟约。只是当时的人都不懂那个盟约的威力,所以齐侯欣然同意签署。 本来齐国因为煮盐业,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虽然不能说富裕吧,但也比周围国家过得好。 自从齐郑签订了该盟约后,齐国的盐价就被慢慢的抬起来了,从一金五斛很快就上涨到了一金四斛,三斛。到了范国篡位的时候,已经是一金一斛了。 可以这样说,齐国的盐就已经相当于列国中的货币了。 这就让齐国赚的盆满钵满,曾经那些没有产业的人们,纷纷投入了煮盐的行列中。 因为齐国与郑国国君的关系密切,所以为了给齐国让利,郑国专门从事盐业的商人(有销售盐许可证的),便被要求要让出一半利润给齐人。 人民淳朴,所以商人们也觉得合理,于是便不经意间抬高了盐价。 本来这个齐盐只是郑国人来买的时候贵。但这样久了,齐人也不愿意将盐便宜卖给其他人了。久而久之,齐盐的价格就快速上涨了。 看到齐盐有如此大的利润,以煮盐为生的人也就更多了。 他们造出了更多且更便宜的盐,在列国中迅猛收割着这一笔财富。 然后就看到更多的百姓加入进来了,甚至很多农民连地都不种了,就跑去煮盐。 齐国在一年之间,就荒废了上千亩地。 还有人因为争夺盐场而大打出手,死伤了很多人。 齐侯纠不能制止,便询问自己的老师鲍叔牙,结果发现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派人天天去海边的盐场巡视,发现闹事的立马抓起来,用此方法加以控制。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每天都这样忙碌着,只不过是给自己求了个心安,并没有多大卵用。 对于百姓们荒废耕地,齐侯也不是不担心。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盐业太暴利了呀。 有了煮盐获得的利润,能买十几倍辛勤努力的粮食呀。 没有好办法,齐侯就只能等。 姬忽只是要用盐来做一个加大国民内需的杠杆。他需要钱,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拿统一天下来说,那要的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给百姓加税当然不是好办法,他在与管仲商议后,就决定实行这个主意。 这么做的原理就是将税收加在货物上,让百姓在需要的时候通过购买,将一部分钱无形地交到国家手中。 这样做百姓自然看不到自己交税了,就不会激起百姓的反感。国家不仅能保持着好形象,还能得到实惠。 这样做虽有点儿不道德,但是后世的一千多年都是这样做的,姬忽也就能接受了。 只不过他严打贪污腐败,每季度都要查账,半年就要给官员们更换所在地。一旦发现官员欺上瞒下,立马惩处,绝不姑息。 这东西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好止住,到后期他们尾大不掉时就难了,所以姬忽才做得这么不近人情。 很多官员在平时的位置上都好好的,一到这里,就贪污了。等被砍头时,面对家属求饶,姬忽连看都不看。之后给点补偿就了事了。 果然,这专买专卖,的确易生腐败呀!这点在古时候,也无法避免。 这件事只有郑国没有出现乱子,其他国家,或多或少受到了冲击。 因为盐价上涨,很多国家的商人囤积居奇,竟然将国境中的盐大半都聚集起来。造成百姓没有盐吃,盐价自然上涨,等到了价格翻了五倍他们才肯放出。 这样一来一回他们赚了三倍的利润,所以从那时期,列国就有俗语留了出来:要想富,做盐商,煮盐卖盐坐盐仓。十斗买不来半斛盐,百姓田间碱做盐。 这里要数鲁国和宋国最惨,国内发生多起,百姓因吃不起盐而冲击官府的事。后虽被镇压,但仍然岌岌可危。 卫国则有郑国的帮助,再加上卫国这些年也积攒了点儿底子,他们还坚持了一段时间。 就在与国内的盐贩子拉锯到快不行的时候,是急子果断站了出来,直接派军队逮捕商人,打开他们的盐仓放盐这才度过危机。 盐价平稳是一金一斛,这样才不至于使国家陷入暴乱,可那几个国家此时的盐价一个比一个离谱。 鲁国是二十金一斛,宋国则是达到了三十金一斛。 卫国巅峰时期更是达到了三十五金一斛!果然,有钱人家的东西都卖的比别人的贵。 直到后来打掉了中间商,才使盐价回到平时水平,但还是在二金一斛保持着,再也没回去。 而郑国的盐价则一直在三金二斛浮动。 这件事在列国闹得沸沸扬扬,但齐国的盐价,就没有上过一金一斛的。 可别觉得是齐国好,那是因为姬忽跟齐侯定盟的时候,就已经把盐价规定死了,就是一金一斛,要涨价得先过来跟他谈。 这件事波及甚广,最后连秦国这样的边远国家也波及到了。但毕竟有秦妍在那,直接杀了几名富商,就让他们老实了。 东方的另外两个国家里,这件事还在发酵,最后竟然演变成百姓跟国家的战争。 两国无奈,最终只好向周边国家求援。最后还是姬忽派兵平的乱呢。 可以说这次事情完全是姬忽搞出来的,他凭借超高的政治智慧与后世经验,直接给诸侯各国上了一课。 当然,他帮鲁宋两国也不会白帮,他们得付出兵费,一国十万金。 可他们哪有那么多钱?都被暴乱霍霍光了,于是姬忽只好含泪收下他们各五座城。 二国只能认栽。 那倒是,姬忽怎么能做赔本的买卖?他郑国可是做生意的老祖宗呀! 这就是之前说的经济战争,只是凭借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资源生产地,就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让众诸侯对他是又敬又怕。 “吾这样做,你该不会怨吾吧?” 郑宫里,姬忽看着刚刚汇报战果的将军离开的身影,对怀中的文姜说。 “不,只要是为了郑国,你怎样做,文儿都不会怨你的。” 说着她又紧紧地将脸埋入姬忽的怀中。 文姜毕竟是一介女流,听说了列国因为盐的事情死了数万人,便不忍听下去了,依偎在姬忽的怀中像只可怜的小猫。 姬忽看着他那温婉可人的模样,心疼地滴血。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不削弱他们,将来郑国攻打其国,必然要付出更大的牺牲,所以他很无奈。 “要是吾,吾是说如果吾对齐国...” 姬忽还没说完,文姜葱白的玉指就抵到了姬忽的嘴上。 姬忽还在惊奇,但文姜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随后轻声说道: “爹爹在时,那是一家,爹爹不在了,那是别人的家。” 闻言,姬忽的泪从眼角滑落,吻向文姜的嘴,更是情意绵绵,温柔到生怕弄疼到她那颗娇弱的心。 他知道文姜能说出这句话,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文姜和郑国,他就算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愿意。 从走上这条道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是个坏人了,血沾到他手上,只会是越来越多。 但他并不孤独,他有一个始终与他站在一起,并一直理解他的好老婆。 第100章 诸侯的挣扎:齐盐利刃(盐刮骨) 齐国华丽的宫殿里,齐侯纠正在借酒浇仇。他没有想到,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竟然能给列国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甚至连他的齐国都受到了波及,这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上周有一伙来自鲁境的匪徒,竟然大肆劫掠齐国的盐仓。虽然被齐国军队给击杀了,但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多所盐库被匪徒泼水破坏,还砸坏了他们许多煮盐的设备。 这盐是存储时间久,可它也不易保存呀,一受潮就会变质,而一旦给它浇上大量的水,他就会消失不见了。匪过后地面上析出的那一层白白的盐晶,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他还在惆怅时,突然手下来报,说是边境报警。 他让放那人进来,不一会儿,就见到已经气喘吁吁的戍卒。 “报,国君,诸...诸...诸侯们不...不给...我齐国,卖...卖粮食了。”这戍卒平时不结巴,但因为跑得太急,结巴住了。 闻言,齐侯手中的酒樽咣当一下滑落,他登时从座位上弹跳起身:“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当然他也不结巴,只不过是被震惊到了。 要说他为何会震惊,你先来想想。 如果你是一名公司职员,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薪水被扣了一部分,你应该会伤心,但不至于有更大的反应吧? 然后你走到大街上,发现饭店都写着打烊二字,你会怎么想? 当然,你会去商店买吃的,结果去了商店,只有烟酒及一些调料,就是没有一丁点吃的你会咋办? 很明显,这时候你会抓狂。 齐侯现在也是这个状态。 因为他的国家,已经很少有人种植庄稼了。这些年由于是靠着卖盐国家富裕起来了,他们就像暴发户一样,早就舍弃种粮,全部依赖进口,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因为盐贵粮贱,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吃的。 毕竟周边的国家那么多,即使这个国家饥荒了,但其他国家还是有粮食吃的。 可今天就不同了,因为他接到的消息是,周围的诸侯国,尽皆不给他们供应粮食了。 是的,宋鲁卫曹都不给他齐国供应了,甚至连燕国也一样,直接告诉齐国他们没有粮。 而旁边的东莱国,早就在去年加入了齐国。他们当时看齐国赚钱了,也想分一杯羹,于是举国要求合并。 因为齐国当时有着诸侯盟主郑国颁发的盐业经营权,所有要卖盐的国家,都得跟齐国商量,否则就是非法。 可齐国早就想一家独贪好处,便没有允许他们任何一个国家这样做。眼见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行,东莱国君把心一横,决定举国加入齐国。 这可让齐国高兴地不得了,想着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么大一片地盘,立马同意了东莱国的请求。 东莱国得到了盐的专营权,齐国则获得了土地,怎么看都是双赢。 而今天齐国遭难后,这老小子竟然不讲武德,直接宣布脱离齐国,并还扬言不给齐人吃他们国家的一粒粮食。 你说着气不气人,以前跪舔自己的人,如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你落井还要扔下块石头砸你一下,你看了会不生气? 于是齐侯便觉得先拿东莱国下刀。正当他把军队召集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说有诸侯联军开入齐国境内了,他赶紧派人询问。 听说他们是给东莱国君站场子的,齐侯便只好答应不找东莱麻烦,收兵回都城临淄。 而众诸侯也遵守约定退了。但兵退了,粮却仍然不给齐国给。 眼见国内粮食告急,齐侯无奈,只得向其姐夫姬忽的郑国求救。 几天后,一封由齐侯泣血写出的血书就被送到了姬忽面前。 姬忽赶紧招呼人带那信使下去休息,自己则打开那书看了起来。 文姜也在一旁看着,她时而愁眉不展,时而哀伤欲泪,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待看完后,姬忽便问:“夫人,你看救还是不救?” “我听夫君的,夫君说怎样就怎样!” 姬忽很感动,当即就说:“我试着先发十万石粮,看能不能解他们一时之急吧,后续只能找诸侯国谈判了。” 文姜微微颔首。 随后姬忽派人通知那人,说是郑国的救援马上就到,最迟半个月,希望他们能坚持住。 信使自是千恩万谢,随着接到姬忽命令的官员去粮仓里领粮食去了。 待他们走后,文姜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但还是一言不发。 姬忽有些纳闷,自己的这个妻子今天是咋回事,怎么怪怪的? 他便试着叫文姜,但叫了几句都没回应。 直到姬忽走到身后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猛然转身。 姬忽惊奇地发现,文姜的小脸上此刻早就布满了泪痕。 “对不起...”姬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头小声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文姜终于坚持不住,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伸开双臂要抱抱。 姬忽则是立马将她揽到怀中,声声安慰着她。 哭到最大声时,文姜突然间用一种极认真的眼神盯着他,“忽,你把齐国拿下来吧,不要再让齐国的百姓受苦了。”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应该站在你这边,可我也是齐国的女儿,我不忍心父母之邦白骨累累。” 姬忽不知何故,“文儿,我从未想过要拿下齐国,将来我只想和齐国一同坐这个天下。” “不,你做不到,你有郑国先祖的梦在心中呢。齐国必须亡,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也会提醒你这样做的。文儿答应过公公,要助你统一天下的。” “既然迟早要拿,那为何不早拿呢?你看郑国的老百姓,他们自从你做了国君,哪受过苦?可齐国呢,先有诸儿之祸,其后又是齐盐带来的危机。” “我估计你这次派去的粮食运不进去,因为你拿了鲁宋十座城池,他们是在报复你。” “既然粮食送不进去,那齐国就只会是一幅饿殍遍野的图景了。那样的话,我真的不忍心看。” “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夺了齐国之地,给齐国百姓一个明天吧。” “至于纠弟,我知道你心善,一定会给他官职的。他能入郑为官,也好过在那个破位子上担惊受怕,担心自己哪一天就死于非命了。” 文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姬忽这才明白,文姜这些天的反常原来是,因为心中压着这么多事呀。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夫君,一边又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之邦,这让谁来选都是一个难题吧。 第101章 齐盐利刃(阳谋) 姬忽知道文姜心里的苦,赶忙安慰: “我知道了,但我向你保证,齐国只会最后一个灭亡,我不会让文儿再伤心的。” 文姜仰起小脸哽咽道:“真的?” 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修长睫毛,姬忽重重点头。 随后他咳嗽一声,郑宫的阴影里就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对着姬忽行礼,姬忽只道: “齐国的计划取消,立马去告诉列国的暗线们,说服诸侯还国。” 那人应了一声诺,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从头至尾,文姜都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甚至在看向那里时,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看到过人。 果然,随着那人离开,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诸侯们纷纷宣布恢复与齐国的关系,而郑国的粮食也如愿以偿地运了进去,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场闹剧一样。 但只有文姜心里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只会将这件事烂在心中,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其实从姬忽上次去齐国平叛时,他就在布局。 虽然明面上与齐侯订了盐价,但却间接地将齐国海盐的定价权拿到了自己手中。 郑国商人财大气粗,又有富庶的百姓可以消化,自然能买得起那高价盐。 其余诸国则不一样,他们都普遍穷困。 而姬忽与齐侯商议的是郑国用这个价格,其他国家他并没有要求。 这也就是说,其他国家的商人,仍然可以以原价拿到海盐。 可人心中有一头巨兽名叫贪,它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加倍索取。 故而齐人们,必然不会卖给别的国家低价盐,都会以对郑国商人的标准去行事。 可结果就中了某人的陷阱了。 大家看到海盐赚钱,都以为盐的价格会一直暴涨。 于是就在市场上形成了一种供过于求的假象。 随着海盐的价格越来越高,人们也就越喜欢买。 之后就有盐贩子囤积,加速盐在市场上的占比减少。 这在后世一定会等到泡沫破裂的那一刻才造成雪崩吧。 可这里却因为盐作为必需品,人不得不买。 然后因市场存量过于少,就引发了百姓与盐贩的对立,进而升级为百姓与官府与国家的对立。 这提早发生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不然,真到了泡沫经济崩盘的那一天,损失恐怕只会更高。 这就是第一重陷阱,利用的是人性中的贪婪。是当之无愧的阳谋! 而第二个呢,在姬忽平乱时,故意收取了宋鲁两国的好处费。 两国因为当时面临危机,亡国就在眼前,故千钧一发之际只好妥协。 等到了他们想明白了,才明白被姬忽给宰了。 想回头报复,可却发现打不过兵强马壮的郑国。 于是便将枪口对准了他们认为的此事罪魁祸首,也就是齐国。 他们发兵围困,也就是想让齐国赔付他们在郑国那里的损失。 这里则是利用了人们厌恶吃亏,和欺软怕硬的性格。 最后,大家也猜出来了。 整个这件事,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由得他们不往陷阱里钻。 这就是姬忽给列国设的三重陷阱。 真可谓是环环相扣,步步惊心呀! 要不是最后文姜让姬忽心软,估计齐国现在,正在上演着易子而食的惨剧吧。 大家也别怪姬忽心狠,作为国家角度,他们可是对手呀。 国与国的较量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这一切的起始,则是一件郑国压根就没有的东西——盐。 姬忽以盐为刀,通过强大的国家实力,硬是将齐国的海盐,磨成了一柄利刃。 利刃所过之处,瞬间便让众国伤筋蚀骨,更有甚者,甚至会被他敲骨吸髓。 而那个最可怜的国家,现在过得还是列国之中最好的一个。 在郑国的粮食抵达后,齐国百姓就有了活下去的基础。 随后官府发粮,使大家皆能饱腹。 后来,邻国们纷纷将粮食运到了齐国。 可他们要了平时五倍的价格。 齐国百姓已经经历过粮食危机了,自然不敢跟人家讨价还价,生怕人家一个不开心,就不卖给你了。 也不是诸国这么好心,其实是他们都从他们的大臣那里,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方法。 那就是,通过高价将齐国挣他们的钱,再给挣回去。 当然这大臣,跟某个黑衣人有关。 大臣们几乎同时跟诸侯们提议,说可以与郑国谈判。 理由就是他们今天放了郑国的姻亲之国(齐国)一马,能否让郑侯少收他们一两座城池? 就在众诸侯惴惴不安的时候,来使回报。 说是郑侯十分爽快,大手一挥就将两座城抹去。 这让他们对郑侯的大恩大德表示极大的感谢。 郑侯的高风亮节,更是让他们顶礼膜拜,一辈子都学不来。 从始至终,姬忽都扮演着一个宽厚仁慈的形象。 而卫国为何会波及那么小呢? 那是因为姬忽早在离开齐国的那一次,就偷偷递给急子一个锦囊。 当时姬忽告诉急子,让他三年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打开。 这才有了急子当断则断,一刀砍到了这场暴乱的要害。 姬忽之所以那么严格地实行盐法,也是为了让郑国不受波及。 当暴乱结束时,急子看着那纸条顿觉后背发凉。 难不成姬忽真是神人,他早在三年前就料想到了这一切? 这一刻,他才觉得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 诚然,与这种人交往,你最好是他们的朋友。 一旦与他为敌,你就会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稀里糊涂地死了。 至于还想找人报仇? 笑话,你连是谁杀的你都不知道,仇从何报? 这基本上是一个无解的局。 急子事后细细复盘。 发现除了提前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外,没有人会认为会有危机。 当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好像是天降的惩罚。 倘若提前知道了后果,才能在某个环节制止这次危机。 而他们呢,因为不知道,被人家给狠狠上了一课。 最关键的是,后来他们还在帮人家数钱呢。 就好像前面有一个坑,踩过的人只要告诉你,你就会避免。 但那人如果忘了或者压根不想告诉你,那你就一定会栽到坑里。 而那个人,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仅凭肌肉记忆就能完美地避开。 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不成,我们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急子这样想着,半天也想不出原因。 “哥哥,哥哥...” 连番的呼唤,才让堂下的急子回过神来。 急子赶忙回复:“国君有何事?” 卫侯寿这时才有点儿放松,显然他刚才在为急子的状况而担忧呢。 “哦,寡人想按照郑国的盐法来调整卫国的海盐买卖,不知道哥哥觉得如何?” “哦,可有问过郑侯?” 卫侯摇摇头,“师傅太忙,寡人就像想问问,这次解决了我卫国危机的哥哥意见。” “哦...意见嘛...有了,我的意见是问问郑侯!” 得,说了等于没说。但看着急子十分坚定的样子,卫侯还是好奇道: “真的有必要问郑侯吗?” “很有必要!” 眼见急子再次确定,卫侯寿将信将疑:“那就问问师傅吧。” 随后,卫国的信使直出朝歌,向着新郑飞奔而去。 卷起一阵尘烟,为盐祸画上了句号。 第102章 天子的困境 经历了齐盐之祸,周天子心情大好。想着列国都被削弱,那岂不是自己的春天又来了? 于是赶紧拿出周朝探子们探出的细节观看。 看着齐鲁宋卫曹几国,都遭到了不小的损失,天子脸上尤为开心。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郑国时,脸色逐渐发白,表情也由之前的活泼变得僵硬起来。 没想到,这列国都削弱了,只有郑国一个国家啥事都没有。 甚至连自己的大周都受到了这次盐祸的冲击。 国内的几个大商人囤聚齐盐,被他查获后押到市曹斩首,之后便刹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可你猜怎么着?郑国那边压根就没管这事,甚至连杀人这种最简单的方法都没有实行。 那阵风刮过,郑国的土地上好像是长着又大根系又发达的杉木一样,令那股风都无从下手,只得绕道而行。 这也让天子对这个临近的对手有了警觉。 如果他们同为下棋者,那人家的段位就是业九,他可能连业八都算不上。 再加上郑国的实力比自己大周强,那岂不是自己少子下对方多子?甚至对方还是大神的情况下,自己还不能输? 苍天呀,大地呐!对手太强,自己太弱!一出生就面对郑国满级大boss,他怎么能赢? 但好在这次被波及的多是郑国的小跟班,往日他们跟着郑国作威作福,那嘴脸,他看到就觉得可恶。 今天他们终于遭报应了,他就异常欣喜。 甚至在今天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专门去太庙告慰了一下,感谢先祖在天之灵,给他这后辈儿孙出了一口气。 他在做太子时,就觉得父王偏心,也就是那个周桓王。 你说父亲哪都好,为何偏偏就宠这么一个权臣。 在这里,他早就把郑国的崛起当成是先王纵容的了。 大周能有今日,就是先王糊涂造成的。 要是换成他,他早就把郑国揍得屁滚尿流了,哪还能轮到它今天骑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那是他父亲,他也只能吐槽一下。 他觉得父王前期是明君,四处征战替王室拿回了曾经的荣光。 可后来呢,他晚年又十分昏聩。 明明姬忽就在身边,他直接将其抓住杀掉不就得了? 还放人家回去,最后让人家做大。到了今天收拾不了的地步,真让人头大。 而且一想起父亲晚年还有收人家郑世子周昌为养子的想法,他就觉得父亲脑袋是让驴给踢了。 这正常人都想不出来的好不? 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的脑洞这么大,竟然让他吃到这么大的惊天大瓜。 幸亏郑国没有同意,不然凭着父亲对那孩子的疼爱,说不定真的会将位置传给那孩子呢。 周昌,周昌,寓意周朝昌盛。吾去你的昌盛,都要亡了,还昌盛个屁。 天子一个人这样吐槽着,就见周公黑肩到了。 天子赶忙收回思绪,示意周公进来。 周公到了先是请安,随后又是一套流程。 他觉得烦,直接下令免了,让其先说正事。至于礼节,说完了再做。 他不是父亲那样太随意的人,他还是要礼法的。 只不过礼法对他而言是个形式,只要有就行,至于顺序嘛,他可是很会变通的。 周公惊喜地道:“大王,好消息呀,秦国和范国说了可以和我们结盟,共同对付郑国。” 哦,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天子这样想着,嘴里却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 “嗯,很好。” “大王,我们派去的使者传来消息,说秦国的兵马甚是强悍,已经打败了周围的狄人部族。现有兵马接近二十万,战车一千五乘,活脱脱的一个泱泱大国呀。” “而且范国实力也跟他差不多,虽然比秦少,但两国加起来,绝对比郑国要高出一大截。” “嗯,不错。”天子依旧高冷的装逼。 周公个没脑子的,天子对他的态度这么敷衍,他还是满脸堆着笑。 “大王,我们只需要与这二国结盟,然后加上我们的八百乘兵车,一定可以打败郑国的。” 眼见他越说兴奋,天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爱卿,朕知道了。但郑国是狼,秦范两国未必不是。倘若送走了郑国,又迎来一个新的强敌呢。” 天子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从刚才周公说到秦国有一千五百乘兵车时,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依周礼讲,诸侯的军队不能超过天子。 可现在除了东方的几个国家,连这秦范两国都是如此。 这他以后还能纵横天下吗?不得被人按在地上使劲捶。 他的想法还是正常的,可惜周公没有get到这个点,还在那儿说着。 “此二国国君都是忠志之士,他们国家也对吾大周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对我大周不利的。” 我信你的鬼,我一口洛河水喷死你呢。 天子此刻就想说这么一句,他觉得周公的脑子不够用。 很明显,这范氏都已经把他周朝的姬姓诸侯国给灭了,你是拿了他多少好处才敢这么说的? 况且,郑侯上次攻打南蛮的时候答应过自己了,只要自己不管他吞并南方诸侯国的事,郑侯就会年年进贡。 说实话,郑国的进贡真是丰富呀! 每年的几十车金银珠宝不说,甚至连祭祀用的贡品也贴心的准备好了。 说句摸着良心才能说出来的话,这郑国对他这个大周天子真是够意思。 要不是自己当初耍了他,估计他们现在的关系会更亲近吧。 而且这郑国也是姬姓,与自己同本同源的诸侯国,不比那两个异姓差? 看来也就只有天子的脑回路正常一点儿了。 周都的其他人,都一个个的是些二五仔,平时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一到关键时刻,要么装哑巴,要么就变傻子,这让天子一个头两个大。 但也正是他脑回路正常,才会看到郑国对其的威胁。 这要是在十几年前,他尚且可以跟之对碰一下。 可现在强弱形势已变,他即使武王在世,也是无力回天。 捉襟见肘,就是他目前的处境。 一方面臣下不给力,一方面,对手太强大,这可让他该如何是好啊? 第103章 欲灭东南夷 最后,天子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该怎么办,就只好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其后的几年,郑国也时常盟会众诸侯,而作为郑国代表之人,正是郑国的上卿公子小白。 你还别说,小白好像天生就适合干这个,在盟台上的威严,活脱脱一个霸主在世。 而姬忽的大部分时间,则是在处理国家的内政。亦或者通过原繁的暗线,了解秦范及诸国的动向。 好消息是,列国现在都趋于稳定。 秦范要消化吞进去的土地和人口。 而其余诸侯国,也多是一副坐吃山空的架势。 自打上一次的危机后,列国难得的和平了。 所以东方各国都在忙着搞钱,对于军队的建设并不是很上心。 也是,毕竟有郑国老大维持着呢,他们做小弟自然不必担心安危。 毕竟国际形势稳定,谁也不会将国家的大部分财政投到军事上。 有这钱自己吃个烤羊腿他不香吗? 所以,鲁蔡陈曹齐五国率先将军队的数量裁减。 卫国也有此想法,便将国书送到郑国请求姬忽同意。 姬忽则是直接拒绝,并告诉卫侯,北方的范国虎视眈眈,一旦卫国裁军,范国就会立即南下攻卫。 卫国只好继续保持着军队规模。 甚至在最后,还学着姬忽的样子,进行了军队改革。 毕竟他是最早学郑国的国家,富庶程度居于列国第二,财政收入这块自然也不缺。 至于宋国嘛,因要对付南方的淮夷,所以也保留了大量军队。 一天,在正常上朝时,姬忽便询问起最近的盟会。 众臣如实回答,说是下个月就要举行盟会了,诸国都在认真准备。 姬忽表示,是时候收拾东南的诸国了。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御驾亲征东南夷。 这一点令众臣不解,那些地方遍布沼泽又泥泞难行,要来何用? 姬忽则告诉他们,现在已经有办法将那些地方变成良田了。 接着他命一近臣,将一幅图纸拿到了朝堂上展开。 众人一看,顿觉惊奇。 上面不仅有这个东西的零部件,还把它建造出来的样子也画出来了。 姬忽还给他们讲解了原理。 这种机关叫排水车,通过人力或者畜力转动。 作用是可将池塘里的水排干,使其变得干燥。 有了这个东西,那些沼泽、泥泞地,便能种植农作物了。 只要可以种植作物,那么农耕文明便可以播撒到那些地方。 姬忽知道后世那些地方都产生过强权,所以便决定提前将那些地方占为己有。 况且现代社会,那不都是华夏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吗?如果可以开发,前途无量。 想法很美好,但是却少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现已知的农作物中,并没有几个可以种植在湿度这么高的地方。 就在大臣们提这个问题的时候,姬忽则表示这个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他已经考察了,新的水田特别适合当前稻子的生长。而种稻子所产生的米,也是口感极佳的精粮。 况且稻谷已经在郑国的南方地带试种,效果很不错。 姬忽近年来,也主要是在关注这些。 他希望能够快点儿将南方的地盘打下来,将来与秦交战时,好没有后顾之忧。 而南方因为瘴气重,又遍布沼泽。很多人觉得那片地方是无用之地,因此都不支持夺取。 可姬忽知道,相比于北方,南方的发展潜力其实更大。自己这样做,正是在为郑国的将来考虑。 再说了,这稻的产量可是比麦子还高的,而且不需要精心照料也能长成。 所以要更为方便,用它做主粮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看着姬忽举出的例子,又有新式的工具帮助,众臣也都支持姬忽这样做了。 于是郑国朝堂敲定,下个月在诸侯盟会上,要向东南征讨淮夷。 而东南还有几个周天子分封的国家,其中属吴国最大。姬忽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同姓诸侯国。 所以姬忽便邀请了吴国一同盟会。 使者回国禀报,说吴国已答应一同参加。众人听到,信心大振。 因为一旦有吴国做内应,那攻打南方蛮夷的计划也就能更顺利了。 毕竟有熟悉地形和擅长该地作战的人领路,他们可是能少走不少弯路的。 次月盟会,姬忽亲自参加。 他的到来,令诸侯各国意外。 因为姬忽自从上次一同讨伐了齐国后,有四五年都没有来参加盟会了。 知道的认为他是郑国国君,不知道的以为郑国国君恐怕早就换成小白了。 但是姬忽今天能来,他们也都猜到了,接下来可能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心下暗自思忖。 正在他们还没有想来时,一名穿着周朝诸侯礼服,但看上去不是很自在的人出现在众诸侯眼前。 他皮肤略黑,一看就不像个中原人。外加个头矮矬,没有中原人的霸气。 那人仿佛第一次穿着礼服,又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一时不慎,竟没走几步险些跌倒数次。 众诸侯看到差点儿都要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毕竟洗干净的猴子穿衣戴冠,谁看了不发笑? 宋公和曹侯就在那里交头暗笑。 要不是今天场合严肃,他们的笑声估计都会传出几丈远。 姬忽则展现出了大国风范,看到来人恭谨行礼。 众诸侯看到,也立即对来人表示了尊敬,用对诸侯的礼节向那人施礼。 姬忽随后拉着那人的手,给众诸侯挨个介绍。 众诸侯这才知道,此人原来是吴侯啊! 这吴侯可是周朝一开始就封在东南沿海的诸侯。 此番他能前来参加中原诸侯的盟会,甚是令他们惊奇。 之后吴侯便用他那蹩脚的中原官话向众诸侯介绍了自己。 并表示他会世代替天子守卫大周东南疆域。 得,还活在大周的梦里!众诸侯心下对其有了定位。 一个傻子,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的诸侯老大是谁。还一口一个大周。 但姬忽则不管吴侯是向着谁的,因为他有代天子征讨的权利。这一点就够吴侯卖命的了。 随后吴侯说了他这些年的困境。 随着东南夷的崛起,吴国屡遭欺辱。 几次差点儿亡国,都是国人拼死赶出去的夷人。 今天终于可以联系到中原诸侯们了,他十分高兴。 此次他来,就是想请中原诸侯出兵,帮他讨伐东南夷。 只要能打败东南夷,他吴国不要任何好处,那些土地都归诸侯们。他只求能一雪国耻。 听闻吴侯所言,众诸侯皆犯了难。 这要是中原地盘,他们即使是拼死,也要冒险赌一把,夺一块留给子孙。 可那里毕竟是蛮夷之地。 那里沼泽横行,瘴气遍地,更有毒蛇猛虫。 他们着实不知道,那些地方拿来有什么用? 所以众诸侯纷纷摇头。 鲁侯道: “吾等为中原诸侯,你们东南的事,自然归你们东南诸侯管。吾等爱莫能助,还望另请高明吧。” 其余几国纷纷附和。这让吴侯刚才还热着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吴侯本来想着,自己与诸侯们同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 这次被召集会盟,本以为是找到组织了。 没想到却还是被排斥在外,不由得悲从心来。 眼见吴侯马上就要委屈地哭了,姬忽立马说道: “吾等与吴国同为诸侯,理应亲如兄弟,今日兄弟有难,岂有不帮之理?” 众人虽点头,但却没一人做出表示。 姬忽眼见诸侯们都不想出力,于是便告诉他们说: “吾将亲率郑国大军帮吴国讨伐东南夷,吾此番若是侥幸得胜,还请大家不要羡慕郑国所得!。 众诸侯知道东南地区不适合耕种,便想也不想地发誓:只要郑国拿下了,那就是郑国的地盘,他们绝不眼馋。 姬忽等着就是他们这句话。 他这些年得到了那么多土地,他知道这些诸侯们眼馋。 所以他得提前跟他们说好,这地盘不是自己抢走的,而是你们不要我才勉为其难的拿的哦! 于是姬忽便与吴侯盟誓,约定年底攻灭东南夷。 随后散场,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第104章 北失南补 郑修武十八年,郑侯改元遂和(公元前690年)。 同年秋,发国中之兵车五百乘,兵十万南下攻打东南夷。 夷人自危,忙联合拒郑。恰有吴国后方来攻,大败,逃往舒地、徐国境内。 舒夷与徐国是当时东南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众夷妄图抱团自保。 但郑军气势如虹,两国国君无奈之下只得派人谈判。 使者前往郑营,说明来历,愿永做郑国附庸,只图保其社稷。 姬忽不同意,扬言定要彻底扫灭东南。 使者回报,诸夷只得联合一战,企图击败郑军得以喘息。 但人算不如天算,待诸夷联军行至旷野,后方却传来城池已失的噩耗。 徐子大恐,忙率徐国军队率先回援。 这时恰巧郑军杀到,诸夷联军被杀得大败,余众四散而逃。 原来是猛获带领的郑国精锐部队提前埋伏在舒邑与徐邑城外,待其大军倾巢而出,便偷袭两城,将其拿下。 使东南诸夷最大的两个国家首尾不能相顾,最终亡国。 徐子被抓,姬忽细数其恶,夺其封国。改徐国为徐县,留一万兵卒把守。 其余众夷皆臣服,姬忽将王公贵族连同徐国徐子一同打包送往新郑,随后派郑国军队据守各地。 从此,东南诸国,尽在郑国掌中。 舒夷大军则是趁机向南遁去,随后转而向西,月余便逃至楚国。 楚国因先祖曾被姬忽打败,错失称霸的大好良机,于是接纳舒夷余孽,与其共抗郑国。 郑军追至楚境边界,方才停下。 报与姬忽,说舒夷与楚国共同据之则如何是好? 姬忽正欲攻击,谁料后方传来郑国的曲沃被秦范联军进攻一事,顿时脸色大变。 急欲还国,蹇叔却道: “国君想回援曲沃,依臣看万万不可。” “爱卿何出此言?” 蹇叔对曰:“曲沃据此千余里,待吾大军赶至,恐早已落入敌手。况楚蛮仍在,必定会趁吾大郑回师,袭扰我军。” 姬忽这才想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自己竟因一时心急,险些铸成大错。 这蹇叔是不同意他进攻东南夷的,所以才硬要跟来的。 今番果然在姬忽犯错时及时提醒了他。 姬忽想起,一开始时蹇叔就说了,东南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秦范这样的虎狼之国。 没想到竟然真被蹇叔说中,姬忽顿觉无地自容。 要怪也就怪自己轻信了秦妍说的话,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再想到蹇叔能提前看出端倪,明显是一位有着极强战略眼光的能臣呀,不禁对其大为佩服。 随后姬忽便询问了蹇叔,该如何解决眼前困局。 蹇叔便说了一段话。 待蹇叔言毕,姬忽便欣然道:“寡人有如此能臣,何愁天下不平?” 随后安排人下去准备。 近夜时分,郑军强行攻击了一拨楚军。 楚军防御甚密,郑军无计可施。 随后郑军停止攻城,郑营便静谧下去。 楚人还在庆幸,以为郑国终于被他们打败了。 谁料楚将子玉却言:“郑国兵峰强势,并无败势,此番必然有诈。” 于是派兵查探,发现郑军已撤出十余里。 子玉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新的楚子,故楚王熊通之孙,楚子熊赀之子熊货。 熊货闻言,忙命子玉派兵追击。 楚人贪功冒进,谁料在曾地中郑军埋伏,其众悉数被歼。就连楚将子玉也被俘获。 随后,郑兵继续南下。攻破楚都,俘获楚子熊货,将楚贵族一同打包带走。 派军队官员留下驻守。 这就是蹇叔出的计谋。 他觉得秦范来攻,救援必来不及。不如北失南补,犹能解当前困境。 既让出北方曲沃,全力拿下楚国。 方法则是先佯装后退,将楚军骗出国境,然后用优势兵力设伏。 楚将料郑国回师急迫,故一味追击,只恐郑军逃离。 然后便中包围,有生力量尽被消灭。 后来还从楚子熊货的宫内,搜出其与秦范勾结的证据。 扬言秦范攻郑,郑毕竟回援,届时楚国只需从后面拖住郑国大军,就算成功。 待打败郑国,秦范同意将郑国南方国土,悉数赐予楚国。 原来是如此谋划,怪不得楚人甘冒此等风险。 现在已经知道了此三国的计谋,要不是姬忽需考虑将来攻灭众国的阻力,今天定会将熊货直接斩杀。 其后姬忽带兵还国,因大部分兵士都被留在新攻占的地方,故他只带了两万兵士,及两百乘兵车回国。 回国路上距离遥远,而这一来一回,又加上中间攻灭了许多国家,导致花费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待赶回时,曲沃早已失手。 守城的高祥痛哭流涕,告诉姬忽他将曲沃丢了,甘愿受各种惩罚。 姬忽则告诉他,是自己决策失误,并不怪高祥,让其回去好好休息。 并告诉高祥,不出半年,曲沃定会又回到郑国手中。 令他好奇的是,高渠弥之子高倾此番作战甚至勇猛,多次带领本部兵士击败秦国军队。 最后被救出时,负伤十余处,口中仍不断喊杀。 于是姬忽将其父高渠弥的爵位封赏给他,并言辞恳切地勉励了一番。 高倾闻言愧不敢当: “家母在时,每与吾言及先父之事,劝吾尽忠报国。此番能有功于国,全赖国君贤明,故不敢贪国君之赏。” 姬忽则道:“高将军之事吾已明断,况高将军以死明志,早已赎清自身罪过。今番勋爵,只是对卿曲沃之英勇作战的奖赏。” 高倾叩首谢恩。 随后姬忽调集重兵,将夺得曲沃,还在向郑境内进攻的范国军队打退。 然后在当地驻防,与秦范两国修书。 言道:“此番秦范二国趁吾大郑出兵,袭击寡人郑地,是何心思?夷狄尚且不趁人之危,今秦范如此,岂非自绝于华夏?若汝二国还有信义,便以曲沃为边划分郑界,郑将不侵汝之国家。” 姬忽的话,令二国国君不觉脸红。 很明显,这在那个礼义盛行的年代,的确是一记直击灵魂之拳。 二国自知理亏,便遣使来新郑,与姬忽订立盟书。 姬忽将曲沃划分南北两块,北归于范,南归于秦。 二使连忙拜谢而还。 随着二国使者回报,郑国曲沃终被二国所夺。 姬忽面对失去的一块沃野,心中很是不舍,可一想起蹇叔的话,便又瞬间眼含希望。 道了句:“诚如此,大事可成!” 第105章 范攻秦控曲沃 看着自己的目标达成,秦妍这才松了口气。 她真怕姬忽一气之下就跟秦范两国打起来,那就不可控了。 毕竟郑国的实力在列国之中最强,即使秦范两国联手,恐怕也会翻车。 但好在郑国最终同意让出曲沃,这才让他们能平稳的吃下这块肉。 这可是一块沃土呀,有了这一片土地,秦国也能好好发展一波了。 毕竟郑国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就属郑国故地与曲沃了。而这两地也是列国中人口最密的地方。 有了这一地的人口,他们至少能再扩充十万军。 但还是赚得不太多,毕竟郑国灭了南方的楚国。 战前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策反的楚国呀!现在楚国被灭,又加上东南诸夷被横扫,郑国可谓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那可能还有人会说还有东方五国呀! 殊不知姬忽的一次盐战,早就将他们的经济削到了谷底。除了卫国外,其余诸国都已成了弱鸡。 但好歹还是从郑国口中要到了其对曲沃的承认。这样也好,这就代表着最近的几年,郑国不会再要回曲沃了。 就在秦妍沾沾自喜时,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她得到一份竹简,士兵说是紧急军情。 她展开一看,顿时气愤:“士范欺我太甚!” 一旁的郑突赶忙来劝:“夫人怎么了?啥事如此生气,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呀。” 秦妍没好气地将竹简递给郑突,郑突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他士蒍哪来的狗胆,竟敢抢我秦国之地?” 他们两个之所以第一个看到报告,是因为他们是此次计划的提出者和实行者,所以被秦伯封到此地,让其防守曲沃。 正如郑国把后方威胁解决了,可以放手大干了。 秦国也同样如此,狄人早已被他们赶得见不到了。 此时的秦国,可是一门心思地在东扩呀! 现在他们两个的位置很重要,只要他们能守住此地,那就等于是为秦国的东出立下了一座桥头堡。 待中原有变,秦国便可立马从此派兵,拿下大片的中原之地。 本来听闻姬忽妥协,他们都已觉得此地是秦国的无疑了。可今天偏偏发生这事,让他们瞬间有了危机感。 到底是何事呢?原来是秦国的盟友范国突然吃错药,转头攻击秦控曲沃了。 范国此出,究竟是为哪般? 其实在之前的战斗中,秦范两国就联手攻击曲沃,秦国出力较多。 所以等两国好不容易打败曲沃守军后,秦国便占领了大片的郑土。 这可让范国眼红,于是他们不顾秦军的好心提醒,毅然发动对郑国其他地方的入侵。 结果正当范军一路高歌猛进时,却被郑国大军围攻。 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范军以极大的损失才逃了回去。 虽然前期秦军攻城损失大。可后来范国经此一役,损失便赶上了秦国,甚至比秦国还大。 所以对于一开始的两家各得一半之地,范国掌权者范蒍便觉得不太公平。 最后还是经过谈判,才让范国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 等接收曲沃土地时,不知道当初是哪个老六,竟然将人口最密集的城邑都划归到了秦国。 而范国得到的,多是些人口很少的小城。 即使在两国新交界的地方,好城也被用弯曲的线划给了秦国。 这哪能让范国信服? 于是范蒍便觉得是秦国私下给了郑国好处,这才让郑国将大部分富庶的地方给了秦国。 于是范蒍便连招呼都没打,率军直侵秦控曲沃。 要知道,两国刚刚打败郑国,这才也只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呀! 两国的关系到了此等地步,任谁都没有想到。 秦妍当然也没想到。这范蒍竟如此短见,为了区区人口多点儿的几座城,竟然会对秦国动手。 而自己为了这次的胜利,可谓是付出颇大。 先是写信主动向姬忽示好,骗取其信任,这才能将郑国的主力支出。 随后她还贿赂周天子,让其阻止郑国军队从周境经过,驰援曲沃。 这郑国去曲沃的路就那么两条,一条是经北部郑境的原温直道。另一条则是得通过周境。 只要把这两条道阻住,郑国的援军便无法快速到达,他们便可以拿下曲沃。 天子因厌恶姬忽日久,便爽快地同意了。在使者又提出给秦军借道时,天子也同意了。 于是这才有了他们后续的计划。 还有楚国也是她派人许诺的,不然楚国又怎会与郑交战? 此刻曲沃之战,完全是靠着秦国的力量打下的。他范国能得到一半的土地,也应该满足了吧。 可这范国就像是一只永远喂不熟的狼,看到谁都想咬一口。 秦妍当即决定:“来人,给吾传令,直接攻打入境的范军!” 说话间,一名传令兵便应诺而去。 郑突看秦妍如此气急,稍一思索便道:“夫人,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呀?” “有何蹊跷?” 郑突则是耐心地解释:“妍妍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与范国开战,谁会最高兴?” “哦~” 秦妍闻言,醍醐灌顶:“是吾大意了,险些中了姬忽的诡计。” “姬忽啊姬忽,真有你的,好一个以退为进,好一手离间之计。” 秦妍说完,忙是命人叫住了传令兵士,取消了进攻命令,让全军只防守就是了。 “话说,你小子挺聪明的呀,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姬忽设的局?” “哪里,夫人不是常说,看一件事不能只看表面吗?再者,如果一件事看不穿表面,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受益者便明了了。” “我有说过吗?” “当然。”郑突点头。 秦妍想自己平时无聊,对郑突说了很多话,这句话恐怕就是不小心说漏的,并没太在意。 于是便不再问了,而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秦范作为盟友,本来两个国家结合起来,还是有实力跟郑国一战的。 可现在范国挑战,自己秦国这方不应反而显得懦弱了。 但是秦国一旦跟范国开战,搞不好姬忽会横插一脚,到时候情况只能会更被动。 想着想着,她觉得此刻,恐怕只有自己亲自去一趟范国都城范阳才能解开危机。 于是她一面命郑突防守,一面乘着车辇,亲自赶赴范国的新城范阳。 她希望能见到那个阴险的老家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拆穿郑国的阴谋,保两国安宁。 只有保住了目前的优势,才能在将来与郑国一争天下。 第106章 无赖范蒍 当蹇叔随姬忽南下时,就告诉了百里奚要防范秦国和范国。 百里奚问怎么知道两国图谋不轨时,蹇叔只说是只需看周都的变化就好。 果然,在姬忽南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周都的探子就传来消息,说是周境有兵马来到。 于是百里奚果断派兵驰援。 可等到援兵到达雍地,发觉曲沃早已被围。 于是百里奚只能按着蹇叔先前所说,派人前去给守军下令撤退。 是的,就是撤退。因为一旦不撤,郑国的损失只怕会更大。 这一退,就是为郑国留下有生力量,他日好靠着这股力量,夺回曲沃。 而曲沃因位置特殊,所以被姬忽十分重视,派遣的多是精兵强将,往日敌人不敢进攻便是因此。 因为一旦敌人进攻受挫,待郑国援军一到,准教其插翅难。 而其四面都是平原,就一处险隘还被据守,进攻方一旦被咬住,逃跑也是无望。 可姬忽此番南下,就带走了国中一半的兵力,这就让郑国的援军无法救援。 加上秦国阻击的军队已经挡住了郑国援军的去路。 中心开花的计策再也无法实现,所以只能弃城。 百里奚本不想弃城,怕被姬忽责怪。 但蹇叔却说他会劝国君这样做的,于是百里奚也就毫无顾忌地下令了。 果然,命令一到,高祥就带领手下兵士,以其侄高倾为先锋,冲开层层包裹的范军,由北转东南,逃回郑境去了。 有百里奚、士榖带领的次军接应,他们很快便回到了国内。 而高倾是主动申请的先锋,打仗的过程中也很英勇,亲手斩杀数十人,身上鲜血淋漓。回到郑境便已晕厥,最后被随行医师救起。 众人看到其伤口,感念真是虎父无犬子,宛如高渠弥在世。 毕竟高渠弥当年也是足够英勇的,可惜最后因为反叛,才被姬忽诛杀。 但其子今天的行为,早已诠释了高氏一门的忠烈。 本来大家还想着打回去呢,可后来听姬忽说不打了。 大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可没有一个怂的,不怕国君嘴中说的牺牲。 但姬忽最后的承诺,让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众卿给寡人三个月时间,届时必然拿下曲沃。” 大家便想:既然只需三个月就能重新拿回曲沃,那我们又何急于一时呢? 众臣便回府中,该歇息的歇息,该训练的继续训练去了。 但谁都没有料到,此刻的郑都,国君却不在了。 没有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范阳的秦妍,等了好久才见到范蒍。 有些苍瘦但又留着山羊胡的范蒍,此刻正捋着他的小胡子,眯着眼睛看堂下之人。 他知道秦妍貌美,可没想到竟这么美。虽以是三十多了,但其美得,哪怕他是六十多的老人,都有点儿枯木逢春的感觉。 真想不到她会和那个姬忽有什么瓜葛。 听周都的人说,当时桓王想把她嫁给姬忽,结果不知为何她半夜竟逃回秦国,还让姬忽受了伤。 这着实令人好奇当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据说秦妍此人才华横溢,在她的帮助下,秦国国力大增,一举攻灭三十一国,使秦国成为当今天下第二强国。 要不是自己年老,他都想将秦妍留在范国,帮他治理国家呢。 看范蒍不言,秦妍便先发制人。 “范侯,我们前番已经说好了夺曲沃之后,一家一半。范国为何出尔反尔,侵吾秦地?” 范蒍这才回过神来: “前番是如此,可寡人范国于上次攻郑之中,损失远甚于秦,却只得到了一样多的土地。群臣不服,寡人也只好命军队夺回一部分属于自己的领土了。” “属于你范国的?” 秦妍明显不认可这种说法。 “是的,群臣都觉得,那部分属于吾范国。只要拿回那些,范国保证不会再动一兵一卒。” “范侯您贵为诸侯,不会被一群臣子左右吧?” 范蒍闻言也不恼怒,笑笑说:“当然不会,只不过寡人觉得也当如此。” 好呀,装都不想装了,这不明摆着抢劫吗? “难道范侯就不怕郑国趁机打过来吗?” 秦妍气呼呼地问,她是被这个只顾眼前利益的老糊涂气坏了。 “寡人为何要怕?这主意是你秦国出的,仗大部分都是你秦国打的,吾范国只是跟着你秦国屁股后面的小弟。他郑国要报复,也是先报复你秦国呀!” 好呀,好呀,说的无懈可击,本世纪最不要脸之人的奖项可以花落你家了。 “既然范侯知道吾大秦是此次的主力,您国又是小弟,哪有小弟拿的好处比大哥多的道理?” 范蒍道:“寡人也不想的,可吾范国此次损失惨重,不多要些赔偿,就怕无法恢复元气,届时便无法继续帮助贵国了,故请贵使见谅。” 得,谁弱谁有理了,秦妍想着气不打一处来。 “倘若吾大秦不管你范国,坐看你范国被郑国消灭呢?” 秦妍此刻,拿退盟来威胁范蒍,想让其停止对秦控曲沃的进攻。 可范蒍的一段话,直接让她傻眼,当真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寡人不知道你大秦对我有什么帮助,可吾大范一亡,你大秦便将独自面对强郑,届时必然被灭。” “况且寡人的范国即使被灭,将来也可以逃到漠北去。凭寡人这么多年的积累,即使到了那边,也一样是一方大族。” 看来这老小子是将逃难玩成了花,从祖上逃离周天子的洛邑,到今天又觉得一旦不好就逃往漠北。 接着你再追,他就逃到北海,然后一直逃一直逃。 而且这人还是一种流氓心理,你不帮我,你得死。 可我不帮你,我还能逃呀!横竖我有理,横竖死的都是别人呗。 秦妍也是无语,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老东西会这么流氓。 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询问了他们到底需要几座城池。 闻听只要五座后,秦妍便决定为了统一战线的需要,含泪让出五座城。 这时范蒍还不满足,他要自己选。 无奈之下,秦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蒍将曲沃最繁华的五座城从地图上划走了。气得她牙根痒痒。 “告辞!”秦妍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范蒍倒很满意,希望她能再来。 秦妍懒得理睬,径直向曲沃而去。 第107章 身不由己 时值盛夏,大地被炙烤的龟裂。 秦妍无暇顾及,只是一味赶路。 毕竟这是在古代,百姓靠天吃饭,他们贵族又不会受其影响。 行至半路,一家茅草茶店便立在一旁。 秦妍看到不由纳闷:前番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碰到这家店? 可连日的高温,早已让她口干舌燥,只好先停下喝口茶解解渴。 进入店中,发现是一家小店,里面只有几个茶几一样的小桌子,但并没有人。 店家见有人来了,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就来沏茶。 众人跪坐在桌子旁,拿起茶杯细品。 随着茶水入口,众人皆不免美滋滋地回味一番:“嗯,好茶,入口香醇,是郑南的茶叶吧。” 因郑人最早做这茶叶生意,而郑南地带又产好茶,所以列国都以郑南的茶叶为最忧。 老板闻言骄傲起来:“是呀,这还是老夫四五年前,亲自从郑南带过来的。当时那个香呀,啧,我都没法给大家说...” 看老头如此陶醉,而店里又没有几个人,秦妍便好奇道: “店家,既然有这么好的茶叶,为啥生意这么差呢?” 老板看到这么一位大美女说话,便进前两步道: “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地方呀,现在变天了。以前是郑国的地盘,那时候生意还好,现在换成了范国。苛捐杂税不说,就连官府买东西都不给钱了,这还怎么做生意?” 原来自从曲沃北被范国占据后,便一改之前郑国重商的政策,直接将商人列为了国家最低等的一类人,对其大肆打压。 在加税和一系列的骚操作下,境内的商人是逃的逃,转行的转行,再也不复昔日盛景。 “唉。” 秦妍看到这一切,也不由得摇头。 她这时倒是觉得,也许这天下在姬忽手中或许会好一点吧。 看看现在民不聊生的场景,就知道百姓有多怀念以前郑国的统治了。 她可是记得,之前的曲沃,那可是商贾遍地,人声鼎沸呀! 现在除了几座大一点儿的城池外,其他均是人口锐减,凋零之象令人唏嘘。 一想起范蒍那不要脸的形象,她更是一阵恼怒。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大的让步,那老杂毛咋就一副施恩于她的样子,让她不由泛起恶心。 “欺人太甚!” 秦妍啪地一拍桌子,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啥事,都转头看向她。 这时秦妍才觉得自己失态,连忙对手下众人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而已。 其他人也没放在心上,又回头喝自己的茶水去了。 说实话,正值三伏时节,天气是真的热呀,大家大汗淋漓。可唯独秦妍没有一丝汗,这很是奇怪。 正当她看着桌上的茶杯愣神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张~” 她还没张口,对面的那人便伸出食指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立时秒懂。 随后便起身和那人到了后堂。 “我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当着我秦国这么多人的面现身。” 秦妍平静地说着,但额头还是冒出了几滴冷汗。 “那有什么的,他们又没见过我。” “可是我见过呀,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我不怕。” “为何不怕?”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 “呵呵,你倒是吃准了我。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抓你。” 说着,秦妍就要起身往外走。 “别别别呀大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姬忽赶忙拦住他。 见他如此紧张,秦妍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模样得意的,好像在说,小样,看我还治不了你? 随后二人坐定,便开始谈正事了。 “曲沃这事你想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得了,还在生气。姬忽心道。 “我就实话说了吧,这曲沃你们两国消化不了,如果你可以代表秦国退出,我愿意将函谷关以西,尽皆封给秦国。” “你以为你是谁?周天子吗?还封给我们秦国,我大秦何时需要别人封,我大秦儿郎,自然会夺取这些的。” “那就代表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秦妍摇头,姬忽也不再相劝。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妍妍你说,我们来到古代多久了?” “大概二十四五年了吧,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是想说,我们都来到这边这么久了,那我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也该消一消了?” “没门,你一句话就得罪我,然后就想凭借一句时间久了,又把哄我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人?” “妍妍,我知道当初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承认我有错,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呀。” “哦,你会不得已?你过得不比谁好?”秦妍不置可否。 闻言,姬忽摇摇头: “世人只看到我作为世子,作为国君的光鲜。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换来的,我要是不那样做,今天的我,估计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着,姬忽便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当初他娶了文姜,只不过是他爱的,正好与父亲庄公让他攀附的齐国相符。 而自从他与文姜有了周昌之后,为了向齐国表示自己的继承人不会对不起齐国,庄公便让他发誓不再娶妻。 这才让他在那个时候,没有大胆的选择秦妍。 要不是身不由己,说不定当时他就和秦妍走到一起了。 虽然后期会有正室和侧室之争,但姬忽知道,文姜和秦妍都是爱自己的,只要自己好好对她们,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为难的。 说着他不禁潸然泪下。 “要知道,即使是父亲让位给了我,但还是在幕后掌握着郑国的一切,很多事情都是得先询问完,父亲的意见才能处理的。” “现在终于是我自己做主了,可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好难过。” 见到心爱的人落泪,秦妍也不由心软:“为何你早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我要是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姬忽用衣袖抹了把泪,随后便说: “其实这个古代跟我们现代一样,也是需要你一步步爬上去的。” “只不过这古代有身份这么一说,你我的出身本就比别人高,也就代表我们能达到的顶点会高得多,但这也表示,我们需要付出的也会更多。” “父亲说帝王没有感情,所以对于我杀了三弟姬亹,他也只是生气,事后还是说我做的对。” “这一路走来,我们注定要比别人失去的更多...” 姬忽说着,就感觉一只柔软无骨的手贴上了他的背,随后两半软糯的娇唇,毫无预兆地吻上了他。 他则是回应了对方同样的爱。 这一刻,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第1章 我叫张忽 “又犯病了,哎。”随着一位老妇人的摇头,一位青年男子在床上大喊道:“我叫张忽,不是你们嘴里的世子忽,这里是哪儿,你们是在演戏吗?快放我回去。” 男人名叫张忽,是现今社会一个可怜的打工人,本来父母对他充满期望,节衣缩食供他上学,好不容易才上了一个普通本科。本来想着将来出来后能出人头地,可时代变迁,现在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出来后也只好做大城市的打工人,新时代的牛马。 他毕业后投了好几份简历,人家公司基本都没有相中,大一点的公司不是要985,就是要211,像他这种草鸡大学毕业的人,此时也只有几家不入流的单位邀请他去面试。他满怀期待,甚至为此买了正装,终于通过了面试,他开开心心地入职,可结果却是一个月只有一千多的薪水,说实话,按当时的物价,这点钱只能勉强维持个温饱,稍微有一点事儿,就得拉下饥荒。 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辞职不干了,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他通过一年的努力,成功让自己背上了负债——信用卡上欠了三千多。 无奈,只好另谋出路,他把目光盯上了工地,想着工地上的工作,不就和自己农村里的一样吗,都是靠力气吃饭,嗯,不丢人。工地上招工通知上写着,大工一天300,小工180,他寻思自己没有经验,只能做小工,于是乎就报了名。 可到了工地后才发现,工资是半年一结的,而且干不够半年还不发工资,等于你是白干,他也没有办法,反正人家也管吃管住,这样干着,虽然自己暂时没有工资,但是也能少点花销不是。所以就签了合同,正式成为建筑工地上的一名牛马。 过去的一年,在外边打工,自己也才勉强混了个温饱。虽然自己一起的同事都是和自己同年龄段的,对自己很好,大家还隔三差五地一起出钱买菜做饭,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光有精神温暖,没有物质上的丰裕一切谈何容易呀,就在不久前,家里突然传来父亲病倒的消息,于是他也就放下工作,赶紧跑回家看望父亲。到了后发现父亲躺在床上,瘦弱得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的住院费还差三千,都是找亲友垫的,于是他索性从信用卡上套出来这三千,硬是塞到了母亲的手上,之后说是要赶回去上班挣钱,就夺门而出。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弱小,他发誓一定要多挣钱,好改变父母的生活。 回去后,他辞掉了这不切实际,每个月到底只能打个平手的工作,去了工地上,用自己的血汗去拼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工地上虽然是管了吃住,但是吃,他们都是吃的最差的,因为要保证大工们的营养跟得上,他们就只能吃人家剩下的饭菜,菜里但凡有一块碎肉,他都万分感激上天的馈赠,发誓等自己飞黄腾达了,一定要回报这个社会。可那谈何容易,目前他所能做的,只是一步一步熬着时间,等半年到了后拿到自己的工资。细细一算,从今年三月份到现在,已经是四个月了,再有两个月,他就能拿到钱了。 想到此,他就十分开心,恨不得立马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亲。因为他算过了,到了九月底,他就刚好干够六个月了,每个月平均30天,他一个月就能挣到5200块钱,但是每个月有四天的时间是规定的休息日,是不算时间的。但是工地上还是让他们上班,老板说得好,不听话的就滚,反正有的是人干。有几个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小的青年都离开了,只有他不走,毕竟他身上压着担子,他不能走,他一走,自己欠的三千块钱怎么办,自己的父母怎么办。无论怎样他都得咬牙坚持住。 住的也不好,就像是在猪窝一样,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小单间里,里面空间小,空气流通差,所以一直会有一股味道在他鼻子旁飘来飘去。他一开始还捂着鼻子,后来习惯了,也就再闻不到了。只是自己到外边去,别人跟他说话总是捂着鼻子,他看到后内心很难过,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选择不了环境呢。 这时候,他就开始怀念起之前的工作了,那工作虽然工资低,但是好在一个房间只住了他们五六个人,而且还有热水洗澡,身上也没有这种汗臭味,那时候的自己还像个人样。而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从他开始不再在乎别人目光的那一刻开始,他做人的尊严就被彻底揉碎了。 想到自己在两个月以后会有两三万的收入,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再做一个正常的,有尊严的人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在他们高空作业时,他感受到太阳灼射皮肤的刺痛比往日更甚。说实话,他本来都已经习惯了,毕竟是农村乡下的孩子,从小他就跟着父母一起去干农活,被晒掉了几层皮之后,早就不怕这火热的太阳了。但今天,他觉得这太阳格外的刺眼,也格外的酷热,就像是要把他烤干了。 他忍着不适,一步步地走向了自己平时工作的地方,为大工们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是脏活累活都他们干,人家只干一些技术上的活计,那是他们这些小工干不了的那些活。 张忽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自己有些不舒服,他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会儿太阳一晒,自己竟然开始头昏起来,但是他不能请假,请假是要扣三天工资的,只能咬牙坚持,希望自己能挺过这一关。平时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都是半天就好的,今天他也希望自己能像往常一样。 在给他服侍的大工铲了几铁锨水泥后,他就去另一面工地去取截取钢筋的工具,就在他走到大楼边时,脚下一软,竟然一头向下跌了下去。 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工友们大张着嘴,在冲自己吼叫,但是说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到。接着,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直到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这副情景,他还以为是自己死掉了。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后,“嗯,还疼。”寻思自己还没死,但看到周围人都是一副古人装扮他就越发好奇了,难不成这是在哪里拍戏? “忽公子,来,喝药。”说话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手里端的是一只小碗,里边有些许黑乎乎不知道何物的东西,笑嘻嘻地叫他喝药。 他赶紧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又是谁?” 闻言,那老妇人笑道:“我是从小服侍您的奴仆呀,这里是世子府邸,您是我们郑国的世子忽呀。”心想世子又犯傻了,这几日只要是一醒来,就净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世子忽,不可能。我叫张忽,是一名大学生,我现在在打工挣钱,你们为什么把我掳到这儿,你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快放我回去。”张忽大叫道。 “哎,又犯病了。”那老妇人摇着头走了出去。 身后的张忽此刻还在大喊:“我叫张忽,不是你们嘴里的世子忽,这是哪儿,你们是在演戏吗,快放我回去。” 这时,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头戴冠冕,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一进门,就快步走到他身前,“啪”的一耳光甩到了他脸上,骂道:“你还嫌给我丢的脸不够吗?” 张忽冷不丁被这么一打,刚想还回去,无奈看到那人气势如虹,瞬间便软了下去。那人继续道:“让你去齐国协助齐侯抵御山戎,本意是想让你与齐国结下一门亲事,万一将来国中有变,好引齐国大军来救。你倒好,不答应齐侯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装疯卖傻,我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张忽听此人说完,瞬间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人见他没有说话,骂了两句后也消了气,就离开了,独留下张忽与一位下人一起待在这房间中。 张忽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处虽然是古代的屋舍建筑,但是极为豪华,每件器物都是由漆包裹的,但是看上去不像是油漆,倒像是从某种植物中提取的一样。还有桌上的铜镜,那可是赶上现代科技的水平了,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及现代镜子看着明亮,但是镜面打磨得十分平整,俨然是出自技艺高超的工匠的手笔。 再看自己躺的床,也是由锦缎铺就,自己的衣服,也由之前身上十几块一件的地摊货,变成了更为舒服的丝绸织物。 看到这儿,张忽也是一阵好奇,他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时候,身边的下人说道:“忽公子,您该喝药了。”只见那位下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的药跪行着举到他面前。他看着下人如此,他也顿时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怜悯,索性也不管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对自己有害还是有益,就端起来,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可能是自己前半辈子苦吃多了吧,所以今天对这苦口的良药,也没了那么敏锐的嗅觉了。 看着张忽一口气喝完药,那下人连忙激动地大喊:“公子吃药了,公子的病要好了。”说着便跑到外面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门口进来了四五个人,一个一个地挨个对他进行着细致的检查,直到发现他的确已无大碍,才满意地点着头离开。张忽对此很是好奇,问旁边的下人道:“他们是什么人?” 下人听闻张忽问他,赶忙毕恭毕敬地道:“他们都是主公的御用医师,医术十分了得,听闻您患病,专程来为您诊断的,神明保佑,您终于好起来了。”说着还一阵欣喜,就好像患病的不是张忽,是他自己一样,大病初愈,才能这么开心。 实则不然,只是这世子忽是他的主人,世子忽要是病死了,他们这些做奴隶的,就得给主人陪葬。所以对他们来说,主人的命是和自己的命连在一起的,故而他才如此关心主子。 之后为了让张忽能够好好休息,下人便下去叫厨房准备好饭菜,然后就要亲自喂张忽吃下,张忽没有那个习惯,吩咐下人退下后,便准备动筷。 只见盘子里有三碗肉和一碗不知道什么做的汤,还有一盘绿油油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四菜一汤?他这样想着,肚子也正好叫了起来,于是乎他就准备开饭,可是他却发现没有筷子,这让他怎么吃呀,好在旁边有一根汤勺,他就拿着那汤勺把汤舀起来喝。 味道很一般,他只能这样评价了,因为这汤里就只放了盐,没有放别的调料,连鸡精味精都没有,这怎么能好喝呢。可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又在咕咕叫,所以他也就只好把这一大碗的汤都喝下去。 喝好了,发现还是没有办法吃菜,于是只好用手抓起一块肉来,丢到嘴里。说实话,他的嘴已许久未见肉食了,所以即使这肉里没有放其他调料,他也是觉得鲜美异常,并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吃着吃着,他发现盘子中有两根很粗的“木棍”,这该不是就是他们的筷子吧?细细一看,果然有几分相像,张忽大喜,连忙拿起来就用,也不管合不合适,就用手上所有的劲,将这两根棍子拿着,夹食碗中的肉和菜。 吃饱喝足,他把盘子往旁边桌子上一扔,就开始思考自己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梦吧,又能感觉到疼,而且刚才吃东西的感觉是那么真切不像是假的。要说不是梦吗,那前一秒自己还在工地上打工,后一秒便来到这世外桃源,这岂不是太玄幻了。 对此,张忽是怎么也想不通,想着想着,他发觉自己头痛得厉害,于是索性也不再想什么了,干脆就躺下休息。“这吃饱饭,还是休息得好。”他慵懒地打了个饱嗝道。 随着他陷入了梦境,一个个画面就开始在他脑海中显现,那好像是别人的人生,在他面前放电影一样,把他看的更疑惑了。 第2章 我要娶文姜 张忽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些并非自己的过往。 原来在小时候,这个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是周国卿士,母亲是邓国才女,从小他就如众星捧月般,早早进入了大众视野。 因为母亲的缘故,大夫祭足,从小就特别疼爱他,教了他很多治国理政的知识。他也不负老师祭足之望,学得很快,并能在父亲外出担任周朝卿士期间处理国中的一些政务。 每次父亲回来,都是对他一顿表扬,赞叹他处理得妥当,没有分毫偏差。他也总是把功劳归到师傅教得好,以及父亲那里,常说是父亲把国家治理好了,他只是按照父亲的模式,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而已。 谁知父亲和祭足大夫听完,直夸自己懂事,对自己抱有了更高的期望。 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自己的成长,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自己的弟弟公子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弟弟就和自己的关系开始渐行渐远了。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没有在处理政事的闲余关注这个弟弟的成长。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都是同一个父亲,他们的父亲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视作人生目标的郑庄公。 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庄公这个说法,他只知道父亲的名字叫做寤生。为什么叫寤生呢,他很好奇,有几次险先要问出嘴,都止在了嘴边。直到他有一次问老师祭足,老师才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父亲当年出生时先出的是脚,这在当时是大逆之象。可是祖父武公怜悯父亲,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给他取了寤生这个名字,意思是让父亲记住出生时,祖母的艰辛。可后来,祖母又生了小叔公子段,小叔是顺产,所以祖母当年特别喜欢小叔,甚至还让祖父把国君之位传给小叔呢。但是因为废嫡长而立幼有违周礼,再加上父亲治国理政的才能远比小叔强,所以才由父亲继的位。 后来,祖母还要求父亲封京邑给了小叔,之后小叔叛乱,兵败自杀,让父亲背上了杀弟恶名,这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痛。要知道,父亲和小叔私底下的关系本来很好,就是因为这争夺国君之位才闹得水火不容。当时父亲恨祖母大人的偏心,甚至还发下了“不到黄泉,绝不相见”的毒誓。 只不过最后在一位叫做颍考叔的大夫的提醒下,才知道了他是先出的脚,让祖母受尽了罪,这才不被祖母喜欢。虽然最后父亲挖黄泉见母,成为一段佳话,但父亲还是很讨厌别人问他名字的由来。所以祭足老师告诉他,一定不要在国君,也就是父亲面前问这个问题,甚至寤生这两个字,提都不能提。 在平时的监国中,一切都正常地运行着,郑国的国家机器效率出奇地高,这和先辈们的改革有着莫大的关系。先辈们给了其余诸侯国中地位最低的商人国民的身份,于是他们感恩戴德,为郑国的发展,强盛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前不久,东北方的齐国突然间出现了一伙山戎人的劫掠。齐军向郑国求援,父亲觉得此时也正好可以让他历练一下,于是就让他带领军队出发,救援齐国。 到齐国后,他先是实地观察了地形,发觉山戎人一路只顾烧杀抢掠,并没有做长久待下来的准备,从那时候起,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他心中形成。 于是他把他的计划告诉了齐侯,那就是派一支部队佯装进攻,然后再败走,戎人一定会来追。到时候只要在山谷两侧埋伏伏兵,定可以一举击败,到时他带领本国兵马埋伏在戎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一定可以把戎人全歼。这边,戎人只要一败,就会争相逃跑,届时追而逐之,将戎人赶到自己的包围圈。必能大获全胜。齐侯听了他的话,依计而行,果然大胜,对他喜爱之至,当场就许诺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坚辞不受,齐侯在事后还找人来做说客,只是他心中已有一人,再难装下别人罢了。 那人到底是谁呢?只见那是在齐都临淄,他们刚入齐不久,他在一处官营酒馆处,碰到了一位绝色女子。只见那女子生的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人间绝色。远而观之,人见人喜,近而一面,便叫人终身难忘。 当时他只是去酒馆中消遣,当听到一女子笑如银铃,声如莺语,便迫切与之相见。待见时便发觉她动作豪放,毫不做作,瞬间便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便走到那女子近旁,用脚踢了一下旁边一人的布履,那人只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显贵打扮,模样俊秀,情知不是好惹的,就识趣地走开了。 待那人走开,他便询问那女子,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咋生的如此美丽,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老婆,死了也值呀!” “登徒子,不可乱说,这里可是齐都临淄,调戏良家妇女,可是要入刑的。”那女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道。 “哦,真的会入刑?真刑假刑?”他玩味儿地说。 “真的很刑哦!”那女子毫不遮掩地道,这时候她对这个说话的人突然有了些许好奇,才转身看向了他。只发现他容貌俊秀,眉宇间一股正气直冲天宇。有点儿好奇地在心里嘀咕:没想到现在的人伪装得这么好,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却说得出这么轻浮的话语。 “我量他齐侯也没这个胆子。”他有些大言不惭道,没办法,在心动的姑娘面前装逼,是每个男人都抵挡不了的一种冲动。 “你是真的…”那女子显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那女子转身,向后堂招呼了下后,就走了。 “哎呀,别走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找你呀。”他说道。 “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大牢里出来了。”说着,几队卫兵就从她身后闪出,瞬间就围住了他。 他本想动手的,可是出来之前答应祭非不惹事的,反正就算进了大牢也有人捞,他也就很配合地跟着他们,被那些卫兵给带走了。 “我本以为是个硬汉,没想到是个软蛋呀,真是白瞎了那么一副好身板,好面孔了。”那女子自言自语道。 果然,卫兵们还没走多远,己方的大夫高祥和祭非就拿着证明身份的文书来了,领头的将领看到,忙是给他道歉:“不知道是郑国来的贵客,款待不周,还望担待。” “算了吧,你们也是执行命令,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话说,那位是谁家的小姐?这小模样可谓是倾国倾城呀。”他问这些卫兵。 但是卫兵在之前已经被告知不能泄露公主的身份,所以他们也无法告知,看卫兵为难,他也就没有继续询问,径直走回了那家酒馆。 只是到了后才发觉那女子早已不在了,无奈只好原路返回。 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军营,来到了这所酒馆中,希望能再碰到一次那女子。在他满怀期待中,果然见到了她。 “哎呀,不错哦,一天就放出来了,看来你还是有点实力的。”那女子道。 “现在,可以说你是谁家的姑娘了吧?”他对那女子说,随即又道:“现在我正好有事要去办,等我忙完事情,我就安排人去你家提亲。” “这,恐怕不行。”那女子道。 “为何?”他有些许疑惑。 “因为我就要嫁人了。”女子带着点儿惋惜道,随即眼神中又泛起了光,说道:“听说是一位大英雄呢,天底下的女子,都想要嫁给他为妻呢。” “这么说,你也愿意喽?”他更加疑惑。 “我,我当然愿意了!”说实话,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长大后想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大英雄,现在那个大英雄已经到了齐国,她自然想见上一见,如果看得上眼,她就嫁给他。 “如果我能打败你的大英雄呢?”他问道。 “不可能,那个大英雄绝对不会失败的。如果他失败了,那他就不是大英雄了。”女子闻言怅然若失道。 “好,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会一会他。”他又问。 “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呀。爹爹说,在事情还没有进展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女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奈地道。 他也是有些无语了。 这时那女子突然发问:“听说齐侯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齐侯将要给她选一位如意郎君。听说你也是郑国人,那你说郑国的公子忽看得上她吗?”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道:“听说齐侯的女儿生性放荡不羁,而且还与公子诸儿有染,我猜公子忽应该看不上她吧。” “你,你要气死我,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吗?”那女子气愤填膺地说。 “吆,怎么了,还生气了?只准你气我,就不准我气你吗?说,你到底和齐国公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他问那女子。 那女子闻言,顿时芙蓉脸蛋上有红云飘过,下意识地抠动着衣带上的玉环道:“她嘛,她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时间不早了,得离开了,他就问道:“姑娘可否告知我芳名?” “文,我叫文。”那女子有些表达不清,支吾道。 “哦,文儿呀,那等我忙完,就来找你。”说着便离开了那家酒馆。 文儿还想说什么,但是见他已经走远,也喊不住了,只得作罢。 在他离开不多时,文儿也离开了酒馆,显然,她也是专程来这个地方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如我们预想的一样了。公子忽对文姜,压根就没有见的兴趣。在齐侯再三托人说好话后也没能促成这件事,因此还得罪了齐侯,众人只得匆匆离开齐国,返回郑国了。 另一边,文姜哭得梨花带雨,为什么他心中的大英雄,连面都不肯跟她见一下呢,难道真的如那人所言,自己的名声臭了。 齐侯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也是当即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姬忽来齐国了,还说要给文姜找一位更好的郎君,听齐侯这么说,文姜就哭得更伤心了。 这一哭,让齐侯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心头肉呀,咋就这样被无情地伤害呀,这姬忽真不是个东西,咋就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的乖女儿呢。 公子诸儿也看到妹妹哭得伤心,内心十分难过,只见他趁此机会,偷偷召来近臣一顿耳语,那人听到后便匆匆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报告说。原来那姬忽没走,仍然在齐都临淄,公子诸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呀,竟然让我妹妹那么伤心,我非给好好报复你一下。” 于是,就在姬忽找寻文儿无果之后,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时,便被人从身后一棍子打晕了,他只觉脚下一沉就此失去了意识。 突然,张忽从梦中惊醒,那女孩的脸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果然有点儿疼,他身上发生的事,他也就完全明白了。 原来这公子诸儿因为姬忽没有答应与他妹妹的亲事,就心生怨恨,于是派人报复了姬忽,将他打成重伤。本来应该是不治身亡的,可是偏偏自己的灵魂从另一个时空飘了过来,就此附身到姬忽的身上,变成了一名含着金钥匙的公子哥。 这是多么玄幻的一件事呀,张忽觉得,让他相信火星会撞击地球,也好过相信自己会穿越到一位古人身上,讲道理,这真的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呀。 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呢,他梳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信息,发觉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而且是必须尽快完成的。 见他醒来,下人赶忙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见那位头戴冠冕,气度不凡的人进门了,不用说,这就是原主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郑庄公。 “父亲,我要娶文姜!”随着他的一声大喊,众人皆是被惊掉了下巴。 第3章 齐大非偶?不,齐大正好为偶 “什么?你说你要娶文姜?”庄公有些讶异,明明前段时间还死活不愿意的儿子,今天怎么突然间想通了。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必须先打压一下这个儿子,好让他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随性。 “开什么玩笑,你当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呢,前几天你还拒绝了人家,今天又去找人家提亲,你觉得齐侯会同意?”庄公佯装生气,进而又说:“你有没有想到,这不是普通人家之间的事儿,是国与国之间产生的嫌隙,普通人尚且都要面子,何况作为一国之君的齐侯呢。” 庄公说这话,表面上是斥责,实际上是想考验这个儿子,此局该如何破,他会怎么做。 只见张忽此时眼神坚定,仿佛他要娶文姜这件事谁都拦不住一样,“我只相信事在人为,齐侯也并非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况且我与文姜两人早已互生情愫,只要我能见到文姜,就一定可以解除误会,娶她到我们郑国。”此时的他,是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的,他在这之前就仔细回顾了历史上姬忽的生平,发现他的不走运,都是从做错了这一选择之后开始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人身上待多久,但哪怕只有一天,他都要想办法将姬忽的人生拉向正轨,也算是完成他心中的一个心愿吧。因为在当时看历史书时,看到姬忽惨死一事,他就为这位悲剧英雄的一生感到惋惜。本来,姬忽是最有希望接续父亲庄公霸业的人,谁料就是出于自己的作,才让郑国逐渐衰落,最终沦为各国争霸的受气包。 仿佛是看到了姬忽的决心,庄公也是特别欣慰,便对张忽说:“儿呀,你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你为人刚直,父亲怕你不会变通,将来我不在了,你可能无法独自面对国内的危机。但是你今天的决定,还是让为父打消了顾虑。你原本的性格,我觉得你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你刚才说的,让我很意外。从中我看到了你的坚强果敢,也发现你并不是那种不会变通的死脑筋。现在我已经不担心了,你去吧,勇敢地去追求吧,这里我先修书一封,让人带给齐侯,相信他看在为父的薄面上,一定不会为难你。” “多谢父亲大人,儿臣一定会娶回文姜,一定靠好齐国这棵大树,将来郑国的霸业可缺不了齐国帮忙。”张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的庄公顿时一阵欣喜。 “来人,拿酒来,我要为世子壮行。”说着,就见两位下人一人托酒壶,一人举着两个酒樽,从门口进来,庄公接过酒壶,亲自为张忽斟酒。“儿呀,为父预祝你马到成功。”说着,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张忽也学着庄公的样子,咬着牙,将手中酒一口干了。本想着会很辛辣,可是那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很香醇,他这才知道,这古人的酒,还没有学会蒸馏,故而都是有一股粮食或者水果的香气,当真美妙。 紧接着,张忽就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他带上了祭非和高祥以及一队卫兵,大约有一百来人,还带了几十大箱的金银珠宝,作为聘礼,准备送予齐侯,让齐侯看到他的决心。 一路上,张忽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马到那齐都临淄脚下,因为他知道,要是历史没有变的话,文姜就会在接下来嫁给鲁侯为妻,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这古人是一点儿都不幸福,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轮船,就靠马拉着,这何时才能到齐国呀!张忽边走边想着。 要是能在郑和齐之间建一条高速公路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快速地到齐国。舟车劳顿虽苦,但相思更甚,自从他看到了姬忽的记忆,他就明白了,原来这二人是彼此相恋的呀。只是命运作祟,让二人在误会中,彼此错过了对方,他只要一想起,就为二人感到深深的惋惜。 但是如果你要问张忽喜不喜欢文姜,得到的回答是喜欢。是的,他也喜欢这个女人,毕竟这可是号称春秋四大美女的人啊,谁看了不爱呢?只是大部分人只能远远看着,然后就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而他不同,他可是有机会变成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的,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只有傻子才不心动。可原主好像就是个傻子,放着这第一美女不娶,却娶了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放着齐国这棵大树不傍,却去结亲那个只有一区区公爵之名的小国——陈国,他真的不明白,原主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呀。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由他做主,他可是在现代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浸泡过了的,他可没有古人的那种抱柱而死的愚信。他只会从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考虑,做出当前背景下的最优选择。想着马上就可以改变原主的人生,让原主接下来能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他就为自己的聪明暗自窃喜。说不定这小子有一天回来了,还要感谢自己呢,自己可是改变了他短命、不得善终的历史结局呢。 为了防止那个最坏的事情发生,他已经派人提前携带了书信去给齐侯通报,望他千万不要把爱女嫁给鲁侯,以齐侯对他的看重,他想齐侯一定会等着他的。接下来,就只要尽快赶过去就是了。 这赶路属实无聊,每天除了坐着就是站着,在战车上颠簸地他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于是在停下来休息之余,他就询问身边的祭非,想知道他对自己重新决定娶文姜这件事的看法。 谁知祭非一开口,张忽就瞬间石化了。 只听祭非说:“世子,君子讲究一诺千金,您既然已经拒绝了齐侯的一番好意,那就应该放开这一件事,不应该再去打搅人家。”随即还道出了原由,首先这样做会让诸侯们觉得,他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将来如果他坐上国君之位,周边诸侯国出于对郑国实力过于强大的畏惧,就会联合限制郑国,而郑国向其他国家求援,他们都不敢相信郑国。然后,已经拒绝了齐侯,这就已经和齐侯闹掰了,再去娶人家的女儿,人家也会以为你是在取笑人家,可能会与郑国开战。最后就是当年世子忽对郑庄公说过的话,人各有偶,齐大非偶。 听闻祭非这么说,张忽也就明白了世子忽当时为什么要拒绝齐侯把女儿许配给自己了,原来是受这二货影响的呀。什么不愿同地位、名誉较自己高的人结交或攀亲,他想说,既然人家地位那么高看得起你,你就应该识相,在现代每个人都梦想着攀高枝,走捷径,他觉得古人的这种想法真的很傻。虽然他有时候也挺敬佩的,可关键是那人你也喜欢呀,你也曾为了她而魂牵梦绕过呀,难道就能这么妄自菲薄,觉得不如人家就算了?要是真的这样觉得,那就努力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呀,让自己的国家实力能够与齐国持平,这不就不是高攀了吗,况且,原主最后还娶了比自己身份地位低,名誉低的人,那不就是人家高攀了你吗,这不就是现在社会的典型的双标吗。想到这,张忽真的是想给这个姬忽一个大嘴巴子,他是真的作。 一个人,不想着过得好,反而想着过得差一点,这种印度苦行僧的生活方式,他承认,那的确很伟大,但那不是他这号人该做的事。他将来是要治理一个国家的,如果一切都只得最差的,把最好的留给别人,别人不会说他好,反而还会骂他傻,甚至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会受不了,选择离开。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姬突会与他争位,姬亹和大将高渠弥联手害死了他的原因。 张忽知道,现在的世道,正是一个礼崩乐坏的开始,恪守着周礼,将来一定是要吃大亏的。 而在齐侯这边,齐侯正因为姬忽不同意与自己小女儿文姜的婚事而苦恼,一气之下,他命人找鲁侯说亲,鲁侯一听立刻便同意了,齐侯这边也是感觉面子上过得去,就准备嫁女的事宜。 正在准备时,就有郑国使者求见,齐侯本来在气头上,不想见郑使。但是内心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毕竟他太欣赏这个小子了,这是现今天下,诸侯的下一代中,他最喜欢,也唯一能被他正眼瞧上的人。于是大手一挥,只见宫殿大门打开,宫人领着一位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人进了门。 “高将军,怎么是你呀?来人,快看座。”齐侯看到来人是高渠弥,内心瞬间转怒为喜,因为这高渠弥正是上次与姬忽一起,解救齐国之人。 “君侯,下臣此次前来,不为别事,只是为了寡君之子,子忽与君侯爱女文姜的婚事而来。”高渠弥说着,递上了郑庄公的亲笔书信。 齐侯赶忙命人呈上,只见信中言道:寤生再拜奉书齐侯贤侯殿下:吾儿年少,数日前借贤侯之力,侥幸袭灭山戎,以成大功。其后贤侯言及将爱女许配吾儿,吾儿觉此役全赖贤侯之威,故不敢恃功而夺贤侯所爱,故辞不受。待吾儿回郑禀明寤生,寤生觉贤侯不以郑小而齐强,屈尊愿以幼女以缔姻好,此乃吾儿前世修的福报,何敢推辞。现吾儿已然醒悟,此番携聘求娶贤侯爱女文姜,还望贤侯忍痛割爱,以文姜姻吾儿子忽,寤生不胜感激,谨再拜还! 齐侯看完郑伯来信,心情大悦,忙是提笔回信,写好后,让高渠弥赶快带给郑伯。并告诉高渠弥,自己就在此等着子忽,望子忽注意休息,不必过于劳顿,他答应了文姜与子忽的婚事了。 高渠弥闻言,也是一顿感激,拜别齐侯后,就回郑国去了。中间按照张忽来的路线返回,半路碰到了张忽,就将齐侯的话说给了张忽,张忽顿觉神清气爽,也是向高渠弥表示了感谢,之后继续赶路了。 张忽没有想到,这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这份姻缘就像是天定的一样,谁也拆不散,于是感慨道:“子忽呀子忽,你也是个人才,这么好的妹子都送到你手上了,你还不要,硬是塞给了别人,你说你傻不傻。这真是缘分来了,别人挡不住,但被你挡住了”。 齐侯刚从朝堂回来,就兴冲冲地去找文姜,将子忽同意这门亲事的事说给文姜听,谁料,文姜听完,确是满不在乎,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他看文姜的脸色不太好,也就没有再自讨没趣,知会宫女,好好照顾文姜,等文姜心情好了之后,立马向他汇报,他好安排下一步成亲的事。 其实文姜之所以生气,被子忽拒绝的原因是有的。那件事,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她来说,的确伤及了她的自尊。但是还有另一件事,就是那个他在酒馆中碰到的郑国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她竟然喜欢上了那个人,“什么嘛,明明是一个登徒子,可我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呢?”文姜无奈,一个人在那里生自己的闷气。所以齐侯来时,她正在生气。 难道她就再没去找过那个人吗?当然找过,只是后来她去了几次都没找到那个人,他好像突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他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来过的人,文姜有时候觉得,那可能就是一个梦,老天故意让她做的梦。 想着想着,文姜越想越烦,索性就溜出宫去,去那家官营酒坊喝酒,现在她特别喜欢这种醉醺醺的感觉,她觉得这样她就不用想那个男人了,也不用想被子忽嫌弃的事了。 “姬忽,本姑奶奶才看不上你呢,你算什么大英雄。还有那个人,你死到哪儿去了?齐国的大牢都困不住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文姜这突如其来的大喊,瞬间让饮酒作乐的众人一阵震惊。 “这小公主,又怎么了,这是被谁惹了,看来这姬忽要倒大霉了。”人群中有人这样说着。 文姜听到后也不恼,反而更大声得说:“是的,姬忽要倒大霉了!还有那个人,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听到此话的众人心道:刁蛮公主的任性脾气大家都清楚,此时最好是什么话都不要接,不然,准被她送到大牢去。 “谁说我要倒霉了!”只听远处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个身影瞬间闪进了门。 众人尽皆转头看向门口,寻思: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竟然往枪口上撞。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呢,可是等了好久,迟迟不见好戏开幕。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文姜那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早已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第4章 真香定律:少女的娇羞 文姜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旁人的目光,直接跑过来抱住张忽。 “你到哪儿去了,我前几天过来都不见你,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文姜抽噎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话说,你的大英雄不要你了?” 文姜赶忙抹了一把眼泪,眼神中竟有些欣喜:“你不用管他,爹爹说那人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满怀期望地见他,他倒好,连面都不愿意见一下。你说我齐国长公主,哪点儿配不上他?” “再说我也不需要他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将来要继承一国的君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也要做一国之君的妻子,到时候,我就和他比一比,看谁的国家强。”文姜说着,捏紧了她的小拳头,张忽顿时发现,这小文姜也挺可爱的哦,虽然刁蛮任性但是心智单纯,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 “哦,这么巧,我也是将来要做国君的人。” 张忽半开玩笑的一句,顿时让文姜瞪大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你是哪国的世子?” 随即又嘀咕道:“不会的,你一个郑国人,肯定不是郑国世子,卫国,还是宋国?你为什么假扮郑国人,而且还是我最讨厌的郑国人。” 张忽听得真切,也是顿觉奇怪,好端端的,他们郑国怎么惹文姜了。 “郑国人哪里不好了,他们勤劳、善良、讲诚信,是当今天下最好的国民了。”张忽替郑国人鸣不平。 “就是讨厌,讨厌就是讨厌嘛,我不准你喜欢他们,你也跟我一起讨厌郑国人吧,如果你真的有一天会做国君,就与我一起联合,好好的收拾郑国这白眼狼,替我出出气。”文姜仍然愠怒,显然是被之前姬忽的拒亲给气坏了。 “原来是要报复负心汉呀,那我回去后就立马让父亲准备兵马,先夺他的武关,再夺虎牢,然后我们一起出新郑做客。”张忽道。 “真的?”看张忽的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没有丝毫躲闪,文姜明白他不是在说谎,于是乎那种前番伤心阴郁的表情没有了,脸上多了些许笑容,说道:“你真的太好了,你太好了。以前我这样说,别人都以为我这是在发疯,他们都不信我,只有你相信我,只有你愿意陪我一起疯,我爱死你了。”说着还给了张忽一个吻。 张忽没想到,这古代女子这么奔放的,瞬间感觉脸上一阵热,心中也升腾起一股冲动,就想立马将这女子揽入怀中,狠狠地亲她一口。 但是想归想,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毕竟他不是原主,他只是个外来的穿越者。这原主对他来说,虽是一个给他提供了身体的宿主。但是在他心里,这原主就和他的兄弟一样,眼前这个女人,是原主喜欢的女人,也就是他兄弟的女人,他要是那样做了,就太对不起这个兄弟了。 他只是抱着文姜,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感觉到该感觉的东西没有来,文姜也是好奇,随即目光与他对到了一起,见他眼神之中满是温柔,便不觉小脸一红,身子一酥,瞬间瘫软在张忽的怀里。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听着张忽的关心,文姜强装镇定,说了一句没事后,就强行支撑起身子,准备离开张忽的怀抱。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文姜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生病了呢,她此刻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甚至连挣扎都挣扎不动。 感受到怀中软玉蠕动,张忽也不再想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毕竟他把人家抱都抱了,还在乎那些岂不可笑,于是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文姜抱了起来,然后向后堂卧室走去。 待文姜恢复过来,才对他道谢,他也礼貌地回应文姜。 “你刚说你也是要做国君的?那你愿意娶我吗?”文姜仿佛一时冲动,在她自己都没反应的时候,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 “当然愿意。” 感受到他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文姜也是放心下来,继续问道:“那你不在乎我的名声差?为人放荡不羁?” “谁说的?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文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像是银铃被清风吹响,那声音让张忽心旷神怡。 原主是有多傻,才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子。此刻他只想说,她为人放荡不羁,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真是的,道听途说,胜过目见耳闻,这也是没谁的了。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的男人才会怀疑自己的女人。 他要是姬忽,绝对可以把文姜降服的服服帖帖的,当然是靠现代的知识了。他之前就喜欢看书,喜欢思考,再加上大学里也谈了恋爱,人家姑娘是个白富美,家境很好,可就是喜欢他这个穷小子,还为了他哭了很多次,当时分手的时候,他都不忍心,但是情知自己会拖累人家,就只好选择了离开。 小子,看哥们给你怎么拿捏这个小妮子,张忽这样想着,好像姬忽就在旁边,他给姬忽在做示范一样。 “哦,还没问你姓名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文姜如莺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张忽顿觉心神都被勾走了。定住,一定要定住,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他赶忙收住了心神,不被这文姜温柔的声音蛊惑。 “我叫忽。” “哦,你也叫忽,跟那个死姬忽是一个名字。”文姜小声嗔怒道。 “不仅是一个名字,还一个姓呢。我全名叫姬忽,是郑国世子,将来要做郑国历史上最伟大君主的男人。”文姜惊叫了一声,仿佛受到了一次雷击,愣在了原地。 缓了会儿后,张忽发现,文姜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那种柔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 “你是在耍我吗?姬忽。”文姜一字一顿地说。 随即,又说出一句让张忽震惊的话:“我文姜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姬忽的。” 说着,又发狠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敌人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让你们郑国好过的...” “蒽~”一声娇哼,从文姜的嘴里传出,随即她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说出下一句话了,她还在出奇,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待定睛一看,发现眼前是姬忽的脸,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不是在玩弄自己。 她此时只感觉到浑身燥热,再也没办法说出狠话了,只得乖乖配合姬忽的表演。良久,两人唇分,文姜才觉得刚才仿佛过了几十年一样,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了啥。 “你刚说了啥?我没听清。”张忽明知故问,故意询问了一遍文姜,想看一下自己刚才的战术是不是管用了。 “哦,没啥。”文姜脸上满是小女孩的娇羞,张忽知道,这事已经成了。 文姜随即道:“那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你说吧,你想什么时候嫁给我?”张忽深情地望着文姜。 “我也,我也不知道,这个,我没有经验。”文姜脸上的红晕还没散掉。 “我希望是越快越好,毕竟我不希望夜长梦多,最好今晚就可以,那样我就不用找住的地方了。”张忽一脸玩味道。 “好呀,又拿我开玩笑!不理你了。”文姜佯装生气地捶了几下张忽,好像在宣泄她的不满,但是张忽看到,她此刻脸上的红晕更多了,甚至已经泛到了耳根。 “那你不理我,我要怎么办呀?”说着,张忽一脸坏笑道:“那我也不理你了。” “别!”文姜几乎是下意识地这样说,直到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人给拿捏住了,无奈也只好认命,瞬间从刁蛮公主变成了一个乖乖女。 看着她这么懂事,张忽心想,这还是那个害死了两位国君的文姜吗,想到这,不禁为原主悲哀。 回过神后又道:“什么别呀?” “你别,别不理我。”说着,文姜已经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了。 “这才好嘛,来,让我香一个。”这次文姜倒是很配合,没有了之前的桀骜。 两人相拥的一瞬间,张忽只感觉软玉在怀,温润的那种感觉令他陶醉,这文姜果然是绝色呀。 二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好不自在,但是在齐宫里,有一个人,此刻却烦心地不行。 公子彭生本来是负责文姜和鲁侯两人婚事的,本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是突然间收到齐侯的命令说是文姜不嫁给鲁侯了。听到这话,他险些要被气出半口血来,血气方刚的他立马就去询问原由,齐侯这才告诉说是郑世子忽要来迎娶文姜。他赶紧劝诫,既然已经答应鲁侯了,那这婚事就不能改,一旦改嫁给了郑世子,那就会与鲁国结怨。谁知齐侯压根不听,还说自己有郑国联手,还怕鲁国不成?只是最后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于是忽就让他看着办,从贵族中随便找一女子,充做齐侯女儿,嫁给鲁侯就是了。 他已经能想到鲁侯知道后的愤怒了,哎,摊上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子,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齐侯的馊主意办。 他从宗室贵族中,挑选了一名才貌出众的女子,带给齐侯看。齐侯也没正眼看,就说好好,可以可以的,他就只好去准备了。令他意外的是,这鲁侯一开始还没有发现这女子不是文姜,就这样,他算是暂时度过了这一难。但是今天好过,以后就不知道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喽,彭生这样想着。 在张忽与文姜温存了不久后,就有一队士兵敲门,他打开门后,又被这群兵士给包围了,说是接到有人报案,说他调戏公主,要抓他下牢。 就在张忽想要解释时,此时一直在二人交锋中处于弱势的公主文姜,将一众兵士给轰了出去,还命人把告状的打了一顿板子,这时候众人才仿佛明白了过来,便识趣地下去了。 被他们这一闹,张忽和文姜也都没了心情,只得送文姜上了马车,并约定明天一早入朝朝见齐侯,再行求娶文姜之事。 话说张忽为何会这么早就到达临淄呢,其实在当时接到了高渠弥回报的消息后,张忽便下定决心要先一步去找文姜,只要见了文姜,他就有办法消除误会。果然,一切正如他所料,在他抛弃马车,单骑入齐后,就直接来到了与文姜第一次碰面的地方,也顺利见到了文姜。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大家在说,姬忽要倒霉了。 这不就被他妥妥的遇到了?当他见到文姜的那一刻,才发觉她不愧为春秋的第一美人。看她流泪,他心都要化了,那一刻,他只想要保护好眼前这一女子,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文姜给搞定了,他也就找到驿馆,前去休息了。赶了一夜的路,他此刻都快累趴下了,一沾到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边文姜回宫,心情大好,竟然破天荒地去拜见了父亲齐侯。齐侯见女儿这么开心,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文姜就把她在酒馆里遇到姬忽的事说了一遍,齐侯这才觉得错怪了姬忽,原来他不愿意见文姜,是已经喜欢上了在酒坊的那个文姜。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误会,真的是太巧了。这世间的姻缘有时候就是这样,用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呀。 齐侯询问女儿可知这姬忽下榻何处,见女儿不知,只好又派手下官员带人去打听,并让打听到之后,第一时间带进王宫。还怪罪文姜不懂待客之道,哪能让人家世子千里迢迢过来,自己住馆驿的,甚至还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真是一点儿也不像话。 文姜也是无奈,毕竟她没有考虑那么多,齐侯借着训斥,也告诉文姜嫁人之后要多听姬忽的话,在外边要顾及丈夫的面子等,总之,就是一些絮絮叨叨的话。平日里,文姜只觉得老爹烦,但此刻,她硬是觉得说的好有道理呀,竟不觉听了好几个时辰,还没有听够。以至于齐侯都说完了,文姜还在询问,齐侯顿时感觉到他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为了他这最疼爱的女儿的幸福,别说得罪一个鲁国,就是哪怕得罪周天子,他都在所不惜。 第5章 珍爱生命 远离姬忽 第二天张忽醒来,发现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没想到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他竟然如此疲惫。 他起来刚收拾了一下,就见一伙兵士包围了馆驿,随后一名看起来气质不俗的官吏对他行礼道:“忽大人,小人奉寡君之命,前来邀请您进宫议事。” 张忽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什么事,于是告诉他,让他等一下自己,他还没有梳洗整理好。 于是那人只好在外边等待,他整理好一切之后,才从馆内走出对那人道:“烦请大夫前方带路!”说着也行了一礼,那人受宠若惊,连忙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张忽跟着那人到达了齐国大殿,他本来想着,作为同样是诸侯国的齐国,这宫殿应该和自己家的郑国宫殿一样大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齐国宫殿的气派程度,远远超过他想象,空间之大,能分郑国宫殿两个,再有里边装饰的金碧辉煌,就像是古代皇帝的金銮殿一样。 见张忽到来,齐侯赶忙招呼让他上到他的位子上,并说:“贤侄可是让我一顿好找哦。以后这齐国大殿,就如你郑国大殿一样,随时欢迎你的到来。”之后又宣布宴会开始,十几名舞女在殿上随着乐师的奏乐,翩翩起舞,秀起了齐舞。席间,齐侯还一个劲地嘘寒问暖,生怕他在齐国不习惯,还给他安排了一座宫室,让他先住在齐宫里,由此可见,这齐侯是真的信任姬忽呀。 张忽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妻子,再加上这么好的老丈人,这哪里找呀,这姬忽可真是个大头,还傻傻的去娶别人。 现实中有一种感情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某个误会错过了,之后,他们就会去找一个比另一半强的人婚配,希望能唤醒对方对自己的爱,看着对方嫉妒自己的样子,他们觉得,那样真的很满足。可结果往往就是,和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起后,就发现他哪哪都不如那个人,最后在悔恨中度过这一生。张忽发现,历史中的文姜和姬忽好像就是这种关系,是姬忽先拒绝文姜的,然后他就去娶了陈国的公主,于是文姜也亲口答应,嫁给鲁侯。可结果呢,姬忽最后直到身死,也没有寻到陈国的帮助,反倒是齐侯,这个差点成为他老丈人的人,即使在他没有娶自己女儿的情况下,还一次一次地派兵帮助姬忽重新上位,想到这,张忽发现这姬忽真对不起这齐侯,瞬间便觉得齐侯很慈祥,说的话也好亲切。而文姜呢,从没有嫁给自己心爱的人那一刻,就开始了自暴自弃,先是与自己的亲哥哥公子诸儿私通,随后嫁给鲁侯也不检点,还多次在回到齐国后与诸儿住在一起。好像是为了报复某人一样,最后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更是在之后没有脸见鲁国的人民,于是老死在齐鲁边境,也留下了那被人诟病的传说。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葛屦五两,冠緌双止。 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曷又鞠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这便是世人对文姜与哥哥之间事情的描述,以及对鲁侯软弱,不敢与之抗争的遗憾。 但是此刻是他,不再是那个姬忽了,他就能保证将来不要发生这种事,看文姜的样子,应该还是没有经历过人事的,还有救,要是再来晚一步,就恐怕会造成严重后果。 想到此,他也有意无意地告诉了齐侯自己那次在临淄寻找文姜被人打晕的事,齐侯听到十分愤怒,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查出来,将主使人揪出来替他报仇。 张忽则表示算了,自己也没事儿,不想给齐侯添麻烦。可是齐侯哪里肯善罢甘休,于是就派了平时给自己办事最多,他觉得也最稳妥的公子彭生彻查此事。彭生正好在宴,于是齐侯立马安排给了他,让他立马去查,还规定了时限。 这彭生也知道此事是公子诸儿所为,自然不敢接这任务。 眼见他如此推脱,齐侯大怒道:“平时你们一个个都叫着要为寡人分忧,今天这个机会来了,又畏畏缩缩,你不做,难道要寡人亲自去彻查吗?” 彭生内心叫苦,只好答应去彻查,走出大殿的时候还用眼神瞟了一下公子诸儿,正好与诸儿眼神对视了一下,仿佛在和他说,快想办法呀。 公子诸儿本来还在那儿开心的喝着酒,谁知张忽一句有人将他打晕了。诸儿就知此事不妙,连忙作贼心虚得不敢看向这边,只得装作在喝酒,但是耳朵又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堂上的两个人。 听到老爹说是要彻查此人,便立马紧张起来,上次打伤姬忽,的确是他派的人,但是当时他寻思着这姬忽不可能再来到齐国,所以并没有把这人处理掉。现在这人一旦被彭生抓住,绝对是要把自己给抖漏出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诸儿见彭生出去,连忙也起身准备跟着出去,可是父亲齐侯此时却正好面对着他,看他鬼鬼祟祟,便一声“诸儿”出声叫住了他。 无奈,他只好转过身嗫嚅:“父亲,儿今天喝了太多酒,现在想去出恭。” “真扫兴,快去!”齐侯听了后没好气的说。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他喜欢的是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但是由于诸儿是嫡长子,按照周礼得由他继承君位,所以才把他立为世子。但是此子德行一般,他请人算过,叫做望着不似仁君之相,他就有些想换世子,但是后宫夫人又很宠爱他,所以一直没有实施。 听到父亲这样说,诸儿赶紧起身,准备追出去。 “且慢!”这突兀的一声,瞬间让诸儿后背发凉,只见张忽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了,贤侄。”这时候齐侯也疑惑道。 “哦,我和兄长有话要聊。”张忽说着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但却又无法找理由拒绝的那种。 齐侯听张忽这样说,也很放心,就准了他们一起去。张忽拜别齐侯,就推着诸儿离开了大殿。 “怎么?你有何话要说?”诸儿十分好奇。但是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些许发颤。 “不用紧张,诸儿兄,我找你,只不过是想让你陪我看看这齐都的夜景。”随即又道:“你说这郑国的月亮,和齐国的月亮哪个更美?” “这,这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去过郑国。”诸儿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嘟囔着。 “也是,你没见过,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哪一个好看。” 随即,张忽来到栏杆旁,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天上的圆月道:“我发现郑国的月亮不及齐国的月亮好看,而齐国的太阳又比郑国的太阳温暖,舒适。” 张忽在这里意味深长,当然他不是只告诉诸儿这月亮和太阳哪个地方的美的,他是在说文姜就像是这齐国的月亮一样,拿郑国的粉黛跟她比,纷纷汗颜。而齐侯就像是太阳,跟自己家那个一开始就打了他的那位比起来,要更加让他看着亲切,待在身边也更有安全感一样。 看诸儿还是听不懂,索性他就说的更直白了:“我知道上次是你偷袭的我,但是我已经原谅你了,谁让你是齐国月亮的哥哥呢,但是我原谅你了,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的。我将来一定会继承我父亲的国君之位,而你,看你的表现,我真为你担忧,你能不能继承君位,我看几率不怎么大。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为了帮你妹妹报仇,打伤了我,我完全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若是因为我不在,欺负了文姜,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到时候就看齐侯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了。” 诸儿这才听懂,连声道:“愚兄不敢,还望贤弟能放愚兄一马,将来要是有一天侥幸坐上君位,一定以郑国马首是瞻。”他情知眼前这小子说的对,以父亲的脾性,再加上在大殿上对这小子的器重,只要他两个起了冲突,父亲一定会拉偏架,届时自己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况且一旦爆发冲突,这小子的君位不会有任何影响,而自己呢,一定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到时候他将是周边各诸侯国世子中,第一个出局的人。于是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跟张忽商量。 “我也不要你马首是瞻,我说的是你不能动文姜,听清楚了没有!”张忽突然一字一顿地说,那声音铿锵有力,听到诸儿的耳中,令他战战兢兢,心差一点儿就提到嗓子眼了。 他还没有回话呢,就听到张忽说的另一句话,“你要是动了文姜,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好了,这下,他的心彻底跳出了嗓子眼,诸儿脸色煞白,就像是遭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了一样,连忙给张忽道歉,一遍遍的说着知道知道,明白明白的,好像就只会说这两句话了一样。 张忽没想到,自己只是这样一顿吓唬,瞬间便让诸儿白了脸。他真想不到,这些各诸侯国的二代,咋都这么胆小,尤其是这诸儿,将来可是做过几年国君的人,咋能这么胆小呢。想到齐桓公当年还被曹沫给吓得硬是答应归还抢夺了鲁国的几座城之后,他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些身居高位者,是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 看目的已经达成,他在拍了拍诸儿肩膀,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回到宫殿,与齐侯饮酒去了。 奇怪的是,今天并没有见到文姜,询问之下才得知,在举行婚礼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要图个吉利,否则婚后生活会不顺。张忽心道:见不到以后才会不顺呢,要不是他敲打诸儿,这诸儿接下来一定会把文姜给嚯嚯了的。 他可是对这位仁兄的事迹有所了解的,想当初,文姜因为姬忽不愿意娶她而伤心,内心出现波动时,这禽兽就是乘此时机玷污了文姜。然后文姜嫁给鲁侯,他又觉得宫中的女人都不及文姜,于是又趁着文姜回国省亲之时将文姜强行扣押在宫中,行此禽兽之事。纵观春秋三百年间,如此乱伦变态之人,天下未有出其右者。 借着敲打诸儿,让他老实一点,说是话,他可不想被这大舅哥给送一顶绿帽,到时候,他还怎么在这春秋乱世混,还怎么做这一众诸侯的老大哥呢。所以,他觉得他今天这顿敲打,是绝对有价值,也有意义的。 诸儿这边,在张忽走后,也麻木了许久。这不,才反应过来,他就去找彭生,许久后在回宫的路上堵到了彭生。 “世子何处去?”彭生先开口道。 诸儿指了指彭生背后抓捕的人,道:“专为此事而来。” 说着,便把姬忽怎么怎么对他说的,又是怎么知道了他就是幕后主使之人之事一股脑地吐露给彭生。当然,后边威胁他的话,他没有给他说。 “这么说,忽世子早已知晓是你做的这一切,那他为什么还要给国君提,而不是直接找你谈的。”彭生疑惑道,随即他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他这是借此事来敲打你,让你好自为之,将来不要跟他作对,否则,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世子,这个忽世子,不简单呀,我看你还是要小心为妙,以后尽量不要和他对着干,要和他搞好关系,我敢打赌,他将来一定是一个超过他父亲的枭雄。他父亲敢做的事,他敢干,他父亲不敢干的事,他也敢干。”彭生惊呼,竟没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大,连忙捂住嘴,又加了一句:“千万千万别去惹他,否则你一定会很惨。” 听彭生分析完,诸儿才觉自己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不,从现在开始,离这个人远一点,为了更好的活下去,珍爱生命,远离姬忽。 第6章 诸儿文姜,张忽姬忽 另一边,张忽在宴会结束,就在宫女的带领下,去齐侯给他准备的房间休息了。 他刚进到房间,还没有躺下,就听到门外隐约有脚步声。顿时他有了点儿警觉,随即来到门口。 没想到,竟然是文姜来了,只见文姜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我来帮你铺床。”说着也不管张忽同不同意,就自顾自地帮张忽铺好了被子。 张忽本以为她做完这些就要走,谁知她并没有那样做。 反而在做完这一切后,待在原地没有动,这可让张忽有点儿纳闷,不知道这女子搞什么名堂。 “喂,你怎么了?”张忽看她有点儿奇怪,就问了一句。 可是文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爹爹说,按照周礼,两个还没有结婚的人是不能见面的,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呀?我还没有到过,男孩子的房间,这可是第一次哦,好紧张呀。你说,要是我们现在见了面,会对我们将来的生活产生影响吗?” 看着文姜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这样自顾自地说着,他回复也不见回应的。张忽就以为文姜是撞邪了,于是伸手就准备把她唤醒。 谁知,他的手刚一到文姜肩上,就被她一把抓了过去,随即“啊”得一声,就把他的手咬在了嘴里。 张忽吃痛,顿时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把手收回来,反而咬紧牙关,忍住了疼痛。 良久,文姜才反应过来,发现张忽的手被她咬住,顿时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连连道歉。张忽也没放在心上,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谁知文姜看到后,突然间哭了出来,张忽见她哭,赶紧开始哄她。这才知道,她是看到了张忽的伤口,心疼地哭的。 张忽感觉十分不解,心道:拜托了,我的大姐,可是你咬的我,现在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这到哪儿找理说去呀。 看他安慰自己,文姜也就慢慢缓和了下心情。随即问道:“还疼吗?” “疼。”张忽说着,故意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好像真的痛得不得了了。 看张忽如此,文姜赶忙抓起他的手,开始在伤口旁边帮他揉手,希望他能舒服一点儿。 可文姜不这样还好,一这样后,张忽竟然被她弄得呻吟了一声。听到张忽这样,文姜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两行清泪顿时从她眼睛里滴落,划过那柔美的脸庞,顺着那线条美丽的下颌落到张忽的手上。 张忽这才发现,原来这文姜的哀怨,竟如此之美。只那一瞬,他发现自己的心都要跟着文姜的泪,掉到地上,摔成了多瓣。不行了,还是不能让这女子哭,他实在受不了。 于是他强打精神,将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告诉她说:“我没事,勿要挂怀,有你这一滴泪,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觉得值得。” 文姜也很受用,竟一下子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也顺势用一只手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良久之后,张忽的手也不再那么疼了,而文姜此刻也缓过了神,才怯怯地告诉他一件事。 原来,这公子诸儿早就对文姜垂涎三尺了,从小他们两个一起玩耍,在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就做他的新娘子,但那都是小时候,大家还都不懂事。可是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她也有了些许小女儿的娇羞,于是对这个哥哥也是开始保持住了距离。可诸儿还是有意无意地跟她说一些诗经里边,一些关于男欢女爱的句子,让她甚是烦闷。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齐侯,齐侯当然是甚为恼怒,把诸儿叫到面前狠狠骂了一顿,并表示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废了诸儿的世子之位,改任更为仁爱的公子纠为世子。诸儿听完后,大惊失色,连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来文姜也觉得是那样,可是最近,趁着齐侯忙于外事,诸儿又开始不安分了。还对她说: 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张忽听完,才知道原来如此呀。“他什么时候说的?”张忽问道。 “就在昨天。”文姜如实回答。 张忽顿时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那句话,于是他提笔写下了一段文字,让文姜今夜派人带给他。 文姜一看,只见纸上跃然而出这么一句话: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顿时小脸一红,娇羞道:“这怎么行,万万不可。” 看她的表现,张忽也是知道了,原来历史对文姜的误解是这么大呀,于是款款给她解释了起来。到时候她在她的闺房,而他就藏在她的房中,待到诸儿来此,抓他一个现行。 经他那么一吓,他估计这诸儿应该会有点儿收敛,但是他也知道历史上的很多这种人,色胆包天,甚至为了色,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他也不敢高估诸儿的自控能力,索性就试探一番,好免去将来的麻烦。 见张忽这样说,文姜也只能照做。 于是他们二人一同去了文姜的闺房,一到闺房,她就把纸上的东西抄写了一遍,让侍女替他交给诸儿,侍女闻言就拿着纸条出去了。 张忽在文姜的房中,就此借着烛光,细细打量着文姜。果然是秋水眸子芙蓉面,琼鼻玉勾樱桃唇啊。这模样,别说是诸儿了,就是自己也被她给迷得晕头转向,怪不得号称古今第一绝色呢。 诸儿这边,本来被张忽这么一吓,已经瞬间没有了跟文姜发生什么的心思。但是接到侍女传递的消息后,他果然耐不住寂寞,于是乎熄掉自己房间的灯,偷偷地穿起衣服,就向文姜的闺房走。一路上,他可谓是心情愉悦,开心到了极点。 在文姜闺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只听里边应了一句:“谁呀?” “是我啊,你的好哥哥我来了。”听着门外传来的这猥琐的声音,张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准备痛骂他一句,但看到眼前的文姜,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是在说:怎么办? 他赶紧用眼神示意文姜,跟他答话,但是别让他进门。 文姜好像看懂了,对着门外说道“哦,是哥哥呀,哥哥找我何事?” “何事?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诸儿顿时疑惑。 “哦,当时有事,但是现在没事了,哥哥你可以走了。”文姜道。 “别呀,你就让哥哥进来,陪哥哥聊聊天,哥哥我呀,可想死你了。”诸儿在门外急切地说,显然是已经等不及了。 “真是本性难移。”张忽在一旁小声道,但是还是看着这兄妹两个的表演。 “哥哥还是改天吧,今天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哥哥进来,不就方便了吗?”诸儿油腻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已经,已经睡下了。”文姜小声呢喃。 谁知诸儿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表现得更兴奋了:“那就正好让哥哥陪着你睡,哥哥我呀,一定会很温柔的。” 听到了这儿,张忽已经是不想听下去了,他没想到,世间竟还有人如此不要脸,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的了手。而且还在明知人家已经订婚了的情况下,还要强行玷污人家的清白,这种人,骂他是禽兽,简直是对禽兽这两个字的侮辱。 于是他示意文姜打开门,文姜看到后,只得拔下门闩。 见门闩松动,诸儿像一头饿狼一样,就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 只是进去后,一个立足未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有一只大手,将他给拉住了,他本来还想着道谢呢,谁知对方一句,瞬间让他哑口无言,如鲠在喉。 “怎么回事?大舅哥,你咋深夜来你妹妹的房间。”张忽明知故问道。 “我,我就看妹妹需要啥不,这不是要嫁人了吗,我还没给妹妹准备陪嫁呢,这就过来询问一下。”诸儿惊慌地说。 “哦?真是如此,那就要感谢大舅哥的用心了,我代文姜,谢过大舅哥的好心。” 听闻张忽这样说,诸儿也是尴尬地陪笑。 张忽随即又说:“文姜不需要你送什么陪嫁,要是有的话,那就是,你,离我的文姜远一点儿。不然,我不排除我有办法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选项。你说对吧?文姜。” 他这前一句话,对诸儿威胁感十足,而后一句,明显是说给文姜的,询问文姜的选择,看她在自己和诸儿之间会选择谁。如果她选择了诸儿,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文姜,永远地离开齐国。可是如果她选择了自己,那么,她就永永远远是自己的女人,任何男人再觊觎他,就是在跟自己为敌,他会毫不犹豫地派遣郑国的大军,碾碎他们,就算他是齐国的国君,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毕竟将来等他们这一代人上位,齐郑之间,早晚要争个高下的。 见张忽这样说,文姜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选择了他。对诸儿说道:“对,就是你离我远一点儿,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随即又看向了他:“忽,带我离开,带我离开齐国,我永永远远也不愿回齐国了。” 张忽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连忙回复她:“好,我答应你!”说着便狠狠地吻向了她的唇,仿佛在用浓烈的爱,来回报她的情。此时文姜感受到了他的爱,也是拥得他更紧了,将自己的吻,深深地献给了他。 看着这二人在他面前撒着狗粮,诸儿此刻,心中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昔日熟悉的妹妹,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平时最喜欢的哥哥,今天竟冷言相对,伤心,太伤心了,他不知道为何,竟然不知不觉地流下了一行泪。 姬忽,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诸儿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有时候,爱真的会让一个人成长,就像这诸儿,以前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有钱无胆,连被张忽威胁,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今天,在经历了爱人的背叛(当然也不能说是背叛吧,毕竟人家文姜对他的感情,只是亲情而已,而他错误地把那当做了爱情。)诸儿此刻,仿佛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敢在心中跟姬忽叫板。 他感觉他此刻强得可怕,虽然只敢在心中与姬忽叫板,但那已经是进步了一大步了,他坚信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敢当着姬忽的面,大骂他。 就在公子诸儿在内心做着这些挣扎时,张忽和文姜二人也终于从热吻中回过神来。 张忽看着诸儿,好奇地问:“大舅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诸儿自己都没反应到,他竟然也有如此有胆量的时候,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竟然失声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笑,就好像此刻,胜利的不是张忽,而是他一样。 他大笑着,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这大舅哥估计是有啥大病。”张忽看着文姜,有些肯定地道。 “就是,他肯定是有病,我也看出来了。” 说着,二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二人也睡下了,张忽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在文姜房子里陪着她。有一点是担心文姜,但看诸儿的表现,估计十天半个月不会过来。另一点儿就是因为文姜实在太美了,他也想离开呀,可是这腿,实在是不听使唤。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男人,对美色,真的抗拒不了一点。 现在他有点佩服这姬忽,面对如此娇妻,竟然还能拒婚,说实话,以他的定力,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这姬忽在古代,一看也是一个狠人呀。 既然你姬忽不要,那就让我张忽,替你享受了吧。于是他也再没了心理压力,眼含爱怜,送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吻。 文姜的闺房,灯烛已灭,但某人的心房,燃起了另一盏灯。 第7章 外患突起 诸侯之间的婚礼当然比寻常百姓要豪华,首先是这陪嫁的媵人就有五百人,再加上其他服侍公主作息的侍女五十名,把张忽看傻了。 本来齐侯要让他先回郑国,然后让文姜的哥哥诸儿派人把文姜给送过来,但张忽对诸儿的人品,还是不太放心。而诸儿经历了这次的失落,也对文姜唯恐躲之不及,不愿意护送。无奈,齐侯只得派天生的打工人彭生护送,至于张忽,他得到齐国边境等待,彭生送到,他才能接上文姜,一起归国。 这里因为齐郑之间还隔着鲁国,所以彭生送文姜到了齐鲁边境,还一路护送,穿过鲁国。鲁国国君因为是同姓诸侯郑国娶亲,况且鲁郑之间关系,一向都很好,所以亲自在鲁国接待了张忽一行,并送上了白壁十对,玉斗四只,再加上许多财宝,为郑世子贺喜。 张忽感慨,这鲁侯可真是个好人呀,要不是知道了在正常的历史中他被彭生杀死的事,他真觉得这个和善的诸侯国君,一定会有好报,得以善终吧,可是可惜他没有。 一行人行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了郑国新郑,庄公亲自操持酒宴,为他们一行接风洗尘。 春秋时候人们的婚礼礼仪,并不像现在一样繁琐,张忽和文姜,就是在简单地跪拜了一下父母后,就算是婚礼结成了,甚至司礼官就简单喊了几句“跪,起,礼成”之类的话,他们就被送进新房了。张忽心想,这也太草率了吧。 要是在今天绝对得从早忙到晚,到时候累得都快要趴下了,还哪有精神与老婆温存呢。 所以,这在他看来,就是古人为了让夫妻两个快点儿圆房才没有设置这么多的繁琐。 总之,现在是礼也成了,文姜也娶到了,他总算是都如愿了。 “好了,都搞完了,我们开始吧。”张忽长舒一口气。见文姜没有反应,他赶忙走到文姜跟前,将她头上的龙凤呈祥的盖头给揭了下来。 待他看到文姜时,没想到她在偷笑。“你咋不说话,吓死我了。”张忽被她的这古灵精怪给着实惊到了。 “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嘛。”说着,她还故意拿起刚才的盖头又盖到了头上。 “姬忽,猜猜我是谁?” 看她这一阵发癫,张忽顿时觉得无语了,但是也只好配合她胡闹。 “我猜你是文姜的妹妹,齐姜。” “不对不对,再猜。”盖头下那个俏皮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你就是文姜的姐姐了?” “不对不对,你再猜嘛。”文姜貌似还没有玩够。 “那你该不会是我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美人文姜吧?” 张忽话一出口,文姜那就露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好像是张忽满足她了,她这才停下来一把扯开盖头,道:“我的郎君忽可真聪明,你是我见过,最最最聪明的人,我太喜欢你了。”说着,给他献上了一个吻。 张忽没什么理由不接受的,毕竟这姬忽何时回来,他也不知道,反正这也是姬忽的身体,他就算回来发现了,他也无法找张忽的麻烦。于是二人,在履行了正式手续后,终于可以合法地在一起了。 张忽仿佛觉得这是一场梦,但要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也别醒来,因为现实生活的苦,他的确吃了太多。这才导致,他即使身处在条件远不及今天的春秋时期,却能无比自信,开心。别人是穿越了就各种痛苦,而自己,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诚然,他的宿主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可那又有什么呢,你们羡慕的话,你们也去呗,谁让老天对咱张忽好呀。 这一夜,两人折腾了很晚才睡的,张忽感到,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文姜给折腾断了。也不知道何时,他累的不得了,就沉沉地睡去了。 鲁侯这边,还在为没见到文姜而苦恼呢,对他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他的老婆。 就在那一日齐侯突然间反悔之际,彭生就在齐侯的示意之下,给了他另一个女子让他娶了回去。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屁颠屁颠地跑回了鲁国。可后来从下人的嘴里知道这人不是文姜,他不仅打了那女子,还一怒之下,想要起兵到齐国找齐侯讨一个说法,可是被手下的大夫劝住了。 他不能伐齐,因为齐国的实力,本就比他鲁国要强,强行攻打,只不过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明显是不明智的。 至于他之所以去半路见姬忽,还送他们许多宝物,实际上是想见文姜一面,要是这文姜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美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做一个横刀夺爱的人,虽然这是会和郑国结怨,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敢得罪齐国,我还不敢得罪你一个小小的郑国吗。 可是文姜全程都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再加上有齐国军队护送,他不好下手,于是也只得忍痛送出许多宝物,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点儿张忽还没有发现,他要是发现了这家伙竟然有这种歪心思,估计他迟早得找这家伙算账。 那一夜之后,文姜也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家里操持,让他能安心治理国家。这个时候,父亲还是周朝的卿士,而他仍然在做着监国一事,对此,他轻车熟路。 只是在他结婚之后,父亲最近一次的出行,竟然准备选择让姬突监国,他情知这是父亲对他们两兄弟的考核。对于此,姬突表现得异常振奋,立马表示自己可以监好国,让父亲在外不要担心。而张忽这边,他尽量表示地很顺从,告诉父亲,他一切听他老人家的,只要是他老人家的决定,他一定会坚定地执行。 对此,庄公很是满意,后来,以姬突没有独立处理国家政务的经验,将姬突监国的机会给扼杀在摇篮中了。张忽知道,这个庄公心思缜密,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一定会被他所讨厌的,这个姬突错就错在,不够成熟,那想要上位的心,过于赤裸了。 在半个月后,庄公就回来,他一回来,就召姬忽前来。张忽一到,庄公就询问了他最近国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张忽只是如实相报。看国中无事,庄公也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张忽看出了庄公情绪的变化,于是关切地问道:“父亲此行,为何回来的如此之快,平时最少都是三四个月,这次半个月咋就回来了。而且看父亲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可否告诉子忽,子忽好为父亲分忧。” 听他这么一说,庄公脸上的阴霾瞬间扫去了大半。 接下来庄公就把此行的见闻都告诉了他。原来此次庄公去洛阳,本身就是因为他是周朝的卿士,所以在任期未满之前,理应一直留守洛阳,辅佐周天子处理国事。在周平王在时,因为郑国是平王东迁时候护送的诸侯,再加上先祖姬友为保护幽王战死沙场,所以周平王对郑国比较看重,都是一直拉拢的对象。 而在之前,天子因为庄公经常要回国处理国事,所以身边有时候就缺少献计之人,见虢公举止有礼,就将虢公提拔为了卿士,让其一同辅政。本来是无心之举,但庄公听到后很是恼怒,一气之下就要辞去周朝卿士之职。平王无奈,只好罢免了虢公,为了让庄公不生气,还将太子狐送往郑国为质子。平王这样做,反而让庄公不知道该怎么办,百般推辞之下,无奈也只好同意,但也送自己去洛阳为质子,史称周郑交质。 问题就出在这个交换人质上了,后来,平王病危,太子姬狐由于过度悲伤,竟在庄公护送的半路病死了,于是众公卿以及诸侯决定,立姬狐在洛阳的儿子姬林为新的天子,史称周桓王。 桓王继位,将父亲的死都怪在了郑庄公的头上,对他再不像平王那么看重。所以这次父亲去洛阳,是碰了一鼻子灰。庄公一去到周宫,就被桓王冷嘲热讽了一顿,什么您在周朝多年出力,劳苦功高,是时候多去休息一下了,于是免去了庄公卿士的身份。庄公气不过,连夜就回到了郑都。 听父亲说完,张忽也是明白了,这些年郑国在周朝地位显赫,自然遭受了很多人的红眼,大家都对他的这个位置垂涎三尺。但这个位置并不是是个人都能做好的,父亲虽然是一介枭雄,可与周出自同宗,所以心也是向着大周,这从他这些年为周朝做事殚精竭虑就能看出来,况且这么多年,鲜有出错,这不就代表父亲,是真心为了周朝,且还是有能之士吗? 想到这,他也要为父亲庄公鸣不平了,要不是有父亲这些年在周朝撑着,不知道有多少诸侯国,又要僭越礼制了。前番的鲁,后番的卫,不都是这样吗,要不是有庄公,诸侯听天子话的不知道有几个。 于是他便告诉庄公道:“父亲勿要忧虑,既然天子不要我们郑国替他们出力,我们就把精力就放到强大郑国方面,反正这天下,只要自己实力强了,才有话语权。” 庄公听了觉得有理,对呀,自己好好发展自己的国家就是了,在自己的国家励精图治,国民看得到你,天下也看得到。在周家为他们父子打杂了这么多年,啥都没捞到。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庄公再也没有去洛阳,反而在郑国一门心思地谋发展。庄公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一心想让郑国强大起来,而郑国也只有将来姬忽继位,才能继承自己富强郑国的意志,这是郑国几代先君,一直以来的心愿。 话说在郑庄公的治理下,郑国国力蒸蒸日上,这在众诸侯眼里也看得真切,自然也让周边的诸侯开始恐慌起来,他们之间就有人上书,诬告郑国有谋反之心,桓王听到后,也不管真假,竟召集军队,就要讨伐郑国。不仅是要兴师问罪,还要报当年庄公假命伐宋和害死父亲的仇。还有一点就是这五年来,郑国一直没来朝贡,就算是谋反是假的,可这不来朝贡明显是不把他周天子放在眼里,他可一点儿都不能忍。 虢公林父就劝说道:“郑伯有几代卿士的功劳,如今被大王夺了他的权利,因此他才不来朝见你。况且他再大胆,也不会有谋反之心的,大王只要派得力的大臣前去郑都新郑,斥责他一顿,他就应该能来洛阳向大王解释了。” 桓王闻言气得脸色大变,道:“这寤生欺负我,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与他姬寤生誓不两立。” 虢公听完,寻思自己也制止不住,只好不再劝阻。于是桓公下令,征召陈、蔡、卫三国,与天子六军一起,讨伐郑国。 而此时陈侯才刚去世,他的弟弟公子佗杀死了太子自立为君,国中的老百姓不服他,纷纷逃离陈国。周桓王让他发兵,公子佗因为是刚继位,所以不敢违背王命,只得纠集了部分车辆人马,派大夫伯奚诸带领着向郑国进发。蔡卫两国也各自派出部队跟随桓王出征。 桓公命令虢公林父率领右军,将蔡卫两国的兵马归他统帅;令周公黑肩率领左军,将陈国的兵马交给他统帅;桓王亲自率领大兵为中军,左右策应。 庄公听说桓王亲率的大军就要到来了,赶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可是大家谁也不敢先说话,这时候祭足大夫说:“天子亲自领兵前来指责咱们不去朝贡,名正言顺。主公只需要派人去赔个不是,也就转祸为福了。至于谋反,子虚乌有之说,解释一番,自然无事。” 但是庄公却特别气愤,道:“桓王夺了我管理政务的权力,如今又派人来攻打我郑国。我郑氏三代勤王的功绩就此要付与东流,此番要是不能一挫他的锐气,郑国先祖的基业一定不能保存。 看主上战意已决,诸大臣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也不再劝庄公派人去给桓王道歉了,反而开始分析战争双方的优势和劣势了。 第8章 入周为质 大将高渠弥此刻也说:“陈国与我们郑国一向是友邦,只是碍于天子威严,不得不跟随天子,所以不会尽全力。而卫蔡两国,本身就与我国有嫌隙,他们是真心帮助天子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分析了,显然,这陈国军队会成为突破口。但是大家都没有提出具体的作战策略。 此时一旁的张忽,寻思自己只是看戏,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只往着高渠弥将军的话头处想。此时,庄公突然对着他道:“子忽,你觉得我们此战应该如何打?” 张忽猝不及防,只好说:“此等大事,是父亲与众大臣商议的,而我只是一个小辈,才疏学浅,不敢献上拙策,还望父亲大人与其他大夫定夺。” 庄公闻言道:“今日只就论事,不论辈分高低,子忽但可畅抒所言。” 听父亲都这样说了,张忽也就不藏着掖着,只道:“此番天子将军而来,分为左中右三军,天子居中联络,欲齐头并进,共同破我大郑军队。我方也应分拨三军人马,与天子对峙,左军进攻他们的右军陈国部队,右军进攻天子左军的卫蔡联军,而父亲当亲领中军,与天子对峙。我料想陈国国君弑君自立,没有多少人会支持他,所以陈军必然第一个被冲散,到时候必然会冲击天子中军和左军,而左军听到右军失败,必然也会撤退,届时我们集合所有军队,一举进攻天子中军,此战必胜。” 张忽说完,众人尽皆称奇,庄公不禁赞叹道:“我儿预料敌情,就像看自己的手掌一样清楚,有如此谋划,此战我郑军必能挫天子锐气,扬我大郑国威。” 而高渠弥也在随后献出了“鱼丽”阵法,在战斗中也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此阵属实好用,在郑国今后的征伐中也是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何为“鱼丽”阵法,实际上就是以战车二十五辆在前面攻击,每辆战车上乘五位士兵,再用兵士二十五人紧跟着战车后面堵塞缺漏。车上伤一人,后面即刻补一人,有进无退,此阵法极其坚固,易胜难败。庄公也就下令照着高渠弥的策略摆阵。 张忽又向庄公提醒道:“父亲,此战只因天子欺人太甚,我郑国大军,被迫还击。所以此战,只要将天子击退就可以了,千万不能伤到天子,不然父亲必然要背负上全天下的骂名。” 庄公闻言,也是一惊,随即下令:“诸将领吩咐下去,切莫伤害天子,见天子銮舆,只得追逐,不可与之接战,违令者斩。”众人尽皆应诺,下去准备去了。 庄公也是大惊,自己在盛怒之下,竟然忘了强调此事,幸亏子忽提醒。天子再怎么样,也是天下共主,以臣拒君,已经是大不敬了,况且要是再伤到天子,他就真成为众矢之的了,届时有何人还敢帮郑国。至于抵抗天子军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此时不抵抗,天子入郑,必然会夺郑国之封,到那时候,郑国几代人的基业就葬送在他的手里了,他还有何面目去见郑氏先祖。诚然,对这个儿子的这种大局观,更是佩服,对这个继承人也是更为喜爱了。 果然,在后期的繻葛之战中,在郑国左军的进攻下,陈国军队率先溃败。紧接着,天子中军也被冲击了,而卫蔡联军看到陈国败了,立马也跟着要撤退,要不是虢公林父持剑挡在那里,下命令道:“敢妄动者斩!”才止住卫蔡联军,但是虢公知道无法再次组织军队进攻了,只好带领右军,且战且退,退出了战场。 这时,就剩下天子的中军还在支持,击退卫蔡左军的部队也加入了进来,眼见不敌,天子只好下令撤退,并亲自断后。众人见是天子断后,虽然想上前抓住天子,但是因为战前庄公已经下令,不让大家伤害天子,众将也只能作罢,就那样追出了三五里地,才率军回营。 天子这边,虢公林父对桓王说:“陈国国君立国不稳,将士不肯出力,这才造成了我们的失败。”桓王眼见打不过郑国,只好从长计议。这时候听说有郑国使者来到,桓王就命人架起大鼎,准备烹杀来使,来出一出今天战场上受的气。 此时见祭足大夫孤身前来,桓王深感困惑道:“怎么,郑国没人了,派了一个老头来天子军中。”话说完,顿时觉得祭足这一把老骨头,不值得自己的大鼎来烹煮。 祭足年龄有点儿大了,走起路来就气喘,待气息回复后,便对桓王拜了拜说:“大王来此,是为何事?” 桓王道:“寤生背逆,有不臣之心,故来讨伐。” 祭足闻言便道:“可有真凭实据?” 看天子不说话,祭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接着道:“我郑国三代侍奉大周,殚心竭力从未有半点差错,大王就因为这么一句子虚乌有的话,就攻伐我郑国。要是天下诸侯知道了,以后谁还敢尽心侍奉天子?” 眼见祭足说的在理,但桓王此刻就像个小孩一样,跟祭足杠上了,转而又说:“他姬寤生几次欺朕,而今又五年没有朝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大周封的诸侯国呢。” 听闻此言,祭足也回馈道:“此事的确是寡君之过,下臣在此代寡君给大王赔不是,稍后就会将这五年的贡赋尽数缴纳,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郑国一马。” 看祭足说得如此卑微,桓王也赚足了面子,再说自己的确没有打赢郑国,再打下去只怕要更糟,于是也就就坡下驴,道:“既然寤生知道错了,那朕就原谅你郑国了,只是光还上了之前所欠贡赋还不够,朕还要他派郑国世子入周为质子。如果不答应,寡人绝不退兵,并还要召集齐鲁晋宋,一齐攻打郑国。” 祭足听完,立时大惊,道:“大王,任何条件寡君都可以答应,唯独此条件不可。大王不知,郑世子忽五年前与文姜结婚,如今文姜正怀着世子的骨血,将要临盆。此时让世子入周为质,世子就无法与孩子见第一面了。请大王万万收回成命!” 桓王闻言,甚是欣喜。没想到,还能借此机,让郑忽见不到孩子,这岂不是一件美事。只要是让郑国寤生家族不爽的事,他都愿意做而且乐意做。 虽然他内心开心,但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忧愁的模样道:“这样啊,那就让郑忽与妻子文姜一起到朕的洛阳来,放心,朕肯定会照顾好他们一家的。毕竟,朕可不是寤生那样的人,连先父都被他...哎,算了,不说了。你回去告诉寤生,要使寡人退军,他必须交出郑忽。朕知道你做不了主,你这就回去,朕在这儿等着你。” 祭足看天子心意已决,不敢耽搁,于是便立马回来禀报。 闻听祭足汇报,庄公顿时火起,道:“天子欺我太甚,待我彻底击溃他,让他沦为我的阶下之囚,看他还怎么跟我叫板。”随即就要通知将领们,整军备战。 张忽有些诧异,历史上不是说天子被郑国击败后,郑国交上了贡赋,天子就离开了吗?这怎么,还要自己为质,自己这世子当的也甚是窝囊,短短的二十几年,竟两度为质。 此时正值庄公发火,张忽情知此时要是不答应天子的要求,郑国就有覆灭的危险。对,你郑国的确打得过天子,但是面对其他大国的联军,你又怎么抵挡。之前是天子知道其余诸侯国,与郑关系密切才没有召集,但是一旦天子下诏,他们就不得不来。毕竟天子还没有没落,余威仍在,没有人会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的。 只见张忽一把拉住庄公的手,道:“父亲,如果能让郑国摆脱危机,子忽甘愿入周为质。况且,子忽之前就曾在周为质多年,对那边的环境也熟悉,要选质子,我也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更何况天子亲自点的我,真可谓是殊荣呀,我怎么能不应天子的邀约呢。” 听到张忽这样说,庄公也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对呀,现在不能再和天子打仗了。他们本来和天子结阵对垒,就已经要遭天下非议了,如今,再与天子作战,岂不是错上加错。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天子以权势压自己,而自家恰恰又没有丝毫办法,这种无力感并不是来自实力上的,这就很气人了。 “但是,儿呀,文姜即将生产,让我的孙子一出生就见不到他的父亲,为父实在不忍心呀。要是有可能,我愿意入朝为质,以换取你能与孩子在一起的机会。”庄公悲愤地说。 见庄公如此,张忽有些不解,在心里嘀咕:这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庄公吗?据史料所言,他可是连亲弟弟都能杀掉,还能忍心几年都不见自己母亲。他这种人,按理说早就没有了亲情才是,为何今天却能如此。他的感情,不像是装的,是真的舍不得自己,见不得自己与孩子见不到面。 其实庄公虽然是一届枭雄,但他仍然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只不过这枭雄比一般人都能克制自己的感情而已。但是要是涉及到他珍视的东西,也会做出像普通人一样地选择。也许这也是庄公身上的魅力之所在吧。 见父亲如此,身为他半个儿子的张忽此刻赶忙安慰道:“父亲勿忧,天子只是因为我郑国之前对他有冒犯之事,所以怀恨在心,想让我郑国做出牺牲。而目前,一切都对我郑国没有啥大的影响,唯独就是让我为质而已。况且桓王在洛阳与我也是相识的,知他虽然为人有点儿小心眼,但是大体上还是可以的。所以父亲不用为儿担心。” 见姬忽如此说,庄公也只能忍痛决定,送姬忽入周。 桓王听到后很是满意,此次虽然战败,但是郑国也做了极大的让步,他就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洛阳了。 话说文姜嫁给姬忽,五年了才终于怀上了孩子,可是一听说姬忽又要入周为质,一时难过,又在那里大哭。庄公一家只好轮番安抚,见安抚不下,庄公拿出姬忽的信给文姜。 文姜看到后,果然不哭了。把庄公家的众人都惊呆了,这什么信,竟有这么神奇? 其实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只是文姜当时听说姬忽被桓王带到东周为质,怕他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姬忽的信告诉他,不出三个月,他就能回来,想着儿子也就三个月左右生产,姬忽正好能赶上,所以也就心情大好,只当他是出使一趟别国了。 这期间列国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蔡侯遣其弟蔡季为将,派兵将陈君佗斩杀,立了蔡侯的外甥公子跃为君。对于此,众人皆大欢喜,毕竟佗杀君自立在那个注重礼法的时代,是受人唾弃的。天子也很快对公子跃进行了册封,让其做陈国的新君。 这也让张忽感觉到,对天子而言,所有的臣民都是他的私有财产,你为他帮忙,那是你应该的,但是对于你帮完忙,还想要好处,那就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就比如那个陈君佗,本来前脚就帮助天子攻打郑国,转头就被天子给卖了。虽然天子此次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是默许这种行为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对上位者来说,是根本就没有人情的,有的只是利益而已。 还有一件事就是地处南方的楚国,本为祝融之后,周朝建立后被封为子爵。可是这个楚国很不安分,一直在攻灭周围的小国。虽然名义上仍然是一个子爵的国家,可是实力已经强到能与其他老牌诸侯国叫板了。之前见周天子势微,就僭越称王,但见宣王强横,又自去称号,继续称子爵。 但是自从宣王死后,他们就又贼心复起,企图再次称王。这不,趁着天子新败之际,楚国又一次称王了。 第9章 南下平楚,受封卿士 周都的众位,听说这楚国又称王了,都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楚国竟然敢称王,他有那个实力吗,而且天子亲军刚还讨伐了郑国,虽然有些阻碍,但好歹也是大获全胜吧。这楚国不知道是傻还是其他,竟然称王,他们都想不通。怒的是楚国公然称王,这明显是拿他周天子不当回事,以为凭借着自己那点小实力就可以和天子平分天下了?这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天你要是敢称王,那就是明摆着要与大周一争天下了,这周朝这边,所有人都不能忍。故而大怒,都嚷着要进攻楚国呢。 桓王审时度势,见大家意见一致,又加上有上次亲征郑国的经验,就决定亲率大军,南下进攻楚国了。 见桓王要这么做,大臣们纷纷劝诫,都道:“大王虽然百战百胜,但楚蛮宵小之辈,何足大王亲往。只要大王能派一员得力战将,带领五百乘兵车,就能荡平。” 桓王觉得是这么个理,就只好妥协了。也不是他不想南下平叛,只是他自小不喜欢南方的闷热环境,在北方生活的多了,对这南方地段的环境很不适应。虽然他不亲自去了,但是这南下平叛的人手又派谁去呢。 看着自己手下的大将,能用的也只有一个虢公和周公,这周公军事能力一般,治理水平也一般,而虢公倒是两项都擅长,可是自己这边有不能没有虢公,于是忽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张忽。 是的,就是张忽,天子想让他去带人平叛,镇压楚国。因为姬忽的军事能力在大家眼里那都是公认的,像前番带兵助齐平叛,尽歼来犯山戎。而且几次在郑国的军事活动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明显是此刻最适合的人选。桓王又不是傻子,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白白养在家中吃饭,这不亏吗。 于是桓王道:“郑忽,就由你亲自带兵替朕平楚国之乱可好?” 张忽心想,你问也不问就把我抓到这儿,一点儿也没考虑我的想法,今天让我去平叛,我不要面子的吗,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只见张忽向桓王行了个礼之后,便说:“大王,郑忽才疏学浅,难堪大用,家父也经常教导我,而我也不争气,对军略战事只懂一些皮毛。此番若用我为将,必然要丧失辱国,臣万死不敢接此重任。” 见他这样说,桓王也是立马赔着笑脸,毕竟他不能去,手下大臣也都走不开,所以得用这郑忽了,便道:“郑忽,你说,朕这段时间对你,可曾有过失?” 张忽闻言道:“没有,大王对下臣呵护备至,连下臣的行动都没有限制,下臣可以自由进出王宫。”的确,桓王只是跟庄公有怨,而对姬忽,不仅不讨厌,还有点儿喜欢呢。二人之前在桓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相识,而且私下里关系颇为不错,所以桓王才会在郑国来赔礼之时,点名要姬忽为质。但是在姬忽过来到洛阳时,却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他不离开周朝领地,想去哪儿都成。 闻言,桓王说:“既然爱卿知道朕对你还说得过去,而且周郑本身也是一家,我大周天威被楚人挑战,你郑国难道就开心了?殊不知我大周是枝,你郑国是叶,咱们周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忍心看着你郑国跟着我大周一起被人欺负吗?” “这。。。”张忽顿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老小子说得不错,周郑的确是这个关系,所以他才在战前让父亲下令,阻止部下伤害天子。殊不知这周是各诸侯国的皮,各诸侯国是上面的毛,这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周朝,还是不能倒的,起码现在不行。这天子,没想到还有做传销的天赋,除了会以势压人,还会以理服人呢。 张忽本来不想答应,看到周围卿大夫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不满足他们的心意,他们必然要群起而攻之,在道德上制约自己了。什么天子都这样说了,你小子还不同意,摆什么谱吗之类的话,张忽是在熟悉不过了。在现在社会,很多领导就是如此,只要你不给他干活,或者你不用全力,他就会故意降低姿态给众人看,如果你此刻再不捡台阶下,就会遭受同事们的口诛笔伐。原来这套路,古人在几千年前就用过了,真的是到哪儿都离不开领导的pua呀。 看张忽有些动摇,桓王又说:“听闻爱卿的妻子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爱卿也想见自己儿子一面吧,此事朕准了。此次平楚我估摸着用一两个月就可以搞定,届时,我放你回去与妻子团聚,怎么样?” 张忽震惊,这哪是老板,这不纯纯的义父吗,要不是自己跟他年龄相仿,真想像后世那位一样拜作义父。桓王这点,比现今多少老板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现在的老板,让你干活,就不会付出点儿实际的东西,只是嘴上喊得好听,一看工资,就一两千元,连生活都解决不了。你再看看人家桓王,出手就是放你回去,这虽然不是钱财,毕竟他也已经重生到诸侯家,不缺这点儿,但是让他见文姜,他是真的乐意呀,这是对一个男人,尤其是已婚的,最好的奖励了。毕竟家有娇妻,哪个还不恋家? 张忽立马答应下来,向桓王行礼表示感谢,并对他只让带五百兵车,觉得不太够,表示能不能多一点。没想到桓王大手一挥,直接又拨了三百乘,这下好了,八百乘兵车了。这不妥妥的借天子之威,去收拾楚国,替自己,还有郑国扬威吗?此事他乐意做,而且很愿意这样做。 只是令张忽没有想到的是,在刚准备好,准备南下平楚时,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郑国庄公听说他要去南方平叛,怕军力不够,又派了五百乘兵车,由高渠弥率领,陪他一起南下。 就在他等上了高将军,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听到高将军说,齐侯也听说女婿要去平叛,也派了三百乘兵车,一同前往。马上就能到,让他们等一下再出发。 他无奈,只好让军队等等他们再出发。 于是就见到,张忽率领了一千六百乘兵车,浩浩荡荡的南下了。沿途百姓,无不出城相迎,在道路两旁争相目睹这一幕。 桓王听说后,有些恼怒,对虢公林父说:“当初就不应该让这郑忽去,要是有这阵势,我倒愿意冒一冒这南方的闷热,去楚都走一番。这诸侯们是怎么回事,我打郑国时都不来帮,这郑忽一打楚国,都抢着帮忙。” 虢公说:“这不是好事吗,这样平楚一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楚国将再也翻不起波浪。我大周的权威,就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了。” “话虽如此,但我担心,将来郑忽的威望会超过他父亲,成为诸侯心目中的下一任霸主。到时候他郑国就要来挑战我大周的权威了。”桓王道。 虢公听到了桓王的说法,他觉得桓王的担忧是多余的,便对桓王说:“我观郑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此乃正直之相,并不向大王说的那样。而且您也说了,周郑互为枝叶,我相信他姬忽,不会做那种傻事。”这里为啥用的姬忽,其实是虢公想给桓王提醒,这郑忽其实也是他们姬家人呀,祖上上溯几代,乃是天子的兄弟。 桓王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生疑。 再看张忽这边,刚出了洛阳不久,就抵达了陈蔡地界。此时陈侯和蔡侯已经在边境等待,迎接王者之师,并 出兵车二百乘请求陪同,张忽推辞不过,只得接受,这时北方又有一支人马赶到,原来是卫国大军,他们先到了洛阳,听说姬忽已经走了,就又循着足迹追到了这里。也带来了两百乘兵车,这下好了,五国兵车再加上天子的八百乘,一共两千乘,这在那个年代,还有哪个国君能这么威风,甚至是天子,也没有这等机会呀。 将两千乘兵车,听说只有以前的宣王有过这种阵势。这还打个毛线,活活的就把敌人给吓死了。 毕竟在那个时代,千乘之国已经算是超级大国了,而两千乘兵车,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拥有。甚至连天子,才有区区的一千五百乘,这次天子能给张忽八百乘,都已经是大出血了。 好吧,我们再说平叛之事。楚王听说王师将至,又打听到竟有两千乘兵车,瞬间便被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斩杀了让他进位的大臣,并自降王位,希望王师能不攻灭楚国,以保全社稷。 听闻此言,张忽明显是不准的,让楚君派兵决战,楚君没有办法,只好在唐地摆下阵势,与王师决战。 张忽审时度势,结合脑中姬忽的战阵经验,以高渠弥的郑国军为主力,一举击溃楚国兵士,楚人败绩已定,楚君亲自出城而降。张忽命人囚押楚王,并告知楚地百姓,此次南下是讨伐楚君僭越称王的不臣之心,跟他们其他人无关,不追究他们的罪过,他们只管过自己的生活。并把楚国这些年来夺取的小国之地尽皆还给那些国家,灭国的也派人寻得后人,以复国祚,众国民众皆为之大喜。全军在楚地大宴三天,才凯旋而归。至于没有找到原国君后人的,派军队先行待管,等回朝禀报桓王,再行定夺。 分拨已定,张忽率领军队回周都洛阳了,期间带着押送楚君的囚车,此战,楚国损失兵车五百乘,估计在一二十年内,再也翻不起啥大风浪了。 见姬忽凯旋,桓王大喜,设宴款待众位有功之臣,还对五国军队的将领都给了封赏,对姬忽,更是关怀备至,席间多次邀请姬忽与之宴饮。 张忽无奈,以前都一直叫自己郑忽郑忽的,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一直喊自己姬忽。殊不知这是桓王笼络人心的手段,他这样说,就让张忽心里无意间就觉得自己和天子是一家,以后得多帮天子做事。小样,又想拿几句轻飘飘的话套牢他,他才不会上当呢。 在宴会进行到最兴起的时候,桓王突然任命姬忽为卿士,负责帮忙处理列国事务。张忽猝不及防,差点儿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什么,没有听错吧,老爹梦寐以求的周朝卿士之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在自己头上了,甚至父亲都为了这个位置差点跟天子斗个你死我活了。今天天子这样赏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酒后胡言了。 谁料,桓王还真的从后边向虢公招手,让虢公拿上来一份天子诏书。 虢公念道:“前番楚子猖獗,竟僭越称王,毫无人臣之礼,朕命郑世子忽为将,携天子之师,并六国之军以讨。今幸周朝列祖列宗保佑,郑忽德胜回朝,并俘获楚子,朕心甚慰。又因寡人前番梦到先祖武王之言,道:‘东方将有贤人出,复兴周之天下。’一语成谶,朕今拜东方之国世子郑忽为周朝卿士,助朕一同兴盛大周。” 得了,这圣旨都下了,张忽也是跑不了了。可是他怎么能接下呢,老爹可还在郑国看着呢。 于是张忽便跪拜道:“大王,请容下臣一言。” 桓王道:“你若是要朕将这个卿士位置给你父亲寤生的话,那就不要说了,这是你这次立的功,所以也是对你的封赏。” 张忽便道:“大王,我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想说,大王容我回郑国向父亲禀明此事,再进京述职。况且,大王答应我的,在仗打完了,要让我回家见妻儿一面。这次离家,已两月有余,下臣甚是想念家中妻子。” 桓王闻言,笑道:“这是自然,来人,送朕的卿士回国,注意,一定要用大夫专用的辇来送哦!” 张忽拜谢之后,就准备回国了。 一想到父亲最想要的位置被自己拿了,不知道父亲庄公会怎么做,又会怎么想,想到这儿,他就一脸苦闷。没有了即将见到妻子的喜悦,有的只是面对未知前途的担忧。 第10章 天子赐名 在张忽离开后,桓王对楚君做了宣判,对于楚君这种僭越之罪,当然是重罚的。于是楚君竟然被周王室给下令斩首了,对楚国还削减了封邑,将楚国的东侧的二百里土地划给了黄随二国,对于其他楚国的仆从国,也皆是让他们不许再与楚国结盟。楚君已死,谁来接任楚国国祚呢,自然是比较亲周的熊赀了。于是桓王封熊赀为楚国新君。 对于周室如此安排,熊赀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毕竟能保住性命,又能保住自己楚国的社稷,已经是万幸了。对于这种杀人家国君,然后在封其子为君的这种骚操作,也只有周王室能做出来,毕竟在历史上,齐国的第五代国君齐哀公就是被周王室烹杀,但是又立其子为齐侯的。 周王室这边的事情先告一段落,在张忽离开洛阳四五天后,便到达了郑都新郑。一见到儿子回来了,庄公和姬忽的母亲邓曼也是十分开心地出城迎接。 文姜本来也是要来的,庄公怕动了胎气,就没有让过来,并派了人在旁边小心伺候。张忽听到,也是心下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妻子,怕她思念过甚,出什么问题。现在家中父亲都安排的很妥当,他也十分安心。 父子二人相见后,庄公就拉着张忽的手一起乘上辇车,将天子送的官辇扔在一旁。 庄公询问了些关于出征的事,张忽都一一回答。对于张忽的表现,庄公十分欣喜。但说到桓王命姬忽做卿士后,庄公果然有了触动,竟一时有些出神,随即又有些许不甘和恼怒从他眼里发出。不过俄尔,又化作了喜悦,毕竟,他郑国谁做周朝卿士,不都一样吗。 想到郑国三代卿士辅佐王室,今天姬忽又能继续辅佐,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他高兴都来不及呢。随即庄公便命人在家中摆下酒宴庆祝这件事。 张忽有些意外,他心知庄公本来是最舍不得这个位子的,今天他得了,庄公肯定是心有不甘的。事实的确如此,庄公一开始听到,都在怀疑是否听错了。然后他重新审视了一遍他的这个儿子,发现无论军略还是治国理政之能,这个儿子都不在他之下。又想到自己争这个卿士的位置,也不过是想将来能传给自己的子孙,让子孙能接续自己的荣光,此刻既然姬忽已经当上卿士了,那他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不就是让他提前退休嘛,只要儿子能接替他的职位,他倒是很愿意的。他甚至还嘲笑桓王,想让我父子因为这个卿士的位置生隙,小子,你还嫩了点儿,哪有父亲跟儿子争的呢。 张忽被庄公的豁达给震惊了,他本来还想着怎么给这个父亲解释呢,没想到,父亲虽然有过短暂的愣神,但还是表现出了霸主该有的胸怀,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儿佩服这个父亲了。他能挣下那么大的家业,甚至在春秋初期还一跃成为春秋小霸,的确是最应该的,谁说天道不公,这不是公正得很吗。 回到家,庄公让众弟弟以周朝卿士的礼仪朝见他,这令他受宠若惊,他本来不想整这些虚的的,但是看到父亲如此坚持,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别说,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要不是有父亲庄公在,他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让他压抑了二十几年的自尊心重新雄起,此刻在他的胸膛里,不仅翻腾着姬忽的血,还有他张忽在现实未能实现的理想。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个乱世,成就一番天大的丰功伟绩。 在弟弟和家人们参拜完,大家就入宴了,美女们载歌载舞,令人陶醉。这时,文姜也挺着大肚子来了,张忽这才想到,自己竟一时忙得忘了见自己的娇妻。 张忽见此,赶忙去扶住文姜:“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来乱跑,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虽是责备,但语言里满是关心,让文姜很是受用,文姜说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想出城迎接,可父亲不肯让我去,说怕伤着他的宝贝孙子,忽,你说,我重要还是你的儿子重要?”文姜就像一个撒娇的恋爱期的小女生一样,语气娇羞,而又耐人寻味。 这简直和那个老妈和女朋友同时掉到水里该先救哪一个一样。张忽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脑子绝对有病,很明显,这个时候救谁都不对。能这样提问的人,明显就是带着答案来问你的,只要你不能答出他心目中的答案,他就要跟你吹胡子瞪眼。好在,张忽有这个经验。 “这要看对谁来说呢?”张忽答道。 “哦?怎么说?”文姜没有得到答案,但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来了兴趣。心想,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换了一个人,你还能把答案给我弄出花来? 只见张忽微微一笑,答道:“对我来说,当然是你重要。” 文姜听完,顿觉满意,但是这在父亲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欣喜,只得反问一句:“那儿子就不重要了?” 张忽闻言,也是不慌,娓娓道来:“儿子当然也重要,但是对你来说,作为孩子的母亲,你一定觉得儿子最重要。而我,对我来说,你所珍视的东西,就是我所珍视的东西,所以我和你一样,觉得儿子最重要。” 张忽的答案,让文姜很满意。我重要的就是你重要的东西,果然爱我。在庄公他们听到,也是满意,毕竟对他们而言,都是马上年近半百的人了,能抱上孙子,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张忽的回答,看似打了个马虎眼,耍了个小聪明,实则是将问题抛回给了提出问题的人。你觉得谁重要,那谁就在我的心里最重要。你觉得落水了该先救谁,我就先救谁,毕竟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只是执行而已,怎么样都怪不到我。真是聪明如我,张忽在脑中沾沾自喜道。 “子忽,别在那发愣,赶快送文姜回房休息,要是我孙子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听闻老爹这么说,张忽也是识趣,就带着文姜给父母亲行了一礼,便抱起文姜回房去了。 “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羞不羞呀。再说,我自己能走的。”文姜嘟着小嘴道。 “傻瓜,我回来了,还能看着你下地,那我这个丈夫也当得太失职了。” 听他这么说,文姜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先前那种等待的痛苦,也瞬间觉得值得。再加上他已经听说姬忽现在是周朝卿士了,也就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她能躺在他的怀里,相信全天下的女人,都得羡慕她了。 张忽回到家中不多几天,周朝那边就开始派人催促他上京述职,他只好推脱说文姜马上就要临盆了,先请一段时间的假。桓王听说自己的卿士的孩子要生了,也很替姬忽开心,送了许多贺礼,并说等孩子生了,带过来让他给起名字。郑家人一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天子赐名,这也太风光了吧。没想到,这天子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毕竟周郑一家嘛,天子的心,还是向着我们的。 张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询问庄公。庄公听说后,便道这是好事,能得天子赐名,他这小孙子以后必将贵不可言呀,故而也就把自己想了好久的名字,在心中排除掉了。庄公想到,这天子赐名的殊荣,不说是郑国,就是其他国家,也都是独一份的。将来郑国必将在天子面前大红大紫。 闻听父亲这样说,张忽只好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名字也给抹去。等着文姜生产,再把儿子带到洛阳去朝见天子,请天子赐名。 文姜听说后,也是怅然若失,道:“我本来也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但是天子赐名,这可是各国都没有的荣誉呀,这说明天子重视咱们,今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辅佐天子呀。” 张忽没想到,天子还有这一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对于周之天下,天子就像是太阳一样,照耀着各诸侯国,他时而如冬季里的暖阳温暖大地,时而又如夏季的酷日,让列国山川龟裂,民不聊生。所谓一言能叫你生,一言也能叫你死,这才是天子这个名头真正的可怕之处。 一个天子赐名,就能让郑国上下感恩戴德,甚至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也有了几分对天子的佩服。这一计,着实是用的妙呀。 就在他回来后的第十天,早上饭后,文姜就开始有了反应,肚子疼的厉害。宫中下人都道:“怕是要生了。” 张忽赶忙让人去请父亲和母亲,但是人刚走,就发现自己糊涂了,现在父亲母亲又不是弄婆,他们哪儿懂这个呀。于是又派人去请弄婆。 “忽,我疼得厉害,你说,我是不是要生了?”文姜气若游丝,很明显,她从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诸侯家里,身子骨就比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要弱许多。这才疼了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快要说不出话来。 张忽抓着文姜的手,说着:“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你要是疼,你就咬我的手,千万不要憋着。”说着,便将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嘴边。 “我,我怎么能咬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就是疼死,也不会伤害你的。”文姜此言,令张忽落泪。看着爱人这么痛苦,他真想帮她分担一点儿,可是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急得他呀,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早知生孩子这么痛苦,还生个啥。想着想着,张忽又开始自责起来,都是他不好,他当时咋就没忍住呀,这才让文姜这么痛苦,他真的是个罪人。 他就那样看着文姜,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希望这样她能减轻点儿痛苦。可是越这样,他发现文姜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他急了,向外边大喊:“弄婆来了没?咋还没来,你们都是吃屎的吗,快呀,这儿需要人救命!” “看你还有点儿卿士的样子么,还在这儿骂人?咋有老婆生产,先叫父亲母亲的?”张忽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父亲庄公从门里进来了。 庄公接到这个消息后,就立马和邓氏一齐飞速赶来,半路上询问下人“叫没叫弄婆?”,听下人说世子正急的团团转,还没来得及,于是便憋了一肚子火,说要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姬忽。一进门就听到姬忽在骂人,所以便开口骂了他一句。 庄公夫妇进了文姜的房内,没有时间去理姬忽,赶忙过来关心文姜。邓氏一看就知道是文姜快要生了,见弄婆还没来,就组织宫女,老婆子们烧热水,洗布巾。开始忙了起来。 “弄婆还没到吗?派人再去通知,我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再赶不到,我就杀她全家。真是的,前日检查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突然要生了。”庄公在一旁边下命令边疑惑道。 “这里你们也帮不上忙,去外面等着,等孩子生了我们自然会叫你们。”邓氏对庄公父子说。 见姬忽不动,庄公过来拉了姬忽一下,发现他此刻正死死地抓着文姜的手不松手。便道:“孩子,这又何必呢,这是每个女人都应经历的事,天生女人就是生产,男人就是在外打仗,种田,保家卫国的。你想帮她,也是帮不到的。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听爹的话,我们在这里帮不到忙,还会让你母亲她们束手束脚的,给她们添乱。” 张忽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松开了文姜的手,和庄公一起出到门外等候。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文姜也不会...”张忽自责地说。 “孩子,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命,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说着,还给了张忽一个拥抱,张忽这才觉得,这个父亲的拥抱,和自己现代的父亲的拥抱,一样温暖。 “报告,国君,弄婆来了。”这时候一个下人赶到,忙给姬忽父子行礼道。 “快进去呀,里边都等不及了,要是产妇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拿你们是问。”庄公生气地对二人说。 闻言,弄婆也是不敢怠慢,火速拿着东西,进了文姜的房间。 张忽看着弄婆的背影,知道此刻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这个人身上了,他向苍天祈祷,希望能保佑她们母子平安。为此,就算是要自己减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第11章 天子竟是甩手掌柜 只见那弄婆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庄公父子顿时喜笑颜开,立马冲了进去。 庄公当然是去先看自己的孙子,发现果然是个男孩,便兴奋地抱起来举过头顶庆祝。 张忽则走到文姜旁边,关心起文姜来。此刻文姜已经虚脱地不成样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忽看到妻子这样,既心疼又庆幸。 这时庄公也已经看完了他的小孙子,就把他抱过来让张忽看。 张忽发现这小子长得眼睛和他母亲文姜一样好看,而嘴巴鼻子又像他,活脱脱的文姜与他的结合体。他看着也甚是喜欢,连忙抱给文姜看。 之前没接触过生孩子的,这次亲身经历了一遍,张忽才发现人类的这种传承,真是伟大。 它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刚到这边,他时刻都想着回去,因为那边有他的爹娘。而此刻,看到了自己与文姜爱情的结晶,他就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保护好他们母子。 文姜看到儿子后,也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之后可能是生产太累了,她竟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睡去。 看着妻子闭上的眼睛,怎么叫都不见睁开,张忽急了,赶忙叫人喊御医。 谁知弄婆却说,这是生产后太累造成的,让他们不要担心,接下来要照顾好夫人,让她好好休息就好。 张忽将信将疑,但一想到大家都手足无措的事,弄婆一下子就搞定了,这就让他瞬间相信了她。 这弄婆是一个四旬的老妇人,脸上印满了岁月的沧桑,虽然只有四十,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的老气。不胖,还有点儿瘦,显然是经常劳作造成的。 庄公当初之所以请她就是她接生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家出过问题,所以人家的能力在这里呢,也不由得你不请她。 庄公此时十分开心,赶忙命宫人带弄婆下去领赏。 弄婆闻言,赶忙跪地叩头谢恩。 张忽也是给了着弄婆五百金的奖赏,他今天十分高兴,丝毫不吝啬奖励。 那弄婆刚拜完庄公又开始拜张忽。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一些吉利话,什么小公子将来一定是王侯将相,一定长命百岁之类的话。 张忽也是很受用,呵呵笑着又给弄婆赏了五百金。这可把弄婆吓坏了,她平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当然是不敢接受的,所以跪地请求公子收回成命。 张忽还纳闷,这古人还怕钱多呢? “你就收下吧,但是下次再叫你你要是来迟的话,我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了。” 显然庄公已经记起了弄婆来迟的事了,但是毕竟他的儿媳和孙子都没事,他也就不计较了,只是借此打压一下她。 见庄公已经点头同意了,弄婆这才感恩戴德地离开世子府。 这一千金,平常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要不是在诸侯府邸,弄婆压根都不敢想。 平时他接一次生,人家主家才给十几金,稍稍富贵一点儿的也就几十金。一上来就给几百金,上千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于是回去后逢人都说世子的好,还把这一事迹讲给街坊邻居说。 他可不怕别人嫉妒啥的,因为此时的郑国已经大治了近二十年了,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国中各处路不拾遗。 这可全赖国君和平日里监国的世子姬忽之功啊。 这国君家里有了好事,自然要开始庆祝。于是,庄公下令,全国减赋一年,郑国上下顿时欢声笑语,大肆庆祝一番,百姓比过年还兴奋。 这郑国的税收,不仅有农业税,还有商业税呢,相比于其他国家郑国商人的地位已经算高了,他们被允许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财产,但是却得上交赋税,每年要交百分之四十的盈利额。 对他们来说,虽然高,但是还是很情愿交的。毕竟在其他国家,他们可是一点私人财产都不能有的,郑国能允许他们拥有,并且还能给予保护,他们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而百姓的土地现在还掌握在公族手里,国家只向这些公族征税。现在国家一年不征税,再加上政治相对透明,百姓们也不需要缴纳那么多供税了,因此他们也十分开心。 郑国宫殿内,所有的公卿大夫都前来祝贺,姬忽也是一一回礼,大家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月余,到了进宫向周天子述职,并请求周天子为儿子赐名的时间了。于是张忽便带着文姜,以及由祭非,高祥率领的士卫出发了。 到了洛阳,在天子大殿,桓王笑吟吟地抱起姬忽的儿子,看着他的模样,甚是喜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接着开口说道:“我观此子与我大周兴盛昌隆有关,顾此子就名叫周昌吧。” 此话一出,众臣皆山呼万岁。张忽也与文姜一起,跪谢桓王赐名。 桓王十分喜爱周昌,但刚才文姜一起拜谢他时,他在注意到姬忽旁边有一位如此标志的美人,此所谓是天人下凡,世间少有之绝色。桓王此刻目光一点儿也不离开文姜了,看着文姜,说道:“爱卿快快请起。” 张忽看到,正准备发作,谁知文姜抢先发言道:“天子是天下共主,当有天下共主的样子。今日这样看着别人的妻子,就不怕损害了天子的威严吗?” 桓王听到,立马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敬佩,收起了他心中的那些过分的想法。 桓王赔着笑脸道:“是朕之误,朕失态了,姬忽,你真是好福气呀。生的儿子,龙头虎脑,娶到的妻子,美貌娇艳。我要是有你这个福气,我情愿用天下来换。” “大王休要与臣开玩笑,大王富有天下,难道身边还没有女人吗。四海之内,大王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还有大王想得而得不到的,臣愿率王师,为大王夺取。“ 听姬忽这么一说,桓王想着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于是就不再想文姜的事儿了。 紧接着,桓王开始了正式的册封,封姬忽为周朝卿士,辅佐桓王治理天下,又把上次征伐楚国,得到的无主之地项地,封给姬忽之子周昌。 张忽寻思,这不对劲呀,于是对桓王说道:“小儿无功无劳,怎么当此赏赐,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谁知桓王却说:“本来上次爱卿立有大功,朕和众臣商议,给卿何等封赏,考虑到卿将来要承袭郑国,所以对卿的封赐已经到了极致。正好趁着卿子周昌降生,就以卿之功封卿之子,我看还是可以的嘛,卿请不要推辞。” 闻言,张忽只得跪地谢恩。没想到,才刚出生就获得封地,这小儿,比他老爹的命还要好呀。 离开朝堂,张忽与文姜以及一行在洛阳的府邸住了一夜,之后便送文姜母子回国。 庄公听说孙儿名字叫周昌,想着周朝昌盛这个寓意,便觉得意境很美,很是开心。 而后听说项地被封给了周昌,便又不觉嫉妒起这个小孙子了。 “你的命可真好呀,小周昌,你刚出生,就已经是一方诸侯了,这可多亏了你老爹在战场上立功,在周朝当卿士呀!” 随即,庄公安排了大臣祝聃去管理项地,等周昌加冠之后再把项地给他,由他治理。 祝聃没想到,他竟有一天,能成为封疆大吏,自然感激涕零,带着家眷,去项地治理去了。 项地与郑国中间还隔着陈国,所以庄公只得派得力干将去镇守,他平时就很喜欢祝聃,所以命祝聃治理此地。 历史上的祝聃,本来也是很受庄公喜爱,可是在那一次射中桓王肩膀后,庄公就有意识的疏远他。 到最后,他被完全排出郑国的政治中心决策层了。 但是上次庄公听了张忽的建议,严令手下不准伤害天子,这才导致一系列的好运降临郑国,连他这个差点儿射中周王的罪臣也获得了好处。 本来,射中周天子的祝聃,在历史上庄公论功行赏中,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分下的。 再说张忽,自从他为周朝卿士,每天便是有处理不完的国事,桓王倒好,有他在,就每天钻进后宫造孩子去了。 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只打工的牛马了,只不过桓王给他的好处,是前世几辈子老板都给不了的。 看来自己真的是个打工的命,没办法,为了文姜和儿子周昌,他也只能拼命干了。 好在这天子每日处理的事,也都跟他在郑国时处理的差不多,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本身就心思缜密,处理起来,自然没有差错。 至于一些大事,他得挑出来,留着等桓王忙完了,才能来处理。 他现在有点儿羡慕这个混蛋了,只要仗着先祖的余德,每日啥也不用干,就这样纵情声色犬马,妥妥地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呀。 这个混蛋,他活出了人生的新高度。 看着身旁的虢公,张忽好奇道:“叔父,天子往日里也是如此吗?” 这虢公也是姬姓,按辈分算,是跟父亲一辈的人,所以他得叫叔父。 虢公还在忙着自己手头的奏章,头都没抬地说:“这以前还好,但是自从上次从郑国出征回来,就变得愈发放纵了。我和周公苦劝不听,于是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张忽算是明白了,这甩手掌柜,感情从周朝就开始有了。这幸亏遇到了几个好员工,要是都是曹操那样的奸雄,恐怕早要把大周给掏空了。 说到为何会如此,就首先得了解的是周朝的制度了。 周朝刚建立时,武王就发明了辅政制度,何为辅政,其实说白了,就是从宗室子弟中找几个能干的牛马来帮天子干活。只是牛马这个名字不好听,他们把这个职位叫做卿士。 一开始的卿士待遇高,人人皆想当周朝卿士。像着名的鲁国,他们的先祖就是之前给周朝担任卿士的周公旦。 那个时代,宗室子弟的积极性都很高。 但是后来,这个卿士就像后来周朝的天子一样,变成了吉祥物,所以就没那么多人愿意当了。 因为一开始还有封地好拿,可到了后来,随着地越封越少,周天子的奖赏也就越来越少。 从土地变为金银,最后更是直接变成了口头奖励。这放在谁那里,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呀。 甚至后来,还有过几位卿士被杀,简直可以说,这卿士一职,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但是你猜怎么着,虽然大家都知道卿士已经是没有多少含金量的职位了,但是大家还是争破了头皮想当一把。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后代在别人面前可以提一嘴——我们先祖可是在周朝做过卿士的。一听这话,列国便肃然起敬。 而对于郑,三代国君世代为卿,也是给郑国捞到了不少好处的。 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在今天陕西那个地方,有一个南郑,那其实才是郑国最早的封国。 只是后来犬戎入侵,平王无奈只好搬离犒京,在洛阳定都。而在那以前,郑国先祖就已经利用在朝中的关系,将郑国的很多设施和人口迁到了农耕发达,人口众多的新郑。 后来,更是利用周朝中的关系,一步步将郑国的版图壮大,才有了今天郑国的强大。 想到这些,张忽觉得,这当卿士也总归是有好处的。 就像自己,也已经得到了项地,虽然是儿子周昌的,但那跟是自己的有啥两样。此刻,他也是明白了之前庄公为啥能放下这卿士的夙愿,转头支持自己这个儿子做卿士了。 “快加油好好干,今夜子时前,就要把这些奏章批阅、整理完。这两日周公生病,就轮到咱两个倒霉了。哎~”说着,虢公便长叹了一口气。 张忽这才想起了一个作为卿士,却什么好处都没有落下的人,那就是眼前的虢公。 你说他不尽责吗,他可是肉眼可见的尽职尽责。可是他的两块封地,一块已经被祖父给占领了,现在变成了郑国的土地,一块虽然现在还在他儿子的手里,可是在不久的将来,确是要被晋国夺了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充满了同情:这也许是唯一一个作为卿士,自己国家却越来越小的人,没有因卿士的头衔落下一点好处的人。 第12章 礼治武立 在处理了很多政务后,终于把今天的公务处理完毕,张忽随下人一起回到府邸。 张忽把府中一切吩咐妥当,就回房间休息了。 沉沉地睡去,灵魂好像随梦飘到了空中。就那样,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一样向着一条充满光的地方飘了过去。 等他再一睁眼,发现已经回到了家中。 家里,父母正在准备年夜饭。张忽看到这些,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夜。他因为工作,两个年头都没有回去了。 正好趁着现在父母都在家中,好好团聚一番。 父亲坐在土炕上看电视,张忽发现,电视里放的是新闻联播,里边有领导人慰问贫苦人民的画面。张父说,现在的日子好了,都是国家给的,感谢国家和领导人们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底层人做出的贡献,他们真的太辛劳了。 张忽因为在古代待了一段时间,自然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但是看到父亲看的这么高兴,不好扫父亲的兴,就随着父亲的话附和着。 这时,张母也端上了年夜饭,只见盘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五六道菜。有炖肘子,炒猪头肉,还有炒腊肠,红烧鱼,大骨头,以及一道凉拌粉丝。 这凉拌粉丝可是张忽的最爱,一见到,他就立马准备夹一块尝一下。但是看到父亲还没有动筷子,就停下手,等着父亲先动筷子。 父亲也感受到了,等到了小弟张聪也坐到炕上才动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一大桌子的年夜饭。 本来平时他都是喝饮料的,像雪碧、可乐,都是他平时的最爱。但今天,父亲破天荒的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有些惊奇地看着父亲,发现他并不是开玩笑,于是激动地接过酒杯。 而他的手因为激动还抖了好久,对此,他又气又羞,感慨自己咋这么不争气。但父亲看到后,丝毫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与他平等地对坐,给他倒酒。 他感觉受宠若惊,才发觉,在父亲眼中,自己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人了,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了。接过的不仅是父亲的酒,更是这个家中的责任。 从今后起,他将不再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而是成为了一个与父亲一样的男人了。 就在张忽感慨着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张忽神情一怔。竟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已经是回到古代了。 “不知道,父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张忽自言自语道。 此时,天还没有亮,张忽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外边的天空。 发现今天的月亮非常亮,又大又圆。看着天上的月亮,他不禁想到那句李白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呀。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恰巧被外边起夜的下人听到,他把这句话记下来,传给管家后,管家又将这句话传到桓王近臣耳中。最后被桓王听到。 桓王只觉得是姬忽想家了,于是特批三个月的假,让姬忽回郑国探亲。 张忽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好事,于是赶忙领旨谢恩。在洛阳采买了一些物品后,带回郑国去了。 其实张忽的话传到桓王耳中这件事,张忽完全不知情。只能说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张忽就是这样有着大运的人呀。 郑都的众人听闻姬忽回国探亲,众皆欢喜。 世子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下人们在总管大人的安排下,忙上忙下,准备好府中装饰,以及宴会酒食,歌舞,只等姬忽回来。 庄公甚至放下国事,亲自出城迎接他。 一看到父亲带着车辇来接,张忽赶紧从车上跳下,对庄公说。 “父亲,儿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知道回家的路,您和母亲大人只要在家中等候就行了。” 因为张忽看见,母亲也在后边的舆车中。不仅如此,车后边还出来一家老小。 看着大家鱼贯而出,张忽顿时一股暖流在心头激荡。没想到,一家人都来迎接他了。 庄公道:“儿你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除了每个月有书信寄来,其他情况我们一概不知。而且你在书信上也不说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困难,或者桓王有没有为难你呀。我们太不放心了,所以大家一听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要第一时间见到你。我也劝不住他们,本来只准备我一个人出来呢,可他们都要来,我不让,他们就偷着过来。” 张忽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去周都三年了。在回新郑城的路上,他开始回顾自己这三年所做的一切。 他只记得,这三年来主要是在帮天子批阅奏章,有些还好,但是有些事就离谱到极点了。 像是谁家的狗下了几个崽子,问天子应该分给谁。哪位诸侯要娶亲了,应该送多少奴隶啥的。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甚至有一次洛阳城中两个流氓因为一个女人而打架,还要报上来让天子定夺。 对于这件事,张忽直接选择各打五十大板。 理由是,你们两个打架,竟然没有打出个胜负,最后连人家女方,都不向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说话,最后还选择了别人。 你说气不气人,追女孩先不看人家有没有对象,直接瞎打了一场嘛。张忽就打他们这有眼无珠,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 但有一次,街头上抓到了一个小偷。当差的询问了一下,发现是一个郑国人,因为是做生意,被人骗了本钱,肚中饥饿,就偷了两块饼。本来这事也能过去,可是人家官府老爷就是因为那人是商人,打了那人四十大板,然后逐出洛阳街道。 这时幸亏有一位过往的商人,打抱不平,将这件事情写成诉状,投到洛阳的检举台上,这才被张忽知道。 没说的,他先是将那人叫到大堂询问,发现是城中豪富骗了那人,于是命衙差拘捕豪富,果然查明真相,还了那人公道。那人自然是感激涕零,但那骗人的豪富,自己损失了一半的家财不说,还挨了一通板子,但是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而那官员也被连降两级,到检举台看场子了。 这就跟张忽来到洛阳后的两项改革有关,一项是在宫门外专门成立了一个检举台,专门检举官员误判的冤案,一旦查实,将那官员贬职。 还可以用来直抒治国之策,挑选有用的人才帮忙治理国家。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好几位这样的人才。 另一项,就是改革了律法,他发现以前的律法对百姓太严,对豪强人家又太宽容,于是他把律法改成了百姓之间人人平等。 对于贵族,他明白,现在还不能动他们的蛋糕,所以就先在底层实行。 故而洛阳在这三年内大治,民众尽皆感谢天恩,终日咏颂新律法。 而对于这种违法的豪富,分为很多等级,按照对受害人所造成的损失来判定。要是受害人死亡,他自然要抵命,要是仅仅是损失财富,那他就要赔偿给对方相对应的财富。而他的财富,按照受害者损失的比例分割,一部分拿出来给受害者,另一部分则交由国家。 如此,豪富的犯法率,便变得奇低,百姓被豪富欺负剥削的程度,也减轻了许多。 总而言之,张忽的改革,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好的。他们也都能各安其分,从而导致洛阳大治。 而贵族,张忽早就打过招呼,加上张忽作为郑国世子,现今诸侯第一强国的合法继承人,贵族们对他是又敬又惧,又爱又怕,自然能给他一个面子,私下里约束子弟和下人,竟在这三年内鲜有贵族犯法,这在当时,堪称奇迹。 所以当时洛阳有童谣流出。 青城墙,红宫殿,从前风景今仍在。检举台,新律法,洛城今日变了样。宫墙仍是旧宫墙,人人却换新模样。从前里,大吃小,肥欺瘦,现今肥瘦不相伤,大小满地走。 听到此言,桓王只觉得是自己治下百姓自己治理的好,所以就更开心了,继续纵情享乐。这个无为而治,也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但是桓王也不是傻子,他发现姬忽来的这几年,洛阳城中的确大变样了,所以他对姬忽更看重了。 以前,他是希望这郑庄公早点儿死,可是现在,他希望庄公能多活几天。那样,他就可以把姬忽多留几年,让他给自己好好治理一下他治下的百姓。 听闻姬忽有思乡之情,桓王也是二话不说,直接让姬忽回去探亲。 虽然这洛阳需要姬忽,但是没办法,硬是把人家留在这里,人家会反感的,到时候万一偷着跑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只是姬忽临走的时候,桓王拉着他的手说。 “爱卿,看完家里人,就快点回来,这边需要你。你也知道,朕打仗还行,就是这治国嘛,太水了。那玩意儿太累,我觉得你喜欢干这些,以后还要多帮朕干一些。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张忽想,还要不要脸皮,就你那个打仗,狗看了都摇头。还有,谁跟你是一家人,一家人你还发兵打我们,真是没有见过像桓王这么厚脸皮的人了。 这时候,张忽真的想过做个权臣,像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他完全做不出那样的事。 因为,这桓王对他实在是太够意思了,先是给他分了项地,去年,又将温地的治理权给了郑国。 讲道理,人若无义,与禽兽何异,于是姬忽只能继续给桓王当牛马了。谁让他,是一个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要还人家十分的人。 甚至在接下来还准备在北方帮天子找回一次场子。 之前在周都洛阳北边,有一个大国,叫做晋国,现今不太太平。 这晋国,是当初周成王与弟弟叔虞小时候一同玩耍时,成王拿起一片桐叶给叔虞道:“我以此为凭证,封你为诸侯。”这件事被史官给记录下来了。后来,成王做了天子,周公找到史官的这句话,让成王给叔虞封地。成王以自己开玩笑准备搪塞过去。但周公道:“君无戏言,天子的每一句话,都要被记录在史册中的,怎么可以当做一句笑话呢。”这就让成王很尴尬,于是就把唐地封给了叔虞,这就是晋国的由来。 要论起来,这晋国分封的模式和郑国一样,只不过是这晋国,立的比郑国要早几代人。 现在晋国出现的问题就是,当初晋昭侯把晋国最肥沃的土地分给了晋文侯之弟,姬成师,即曲沃桓叔。 之后曲沃的君主们,各个野心勃勃,经过几代人的发展,终于在国力上超过了晋国大宗。大有取而代之的形势。 就在张忽在洛阳这三年间,曲沃武公诱杀晋小子侯,次年春又攻灭翼国,也就是当时的晋国。 当时桓王就想发兵去讨,但是曲沃武公军事力量强大,众大夫皆是劝说桓王暂且忍一忍,怕王师不是曲沃军的对手。 只有姬忽一人言这曲沃可伐,并叙说了七条可伐的理由。 其一,曲沃以小宗窥伺大宗,不安其分,野心昭昭,已取罪于天,当伐。 其二,曲沃桓公已获其封,仍然贪心不足,妄图吞并别国领土。有此视他国为蝼蚁之国,是不仁也,当伐。 其三,曲沃三代都有杀害大宗君主的情况,不能报仇,是使天下欺我周氏无人。曲沃挑衅我大周天子之威,是不臣也,不伐之将来何以号令诸侯? 其四,大宗君主无罪而被杀,此乃曲沃行不义之事,人神共愤,何不可伐? 其五,晋国臣民,皆念大宗,而恶小宗,只是苦于曲沃实力强大,不得已向其低头。民心不附,故可伐之。伐之为民心所向,届时必能大胜。 其六,若放任小宗取代大宗,那么今后就会有更多的小宗取代大宗之事发生,影响深远,我大周以后何以立信,此为不得不伐。 其七,我大周以武立国,以礼治国,凡是违背周礼,都在可伐之列,岂可因对方实力强大,而做出有悖周礼之事? “故臣认为,这曲沃不仁不义,取罪于天又欺我大周,逆其臣民又无礼无信,故非伐不可。” “好,好一个凡是违背周礼,皆在可伐之列,好一个我大周,以武立国。爱卿说的极是,朕的大周,要是多几个像爱卿这样的人在,何愁大周不能千秋万代,与天同寿。” 桓王率先发话。 众人听完,也是一同附和道:“我王有此贤臣,社稷之幸,我王之福。” 第13章 国富or民强 众人也是被姬忽一顿话给说动,发觉姬忽的话句句在理。如果不伐曲沃,将来大家的利益也不能保全。故而一改常态,众皆同意攻伐。 就在桓王想要派兵出征时,姬忽却再次发话了。 “虽然曲沃是必须讨伐的,但是我大周,也不能直接讨伐。” “一者曲沃连年战争,经历了很多战事,所以士卒强悍,攻之不一定速胜。” “二者,我们刚才说了周礼,那就得按周礼办事,既然说是讨逆,那就要按讨逆来下战书。之前讨逆都是提前一年下战书的,敌方虽不礼,但我们却要遵守,让大家看看,不遵守礼义的下场。” “三,我大周近三年鲜有战事,士卒多有懈怠,所以我们得重新编练军队,待时间一到,自然可以打败曲沃。” 众人听完,皆是点头。 桓王也觉得在理,让姬忽下来着手准备。一者先给曲沃发战书,二者让姬忽去编练军队,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张忽纳闷,这还要自己来? 得了,这是谁提出问题谁解决是吧?这咋跟现在社会一模一样呀。 但是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已经拿下了温地,自然得帮桓王办事。 于是姬忽领命而去,尽心尽力替桓王办好这两件事。 说是为了天子,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知道,他手下的那个弟弟,可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正好借此机会,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他无法撼动。弟弟可是个聪明人,相信弟弟肯定会做出令自己这个哥哥满意的选择。 接着又说回这郑国。 此时,张忽已经同父亲一起,坐着车辇回到新郑了。 先是到了新郑大街,看到新郑城中一片祥和,百姓夹道欢迎。 张忽扫视了一眼,发现百姓的穿着都已经比洛阳的百姓都要豪华了。百姓穿着华丽的衣服,且衣服色彩多样,大有一幅万千世界,色彩斑斓之象。 不得不惊叹这几年郑国的发展之快。他已经在洛阳很努力了,但是还没能追上这边。 这就不得不感谢郑国的政策实行得好。 以前,郑国虽然给了商人一定的地位,但是收的税收却很高。 虽然一开始商人们因为有了地位,很开心,不怎么计较这个。 但是久而久之,随着商人们手中的财富积累的越多,就开始有人对现行制度不满了。 于是张忽也就顺势在几年前,向父亲提议,建议把商税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就是年收入五百金以下,国家只向他们收取少量的税,相当于三十税一,这已经跟农税(目前郑国农税是三十五税一)差不多了。 但是种地的话,一年要产出个五百金的收入,却是很难的。 一个壮劳力,一年到头在地里拼搏,顶多也就能赚取个三百金左右的收入。这还是壮劳力,对于普通人,有个两百左右的就很好了。 这不是他们不努力,只是那个时代生产力低下,比较落后。还有就是他们手里拥有的土地不够多。 往往是他们因为地少,所以经常赋闲在家,很多时间都浪费了。 因此,部分人在干完活之后,都会到就近的城镇中去打打零工,补贴家用。所以他们的收入其实也都在四五百金左右。 只能说,张忽设置的这个标准还是很巧妙的。因为大部分商人的收入都超过这个。 他针对的,只是那些经商失败,或者以商业为副业的那部分人,给他们一定的税收帮扶。 第二个等级就是五百金以上五千金以下的。对于这部分人,他又分了等级,每涨一千金,就上一个小等级。 总共四个等级,从二十五税一,到二十税一,再到后来的直接五税其一。 这个命令一下,很多商人一开始还是颇有微词的。可是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即使是一些豪富,也无法达到这年收入四千金以上。 然后他们就集体沉默了,觉得这跟自己无关,也就不说啥了。 人就是这样,往往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他们才会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他们只是吃吃瓜,随后就没有后话了。 这在今天就是这样,而张忽发现这古代的商人,尤其像是现代人。也就是跟这些商人们交流,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回到了现代,有一种亲切之感。 而最后一个等级堪称无人可以达到。 那就是年收入五千金以上,要求十税其四。出乎意料的是,大家对这个却没有丝毫震惊。而这个比例,就是之前郑国的商税。 国内的商人们没有异议,因为就目前为止,他们根本达不到。 可是对庄公来说,他可是一开始就反对的。 不是说他反对这分层累税的新标准,而是他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国内商人的积极性。尤其是这十税其四,这也太高了吧,庄公担心商人们反抗呢。 张忽也是给庄公好好解释了一下,庄公这才同意。 毕竟要是年收入在五千金以上,那就相当于普通家庭十年的收入了,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是收掉四成的税收,他手里还有六成。而这六成,可是刨去所有成本的纯收入呀。 这就相当于他们干了一年,剩下的六年啥都不用干,躺平享受就好了,这谁不愿意呀。 况且,只要你挣钱了,那就会想着一直挣下去。就像是狗咬到自己的尾巴一样,开始咬时,觉得好玩,可是一旦开始转圈,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这些商人只会越来越富裕,一辈子走在追逐财富的路上。 但是张忽并没有设置更高的征税等级,因为在他看来,要达到年收入十万金以上,就目前来看,还不是某个商人能达到的水准。 庄公听张忽解释后,也是将信将疑,就在国中试行了一年,发现果然有效果。 百姓经商或者说从事跟商业有关的工作的积极性变高了,这也就带动了当地的消费也跟着暴涨起来。 后来,更是增加了国家财政的收入。 张忽将这些多余的收入,建议用来修路铺桥,没想到,庄公直接就同意了。 张忽也是感慨,父亲不愧是枭雄,眼光毒辣,又不拘泥于现有的认知中,这种人,想不成功都难。 可是在过了才不多两年的时间,国家的财政收入就开始下降了。这让庄公很是不解,于是叫来张忽询问情况。 张忽事先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先行调查了。 便告诉父亲庄公说:“父亲,这是商人们做假账,偷税漏税造成的。” 庄公闻言,气愤地说:“这些贱民,寡人给了他们身份和地位,他们只要交一点儿税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们还愚弄寡人,寡人势必要派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杀一儆百,我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偷税漏税。” 显然连一向脾气还不错的庄公都生气了,就代表这群偷税漏税的商人有多可恶了。 张忽闻言也赶紧解释道:“商人趋利,所以但凡有利可图,他们就会去做。父亲不要生气,只需要派人监督他们就可以了。” “也不是监督所有人,只需要监督几个大一点儿的商人。八成的税,都是他们漏的。”张忽说完,还提出了建议。 庄公自然是欣然采纳的,直接让人下去试行,发现果然有用,财政立马就回到了原来的水平。 庄公这时好奇地问:“我大郑对商人有恩,为何这商人们还是要欺瞒我大郑?” 张忽解释道:“我大郑虽然对商人有恩,但那是在几代之前的事了。现在那种余晖已经消散了,所以很多商人,并不像之前那样爱自己的国家。也不否认,还是有部分的商人是爱我大郑国的。但是一切都有例外,就像是一锅汤里,掉进了一颗老鼠屎一样,人们就只会看到那颗老鼠屎,而忽略一锅香喷喷的肉汤了。其实这时候,只要把这粒老鼠屎捡出来,这锅汤就又能喝了。” 庄公听完,十分欣慰,立马明白了姬忽的意思,于是赶紧出台法律,将这些偷税漏税的商人,从重处罚。 具体怎么处罚呢,庄公的手段可是连张忽都要佩服的。 首先,对于首次偷税的商人,限期三日补齐,补齐后既往不究,要是没有补齐,直接没收其八成的家产。 这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活路,看来,庄公也是被张忽给影响到了,变得仁慈了许多。 张忽还想着,庄公肯定会将这些人统统杀掉,自己还准备向其求情呢。没想到庄公也能这么温和,一点儿也不像历史中的那个人。 其实在历史中,庄公虽然对他国残暴,但是对自己国民还是很好的。 要不是庄公有射中周王肩膀的黑历史,相信史学家一定会歌颂他的治国理政的。 毕竟,庄公治国的确是有一手的。这也是为何在当时那么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只有郑国能脱颖而出的原因。 对于多次偷税漏税的商人,庄公还是选择网开一面,限期一个月结清,并缴纳五成的偷漏税罚款。 对于逾期不结清的,自然是不惯着他们,直接抄家,将子女妻儿贬为奴隶。 这里之所以不杀,是因为在当时,国民生育力不高,人口是一个国家强大的依据,也是判断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准。所以一般不是叛国的大罪,是不会轻易徒添杀戮的。 但是命令一下,国中原先偷税漏税的商户立马将所欠税款交了上来,并还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这让张忽觉得,这古人可是真的淳朴呀,虽然是有部分人坏了规则,大家也都跟着利用国家的漏洞。可是一旦你把这个漏洞补上,他们又出奇地乖顺,这简直是这世上,最好治理的百姓了。 没有想象中的抵抗,大家都出奇地配合,很快,就将税款全部给追了回来。 这其实也要感谢庄公和郑国几代国君在民众心目中积攒的声望,没有这些,估计百姓不会有现在这么配合。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国家就专门增加了税收管理监督部门,也就是从那之后,郑国的税收每年都在增加。郑国也就每年都在大建城镇,大修道路。 甚至还把建的房屋,低价卖给没钱没房的年轻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抓紧时间为郑国造人。 所以,郑国人口也是年年在增加,从最初的六十万,增加到现在的八十万,而且还在增加。 甚至后来钱多的,张忽干脆建议给百姓发钱。 于是每过五年,郑国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官府不仅不向百姓收钱,还向百姓发钱。甚至只要是在郑国境内的人都会拿到这笔钱。 于是就有很多外国人定居郑国,这也间接增加了郑国人口。 据不完全统计,郑国现在的外来人口已经有十万人之多。他们大都看中了郑国的繁荣和发展前景,所以准备定居郑国。 于是,郑国在张忽和庄公的共同主持下,颁布了新的居住法。规定只要在郑国居住五年以上的人,都可以获得郑国的居住证,变成郑国的公民。 法令一下,就有更多他国人入郑定居,而且这种态势到现在都没有止住。 对于此,张忽是一个现代人,自然不那么担心。毕竟郑国强大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儿,别国也休想同化他们。 而庄公,他知道,他们郑国的公族,本来也是外来者。这片土地,就是庄公的祖父,从一块无主之地上发展出来的。 所以,庄公自然而然地对外国人存在好感。毕竟几世以前,自己相对于这片土地,也是个外来者。 看着郑国现在的欣欣向荣,张忽当然是十分欣慰。 这些事,都是自己刚穿越过来,和父亲在郑国共同治理时做的,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现在,他入周三年,也在周都洛阳制定和实行了新法令。 他发现,只要是能给民众们带来好处的法令,民众们都会真心拥护和支持。 即使一开始民众无法理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度的好处显现出来,还是会受到民众的拥护的。 而这法度,不仅是对民众好,对国家也是有诸多好处的。因为他本来就是站在国家角度上为百姓设置的。 只能说,若是没有后来法家的那些骚操作,这治国理政与为民谋利是完全不冲突的。 张忽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喜欢这个地方了。虽然老家他也时常梦到,可是这个地方,他起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第14章 枭雄的可怕 看着台下舞女的歌舞,张忽若有所思。 这古人的身段就是好,你看这舞女们,个个美若天仙,赛过貂蝉。 一颦一笑,皆是入目会心。勾得人魂都要陷进去了。 张忽在那里看得入迷,正在他有些津津有味地琢磨时,突然感到耳朵火辣辣地疼。 扭头一看,发现文姜已经在旁边揪着自己的耳朵了。 她小脸一冷,生气道:“好呀,一个洛阳去的,胆子变这么大了。改天我去了洛阳,我要问一下天子,看他是怎么把我的夫君带坏的。” 张忽连忙告饶:“错了错了,相公我呀,知道错了。” 看姬忽如此油嘴滑舌,文姜也是被气得不行。 “不放,我就是不放,今天我非把你耳朵给你拽下来不可。” 文姜说着依然不放手,还是邓氏咳嗽了一下,文姜这才发现旁边有很多人看着呢,顿时小脸一红,松开了拽着姬忽耳朵的小手。 谁知她的手刚一放回来,张忽就一把拉过把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中。 “让我看看,我老婆的手,有没有被我这带刺的耳朵给扎破。”说着,还作势吹了吹,准备吐口唾沫抹开看一下呢。 这可把文姜吓坏了:“呸,脏不脏,别把它往我手上弄。” 张忽这才作罢。 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笑,一声声爽朗的笑声从大厅传了出去,惹得众下人纷纷围观。 “不跟你玩了。”文姜小嘴一嘟就向内堂走去了。 张忽刚想去追,只见一个小孩拉住了他的衣角。 “爹爹。” 张忽听到后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庄公看到后一脸生气,道:“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忘掉了,一点都不长心。” 张忽听罢,立马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经过天子赐名的小周昌呀。赶紧抱起孩子,依偎在脸庞,叫道:“我的小周昌,都是爹爹的不好,爹爹等会儿带你去骑大马。” 小周昌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那好看的眸子,随着他这一笑,闭合挤成了两道小月牙,看着真惹人喜欢。 也不怪张忽不认识孩子,毕竟自己这三年来都在周都,一天竟是处理国事都要累瘫了,所以也没有回郑国,更没有再见到儿子。 这几年文姜倒是来过几次,而自己的儿子,因为庄公疼爱,不让文姜带过去。所以文姜也只能每次去了给张忽讲孩子的变化,听得张忽一阵惊喜。 庄公之所以不让文姜带小周昌去见张忽,一个是因为周昌年龄还小,不适合出远门,虽然这大周和郑国,离得不是太远。但,这也不行,谁让庄公喜欢这孩子呢。 还有就是这小周昌身份地位特殊,他可是由天子赐名的,身份何其尊贵。讲道理,整个郑国,除了庄公,就属小周昌重要了。 而且小周昌还是项国国君,虽然现在还太小,不能就封。但等他长大了,就一定会去到属于自己的采邑。 然后等他老爹和爷爷,也就是姬忽和庄公去世,他还要接任郑国国君呢。到时候,整个天下,除了周天子,莫有比之尊贵者。 张忽还在担心文姜怎么样了,于是拜别了父母,带着小周昌去内堂找文姜去了。 内堂中,文姜并没有像张忽想的那样在生他的气,而是在那自己的房间里,绣着花呢。她纤细的手指,此时正捏着那细小的针线,朝一片布上,轻轻刺了过去。 她显然是初学,并不太熟练,看起来还有些笨拙。但是张忽看出,从小养尊处优的文姜,能学着做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真不知道比史学家们说的那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忽怕打扰到她,就让小周昌在外面玩耍,自己则一人在门口看她。 这边,文姜还在全神贯注地绣着手中的花色,并没有注意到丈夫到来。 就在她一朵花就要收尾时,突然一个不小心,针尖扎到了手指,瞬时就有一滴血珠从她那白玉雕成的手指上显了出来。 张忽顾不上一边的小周昌,直接飞一般地跑到文姜跟前。抓过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替她吸出了那点血。这不吸出来,可是会感染细菌的,故而不由得他不慎重。 文姜此时才看到是他,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姬忽嘴中的时候,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怕疼的了,每次只要一受伤,就哎吆哎吆地叫个不停。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嫁给了姬忽,好像变得坚强了许多。自己也从一个娇滴滴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成长为一个能保护孩子的母亲了。 平时,有苦只能自己咽下去,为了孩子,她也只能自己扛。可是,只要她一到姬忽身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瞬间就变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女子了。虽然她也不用做这些,这里不过就是打个比方。 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姬忽,看着他含着自己的手指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副专注的样子,让她陶醉。 这就是她要找的大英雄。此时,她觉得她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 论权力,自己这个丈夫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朝卿士,将来还要做这天下最强国家的君主的人。论与丈夫的关系融洽,他们可谓是模范夫妻。结婚八年了,一直都是如胶似漆,双方一点儿都没有厌烦对方。 哪像一些人,早就把原配不知道放到了哪儿去了。文姜感慨自己幸福时,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幸的人来。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文,怎么了?为何叹气?” 这时,文姜才发现,张忽已经把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细心地给她还包扎了一下。顿时她的心就像是沐浴在春光里一样,一阵的暖和。 “没,没什么。” 随即她又说道。 “也就是一件小事,夫君别放在心上。” 看她这么说,张忽就更是想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一向乐观的文姜眼神中流露出那样的悲天悯人呢。 正在他追问时,文姜突然惊呼。 “周昌呢,我的小周昌呢?” 随即连张忽都忽视了,出门就开始大声呼喊,寻找。 “你们有谁见到我的小周昌了吗?” 听着文姜在外边询问众人。张忽也是暗骂自己,张忽呀张忽,你咋就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呢。谁让你一心二用,谁让你的视线离开孩子。 但是骂归骂,孩子还是要找的,于是张忽也加入了寻找孩子的过程中。 张忽和文姜满院子寻找,也没有找到,甚至张忽都发动了世子府邸的所有下人,也是没有找到小周昌,急的文姜和张忽团团转。 大厅的庄公夫妇,听闻小周昌找不到了,也都焦急地赶紧安排人找。 庄公爱孙情切,就准备指责张忽,但是旁边的另一人抢先开了口。 “早知道,就不该把孩子带到你身边。早知道就放在我这里,我不管做什么,绝对不会让周昌离开我一步。你真的,你真的...太...” 文姜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她毕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立马就发现了自己因为孩子找不到,情绪化了,差点儿把怒火发到自己最爱的人身上,连忙止住了后边的话。 张忽也感觉到了,心中对文姜的理解充满了感激。毕竟孩子不是他带大的,他不了解小周昌的习性,所以一不留神,就将孩子搞丢了。现在他十分后悔,发誓一定要把小周昌找到。 庄公本来要发火,可看到儿媳发到一半的火突然停止,这才想起来。 姬忽已经在周都三年了,他是为了郑国才去的周都,他为郑国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与儿子的亲情,都付出去了,他就也不好意思指责这个儿子了。 要不是姬忽去周朝做人质,哪有这么多年的和平稳定,哪有郑国百姓的安居乐业,哪有自己这帮人在这里一天能安稳享乐。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姬忽的功劳在里边。 于是庄公也不说什么,而是劝姬忽说,准会找到的,小周昌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家人们都这样理解自己,张忽也是从急躁中回过神来,立马有了对策。 “各位,先回来。” 随着张忽的一句话,众人也都集中到张忽面前。 “管家,你查一下,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府中少了什么人没?” 管家羊谷也是立马就明白了,连忙下去查看。不一会儿就回来禀报。 “府中下人都在府中,大人们也都在,唯独少了...” “说!”庄公看他支支吾吾,怒喝了一声。 羊谷只得道:“唯独少了突公子和小周昌。” 众人听闻,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庄公先是一愣,随后爆喝道:“去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找回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众人也是被庄公的大发雷霆给吓到了,赶忙去办。 连文姜也被这声暴喝给吓得钻到了张忽的怀里。 不愧是春秋霸主的威严,这一声可比天子的气势恐怖多了。要不是张忽的胆子比较大,说不定就已经被这气势给震撼地不敢动弹了。 张忽小心地凑近道:“父亲,我看突弟并不会有坏心眼,他估计只是带小周昌去外边玩了。时间到了就会回来,请父亲不要担心。再说,小周昌可能不是突弟带出去的,也许是我们没有找对地方,我再派人好好找找说不定就会找到了。” 他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世子府就这么大,他们已经足足找了半个时辰,都还没有找到。 肯定是被人藏起来或者带走了。 当初庄公还嫌世子府小,要把周昌带到郑宫里去呢,是他觉得周昌太小了,文姜也喜欢这边,这才把他们留在世子府的。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小的一个世子府,竟然也会丢失孩子,怎么都找不到。这要是在郑宫,不得找上好几天。 “你不用替这个逆子说话。我都问过了,正门和后门都没有看到有人出入,也就是说明他是故意避开府中的众人的,这显然是预谋。我真是瞎了眼,以前咋没注意到他的这狼子野心,早知道,我早该把他赶到别国去。放在郑国,早晚是个祸害。” 庄公本来有四个孩子,他对老大老二都特别喜欢,也就是这里的姬忽和姬突。可是这姬忽的性格随母亲邓氏,而姬突的性格又像自己,所以庄公后来对姬突的喜爱程度超过了自己。 这也是在正史中有记载的。但是姬忽曾经有为郑国到周朝做人质的经历,又有多年监国,未曾出过问题的记录。故而在郑国国民心中威望很高,庄公这才最后将国君之位传给了姬忽。 但是为了防止姬突生乱,就将姬突逐到了宋国去了。这也为后来姬突联合宋国,窃取姬忽君位的事埋下了伏笔。 所以这姬突,可以说算得上是自己的劲敌。 但那是曾经,今天,同样的牌,但是打牌的人不同。从那个懦弱到凡事忍让,刚愎到自负的姬忽换成了他张忽,他就相信,他一定能改变这一切。 现在,他已经有了齐国这个强援,即使是自己父亲死了,他也料定姬突不敢生乱。 所以他才对姬突这么宽容。替父亲帮他说话,是张忽发自内心的决定,并不是在作秀。 “吾儿大丈夫,自然不屑于用阴谋诡计,但吾儿可知,这郑国的君位只有一个。你这个弟弟,是你君位的潜在对手,而且他后面的势力很强大,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这次不把他处理掉,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听庄公这样说,张忽才明白。庄公的眼光,自己还是不及的。在这时,庄公就已经知道了姬突之害的严重程度,并且预测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所以他才想趁着自己还有点儿力气,帮姬忽解决掉这个麻烦呢。 不愧是枭雄,面对权力,即使是亲生儿子,该出手时也绝不会手软。想到这,张忽不觉后背发凉,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第15章 枭雄坐骑 不多时,就发现姬突带着小周昌从大门中进来了,小周昌手里还拿着半截冰糖葫芦。 文姜一见到,立马就跑过去抱住小周昌,问他去哪儿了。 小周昌说:“叔叔带我去街上买冰糖葫芦了。” 这时庄公板着脸怒道:“子突,为何偷偷带走周昌?你难道不知,一个国家的储君对国家的重要性吗?” 姬突听到父亲责骂,赶忙解释道:“我看侄儿一个人在府中没有人陪他玩耍,就陪他一起玩。谁知后来他说他想吃冰糖葫芦了,于是我就带他出了府邸,到街上去买,回来晚了,望父亲和兄长恕罪。” 姬突看着父亲庄公,又看了一眼庄公后面的姬忽。看他也板着脸,情知事情做过了,就向二人赔着不是。 谁知庄公怒气一点儿都没有减,反而继续责问。 “既然是陪小周昌去外边买冰糖葫芦,那为何不跟你大哥通告?害的他们夫妻在府中找了半天。就算你没有时间做这个,你好歹也告诉下人一句,刚才我们询问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你说,你做正当的事,为何还要偷偷摸摸,不是心里有鬼是有什么?” “还有,我们大门后门守卫都问了,他们都说没见到你们出去,你到底是从哪儿出去的?从小我就看你这个孩子心术不正,但念及父子关系,不好惩罚你。可你呢,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今天小周昌没事倒好,要是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不消你大哥发怒,我都得先砍了你。” 见庄公如此生气,姬突赶忙跪地请罪。 “父亲,儿的确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自己也很少来哥哥家,所以见到小周昌,就特别亲切,就想着能多给他点呵护。于是就一时兴起,带着他钻墙出去的。” 这里他不仅解释了下原由,语言中还带着后悔和自责。让人听起来觉得,他显然不是有意为之的。而且还顺带交代了是怎么带周昌离开的,这也就和庄公的责问对得上了,简直无懈可击。 这姬突也绝对是个天才,避重就轻,偷换概念。令张忽都觉得,这个弟弟肯定是无心之举,念他是好心办了坏事,就准备原谅他呢。 谁知,作为父亲的庄公听完,直接暴喝道:“少拿这些理由来搪塞我,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亲情在你眼里,会有那么值钱?你不过是看你大哥的孩子得宠,一时气急败坏,想对小周昌不利而已。要不是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你怕是早就将你大哥一家给除掉了吧。枉你大哥,还一直劝说,让我对你好一点,说你也只是嫉妒,但本质上是个好孩子,让我对你宽容点儿。你说,今天你做的这事,我能对你宽容吗?” “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泄愤,你差点儿将我大郑国的国运给败坏掉了。我今天留不得你了。” 说着,庄公就让身旁的卫士,将姬突给押下去,暂时关押在大牢中。 庄公道:“待查明同党,一并治罪。”就要让卫士赶快将姬突带下去。 张忽还想帮他求情,不料看到庄公冲他摆手,意思是你不必多说,你劝了我也不听。于是他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想着姬突竟然想对自己的孩子出手,纵使他再顾忌手足情谊,也万不可饶恕他了。 文姜也在听完庄公一席话后,对原本这个丈夫的兄弟,由原来的喜欢再到现在的厌恶,恶心到不行了。 本来,这姬突也是个美男子,她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就见过他。当时看他长得那么帅,还想做媒,将自己未出嫁的小妹嫁给他为妻呢。没想到他白长了一张人皮,内心却如此险恶,幸亏自己当初没这样做。 就在卫兵将要将这姬突押下去的时候,旁边一直在吃糖葫芦的小周昌突然说话了。 “爷爷,你不要杀叔叔好吗?不要杀叔叔好吗?叔叔刚刚还给我骑大马了,叔叔真的对我很好。”说完竟然急的哭起来了。 张忽这才想到,自己本来答应给小周昌骑大马呢。可一见到文姜,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才有了后面小周昌被姬突给带走的事儿。 原来他是以这个许诺才带走小周昌的呀。 张忽想着,发觉这带孩子没有小事,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要当数。做父亲的说话都不算数,你让孩子还怎么保持诚实。瞬间感觉到脸颊火热,就像被谁给拍了一巴掌一样。 随着小周昌这样说,庄公也看向了小周昌,连忙跑到文姜跟前抱起他说, “好,好,爷爷答应你,不杀你子突叔叔了,你放心,爷爷说话算数。” 说着他还看向了身后的姬忽,瞪了他一眼。 张忽顿觉心虚,只好低头不语,努力躲避着父亲那毒辣的目光。 “好了,先别带他下去了。” 押解的士兵一听,赶忙将姬突给带了回来。 他们本来就知道这是国君的家事,国君一时生气,才下的这个命令。 他们听了的话,将来国君反应过来,肯定要找他们算账。可是不听的话,就会立马被打为姬突一党。 他们是怎么做都不对,所以只好慢吞吞地做着这一切,希望天降惊喜。 这不,惊喜就来了。 先是小主人周昌的一句话,给这件事带来了转机。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同时停下了步伐,等待庄公的命令。 果然,是让带回来,卫兵们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姬突给带回到庄公面前。 姬突此时宛如劫后余生,战战兢兢地跪到庄公面前,一个劲磕头拜谢。 庄公也懒得理他。 “以后你,不得再见周昌!还有,我大郑不能留你了,你到别国去谋生路吧。” 听闻庄公这么说,姬突好像是凭空受到了一个霹雳,顿时心惊肉跳。 让他出奔他国,这不是代表着,他将来与郑国的君位无缘了? 本来他还想着,父亲强势,可大哥这么多年都不在国内,自己与国内的大族都有利益往来。将来父亲一旦去世,他就可以借着这些大族与臣民对自己的支持,夺取君位。 到时候他就可以做这春秋第一强国——郑国的君主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随着庄公的这一席话,成为了泡影。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姬突即使再机关算尽,也不是这枭雄父亲的对手。 “怎么?你不愿意?” 庄公看出了姬突的不悦,他看到后,果然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想着,你还不爽,最不爽的是我好吧。你这小子,可是差点儿就让我失去我最疼的孙子了。现在处罚已经这么轻了,你还不满足? “不敢,孩儿愿意,谢父亲大人饶儿臣一命。” 事到如今,姬突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要你明天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吧!” 听到这话,姬突感觉自己此刻如坠冰窟,刚要爬起,可无奈腿脚不听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废物!”庄公怒骂一声,随即向一旁卫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卫兵也是秒懂,立马一左一右,将姬突给搀扶了起来。 刚刚姬突在地上跪着呢,众人还没有注意。而此刻他被扶起来,众人才发现,姬突此刻已抖如筛糠,完全不复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 待姬突被扶出了大门,张忽的视线还没有离开那个身影。 他不敢想,这就是以后那个大名鼎鼎的郑历公,这也太那个了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叫虎父无犬子,可这完全是龙生下了一条虫呀。 这让张忽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周王室会越来越差劲,这要都是像这样遗传,早晚得把一个国家给玩完。 待姬突走后,张忽也来到庄公面前,看自己的儿子小周昌了。 庄公一改当时的暴戾,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一个劲地逗小周昌笑。 看着周昌也跟着笑,庄公那个开心呀,就像是自己被封卿士那天一样,人生志得意满到了极点。 “父亲,子突他。” “别说那个逆子。” “我觉得我们似乎对他不太公平了。” 张忽坦言道,毕竟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事,就将一个人赶出了从小长大的故国,这的确是有点儿残忍的。 庄公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小周昌,问道:“小周昌呀,你告诉爷爷,刚才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是叔叔教我说的。” 闻言,场上除了庄公,其他人尽是被惊掉了下巴。 不可能,这怎么回事,难道这都是那个人提前设计好的。 “那你告诉爷爷,你叔叔让你骑大马了吗?” 庄公继续笑着问道。 “没有,叔叔说,等见了爷爷后,他再给我骑。” 听到小周昌这样说,张忽也是气炸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弟弟给摆了一道。 不仅兑现的诺言没实现,而且还被欺骗感情。 自己看他那么可怜,好几次都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姬突,竟然将自己也骗过了。 想到这,张忽就想要去追回姬突,报这一箭之仇。 “不用去了,早跑掉了。” 看姬忽一转身,庄公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立马喊住了他。 “可是,他这也太可恶了,孩儿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骗。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是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后边的半句张忽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骂着。 自己果然还是太小瞧这枭雄了。其实郑国前后是出过两位枭雄的,一位是自己的父亲庄公,一位则是这刚才逃走的那位。 而姬忽,只能算得上是一位有德之君了,才能出众,但是识人不明。历史上,好像就是这样说的。 说实话,要是他的这个弟弟能多在国君的位置上待几年的话,郑国应该不会没落的那么快,起码可以再多撑几年。 说不定还能靠吞并周围国家的领土,跻身战国七雄的行列呢。 可历史不能假设,不然还真有这个可能。 历史上的历公前后共在位十一年,而第一次在位的四年,国政被权臣祭足把控。后一次在位的七年,才堪堪能自己做主。 可此时已经到了壮士暮年,虽有心振兴郑国,却已无力这样做了。这才白白让齐国掘取了霸主之位,此不可谓不是郑国的悲哀。 郑国要是能出一位像晋惠公那样的守成之君的话,相信郑国绝对可以发展壮大。 而在此刻,张忽还在为走了姬突生气时。那两位搀扶姬突离开的卫兵,也已经回来了。 问及为何回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时,二人就回答。 “一出世子府,姬突的腿就不抖了,他忙推开二人,自己一个人驾了一辆停在路口的马车,就向出城的方向去了。此刻,应该是已经出了新郑城门了吧。” 没想到,这小子谋划竟如此之深,让张忽不由惊呼,这都是什么对手呀! 前一秒还唯唯诺诺,后一秒就能立马上马驾车,风驰电掣般地逃离新郑。要不是亲眼见到,张忽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而全程中,作为二人父亲的庄公,一直都是运筹帷幄的状态,从来没有慌张过,哪怕一次,张忽都没有见过。 不禁赞叹庄公,真乃千百年来,不世出的君主呀! 看姬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庄公提醒道。 “姬突已逃,但余党未灭,有时间感慨,不如先去清理掉姬突的余党们。” 于是张忽赶忙叫来司寇大人祭足道:“司寇大人,姬突预谋伤害储君,事情败露,现已逃奔他国。我命你查清余孽,收没家财,将与姬突有关联,连同造反的人一律拘捕,为首者抄家灭门,从者贬为奴仆,尽诛余党。“ 祭足接令,忙下去执行了。 看到姬忽这样下令,庄公很是满意。 “做得好,这才是我寤生的儿子。记住,要临危不乱,对敌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即使他是你的亲兄弟也是。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显然,对姬忽的处理方式,庄公是认可的。 但是庄公还是有些意外的,对于他对姬忽的了解,发现他平日里最重感情,怕他被感情误事,所以平时多有担心。 但是今天姬忽对子突的处理,让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有着仁爱之心,但是该出手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下手丝毫不比他这个父亲轻到哪里,反而很是欣慰。 一瞬间,庄公竟有一种感觉,这个国家,交给这个人,一定可以将它推上一个新高度的。 说完,庄公又去关心小周昌了。 “我可爱的小周昌呀,告诉爷爷,还想不想骑大马?” “想。”小周昌的稚嫩声脱口而出。 张忽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里生出。要坏,绝对是要坏。 就见庄公就那样爬到地上给小周昌当马。 “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把我的乖孙扶上来?真是个木头” 得,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叫自己木头的人了,第一个自然是自己身后那位。此刻她正捂着小嘴,在那里看热闹呢。 显然,这个游戏,他们在平常没少做。 “父亲,这使不得。您堂堂的一国之君…” “有什么使不得的,一国之君咋了,只要我孙儿高兴,让我干啥都行。你不要婆婆妈妈的,行不行?不行让我儿媳妇来。” 一边的小周昌还在跳着乐得大喊。 “哦!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张忽无奈,只好走过去双手携着小周昌的腰肋,将他给抱到父亲庄公的背上。 随后就看到庄公,宛如一匹老马一样,在那里发着马的叫声,沿着长廊爬去。 背上小周昌还在那儿开心地大叫, “哦!我的马儿最听话了,我的马儿跑的最快喽!” 张忽看得一顿心惊,你这小子,知道胯下骑得是什么吗?那可是春秋第一霸,天底下第一个枭雄呀。 枭雄坐骑!小周昌呀,你可是比你老子强,骑了你老子,一辈子都不敢有丝毫冒犯的人。 关键是这人,还一脸享受,一脸开心地在府里到处马叫呢。 邓氏看到,便对姬忽说:“你爹呀,老不正经,就喜欢和小周昌这样玩,看得多了,你就习惯了。” 对此,张忽看在眼里,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对孙儿的爱,也就跟着父亲的步伐,一点点儿地追去。 文姜见状,眼里满是喜悦。 母凭子贵,看到郑国国君家这一家人这样对小周昌,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嫁错人。 第16章 请付十金 晚上在床上休息时,张忽突然间想起了文姜白天说的话。 于是就问道:“文,你白天想说什么来着?” 文姜听到后,想了一想,道:“哦,你知道我有个姐姐是吧?” “嗯,知道,比你出嫁早几年。怎么了,不是听说她过得很幸福吗?” 张忽很好奇,文姜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人。 因为他来到这边,对这边的人和事还不太了解。而文姜的姐姐,也很少听旁人说过,并不知道她在历史上也是被史学家们着墨过的。 “幸福个什么,上次和姐姐通信,我说到我现在生下了你的孩子,我们关系很好,而且小周昌也很听话。她在回信中告诉我说是想见我们一家。当我叫她过到郑国来待几天时,姐姐又不肯。你知道,毕竟咱们郑国和卫国又离得不远,这么近还不走动,以后关系就生疏了。” “所以你就去卫国了?” “你怎么知道?”文姜眨巴着秋水一般好看的眸子,惊喜地问道。 “我...当然是猜的...” 见姬忽这样说,文姜略感无聊道:“真没有意思,每次都被你给猜到。 随即又眼里泛光,有点儿若有所思。 “哎,你说,这人哪,最坏是有多坏?” 听到文姜问这个,张忽坦言道:“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告诉过我,这世界上最坏的动物就是人,当然,最美的动物也是人。” 人是善与恶的结合体,善多一点儿,就是好人,而恶多一点的话,就是坏人。 “怎么?你姐姐被人欺负了?”张忽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真聪明!又猜到了。” 文姜说着,爬起身,在姬忽的脸上,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 可能是怕吵醒孩子,二人的话语和动作此时都非常轻。 而在另一边,小周昌睡得正香呢。 张忽看了旁边的小周昌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文姜脸上。问道:“你说,是谁欺负你姐姐了?我明天就去给她报仇。” 见姬忽如此上心,文姜顿时嘴角微扬,眼含爱意地看着姬忽。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姐姐报仇吗?” “当然,只要是你的亲人,那也就是我姬忽的亲人。哪有见亲人被人欺负而不管不顾的?” 听闻姬忽这样说,文姜瞬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随即一一道出了实情。 原来是文姜的姐姐原先嫁给了卫国国君。可是,她一开始听说的却是自己要嫁给国君的儿子,也就是卫世子急子。 可是这卫宣公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强行霸占了自己的儿媳妇,真可谓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所以文姜才会问,人会有多坏?问的就是卫宣公这个东西。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以前说起。 那时候卫宣公没有当上国君呢,因为与父亲的小妾夷姜私通,被卫庄公发现,于是给安排到邢国去做人质。 嗯,这个人跟姬忽的命运很像,都是做质子。可这人的品性又差得很离谱,完全不能跟姬忽比。 话说这卫宣公原先叫公子晋,是卫庄公的第三个儿子。 卫庄公死后,世子完即位,是为卫桓公。可是他才当上国君不久,就被二弟公子州吁给弑杀了。 后来州吁因为和共叔段关系好,当上国君后,便派兵侵郑。结果郑国坚守不战,卫国与其联军只好割了郑郊的麦子后诈称大胜回国。 可这州吁才好了不久,就被大夫石碏用计除掉了。 这样,卫国的君位就落到了最没有才能得公子晋头上。 公子晋等于是运气好,白捡了一个国君的位置。 可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酒色之徒,在国君的位置上,待了近二十年,毫无建树。 不仅如此,在他被作为质子后,父亲的那个被他玷污过的小妾夷姜便给他生下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公子急子。 他回国后,又继续宠幸夷姜,爱屋及乌,就将急子立为了世子。 可是,在急子成年时,有人提议宣公到齐国去为急子求娶齐僖公的女儿为妻。 宣公同意后,待使者回来。一问才知,这齐僖公的大女儿长得国色天香,于是就动了坏心思。 他先是借故支走了急子,让他到别国出使。然后又在淇河边修筑了华丽的新台,将迎亲的队伍给接到了新台中,随即跟宣姜完婚。 宣姜一开始因为年龄小,不知道那人就是卫宣公。 后来知道后,就一个劲地要寻短见。但当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孩子,无奈也只能暂且保住性命,生下儿子。 而这齐僖公的大女儿,因为此事便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宣公,于是就被史书上记成了宣姜。 听到这,张忽怒不可遏。 “畜生。” 张忽一拳便砸到了床上。 “嘭!”一声巨响,将原本睡梦中的小周昌给惊醒了,顿时哇哇地大哭起来。 文姜来不及看丈夫的情况,赶忙抱起了小周昌安抚起来。 “你也是的,那么激动干嘛,不知道儿子还在跟前。” 文姜嘴上埋怨着,但心里却是很开心。知道姬忽把她姐姐的事放在心里了,这下,以姬忽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解决的。 她想得不错,张忽此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手收拾卫国了。 他是周礼的践行者和拥护者,而这卫宣公筑台纳媳,不就是有违周礼吗?自己不去讨,将置周礼于何地? 没说的,必须干这老小子。 张忽又想起了史书中的急子和宣姜的儿子公子寿。 有二子乘舟的典故在他那个时代传扬,他自然知道,这二人都是贤人。 要是此番他们讨伐卫国,将宣公给扳下台,立其中的一个为君,自己再带一个到周都去,岂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张忽不由地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的文姜,此刻也哄好了儿子周昌。 看着丈夫莫名发笑,好奇道:“怎么了?姐姐还在受苦,你咋能笑得出来,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我在周都,听说卫宣公的儿子公子急很贤能,我想着要是能把他推上卫国的国君之位。应该是一件对卫国百姓,对天下很有利的事。想到这里,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抱歉,我真不是在笑你姐姐。” 听了姬忽的话,文姜果然又笑了起来。文姜自然是知道他的人品的,她刚才那话也不是在怪姬忽,而是她开的玩笑。 “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什么人,只要是你觉得对的,我一定支持你。你说,要多少兵士,多少战车?郑国要是不够的话,我明天就动身,让爹爹出兵联合起来一起讨伐卫国。” 文姜说着信心满满,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用。此次,我一驾兵车都不用,就能平定卫国。”张忽自信道。 见姬忽如此说,文姜反而是一头雾水。 “什么,一驾兵车都不要?你可别开玩笑,卫国可是和我们齐郑一样的大国。国家中至少有一千乘兵车。我们两国要是不出全力的话,估计都不好打败他呢。” “土鸡瓦狗者,何所惧哉。” 张忽仿佛成竹在胸,大有一副立马就能吞并卫国的架势。 文姜看到后,小声地问:“夫君你,该不会准备吞并卫国吧?” 张忽被文姜这一问给逗笑了。自己平时标榜周礼,践行周礼,周礼可没有说过,可以随便夺人家国家的。 他现在只是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准备实施而已。 于是,他就把这个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文姜。 文姜听完,喜出望外。 道:“若如此,夫君便是我齐卫两国的恩人。” 第二天一早,张忽就来到朝堂,向父亲庄公说明了他的计划,并求得手书一份。立马带着一队人马,扮作客商打扮,离开了新郑。 出了郑都,一行人向着北方的卫国腹地而去。 郑国这几年经商发财的很多,所以很多国家纷纷效仿。随着商人越来越多,各国都在商人行走的大道上,建立了很多驿站。 于是张忽一行,一路上很顺利,不到半月,便来到了卫都朝歌。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朝歌。以前是商朝的都城,而武王伐纣后,将这里分给了自己的弟弟康叔,自然而然就成了卫国的首都。 到了朝歌,张忽发现,这朝歌城,虽没有新郑繁荣,但是街道宽阔,房屋楼舍,井井有序,显然也是经了能人治理过的。 但那肯定不是卫宣公,张忽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的卫庄公吧。 你看这房屋背阴处和顶上,都长满了青苔,显然是有一二十年没有好好翻修,打理过的。 张忽坐到一个卖粥的摊位上,要了一碗粟粥,就询问起老板来。 “老伯,你们卫国这房子眼看不行了,咋还不翻修呀?” 听闻这话,那卖粥的老伯打量了一下他,和身后的众人。 说道:“公子是别国人吧?外地来的?我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怎么?你们这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忽身后的高祥心直口快,立马询问那老伯。 老伯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别人,才悄悄地对他说。 “其实,我们卫国国君,平日里一直骄奢淫逸,花天酒地惯了。所以宫中的花销也大,这几年就连连加大赋税,使得民众的压力逐年增大,各地每年都要闹事。但是世子仁慈呀!就向国君提议减轻赋税,谁知国君不听,还将世子给臭骂了一顿,听说差点儿就要废了世子的位子。从那之后,国内就很少有大臣敢进言了。” 说着缓了一口气后,又道。 “直到去年,国内因为饥荒,各地出了很多盗匪,于是国君的二公子寿又向国君谏言,这才减轻了国家的赋税。但国家的问题还是没钱,哪能翻修老房子?” “而且当时平乱也难,国中的军队无法短时间击败所有的盗匪。于是国君还专门请了鲁郑两国帮忙,这才压住了国内的矛盾。” “可是不知道谁,看到了郑国军队的强大,得知了郑国变强的秘密后,就向国君谏言,让国君增加商税。” “但是你增加就增加吧,要是像郑国一样,我们也能接受。可他偏偏是十抽其四,而且还是一开始就这样抽成的,一点儿也不顾及我们的死活。” “这不,听到了这个税法颁布,很多年轻人都已经逃到郑国去了。现在的卫国,经商的除了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头子外,基本上都逃走了。” 听闻老伯这样说,张忽也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但是并没有细想是哪里不对。但现在,听闻那老伯一说,他才发现,原来是少了人气,少了那种朝气蓬勃的力量了。 开始他还觉得这朝歌的街道宽呢,此时才堪堪发现,朝歌的街道其实和郑国新郑的街道是一个标准,都是一样宽的。 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少了人来人往,显得多少有点儿过于清净。就他们喝粥的摊位,旁边有很多也都空着呢。 张忽自己吃粥时,也没忘了身边的众人,问老伯为几人都要了稀粥。 老伯当然愿意,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光顾呢。 在张忽一行吃完后,他丢下一个五金的钱锭就要抬腿走了。 谁知,那老伯却拦住了他:“公子先留步。” “要宰客还是?”高祥心直口快,直接走上前就准备抓住那老伯的衣襟说道说道。 可张忽却一个手势,打断了他。 “老伯,你说怎么了?”张忽恭敬地说道。 那老伯很是不好意思,双手在腹前一个劲地搓着,显然是在掩饰尴尬。 “不好意思,公子,这顿饭要收十金。” 旁边的祭非和高祥一脸不可置信,都要被惊地两只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这一顿饭吃的是金子吗,这在新郑顶多值得一金。你卫国朝歌哪能及我新郑一分的繁华,这顿饭肯定是不值一金的。 公子给你五金,都是在大发慈悲,你老儿该不会把公子当成冤大头了吧。 不给,我们绝对不给,当我郑国人傻钱多是吧。 谁知,张忽却是很爽快的拿出百金放到了那老伯的手中。 众人眼看着公子犯傻,恨不得立马拉住姬忽,让他把钱收回来。 自从姬忽与文姜结婚后,在外边他就不那么乱花钱了。往往是那东西标价多少钱,他就付多少钱,很少有多给的情况。 这跟着姬忽的众人,也是知道的。 可这姬忽今天这样,他们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故而都有些惊讶。 其实也并不是张忽舍不得钱,而是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一旦被有歹心的人发现,到时候杀人越货,可就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由郑国商人在外经商,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这郑国商人,的确为了郑国的繁荣和发展,付出了太多,可以说,他们是这个强大郑国的功臣。 可张忽把钱放到那老伯的手中的时候,那老伯却只坚持收十金,并没有成为众人意料中的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随行众人皆是不解。 第17章 讨价还价 随着那老伯说明原由,众人才明白。 原来现在的卫国,跟几年前的可大不一样了。 卫国本身与郑国相邻,所以郑国的改变,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的。 以前因为郑都在荥阳,离卫国近。所以每逢郑国有啥新政策,卫国就跟着有样学样,模仿起来。 两国本来是同姓诸侯国,故而也就不分彼此。大家和谐共生,共同发展着。 可是在当初州吁篡位后,两国关系就到达了冰点。虽然后面卫宣公即位,关系稍有缓和,但还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最后郑国迁都,将都城迁到了离卫国较远,但更繁荣的新郑。 从那一刻开始,郑国的新政就不再是第一时间传到卫国了。 卫国那边看到的,也往往是郑国新政的效果。 就比如这由张忽提议,庄公操刀的改革吧。一开始效果不明显,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卫国的注意。 可等到进行了一段时间后,郑国突然间财政收入翻倍。这突然的变化,让卫国上下,众皆眼红。 于是这卫国,也就学着郑国的样子进行了改革。 说是改革,其实不过是拿着郑国的政令,去生搬硬套,丝毫没有顾及到卫国的国情。 这就导致了,郑国的法令,在卫国行不通。 着手这件事的大臣看到,怕宣公责罚,于是就欺上瞒下,造就了更不合理的制度。 首先,卫国是一个农业发达的国家,以前,每年都要向周边各国出口大量的粮食。 那大臣直接改了,让民众弃农经商。 于是乎,这几年卫国粮食减产,从以前的粮食出口大国,变成了依赖进口才能满足自己本国需求的国家。 本来他们可以像郑国一样,靠经济盘活这一切。毕竟周边粮食充裕的国家很多,他们完全可以买来食用。 可问题是,卫国他没钱呀! 整个卫国,上到国君,下到臣子,每日骄奢淫逸,已经把国家给掏空了。 这就导致卫国的普通民众,没有钱去购买高价的进口粮,只得吃草根树皮,日子过的非常的艰难。 现在,卫国每年都要饿死很多人。 而来卫国经商的商人们,也大多不是好人。 除了些许郑国的商人外,像齐鲁晋虢等国,他们的商人都是来哄抬物价的。将原来的一金可以买十斗的谷子,变成了如今的一金一斗。 而先前的郑国商人,虽然粮价卖的低,但是手中的粮食也有限。在卖出了最后一粒粮食后,郑国的商人纷纷关闭粮站,离开卫国去了。 现在,卫国的市场,已经完全由其余各国的不良商贩控制了。 国家出手了几次,但都收效见微,后来国家也就索性不管了,将这个烂摊子留给民众自己消化。 很多人逃了,而他们这些逃不动的,就只能吃这些进口的高价粮了。 你说悲不悲哀,以前号称中原粮仓的卫国,此刻却会出现粮荒? 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国家的最高决策者的卫宣公,不仅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却把矛头瞄准郑国,准备对郑国用兵呢。 他认为,是郑国害得他们国家变成了这样,所以准备兴兵伐郑。 可民众都知道原由,而且郑国的商人,从来没有亏待过卫国的百姓。郑国商人,是唯一没有趁机哄抬粮价的一类人。 卫国的普通民众,都对他们感恩戴德,让他们与自己的恩人打仗,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眼见百姓还有兵士都不愿意,卫宣公无奈,只好将此事作罢,准备再寻别的时机,再做攻打郑国的打算。 我的天,现实中的农夫与蛇,张忽听着老伯的诉说,也是被气得笑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国家的好心,却换来卫宣公这样的报复。 你是自己要跟着学的,哪还能怪我? 而且,我们过的好,你眼红。中间还使过那么多绊子,我们也没有找过你们麻烦。 现在就因为你自己过的不好了,赖上了教你的师傅,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再说,我郑国也不是主动教你的那个师傅呀。 看着卫宣公恩将仇报,而且还准备祸水东引。张忽就对这个不是个东西的东西,更加讨厌了。 可是,这还没完。 自从粮食涨价后,卫国的商业就像是洪水决堤了一样,情况直转而下,怎么样都救不回来。 但是宣公的享受不能停啊!所以钱还得继续收,这可就苦了卫国的民众。 他们每次卖出一碗饭,就要从中抽取一半作为税收。 另外,上面还规定了,一旦一个人买了超过十份的量,就要付双倍的价格。 要是有人愿意多给,都得交给官府,商人不得中饱私囊,违者抄家灭门。 因为这卫国做生意的,多是穷人,一门就是一族,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规定得那么广。 张忽才知,自己一行刚才的吃食,是一碗五十卫币,十碗正好是五百币,也就是诸国通用的五金。 他们正好是十个人,所以刚好满足那不知道是谁的混蛋定好的标准,于是就光荣地出了两倍的价钱。 而这顿饭,要是在郑国的话,一碗顶多十郑币。 以前郑国的货币跟卫国的货币汇率是一比一,现在郑国的货币相对于卫国来说要值钱一点,毕竟卫国的经济崩了嘛,但也是二比三的比例,哪能差下这么多? 张忽想到这儿,也是被这些卫国的上层精英们给气笑了,真是不懂行的给懂行的指导,指导到家了。 那老伯不敢要张忽多给的钱,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是,非得把卫国底层民众的骨头榨干不可。 这些吸血鬼、蛀虫、蟑螂、跳蚤、秃鹫、清道夫… 张忽几乎是在心里用上了所有的贬低他们的词骂了一遍,但是还不解气。 这给小费,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在郑国如此,周都也如此。甚至自己当初在齐国,与文姜一起也是这样做的。 对于普通民众,张忽是觉得能帮一点是一点儿的。可没想到,这卫国,连这点儿消费者的好心,都不让普通民众接受。 那老伯本可以拿下这一百金,私藏些的。奈何老伯诚恳,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老伯肯定知道,他拿了也不会到自己手里,与其依着自己的可怜博取同情,最后便宜了那帮东西。不如只收下客人的好意,祝愿他一世平安来得实在。 他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也不在乎身后事。现在只是有一天算一天了,得过且过,听天由命。 看着老伯如此,张忽感觉鼻子一酸,转身不准备再看老伯了。 他发现老伯的眼睛,像极了自己的父亲,自己那个在现代的父亲。 父亲他操劳了半辈子,只为了让自己和弟弟能有出息,将来好不再种地,做一些轻松的活计活下去。 可这个老伯,他可知道?照着这个样子下去,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这才是让张忽最心痛的事。他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正在他们一行准备离开之时,却被一伙兵士装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张忽一行大惊,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祭非和高祥二人,都已经准备好要拔剑与他们拼命了。 “不要慌,估计不是冲我们来的。” 张忽拦住了即将冲动而起的二人。其他人见状,也都放开了紧握的刀柄。 只见那一伙人,先是叫他们稍等一下。随后先去了那老伯的摊位,为首的更是向老伯伸出了那丑陋无比的黑手。 老伯好像觉得是家常便饭一样,乖乖地将刚才的十金,交到了那人的手上。 那人拿过来颠了颠,随即命人将一袋刀币,扔到了那老伯面前。 老伯看到,并没有急着拿起,而是看向了那人说。 “将军,小老儿我今天卖得了十金,理应分我一金的收入,可您为何只给我四十刀币。这点钱,我连本钱都回不来呀。” 老人说着,眼泪不住地掉下来。 “这是你前两天没有收入扣除的,要想不扣除,就给我好好地做你的生意。” 那差人显然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对老伯不耐烦地解释道。 张忽一行听完,众皆怒不可遏,差一点儿就要和这伙人打起来了。他们都在把头转向张忽,等着世子的命令呢。 谁料张忽却说:“好了吗?我们能走了吗?” 那差人这才看向说话的张忽,看他虽一副客商打扮,但却形貌俊朗,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像,知道自己是碰到大鱼了。 赶紧换了一副模样,卑躬屈膝道:“公子勿怪,这是我卫国的家事,还望您这外邦贵人,不要见外。” “好说好说,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招手准备带领手下众人离开。 不料那差人却拦住了他道。 “公子别急,先慢些走,我们这里,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呢。“ “哦?何事?” “就是,你们还没交消费税呢。” 那人看张忽急的要走,索性就不兜圈子了。 “我尼玛...” 张忽身后,一向心直口快的高祥大骂道。 他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消费税这么一说。在郑国,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骂人,好呀。”那差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脸得意道。 “辱骂官府人员可是要处以劳役的,小子,你完了。按照我们卫法的规定,你要服半个月的劳役才能离开。来人,把那个高个子,黑黑的小子给我锁起来。” 闻听此言,高祥气得不行,刚想继续开骂,可看到旁边的姬忽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立马明白,于是闭口不言,等待着被抓走。 就在他们快要抓住高祥的时候,张忽发话了。 “将军,我手下的众人,大多来自乡野之地,言语粗俗,不通教化。刚入贵国宝地,一时口误,无意冒犯,还望将军恕罪。将军您说怎么办,我们照做就是。” “你这公子,说话倒还是中听。偏偏你这手下嘛,啧,我都不敢恭维。” 那差人说完,立马给了解决方式。 “只需要公子把消费税和骂人后的保举费交了,就可以放人了。但是今后要是再犯,那我可就没有办法,要秉公执法了。” 听那差人这样说,张忽心头一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就是要钱吗?本公子我呀,有的是钱。 但是表面上却很是谦恭。 “敢问将军,大概得给多少钱,您才能放过我这个愚笨的手下。” “不多,消费税加上保举费,总共一千金。” “什么,这么多?”老伯和张忽几乎是同时这样喊的。 老伯是一辈子也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所以惊讶。 而张忽呢,却是故作惊讶,借机杀杀价。 他当然有的是钱,但是要是他说一千,就给一千的话,一定会被那人给当成傻瓜、蠢蛋的。 “不行,太多了。我们交不起,您还是把我这个愚蠢的手下拉去做苦役吧。” 见张忽要钱不要这个手下,那差人明知道自己的价开得太高了,赶忙赔笑道。 “公子休怪,刚才是我记错了,消费税是按‘二税一’收的,而保举费是按骂人轻重给的。那大黑个刚才骂的话,本来是要收八百金的,但是公子您态度好,可以稍稍便宜您点儿。所以就收您六百五十金,您看怎样?” 好呀,还和我做起生意来了,我郑国人可是做生意的鼻祖。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什么才是做生意。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呀,再说,我这手下吃得也多,放在我这里,我每天都要花好几金养他。你们把他带走,正好我在这边也要待半个月,等我把事情忙完后,我再来领他,到时候还能给我省不少钱呢。” 那人显然被张忽的态度给惊到了,讲道理,他没有扣押人的权利,平时也只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吓一吓国内不懂法的民众罢了。 这样是真的让他带走拘留那人,听闻他吃得多,到时候,他绝对赔死。况且这卫国上下经济萧条,哪来那么多活让他干,白养一个人半个月,他可没有那个善心。 于是赶紧说道:“公子,此事好商量嘛,我看您这手下也是精壮,您留着肯定有大用,我这不好夺人所爱,就让您带走吧。” 张忽听后,已经摸清了那人的底线,原来你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呀。好,今天我让你一分不赚,还得赔我一点儿。 张忽心里盘算着,竟还转向了后边的众人,道:”你们谁还想吃免费的饭,这里这个将军开恩,想的话就骂这个将军一句,将军就带你们去吃。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我就在府衙门口等着众位。“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一想到此人方才的行为,众皆发泄怒火,一股脑地骂向了那差人。 只听是各种慰问家人的话,骂的那差人是两眼血红,可又无能为力,只好来求张忽。 “公子,切莫让他们骂了,一百金,你们给一百金就行,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给完后你们快快离开,我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了。” 张忽可是看到,这差人刚才的脸一顿红一顿紫的中间还白了一会儿。显然是被教训怕了。 “可我手下,这么多人骂了您,您要是不惩治的话,将军的威严何在,我劝您呀,将他们统统抓走。他们还能帮你免费干活。” 那人心中此时已经开始急切了,这哪是给我找的免费干活的呀,这分明是给我找的一群爷呀。 刚才他们骂的话,你也不是没有听到,那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们家的妇女,都差点被这几人提了个遍。 要说拿这些人收押下去干活,他可真没那个本事,毕竟,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 平时说是抓人抓人,本来也是吓唬人的,哪儿敢真的抓,顶多是在县衙里绑几天就放了。 他哪儿会知道,今天偏偏碰到这么个主,硬是要与他硬刚到底。这刚就刚了吧,可他咋能想到,自己竟然还刚不过这人,吓得他是一顿心惊。 他平时也只是借机捞点儿横财,可从没想过真的这样做呀。而且这种事,要是被上级知道了,非得拿它不可。到时候,连这份差事都没得了。 想到这里,那差人竟是一顿后怕,开始给张忽告饶了。 第18章 据实实书,一字不改 “公子,切莫如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恕罪,我这就放诸位离开。请公子切莫再提此事。” 那差人此时才发现,这眼前之人,仿佛早已经将自己看穿了一样。 在此人面前讨要好处,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送这瘟神离开。 “这么说,消费税不要了?” 张忽故作惊讶道。 “不要了,不要了,公子切莫再提。” “那保举费也不用出了?” 张忽明知顾问。 “不出了,公子您不用出了。” 那差人此刻已经被整的浑身难受,站立不安,怎么都不自在。 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才能把眼前之人给送走。 “那老伯的钱呢?” 闻言,那差人也是立马就懂了。连忙掏出刚才的十金,递了五金给那老伯。 老伯接到钱后,瞬间热泪盈眶,对着张忽和那差人千恩万谢。 看张忽还看着自己手中的钱,那差人为难道: “公子,这可不行,这是规定,二税一是国君定的,我们都不能犯。我要是把这个还回去了,将来还得自己顶上。” 见那差人说的真诚,张忽这才不看他手中的钱袋子了。 随即,走到祭非面前,掏出他身上的钱袋子。取了二百金,给老伯一百,给那差人一百。 老伯坚辞不受,张忽告诉他,自己看他生活艰苦,但是没有办法帮他,只得采用这种方法。希望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他一点,还望他务必收下。 而那差人,也不敢收。 张忽倒是纳闷了,之前你也是志得意满地非要宰我,怎么了,良心发现了?我看你也不像有良心的人呀。 “收下,我给你就收下,你不能让这些跟着你的弟兄,一天白忙活吧。” 说着张忽看向了那差人身后。 那差人也是看到了身后众人,想到这些兄弟平时跟着自己在城中,天天辛苦不说,有时候忙的来了,能把腿跑断。 就为了那点儿微薄的工资?那点工资哪能养活一家人。 想到这,瞬间眼眶微红。接过那一百金,分给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人二十,众人拿到,尽皆伏地跪拜,感谢张忽的大恩大德。 张忽连忙喊他们起来,并招呼手下离开,在离开之际,又不忘叮嘱道。 “将军,以后还望你不要欺负良善,你可知,被欺负的感觉,是很不好的。” 那人心领神会,只是在张忽正准备离开时问了一句。 “公子,敢问您是哪国人?” “我是郑国人,记住了,我乃郑国张忽,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郑国找我。” 说完,张忽头也没回地走了,他相信经历了这一件事之后,这几人在大街上的行为一定会有所改观。 郑国,多么令人向往的国家呀! 此刻的众人,看着张忽的身影,就像是在看着一轮红日,耀眼到不能直视。 “公子,你吓死我了。” 旁边的祭非惊魂未定。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是姬忽呢。” 祭非心知,一行人刚来卫国,是不能暴露的,怕姬忽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给了对方。 但是姬忽在最后一刻,竟然用了假名,他发现这公子,好像是比之前还要成熟了。 自从公子上一次被袭击,醒来后,他就发现这公子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哪儿不一样。 但是今天,他终于发现,公子变得是扫除了心中那些迂腐的东西,换上了一些新鲜的血液。 究竟是怎样的血液,他目前还不知道是啥。但是他明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的注入,公子这颗齿轮,带着整个郑国,乃至整个天下开始转动了。 “当然,我才不会那么傻。提前暴露了我们就没有办法按计划行事了。”姬忽道。 “那张忽是谁?我咋没听过这个名字。”身后的另一位随从高祥说道。 “是,一位故人。” “怎样的故人?”两人好奇。 “是一位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人。”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公子,我要把他记录下来。” 祭非说着,忙拿出竹简和笔刀刻下。 姬忽闻言,只是略作思考,随即就默许了他这样做。 这里张忽引用了后世王勃所说的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前世的志向。 但是被祭非凑巧这么一记,他知道,这句话要是传到了后世,自己的偶像王勃,绝对要恼火。 “这哪个龟儿子把老子想说的话说了,麻蛋。” 翻开史书一查,姬忽,顿时感慨,“吾不如古人多矣!” 瞬间他就会收获小迷弟一枚。 想着后世的王勃的窘境,张忽竟然笑出了声。这让身旁的二人顿时愕然,以为世子又发疯了呢。 另一边的洛阳,听闻有郑国来的急报,桓王二话不说,就让近臣呈上观览。 看到一半,桓王就怒不可遏,扬言要发兵攻卫。 是的,对他来说,晋国曲沃家族的势力很强大,他贸然去攻打可能会失败。 自从有了上次在郑国差点失败的教训后,他就再不敢轻言兵事了。 可这卫国,区区一个小国,自己大周去讨伐他,哪儿还用顾及这些,当场就要给卫国点颜色看看。 虢公林父看到,忙上前阻止道, “天子万乘之躯,怎么能带领兵士冲锋陷阵,这种事,让臣下来就是了。”说着,就立马摆出一副要帮天子分忧的架势。 此时周公黑肩也在朝堂,他是个主和派,而且他的血缘跟卫国也有些瓜葛,于是便劝说道。 “大王,不知这卫国所犯何事,惹得大王动怒。如果是小事的话,我建议大王就直接派大臣前去责罚一顿就好了,毕竟兵事一起,遭殃的就是百姓。” 周公的这话说的没毛病,他是从天下百姓的利益来考虑的,听起来像是个仁人志士。 但是细细推敲,也站不住脚。 要是真的担心百姓们的利益受损?那为何还要起兵攻伐叛逆,起兵讨伐戎狄。这不都是要百姓多交赋税,多受辛劳的事儿吗。 但是当时的主流思想其实是,要是能靠小战解决背后隐藏的大战争的话,那这场小战就应该打。而且是迫在眉睫,应该立马就打。 于是,众大臣就开始讨论如果不打这个仗,以后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了。 桓王看到,很是欣慰。 自从姬忽来到洛阳,帮他治理治下百姓,国库从年年的亏空,到今天的年年都有结余,甚至积累的财富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所以众大臣,提起打仗,再也不是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状态,反而十分积极。都想在战场上立功,为大周国,为自己的家族,再添一缕荣耀。 现在,竟没有人在意,到底是为什么大家才商量着要打仗的,倒是为怎么打,谁去打,争得不可开交。 就连一向反对战争的周公,此刻也开始跃跃欲试,提出了连齐连郑的战略。 就是说,我们一个打,不容易打过,而且即使打过,时间也耗费长久。 可是一旦能在诸侯中找几个马仔,让他们陪着自己打,或者是让他们出头打,自己在最后收场,这就是手拿把攥,赢的像喝水一样简单。 然后只要是战后多分给这些马仔一点儿好处。接下来,只要是大周有战事,一定会有更多的诸侯国,甘愿当马前卒的。 周公的这个提议,桓王很是赞同,刚准备开始撰写文书呢,突然想到,还有一半没有看完呢。 转头看到那张被自己看了一半扔下的文书,随即快步走到跟前,拿起来继续阅读。 读罢,桓王立马失落了,眼中刚才的兴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 是的,他爱打仗,天天幻想打仗,想打仗都快疯了。可是这姬忽一来,就把很多仗给取消了。 “我王,怎么了?”虢公和周公同时发问。 “你们看嘛。”说着命人把文书传给了众人。 众人览阅完毕,皆大惊。 “什么?姬忽一个人去卫国平乱?” “他咋想的?那成吗。” “不可能,一定行不通的。” 底下人,三三两两,开始议论道。 桓王也听到了,自然是赌气般地在那里怄气。 “谁说不是呢,这姬忽,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他要是能成,朕把天子位置让给他。反正我们关系也很近,论辈分,朕还是他堂兄呢,亲亲的堂兄。” 是的,亲亲的堂兄,其实郑国和周天子的确关系很近。 郑国第一任国君郑桓公,是周宣王的弟弟,当年为救周幽王而惨死于戎狄之手。 之后郑国经历了三代人,分别是武公姬掘突,庄公姬寤生。以及现在虽是世子,但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君的姬忽。 而周朝也是三代人,分别是幽王宫涅,平王宜臼,以及现今的桓王姬林。二人妥妥的同辈。 感觉桓王说错了话,虢公赶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大王,切不可忘了一叶封唐之事。” 桓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于是赶忙纠正道,自己刚才只是说姬忽提出的方法,实行起来太困难,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其实他对于姬忽,早已有一种兄弟般的感情了。 本身在之前他还是世子时,姬忽入周为质,他们就已经认识,那时候二人关系就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当姬忽第二次来到洛阳,本来一开始桓王就想着恶心一下姬寤生,并没有想着要对姬忽作什么,这才有了他后来命姬忽去南下平楚一事。 想着肉要烂到锅里,随着异姓诸侯的逐渐强大,天子权势日益衰微,他就趁着姬忽立功,立马把他分为了卿士。 他本来也想着给姬寤生一个机会呢,可他发现,那姬寤生对自己极为轻慢,眼里老是瞧不起他。 比起寤生,这姬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为人谦逊不说,关键是还一心为他大周着想,且知恩图报。 几番下来,他就觉得,这姬忽真的是他的亲人呀。 那肯定是必然的,这三年来,桓王一直在宫中享乐。国家的大小事务,可大都是姬忽处理的。 而且居然在这三年中,硬是没有出过一次问题。这简直堪称奇迹,就连他桓王本人也做不到。 想到这儿,桓王突然觉得,要是姬忽的话,说不定真有办法实现。 随即桓王略显紧张地看了太史一眼。 “太史,刚刚的话你怎么记的?” 太史闻言,向前一步,双手撑着竹帛道:“王与郑世子打赌,若郑世子一人可平卫乱。便以天子之位相让。” 我靠,玩得这么凶,众大臣闻言,忙是低下了头。 不敢正眼直视桓王的愤怒,皆是用眼睛余光扫视着众位同僚,偶尔看一眼桓王。 只见桓王整个脸都黑了。众人知道,此时桓王手里要是有一把刀,一定会杀了太史。 可是,突然间他们被惊住了。 “哈哈哈...” 桓王放肆地大笑了好一会儿。 每一声笑,听在众大臣耳中,都令他们毛骨悚然。好像是下一秒,桓王就得要彻底爆发。 此刻,就连虢公和周公这二位元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他们二人跟随桓王时间最久,而且也是最了解桓王脾气的。二人情知桓王是生气了,接下来很可能要大开杀戒了。 可谁曾想,桓王在大笑了几声后,竟然奇迹般地停下了,看向太史道。 “太史大夫,刚才的话,可否改一改?” “史家据实实书,一字不改。”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字不改是吧。” 桓王气得牙痒痒。 谁知那太史却不要命地继续念道。 “王与郑世子打赌后,大笑数声,随后让本太史篡改史书。太史不肯,王却威胁太史。” 等等,什么?我威胁你?天大的笑话,我咋威胁你了。 桓王心想,真是天大地大不如你最大,你看着弄吧,反正我料他姬忽不行,他要是行了,我把头拧给他。 这次他可没敢说出来,怕被这个一根筋的太史给记下来了。 万一姬忽真成了,他就要变成历史上第一个与臣子打赌,将脑袋输给臣子的人了。 虽然姬忽的人品,他了解,不会要他的头。 但那丢人呀,他一个天子,让他欠臣子的人情,他断然接受不了。 此时,他真想杀了这个一字不改的榆木脑袋,可是历史上杀太史不详,而且他的性格,也不是像曾祖父和祖父的那样的暴戾。 于是就大喊了一句。 “快,快命虢公写好文书,盖好玉玺,立马安排人星夜送往卫国。” 正当桓王要结束朝会时,他突然灵机一动,立马叫来周公一顿耳语。 太史此时唱诵:“王与周公耳语数句,众臣皆不知所言为何,言毕周公出朝堂,天子自退朝去了(liao)。” 这,都学会抢答了? 桓王无奈,他此时真觉得,这太史,就像是那学舌的鹦鹉一样,令他讨厌。 好你个据实实书,好你个一字不改,你给我等着,朕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桓王心想,如现代人下班一样逃离了朝堂,回到他的温柔乡去了。 此刻,他还要抓紧时间快点造娃。他先前的几个孩子,他都不怎么满意,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咋有人家姬忽的儿子小周昌看着让人心疼的。 他好想也生那么一个孩子,好好培养,将来好接续自己的霸业。 第19章 我爱文姜,绝对真心的那种 其实桓王在第一次见到姬忽的儿子时,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只是当时的文姜美色诱人,他尽顾着看文姜了。 后来他被文姜以礼反驳,心中更是对其佩服,顿时不再生歪秽邪念。 但是这也就造成了他一开始的想法没有实施。 他当时还没有孩子,想着等姬忽的儿子来了,为了笼络姬忽,也为了与郑国交好。毕竟郑国与大周关系最近嘛。 于是他本想着要收周昌为义子的。可谁曾想,就是被文姜这么一驳,让他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就这一件事没有做。事后令他追悔莫及。 所以桓王才在事后,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抓紧时间造人了。 他准备等他也生下一个像周昌一样虎头虎脑的孩子时,就抱到姬忽面前,与姬忽的儿子周昌比试,让姬忽也羡慕羡慕他。 可是谁能想到,这都生了十几个孩子了,偏偏没有一人像周昌那样令自己会心的。果然,什么都是别人的好。 他感觉,好像是老天把自己的孩子,塞到了姬忽手上,这令他好生嫉妒。 久而久之,他就越来越想收养周昌了。所以他想着,今天太史那样记,万一姬忽平卫之事成了,他也就顺势将周昌过继过来,将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至于郑国呢,让姬忽再生一个,反正他们夫妇还年轻,再生一个孩子应该不是难事。 而他不想立自己孩子的原因还有一点,自己现在的十几个孩子里,大的也有三岁了,可小的一两岁的也有,十几天的也有,就是没有一个聪明的,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可是打听过了,人家小周昌说话说得老好了,就像是这姬忽和文姜的结合版一样,拥有两人共同的优点。 再看看自己,最大的三岁多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小一点儿的孩子了,总的来说,他是一言难尽呀。 他还为此询问了御医,御医只说是孩子开智有早有晚,让他切莫心急。 狗屁,都是糊弄鬼的。 他怎能不急呢,自己倒好,还能压姬忽一头。可万一哪天自己病逝了,自己这帮看着就不成器的儿子,怎能比得过郑国。 想着想着,桓王就觉得那件事很有必要。 因为周朝时期,各国为了国祚延续,是有过将别国的孩子过继给自己国家的先例,所以这桓王也就会有了这种想法。 这在今天看来,有些费解,可是古人,他们就是这样的。 就算不是你生的,过继给你,那就变成了你的血脉。 因为那时候有很多国君有不育嘛,所以他们就找与自己血缘近的孩子,然后过继过来,将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而今天,桓王就看上了跟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诸侯国——郑国,看上了郑国的储君之子,姬周昌。 这会儿,郑国的众位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天子的坏心眼,故而郑庄公现在正把小周昌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呢。 至于姬忽,庄公已经不怎么管了,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实力,能拿住他的,这天下现在没有几个。而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好好把这小周昌培养成郑国的下一代接班人。 因此,他对于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儿子,也是国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的姬突,都已经给逐出国外了。 此刻,庄公全然不知从周都中桓王那里,酝酿出来的阴谋。 这也在后来,让周郑再一次兵戎相见,差一点儿,就引发一场旷世大战了。 话再说回卫国朝歌这边。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时正和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商量事情。 在昏暗的房间内,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公子,您这样太冒险了,我不敢支持你。”那老者道。 “冒险是冒险了点儿,可是您想想,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你们卫国就能人人温饱,衣食无忧,再也不会饿死人了。” 那青年显然是站在卫国所处的位置上说的。 “我不敢苟同,这可是相当于弑君篡位呀,老夫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请公子再找贤明吧。” 闻听此言,那青年竟然仰天狂笑。 “想不到,昔日为了国家,大义灭亲的石碏大夫,此时竟然会因为害怕区区小小的惩罚,而置卫国的江山社稷为无物。好吧,算我姬忽看错了人,多有打扰,我今天就拜别了。” 说着,那青年起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 但刚才的白须老者,却在片刻犹豫后,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连忙起身,在那青年后边大声喊住了他。 “公子留步,老夫还有一问,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帮老夫解疑?” “大夫但凡就问,姬忽知无不言。” 那老者道:“敢问公子,卫国这么多贤臣良将,公子您为何偏偏找上了我?还有,我卫国与您郑国,虽然有亲,但那已经是数代之前的事了,郑国为何要帮我卫国。我想公子不会是仅仅为了这点淡到不能再淡的亲情帮我们吧。” 青年闻言,转身行了一礼。心道,只要你愿意问我,就代表这件事有成的可能了,接下来,就看我如何拿捏你。 青年不慌不忙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先说第一个,首先,您在卫国,是我姬忽敬重的人。之前州吁篡位,大夫您能够舍弃自己的儿子石厚,只为斩除乱国之人,此等高义,令晚辈佩服。” “当然,小儿助纣为虐,世人皆可杀之。” “我想大夫心里一定是认为,父子之情是小义,而君臣之情是大义吧。不然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老者点头道:“君大子小,石碏不敢全小义而置大义于不顾,当时先君尸骨未寒,我怎能不思报先君之仇?” 青年起身,再拜。随后又说。 “大夫高义,晚辈佩服。接下来我来解除您的第二个疑问。诚然,我郑国与您卫国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了,自然,帮这个亲戚不是出于血缘之间的感情。可是,您有所不知,我和卫侯,都娶了齐侯的女儿。” 说着便站起身,拿出一份书信,道:“我今奉齐侯之命,特来讨卫侯筑台纳媳这乱伦之罪,齐侯与我,乃翁婿之情,齐难就是我郑国之难,为何不能讨?” 最后一句,他猛然加大了声音,责问道。继而又把矛头转向了那老者。 “汝身为卫国老臣,面对君上行此不义之举,不思谏言,反而听之任之,虽未助纣但已为虐。我本可提剑杀之,但念汝一生侍奉卫国三代国君,可谓劳苦功高,故给汝一个机会。倘若不从,待我齐郑大军赶到。必然叫汝社稷倾覆,君臣百姓,屠戮一空。“ 闻听此言,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老者,此刻已冷汗直冒,浑身颤粟,心中暗惊。忙是跪地俯首。 “还望齐侯与郑世子恕罪,老臣年老昏聩,才致我卫国有如此不雅之事发生。吾不能劝阻君主,是吾之罪。愿俯首系颈,以世子之令是从,只求保住卫国社稷,使国民免遭屠戮。” 看着底下的石碏,张忽心道:这又何必呢?刚才我明明都好好说了,你就是不同意,还一直推三阻四,唯恐我把你牵连进来。竟然想明哲保身,那就等到最后一齐去死吧。 他之所以要借齐侯之名来讨卫国之罪,其实是因为这卫国虽说是有罪,可是对于郑国来说,这属于人家卫国的家事。你要是来横插一脚,那属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而换做齐国就不一样了。你想嘛,你要是齐侯,你的女儿被人家连哄再骗,先是要嫁给儿子,随后又嫁给老子,还给这老子生下了儿子。 这是什么事嘛,传出去,齐侯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而齐郑乃翁婿之国,女婿帮助老丈人讨伐欺负他女儿的禽兽,合情合理,也是无人敢阻拦的。 这就是古代打仗为什么要讲究师出有名。这样子,我看谁还敢帮你卫国? 有郑国带头和周天子点头,张忽就知道,没有哪个国家敢帮助卫国,可是这还不够。 除卫国之害,让郑国起兵?然后再换一个国君?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例子,他们可是做过不少。 往近处说,他就记得,那个周边的宋国国君公子冯,就是在父亲庄公帮助下重新当上国君的。 可是你猜后来怎么了。他竟然逼迫自己手下的大臣,与他们结盟,回来逼自己把位置让给弟弟姬突。 结果怎么样?历史有记载,说是姬忽无奈,只好离开国都,然后姬突即位,是为历公。 他奶奶的,这历史上的姬忽真是怂,要是自己,先是数落祭足的罪过,然后他要是有半句反驳的话,立马一剑杀了。狗日的,吃里扒外,枉自己对他那么器重。 还有,张忽在心里也是在嘲讽祭足。 你说你在与父亲在时,与天子交锋,丝毫没有怂过,甚至人家都准备用大鼎煮你了,你还泰然自若,镇定地走进去与天子交涉。 而当时呢,你咋好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个怂蛋了,人家宋公就那样轻轻一捏,你就软了。真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想完了祭足,他甚是气大。但这可能就是古人吧,他们有他们的大义。不想了,就看眼下吧。 “既然知罪了,那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说着,张忽上前,就要在主位上坐下。 石碏也是有眼色,立马起身将座位给张忽往前挪了挪,随后便去张忽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了。 “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军队我还能调动一些,愿意为您大军扫清障碍。” “不急,再等等。” “什么,这怎能不急?再不急我卫国就要灭国了。既然您带来了文书,就说明齐国大军旦夕必至。这齐侯您可能不了解,那可是残暴的很呢,要是齐兵过境,我卫国必定生灵涂炭。” “这么严重?我怎么感觉,齐侯很好说话呀。” 张忽听闻石碏说完,很是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齐侯一直是一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形象,憨憨的,还挺可爱。 “那是因为您是他的女婿。齐侯为人,最重感情了,尤其是这亲情,几个孩子被他宠上了天,这个列国都有耳闻。”石碏言。 “这...好像是这么回事。” 张忽在脑中寻找关于齐侯的记忆,发现除了自己观察到的,史书也是如此记载的。 “但那也只是因为您是他的亲女婿,他才对您这么好,之前您去楚国平乱时,他才能拨出三百乘兵车归您调遣。那是他国中的三分之一兵力呀!” 显然,各国有头有脸的大都是听说过姬忽南下平楚的事儿的。但那次他真的感觉自己啥都没干,就是去南方游玩了一下,然后两千乘兵车开道,敌人就落荒而逃了。 “但是对敌人。啧~” 石碏显然是有些害怕的。 “齐侯对敌人的残暴,超乎您的想象。您知道,这列国中最残忍的刑罚,是谁发明的吗?” 这。。张忽还真不知道,关键是史书上也没有说呀,于是只好继续听着。 “您想的不错,就是您这老丈人齐侯。” “五马分尸,烹刑,腐刑等一系列肉刑都是他发明的。” 张忽闻言,顿时觉得胯下一紧。这他妈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齐侯吗,这不妥妥的魔鬼吗,幸亏自己当初没有得罪他,不然他可能就没有今天了。 接下来,石碏给出了原因。 “这齐国本身是姜尚姜子牙的后代。武王灭商后,这里还是夷人的地盘,可姜子牙偏偏就是被封到了这边。无奈,他就开始了治理这蛮夷之地的过程。” “在这治理的过程中,姜尚及其后人们就发现,这严刑峻法,对其治下的夷人,尤其是好用。于是这齐国的刑罚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了。” “而这齐国,除了律法森严外,他们也在对外战争中,继承了这一股狠劲。所以列国只要是与齐交战的国家,赢了倒还好,输了的话,没有几个能逃过灭国灭族的。就连当地的百姓,也都被他们残忍的折磨杀光,那惨状,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石碏说着,还举了两个几十年前自己亲自经历的例子给张忽听。张忽听完,顿时决定,将来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是打死自己,自己也不和这齐国硬拼。 张忽也想起来当时姬忽在父亲的命令之下,去齐国抵御山戎,虽然那时候不是自己控制这具身体,但他却有记忆。 他清楚的记得,齐侯把所有的戎人都聚集起来,然后全部砍头,铸成京观。之后,他们几人就在那京观前饮酒,宴舞。 张忽记得当时那画面在自己眼前浮现的时候,他差一点儿就把睡前吃的那顿饭给吐了出来。 要不是当初自己刚穿越过来,珍惜粮食,硬是咽了回去。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到几天都吃不下饭。 感情,这眼前的老小子,是真的怕齐侯呀。不过,要是真这样,别说他了,连自己都怕这个老丈人了。 下次,下次一定要老实点儿,好好在老丈人面前表现。还有,这卫国有什么特产,回去一定要给文姜多带点儿,她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不容易,自己这个做丈夫的,这么多年外出,都没有好好疼惜她,真的不像话。 他是真的想对文姜好,是遵循内心深处的召唤,绝对不是怕自己的老丈人。 嗯,就是,一定是出于爱她,没有别的原因。 第20章 提前预支 石碏拿着张忽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发觉是齐侯的字体,对姬忽更是礼敬有加了。 “我这次来,虽然是为齐侯报仇,但我也知道齐国军队的残暴,所以我并没有叫他们到来,只是集中在齐卫的边境。关键是,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石碏闻言,深知齐军过境的后果,连忙对姬忽说道。 “请世子千万不要让齐兵入境,这卫国的事儿,只要有您在,我们就可以解决了。” 刚才一开始,张忽就给石碏说了自己的计划,以及自己这方的势力都有哪些。 所以此时的石碏,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势,大有立马改朝换代,扶立新君,再在卫国政坛上活跃一把的冲动。 “世子,您刚才说的天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石碏还是有点儿疑惑,毕竟这事儿要是有天子点头,自然好办。但要是天子不点头的话,他们即使能把事情办成了,事后也会遭受到天子的怒火。因为此时的天子,在众诸侯眼里,虽然是在郑国有过小败,但最终还是胜利了的。 现在天子作为天下共主的身份,他头上的神圣光环,还没有掉落。 “当然,天子已经知道了,对于卫侯的行为,大为恼火。所以才命我前来征讨,但我觉得,卫国只是卫侯一人之过,不想让无辜的国民们因不肖之君而遭遇祸患,所以便亲自前来,力求能在最小的损失下,为卫国除害。” 张忽说得一副正义凛然,让石碏十分感动。 “感谢世子为我卫国着想,要是我卫国能平安渡过此劫的话,今后我将带领卫国的百官,对您唯命是从。” “哦,怎么个唯命是从?” “就是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就这么简单,那我要你卫国以后在我郑国对外作战时,两国同体,一同出兵呢?” 张忽显然是对石碏刚才提出的条件不满意。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还是得等我们卫国新君上台了,才能由他来跟您谈。”石碏言道。 这石碏虽然人老,但是也不糊涂,他这么答应姬忽,相当于只是给了他一个空头支票。就算是姬忽将来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他们也可以借由说国君不同意。 届时他们定会说:你看嘛,我们同意,但国君不同意,我们也爱莫能助。 张忽当然知道这老家伙的打算,知道跟他再谈下去,是没有啥必要了,于是就结束了这场谈判。 “那好吧,那就等你们的新君姬寿上台以后,我找他谈吧。” 说着,便要起身。 “世子,且慢。您刚才说什么?您要立二公子姬寿为君吗?这不符合礼法呀。” 石碏显然不想立年龄更小的姬寿为君,因为对一个国家来说,一个幼君上台,就意味着到他成年的这一段时间,他是无法有作为的。 而对于此刻,对比列国间风起云涌的国际形势,他深知,一旦幼君册立,那就代表了卫国将永远跟不上列国的脚步了。起码这十几年来,都是原地踏步的状态。因为这姬寿现在也才只有六岁呀。 他是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是公心所致。 本来,立个幼君对权臣们好,他们只需要糊弄好国君后,就可以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为自己和家族攫取到更多的利益。 但是石碏,确是春秋史上,极少有的贤臣,所以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张忽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儿,但他不慌不忙,好似早就制定好的一样,说道。 “这姬急子虽然已经成年,而且也十分贤明,又是宣公的嫡长子,按理说应当拥立。” “就是,就是。”石碏闻言,忙点头称是。 “可是这姬急子嘛,他是宣公跟庄公小妾所生,按周礼来说,剽窃嫡母,所生之子,是不算在国君之子行列的。所以你们卫国,只能立姬寿为新君。” 张忽一言,顿时令石碏无言以对,的确,周礼里边,是有这么一出的。 此时,他只恨宣公混账,又兼愚蠢至极。心中暗骂道:宣公呀宣公,你咋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出呀?你说你呀,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自己的嫡母,你父亲的妃子。 “世子,话虽如此,但是要让我们拥立姬寿,我们还是难以从命的。” 听石碏此言,张忽有些纳闷,这怎么了,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为何还不认命。 “哦,说出你不立姬寿的理由。” “首先姬寿年龄太小了,不足以胜任国事。” “年龄小怎么了,有你们这些国家栋梁帮助,我就不信治理不了一个小小的卫国。” 小小的卫国,真是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我中原数一数二的卫国,在你姬忽眼里变成了一个芮尔小国了。石碏心道。但此刻人在屋檐,他是有求于人家姬忽,故而只好端正态度,继续申诉。 “其次,姬寿没有急子贤明。”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不贤明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姬寿四岁君前献蒲团难道不是贤明的表现?一个从小谦让的孩子,我不觉得他以后会长成像州吁一样的无道昏君,起码也比他爹强。” 这州吁可谓是石碏一辈子的痛,他不仅害了卫国,还害了自己唯一的血脉,其子石厚。虽说当时是无奈之举,但石碏却无法原谅那样的国君。 你说这宣公好吗,他其实很不好,昏晕无道,淫乱异常。可是比起州吁来,他情愿选一个宣公出来,州吁篡国有违周礼,就这一点,就将他给钉在耻辱柱上了。 与州吁相比,姬寿肯定不会这样,毕竟像州吁那样穷兵黩武又没脑子的人,他们卫国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那么一位。也就是说,那是个极品,能抽到他,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头彩一样稀少。 这样想着,这姬寿也算是可以勉勉强强,坐得这个国君之位。 “可虽然如此,但下臣还是觉得这样做有点儿不妥。” 看着石碏又生疑虑,张忽也是没了啥耐心,索性直接提出了他的疑虑。 “你是怕姬寿当上国君后,急子不服是吧?” 石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咋知道的? 就像是发现眼前之人能未卜先知一样,石碏此时已把他看做天人。 “这你不用怕。急子的性格软弱,就是有一点好,他注重亲情。但懦弱的性格加上浓烈的亲情,即使是再贤能的人,也会在关键时刻选择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保全家人。所以你放心,他不会去与姬寿争抢国君之位的,相反的,他还会在背后支持这个弟弟,努力帮他维护卫国朝堂的稳定。“ 听闻此话,石碏越发惊奇,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天天看着急子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与急子从未谋面的人对他了解得多。细细想来,急子的性格的确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急子在最后真的也是为了亲情选择了死亡这条路。二子乘舟的故事,也让张忽觉得,这姬寿,更适合做这卫国的新国君了。虽然他年龄小,但再小的孩子,也终有长大的一天。 于是二人拍定,事成之后,就立姬寿为君。 这里有一件小事,是发生在姬寿四岁时的故事。当时,宣公叫家人一起宴饮,可是四个人却只准备了三个蒲团。待大家坐定后,宣公才发觉少了一个,正在他准备喊人再拿一个时,小姬寿突然间起身,将自己身下的蒲团拿给了他的哥哥,也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急子。那件事之后,大家都夸姬寿懂事,品格优良,众大臣也是对卫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世子,可否让下臣看一下天子手书,我好给其余大臣览阅,大臣们要是知道了天子也站在我们这边,绝对会坚定不移地跟我们站在一起。”石碏道。 “当然,但我今天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了。这样吧,我这就让人去取。” 说着,张忽就向外边大喊:“高祥,你现在回去把天子给我的诏书拿过来。” “是!” 外边一个洪亮的男声传过来。 看姬忽要让人去取,石碏连忙止住。 “既然是忘带了,那改日再带过来就行,不用这么着急。有世子您亲自传令,我还能不放心?再说了,您是我朝卿士,您说的话,对我等下臣而言,就和天子说的没什么两样。” “哦,你是说,不用了?” 姬忽故作疑态。 “是的,不用了。”石碏认真地回答。 “那好,高祥,不用去了。” “高祥已经走远了,公子。”外边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靠,快喊住他。”姬忽闻言失态,爆了一句粗口,让祭非去寻刚刚才走不久的高祥。 于是外边的祭非骑着马就追高祥去了。 搞了这么个乌龙,石碏很是不好意思,对姬忽一个劲地道歉,表达歉意。 姬忽当然是原谅了,毕竟人家是卫国老臣,还是要给点儿面子的呀。 姬忽起身,推开房门,外面的阳光立马就射了进来,将这昏暗逼仄的房间给照得通亮。 “我说,石大夫呀,你这房间嘛,我看得改改。” 闻言石碏道:“世子说得极是,我下去就改,改的大一点儿。” “大倒是够了,就是有点儿暗。我嘛,夜盲症,在里边,都看不到你的脸了。你看嘛,你这样才可爱。” 说着,姬忽指了指石碏被阳光照亮的脸,笑了笑。 夜盲症是什么,石碏不知道,但是姬忽说的里边太黑,他再清楚不过了。原来是姬忽此刻,已经开始在点自己了,说这卫国的朝堂,像自己的密室一样黑暗。 要是只扳倒一个国君,那倒没什么,可要是这姬忽的志向不止于此呢?想到这,他顿时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而另一边的祭非二人,当然没有回去寻找什么狗屁诏书,而是找了一个酒馆坐下,自顾自地喝着酒。他们就等着姬忽出来后找自己呢。 他们当时就商量好了,天子诏书后期肯定会有,但是现在关键的一点儿是,没有那个破东西,这些卫国的大臣肯定不相信他们,这可急坏了两人。 可姬忽却一点儿也不慌张,直言他有办法。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当时的臣子都是以诚信示人的,丝毫也没有料到姬忽会给他们来这么一出,还傻傻地相信了。 二人起初一听也都不同意,毕竟这是在骗人嘛。可是姬忽却说诏书旦夕便至,这只不过提前预支诏书的威望,反正他们也看不到,不都是一样的吗。 两人被这么一顿忽悠下,竟然觉得合情合理,于是就都同意这样做了。所以,这才有了他们联合起来骗人,而且骗的还是卫国赫赫有名的老臣——石碏。 “这样做,应该也不算骗吧?”祭非夹了一块肉,细细端详着,若有所思道。 “当然不算骗,你没听公子说了嘛,这叫预支,预支你懂吗,只要是后来还上了,就不算你失信。” “真的是这样吗?”祭非将信将疑。 “绝对是这样,你书读的少,孤陋寡闻罢了。不像公子,书读的那么多,什么都知道。” 高祥就像个高高在上的教师爷一样给祭非普及起来。 “额...好吧。” 祭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高祥这个大老粗教训的一天,而且这教训,他还无法反驳。 想着公子那天说的话,他记在竹简上的那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前面还有一句,姬忽后来告诉他了,叫做什么来着。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高祥,你说,公子那句话是咋说的?” “哪句话?”高祥疑惑。 “就是那句,公子最近才说的。”祭非有些着急道。 “公子说的话多了,我咋能都记得。” “就是那句穷且益坚...”祭非道。 “哦,好像是这样说的。”高祥略作思考,便道了出来。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哦,对,你他喵的,咋记下的?”祭非惊奇。 “就那样就记下了呗。这很难吗?”高祥理所当然道。 “这...当然不难。”祭非有些无语了。 “喂,你说这石碏,算不算得上老当益壮?” “他,充其量是个老牛,公子抽了他才走。” 什么,你竟然说人家卫国名臣是老牛,这可是周围各国人人敬仰地存在呀,在你这里咋变得这么不堪?他还准备用老当益壮那一句来形容这石碏呢。 正在祭非这样想时,远处的石府,那名贵公子,此刻已经乘上马车,向他们这边过来了。 二人连忙起身,向着那人的方向行去。 第21章 逆鳞 要说这天子的诏书嘛,的确是有。而且马上,马上就会到达,现在已经上马了。 而那齐国的文书,却是张忽假冒的。 因为之前齐侯有给郑国一份国书,当时庄公看了,将他收藏在自己的书案旁。后来被张忽找到,看着齐侯的字迹遒劲有力,连连赞叹。 岂料庄公听闻,不以为意道。 “齐侯这个字,不是我自夸,我随便写的,都比他写的好。” 怕他不信,庄公还亲自研墨示范了一下。果然,比这齐侯的字写得还要优美,看上去赏心悦目。 但是那也让他发现,父亲竟然能模仿别人的字体。 那是在庄公写完几个字后,竟然看着齐侯的字,照样子写了出来。 张忽一看,竟然是一模一样,顿时大惊道:“父亲,您这,咋还会模仿?” 怕张忽不够震惊,庄公接下来的操作,才让他惊得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只见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诗经里的诗——《关雎》。 张忽拿过一看,对比齐侯的国书,中间同样的字,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印出来的一样。 “果然是个行家,算你小子识货。你老爹我呀,就是有这个本领。从小,你爷爷就夸我聪明,我也是靠着这个,才...” 感觉到有啥说漏了,庄公突然间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张忽也知道,肯定是啥不知名的黑历史,算了,不知道也无妨。但是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父亲,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但是他的这个能力,倒是可以一用的。 所以张忽就在当时准备到卫国改立新君的计划中,填进去了这么一环。没想到,竟然出奇地好用。老臣石碏,都被他的这假冒文书给唬住了。 那天他去找庄公,就是为了让庄公给他仿写一份齐国的国书。 然后他拿着这份文书,到卫国去策动卫国大臣们。 有了这份文书,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份核武器,拿着核武器的按钮,谁都不敢赌他按下去地球不爆炸。 这等于就是他的护身符。 当然,他也让文姜去书齐国,致与齐侯,说是让他在齐卫边境陈兵,只是在边境,不用进到卫国境内。为的就是造势,好让卫国人真的觉得,齐国要进攻他们了。 他相信,自己这个老丈人,一定会听自己这个计谋的。毕竟,这可是出于他最最疼爱的女儿之手。 本来还以为这件事得过几天才能安排妥当。可是没想到,就在张忽跟石碏商量完的第二天,就有人到卫国朝堂上报道。说是齐国大军陈兵边境,大有进攻之势,卫国的大夫们,众皆被吓得胆寒。 宣公询问大家意见,是和是战,讨论了一早上,也没有个头绪。 中午一下朝,石碏就火速回府,然后换了身便服,从后门乘轿子偷偷赶到张忽下榻之处。 不由得他不紧张,就在昨天,他从姬忽嘴里听说了齐侯要来讨卫国宣公之罪起,就半信半疑。但是兹事体大,他也不敢妄加推断。 于是就在今天早上,他奇迹般的上朝了,他就想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像姬忽说的那样,卫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今天他早早地来上朝,比任何人都早,这也是他以前的习惯,他只要上朝,都是如此。 但宣公不知为何,也起了个大早,一来就看到了石碏。 宣公开口道:“石大夫,今天你咋有闲心情来上朝了?” 原来这石碏呀,自从发现宣公如此不堪大任后,便恨铁不成钢,在劝说几次无果后,就慢慢隐退了。 本来他一个月还上几次朝呢,但随着今年开始,他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了,就索性一直称病不朝。今天,可是这石碏今年来的第一次上朝,故而让宣公大为惊讶。 “当然是为了国君筑台之事而来,来劝说国君修正自身德行,更好治理国家。” 这里只说筑台,没提纳媳之事,就是为了给宣公留个面子。既然提醒了,宣公自然会明白他所说事情的。 谁料宣公却言:“石大夫,寡人知道了,你别在提了。天天提,我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 其实这石碏,因为看不惯宣公的行为,就多次在朝堂上劝诫,引得宣公反感,所以君臣关系才日渐生疏了。 曾几何时,又有谁人可知,这宣公当时就是这石碏力排众议,一力推上来的。那时候石碏有拥立之功,自然被宣公十分器重。可是后来,却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导致君臣不合,着实可惜。 闻言,石碏也不再多说,而是识趣地立在一旁。 没有了石碏在旁边一个劲地唠叨,宣公也感觉轻松了许多。也就再没想他与石碏之间的事儿了。 在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东部边疆告急,说是发现了大量齐国的部队在那里活动。 驻守当地的部队,连忙派人前去询问。谁料,人家压根就不鸟他们。还把问话的士兵,给割了鼻子送了回来。 后来,还是一位与齐国将领有旧的将军,才问出了齐国军队到来的原因。 他们接收到齐侯的命令,要永久驻守在那块区域。 听到这儿,卫国君臣先是一顿喧闹,随后,大家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就是,这齐国要进攻卫国了。 这可把宣公吓得不轻,忙询问手下大臣该怎么办。 见大家嘟嘟囔囔,半天拿不出主意,这才急了,连忙询问一旁站在柱子底下的石碏。 “石大夫,您见多识广,您告诉寡人,这齐国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哦,我怕我聒噪,扰了国君的耳朵,我还是不说为好。” 石碏仿佛是来了脾气的小孩一样,赌气道。 “哪能呢,您是我卫国三朝老臣,我卫国朝堂之上,就属您见识远,我听您的教诲,一辈子都听不完,哪会觉得您聒噪呢?” 宣公这时候赔着笑脸,在那里哄着生气的石碏。 就好像是一对小情侣一样,男的在哄他生气的女朋友,看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不好意思,老臣年老昏聩,已不堪重任,马上就要告老辞官了。实在不知道齐国为何犯边。” 显然,宣公还是没能哄好石碏。 你他喵的。宣公真想骂娘,可现在有求于人呀,只好低三下四道。 “寡人不听大夫之言,是寡人之错,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求大夫教我,好解我卫国之围。” “我不会,国君还是另求高明吧。”石碏一如既往地冷言道。 “老不死的,你不要太过分,难道要寡人求你是吗?”宣公明显是生气了,眼见软的不行,就准备来硬的。 “信不信寡人...” 话说到一半,宣公又反应了过来。 现在还不是杀这老头的时候,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你怎么惩罚都没有用。而且你要是把他杀了,他倒落得个贤臣的美名,而你,却要被史官记成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 无奈,宣公只好作罢。 “哎!”叹了口气后,宣公失望地看了石碏最后一眼,就将视线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了。 此时,一个中大夫却走上前,道:“国君,我们与齐国是翁婿之国,我想齐国看在这个方面一定不会为难我卫国的。” 闻言,众大夫纷纷附和道。 “对对,我两国关系密切,一定不会存在嫌隙的,齐军一定只是单纯的驻扎,不会入我卫国境内的。 听到大臣们都这样说,宣公毕竟是个草包,觉得这应该就是最优的假设。于是心情大好,就准备奖励那位大夫呢。 谁知一旁的石碏却冷哼一句。 “你霸占了人家的女儿,还想跟人家结翁婿之好?” 闻言,宣公气的脸都要绿了,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只见他略显肥胖的身体颤抖着,脸上的肥肉一跳一跳,终于张嘴说道。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随后向殿外大喊道:“来人呐,把这个老家伙给我拖出去砍了。” 众人一听连忙开始规劝宣公。可这宣公就像是受到了啥刺激一样,偏偏一句也听不进去。 原来这宣公做的事儿,他自己是最不愿提起的,所以臣子们平时在大殿上也不会提及此事。 显然,这宣公心里,还是有点儿善恶观的。只是他是个酒色之徒,见到漂亮女人,根本就走不动道了。 所以当初一见到宣姜,他就顾不得乱伦不乱伦了,直接就把这宣姜给办了,纳入后宫,变成了自己的老婆。 至于自己的儿子,能把媳妇让给他,是那小子的福分。 甚至在上次文姜来卫国探望时,恰巧被宣公看到,宣公竟然当着众宫娥的面,就想要强暴她。 当时文姜拔下头上的发簪,以死拒之,都差点儿没有能幸免。 文姜当时道:“我丈夫是周朝卿士,郑国世子姬忽,你要是今天把我怎么样了,我丈夫一定不会饶过你卫国的。” 宣公听到,稍稍有点儿动摇。但没过多久,他就像是被色魔控制了一样,又向文姜一步步紧逼过来。 文姜当时都已经准备好赴死了,手中的发簪,已经扎到肉中,血顺着她的发簪流到手上,又流到了地板上。 当时真的是千钧一发,要不是宣姜及时赶到,文姜都觉得自己怕是要交代到那儿了。 宣姜当时就像发了疯一样,去和宣公搏斗,这时,姬寿也出来了,站在母亲的一边,一同对着宣公踢了几脚。这才将那头恶兽给击退。 那一夜,文姜有宣姜陪同,一同在屋内休息。那天晚上,她甚至都怀揣着一把匕首,准备在那人闯进的时候与他搏命。 当时,她们把房门窗户全都反锁,搬来了桌椅堵住。幸好那晚没发生啥事儿,不然她就见不到她最最心爱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宣姜就送文姜离开了。 临别的时候,宣姜告诉妹妹,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要再来卫国,尤其是这卫宫。 回来后,文姜还一直后怕,但是又不敢告诉公公,怕公公一气之下,一定会发兵攻卫。为了自己一人,而让两个国家陷入战乱,她觉得那样做不妥。 于是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消化,只是她还是记得姐姐那句,一定一定不要再来卫国,尤其是这卫宫。 好在她心态良好,也许是说她心眼儿比较大吧,很快就从那次的创伤中走出来,继续照看小周昌。 那天,她也是无意间才想起那事。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就被姬忽给记下了,随后就做好了计划,为文姜报仇。 本来,卫国与郑国是同姓诸侯,关系较为亲密,可是谁叫你不去惹别人,偏偏惹上了文姜。我姬忽的逆鳞,你也敢碰?我看你是活腻了吧!那就让你尝一尝,这失国之痛。 别说你没有碰到文姜,就算是你对文姜只是起了一点儿歪心思,那我也要让你知道,得罪我姬忽的代价。我姬忽的女人,谁都不能亵渎。 张忽这样想着,不觉门外有人报道。说是卫大夫石碏,前来参见郑世子。 张忽打开门,见石碏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看得出,他因为急切,没等人来通报,就自己闯进来了。 “大夫,先坐下,喝口水了慢慢说。” 随即,便给石碏倒了一杯水,正好是他刚才让手下烧的,这不,刚好用上。 石碏饮了一半,发现有点儿烫嘴,就放了下来。 接着对张忽拜了一拜后说:“世子,您说怎么做,我这就下去安排。” “不急,我们暂且等等,你看这卫国的风景这么好,我都还没好好逛逛呢。” 张忽展现出一副懒散的样子。当然,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石碏心急。 果然,石碏用力一拍桌子后道。 “都什么时候了,世子还有时间在这边闲逛。你不知道吗,齐国已经大军压境了。” 这么快,张忽在心里惊呼。他没想到,这文姜的书信,齐侯竟然如此重视,齐侯真的如传闻中的一样,爱女儿爱到了极点。 “那有啥的,齐军不是还没有入境嘛!” 张忽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这让石碏看在眼里,着急到不行。 (注:专为一群书友的打赏和稀里哗啦的趣儿加更) 第22章 祸首当诛 眼见石碏如此心急,张忽也情知自己可能做得有点儿过了。 于是,他缓缓拿出今早上刚从洛阳加急传过来的天子诏书给石碏看。 这各诸侯国,都有直通洛阳的直道,所以不消几日,诏书便传到了张忽的手中。 石碏一见到诏书,立马跪地行礼接诏。 只见姬忽打开诏书,道。 “奉天承运,大周天子诏曰:卫侯无道,私通嫡母,霸占儿媳,以致天怒人怨。前有郑国以臣拒君,朕已讨之,郑伯知其有违周礼,故送世子姬忽入周为质,朕才解围。今日闻听卫侯有如此祸乱人伦之事,半点不似人君所为。今年洛邑岁凶,百姓饥饿,朕实为不忍,拨遣府库之粮赈济,方才堪堪救下臣民性命。朕令太卜占之,曰东方之国行祸于天,故降罚于朕之臣民。思虑再三,仍不得解。前日闻卫国有如此丑闻,定是卫侯招至天灾!本欲讨之,众臣恐天威降怒,殃及池鱼,只得做罢。着即遣上卿姬忽至卫,行废立之事,闻姬寿贤明,特以立为新君。令到之日,卫国众臣皆应从命,有胆敢助逆侯宣公之人,一同治罪,诛灭其族,绝其宗祀。钦此。桓王八年八月。” 石碏闻言吓了一跳,没想到洛邑的岁凶,也能怪到我卫国头上?但是既是天子发话,治下臣民,定当听命。忙是跪谢天恩,发誓必然遵从姬忽之令。 而这份诏书的内容,张忽也是很满意的,甚至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本以为,桓王只是斥责宣公的不是,然后册立之事,得自己来弄。 可没想到,桓王直接来了一波远程指挥,直接就把公子寿立为国君了。这在当时,就相当于承认了新君的合法性了,而旧君,自然变成了叛逆之流。从此就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一定要快点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众大臣。”石碏兴奋地大声嘟囔着。 “石大夫,现在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张忽问道。 “当然了,有此诏书在,我看谁敢不从。”石碏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天子诏书呀,有了它,真可谓拿了把尚方宝剑了,只要是胆敢抵抗的,不用请示,立马就可以杀之。而且若是遵从此诏,即使死于逆君爪牙之手,也可青史留名,被世人楷模。 显然,石碏此刻已经彻底站在张忽这边了。 “石大夫,我提醒你,还是不要太乐观。”张忽见石碏已经被这兴奋给冲昏头脑了,故而提醒道。 “怎么?我们有天子诏书在手,还怕什么变故吗?”石碏不解。 张忽对此,持悲观心理,以他对宣公的了解来看,他手下应该是聚集了一大批誓死效忠他的人士的。 毕竟他贪图享乐,但却从来没有亏待过那些人呀,他们可都是跟着宣公一起,遍尝了富贵的人。 只有像石碏之流,自视为翩翩君子,故不同流合污,所以这些年,他们都被排挤在政治中心之外。 这已经十年了,他们被排挤到政局边缘已经十年之久了。这些年,国君身边的人估计都能换好几茬。 因此张忽认为,这宣公一定不会奉诏的。毕竟在卫国他还是有支持者的,拼死一搏,成败犹未可知。 他把他的顾虑说给了石碏,石碏闻言,大为震惊。细细一想,发现果然如此。 顿时刚刚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变成了一副失意举子的模样。 看着石碏唉声叹气,张忽却没有沉沦,而是积极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石大夫,显然这个时候,宣公不会乖乖就范,所以我们还要,再争取到更多的同盟者。” 闻言,石碏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新的曙光。 “是呀,我咋就没发现了,我这就去找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他们是我的好友,一个是急子之师。另一个是姬寿,不,是我们卫国新任国君的师傅。二人都是贤能之士,苦宣公乱政久矣,只要能见到他们,说明情况,拿出天子诏书,他们一定会听从世子您的命令。” 张忽闻言道:“好,我们这就去见他们。” 说着,便起身出门了。石碏看到后,也跟着张忽一起,走出这馆驿。 “大夫,朝会上可曾见二位公子为您求情?”张忽道。 石碏吃惊:“世子怎么知道是二位公子为我求情的,难道您未卜先知?” 张忽并不做过多解释,而是说了一句。 “那就好,我们这就去见左右二公子。” 其实今日早朝的事,张忽已经知道了,因为他昨天在见了石碏后,也去了他们二人的府邸。用同样的方法,收服了二人。 他知道石碏为人刚直,故而今天一早,只要去了朝堂,一定会与宣公硬刚起来。可这石碏是自己这次计划的关键人物,自然是不容有失。 于是,就在今天早晨,宣公誓要杀石碏之时,二公子拔剑以自己性命威逼,这才打消了宣公诛杀石碏的想法。 退朝后,石碏还专程找到二位公子感谢他们。谁知他们却说,奉友人之托,来救大夫。 石碏此时才知道,原来救他的就是这姬忽呀,瞬间便感动得热泪盈眶,发誓永不复叛。 而这宣公为何会依着二位公子的意放了石碏呢? 其实是这二位公子,是与宣公同一祖父的族内兄弟,二人也多有贤名,先前被宣公很器重,叫以教宣公之子。急子,姬寿,都是由宣公相托交于他们二人的。 可这二人后期,因为看不惯宣公的所做所为,跟宣公的关系也渐行渐远了。 但二人在卫国的名声仍然很大,号召力也强,故而宣公也不得不对其妥协一二。 石碏随张忽到了门口,发觉马车已然准备好了,顿时佩服至极,发现这张忽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行事紧密,环环相扣。 张忽先让石碏上车,石碏不肯。于是张忽也不过多谦让,就先行上车。一旁的祭非扶着腿脚不便的石碏,随后也登上了马车。 放下马车车帘,在祭非这位御马高手的驾驶下,风一般地离开了驿馆。向着城南方向,一路狂奔。 这卫国的大街就是好走,自从有了宣公的那些骚操作后,这大街上空空荡荡,鲜有人行。于是便便宜了这驾车的祭非,他一边驾车疾驰,一边感谢卫国宣公,帮他疏通了道路。 不久,三人便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张忽从马车上跳下,随后在门上敲了几下,门内人也回了相应的敲击。 之后,朱门打开,有一位相貌伟岸的男子,从门内迎了出来。 后边下车的石碏见到,忙道。 “职公子,别来无恙。” 公子职回礼道:“无恙,倒是大夫的脾气,应该改改了。” 言罢,几人便大笑了起来。 随即三人一同进入府中,留祭非一人,在外边警戒。 进入府中,发现这府上只是外面霸气,而里边呢,只有一些普通的花草树木。很明显,这府宅的主人,是一个简朴之人,这与卫国当下,高层们的奢侈之风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就是公子职的府宅,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公子职不同于卫国朝堂之上的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馋臣。 张忽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儿,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而几人进门后,就有另一人迎了上来。只见那人温文儒雅,一看就是一个有教养的贵公子模样。他双手一合行礼道。 “郑世子到此,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哪里哪里,今天是公子赴我姬忽之约,何来客人迎主人的道理。不必拘礼,大家先来落座。” 那人礼毕,便退到一旁,等姬忽进门,再跟着走入内门。 此人,就是左公子泄。 在那个周礼盛行的时代,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这姬忽是郑国世子,地位就比他们高,自然是要走到最前面的。而其他人,先是两位公子,再才到老臣石碏。身份尊贵与否,从这里就能体现出来。 一开始,刚穿越来的张忽还很不习惯。后来,他发现大家都是这样,也就只好入乡随俗了。毕竟这里不同于他曾经的社会,这里还是那个奴隶制还没有完全废止的时代呀。 几人边宴饮,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不一会儿,几人就交流出了结果。 那就是先由大夫石碏去提议让宣公派自己的最忠诚的部队,前去抵御齐军。 然后他们再一起联合其他大臣们,一举诛杀宣公身旁的佞臣们。这样,事情就成了。然后拥立姬寿,成为卫国新君。 但是有一点大家不能统一,那就是姬忽说的,宣公必须死!这可让其他三人犯了难。 他们深知,这姬忽有天子诏书在手,又是周朝卿士,有代天子实行惩罚的权利。他们不能阻止。 可是宣公虽恶,但在他们做臣子的看来,仍然是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故而都不同意杀死宣公。 “一君立,一君死,国内咋能同时有两位国君?” 张忽一向是以理服人,以列国都没有君主没死,再另立新君的先例,所以要杀了宣公。 很明显,他这样做,看似是为了卫国朝堂上的安宁,实则是为了泄自己妻子被宣公调戏之愤。 三人也在后来都听说过文姜入卫探望宣姜,被宣公强行调戏之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已经算是惹上了姬忽,这姬忽怎能饶恕宣公? 但是他们三人,又不得不保住宣公。 宣公是无道,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二位公子的父亲呀!当着他们的面杀死其父亲,不可能不遭受到公子们的报复。 即使是他们现在年龄还小,但等长大了之后,他们定然难辞其咎。到时候,姬忽是走了,可他们呢?他们迟早是要被清算的。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三人在此刻,出乎一致地都不赞同杀掉宣公。 张忽看到这三人竟如此团结。幸好他早有准备,随即又道。 “我知你三人的顾虑,可宣公为人,心胸狭隘,又极其贪恋美色和权力,要是让他活下来,将来必成为你卫国之患。倘若姬寿能把亲情放在国家大义之后,那还好说,可以防备一二。可要是姬寿到时候念及父亲养育之恩,还政于宣公。到时候,你们大家今天参与了废立的功臣们,怕是无法活到我郑国大军前来讨伐的那一天。” 三人听完,皆是一惊。心道:姬忽所言,必有可能,这可该如何是好。 三人齐声道:“请上国世子大人给我等指条出路。” “为今之计,只能在事成之后,背过急子与姬寿兄弟,找个机会,派人杀掉宣公,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张忽真诚的给出策略。 三人虽不情愿,但当前也没有好办法,只得求姬忽帮忙行事。 张忽当然是愿意的,他恨不得立马亲手斩杀了这个东西。 但是他还是要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既然众贤臣都下不了手,那就只好让我动手,让我姬忽一人来背,这世间的恶名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姬寿到时候要报仇,就让他来找我吧。” 三人听后,都被姬忽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给感动到了,皆是对姬忽说着感激之话,并表示,将来一定会好好教育姬寿,让他不要找郑国复仇。 显然,就目前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而另一边的宣公,还在为今天早上,石碏顶撞他而恼怒。 “简直是无父无君,忘恩负义的小人。” 宣公宣泄着怒火,突然发现,宫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与其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顿时心情更烦闷了。 本来,在文姜来之前,他娶到的小老婆,也就是那位貌美的宣姜。宣姜当时已经被他给征服了,不管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权势,本身已经变得很顺从了。 而随着那件事的发生,宣姜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那天她竟然跟自己动手了,甚至还让公子寿踢了他两脚。他当时气急了,发觉就是这文姜一来,给自己惹的祸事,于是就想着报复。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听说那文姜被宣姜送走了。 没有抓到文姜,他就拿宣姜出气。于是他给了宣姜几个耳光后,就将她打入冷宫了。就连公子寿,也被他送去了与他关系一般的公子泄那里教导。 本来他想着等自己气消了就接过来。可是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儿子呢,跟他性格很像,很讨他喜欢。 于是很快就把接公子寿的那件事给忘了。 但也正是这件事,让他彻底失去了先手,在接下的政变中,陷入了层层的被动。 第23章 死于疾病 几人商量完毕,就下去准备了。 右公子职这边,在送走其他人后,果断出门,去世子府上,找到了急子。诉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但丝毫没有提及对宣公的处置方法,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不要让宣公的公子们知道。 急子听到后,本身对宣公的行为也是有些怨言的,再加上有天子的诏令,也就不再多言,只道:“但凡寿弟同意,我们便依计而行。” 公子职闻言道:“公子寿那边,自然有子泄帮忙说服,请公子放心。” 言毕,世子急子便开始准备了,公子职辅助,很快就将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好了。 左公子泄这边,已经回到府上,面见此时年仅四岁的姬寿。只道是为救其母宣姜,调兵围困卫宫,逼迫宣公放还其母。 姬寿本身就因为上次之事,对宣公多有怨恨,再加上被送到公子泄府上已经数月,内心也对宣公迟迟不派人接,产生了不满。 此时,听公子泄说完。 立马道:“我只要见到母亲就好,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 公子泄拜还,下去自作准备了。 而张忽与石碏这边,两人在离开公子职府上后,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去拜访了几位国中的大臣。 将天子诏书给他们看后,众大臣没有一个人反对,皆同意行事。 当然,这里边找的都是在石碏心里,着实可靠的人。 对于宣公身边的近臣太宰谷丰,太牢大肆,他们是自然没去寻找的。知道此二人是宣公的铁杆手下,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等张忽和石碏忙完,天色已经黑了,二人便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了各自住处。 齐军这边,为了迷惑对手,在边境地方,搞了几次规模巨大的操演,将对面的卫军,惊得是一愣一愣的。 每一次齐军操演,这边的卫军都得跟着心惊一次。 而每一次心惊,就将一道求援文书传回国内。无论日夜,皆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朝堂之上,宣公看着从齐卫边境传过来的这么多的文书,顿时大惊。 打开一看,竟清一色的都是些,齐军貌似要攻打我们之类的话,看的宣公是一阵头疼。 心道:你齐国要打便打,为何偏偏守着我的边境不动手。赶快打来,我们好做一个了断,这样长久拖着,你让我如何能睡得安稳呀! 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宣公此刻,愁得不行。 看到宣公如此苦恼,身边的一众佞臣,便忙出言苦劝,让宣公不要心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但是他们又都给不了宣公合适的解决方法,于是越劝,就越让宣公急躁。 “何人能解我卫国危难,寡人将以国事托之。”宣公言。 此刻的宣公,都已经将答案都给出来了,就看是谁能接上话。 可令他失望的是,昔日随他一起纵情享乐的众人,此时,竟无一人能自告奋勇。 也是,他们除了太宰谷丰和太牢大肆之外,都是些酒囊饭袋,让他们欺个男霸个女还行。可一让他们冲锋陷阵,为自己分忧之时,就一个一个变成了木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着实可笑。 而谷丰和大肆两人,他们却已经在这两天发现了异常。 首先,在周都那边的密探传出,天子那边因为听说了宣公的荒淫之举,说要兴兵来伐。 这时倘若天子兴兵而来,卫国不出全力,必然不能阻挡。 怕就怕这一点,所以二人私下一商议,就决定将此事报告给宣公。 可宣公听到后,不仅不害怕,还扬言道。 “天子小儿,前昔被郑国击败,郑国看在天子与其同源的份上,照顾他的面子,才故意没有追击。后来更是送了姬忽入周为质,这才能让他继续在列国面前耀武扬威。” “而此刻,天子的实力已经不同于往日了,早已经落幕。接下来,就是我们列国的时代。天子不派兵还好,要是派兵前来,你看我不生擒了他。” 见宣公如此自信。二人情知定是劝他不住,只得悻悻作罢。 诚然,历史确实如宣公所料! 要是当初郑国真的箭射天子的话,天子的神圣光环,必然会被那一箭给射落下来,再也担不起这天下的重担。 可是自从张忽劝诫后,历史并没有照着那个方向进行下去。现在,天子不仅没有衰落,甚至还变得更强了,俨然有中兴之望。 宣公所言,在这里完全是站不住脚跟的。 但是宣公看不到,不代表他手下的大臣都看不到。除了几个与宣公不对付的直臣外,太宰谷丰和太牢大肆也看到了。他们皆是对此前景存在担忧。 面对宣公赤裸裸的求救信号,他们都知道此刻所虑的最大敌人是天子这边,所以都视若无睹。 宣公看没有人分忧,心头火气顿时难以压制,刚要发火。 谁料殿下一大臣突然发话,让他眉头一展。 “我看太宰谷丰大人,有治军之才,当得此等重任。再兼上太牢大肆,二人一同率我大卫精锐之师,必然可以打败齐军,解我大卫危机。” 宣公闻言大喜,待看清此人时,却立马板着脸道。 “大夫哪来的好心情,给我出起主意来了。” 原来是大夫石碏,他今日又来上朝了。还给宣公提了这么个可行建议。 诚然,这个建议,在宣公那里可以算得上是最符合他目前心意的了。因为他手底下,真正有才能的就是这两个人。 可是一个一贯自以为是的人,尤其在自己最不乐意见到的人面前,他即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他也得矢口否认。不为别的,就为了出自己的一口气。 昨天没有杀成石碏,他心里还是很懊恼的?因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慢慢地对这个曾经拥立自己的功臣,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石碏所说的,宣公都要反驳。 面对宣公的故意为难,石碏却丝毫不以为意。 “国君,此时乃我卫国生死存亡之际,老臣故不愿再闭口不言。昨日朝会,是老臣的不是,老臣只以为齐国是正常的驻守而已,今番听到他们连连挑衅,故已知大战不可避免。而齐兵的残暴,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让齐兵入境,我大卫必然生灵涂炭。为了我大卫的百姓,也为了大卫的宗庙社稷,老臣不得不为国家出此计策。” 听石碏这样说,宣公也是瞬间感觉到了这老头的可爱,对他略有改观。发现他果然还是爱着自己这个国家的。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一样,那时候的石碏是他最敬仰的人。可是,就从那次自己筑台纳媳后,他就慢慢地退出了卫国的朝堂。十年来,竟然鲜有计策从他嘴里说出。 不容易呀,让这个老头为自己出谋划策,实属不易。 看到了卫侯动容,石碏心知,自己的计谋成了。 这时,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也都正合时宜地表示这样甚好,支持石碏的计划,等着宣公拍定呢。 而宣公的其他臣子,也就是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此刻闻听自己不用去面对凶残的齐国,个个皆如劫后余生一般。也都在奉劝宣公如此行事。 面对朝堂上大家罕见的意见一致,宣公也是开心。 便对二人说:“二位爱卿,你们是我大卫的栋梁之才,寡人的股肱之臣。今日,只有二位能解齐兵之围,请二位莫要推辞。” 见二人没有拒绝,宣公便当殿宣布。 “寡人封太宰谷丰为大司马,大肆为随军军师,发兵车五百乘,共同御齐。” 二人接令而去。此刻,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 几人心头暗喜,果如姬忽所言,宣公心系齐国之患,必派重臣率领国中精锐抵御。 接下来,朝中空虚,只要是安排得当,宣公必被所擒。 话说这太宰与太牢二人此刻不知是计,发觉周都那边没有派兵出来,只觉此番速战速决,仍能赶上防守天子大军。便马不停蹄出发前往东边齐卫交界了。而剩下的一般臣子,皆是些无谋无勇缺才短智之辈。 在军队出发后,探听已着实走远,石碏,左右公子便派兵包围了卫宫。 宣公闻言大惊,正在出恭的他,竟不顾身份,从厕所里钻出,逃往宫外去了。 众人把宣公平时的宠臣们都控制住了,很快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宣公。 这可如何是好,跑了宣公,就算是计划失败了。只要宣公与兵士相遇,必然得重新回来夺取国家。 事情的发起者,石碏和二位公子,此刻将目光都对准了一旁的姬忽。 看着大家的目光,知道他们此刻最担心的事是什么。 但姬忽并没有慌张,反而给出了方案。 那就是先张榜安民,将天子的诏书连同国家公告一同给吏民讲解。随后册立新君,让姬寿直接即位,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定其位,臣民才能信服。 然后,就是道路两旁,多张贴逆君宣公画像,抓到的众赏。相信以宣公在国中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助他吧。 果然,命令才下了两天,第三天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宣公被抓住了。但是却已经身死。 众大臣闻言,皆痛哭流涕,而急子哭得尤为悲伤。毕竟急子对亲情无比看重,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仍是其亲生之子呀,作为儿子的他,有如此表现,也不难怪。 另一边的姬寿,虽然也有些悲伤,但是却没有像急子那样。反而很快发出了下一道命令,那就是斩杀弑君之人,收殓先公遗体,安葬于卫国历代国君的墓地里,然后入太庙告知于天,承袭卫侯之位。 而这卫侯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他平时对百姓的苛政所致。 卫国当时,为了供应宣公的骄奢淫逸,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可谓当时诸国之罪。张忽他们一行刚来看到的情况,都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还有各种税,生孩子要交生产税,杀猪要交宰杀税,甚至老百姓翻新个房屋,架套一辆马车,也都要交税。 像房屋,本身都是人家自己的土地,自己所建,为何要交税?这在诸侯列国,可都是没有的呀。 他们给出的理由就是,郑国的房子住进去要钱!可那都是国家出资建设的呀,人家要点钱怎么了?再说,人家郑国对此有补贴,一番下来,交的钱还没有自己建房花费资金的一半多,谁人不愿意。 话说人家郑国,就应该变强,你卫国的没落,也是你自找的。 这郑国的变化,当然有张忽的功劳,毕竟张忽给庄公当时提了这样的意见嘛。 庄公最后施行,发现果然促进了人口增加,于是加大了改革,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卫宣公就是死在几位因建房交不起建造税,被强行拆迁的几个百姓手里。 本来,人家的房子已经建了大半了。当时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当时人家都差是没有喊那差人爷爷了。可是最后,朋友亲戚的都已经借完了,还不够,下跪也下跪了,但还是被宣公派来的差人强拆了。 于是他们怀怒于胸,听闻宣公出逃,个个争着要抓这个罪魁祸首。就这样,宣公很倒霉地就被他们抓住了。 被残忍的折磨了一顿之后,就被百姓给砍了脑袋。 为首的人在抓捕的差人来了后,便道。 “我知道我杀了国君,是死罪。我只愿报了我的仇就行了,现在你们可以抓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人感到这人的义气,皆为其求情。差人也是人,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想放了这人。 可那人铁了心的一心求死,竟然一头撞在路旁的树上碰死了。 而其余诸人,也都说自己当时也动手了,便一同准备赴死,幸好被周围其他人与差人们及时阻拦,才没有出事。 但那几位差人怕这些人还会做什么傻事,就暂且将他们收押,等着向上边汇报,讨一个轻点儿的惩罚。 他们对几人,非常的敬佩,甚至在押送途中,都没有带刑具。到了大牢,他们也都很听话地进去了,要不是有法律规定,领头的差人觉得,就是不上锁,他们也不会跑。 随即将这件事报给了上司,上司闻言,便层层汇报。报到了石碏与二位公子这里。 “弑杀国君,按律当斩,还等什么,斩了便是。为何还来报告?”左公子泄大声道。 “不可,他们事出有因,我看还是从轻发落吧。” 石碏显然是对几人的行为很是佩服,毕竟他们干的,是他完全不敢想的事。 这几人可是做了他们想干而不能干的事情。他知道不止自己,连其他两位公子此刻也都是这样想的吧。 “我看还是杀两个吧,毕竟弑君这件事,放在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大罪。” 公子职虽说也心向百姓,但是他觉的这个口子不能开。 也许是公子职给的建议中肯,几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准备这样行事了。 就在大家都准备着这样做时,眼里有两个人向他们走来。 “你就写,死于疾病。”那青年男子说道。 “不可,虽是百姓杀之,但也算是臣下弑君。”一旁年龄偏大头发花白的老年男子缓缓道。 听闻此人说话,三人众皆瞪大了眼睛。 什么,太史簿也来了,还要写我们弑君。 就在三人刚想求那人高抬贵手时,那青年男子却说。 “先君骄奢淫逸,屡施恶政,卫国患病已久矣,国家都病入膏肓,君怎能无病?” 闻言,那长者一拍脑门道:“是呀,那就照您这么说,是死于疾病?” “对嘛,孺子可教。医君疾,有太史您在,接下来医国家之疾,就看我与三位大人的了。” 闻言,那长者对青年拜了一下,说道:“烦劳上卿费心,我代卫国臣民,谢过大人。” 说着,就拿起竹刀刻录:桓王八年九月初,宣公薨,死于疾病。 “您看看,这样行吗?” “行,你做的很好,去忙您的吧。” 太史簿告辞而还。 三人齐齐将目光紧盯着青年,一副可不思议的表情,惊得下巴都要流口水了。 “世子,您?是怎么做到的?宣公这...” “嘘,死于疾病!” 三人静默,一同复述道:“是,是死于疾病。” 就此,一代淫乱至极的卫宣公死于几名百姓之手,却被记成染病身亡。毕竟你国都病了,国中还有无病之人吗? 病死个国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第24章 专属夸赞 话说宣公当时逃出卫宫,在街上虽然糊的脏,但是衣着华丽,摊贩们怕他是哪里来的贵人,以后会被报复,于是好心给了他食物。 可是好景不长,几天后,随着张忽的新令发布,众人才知道那个人是宣公,于是纷纷怀着怒火,在国中找寻宣公。 宣公的一系列政令,可是将他们给害苦了呢。大家都对这个罪魁祸首充满了愤怒。 俗话说,痛打落水狗,说的可能就是当时的宣公。 而宣公好巧不巧,就犯到了这些人的手中,先是被人家一动打,等有人来拉开后,大家都还不解气。后来,在把宣公绑起来等待官府派人来提取时,竟然被一群因宣公政令,搞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活活给打死了。 当时百姓闹得那个凶哦,让官府派的看守都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宣公被打死。 后来,在张忽的运作下,除了那个之前已经撞死的人之外,其他凶手,此刻却都被无罪释放了。 张忽本来想着要奖励这些人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估计会起到反作用。 他不怕百姓怎么说,他只怕这些贵族们要说什么,毕竟这是现任国君的亲生父亲,就怕他以后长大了,会因为此事迁怒于自己。这样,他联卫联齐的战略,就无法实现了。 只是有一点,这宣公没有死在他的手里,他只觉得,算是宣公运气好,要是落到他手里,他绝对要好好报一报欺负文姜的仇。 但现在既然宣公已经死了,就算是他的大仇得报了。 眼下,这边的事儿也算是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善后了。 太宰谷丰于太牢大肆还正在边境与齐对峙,突然发现后方被偷家了。情知现在攻回国都,并不能战胜对手,故而一合计,做出了让众人震惊的选择。 “报!逆臣谷丰和大肆听闻宣公已死,不愿投降,又打不过齐国大军,竟然向北攻向燕国,夺得燕国蓟邑,盘踞在此,已图再举。” 那传话的将军说完,卫国朝堂上的一众大臣瞬间心惊。 “这怎么可能?这二人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们盘踞在燕国,雄视我大卫国土,一日不灭,贼心不死,让我们如何安心呀?” “此二人不除,必为我大卫祸患,我请求率兵,诛灭此二贼。” 诸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了起来。 对张忽而言,朝臣们能这么想,他很欣慰。 他深知,二人之所以据城死守,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当时发动政变,石碏和左右公子带头,早已将原先阿谀奉承的那些馋臣,尽皆给除掉了。 张忽本来不想这样做,可是等他发现,他们已经被石碏等给收拾光了。 而现在的谷丰和大肆二人,应该是从逃脱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一件事,所以才要顽抗到底的。 他们为何不打回来呢?其实是因为后方有齐军牵制,怕一旦打不过,就会前后夹击,到时候必败无疑。 而这北边的燕国,对他们来说可是最弱的存在,平时连戎人都能随便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就选择了捏这个软柿子。 于是他们两个一合计,瞒着部下,谎称是受了宣公密令,让其攻占燕国呢。 众将士不知被骗,于是随着二人一道,攻下了蓟邑。 现在二人占领燕国城池,想长久霸占,与卫国新君对立。 而燕国看到这种情况,忙派人入卫都朝歌询问情况。 知是卫国内乱后,请求卫国帮忙平叛。因为他们国家的军队,实在不是二人所率大军的对手。 张忽立马应允,让使者先回去等待卫国大军到来,届时两国军队夹击,必能斩杀叛将。 本来不杀国中的那些奸臣,还不至于逼反他们两个。可此时事已至此,自然只能将二人除掉了。 只要有一个安定的卫国作为屏障,那郑国的北面就是安全的了。再加上东有齐,西有周,南边都是小国,郑国何愁不能称霸。 就在燕国使臣走后,石碏等大夫又开始担心起来,怕姬忽不能斩除谷丰、大肆两人。 张忽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边,然后下了一道命令,让大家下去准备。 第二天,带着卫国所能抽调出来的两百乘兵车,出发去平叛。 众大臣觉得,两百乘怕是不够,毕竟人家那边可是有五百乘的。 可张忽说了,两百乘已经够用了。再加上还有齐、燕两国的军队助阵定能拿下。 众人将信将疑,只得听其命令,在朝歌城,等姬忽的好消息。 没想到,姬忽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平息了叛乱,而且还带着二位叛将的头颅回来了。这让众大臣十分开心,赶忙将姬忽迎入卫宫,设宴为其洗尘。 处理完卫国的事儿,张忽就带着祭非高祥,还有宣姜一块儿。离开卫国,向郑国进发。 为何会带上宣姜,因为他来之前文姜说了,要请姐姐到郑国做客。 于是在买了给文姜准备的礼物后,张忽就去邀请宣姜到郑国住一段时间,说是代文姜请她。宣姜听完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再说张忽当时是怎么平定谷丰和大肆二人的叛乱的。 其实也很简单,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所以张忽在朝歌时,就找那些叛军的亲属们写了家书,然后一齐封装起来,拉了几大车跟着队伍一同出发。 到了蓟邑城下,与两国军队一起包围叛军,并将一部分家书送给了城中的兵士,然后把其他的放在蓟城前,让其他兵士亲自去取。 他也不做阻拦,让士兵退出数里之外。 而在蓟城中,一些兵士拿到了家书,长官发现只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觉得没什么,就不作阻止,于是就见将士们纷纷去取。 而主将也就是谷丰和大肆两人看到后,以为士兵们看了家书后会被劝降,就下令烧了那几车家书。 结果呢,招致了兵士们的怨恨。夜里,几个兵士私下里一合计,就将二人杀掉,提着二人的脑袋出城投降。 张忽自然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这也让他在卫国大军中,收获了极大的声望。 后来回到卫都的时候,众人惊奇地发现。出发时的两百乘兵车,回来后就变成了七百乘,瞬间对姬忽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从此,卫国甘心成为郑国的小弟。后来更是随郑国一起,参与了郑国多次的对外征伐。 再说说卫国的经济,新君上位后是为惠公,着即就取消了宣公时候的暴政,还民生息,让民众自由择业。就这样,卫国的民生渐渐恢复。 张忽还找了几位郑国的官员,过去给卫国传授治理经验,这样卫国对郑国更是感激了。 郑国还为卫国提供了大量的低价粮食。就这样,卫国顺利度过了危机,国力蒸蒸日上。 而卫国经此一事,与郑国的关系变得十分亲密,并率先取消了郑国商人,入卫的关税。还将郑卫边境的驻守部队撤走,以示坦诚之心。 郑国也照样撤走了防备卫国的军队,从此,郑卫两国,宛如一个国家。关系之密切,周边各国称其为兄弟之国。 话说宣姜与张忽一行,很快回到了新郑。文姜见到姐姐到来,自然是十分欢喜,一会儿带姐姐去看这个,一会儿又带姐姐去玩那个,好不开心。 张忽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文儿一直都在,只是婚后的角色变了,又加上生了孩子,才让她变了个样。 之前,他就觉得文姜怎么变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是文姜的笑,自从自己经常在外之后,变得越来越少了。 这也让他决定,下一次去洛阳,一定要辞掉卿士的职位,回国好好陪陪文姜。 而他也知道,再过几年,父亲也要去世了,现在,他只想多留点时间,好好陪陪家里人。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算他的家里人吧,毕竟他是个穿越者。 可是,庄公对他的好,就像是父亲一样。他原来的父亲跟这位父亲一样,也是这么严厉,但又对他满怀期待,深深爱着他呀。 张忽将从卫国带回来的特产给父亲母亲和文姜,还有弟弟们,都是些珠玉奇木,还有兽角啥的,总之是郑国不产的东西。 庄公和邓氏还骂姬忽败家,说是这些东西,郑国多的是。原来是前几年,郑国的商人从卫国带回来的。当时卫国就没有多少粮食吃了,所以很多百姓就用这些东西跟他们换粮食吃,故而郑国现在这些东西遍地。 张忽这才知道,自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顿时一阵自责。 可文姜却很开心,笑的是那么甜,好像是一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小女孩一样。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给文姜主动买过一次东西。 每一次买东西,都得母亲提醒。这次,他是真的由内心深处自发的,给她买的呀。 文姜这越开心,他就觉得越对不起文姜。 夜里,他将自己要辞去周国卿士之位这件事告诉了文姜,文姜出人意料的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支持。” 她还说:“我那时候好傻,觉得自己的老公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就好好哦!然后被好多人羡慕,那样倍儿有面子。可是我后来才发现,那样真的很苦恼。” 听闻文姜如此说,张忽也明白了这些年自己对文姜的亏欠太多。本来他还想着等小周昌长大一点了他就把文姜接到洛阳去住。可现在,他发现,他已经不能再把文姜一个人丢下了。 “你跟我去洛阳吗?”张忽道。 “当然了,带上小周昌?”文姜兴奋道。 “这...这恐怕不可以。” 见姬忽回绝,文姜也是明白过来,随即她又变成了那个贤惠的妻子形象。 “也是,公公不可能让我们带小周昌离开郑国的。” 听了文姜的话,张忽突然有些难过。这自己生的孩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自己想带在身边也不可以,甚至不用小周昌自己选择,他就应该待在郑国,与自己的父亲几年才能见上一次。 也许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的悲哀呀,明明是骨肉之情,却被生生拆散。只能相隔两地,每逢佳节,举头望月,希望另一侧的那个人,也能遥相呼应。与自己一同看到那个天边的月亮。 突然,有一个吻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粒小草莓一样,很甜很香,轻轻地啄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一个同样轻但是听起来又充满魔力的声音响起,将他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中勾回。 “谢谢你,忽。” 张忽看着文姜,此刻的她,眼里好像在发光,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姐姐的事,你这么上心,我就知道,我老公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这世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说着,文姜一脸的自豪。 张忽看着文姜,发现她此刻,真的就像是那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那诱人的小嘴,琼鼻之下勾勒出的轮廓让他心痒难耐。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心疼。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人为她痴迷呢。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文姜娇嗔道。 “没啥,我就是在想,天下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美的人了吧。” “那姐姐不美吗?”文姜闻听他在想美女的事,顿时吃醋,询问姐姐与她,谁在他心中更美。 “你姐姐都没你一半美好不。她咋跟你比?” 文姜顿时喜笑颜开,又亲了张忽一口。 她想不到,这家伙究竟是为何,竟然能稳稳地避开她提问时挖的每一个坑? 可是,他明明看上去傻傻的,像木头一样啊。 文姜不禁心头泛起了一句话:这人要么就是一个痴情种,要么就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提前预测了所有的选项,并从这些选项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 而这第二种,他觉得更适合眼前的姬忽。 “你可真聪明!”文姜说着,钻到了张忽的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结婚到现在,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我啊。”张忽有些疑惑地说。 “那是我以前没有发现,今天我终于发现了。你呀,真是个聪明的笨蛋。呆头呆脑,又聪明绝顶。” 说着,文姜还用手在张忽头上拍了一下。 “额...这也算夸人?”张忽不明就里,被文姜搞得更疑惑了。 “嗯,就是在夸你,聪明的笨蛋,这是文儿,对你的专属夸赞。” “略略略略~”看着姬忽的不解,她笑得更开心了。 “好啊,聪明的笨蛋今天要好好疼爱一下他的文儿喽。” 张忽也是一笑,随即与文姜对视一眼,竟如二人第二次见面一样,再次吻了上去。 ...... 此时夜已渐深,世子府邸的主卧内,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交流彼此之间的感情。 第25章 愚信之祸 话说桓王听说姬忽果真平了卫国之乱,顿时大惊。 心道:我的天,这也太逆天了吧。想我这样的人都做不到的事,竟然被这小子办成了。 随即又开始后悔上之前的许诺了。 让他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吗?他必然舍不得,就算是他同意了,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再说,之前也没有过这个先例呀。毕竟周朝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没有听过哪个天子还搞过兄终弟及,虽然他和姬忽的确也算是家族内部的兄弟。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而且姬忽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厉害。 可没想到,他真的能创造奇迹。但史书已经记上去了,现在他不得不要当真了。他是真的烦闷。 这到底该怎么办呢?你说你让吧,大家不会同意,可你不让吧,史官又要在那里瞎逼逼了,说什么天子说话不算数了啥的。 即使你说你是在开玩笑,他就又会骂你不诚信,堂堂天子,竟然没有个天子的样子。 自己当初其实就是吐个槽,没想到,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是自己当初真的把那后半句说出去,他敢肯定,那个该死的史官一定会让他把头割下来给姬忽的。 当时的古人,就是有一股子愚信,这一点,即使天子也被这种环境影响了。这就像是上天播撒愚信之雨时,大家都没带伞,都渗入了脑子里。 桓王此刻也因此,陷入了愚信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他怕的是史官的评价,怕在死后落得个骂名,到时候,他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呀。 再说,这史官也真是的,难道就不会变通吗,硬是给记成了:桓王打赌输了,要把天子的位置让给姬忽。 其实当时的史官大多是死脑筋,他们只认死理,那死理也就是他们奉以的准则。 这一点,桓王就比不上张忽了。 想当初在卫国时,他就与史官聊了许久,发现那个史官虽然呆板,但是内心也是十分厌恶宣王的,毕竟宣王当初筑台纳媳时,就不让他那样写,还专门给了他模板。 宣公说让写成是为自己娶妻。 而太史家哪会同意?因此,太史薄的两个弟弟都被杀了。到最终,是宣公自己拿着笔填上去的。 而宣公还专门派了人,定期去到太史簿家检查卫史档案,胆敢篡改,就立马让他太史家绝嗣。 就这样,太史簿竟奇迹般地,对此文一字未改。这让张忽感觉到,原来你们太史家也是有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呀。 结果问太史簿时,太史簿只是说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死了,他活到今天,就是想亲眼看到宣公惨死。今天终于看到了,平生的心愿也了了。 当时当着张忽的面,亲手将那筑台纳媳的一笔给改上了。这也让张忽看到了古人的那种隐忍。 知道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呗。 情知太史想做的事已经做了,只要是后来者不篡改的话,宣公就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因此,张忽就告诉太史簿,只要他能淡化宣公的死亡,他就允许改回来的史书一直存在。 当时的太史簿就在那里震惊住了,仿佛再问:这行吗? 张忽好说歹说,终于将太史给说动了。毕竟太史心中对宣公也有愤怒呀,这不就正好吗。 没有疾病的人,哪会霸占自己的儿媳?没有疾病的人,哪会肆意诛杀史官,没有疾病的人,治理的国家咋会千疮百孔? 于是太史簿欣喜地大手一挥,将宣公的死,归功于疾病。也就是那一句——桓王八年九月,宣公薨,死于疾病。 显然,桓王此时还被困在这看不见的牢狱中。但是他毕竟与张忽有过交流,一起也行事了三年了,也学到了张忽的一些变通。 这不就得了吗?桓王突然想到:我不把天子之位传给你,我传给你的儿子不就得了。这样,我看哪个史官还敢说话。我就是因为一句话,就将天子位置赌出去了,还有,我就是这么讲信用,这样,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哥们也是一个说话算数的爷们。 那有人就会说了,这姬忽的儿子,算天子的崽吗?这不是胡闹吗? 其实之前也说过了,这郑国跟天子家的关系在众诸侯里,算是最近的一个了。至于收养儿子,把别人的儿子过继过来,那只要是他们姬家的种,都不算是他周家的天下串味了。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桓王喜欢姬忽的这个儿子。是的,他第一见到时,就喜欢到不行。现在,三年不见,他都要开始想他了。 果然,这没有一样好处是白拿的,你以为天子是要给你郑国加封土地?其实一开始,桓王就对这个孩子,动了歪心思。 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桓王的几个儿子都不咋地呢?他别说喜欢了,要他不讨厌,他都得烧高香了。 要是当初让自己先碰到文姜,自己娶了文姜的话,那么生下周昌的就是他了,哪还有他姬忽什么事。 想到这,桓王就又想起文姜当时怼自己时那凶巴巴的样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猛然摇了摇头。 “还是小周昌可爱呀!姬忽呀,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想呀,你的儿子,将来能继承我的天子之位,那是你们郑氏祖上积德,祖坟里的青烟,都快要冒到天上去了。 可是他这样想,张忽那边可不这样认为。要是让他听说桓王想抢自己的儿子,作为现代人的他,一定会发怒。 庄公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是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会看着让桓王把自己的孩子抢走的。 桓王这样想着,终于一拍脑门道:“内侍,给朕取笔墨来。” 不一会儿笔墨拿来,桓王亲自手书,内容大致是:催促姬忽入朝,并要求携项子一同朝见。 这项子就是周昌,他之前因姬忽的功劳,被封在项地,承子爵,故称项子。 手书完毕,桓王立马差人装封,星夜送往郑国。 郑国庄公接到天子手书后,览闭,立马叫来众人商议。 见到天子催促姬忽回周,只以为是周都有大事发生,自然不敢耽搁,星夜派人将此事报给正在前往齐国的张忽一行。 “就怕是追不上了。”庄公自言自语道。 一面,又想起了后边的半句话,叫项子也陪同?这咋回事?我这宝贝孙儿,可从没出过远门啊。 还有,桓王为何会点了小周昌也一起去?庄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只好问计于群臣。 高渠弥闻言,只道是桓王可能又要给赏赐了。 祭足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毕竟这郑国最近几年,得到的天子赏赐,可谓是十分丰厚。 又是前番的项地,又是去年的温地,怎么看都没有必要再赏了。这显然,跟现今这个抠抠搜搜的天子对应上,有点儿太不合常理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祭足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估计是要收养周昌!”人群中有一人突兀一句,让庄公顿时瞪大了眼睛。 庄公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虽一身布衣但相貌奇伟,眉宇间却凛然有一股正气浮现。 庄公问那人道:“敢问先生何人?先生刚才的话又有何根据?” 那人闻言,躬身向庄公行了一礼道:“小臣乃虞国臣民百里奚是也,前番忽世子入卫平乱,小人得见世子之面。当时世子赏识,留小臣在随行队伍中。今番世子入齐,安排小臣于朝中留用。” 随即又道:“下臣曾在周都游历,知当今天子,虽有十几个儿子,但大都智力低下,长者都没有成器的,而小儿更是至今也没有一个能说个囫囵话的。所以小臣猜测,天子此次的目的应该是要收周昌为养子,将来百年之后,付以国祚。” 众人闻言,一顿大惊。 庄公也在惊讶之余,又询问百里奚,显然他不敢相信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有何依据?” “依据就是,之前忽世子去卫国行废立之事,卫史称宣淫之乱。天子曾言,姬忽但凡能一人处理了卫国之乱,他就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百里奚提了一嘴。 “那他也应该找我儿姬忽呀,为何找上我的孙儿?” 庄公顿时大惊失色,显然不敢相信他这分析是真的。 “问题也就在这儿,这天子让国,历史上也没有这种事呀,可天子说的话都是被太史记录在案的,天子不得不这样做。让把天子之位让给忽世子,国中大臣肯定不同意。” 庄公闻言点头,表示同意此观点。 百里奚又继续说道:“所以天子就退而求其次,不让位于忽世子,改收周昌为养子,这样,百年之后传位于周昌,也算是堵住了史家的悠悠之口。” 这百里奚,果然是个人才,几句话,就将天子给分析透了。这让庄公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儿子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辣。 可是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却是,天子要与自己抢夺周昌了。 而此时的大臣,分作两派。 一派以为这是好事,以后周昌继承天子之位,也算是我们郑国上位了,到时候整个郑国和大周,都将是他们郑国所有。 另一派则认为此事是一件大坏事,因为周昌被天子收养,也就是过继给了天子,那就代表着,周昌将永远不再是他郑家的人了。 天子虽然平庸,但这也好,好糊弄的君主让臣下过得舒服。 而一旦周昌将来继承了天子之位,以他的聪明才智,必然大有作为。说不定他会在这二货天子的洗脑下,即位之后,第一个就腾出手搞郑国。 这一顿分析的,让大家的心都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 而最恼火的,就要数庄公了。 他可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子,一直都是把他当做储君培养的。现在要是被天子就这样夺走了,他们郑国以后可由谁来继承江山啊? 虽然,周昌能坐拥天下的话,他还是很开心的,但是那要是让他放弃与孙儿周昌之间的亲缘纽带,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不是说他自私,而是自从他与天子对峙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从前的自己老是想着称霸一方,可那之后,他觉得一家人能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就是幸福。 要是孙儿想要天下的话,不用他天子给他,他自会与子忽一起,携郑国无敌之师为其打下。 好事派见庄公迟迟没有发话,知是庄公不悦,也就很合时宜的选择闭口不言了。 而反对派此时却扬言:“天子欺我大郑太甚,臣请领一支军,好好教训一下这天子,让他不敢再有这种想法。” 庄公没有理会说话的那个人,而是将目光锁在了那位相貌奇伟的布衣青年身上。 “百里先生,您告诉寡人,此时应该如何去做?” 百里奚见庄公如此有礼,受宠若惊。于是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首先,我们得先稳住天子使者,就说忽世子去齐国陪文姜省亲去了,连周昌公子也被带走了,说等他们回来了再去面见天子。此时,我们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先稳住天子。然后就是拖,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让忽世子他们不要回郑国,一直等到想出了解决问题之后,再回来应对此事。还有,以天子的骄横,我猜测他定会等不及,可能会对郑国用兵,所以国君应该早做打算,提前堤防。” 庄公闻言,称赞了一声先生大才,就让大家去准备了。 一面派人追上给姬忽报信的人,让他告诉姬忽先在齐国住一段时间。再把书信的内容与百里奚的猜测告诉姬忽,让他早做准备。 而郑国这边,已经开始偷偷地整军备战了,若天子率军赶来,到时候将天子抵御在国门之外,不让他到郑国来破坏。还发国书与卫曹宋齐四国,约定一旦郑国有变,第一时间来救。 如此吩咐下去,万事已准备停当。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等时间到那一天了,庄公真希望,天子能别犯傻,别和他又一次兵戎相见。 那一次是有姬忽的阻止,这一次他觉得,要是天子真的要来抢自己的孙子,他到时候就不在乎什么君臣关系了,让手下敞开了打。好好杀一杀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天子的威风。 第26章 齐国省亲 话说张忽一行,走到了半路,就碰到了庄公派来传信的人。刚想返回郑国,又有一人来了,说是让他们继续前往齐国,将天子的国书和百里奚的话说给了张忽听。 张忽本来就很珍视儿子周昌,听闻天子有这方面的意思,顿时大怒。 “狗日的竟然想夺走我的周昌。”张忽大骂道。 文姜也在一旁十分生气。 “你说,这天子是不是脑子有病,自己十几个儿子,我们就一个,他抢我们的孩子干什么。” “立为储君。”张忽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的,他咬牙切齿,全无平日里的镇定模样。把一旁的文姜也吓了一跳,她自结婚,这还是第一次见张忽这么愤怒。 结合百里奚的分析,他立马得出了结论。 这古人过继儿子的陋习,其实今天还有,可是在古代,这种事情很常见。但张忽还是接受不了。 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凭什么你想要走就要走?就凭你是天子,是天下的老大吗。 我告诉你,要论实力的话,我郑国才是天下第一。平时想着大家同出一脉,也就尽心辅佐你。可谁能料到,你老小子竟然没憋好屁,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好好好,果然是原形毕露了吧,原来当初对我郑国好,对我这个卿士好就是为了这个?枉我张忽瞎了眼,还把你当做一位好老板来努力为你干这干那。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啥好法子。发现百里奚的计策果然不错,虽然没有想到治本的办法,但这已然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瞬间他觉得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真不愧是一个治国理政,出谋划策的好手。 本来他还想着,郑国的祭足老了,以后谁来接任太宰之位呢,现在有了,就是这个百里奚。 历史上的百里奚本来运气很差,七十几岁才被秦穆公拜为上卿。而自己这里,竟然能找到这么年轻的百里奚,真是幸运。 此时的百里奚,还不太成熟,但也已经才堪大用。相信以后在郑国的朝堂上,只要肯向祭足好好学习,将来一定是一位超过祭足的一代贤相。 他就是家境不好,才华才被埋没了,不然,百里奚怕是早就被人给挖走了。毕竟那个时候的春秋,还是很注重出身的。 当时他在洛阳的时候,就看到过百里奚的文章,发现他对国家治理提出的意见,很多都与自己不谋而合。而等他找人去寻找时,死活也找不到了,后来只从他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他去卫国谋官去了。 这不,在卫国,他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寻找百里奚。 后来在一摞举荐官吏的竹简末位,看到了一个百里才官。他就纳闷,复姓百里的,当时就没有几个人呀!于是叫来一询问,发现果然是百里奚。 原来他是怕自己的名字不受待见,就改了一个自以为艺术的名字。虽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被张忽给发现了,最后被张忽给带回了新郑。 感叹完百里奚的大才,张忽一行,不做停留,继续向着齐都临淄进发。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护城河,张忽就知道:近了,走过这边,过了那座桥,就能见到那位,和蔼可亲的齐侯了。那是这世上,除了父亲庄公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一位长辈了。 当然,母亲对自己也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多次功劳,都少不了自己这个老丈人在一旁帮衬,他的确得好好感谢一下他的这个老丈人了。 这还没到河边,就看到远处规模宏大的仪仗队向着他们走来了,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张忽发现,对面的队伍吹的是竽,就是那个历史上,东郭先生吹动的东西。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滥竽充数,就是来形容这种众人一同表演的情况的。 张忽想到,估计这里边也有滥竽充数的人,想到这,他竟然想抓出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 可是转念一想,齐侯严酷残忍的一面还在心里历历在目,他知道,自己一旦找出了那样的人,那人就一定会被齐侯给处死。想到这,他就收了自己这颗想要探索的心,老老实实地看着大焘底下,立着的那个人。 只见欢迎的队伍排在两边,用红毯给他们铺路,宫女们手捧着花瓶,用柳枝沾着带着花香的水,给他们洒扫前方的道路,为他们接风洗尘。 张忽才走了两步,发觉齐侯已经迎上来了,他也随即拉着妻儿,快走两步,向这个老丈人迎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齐侯第一时间并不是看自己,而是跑去看文姜手里的,他的宝贝外孙了。 看着齐侯眼中的怜爱,张忽顿时心情有点儿失落。是的,他吃醋了,吃了自己儿子的醋,自己这个儿子,把自己老丈人对自己的爱都夺走了。 正在他这样想时,齐侯已经回过头来,拉住自己的手说:“我就说嘛,我的女婿将来一定能出王拜相。这不,都做周朝卿士这么多年了,也让老夫跟着一起,沾到了好多光。” 齐侯说着,拉着张忽的手没有松,一直对他嘘寒问暖,还一个劲的夸他事情做得漂亮。 比如就说最近的卫国平乱,硬是以一人之力,加上几个随从,就将一个千乘之国的国君给拉下马了。这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他简直是个天神。 张忽赶忙说是齐侯的功劳,要不是有齐国的军队在一旁牵制,他也不可能成此不世之功。 “贤婿过谦了,我齐军只是在边境停留,并没有与卫国打过一仗,这一次的功劳,全归贤婿。” 齐侯说着,丝毫顾及不到别人。 “爹爹~哼!” 文姜看着齐侯就看了一眼周昌,其他时间就一直找自己的女婿说话去了,一点儿都没把她看到眼里,生气地撅着嘴道。 “爹爹把文儿和姐姐忘掉了,爹爹是个坏爹爹,文儿再也不理爹爹了。”说着,作势要回郑国去。 齐侯看着文姜闹脾气,说到:“臭丫头,子忽这些年忙的从来没有来过我齐国,而你,每年还能来几次,我当然要多关心子忽了。” 文姜听罢,依然气道:“哦,我就说嘛,为啥不理我。原来在爹爹心中,姬忽比文儿重要。” 张忽听罢,瞬间感觉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这咋把枪口转向我了。老丈人呀,老丈人,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文姜,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要遭殃。 只见齐侯闻言,立马说道:“女子出嫁从夫,当然是子忽重要了。” 天哪,张忽心道:完了,今晚上怕是不能和文姜睡一个被窝了。 果然,文姜换了一副愠怒的表情,道:“那就让子忽做你的儿子去吧。这个老公,我不要了。” 说着,就转身要走。张忽赶忙跑去,要拉住文姜。 文姜一甩衣袖,就将他的手给挣脱了。 “文儿,父亲的意思是,一个女婿顶半个儿,所以他把我看做他的儿子了。” 齐侯对文姜的反应不明就里,但是听到张忽这样说,也是顺势按着这话的由头说:“是呀,爹爹我呀,就是把子忽,看做了我的亲生儿子。” 闻言,文姜果然转过头来,道:“真的?那爹爹觉得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当然是女儿了。”张忽不待齐侯回答,就立马抢答道。他是真的怕齐侯再说错话,到时候,文姜一赌气,就又要跑。 齐侯也是反应过来:“当然是女儿重要,爹爹我呀,最疼爱我的两个女儿了。” 说着,齐侯把目光还投向了文姜一旁的宣姜。 宣姜闻言,心中也是欢喜,本来她就在劝妹妹回来,不要再闹了。发现父亲这样说,顿时心底一股暖流流过,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委屈,立马就蹿了出来。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落下来了。 宣姜一边擦眼泪,一边作势要继续安抚文姜。 文姜见姐姐哭了,哪还有心情胡闹,立马就随众人一道回城,向齐国宫殿走去。 一路上,一直在安慰自己的姐姐。齐侯也发现,自己当初看人不明,将宣姜错误地嫁到了卫国,导致她被那个禽兽霸占,真的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此时的他,对于宣姜,内心满是亏欠。 “姐姐。” 只听人群中,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传出,不多时,一个头上扎着双髻的女孩子就跑了出来。 文姜与宣姜看到,立马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妹怎么跑出来了?爹爹不是平时都把你锁在齐宫里吗?” 那女孩哼了一声,道:“爹爹想锁住我,没门,我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齐姜,不要胡闹,快回去。”后边齐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嘛,我要和姐姐玩。”女孩调皮地说。 众人才知,这是齐侯的小女儿,齐姜。 平日里大家都只知道齐侯有两个女儿,其实真实情况是,齐侯总共有三个女儿。前面的两个大家都知道,而这里的最后一个小女儿,才刚刚十三四岁,正是豆蔻年华。 大家见她,已经生的眉目如黛,齿白唇鲜,加上眼神中有文姜的那份俏皮,十分可爱。 这齐姜,将来恐怕是一位比文姜还要漂亮的美人。 这也是文姜当初,想等着长大一点儿,给姬突介绍的女子。 可后来万万没想到,姬突竟然差点儿拐走了自己的儿子周昌,让文姜瞬间反感,也就打消了这个计划。 齐侯本来是怕她乱跑,被其他人拐跑了,才把她锁在齐宫里的。 在之前,文姜和宣姜还没有出嫁的时候,齐宫他们几个还可以一起玩。但直到两个女儿都出嫁了,齐姜一个人就觉得无聊,天天就想着跑出来到外边去玩。为此,齐侯还专门安排了侍卫把守。但今天,还是没有把她盯住。 齐侯此时心里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侍卫给革职查办。 但是此刻,大家都这么开心,他也不好发作。再说,有文姜和宣姜在,他也很放心。 人群中的公子诸儿,自从听说了齐侯那句,女儿重要后,立马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宝宝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大家都开始走了,他还在那个地方站着。 还是一只熟悉的大手,将他从愣神中拉了出来。 “大舅哥,走呀,发啥呆呀!” 这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那个魔鬼,那个打碎了自己梦想的男人。 只见张忽拍了一把公子诸儿的背,随后提醒他该回齐宫了。 公子诸儿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应,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四肢僵硬地向前走去。 “是,是,走,不要发呆。” 听闻诸儿口中的话,张忽顿时感觉奇怪。怎么了?这诸儿吃错的药,药劲还没有缓过来? 其实公子诸儿是被张忽给吓的。自从那次张忽来齐国后,对他进行了恐吓,诸儿就不对劲了。从那时候开始,只要一听到大舅哥这三个字,他就如机器人一般,四肢僵硬开来。 张忽也没想到,自己当时竟然对这诸儿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但是细想历史上诸儿对自己的文姜做的那一切,他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碍于齐侯这个老丈人的面子,才没有对他怎么样。 现在诸儿如此,张忽只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另一边的周王室这边,听说了姬忽去了齐国的消息,也就没有下文了。 桓王本想催促一下,可一想,姬忽这几年都没有去过齐国一次,就连那次在卫国平乱,也只是在齐国边境兜了一圈。想着姬忽是真的一心为国,就允许他再多在列国,多待几天吧。 想着自己的计划,尚未实施,桓王就感到一阵失落。 自己要是有个成器的孩子还好,这没有嘛,自己可真的头疼。 正在桓王头疼的时候,北方的晋国,又传来了一件不好的事。桓王闻言,大会群臣,因为姬忽不在,桓王竟罕见地召集了郑庄公前来议政。 郑庄公接到诏令,本不欲去,可谁料百里奚的一席话,让他瞬间打消了顾虑。 第27章 伐晋勤王 面对天子之召,庄公有点儿不想去。毕竟因为当年的不快,他都这么多年没去周都了。 自己的儿子就是卿士,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早就失去了那颗对卿士万分执着的炽热之心了。 而自己的郑国,也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国力蒸蒸日上,自然也就看不上周都的那种繁华了。 庄公大召群臣问计,祭足觉得是计,不愿意让庄公冒险,所以说道。 “国君,前几日桓王想要召忽世子入朝,我们借由世子去了齐国给回绝了。想必桓王恼怒,要抓您要挟世子。有您坐镇国中,即使桓王派兵赶来,我们也能抵挡,可您一旦离开了郑国。届时,国内群龙无首,我们怎能抵挡天子的大军?” 高渠弥却言:“国君勿怕,既然是天子召我们,我们不去,必然给他落下口实,让他轻视了我们郑国。臣请率五百乘兵车,集于周郑边境,天子一旦发难,立马攻进洛阳。择一贤明君主,另立为君。” 显然,这高渠弥对天子很是不服,一直有废立天子的打算。当初,庄公的卿士位置被夺走后,他就在劝庄公这样做。 一旁听声的百里奚,此刻却开口了。 “国君,两位大夫的话,臣觉得都不可取。说天子会扣押您,臣觉得不会。因为当朝天子为人,最爱面子了,从他在我们没有朝贡时,兴兵来伐,以及在朝堂上跟世子打赌,最后输了想过继周昌之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下臣觉得,天子要是想抓你,一定会发檄文,亲自率兵打到郑国来的。” “而高大夫说的,让您派兵到周郑交界处之事,我看可行。只不过我们此次去,不是要与天子斗法的,而是要帮助天子,一切听天子调遣。臣闻北方晋国内乱,晋与我郑国同出姬姓,天子必然要讨,故臣以为,天子是在求援。” “国君此去,携虎符入境周都,然后当面呈于天子。不出所料的话,天子必要对晋用兵。只要我们能第一个到达,为天子提供帮助,到时候战争胜利,天子第一个奖赏的就是我们。” “而我刚才听说还有劝您不要去的,您必不用听。天子既召,必然急切,宜当速往。在以前,这可是众诸侯都抢着去的,生怕一个不及,让别人拔了头筹。” “国君竟然是天子叔父,关系也最为亲近,而郑国离洛阳也是众诸侯国里最近的一个。故臣认为,此时出发,必然能第一个赶到。勤王首功,必落于我郑国之手。” 庄公听闻,曰:“善!”于是立马吩咐众人准备去了。 命高渠弥将兵车五百乘,随他一同出发。 一到洛阳,庄公果然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桓王也看到了,立马冰释前嫌,一口一个叔父地叫着,好像二人之前的关系亲密无间呢。 这也让庄公很是受用。觉得百里奚果真大才,真是料事如神。 庄公献上虎符,桓王看到后,立马变得更亲切了,连忙吩咐准备酒宴,自己要单独跟叔父宴饮。说是叔父多年未来周都,自己要好好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期间桓王多次推脱虎符,庄公坚持要送,只道是自己郑国之兵,就是天子之兵,天子可以随便取用。 桓王推辞了几遍后,见庄公热情难却,只得无奈收下。 但他又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那种人,传了出去,令天下人耻笑。于是桓王立马做出许诺,等事成之后,立马册封庄公侯爵。 这可让庄公受宠若惊,忙是千恩万谢,感谢天子恩泽。 “叔父,我们周郑一家,你郑国是我大周的番屏,没有叔父郑国,寡人不知要受多少戎人侵扰之苦。叔父盖天之功,当得重赏。现今天下,朕能分的领土已经很少了,等打下曲沃,朕把其侵吞的晋国领土还与晋侯,剩下的就分给你郑国了。” 庄公闻言,继续拜谢。 天子一面同庄公与众朝臣宴饮,一面派人持虎符接收郑国军队,于天子六军合兵一处,并给了郑兵很多赏赐和补给。经张忽这些年的治理,天子现在可谓富得流油,丝毫不在乎这些。 另一面,天子派使者,于各诸侯来的道路上,迎着众诸侯的军队,劝他们回去。 因为他已经有郑国帮助了,收拾曲沃,已经是随随便便的事了。划不上再调其他部队支援了。 倘若人家真来了,你不给好处也说不过去。而曲沃就那么一点点,他此次又是正义之师,要是把打下来的地方都分给诸侯们,那人家晋国必然不服,到时候他就要受天下人指责了。 而他能支配的,也就那么一块,他就都给了这个率先勤王的郑国。好在诸侯心中,形成一个,我大周不会亏待功臣的良好形象。 这里要说一说庄公为啥要把军队的虎符交给桓王。要知道,军队的虎符,即使是庄公最信任的大臣,他也要思虑再三才给。 而他今天能这样,完全是听了百里奚的建议。 自从百里奚说,天子此次的目的是号召勤王,对外作战,他就知道,天子这次是用得着自己了。 而他也毕竟是跟周王室同出一脉的,故而也愿意这样做。 然后庄公来时,就受到了桓王的热情接待,那场景,就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亲生父亲一样。让庄公的内心,迎来了一波极大的满足感。 而这其实是庄公不了解桓王的一面。 桓王为人,要是用得上你来了,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但要是用不到你时,啧,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屁。这也是张忽这么多年来在洛阳,在桓王手下做事时发现的。 而这桓王,还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疑心重。 虽然庄公第一个到达,但是当他探听到郑国的军队在边境驻扎时,他的心里立马紧张起来。敏感多疑的心态,让他瞬间对眼前的这个叔父起了防备之心。 好在庄公是只身一人在洛阳,而大军还停在郑国境内,这才让他稍稍安心,能进行下面的表演。 但是桓王又做得十分小心,丝毫看不到破绽,这也是他这些年里,历练出来了的本领。毕竟,他可是成天在跟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啊。 而庄公那边一开始还觉得好,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劲。 就是在他按着百里奚的建议,将虎符交到桓王手中时,他才明白,这桓王果如百里奚所言,对他还是不放心。 百里奚当时说了,如果桓王果断收下,就代表他没有疑心。但要是他推辞不受,那就必然生疑。此时,不管怎样,一定要把虎符交到桓王的手中。 庄公照做,发现果然解除了桓王的疑虑。 第二天一早,桓王就带着庄公,虢公,还有郑国的大将高渠弥等,率领大军,用了一周时间,开赴到周晋边界了。 这里的边界,是以前封的晋国边界,现在被曲沃篡夺的新晋国,给重新划分了,还安排有重兵把守呢。 桓王本想进攻,谁料一旁的庄公劝阻道:“大王新到此地,立足未稳。况且舟师劳顿,将士疲乏,理应修整一下军马,来日再战。” 桓王看向一旁的虢公,看他也是这个意见。于是传令下去,让大军就势扎下营寨,待修整好后,再进行决战。 夜间,庄公亲自安排郑军,在营地四周把守巡逻,打退了新晋好几次小股进攻,还抓了个舌头,第二天,带到桓王面前问话。 “说,你们曲沃君主,为何要派你们攻打天子之师?” 桓王已经从手下嘴里听说了,昨天夜里新晋军队进攻了好几次,都被叔父郑庄公给打退了。他昨晚上能睡得那么香,都是这位叔父的功劳,顿时,向一旁的庄公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随后便开始训问那名小兵。 “小人不知是天子驾到,罪该万死。只是听说列国有兵祸相扰,就随长官令下,前来营中打探。发觉有人埋伏,大家一同撤退,但是小人跑得慢,还是被天子您的大军给抓住了。” 桓王闻言,大笑了一声。 道:“原来是一个小兵呀,念汝不知,恕汝无罪。今天就放汝回去,告知长官,面见汝君,相约明日交战。朕必要他,身死族灭。” “且慢!” 正在桓王想放走那人时,一旁站立的庄公发话了。 众人看去,只见庄公缓缓上前,对桓王行了一礼后道。 “大王,此人面相贵气,不像是普通兵士,况且昨天抓他时,我们死了好几名士兵,此必为昨夜袭营,敌军之将。” 桓王一听,忙细细观察,发现他果然有些许富贵之相,于是发怒道。 “匹夫,胆敢欺瞒于朕,快快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不然,朕叫汝立刻化为齑粉。” 那人看隐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他叫士息,是新晋大臣士蒍的小儿子。而这士蒍,就是那个给晋献公出主意诛杀宗室子弟的人。 当初晋国分裂,最终在曲沃武公的领导下,将翼国打败,才将原来晋国的土地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晋国。史称曲沃代翼。 但是曲沃武公只是晋国原先的一个小宗,有了小宗取代大宗的先例摆在这里,让晚年的晋献公,也就是这里的曲沃武公,对宗室子弟,产生了担忧。 这就有了士蒍提议,让献公尽杀国内公族,将群公子逐出晋国。 这虽然造成了后来晋国的崛起,但也为晋国的没落埋下了伏笔。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赵魏韩三家分晋,诸国正式进入到了战国时代。 也就是说,这士蒍,其实是造成晋国分裂的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在周桓王会合郑军一同攻打晋国的今天。曲沃才刚刚代翼称雄,还没有开始后面的骚造作呢,所以现在的晋国,其实远没有之后那么强大。 看着台下的士息,既然已经把有用的说了,那也就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桓王就准备将他斩了祭旗。 可还是被庄公拦住。 庄公道:“既然此人身份特殊,那我们自然可以利用一二。我闻晋国的士氏,之前是我周王室士师杜伯的后人。” 随即对士息道:“汝即为我周氏先臣之后,理当辅佐我周王室,为何要助曲沃逆党,来阻我王师?” 士息听闻此言,有一些欣喜,他没想到,自己的家族原来在周王室当官的事还有人了解,顿时叩头道。 “郑伯恕罪,先君逃奔鄙地,本愿远离纷争,避灾离祸,全我家族繁衍之息。但曲沃小宗,闻吾父贤良,征发朝堂,这才不得不为逆君卖力。倘若天子有令,吾父何敢不遥为内应,助天子讨逆?”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这新晋的士氏,一心是向着周王室的,只是被曲沃逆君裹挟,这才不得不委身于贼。 “这么说,你们士氏,愿意为天子卖力了?” “敢不如命?”士息拜道。 闻言,天子大喜,命士息回去与其父亲商议,准备具体事宜。 约定事成之后,许士氏一个周朝大夫的位置,让他们可以继续为周王室效命。 士息感激涕零,连忙拜谢,之后便被送还回晋营了。 士息走后,桓王命左右退下,只留庄公一人。 桓王问道:“叔父,何以知那人不是一普通兵士?难不成叔父认识此人?” 庄公道:“非也,臣观其形貌高大,面容不凡,知其必不是普通之人。方才朝中一问,才发觉是士蒍之子。” “原来如此,那叔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能不能相信?”桓王问道。 很明显,如果是真的,有士氏帮助,必然能更轻松地击败新晋国。 可一旦是他为了保住性命,佯装顺从,之后回到国中,将他们的计划抖落,引周郑大军去攻,中了埋伏可怎么办。 闻言,庄公十分欣慰。经过这几年的成长,他发现,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新王了,而是成长为了一位,见识不凡,思虑还算周到的天子了。 虽然桓王还是没能看出士息的伪装,但那已经足够了。对于天子,不要求有多圣明,只要不糊涂就成。 “我王思虑周全,是我大周之幸。士息的话,臣看是可信的,毕竟刚才的他,因为臣所提的士氏先祖的荣光有所触动。但是臣觉得,士蒍那边的想法,可能不那么简单。那可是一位,老狐狸呀。”庄公意味深长地说。 庄公虽然在郑国多年,但却从没有停止过关注周边各国。所以对周边各国的国君、大臣的性格脾性,不能说了如指掌吧,但也能说得上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吧。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桓王一听,顿觉这次叫这个叔父一起攻伐曲沃,是带对人了。 第28章 首战失利 士息回到曲沃,立马就找到其父士蒍,将清早之事报告给他。 士蒍听说完,在些许愣神后,便对士息道:“我士氏前番就为周之卿士,此刻无奈委身于晋,实在不是我们真实的想法啊。你这就去跟周朝联系,商量好对策之后,我们暗中策应,一定能把逆君武公打败。到时候,拥立大宗一脉即位,我们就是晋国的功臣了。 士息闻言,忙下去准备了。 这时,士蒍却叫来一人,耳语了几句后那人便离开了。 一边的周郑大营,闻听士息传来的消息,众皆大喜。 虢公林父道:“我王洪福齐天,此番士氏能为内应,必能大胜。” 庄公本来对这件事存在疑虑,但看士息却是神态自若,不似欺瞒之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于是桓王与士息商议,今夜子时,大军袭营。要士氏在营中放火,携家兵拖住晋军。 商讨完毕,派人偷偷送士息回晋军大营。 这边的士蒍大帐,长子士缺谓其父道:“父亲,曲沃小宗剽窃大宗,杀戮大宗血脉,已是有违周礼,触动天威。今日天子亲率大军前来讨伐,正合天意,此乃正义之师,父亲何故据之。难道要我士氏随曲沃一脉,尽皆灭族吗?” 士蒍闻言,道:“武公对我士氏,恩义甚重,我士氏怎忍叛之?况且,先祖避祸至晋,皆因天子无道所致,汝祖父尚在之日,甚恶周氏,故为父不可降周。” 士缺见劝阻不下,只得罢休。但又问及为何不告诉息弟真相时,士蒍又道。 “子息心不藏事,吾忧其见到天子,必然慌张,届时将大事泄露,故而不让其知晓。” 士缺此时挺无语的,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上了,他真的很反感其父的这种行为。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告退。 士息回到营地,告诉士蒍今天朝堂上的一切,天子已经答应袭营的计划了,并且连一向多疑的庄公也没有多言。 士息道:“父亲,天子对我们士家如此信任,今夜,就是我们报答天子的时候了。” “哦?报答?我才不报答他呢。” 士息闻言,大惊道:“父亲您在说什么?天子奉天讨逆,顺应天道,倘若助逆为祸,他日必使我士氏有灭族之危。” 士蒍道:“儿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为父自有打算。” 士息才知自己是被父亲利用了,但他还是想要劝一劝父亲。 便道:“父亲,天子此行,有郑伯大军帮助,约兵车一千八百乘,而曲沃总共才一千多乘兵车,怎么能抵挡住呢?儿实知战则必败,故而才顺天行事。所赖天意垂怜,让儿能面见天子,为我士氏讨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父亲您可要三思呀!” 士蒍此时心意已定,不想再多听士息之言。 “来人。” 随着士蒍一言发出,立马有两名卫兵走上前来。 士蒍对卫兵道:“二公子被邪物感染,妖言惑众,你二人将其拿下,先行关押。” 二人道:“诺。” 随即不管士息的大声劝阻,将士息按住,拿了下去。 这里的士蒍之所以要这样,就是怕士息下去报信,这样他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他已经派人跟武公商议好了,今夜只留一座空营给天子,然后派人在四面包围。闻天子进军,营中火起,立马一拥而上,将天子大军杀个七零八落。 若计划成功,天子必然撤军,如此,新晋国安矣。 但这样做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让事情泄露,所以他才没有事先告知士息。现在,更是怕士息不听自己的命令,将士息给关押起来,等打败了天子,再放他出来。 天子率领兵车接近两千乘,新晋只有一千多乘,正面打,绝对没有赢的可能,所以他才出此计策。 此计若成,他士蒍就是新晋国的功臣。到时候,曲沃武公一定会大肆赏赐他的。 经过了这么多年,几代人在晋国繁衍生息,他早就将自己,看成是晋国的一份子了,所以对于天子伐晋,他必然觉得这是在欺辱自己的国家。 当初一听说自己的小儿子士息被抓,他就十分痛心,后来又听说儿子跑出来了,他又惊又喜。 结果令他更惊喜的还有,那就是天子让士氏作为内应。这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效忠曲沃武公的机会嘛,于是他立马有了这一想法,借自己的儿子,行了一套反间计。 是夜,天子这边,大军已经出发了,由郑国大将高渠弥率领。 因为天子的大军虽多,但是能征善战的将领并不多。经郑庄公建议,就派大将高渠弥率军袭营。 高渠弥引军,先至大营前,见敌人营帐后方果然火起,顿时大喜。也不管敌人有无埋伏,立马冲了进去。 谁知,进去一看,竟是座空营。高渠弥情知中计,立马下令让大军撤退。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晋营这边,四面火起,数不清的大军和战车,将将士们团团围住。 高渠弥毕竟是久经战阵,见此情景,立马做出了选择。他下令抛弃了大部分兵车,只留下最精锐的一百乘,摆成一个巨斧形状,向着来时的路冲了回去。 因为他抛弃的兵车有一大半都被砸毁了,所以堵塞了后边的道路,让追兵一时难以追击,只得清理路障。 而新晋军方面,使出了浑身解数来阻拦袭营大军。 但是这边大军都知,若是此战战败,必然身死,所以都是在拼命抵抗。 于是就看到,战场上你争我夺,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激斗了许久,高渠弥所率的大军也没有冲出包围。 而这时候,后方的追兵也已经把路障清理完毕,向着袭营大军追了上来。 高渠弥见到此状,顿时心惊,忙催促手下兵士血战,一面向着来时的路上观望,希望能等到天子与庄公的援军。 可是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那路上丝毫没有自己大军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袭营大军,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虽然他分拨了许多兵士与后方追来的敌军作战,但却因兵力分散,再也无力突破敌军包围。 看着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高渠弥此刻也慌了。 心道,这是些什么对手,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此次袭营,他带了六百乘兵车,其中周郑各有一半,想着己方郑军战斗力强悍,天子军队战力也不俗。即使被包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他手下的大军楞是没有冲出敌人的包围圈。这就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率领的郑国军队,几年没经战事,变弱了? 其实并不是周郑军队战斗力变弱了。实际上是曲沃战胜大宗翼国的过程中,可谓是月月有小仗,年年有大仗,这就造成了新晋国的军队,这帮经过战火淬炼的军队,战斗力变得十分强悍。就连周边的戎狄部落,都对他们十分害怕,不敢与之挑战。 见军队几轮进攻都无果后,高渠弥只得认清现实,在又砍杀了两名敌人后,他拔出宝剑,看向身旁的士兵。 说道:“吾身为主将,丧失辱国,已无面目活在世上,我死以后,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语毕,就要自裁。 这时,突然发现远处火光滔天,数百乘兵车,将挡住他们前路的晋军冲散。高渠弥借着火光一看,发现前方大旗上写着一个郑字,旁边的一面小旗子上书写了一个祝字。 只听那赶来的大将大喊:“郑国大将祝聃在此,要命的闪开。” 随后便率军直直迎了过来。 高渠弥瞬间喜极而泣,立马吩咐士兵,向前进攻。 一众晋国军士,还想阻拦,但是面对士气高涨的周郑联军,连连败退。最终还是让两支大军汇合一处。 祝聃派人打开缺口,策应高渠弥残军突围。只等大军尽出,立马截断后路,撤军而还。 回来一统计,发现损失惨重,六百乘兵车只剩了三十几乘。士卒更是死伤无数,十只存一二。 闻听败报,桓王怒不可遏,发誓定要报仇。 庄公却言:“天子息怒,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并没有力量再打回去。况且这次我大军损失的,都是我军的精锐,估计无法再与敌军相持了。臣建议撤军,班师回朝,来日再战。” 庄公的建议很中肯,当时袭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古怪,但是又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 以他对士蒍的了解,既然能让士息过来商议,定然是准备降周了。而且当时士息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是计,就算他士息奸诈,但也只是个小年轻,咋能骗过他这使诈的老手? 桓王怒气未消,大有愤愤不平之状。 庄公又道:“此次战败,全是臣手下将领高渠弥行事轻率所致,臣请求我王下令处罚高渠弥将军。” 诚然,此次战败,必然要有人背锅,虽然知道高渠弥已经尽力,但是天子还在气头上,为了让天子消气,只能推出一个人来背锅了。 “还有就是,臣寤生识人不明,以致丧失辱国,此次失败,寤生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请天子惩罚寤生。” 庄公必须要保住高渠弥,所以才要同其一起背锅。 而桓王此时却不糊涂。 闻言便道:“此事错在朕,朕轻听轻信,错把士息当做忠臣信良,以致此祸。高将军临危不乱,仍能冲开敌人层层包围,也算是尽力了。叔父何错之有,万般皆是朕误信导致。“ 桓王说完,气得大骂士息背信弃义,将来要是让他抓住,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庄公也连忙分担罪责,道:“寤生未能及时发现士息阴谋,未及时提醒大王,此战,寤生过错甚矣。” 二人相让了许久,最后,方才各归营寨。 庄公看到桓王的表现,对桓王大为改观,本想着桓王一定会因错迁怒他人,没想到他竟然能主动认错。自己平日里真是小看了这个幼主了。 天子也是一个跟自己儿子同龄的人呀,竟然能成长到这个份上,让他很是感慨。庄公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老了,将来的天下,肯定是这帮年轻人的。 桓王经过和庄公的谈话,火气也消了几分,竟然降旨安慰高渠弥,让高渠弥受宠若惊,连连叩头谢恩。从此对天子有了改观,今后再也不提废立天子之事了。 话说祝聃为何会来救高渠弥,其实是庄公感觉到己方大军虽多,但战将不足。 而天子手下的将领,他多熟知,知是不可用。自己就一个高渠弥,恐怕不能兼顾。到时候,就造成一种有兵无将的地步。 于是,他在临出洛阳时,就发书到项地,让祝聃星夜赶赴周晋战场。 祝聃接到国书,不敢怠慢,立马带了几个随从驾马车出发了。对,他没有带军队,因为庄公说了,那边的军队,多得是,他缺的,是能带军的将。 祝聃来时,正好赶上高渠弥大军被围,当时外边的周郑大军没有合适的将领指挥,都在那里乱打,只是寻人索战,丝毫没有对被围的大军起到什么帮助。 庄公在那里急的是直冒汗,突然听说祝聃来了,就立马报知桓王。桓王也就死马当活马医,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兵马,交与祝聃。 祝聃到战场一看,立马找到破绽,寻了一个薄弱的口子,让联军猛攻。就这样,不消多时,就接应到了高渠弥,两军合为一军,立马撤了回来。 而晋军已得便宜,再加上后继无援,也只好撤退。 虽说此战新晋这边大胜,但是高渠弥毕竟是名将,指挥还是很到位的,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于是也没有办法再去追击了,只能暂时休整。 他们料想周郑这边,经此一战,精锐尽失,必然不能长久维持。待来日大战,必然能一举击溃联军。到时候,天子就必须承认新晋国的合法性。这样,他们用了三代人,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的小宗取代大宗之事,终于要成功了。 这边得到战报的武公已经开始庆祝了,面对三代人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他此刻,简直是人生得意到了极点。 第29章 胜利,天子万寿无疆 第二天一早,桓王就听到外边十分嘈杂,正当他想去看时,虢公林父走进了他的大帐。 一进门虢公就告诉桓王说,晋国军队进攻了,庄公带着军队正在抵挡,让他来叫桓王撤退。 桓王大惊,来不及细细装束,直接拉起一件袍子披上就走出营帐了。 一出营帐,就见到兵士们打成一团,分不出来哪些是晋军,哪些是周郑军队。满眼都是乌泱泱的大军,让桓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旁边的虢公提醒,这才让桓王想起来自己要逃命。他知道,除了之前与郑国军队交战,人家故意留手以外,其他国家的军队恨不得抓住他回去请赏呢。 不信你看,为首的那人还在那大喊:“休叫走了天子,将士们冲啊!活捉天子,重重有赏。” 见昨天的败将高渠弥带领兵士迎上去挡住敌将后,桓王赶忙爬上自己的辇车,随着虢公一起向后逃了。 而另一边的庄公,知道桓王已经走了后,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下令组织士兵进攻。在兵士们猛猛进攻了两轮后,他突然命令军队后撤。 一边的晋国军队,看周郑大军突然进攻,都以为是困兽犹斗,把兵力都集中在挡住周郑军队的地方了。 等到周郑军队突然撤走,晋军这才发现中计,待追去时,已经晚了。惊呼:“这郑伯不仅是进攻的高手,还是逃命的高手呀。” 他们追出十几里路,发现已经追不上了,只得堪堪回营,就将那些掉队被抓之人献俘于武公面前。 武公当场斩杀了这些人,没有丝毫犹豫,就好像那是些异族呢。 诚然,在武公的心里,他只有他自己而已。 后期的献公也继承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做出尽杀晋国宗室,尽逐庄桓二公后人的举动。 再说说桓王撤退不久,就听说郑庄公也领军撤下来了,一看损失,发现竟然比昨晚要小很多。这才知道,庄公早就料到晋军要进攻,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这才减少了他们的损失。 见此,桓王方才后悔,自己应该早听庄公之言的,昨晚庄公就建议撤退的,是他不肯。 “朕若是能早听叔父之言,必然不会有如此之败。” 庄公闻言道:“晋人狡诈,非我王之过。为今之计,我大军应当早日撤退。但入周之路艰险,臣料晋军必有埋伏,故臣以为,我军当撤至虢公封国,再转至周境。” 桓王道:“也只能如此了,一切皆听叔父之言。” 众人这就向着虢国进发了。 桓王本以为自己的军事实力很强,这一次被晋国连番击败,直接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所以现在的他,对庄公是言听计从。 这还是之前那个被自己打败,送儿子为质的庄公吗?虽然当时他们是逃了,但桓王在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赢了,故而一开始并瞧不上庄公的谋略。 直到这次,他才发现,只要庄公点头让做的,都是正确的。只要庄公有疑虑,不发表建议的,必然有诈。而且庄公心思缜密,很多事都想到自己之前,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做小辈的,真是不如这位叔父呀。 桓王一行刚刚撤到虢国,就听到晋国大军又追上来了。而且周境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晋兵已入境,如今已经占领了周国的原城了。 天子闻言大怒,发誓定要找新晋国报仇。 这时他也后悔了,当初要是能多叫几个国家的军队,那不就好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诸侯国中军事实力最强的郑国都不是晋国的对手,那还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能与晋国军队交锋呢? 就在桓王这样想时,庄公和虢公同时建议道。 “大王,此刻应该发布天子诏令,召集众诸侯一同勤王,共诛不臣之国新晋。” 桓王正要采纳时,祝聃就拿着一份书信进来了。 “大喜事呀!国君。”祝聃大喊。 待祝聃刚想将书信递交庄公之时,庄公一个眼色,祝聃立马明白了,将书信递与桓王。 桓王拿到后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众人纷纷不解,桓王才细细讲清了书信的内容。 原来是姬忽听说了父亲庄公与桓王一起进攻晋国,料到晋兵强横,两国军队不是对手。于是从齐国星夜带领五百兵车赶来,在卫国时,卫侯寿又借予三百兵车,这不,联合八百乘兵车,直入晋国本土。 这时,外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守卫原城的晋军在与原伯签署了盟约之后,就退兵了。 “大王,现在正是进攻晋国的好时候,机不可失。” 庄公敏锐的嗅觉立马嗅出端倪。 于是桓王将手下能用的八百乘兵车,尽皆交给庄公指挥,庄公立马带领兵士出发了。 在与前方晋军交手了不多时,就发现晋军退了,庄公顿时派人掩杀。晋军大败,周郑联军趁机收复了被晋军占领的很多城池。 这边的晋武公,方才做了一会儿称霸天下的美梦,就被一个消息给打破了。 只见一人来报,说是东部与赤狄接壤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大军,将原先他们攻陷的翼城给占领了。 问是哪国军队时,来人只道,旗帜上书写着齐、卫二字。 武公瞬间惊慌,虽然那里不是自己起家的地方,但却是晋国历来的都城呀,这可不能有失。 于是武公急忙调派占领原国的军队,去往翼城,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翼城。 而原城的守将正是士蒍,此刻的他,情知自己一走,刚占领的原城就要被拱手又让回去了。虽有不甘,但却君命难违,只好离开原城。 但在离开之前,他与原伯订立了盟约,要求其与晋国一起,防守周朝和郑国。 而等他到了翼城时,已经是几日后的事儿了。 到达翼城后,士蒍惊奇地发现,对面的人数竟然如此之多。八百乘兵车,分为左右两翼排列。左翼旗帜上是一个齐字,右翼上书一个卫字。 士蒍一看便知,原来是齐卫二国来率军勤王了。自己虽然只有六百乘兵车,但都是精锐,这可是晋国一半多的军队呀。这要是跟诸侯大军打,一打二是可以的。而且敌军的列阵,啧,他不敢恭维。 便道:“不知敌军领军大将何人?这如此排阵,没有居中联络之军,号令必然不齐,届时只要集中攻打一翼,敌军必然大败。” 闻言,士缺便道:“父亲,敌人都是齐卫两国的军队,这齐国军队历来战力强悍,卫国倒是列国中的弱鸡,不妨一会儿先攻击敌军的右翼。” 士蒍以为然,于是令士缺带领兵士攻击左翼,自己亲自带领精兵猛将攻击敌人实力较为弱小的右翼,只要能缠住左翼,待自己击溃右翼,必然成功。 士蒍信心满满,带着儿子士缺一起,壮志满满地出发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这右翼军队,竟然出奇地强悍。 短短的一个交锋,竟然与自己的精锐之师打得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上风。 其实这右翼虽然多是卫军,但却是卫军最精锐的部队,这也是张忽之前平卫国之乱,亲自选拔出的一支部队。 士蒍此时并不知晓,惊奇之余,立马下令兵士抓紧进攻,加大攻击力度。 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发现,这右翼的卫军竟丝毫不见溃退之相,反而是自己这方的军队,攻击有些乏力。 这时,他看到,阵中有一人身着甲胄,驾车立于战阵中央,手持令旗,居中指挥,镇定自若。 这才发觉,己方的兵车,只要乘车之人有一人阵亡,就失去了作用,只能被动挨打。而敌人的兵车,却能不断进攻,甚至在车上的三人都被刺下后,敌人仍在进攻。 原来是后方那人在用令旗号令呀,只要是前方有一人被击落马下,立马就会指挥一人上前,弥补战车上的空缺。这就是当初高渠弥在繻葛之战前提出的鱼丽阵。 “还能这么玩?”士蒍顿时一惊。 随即看向了进攻左翼的士缺之军,这才发现,士缺已经战败,现在正带领士兵逃散呢。 “废物。真是丢脸。” 士蒍大骂一声,情知不能继续进攻,故而鸣金撤兵。 此时的对面众人,竟然没有追击,而是放任他们逃跑了。 士蒍庆幸敌军没有追,也庆幸自己准备了中军居中联络,不然也早就被右军的败退给冲散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难怪对方不安排中军呢,他们是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不怕你会击败他们。故才没为逃跑做准备。顿时对对方统帅,多了一些敬畏。 等回到营寨,他发现右军损失惨重,其中连自己的儿子士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询问了好几名兵士后,才知道被一位身高异于常人的白面将军给抓走了,此时应该已经被押在敌军帐下。 一边的翼城里,齐卫军营。 士缺正被两个士兵押到了主帅帐下。 “士缺将军,别来无恙?”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说道。 “你,你是?忽卿士!”士缺惊得两只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您,您不是在周都吗?”士缺明显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在一年前,就受命去洛阳参加朝见。当时因为每个国家都是诸侯参加,他却是代表诸侯曲沃武公,故被虢公责骂,还是这姬忽替他解的围,故而对姬忽很是感激。这不,一见面,他就认了出来。 “谁告诉你的我在周都?再说,我长着腿呢,我自然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了。”张忽答道。 “哦,您身为周朝卿士,自然是懂周礼的,我晋国没有入侵邻国,您为何率军讨伐?” “哦?没有入侵邻国?难道翼国不是你曲沃的邻国?况且,据阻天子,杀伤天子之军,不算是有违周礼?”张忽反斥道。 “那都是其他人干的,跟我士氏无关。” “好一个无关,来人,拉下去烹了。”看士缺还在狡辩,张忽也是不惯着他。 闻言,立马上来两个武士,就要将这士缺拖下去烹煮。 士缺此时,却毫无惧色。但是因为人家姬忽是依礼驳斥他的,他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讲的,只能听天由命。 在营帐前厅坐了会儿后,张忽便来到后堂。 对旁边的一位兵士问道:“烹好了吗?” 兵士答道:“水温太低,烹煮还需要时间。” “好,快一点,等着上菜呢。” 于是那人赶忙给鼎下加了两把柴火。 这不加不要紧,一加鼎中的人立马叫了起来。 “卿士大人,不要再这么折磨下臣了。下臣服了,愿意听您号令。” 这时,张忽才命人将那人捞出来。随即在他耳旁一顿耳语,顿时那人便会意了。 “卿士大人,下臣必不负重托,必将父亲劝阻回来,让其重新效忠大周。” “很好,劝不住别勉强,我们还有第二步计划。”张忽道。 闻言,那人领命而去。 那人就是刚才在张忽面前的钢铁硬汉士缺,同样,他也是晋国史上的名臣。曾担任过司空,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他的儿子,确是后来着名的士会,晋国六卿之一范氏的始祖。 士会曾一度被认为是晋国最贤能的人。 张忽心想,自己要是真的把这士缺给煮了,那以后应该就没有士会这个人了。 这个士缺,张忽记得,为人颇为正直,对于其父的那种助纣为虐行为,应该是很不赞成的。所以,才放了他。 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说动士蒍,自己这边,也同样能战胜晋国军队,顶多就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但是这毕竟是借的老丈人齐侯,和自己徒弟的军队,损失得太多,他回去还时也不好看。 这里要声明一点儿,这姬寿当时被立为新君,就拜了张忽为师。故这里说是张忽的徒弟。 而士蒍这边,早已派人打听了各处的战况,发现不止周郑齐卫卷进来了,就连虢国的军队也开始向晋国进攻,还有西边的秦国,也在派兵到来的路上。 感受到晋国已经是四面受敌的情况,再加上方才自己大战的失利,知道万一再败,晋侯必不会饶恕自己的。 于是第二天,士蒍就携着一家老小,向张忽投降了。 在接受了士氏投降后,张忽将士缺安排防守翼城,带着士蒍率领的原晋国军队,以及自己的齐卫军队,立马南下了。在连下了晋国几座城池后,终于与从南边攻过来的周郑联军接上了头。 曲沃武公上书请求去掉晋侯称号,让出被吞并的土地,只就封曲沃一地。桓王不肯,武公无奈,怕被抓后步楚君后尘,便举火自焚,将曲沃公室与自己,付诸一炬。 此刻,晋乱遂平。 桓王论功行赏,封郑国曲沃之地,封卫国绛城东二百里土地。齐国因离晋国本土遥远,就将此次抓获的由曲沃小宗子弟贬为的奴隶,与曲沃府库一半的金银,赐予齐国,齐国大夫公子彭生,立马替齐侯谢恩。 这里的彭生,就是齐军的将领,也是抓住士缺的那个白脸将军。 桓王命晋国大宗,姬缗为晋国新君。之前的姬缗虽然被废,但是好在他听话呀,所以曲沃武公才没有来得及杀他。 而虢国,这次却出奇地分到了好处,原曲沃国与虢国有一段交界的地方,这里的一百五十里土地,被划分给了虢国。虽然土地较少,但却是出了名的沃土,虢公自然高兴,兴冲冲地拜谢天恩。 张忽也没想到,这个老实人虢公,竟然有一天能从天子手中分得好处,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至于秦国,虽然没有到,但是已经派军行至半路。 桓王因为新胜,所以大手一挥,将剩下的从曲沃府库搜刮来的财宝又分了一半给秦国。秦国将领自然感激,大呼天子万岁。 正好当天也是天子生日,大家为天子庆生。众皆道:“天子万寿无疆。” “果然,是万寿无疆呀。。。” 张忽心想,照这个法子分下去,必然会有无疆的那一天。不禁为天子担忧起来,是时候启动一些后世的权谋了。 不然,他的这个远房堂哥,终有一天,必然要被自己这样的胡乱分封给自掘坟墓。 他们都出自一家,他郑国不为天子着想,还有谁能替天子着想? 想到这,张忽只能把辞掉卿士的事再往后拖一拖了。 第30章 秦之妍嬴 桓王将战利品分配完毕,唯独少了士氏。对此,士蒍怀恨在心,瞬间后悔了当时帮助周王室。 而张忽也知道士蒍的为人,故而没有向桓王提起士蒍主动归降一事。 只是在桓王要杀士息时,为士息求情,这才保住了士息。 而这却并没有引得士蒍多少好感,相反,他与张忽已经有了嫌隙。 本来士蒍就要找桓王理论,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竟拦住了他。 说是他们士氏一开始并没有归顺天子,反而还用计击败了天子大军。 天子不找麻烦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怎么还能再去找天子要呢? 士蒍这才作罢,带着家族子弟,灰溜溜地回到封地范地去了。 是的,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范地。 张忽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像蝴蝶拍动翅膀一样,竟然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提前让士氏到达了范地。 而这范地,其实是士蒍多留的一个心眼。 当初他就看到此地土壤肥沃,但武公在时,并不愿将此地分封,这就导致他只能干看着。 但后来老天有眼,让曲沃武公被众国群殴,这就让士蒍看到了机会。 在随张忽进攻晋国腹地之前,他就暗自吩咐自己的儿子士缺派兵攻取该地。 现在,天子没有给好处,但是自己却凭借着小手段得到了一块,不可谓不高明。 他甚至还在为此而沾沾自喜。 而张忽在他夺下来范地之后,就立马知道了。 但苦于当时要统一战线,只得默认这种行为。但也向桓王建议,不封赏士氏。 对于这种墙头草,只会为自己利益考虑的家伙,张忽是十分厌恶的。 而天子当时还真的有准备封给这老小子一块地,说他们是弃暗投明,难能可贵。 直到张忽告诉了他那件事后,身为天子的桓王,这才没有封赏他们。 但是,桓王毕竟不像张忽一样眼里不揉沙子,还是给了士氏口头表扬。 这也让士蒍,后来找到了机会,能重新巴结上天子。 再说此战,郑国可谓获利最丰的了,桓王将曲沃的大部分,约五百里土地,都给了郑庄公。 庄公接令后立马跪谢桓王,当场表示,将来天子但凡有召,郑国绝对第一个勤王。 而后天子又赐予庄公侯爵冠冕礼服,以及车辇仪仗,庄公自是谢恩。 从此,郑国从一个伯爵上升到一个侯爵了。 桓王令郑侯为方伯,总览洛阳以东,所有的诸侯国对外政事。从此,郑国强盛之势,已然不可阻挡。 除了封赏庄公外,桓王还封赏了高渠弥和祝聃两位将军。 桓王说要封他们二人为君。 高渠弥听说后,本想接受,可祝聃却坚辞不受,高渠弥也只好随着一起回绝。 桓王感念二人大义,故只赏赐了一些宝物金银之类,其他的,让郑侯自去赏赐。 随后二人谢恩,下朝而去。 待二人一出来,庄公派来的人就来叫了。 二人赶忙赶到庄公住所,庄公问,桓王给了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 “桓王命我二人为君,我二人言辞拒绝。随后,桓王封我二人珠宝金玉,让我二人回国,等您再行封赏。” 庄公对二人的行为,很是满意,正好曲沃新得的土地,需要大将坐镇。高渠弥有将才,故命高渠弥携军镇守。 高渠弥闻言,立马叩首谢恩。 而祝聃,本身就在项地,庄公念他功劳甚大,准许其保留项地一半的赋税留用。 祝聃领旨谢恩。从此,郑国祝氏遂强。 在第二天,就有探子传出朝堂上高渠弥有接受天子封赏的趋向,这让庄公大为恼火。 但一想自己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他也不好撤回,于是就将自己的三儿子公子亹也派去了曲沃。 让姬亹主事,高渠弥在旁辅佐。 高渠弥自知理亏,也就只能与姬亹一同镇守曲沃了。 齐国这边,公子彭生带着桓王赏赐的宝物,将其尽皆献于张忽,说是奉齐侯之命。 张忽自然不会要,推辞许久不过。只好随便拿取了点儿宝物,其余的都让彭生带回去了。 在回到齐国后彭生将这件事告知齐侯。 齐侯闻言,道:“吾婿大义,齐国自此为郑国之命是从。” 故而在第二年开春,就与卫侯一同入郑,与郑国订立盟约,推举郑庄公为盟主。 从此,郑国庄公时期的霸业,达到顶峰。 而庄公此次能成事,有大半都是百里奚的功劳,故而他将百里奚提拔为上大夫。 祭足知百里奚之才远过于自己,从此在郑国的朝堂上慢慢隐退下去。 后来,庄公直接将祭足的太宰之位给了百里奚。 从此,郑国君明臣贤,国力蒸蒸日上。 细心地人就会看到,此次的天子,对张忽是没有做任何赏赐的。 其实并不是桓王忘了,而是桓王对张忽的赏赐,放在了最后。 毕竟张忽的到来,才是扭转战局的关键,理应得到更大的赏赐。 而郑国的曲沃之封,很大一部分就是桓王看在张忽的面子上给的。 “爱卿,你今年多大了?”桓王道。 “臣今年三十有二,大王为何问此?”张忽疑惑。 桓王听后哈哈大笑: “哈哈,爱卿只有一子,朕怕爱卿膝下血脉单薄,故做主将一门亲事与你相商。卿莫做辞!” “不可,吾已有文姜,不再贪恋别女容貌,大王还是把那女子给别人吧。” 张忽转身要走,却被桓王叫住。 “爱卿先别急地拒绝,先看看再说嘛。我保证你,看了后会走不动道的。” 说着,桓王一拍手,就见一女子,娉婷婀娜地走了进来。 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仿如天人下凡,面含春风,令人顿生垂怜,云鬓飞髻,更添翡翠成钗,皓齿朱唇,方显妩媚似风。 行走若微风拂柳,谈吐如芳泽吐露,娇躯过眼,通体生香,含笑未发,却已成神。 兼耳着珠玉,熠熠成华,一颦一笑,足以令人心动意乱。左面有一美人娇痣,甚为妖艳。 让人看了只觉得,这哪儿是人,这不会是妖吧。 如此风尘绝代之女子,令桓王都险些动了情。 张忽看到后,却大为震惊。 “前女友?”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出。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样的顾虑。 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种几率可谓是亿万分之一,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妍赢,你去伺候朕的卿士。” 闻言,那女子微微颔首,便小步轻挪到张忽面前行礼。 “妍赢给张卿士请安。” 张忽一听,一口老酒差点儿没有喷出来。 “我靠,真是前女友,她也穿越过来了?” 那女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后,他也只好默不作声,乖乖坐下喝酒。 酒至半酣,桓王出去解手,留下张忽与那女子独处。 只见那女子整理了下裙摆后,便跪坐到张忽的旁边,只是静默,闭口不言。 而张忽此刻,虽然天气不是很热,但却已然满头大汗。 那女子看到,用一只手帕帮他擦掉头上的汗珠。 随后又默而不语了。 张忽很是焦急,心想,这桓王是不是屎吃多了,这咋还不来呀? “救命呀,哥,弟弟这边需要你呀。”张忽在心中大喊。 可是一贯待在自己大殿不愿出去的桓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一般,死活不见出来。 此时张忽终于忍不住了,道了一句:“我去看堂哥拉完了没?” 正当他要走时,却发现自己衣袖被人抓住了,挣脱不开。 这才发现,妍赢正用一只小手,紧抓着自己不放。 一边的桓王,此时正在门外偷望。 他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诸侯们都是有一个正妻,好几个妾的。 为了他郑国的繁荣昌盛,这姬忽也应该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呀。 他发现像姬忽这样,只有文姜一个女人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就好像是一个另类。 随着姬忽的功劳越来越多,他越是担心姬忽有一天留下的家业没人继承,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他就把秦国献上来的美女,送给姬忽,让姬忽娶了她,再生几个孩子。 这样,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过继其子周昌了。 到后来,果然还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这秦国献上来的美女妍赢,说是秦伯的女儿。 有一天突然昏迷不醒,等醒来之后,心性大变,还是秦伯找了好几位名医才医好的。 这次是秦伯派军平晋国之乱,但是秦军到后,战乱已经平了。 但是作为天子的桓王,还是为彰显自己的大方,送了秦伯很多赏赐。 感念桓王恩德,这才将女儿献于桓王。 起初,桓王刚见到妍赢时,就有将她纳入后宫的想法。 但是看到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尽心操劳的姬忽,只有一个老婆后,他就咬咬牙,忍痛将这妍赢送于姬忽。 怕姬忽不同意,才出此计策。此时,他真觉得他自己是个天才。 说实话,这桓王除了打仗和治理水平一般外,这泡妞,搞人情事故,可是一绝呀。 这边的姬忽,还在焦急地等待桓王回来解围。 可桓王就是不来,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给自己灌酒。 他喝一樽,那女子就倒上一樽。 来来回回喝了十几樽,好不容易把一坛子给喝完了,那女子又从桌下,拿出一坛。 这可把张忽吓坏了,急得不知道该咋办。 他本来酒量就好,再加上这古人的酒度数低,还有他一急,就怎么也喝不醉。本想着借酒醉逃脱呢,这也做不到了。 他就这样在清醒中,被那女子一直灌酒。 终于,他忍不住了,对那女子说: “秦妍,算我求你了,说句话,不要再让我紧张了。” “或者你看我不爽,打我一顿也好,就是不要这样。你这冷暴力,让我浑身发寒。” 见张忽说话,那女子突然大笑数声。 在桓王听来那是天籁,可对张忽来说,那就是地狱来的催命符,那是他在前世时,听到都毛骨悚然的笑声。 “你以为,你跑到了古代,我就找不到你了。你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复你。” “今天,我就嫁给你,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将你家吃穷吃尽,让你以后在大街上要饭。想想就很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忽赶忙解释道:“妍妍,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可知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狡辩。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 “负心汉,当初说了要娶我,可后来呢?跑到这个鬼地方,手机也没有,网也没有,我还一直以为你死了呢。” “可我听说繻葛之战,祝聃就没有射中天子,那时候就觉得有问题。” “后来听说,一切都是那个郑国世子姬忽做的。这才知道,你变成了姬忽。” “上次秦伯说,要送女子入周。我就自告奋勇,觉得一定能够见到你。才赌上了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来到这洛阳,这才终于让我见到了你。” “说话,你想怎么死?”秦妍突然问。 “可以不死吗?”张忽回道。 “不行。”秦妍语气坚定。 “那就让我幸福死吧。” “你还在开玩笑,有意思吗,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秦妍一脸嫌弃。 张忽心想,你不也是小孩子呀,哪有哪个正常大人,就为了那百分之一的概率,硬是来到千里之外的周都洛阳? 还差点儿就将自己嫁给周天子了。不是你疯了,就是你疯了。 可秦妍哪里会管那么多,她今天,是一定要把张忽给拽回去。 自从和张忽分手后,她就会一直记起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一起去吃路边摊,一起喝醉酒了躺在马路上。 那时候的张忽,总是能比自己先醒来。 他看到自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就会抱着自己,找个旅馆住下。 随后她睡在床上,他就坐在椅子上熬到天明。 他精力好,第二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背自己回学校… 他们虽然谈了两三年,可张忽从来没有越界,这也让她对这个男生感觉很好。 这不,她忘不了他,即使在分手后。 后来,她疯狂买醉。醉了就躺在路边,结果都被家里派的人给救了回去。 她总是希望救她的是张忽,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呼唤张忽。 可是始终呼唤不到。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听说张忽竟然在一处建筑工地,掉下楼摔死了。 她这才明白,她的那个他,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于是忧虑成疾,不久后大病一场。 在迷离之际,她向苍天许愿,希望死后能到达张忽去往的世界。 这不,老天可能是听到她的愿望了,竟然真的将她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感谢苍天,吾一定好好爱他。她心下许诺。 第31章 二人的过去 秦妍给张忽解释了自己穿越的经过,张忽这才知道。 原来原先的自己已经死了,现实中的世界,他再也回不去了。 原本张忽还打算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等姬忽再回到这个身体里边,自己也就可以再回去了。 没想到,经秦妍这么一说,张忽就彻底绝望了。 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自己在这边地位显赫,回去他就只是个牛马而已。 而最不好的,应该是秦妍吧,她穿越过来,来到了这女人地位低下的古代。 虽然她的原主是秦伯的女儿,可不像人家文姜那样得宠,秦伯的女儿可是多了去了。 从一个在现代社会,家里开大公司的,且父母只疼爱她一人的那个优秀女生。穿越成一个婚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的诸侯嫡女。她的人生可谓是一片黑暗。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秦妍满不在乎地回答。 “就是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呀?是回秦国,还是去我的郑国玩几天。” “当然是跟着你了,这边就我们两个现代人,我知道,你跟他们也都聊不来。既然天意让我们两个再次相遇,那我们就应该遵从天意,结为夫妻。” 张忽闻言,大惊道:“什么?结为夫妻?可我已经结婚了呀。” “你的那个不算,我们毕竟是现代人,得按现代人的礼仪来吧。他们的结婚你也经历过了吧,如此草率,也算是结婚?简直能把人笑死。” “再说,这古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呀,你娶两个老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吃个亏,你不用休她,让她做小就行,我们以后一起过小日子。” 这就是秦妍给他给出的选择。 诚然,他们两个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现代人。 所以按他们的习俗来说,古人的这种婚礼形式,他们完全看不惯。故都不认可。 在秦妍心里,她觉得张忽只能娶自己一人,可这张忽已经被人家稀里糊涂地骗走了,生米也已经煮成熟饭,她也只好认了。 但是让她接受自己过去做小,她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但这也让张忽惊异,显然是在这边的生活,让她有了改变。 张忽可记得,原先的她呀,可是校花一枚,就因为长得漂亮,就有很多人追。 但可惜的是,她都不喜欢。 当时很多男生,就想着霸王硬上弓,强来呢。 结果被人家家里人一顿恐吓,都又望而却步了。 张忽只知道,她们家是做外贸生意的,具体是什么,他也不了解。 而他也不敢问,不仅不敢,还不想问。 他这种家庭条件一般的男生,相对于家庭条件好的人来说,有一种天然的自卑。 可这种自卑到达极限后,竟慢慢地衍生为瞧不起那种家庭条件很好的人。 这可能是物极必反,触底反弹吧。 秦妍看上张忽,可能也是因为张忽的这一点吧。 大学时候的张忽,不怎么和人交流,他只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有时候会有二三个好友,但都是和自己同样家境出来的穷小子。 他和富家子弟一起,基本上没有交集。而且对于富家子弟有时候惹了他,他也会据理力争,丝毫不会退让。 在富家子弟看来,他就是一条疯狗。 可在那时候的张忽看来,那叫骨气。 但是对后来的张忽来看,那只是用自己卑微的自尊,强撑起来的一种像是气球一样的东西。 它一刺就破,只是看起来大大的一堆,他引以为傲,却是一件空有其表的东西。 他们把那称之为面子。 对于普通人,他还是能选择忍让的,可对于权贵,豪强,他就要誓死力争。 这种傲上而不辱下的行为,让秦妍觉得他很不一样。 他们两个在一个班,都是学的理科。 说实话,这个学校的理科生,女的可以说是很稀少的。 可这秦妍,偏偏就一个学理科的女生,而且成绩还很不错。如果他不好好学的话,就会被她甩到后边。 他也是他们当地的学霸,理科成绩尤其得好,所以他自然不允许有人能超过自己。 虽然自己条件落后,但是肯学,肯吃苦呀!很快,他就变成了他们班的第二名。 离第一名,只差几分了。可是他明明很努力,但就是追不上那第一名。 他不服气,输给别人已经很不爽了,可是自己还偏偏又输给了一个女生? 他受不了,愤然埋头学了一个学期。终于在期末考试公布时,他以一分之差,赢了那名女生。也就是当时的秦妍。 成绩公布后,张忽满脸开心,兴奋地要去与同寝室的人庆祝。 可在楼梯转角时碰到了她,她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让他顿觉火大。 回头找来试卷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顿时,好心情没了,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沉了很多天。 最后,他痛定思痛,决定再战胜她一次。然后用了同样的方法,终于在新的考试成绩公布后,又一次战胜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生气,反而是找到他,恭喜他拿下了第一名。 也许正是自己那刻苦至极,从不服输的精神感动了她吧。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个子挺高,皮肤白皙,又有一双媚眼,周身围绕些许香气的漂亮女生。 而她当时对张忽说的话就是——我本可以超过你的,但老师把我一个题打错了,而你的那个答案,老师却打对了。 这才让张忽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将来一定要战胜她。 后来,每次他都全力以赴。 而秦妍却好像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变得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要么考试差一分,要么两分三分的,从来没有考得过张忽。 有一天下午放学,她要求找他补课,说自己有几道题不会,想找他帮忙。 他想也不想地爽快答应。 从此,他们就变成了周末图书馆一对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学习搭档。 对,只是学习搭档,除了学习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干。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你爱信不信,张忽才懒得跟别人解释呢。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呗,反正自己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行得端,坐的正。 而张忽此时,并不知道秦妍家里的背景。 因为在大一秦妍刚入学被同学追求时。 他却因乘坐三轮车,三轮车翻了,将他压在下面,导致腿部受伤,休学了半年。 这也正好让他到来时,看到了一朵没有刺的玫瑰。扎手?他可没见。 要不是他成绩优异,又有原来学校的老师因与大学辅导员是同学这层关系,这才保住了他的学籍。 后来,他来到学校,果然不负众望,夺取了班级第二名的学习成绩,狠狠地为自己的老师,争了一把光。 大家也都觉得,当初保留张忽的学籍,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没有人再记得起来,当时为了保留他的学籍,导员差一点就赌上了自己的工作。 真是背锅时没人,等享受鲜花和赞美声时,一个个就都冒出来了。 而只有导员,默默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努力,争取拿第一。 也就是那一句话,让张忽犹如考神附体一般,连续夺下多个第一。 而也正是他如此优秀,才能进人家秦妍的眼中。 正好也是他不在学校的那段时间,秦妍的家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些骚扰秦妍的人,一个个地“说服”了。 让那些“歹徒”,再也不敢对秦妍抱有半点非分之想。 只是秦妍的家人,可能赶时间吧,偏偏漏掉了一个。这个人,后期让他们后悔。 张忽来时,发现班里的女生都名花有主了。而唯独那个最最最漂亮,成绩最最最最优异的女~同~学,却没有一个人追! 张忽也问过同学,只是同学们一个个支支吾吾,都不告诉自己。 他也懒得问,心想,你就算是只老虎,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张忽还怕了你不成? 开始时张忽还小心接触,可是接触久了,他发现这秦妍其实人很好的。 就是有点儿羞答答的,好像一直放不开。淑女嘛,脸皮薄,这可以理解。 再后来,两人在一起学习时,秦妍站起来取书,被一个不长眼的撞到了他怀里。 二人猛得心跳加快,脸颊绯红,脚指抓地,准备扣三室一厅。 当时的情景,他们就像两只鸵鸟一样,连忙想找地缝钻。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暗生情愫了。秦妍也爱上的她生命中,第一个男生。 大学的爱,是淳朴的,是不包杂啥利益的,只是赤裸裸的情感。 随后二人去外面的酒吧喝酒,秦妍才吐露心声,她一改往常的娇羞模样,一脸霸气道: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我永远打不败的敌人,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伴侣。” 那一天,他们聊了好久,她只说自己的感情。 张忽也只谈自己的成绩,毕竟,他就只有这个可以拿得出手了。 自卑的男孩呀,你可曾注意?对面女孩眼中的你有多闪光? 就这样,两人好上了。 张忽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第一份恋爱,也是他在现代,唯一的一场恋爱。 当时,他十分小心,专门找了许多恋爱的攻略,学习了好久。 比如说女朋友的言外之意,男孩不可不察。 女人一旦跟你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傻,这时候的她,你可千万得对得起她之类这些话。 女人都喜欢说反话的,所以她们让你滚,你不仅不能滚,还得给她一个大比兜。然后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告诉她,滚就滚! 哦,这是他舍友告诉他的,他一直在怀疑舍友在搞他。单身狗,一定是羡慕自己。哼! 就是这些话天天在他大脑中循环播放。 他当时十分珍视这段感情,故而才不等感情出现危机,提前来学习。 这不,终于是有惊无险,避过了所有新手都会碰到的许多危机。 还有那句,女孩子叫你滚时,你应该以最快的时间冲向她,然后抱着她疯狂亲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爱她! 当然,舍友说的他没敢用,他还是觉得小说上看到的这句,更符合自己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后来竟然被他套用到对付文姜那里了。 他发现,这些前人总结出来的东西,真的好用。 这女人,好像都是同一种动物一样,一个公式,完全可以套用在相同的情景中。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很顺利,虽然小矛盾挺多,但是大的问题基本没有。 这样,他们相处到大四第一学期期末。 就在他幻想着他将来能娶到这个女生时。一天,他突然被一个电话吵醒。 那人说他是秦妍的父亲,要见一下他。 当时他以为就是平常的见面,问及是否要带礼物来时,那人只说是随便见一见。 但他还是用手里的钱买了一瓶他觉得很好的酒,给那人带上。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一辆车标上有着bmw标志的车就停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那车十分豪华霸气,知道必定价格不菲,这才想到秦妍可能家境优渥。 他之所以没识别出那车标的高贵,是因为他大学时光经常在图书馆学习,对外面不是很了解。 而且他与秦妍一同看到那车标时,她说那是必卖王,一种打着好卖的噱头,但是一年卖不出去几台的破车。 这才让他误认为那车一般。 他被带到了一所足有五六层楼高的大别墅,那男人接过他递过去的酒后,看也没看就递到了后边。 他当时的心情可谓糟糕极了,情知要有坏事发生。 谁知还没等他再开口,那人的一席话,瞬间让他如坠冰窟。 “小伙子,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我们女儿,将来不可能嫁给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我国历来讲究门当户对,这你应该也了解。只要你主动退出,我给你一百万作为补偿。” 说着,就向后面比了个手势。一个一身西装,极为干练的男人就上前将一张支票递给了他,让他签字。 他怎么能那样做呢?他和秦妍的爱,怎能用金钱衡量? 此刻,他颤抖着双手,显然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叔叔,我真的跟妍妍,没有可能吗?” 看着对面那人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娶到秦妍了。 只是他不愿意接受那人的馈赠,觉得那是对自己和秦妍爱情的侮辱。 他接过那张支票,拿起那人的高档打火机,准备点燃。 但试了好几次后,都没能打开,等打开时,却点不着火。 他又急又羞,又愤又恼,又悲又恨。 终于,他用手将那支票撕得粉碎,如仙女散花一样抛到空中。 这可是一百万呀! 可对张忽来说,这就像是一场雪,浇碎他心中梦想的那一场雪。 随后,他同意了,说:“我可以和妍妍分手,但你要保证,她必须幸福。”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奇。随后变为了正常,说道: “当然,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她幸福。” 张忽心道,我的这颗真心,绝对也不比你差。 但此刻,他只能认清现实。 后来,张忽含泪跟秦妍分手,他说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这种傻话连自己都不信。 可是秦妍不知怎么回事,却信了。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 张忽这才想到,他从在一起开始,从来都没有骗过秦妍。哪怕一次也没有。 所以秦妍才会对自己的话,那么深信不疑。真以为他移情别恋了。 她当时虽然知道了,但却不能认清现实。 她求他留下来,甚至说,她甘愿做小。 女人怎么回事?爱一个人时,真的会没有底线。在他看来必定会分手的理由,她也会让步? 其实,那正是因为秦妍真的爱他。 可是他还是决心已定,忍痛将最爱自己的人推了出去。 现在的张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个畜生。这样伤害秦妍的他,不配她爱。 可秦妍呢。在哭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张忽已经离他而去,大喊了一句: “张忽你给我滚,我秦妍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他扶着操场上的栏杆,踉踉跄跄地走回到宿舍楼里了。 而他就在不远处的墙角,看着这一切。 西北某所高校的女生宿舍楼下一角,一个男人,此刻正哭得像个孩子。 雨声淅沥,掩盖不住他们的悲鸣。 第32章 从分歧到决裂 而后,就发生了秦妍也魂穿过来的事。 秦父当时以为那样是对自己女儿好,可秦妍压根就不领情。 故而终日买醉,希望能有一天,她呼唤张忽时,张忽能立马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边。 最终,听闻噩耗,她心如死灰,因病亡故。 而张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走后,在秦妍这里发生的这些事。 他此刻虽然后悔,但一想起来,自己在现代社会没钱没势,不管怎样肯定娶不到秦妍。 即使他爱秦妍的心再真切,在现代他也无法与她结婚,门第的观念根深蒂固。 张忽当初本可以拼死抗争,以命相搏,说不定秦父看到会感动呢?然后同意自己与…… 但老爹说过,在富人的眼里,你的命就不是命。蝼蚁怎样,你就是怎样。你不满足他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为了使父母不至于因失去儿子而悲伤,张忽当初,果断选择了退出。 要是当初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有一个有权势的好爹该多好呀。 回到现实,一边的桓王早已等不住了。看他们聊得火热,桓王也没有去打搅他们,只是独自回后宫歇息了。 天子大殿上,此刻就剩下他们二人。 秦妍一身红色曲裾深衣,将她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好看,上面还绣了些玫瑰花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美艳动人。 张忽也没想到,这秦妍,竟然如此漂亮? 昔日在现代生活中,女子都是化了妆才能看出他的美的,但秦妍当时一直都是素颜与他相处的。 但即使是素颜,张忽也觉得她是他碰到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 “妍~,你好美。” 说着,张忽情不自禁地就将身子向前探去。 秦妍也缓缓前屈身体,闭眼迎了上来。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吻上时,张忽突然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张忽打了一个激灵,又端端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了。 刚才的忘乎所以,险些就让他犯下大错。 “怎么?你不爱我了吗?” 旁边传来一声娇嗔,秦妍未没有到来的惊喜怨怒。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妻子。”张忽如实告知。 “就那个文姜是吧,历史上可是记载过的。传说她淫荡成性,常与其兄诸儿私通,这样的女人,你还爱?” 秦妍玩味笑笑,眼中满是不屑。 “不是那样的,她很好,她很爱我,她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那是史书记错了。” 他连说了好几个她,想为她解释。 “算了吧,你我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她那个样子,迟早给你戴绿帽。” “你还别不信?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哪个角落里,跟她的好哥哥卿卿我我呢。” 秦妍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推测。 “不会的,她答应我的,会永远爱我。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她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现在,她还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将来,她是我大郑的国母,她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张忽显得很相信文姜。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解释,也可以看出,秦妍的话对他是有触动的。 但以他对文姜的了解来看,文姜还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们两个感情颇深。 即使在当初卫侯那样的淫虫想强行霸占她时,她也以死抗争。她对自己的忠贞,显然没的说。 “什么不会?现在没发生不等于将来没发生,要不是看在她现在还没有啥对不起你的表现,你以为我会容许她再待在你家?让她做小,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秦妍的话,仿佛一颗巨石,落到了他内心的湖泊里,让他的那种危机感重新激荡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文儿她,不会背叛我的。你胡说!”他甚至吼叫出来。 张忽疯狂的,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搜寻自己与文姜的经历。一面质问自己,一面反驳秦妍。 “吆,文儿,叫得那么亲切。那妍儿你是否已经忘掉不会说了?” “就那一个荡妇,你有什么好袒护的。” 秦妍的声音很大,像是对他刚才大声的回应。她的话犹如卡特琳娜开大的匕首一般,在空旷的大殿四散开来,让张忽瞬间炸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盖过了刚才的开大。 此时侧卧在一旁的秦妍,呆呆地在那躺着。 许久,才捂着有些发烫的左脸,大骂道: “好啊,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打我?” 委屈的泪水,早已两行。 “对不起,妍儿,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说她好吗?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信你随我去见一见她?我相信,你只要见到她,就会改变对她的固有印象。” 张忽对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恼。 后悔与自责,此刻在他脑中不断地交织,像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向了他。 他恨不得立马剁掉自己的右手,好换取秦妍的原谅。 “不,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既然你不怕被人家戴绿帽子,不怕将来做一个王八,那你就去吧!” “去和你的那个文儿一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哈,我真傻,还想劝你免受伤害!” “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我永远记得。我会让你有后悔的那天的!” 秦妍此时的表情,冰到了极点。 张忽只觉得,她此刻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让自己一靠近,就冷得直打哆嗦。 而更可怕的却是,这座冰山还在变大。 说着,秦妍就要离开。 张忽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谁知她用力一扯,竟将她的袍袖扯断。她也不看,任由那玫瑰被撕成两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此时的张忽,手里只留下半截残袖,他只能拿着那半截残袖发呆。 张忽看到,那上边绣的那朵玫瑰,此时却不再是昔日模样,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被扯为两半。 那可是秦妍为了见张忽,几夜没合眼绣的,秦妍心里肯定很苦。 张忽悲愤至极,直接拿起旁边的酒坛,砸向了他那打了秦妍的右手。 只听嘭地一声,酒坛应声碎落。而他的右手,顿时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他也不管,用一只好手,拉出一坛新的美酒,直接拿起酒坛子便灌。 喝了没多久后,张忽就醉了,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秦妍灌了他那么多酒,他都没醉。偏偏这一个人喝的闷酒,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天子不朝。 因为今天是十五,天子因为往日太过于忙碌,经过张忽的建议,专门制定的假日。 所以今天天子也不用来朝堂。 可天子好奇自己昨天准备的那件事做得咋样了。于是就在起床后,穿着便服,跑着到这边来看姬忽了。 他知道,依昨天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八成是成了。 可是到了朝堂上他才发现,姬忽已经倒在桌子底下了。他的手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几道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不流血了,但还是让桓王心疼不已。 这可是自己最信赖的臣子呀,他要是有个啥事,自己再有忙,到时候又该找谁呀? 这样一想,他就突然间冷静下来,知道一定是昨天那女子做的。 赶忙召来御医替姬忽治伤。 另一边,立马下书责令秦伯,让他送自己女儿进京请罪。 而正在他发这一命令时,一旁不省人事的姬忽,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甚至都不知道,姬忽是啥时候醒来的。 姬忽声音微弱但可察:“是我不小心弄的,跟妍儿无关。” 得了,妍儿都叫上了,看来是有戏。桓王心道。 可是转念一想,又发觉不对,竟然是都帮她说话了,这妍赢为何要不辞而别? 正在他想继续追查时,一旁拉着自己的姬忽,又倒下了。 “大王,还要秦伯来谢罪吗?”一旁的大臣问。 “还谢个毛线,你没听朕的爱卿说?此事跟秦伯的女儿无关。” 桓王训斥了一句那个多嘴的大臣。 “哎~” 桓王叹了一口气,就让卫兵将姬忽送到自己的寝宫内,放在自己的龙床上休息了。 “哎,难办喽!” 桓王心想,就是这堂弟姬忽愿意娶这女子,他这个做堂兄的,也坚决不会同意。 毕竟这玩得这么猛的,他担心自己的手足重臣,有一天一个不小心,就来不了朝堂了。 然后他家人来上一句,姬忽被妍赢干掉了,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另一边的秦妍,已经随卫士在赶往秦国的路上了。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这张忽可是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呀,自己和他待了三年,他也没动过自己一指头。 想到委屈,她直接破防到哭。 从出洛阳开始,她那好看的脸蛋上,就挂着两行清泪。 后来,她更是多次大哭,哭累了就大笑。 在旁人看来,都以为她疯了。 而她却在感叹自己的命运悲惨,先是在现代社会,被张忽抛弃。 可等到她从现代社会死亡,穿越过来之后,她又又被抛弃。 之前,她可是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张忽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有一种感觉,认为张忽一定在这个世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保佑,终于让她逮到张忽了。 可结果呢,张忽竟为了一个外人打了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还有别人在。而自己在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因为自己是秦伯嫡女,所以秦伯对她谈不上关爱。 她也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原主更是一年连几次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还是她穿越以后,才带着原主,慢慢地向秦伯靠近。 这才引起了秦伯注意,才能从秦伯手中,拿到这次进宫朝见天子的机会,也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张忽。 她哭,是宣泄自己经过了这么多努力,才能见到张忽,却不被张忽重视和理解的委屈。 她笑,是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觉得自己遇人不淑。 当初是瞎了眼,才将自己委身于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她恨张忽,更恨她自己。 曾经张忽离开,她哭了一整夜,如今她离开张忽,她又哭了好几天。 但她想到,张忽此刻,应该亦或是肯定正在和自己的娇妻,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四大妖姬之一的文姜一起缠绵吧。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十分愤恨张忽。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做了那么大的让步,他为何就不同意自己呢? 想起来她在前世的时候,因为张忽爱上了别人,她们就分手了。 此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好,医生说她是信念崩溃,造成的抑郁。 后来她一直偷跑到外边买醉,虽然都被家里给找回来,但她始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后来父亲用了很多方法,给他介绍对象,还把她放在自己的公司里边上班。 她都是依旧如之前一样,仿佛对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变成了一具世间的行尸走肉。 最后,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告诉了她真相。 她这才知道了,自己误解了他。 本来想着他如此优秀,只要她等他,他就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听到了他已死的噩耗,她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后来的疾病,也只不过是斩断了她在那方人世间,最后的牵挂罢了。 她穿越过来发现,张忽在这个世界,竟然也能如此优秀!这让她惊奇。 张忽仅凭一己之力,硬是在众诸侯矛盾重重的背景下,改善了周郑之间的关系,并能让郑国变得如此强大。 厉害,实在是牛逼加三个六呀。 那个时候,她就坚信,这张忽是自己的了,她一定要嫁给张忽。 有了这样的信念加持,她一改往日的娇羞,这才能在张忽的面前如此大胆。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 而张忽之所以怕她,却是张忽以前说过。 他说秦妍冷起脸来真的可怕。 每次她一生气,张忽就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敢说。呆呆地等自己稍微气消了点,再敢哄自己。 其实自己生气,就是在等他哄。 可是那个木头,就当做自己真的生气了,硬是得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儿之后,才愿意那样做。 “话说,我真的有这么可怕?”秦妍嘀咕。这个嘛,郑突有经验,感兴趣的去问问郑突。 真是个木头,可他那个木头样又很可爱。她觉得。 其实张忽怕她的原因还有一条,那就是张忽真的有被秦妍打过。是的,真的挨过秦妍的打。 那一拳,仿佛真有几十年的功力,立马就让他眼冒金星了。 所以在每次秦妍生气时,张忽第一时间都不敢去哄,生怕像之前一样,被她一拳给打翻在地。 她可是练过跆拳道的,平时就能单手防狼,脚踢飞熊。 对上这样的对手,即使你身体素质再好,也抗不住呀! 好在,每次她生完气后只要哄哄也就好了,所以张忽也就都能跟她重归于好。 故而张忽在她最生气的时候,往往都是退让的。 但今天,秦妍决定,她再也不会原谅张忽了。 “我走了,你成你的大梦去吧。” 秦妍对着张忽所在的方向,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虽说是三国演义中陈宫对曹操说的,但她却觉得,十分符合她这里的意境。 她们一行向秦国而去。因为周朝与秦国之间还隔着虢国。所以他们现在在虢国境内。 随着晋国曲沃被打败,历史也悄悄发生了改变,虢国竟然躲过了被吞并的命运。 现在的虢国,国力还很强盛,国土覆盖面很广。 这就导致她们一行,走了一天,还没有出虢国境界。 正在他们慢慢走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秦妍一询问,发现竟是一个乞丐,拦住他们要吃的呢。 她一时心生怜悯,让手下给他一点儿。 在那人接受到吃的后,立马传来一句: “郑突多谢大人赐食!将来若有一天能飞黄腾达,必定不忘大人大恩!” 声音铿锵,语气雄宏,丝毫不似常人。 秦妍听到后,立马眼珠子一动,随即转悲为喜。 她赶紧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将那人恭敬地请上了她的马车。 第33章 秦妍偶遇郑突,张忽专寻文姜 待那人上来后。 秦妍但见那人穿得破破烂烂,一点儿也没有当时贵族的样子,心中对是大为失望。 可一看他的容貌,发现他虽然面色沧桑,却也有些许英雄气概可以瞧得出来。 秦妍知道,这种人在历史上,要么是大英雄,要么就是枭雄那一类。显然,他肯定不是英雄。 顿时拜曰:“秦女妍赢,向郑厉公请安。” 那人受宠若惊,忙想回礼。 可一听她说得如此古怪,一时竟一头雾水。 看那人不言,秦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时候,这郑突还没有当上国君呢。 也是,他那该死的张忽也还只是世子呢,哪能轮得上这郑突? 要知道,历史上姬忽可是郑国第四位国君。而这姬突,他才是第五位,堪堪排在那人之后。 秦妍顿觉失言,微微一笑,以掩饰尴尬。 可她这一笑,顿时把对面那人给迷住了。 当真是暖阳如煦,柳目含情,玉形随体摇,花面乘微风。 郑突只觉得美! 于是他眼神迷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紧盯着秦妍缓缓靠近。如痴如醉,仿如身处梦中。 噘起那性感的小嘴唇,就想亲过去。 “啪!” 一个巴掌,生生打在郑突脸上。生疼,让郑突瞬间清醒。 反应过来的郑突,连连伏拜致歉。 这秦妍是谁呀,咋能随随便便让他占了便宜?以前张忽在的时候,就没少挨秦妍的巴掌。 “郑突,刚才你在想什么?” 秦妍眼神冰冷,听得郑突心中连连发怵。 “对不起,大人。小人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她说话的样子,不容任何人反驳。 “小人的嫂子。”郑突怯懦道。 “哪个嫂子?”秦妍不依不饶。 “文姜,是文姜,我觉得大人,您比文姜还漂亮。” 面对秦妍那强大的压迫感,郑突只能如实说了。 “小子,会说话,我喜欢。” 说着,秦妍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在旁人听来是天籁。在郑突这边,宛如魔鬼一样。 毕竟前一秒还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后一秒180度转弯,着实令没见过这情景的人瘆得慌。 许是秦妍真比文姜漂亮吧,亦或是郑突为讨其欢心,说了假话。可秦妍却很满足。 开心之余,她也难得的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好感。 秦妍终于确定,这人就是那个张忽的弟弟,以后大名鼎鼎的郑历公。 此时,她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但在实施之前,她还要敲打一下这郑突,防止他生变。 “郑突,你记住,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然,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郑突看向秦妍。 发现此时目露凶光的她,一点儿也不可爱。哪有春秋女子的那种温柔,完全是虎狼嘛! 情知自己一旦不如她的意,定会死得很惨,便连连点头称是。 看他如此,秦妍这才放心。 问道:“郑突,不,我应该叫你姬突吧。” 闻言郑突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真名?” “我当然知晓,我不仅知道你的真名,我还知道,你是被父亲和哥哥合伙赶出来的。不然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 秦妍的话,让郑突感觉好像碰到了知音,便一股脑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原来,他当时本想偷偷把侄子拐走,然后藏起来。 可后来呢,事情败露,自己也差点被父亲庄公杀掉。 幸而他大哥仁爱,一时心软这才让他逃掉。 本来他在郑国,积攒了大量人望。 很多年来,因为父亲与大哥常年不在国内,所以他与郑国某些名商大贾,以及地方豪强均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就等着某一天郑国有变,他好夺权上位呢。 可就是因为那一件事,提前让郑庄公起疑。庄公竟不顾父子之情,差点儿就杀了他。 后来,他又是卖惨,又是打亲情牌,最终终于是保全了性命。 本来想着先逃出国家外出避祸,等风头过了再回国。 可谁曾想?自己那个一向懦弱心善的大哥,竟然一反常态,狠心将自己多年辛苦积累的人脉一网打尽。 不过这也不能怪张忽,毕竟他对人家儿子下手了,人家能不报复他吗? 然后他就逃往母亲的母国宋国。 可宋公却听说,郑国世子姬忽并不罢休,扬言要与敢收留姬突的国家开战。 宋公便邀请他到朝堂上讨论对策。 宋公当时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强硬,说是看在亲戚面上,一定会保护他的。让他放心在宋国待着,啥都不要想。 可他已经猜测到了,当时的列国实力是宋弱郑强。故而待在宋国,迟早有被宋公送到郑国请赏的可能。 于是,他趁着一夜四下无人,便偷偷遣出了宋都睢阳。逃往别的国家去了。 果然,第二天宋公就在宋国全境搜拿,并还派使者前去郑国谢罪。 他当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无钱无米的他几经饿死。 本来他逃出郑国时,还带了些许盘缠。但是为了从宋国逃命,他是啥也没带就急得跑了。 第一次腹中饥饿难耐,他便把衣物都卖了换吃的。 后来实在是没吃的了,就沿路乞讨。他也不知道路,就随便走,只要能远离郑国就好。 这样经过了几个月,这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闻言,秦妍震惊: 这还是反派吗?这简直妥妥的逆风男主啊? 他这种坚韧不屈,迎难而上的性格,简直是吾辈楷模呀! 没说的,这人的忙她帮定了!耶稣都留不住!她秦妍说的。 秦妍瞬间对眼前之人有了些许敬佩。再看他时,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藐视,反而多了些许崇拜与喜爱。 “来人,给郑公子拿件干净的衣服,这个样子见父亲,可是要被看不起的。” 郑突突然震惊,忙问秦妍怎么回事,要干什么? 秦妍只说是为了他好。 郑突此时已经这样了,他寻思自己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于是就听其安排,将命运完全托付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手中。 终于,他换上了新衣服,变得人模人样的。 可旧的他却又不忍扔掉,这让秦妍有些疑惑。 秦妍笑道:“怎么了?郑公子,不舍得扔掉你的旧衣服?” 郑突见秦妍看着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饿怕了,所以…” 只见他缓缓打开旧衣服。 秦妍这才发现,那袍子里边有很多各色各样的食物。 甚至有些还都已经发霉,但郑突他仍然视为珍宝,不忍将其丢弃。 “让您见笑了。” “哪里,人之常情。公子有如此性格,他日不成功都叫人感叹这世道不公了。” 秦妍对此大为佩服,她也不是迂腐之人。未雨绸缪、富不忘本,这些好性格,她可不觉得是缺点。 另一边,张忽因为秦妍的事,几天都睡不着好觉。 又想起来秦妍说的,文姜正在和他的好哥哥卿卿我我。瞬间就担心起来。 在洛阳府邸住了四五日后,便向桓王告假,跑回齐国探望去了。 一路上,他马踏清风,逐日追月。 半个月的路程,竟然硬是被他五六天就赶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到了临淄齐宫一看,妻子正和宣姜齐姜一块儿,陪小周昌玩耍呢。 而公子诸儿,此时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硬是没有看到。 一问之下才得知。公子诸儿因为被张忽吓过,打那之后,见到文姜都是躲着走的。 如今,他宠上了宋国送来的美女,自然是没心情到这边来找不自在了。 张忽这才放心,真想让秦妍也看看,文姜是不是她嘴里说的那个“荡妇”。我张忽的眼睛,绝对雪亮! “怎么了?夫君,看你赶得这么急,该不会有啥大事吧?” 文姜并不知道张忽为啥来此。但见他满头大汗,忙掏出一块丝绸帕巾,给他擦汗。 “没,没事儿。”张忽缓了口气道。 接着又对文姜深情凝望:“文,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随后他一把抱住正在给他擦汗的文姜道: “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我姬忽,生生世世就只爱你一个人。” 文姜被他这么一说,顿觉他可能是吃错药了。 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做这个人的唯一,是她毕生之愿。 又见张忽有点儿落泪,她便心疼安慰: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妹妹和姐姐要笑话我们了。” 听到文姜有些难为情,但他丝毫不理会: “不怕,你是我的妻子,他们要羡慕,就羡慕去吧。反正我姬忽行得端,坐得正,正身不惧斜影!” 文姜听闻很是感动。 二人平时也一直说一些情话,但是都相当保守,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 很快两片绯红就爬上了她的脸颊。 文姜还是很满足的,内心欣喜异常。 只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向张忽靠近。张忽也低下头,迎了上去。 一旁的齐姜,正看得起劲,突然被宣姜给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姐姐,齐姜要看嘛。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姜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少儿不宜了。小孩子,废什么话,姐姐这是为了你好。”宣姜安抚齐姜。 良久,二人才回过头来。张忽发现小周昌不见了,就要急得寻找。 文姜却是不急,拉着张忽就走。 张忽知道前面是什么,也就心照不宣地跟着走了。 一旁的齐姜,这才被宣姜把遮住她眼睛的手掌取开。 “姐姐,二姐和姐夫呢?”齐姜好奇道。 “他们呐,当然是去找儿子去了!” “只是如此吗?”齐姜仰着娇羞的小脸问。 “当然…只是如此!”宣姜的话意味深长。 齐姜感觉,她肯定是错过了什么。 嗯,肯定是!这个该死的姐姐,就是不让她看,真气人。 她发誓,自己有一天,一定要找姐姐姐夫看个清楚。 就这样想着,齐姜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而一旁看着她的宣姜,却笑得不要太开心。 宣姜知道,妹妹一定很幸福,妹夫这么疼爱她,她可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从他愿意为了一句话,而奔赴千里之外的卫国来救自己。 从他能够为了一句卫侯轻薄的话语,就将一个诸侯给拉下君位。 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甚至有一天,他可能会因为她,而干出更出格的事儿。她都觉得,那不是新鲜事儿。 张忽与文姜行了不远,就来到了一所厅室,里边虽然大,但却没有几个人。 张忽只见到,远处的地上,一群宫娥太监打扮的人,围成一圈,在精心簇拥着什么。 走近一看,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见自己的那老丈人,大名鼎鼎的齐僖公,此时正趴在地上,给小周昌当马骑呢。 张忽一看心急,立马就要上前阻止。 可文姜却拉着他不让他去。 “父亲老了,看着外孙很是开心,就像公公一样。咱们就别管了,就让他们好好闹一闹。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国了。这几天就先让小周昌陪着父亲多玩玩。” 张忽闻言也就只好不再多说什么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但是呢,哎,不说了。 张忽心道,就让他们疯去吧,自己懒得管这些脑袋有泡的人。 堂堂诸侯给人家当坐骑,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死? “话说,是你提议的吧。” 张忽知道文姜的俏皮可爱,就这样猜测。 文姜摆摆手:“你可太瞧得起我了,父亲早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疼爱我了。现在他爱的,就只有你,还有他这个外孙。” “那天小周昌一说骑大马,我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父亲他就像事先经过彩排一样,立马趴下来,让我们把小周昌抱上去。可把我和姐姐给吓坏了。” “妹妹还说好玩,要玩呢,可父亲就只给小周昌一人玩。妹妹当时可气坏了。” “甚至小周昌上去时还把他的冠冕弄掉,他也只是笑了笑,继续爬着走了。” “我反正发现,这些长辈们,一个个都疯了,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哎,你说,他们还是以前的他们吗?还是那些能号令天下,杀伐果决的诸侯们吗?” “当然是了。可是他们呢,现在是人,是一群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我们的长辈,疼爱我们是出于本能。不仅对周昌是这样,对你我也是这样。”张忽回道。 经张忽这样一说,文姜突然觉得: 原来父亲的爱一直没有消失,而是转化为这些内在的东西了。他只不过更倾向于通过实际行动来表达了。 现在的他,对周昌好,对姬忽好,也都是因为他深深爱着自己这个女儿呀。 想到这儿,文姜的泪水,就从那对秋水般的眸子中溢了出来。 张忽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侧着身子的文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他此刻觉得,人生得意就是如此呀! 瞬间,他开始感谢老天爷,将自己重生到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人爱自己。将来,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入夜微凉,张忽为文姜和小周昌把被子盖好。 一家人躺在被窝中,此刻的幸福感,是他前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张忽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而秦妍呢,裹挟着对张忽的恨,她发誓一定要报复张忽这个负心汉。 要说这张忽来到这边,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她了。 这郑突她突然觉得还不错。郑厉公,好,我秦妍就助你,夺下这整个天下。 区区郑国,显然不该是枭雄的目标。 而郑突在听完秦妍的一席话后,早已惊得是目瞪口呆了。 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回味,毕竟那些话,对此时的他来说,后劲实在是太大了。 第34章 两个要复仇之人的谋划 原来秦妍的一席话已经超出了郑突的认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穿越?这多么神奇又新鲜呀! 当时秦妍就告诉他,她是来自未来的人。 不仅她,就连他的那个哥哥,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 他这才知道,怪不得他突然感觉哥哥变厉害了,原来是换了一个人呀。 在真实的历史中,虽然哥哥姬忽最后当上了国君,但他却是在祭足的帮助之下,赶走了姬忽,得到了郑国君位。 可等他当上国君之后,就发现权臣祭足把持朝政,处处与他掣肘。 想诛杀祭足,可结果却是被祭足女儿告密,导致事情败露。 然后祭足手段十分残忍,不仅将帮他的大臣乱刀砍死,他自己也差点殒命。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提前准备了一辆小辇,才逃到别国避难。 到后来,姬忽被高渠弥与姬亹联合杀害于去往太庙的路上。 本来这时候应该轮到自己了。毕竟顺位继承,也是自己呀! 可结果呢?祭足竟然因为自己曾经想杀他,便怀恨在心,一点也不顾及国家兴衰。毅然改立能力低下的姬婴为君。 想到这儿,他就对这祭足恨地牙痒。生食其肉也不为过。 再到后来,自己在傅瑕、原繁两位大夫的拥立之下这才回国,继承了国君之位。 这时,权臣祭足已死! 他也老了! 毕竟等他再次当上了国君时,已经是他逃亡的十六年以后了。 虽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之说,可他已经是风烛残年,有心无力了。 而这时,齐国也已经强大起来,率先称霸。齐国当时国君,正是鼎鼎大名的齐桓公! 这还拿毛比? 从那之后,郑国就一直被压制,再无发展壮大的可能了。 后来一步步衰落下去,沦为列国争霸的出气包和演兵场。 悲哀!真的是悲哀! 前期无敌的存在,后期直接拉跨到大腚都露出来了,着实令人扼腕。 听到了这一切,郑突本还有疑。 可秦妍把他和父亲哪一年病故,是怎么死的,都说得清清楚楚。外加诸国过往,秘事,将来,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她说,不信你等着看,再过八年,也就是公元前701年,郑庄公必会去世。 看她说的有理有据,郑突这才相信,眼前之事是真的。 万般疑问不堪解,请溯源头。 源头指向,对面这个人,真是个后世之人。 对他来说,此时的秦妍,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懂得不要太多。 这哥哥姬忽人家本来就是穿越人,自己无法打败,情有可原也说得过去。 可万一自己这边也有穿越过来的人了呢? 这样,自己岂不是也能事事料敌于先? 这样,自己是否也能够在这个储君之位上,搏上一搏? 说不定到最后,坐上这郑国国君之位的人,就是他郑突了! 正在他这样想时,对面的秦妍十分自信道: “我负责帮你联络关系,出谋划策。而你,只负责一个,那就是凭借着你郑国公子的身份,跟姬忽一同争夺这个天下。” 郑突闻言心喜,发现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可他不知道秦妍为什么要帮自己,戏精上身的他,故意摆出一副忧怨的表情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哪能是哥哥的对手?” 秦妍并不担心: “他我再了解不过了,为人胸无大志,一心只想在郑国那一坨地方苟安。” “说得好是守成之君,说不好,就是一个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蠢货。” 随即转向了郑突: “而你,我的郑突呀,你可是比他志向大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说说,如果天下和心爱的女人放在你面前,你会先选哪个?” “我会都要!” 一道巨大的声音在车中响起,连郑突都被震惊到了,他愣神片晌,似乎不知道是自己发出的。 “很好,就是要有这种魄力。可你知道吗?要是他来选,他一定会选女人。天下不天下,与他无干!” 秦妍好像把张忽看透了一样。 那是自然,毕竟他们可是一起相处了三年,她能不了解张忽的为人吗? 而她了解张忽,但张忽可未必了解她。 张忽是别人欺负了他,他才会还手。 而她呢,她是谁想欺负她,还没等那谁出手,她就已经提前报复那谁了。 故而,她觉得,有了这姬突的加入,她一定可以战胜张忽。 “现在,您说我们该怎么做?” 郑突被秦妍的一席话点燃,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张忽放倒。 果然,再怎样的英雄,也无法面对美人保持理智。 何况这还是一个如此聪明睿智又兼胆略奇谋于一身的女人? 上下五千年,她可谓全知。 秦妍也知道,这郑突在历史上也是个枭雄。所以她自从知道这人就是郑突后,就没有一点儿小瞧他。 在一顿激励和旁敲侧击的引导后,郑突终于被她牢牢地抓住了。 “想要天下,就必须先夺晋国之地,想夺得晋地,就必须先拥有曲沃。而你,现在啥也没有,但是你放心,等我回去后就让爹爹起兵助你。” “郑国新得的曲沃,是派了两个有野心的人占据着的,我们只需要抓住这两人的弱点,将他们争取过来便大事可成。”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内斗。削弱他们,也能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曲沃。” “然后,原晋国之地的范地,是由士蒍一族占据着的。” “此人是一个以自身利益为准的人,我们只需要用利益拉拢,他就会支持我们。” “而且,我还听说他在桓王平曲沃武公叛乱时,率兵倒戈。但桓王却在姬忽的建议下,没有奖赏他半点功劳。” “故而,他必然对姬忽心怀怨恨,有了这一点,我们想不让他帮忙都难。” “而天子呢,他一贯是最爱面子的。” “虽然他现在跟姬忽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可我听说,他曾经开玩笑要把天子之位让给姬忽的。” “最后姬忽成功平卫国之乱,天子也没有兑现。” “我们只需要派人向天子提起。但让天子让位,天子自然不肯。” “然后我们派人说可以将张忽的儿子收为养子,将来继承天子衣钵就好。” “天子必会同意,因为他收周昌为养子,也可以堵住众人之口,后期他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换了嘛。” “况且郑国无嗣,周昌最后必然也需回去。” “可我料定,姬忽对此事必不会同意。” “为何不同意?这不是好事吗?我要是姬忽,我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我儿子做了天子,那不就跟我做了天子一样吗?”郑突突然打断秦妍,好奇地问。 “不,你不了解姬忽,姬忽的思路跟你们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桓王了,那就不是自己的了。” “桓王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在跟自己抢儿子一样,他绝对不能忍。虽然桓王是好心,假借此事既挽回了面子,又显示出他与郑国亲密无间。” “你别看他俩现在好的就像穿着一条裤子。但是要让他把儿子给桓王,那绝对等于要了他的老命,非得跟桓王翻脸不可。” “以此谋,必然使其生隙!” “如此,郑国姬忽一党必孤,届时自然是你我争夺这天下的大好时机。” 郑突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兴奋,只是听到这穿同一条裤子时,他就不了解了。毕竟他那个时代还没有裤子。 “大人,您说的裤子是什么?姬忽为何会和桓王穿一条裤子?”郑突问。 “那都是你不该在乎的细节,你只需知道,我是在为了你好就对了。我这全是为了你好啊,郑突。” 秦妍说着,眼神温情地向郑突靠了近来,将郑突逼得连连后退。 “话说,我真的比文姜美吗?” 秦妍眨着拥有狐魅特色的眼睛,向郑突问道。 “大人,您真的太美了,比文姜美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文姜她,不及您一分。” “不要叫大人,叫我妍儿,妍儿我呐,以后就是郑突大人的人了。” 秦妍说着,一下钻到了郑突的怀里。 这可把郑突吓了一跳。 郑突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通通直跳,就好像自己那个胸膛,已经装不下它了一样。 它就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跳出来了,就要亲眼看一下眼前这个大美人。 终于,他忍不住,用花痴特有的色色心形眼看着秦妍那漂亮的脸蛋,龙吸水般吻了过去。 “妍儿,我,爱...” “啪!” 一个巴掌又惊奇,又不出预料地落在他的脸上。 郑突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天堂坠到了地狱一般。 刚才因为美女在怀,那颗躁动的心,也已经像是被什么东西玩坏了一样。 此刻,已经在自己的胸膛中宕机。他已经听不到它跳动的声音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两个,就这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对望了起来。 秦妍没动,那是人家不想动。而郑突不动,他是真不敢动呀! 终于,秦妍笑了。 “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冷冰冰地对郑突: “早告诉过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怎么了,记性不好?” 说话的秦妍,此时双眼含恨,就好像是要立马吃了郑突一样。 这让郑突吓得一时手足无措,浑身打颤。 他可是这打颤的高手,上一次在世子府,就是靠这一手瞒过了哥哥姬忽。 可是这次,他是真的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这种压迫感,甚至比父亲庄公,给他带来的都强。 要不怎么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呢,这老虎,她是真的猛。 话说,虎毒也不食子。相信即使是作为千古第一枭雄的庄公,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也会有点儿于心不忍吧。 可这秦妍,郑突是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她可是真的会下手的呀。 故而,他不由得心生畏惧。 “好吧,快到秦国了,准备好跟我去见父亲。” 还是秦妍先张口,这才打破了寂静。 郑突只觉得,刚才的时间,仿佛过了几千年一样。久得另他头皮发麻,食宿不安! 他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一段难熬的时光了。 话说这郑突明明也是一个枭雄,为何会被秦妍就这么一吓就给吓住了呢? 有一个原因就是,郑突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到了太多的屈辱,这才让他的胆子变得小了许多。故才扛不住秦妍的威压。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虽有千里之驹,食不饱而力不足,则美不外现,安能行至千里? 这用来形容此刻的郑突,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就是,这秦妍的冷漠,的确也是真的可怕。不亲历者不了解。 这还得让张忽来说,他可是真正见识过的呀。 你想想看,一个见过了那么多春秋史上大场面的人。不管对面是谁,都能面不改色地与其博弈。 可他唯独见了这秦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秦妍可怕? 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去找一个像秦妍一样的女朋友,试一试之后你就明白了。 听闻秦妍说话,郑突连忙说好。 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那堆破东西收拾到一起。就准备进秦国境内面见自己的这位老丈人了。 是的,秦妍已经说过了,她愿意嫁给他。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但他啥也没有,对方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反而自己可以借秦妍得到很多。 这样,他就和姬忽一样,有一个诸侯的老丈。在将来的交锋中,也能不落下风。 还有不好的一点儿就是,这秦妍不让自己碰。约法三章,第一章就是不准他碰自己。 他不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但有了刚才的经历,他估计对这秦妍也没有多大兴趣了。 因为在生命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毕竟自己,可不是那种,为了色,连命都不要的八格雅路。 秦妍一行来到秦国边界,就听到噩耗传来。 一群挂丧的队伍说是,秦妍的父亲秦靖公薨了。现在国内一片大乱,大家都在准备立新君的事儿。 故而,这边关不让进。 但因为秦妍的身份是秦国的公主,边关的守关将领,还是把他们接到了关内的馆舍中歇息。 郑突听闻,顿觉不好,后悔跟秦妍一起来了。 秦妍却不慌张,而是换上一名兵士的装扮,带着些许人马,走小路直奔秦国现在的都城汧源。 而郑突则被秦妍给留在这馆舍了。 话说这秦靖公静,在历史上,是没有当过国君的。 他只是作为世子存在过几年的,因为他老爹太能活,所以还没等继位,他就提前离世了。 可秦妍穿越过来,正好碰到了还是公子的秦靖公赢静。 当时,他因为吃东西卡住了喉咙而窒息,眼看就要死了,太医也没有办法。 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教给了太医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让他去试一试。 众人本来都觉得没希望了,可文公很爱这个儿子,于是让太医冒险一试。 也许是这赢静命不该绝,竟然只做了一轮救护,他就醒了过来。 之后大家都对她赞誉有加,把她当做神医来看。 可她哪有那医术,那只不过是在大学期间学了,当时觉得有用就记了记。 这不,还真给她派上了用场。 想着反正是太医做,又不是自己,失败了救不回来也没人说。可要是真的成功了,他们必然得感激自己。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后来,文公去世,这个靖公赢静就上位了。 可他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这让她有点儿后悔当初救他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看着他去死好了。 可是说归说,毕竟他还是原主的父亲,没有了这层关系,她就不会是秦国公主了。 那样,她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她可太清楚了,在这个叫做春秋的古代,没有背景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了,那继承人是谁,就很重要。 她一定要让跟自己关系最近的弟弟赢立即位。 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将来的计划得以实现。 而这个弟弟,正好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秦宪公。 正史所载,自是板上钉钉。可她还是担心哪里会出错。 毕竟随着他们的到来,郑国都不射周王了?她觉得,历史的走向很可能也变了。 所以,她不得不重视这一件事。这才不等国内政局平息,一意要遣回国都看上一看。 第35章 秦国诸公子争位 话说秦妍带着数十兵士出发。 他们不是乘车,而是骑马,所以不消三五日,就能到达汧源。 那就有人要问了,古人那个时候不是穿着深衣吗?那可是相当于今天的道袍一样,穿上它,还怎么骑马? 的确,古人那时候的穿着方式是上衣下裳,是先穿好下半身的裳,再穿着深衣。 如此,大家也都知道,这下边的裳,其实也就是一件宽松的裙子。 所以,骑马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挑战。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春秋这边的诸侯们,也都是这样穿着深衣。 只有普通百姓或者奴仆,才衣短褐。 当时的人们一贯以为,这衣服越长,越能包裹身体,身份就越是珍贵。 故而,当时的人们见人是先看衣服的。你穿着好了,别人就能高看你一眼。 就像这郑突一样,他就是因为流亡后,穿着破烂的短褐,才被人瞧不起。一路上,可是受尽了白眼。 再说说骑马之事,当时没有裤子,这骑马属实不便。 古人还没有发明内裤啥的,这就导致,与马儿的亲密接触,可是真的接触呀! 故而,很多贵族都对马儿望而却步。出行,他们宁可乘车! 但是还是有人,发现了好办法,那就是给马身上放一块布,这不就得了? 本来也应该从这里出发,这样说不定就能发明新的东西了。 可是这东西嘛,在戎狄部落就有。当地的先民,把这个叫做袴褶。 袴就是裤子的裤的读音,大家也应该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这发明不如现拿现用,反正当时没有版权这个东西,只要你看到了,拿到自己的手里使用,那就是你的了。 拿来主义果然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呀! 于是几个与戎狄交界的诸侯国,便率先流行起袴褶。 但是诸侯们的高层,也就是贵族们,却不怎么买账。 毕竟周礼里边,可没有记载这个。作为礼的践行者,他们对此不屑一顾。 于是他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禁止自己的子女或亲属穿着这个。 可是这个袴褶实在是太方便了,没有这个东西,大家骑马可就要磨屁屁了。 于是,诸侯们并没有禁止百姓们穿着这个,就连边境传递信息的哨兵也可以穿着。 毕竟有了这个,可以骑着马儿放开跑,三四天的路程,运气好的话,一天多就能跑完。 足足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这可是对战争来说,极其重要的一段时间呀。 虽然还是存在偏见,但已经进步了不是? 而张忽也是靠着这个东西,提前赶去了齐国。 这马对张忽来说,本来就好学,原主身体好,他干嘛都容易。 可这没有裤子穿,属实让他犯难。 好巧不巧,他原先在郑国的时候,就看到奴仆有穿着这个干活的。 于是就偷偷备了一条,等到自己需要赶路,就拿过来用。 最终在骑马时他就穿上,发现果然方便。 但诸侯上层都禁止,他也只能偷偷用。切莫被人发现,不然,老爹肯定就要教育了。 什么堂堂诸侯世子,竟然穿蛮夷、奴隶的东西?传出去,让人耻笑我郑国穷困,供不起你吃穿。 张忽之前,可是有被庄公这样教训过的。 而现在的秦妍,与那数十随从卫兵,就穿着这袴褶,骑着几十匹骏马向汧源进发。 众人一行,才花了三天,就到了秦都汧源。 一到都城,秦妍就来到杜府,询问大夫杜开,秦国目前的情况。 这大夫杜开,是拥护弟弟赢立的大臣,父亲生前,也对其宠信有加。故而可以信赖。 得知现在秦靖公刚薨,因临死没有留下遗诏,故众臣都不知道接下来该由谁即位。 虽然赢立是先君在时,常被先君提起的。 可这赢立,也才十六岁,还未行冠礼。幼君大部分人都不看好。 再说先君三儿四女,这秦立只是最小的一个。年龄长者可是还有两个呢。 所以大家更偏向于年龄更长的赢业。 而与赢立同样未及冠的赢曲,却在国内的大氏族甘氏的支持下,也准备横插一脚。 原来,这赢曲的母亲是甘氏的女子,有了这层关系后,甘氏便准备支持赢曲上位。 这样,将来他们就能把持朝政,左右整个秦国。 现在这两派,一个不服一个,都在私底下较劲,就差打起来了。 也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此时秦国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有灭国之危。 国内氏族不服,国外戎人各部落环伺,还有诸侯蜀国连连挑衅,大家不得不防呀! 他们都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夺,争着让属于自己这一派的国君上位。 而偏偏这个属于国君先前指定的正统赢立,却没有人肯扶起。 秦妍一寻思,发现情况已万分危急。 她本就与其他两个兄弟的关系不太好。 因为她自穿越过来,就明白了这个赢立将来会做国君,而原主也与这个赢立关系好。 所以她也就把更多的疼爱给了这个弟弟,相信凭借他们的关系,弟弟将来一定不会亏待她。 而对于其他两个人,她都没正眼瞧过。 她相信,要是他们上位了,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先稳住对方,然后让这个弟弟先上位。 想着想着,他记起先君曾将一道诏令发给大夫杜开。 于是赶忙让杜开拿出来看。 杜开不敢怠慢,立马将那诏令取出来给她。 秦妍一看,立马有了主意。 待屏蔽左右,只留杜开一人。 因为前面也说了,这杜开,是大夫中,唯一一个支持赢立上位的人。 大家目的一致,自然就是盟友了。所以此事不必背着他。 她一面拿出笔刀竹简,开始准备。 一面让杜开叫人去把赢立接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要做一件事,成了的话,她接下来的计划就能完成。 若是败了,那就全完了。 到时候,她就只能和弟弟一同赴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成功。秦妍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她细细看了一遍国君诏令上的每一个文字。然后摊开竹简,就仿着上边的字刻了起来。 杜开见到,立时大惊,忙跪到秦妍面前劝道: “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这样做呀,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见杜开如此紧张害怕,秦妍冷笑一声。 “灭族,好,那就让他们来把我赢氏一族都给灭了吧。” “还有你,杜大夫,从你给我诏书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和我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别想能逃得过去。”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祈祷我成功!” 秦妍的话,丝毫不允许杜开反驳。吓的杜开呆愣在原地。 秦妍知道,此人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 要不是他还算忠诚,自己打死也不愿意和他合作。 哎,要不是没人可用… 唉!老爹呀老爹!你咋就偏偏这个时候死了,再等我两天不行吗? 一边想着,秦妍一边继续着手上的事。 她本来就是模仿别人字体的高手,连张忽那狗爬的字体,她也能模仿得分毫不差。 这古人的字,她只需看一眼,就能立马模仿出来。 之前庄公也有这个本事,但要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估计秦妍丝毫也不比庄公逊色。 终于,国君手书完成了。 有了这份手书,赢立就有了合法继承权了。 但是,这还不够,秦妍接下来的操作,直接把杜开给吓傻了。 “什么?天子诏书?” “殿下您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这伪造天子诏书,是犯天下之大不违的。” “昔日就连郑国的姬忽,在当时平卫之乱时,也得乖乖请示天子下诏呀!您今天这样做了,天子知道后,必然震怒。” “到时候我秦国恐怕就会被天子除国,历代国君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啊!请殿下三思!” 杜开叩头,请秦妍收回成命。 这张忽平卫的事,诸侯各国可谓无人不知,故杜开才这样说。 可秦妍既然决定做了,又怎会轻言放弃。 既然有可能会被识破,那索性就把保险上到最大。 先度过这一关,至于天子讨伐,等她稳定了秦国再说。 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天助呢?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既已经决定破坏规则了,那就索性破坏个遍。” “你想想,我们既然已经伪造了国君手书,那就是已经犯法了。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也难逃一死。” “还不如我们直接豁出去,一旦有了天子诏书,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有天子点头。到时候,秦国的其他人,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得乖乖地看着赢立做这秦国的国君。” 因为这几年在张忽的相助下,天子权威不仅没有衰落,还加强了。 所以这天子的诏书,可以说是这天下,最有说服力的东西了。 什么?你说周朝历史上从来没有人伪造过天子诏书? 那不就对了吗,正因为没有人造过,所以自己的这份诏书,才有足够的含金量,不会有人怀疑! 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从洛阳天子那边回来的,简直完美到无解。 至于杜开担心的迟早会露馅? 她倒觉得,作为周朝卿士的张忽,这一件事一报上去,一定会先经过他手的。 以他对张忽的了解,他知道,张忽一定会替自己瞒住这件事的。 张忽呀张忽,我秦妍到现在,还能享受你带给我的好处。秦妍感慨,心中怨气稍减。 假使真传到了天子耳中,张忽肯定也会劝说天子息事宁人,甚至连处罚自己一下,都不敢做。 毕竟,这可是打天子脸呀。 因为这件事曝光,你就得杀了我秦妍,这才能保住天子的脸面,可我赌你张忽不会? 那我秦妍就是打在天子脸的那个巴掌印子,只要我在一天,他周天子的脸上,就永远有这个巴掌印。 秦妍这样想着,也终于做好了这两份东西。 一份国君手书,一份是天子诏书。 接下来,就得看她的表演了。 正好,这时赢立也来了。 赢立一见到她,就跑过来抱着她哭诉,说大臣们如何如何欺负他的。 她安慰了两句后,赢立就不哭了。 然后,秦妍将他的计划告诉了赢立。 赢立起初是不愿意的,毕竟这与周礼不符。 但是秦妍告诉他,说他本来就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将来一定是要做国君的。 自己的这种方法,虽然有违周礼,可是却能让秦国避免刀兵之祸,生民免受涂炭。 听闻能不让百姓受苦,赢立当场同意了。 看来这赢立也是一个好国君呀,将来一定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的。秦妍十分欣慰。 之后,让大夫杜开,敲响朝钟。 与此同时,她便带着弟弟一起,进入秦国朝堂。 众大臣还是这几天第一次听到朝钟响起,大家疑惑,到底是谁敲响了朝钟的? 但是现在朝钟已响,自己不去就相当于藐视国君。只好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秦宫汇去。 等到了朝堂才发现,赢立已立于朝堂之上,不知道是要干啥。 看向一边,发现那个被靖公送给周天子的妍赢也在。 众人顿时好奇,就有人开始问了。 只见上大夫禹辰道: “敢问是谁敲响的朝钟,把我等聚集到这堂前?” 杜开立马说:“是我召大家来议事。” 禹辰立马喝斥: “没有三公商议,私自敲响朝钟。你一个中大夫,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禹辰不愧是秦国的元老,在秦国朝堂上主政多年的他,显然比杜开底气要足,气势也压他太多。 见杜开被怼的哑口无言,秦妍当场转了过来,回道: “禹大夫,我大秦朝钟,我可听说,除了三公商议还是有人可以敲响的。” 禹辰闻言便道: “谁可以敲?除了三公和国君外,谁下令敲响的,谁就等同于叛国!” 禹辰的这一句话,瞬时让杜开后背发凉。 可秦妍丝毫不怕: “对,除了三公之外,还有国君可以。看来大夫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嘛。” 随即,便对杜开使了个眼色。 继续说道:“我们有新君命令,也不可以吗?” 禹辰便道: “先君身死,并无遗言,国书也没有一份。大家这才准备共同推举一位国君,好带领秦国走向光明。现在大家意见还未统一,哪来的新国君?” 秦妍闻此,不慌不忙地看着杜开道: “杜大夫,您给大家说说先君是怎么告诉你的。” 杜开闻言,立马走上前来,对众人说道: “先君当时的确给我说过,待他身死之后,让我们立公子赢立为君。“ “你放屁!” 旁边靠近禹辰的叔定立马大声喝道。 “叔大夫,朝堂圣地,岂容你放肆!”秦妍厉声喝斥,声音之大,力压叔定一头。 看秦妍那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刚才说话的叔定立马就软了下去,小声说道: “臣也是一时心急,故而没有注意场合。” 秦妍并不与他过多计较,对众大夫说道: “我父亲生前就告诉过杜大夫,将君位传给了弟弟赢立。” “可你们呢,竟然在我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刻,在这儿争权夺位,完全没有把我父亲放在眼里。” 说着,还呜呜地哭泣起来。 她这一哭,令旁边的赢立,和其他两位公子,都感到伤心,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众臣一见,气势立马有了缓和。 大家想着先君待他们不薄,立马就没了先前那种态度了。 禹辰眼见众大夫被说动,心中暗道不好。 于是赶忙说话,想将谈话拉回正题: “口说无凭,除非有国君手书在此,不然吾等必不信杜开一人之言。” 众臣闻言纷纷附和: “对,我们要国君手书,见了国君手书,立马拥立赢立。” 好啊,等的就是你们! 不是要国君手书吗?好,我秦妍这就给你们。 秦妍虽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暗喜。 第36章 两份手书 看着杜开当众拿出一卷国君手书,众大臣连忙跪拜。 只是等到跪拜完毕,大夫禹辰就产生了疑虑。明明听说靖公没有遗诏呀,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假的。 这样想着,禹辰就对这份手书是否为真起疑。 “让我看一下。”禹辰说着,就向杜开伸手。 杜开也是个糊涂人,见人家伸手,就准备递上去。 结果秦妍一声怒喝,立马让他回过神来。 “禹大夫,这可是我父亲亲手交给杜大夫的手书,你就这样接吗?” 秦妍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立马让禹辰与杜开两位大夫明白过来。随着内心一震,两人分别有了不同的反应。 杜开将手收回,而禹辰则是向后退了一步,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跪了下来。 “臣禹辰,请示览阅国君手书。” “这还差不多,本来要斋戒三天的,现在是非常时刻,就免了吧。禹大夫,好好的看,千万别看错了。”秦妍在一旁,颇为得意地笑道。 明显,她的自信不是装的,这是极好的心理素质。连一生阅人无数的禹辰与众大夫,都看不出端倪。 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她竟然就像是看着国君给杜开这手书一样。完全找不到一点儿破绽。 禹辰一边向前跪行着,一边这样想着。 而这边的三人,秦妍完全是不必说的,她历来自信,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弟弟赢立,并没有被告知这份手书是假的,姐姐只是说要采取非常手段,就怕他们不相信,硬是要发动政变呢。故而准备了假的天子诏书,他担心的是那个。 杜开自不必说,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命与秦妍二人绑在一起后,他就是再无用,也知道此刻都得硬着头皮装下去。 于是这三人,就像是靖公就站在身后一样,庄严的,让底下的众人都不敢直视。 还是禹辰心理素质好,这才堪堪跪行到杜开面前,接下那卷国君手书。 摊开一看,发现果然是国君靖公的笔迹,顿觉不妙。 然后等他看到后边:寡人但凡不测,传位于公子赢立。这几个大字后,他就知道,自己原来的计划泡汤了。于百般无奈中,他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禹辰率先向着赢立跪拜,请赢立主持靖公的葬礼,待葬礼完毕,就继任国君。 有禹辰带头,其他人也自然不在话下,众皆臣服。 只是这大臣们还没有朝拜完,就有一位将军打扮的人,冲了进来,言道: “大秦上将军甘颞,有话要说。” 闻言,大家都转向了那人。 秦妍心道,来得好,等的就是你。 这甘颞所属的甘氏,是秦国目前最大的地方势力,是秦国一等一的氏族。他就类似于晋国的士氏,可他们的实力,又远胜于士氏。 靖公在时,就常对儿女言过,这个甘氏势力太强,已干扰到王权了。 可靖公直到是死,都没能处理掉它。 这也算是靖公给儿女们留下来的一道难题呀。只有彻底解决掉这个甘氏,这秦国的内政,才算是真正掌握到赢姓手中。 秦妍道:“甘将军,你难道觉得国君的手书有假?” 秦妍故意这样问,就是想看一下他是明着要推举二公子,还是只是暗中与自己作对。 要是明着来,那就好了,就先让他占这一时的风头。等今天一过,调集国内大军,定可以将他们打败。 你甘氏虽强,但我秦国有这么多兵士,还怕不是你的对手?我豁出去秦国的国运,就不信还打不垮你。 但要是他不直接撕破脸,只是要用春秋礼法与她相搏,那就好了,她就可以狠狠地教训甘颞一顿。给他长长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造次。 果然,甘颞选择了后者。 只听甘颞说:“我对国君手书有疑问,我想看一看杜大夫手中的那卷手书。” 闻言,秦妍心中暗喜,但是表面却装得很冷静:“哦,禹大夫你还不相信?禹大夫,您给甘将军说一下,你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国君的亲笔手书。” 禹辰闻言道:“甘将军,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确是国君手书无疑。况且文公在时,就有遗言令赢立为君,我们这样做,也是符合文公的心愿。” 禹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靖公才做了短短的五六年国君就去世了,而文公可是做了五十年之久的国君呢。 从感情上来说,他们这些大臣,对文公要更忠诚。所以禹辰就希望能遵从文公的遗愿,立赢立为君。 可是,当初靖公刚一去世,他竟然发现找不到国君的遗诏。没有遗诏,那不就代表着,他们这些大臣想立谁就立谁了呗。 赢立虽然受文公宠爱,但还太小了。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立赢立时,就被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夫叔定给影响了。 叔定硬说是这个赢立太小了,立他的话,国家对外作战一定会处于被动。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就信了叔定的鬼话,于是才稀里糊涂地同意了立赢业为君。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儿了吧。 甘颞却不在乎,直接走上前来,也不管什么礼仪,立马就要过来抢杜开手中的国君手书。 杜开也没料到他会明抢,一瞬间,竟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咋办了。 还是秦妍看他势头不对,立马迎了过来,夺过杜开手中的那卷手书。 道:“甘颞,你好大胆,秦国大殿,就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来人呐,给我把这乱臣贼子拿下。” 顿时,就见到百十宫殿卫士,拿着戈矛涌了上来。 甘颞见到,立马大惊,忙跪下行礼,倒头就拜。 秦妍见效果已经达到,便语气稍作温和道:“甘将军,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毕竟国君刚去世,你为国君尽忠的心还在,所以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也能理解。今番就恕你无罪吧。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秦妍言毕,甘颞立马拜谢。 “这国君的手书,我就让你看了吧,这规矩你应该也懂吧。来,我就在这儿,过来取。” 秦妍说完,向后退了数步,竟然退到了国君的位置旁边了。 本来他们离得不远,就几米,这一下,直接将距离扩大到了一倍。 甘颞此刻还想成事,知道若要成事,自己必然要看。于是只好跪行到秦妍跟前,语气谦和的恳求道:“臣甘颞,跪请览阅国君手书。” “这还差不多,我这就赏给你了。” 随后秦妍,就将那卷伪造的手书给了甘颞。 说道秦妍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甘颞,以绝后患呢。 其实,秦妍也想呀,想的要命,可是甘颞一来时,她就听安排在外边打听的眼线说了。 说这甘颞,此番最少是带了五百乘兵车来的。而且带进汧源,摆在秦宫外的足足有一百乘。 要是他们把他杀了,她相信,不消半个时辰,那些人就会杀进来。届时,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她只能尽可能打压这甘颞。 甘颞拿到后仔细看了起来。很明显,他不相信这份手书。 秦妍也是纳闷,明明自己模仿地那么像了,他为何还能发现端倪? 只见甘颞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大笑道:“哈哈,这份手书是假的。大胆杜开,仿造国君手书,你不知道,这是灭族的大罪吗?” 他说到后边,语气猛然加大,大有兴师问罪之状。 他这一问,将原先还没从庆幸中走出的杜开,直接拉回到了刚才的紧张之中。差一点就要跪下来谢罪了。 还是秦妍镇定,她用她那特有的,犹如狐魅一样的眼睛看着甘颞道:“哦?甘将军刚才说的话,可有依据?这伪造国君手书,可是大罪哦,恐怕是杀了杜开一家,都不够抵罪?” 秦妍的这话,就是在告诉甘颞和众大臣,这种事情,杜开肯定没有胆子去做,也不会去做。 更加告诉大家一点,杜开手中的手书就是真的。他们都知道,杜开平时胆小,这种杀头的事,他怎能做的出来。 这就像你说一个从来没有骗过人的老实人骗人,虽然他有疑点,但大家都是本能的不愿相信。 既然杜开不会那样做,那这手书就是真的,合情合理。 闻言,就有几个刚才的大臣开始劝甘颞了。 “甘将军息怒,我看您是看错了。” “是,一定是看错了,您再看看,看是对不对?” “甘将军,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儿戏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甘颞心烦。 “别吵了!” 随着甘颞的一声大吼,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甘颞在众人惊呆了的目光中,也拿出来一份国君手书。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什么,两份国君手书,国君啥时候这么闲,写出了两份这个东西来? 众人都这样想起来。 唯有秦妍心如明镜,这甘颞手中的,估计也是假的。 好你个甘颞,想我秦妍如此大胆,才敢伪造国君手书。没想到你一个初级武将,竟也敢了?这真是小刀拉屁股,给人开眼了。 秦妍心里想着,但并无慌张,因为她,手中还有底牌。况且,你也不能保证你的就能经得过考验。 “甘将军,你手中的若真是我父亲的手书,便让禹辰大夫瞧一瞧,他呐,可是辨别真假的专家。” 秦妍这句话,明显是对禹辰的讽刺,讥讽他有眼无珠,不辨真假。 不过事实是,她的造假技术太高了,禹辰看不出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呀。 她对细节的把控,堪称无敌。就算是真的靖公来,看到了估计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天酒喝多了,乱写的。 “有何不敢?”甘颞说着,立马把他手中的那份手书扔给禹辰,嘱咐他,好好看一看。 禹辰连连道是,竟真的看了起来。 秦妍只觉得他傻,心里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拿起杜开那份对照后,禹辰便给出了结论。 “这两份都是真的。只是其中内容不同,让我难以取舍。” 果然,这蠢货分不出来真假,但也许正如秦妍所料,这两份都是假的吧。 她可不觉得父亲真的会准备一份手书。毕竟,他当时正值壮年,死的又是那么仓促,是人都料不到自己会提前走到这一天。 更何况还是那吃东西都能把自己噎死的父亲呢。他绝对,绝对不会提前写好手书的。 闻听禹辰那样说,甘颞直接大骂了一句废物,就将他的那份给夺过来。 这验不出来真假,就代表着两份有可能都是真的,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两份都是真的得话,那秦国,岂不是要立两个国君了。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时,秦妍却走到了禹辰跟前,捡起了之前杜开手中的那份手书,随后,对甘颞道:“甘将军,借你的手书一看。” 甘颞心道:连禹辰都不能辨别真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啥能耐?看看就看看,你还能看出花来。 于是,便很爽快地把手中的手书,递给了秦妍。 秦妍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后,就发现了问题。随即立马大笑了起来。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大笑,搞得是一头雾水。连甘颞也在那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秦妍全不在乎他那眼神,而是拍了拍甘颞的肩膀道:“甘将军,枉你一世英名,竟然连一份假的手书都看不出来。” 也不管他要说什么,秦妍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两份国君手书同为竹简,但二者轻重不一样。不信你们可以试一试,甘将军的那份,明显略重一点,杜大夫的呢,则要轻一点儿,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闻言,立马有人抢答:“用的竹子不一样。” 秦妍满意地点头:“对,就是竹子不同,大家请看我左手上拿的这一份,这是我从甘将军手上拿来的,看这成色,这用的是毛竹。” 众人细细看去,发现果然如此。 “而我右手上的这一份,质量较轻,是用黄竹做的。” 秦妍说完,随即拿给众人看。 秦妍边走边道:“诸侯用做竹简的竹子,皆是黄竹,因为它质地坚硬,不易破损,故而适合书写。而用毛竹做的竹简,情况就一般了,不信你们看。” 众人闻言细看,发现那竹简上果然有些许裂痕。 秦妍转着给大家看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殿前。 “还有,这书中虽然字体跟父亲的字很像,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不同的。比如看这一笔,父亲的竖笔,明显要轻一点。而这本竹简上,却用了重重的一笔划下去。” 众人循着秦妍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果如秦妍所言,众皆信服。 其实也算天助秦妍成事,因为这靖公从小体弱,写起字来,不似男儿刚劲,有点儿偏女人的柔弱。这才让秦妍的字,看起来更像是出自靖公之手。 而甘颞的那份,对比之下,自然刚猛得不行,经秦妍一指,立马差距顿显。 甘颞此刻,又气又恼,他觉得他是被赢曲给骗了。 其实他的这份手书竹简,正是赢曲给他带来的。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抓着赢曲的衣襟,问个清楚。 而一边站立的赢曲,听闻姐姐妍赢的一顿分析,立马跪了下来。承认了自己找人模仿父亲笔迹,仿造手书一事。只求新君能宽恕自己,饶自己一命。 一旁的甘颞看到,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这赢曲竟然是这么一个软蛋,顿觉后悔帮他了。 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这个手书是假的,那人家那份自然就是真的了。现在理站在人家那里,他又能有啥办法呢,只得听之任之了。 看众人真心信服,秦妍也是趁热打铁,拿出了那份天子诏书,宣布了天子册封赢立为君的消息。 有了之前的经历,众人也都深信不疑,立马宣誓忠心,愿意服从新君赢立的差遣。 赢立按着秦妍事先交代他的话说,先表扬了场上众大臣的忠心。 随后,说甘颞劳苦功高,对先君忠心耿耿,此时是被赢曲蒙骗,才犯得错。故而赦免其罪,仍为大将军。 闻言,众大臣皆是领旨谢恩。 只有甘颞貌似还有些许不甘。秦妍只看了他一眼,就让他立马伏地谢恩了。浑身颤栗着,就如当初的郑突一般。 至于赢曲嘛,因为他仿造国君手书,就被武士拉出殿外,斩首了。 这赢曲一被斩首,众人皆是大惊,从此不敢有半点儿不臣之心。 况且有这天子诏书加成,他们也不敢反。 秦妍本来不想将这诏书拿出来呢,但看到甘颞虽然看起来信服,但是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宝剑。 知道她如果当时要杀赢曲,这甘颞必会冒死阻拦。到时候,对方里应外合,自己这边又没有足够的军队控制,必然要死于他手。 毕竟赢曲可是甘颞翻盘的希望呀,为了避免甘颞狗急跳墙,她不得不拿出这诏书。 果然,有了先前假的国君手书的事,这次的甘颞立马就伏地跪拜,拜得那叫一个虔诚呀。 就连当初那蠢蠢欲动,不肯离开宝剑的手,也一并放到了地上。 至于诛杀赢曲,他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任由赢曲舅舅舅舅地叫了半天,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声音。 此刻的甘颞,是彻底服了。 第37章 善后 总算是看着弟弟赢立即位,秦妍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她设计召甘颞入宫,暗中埋伏刀斧手将他杀死,在甘家扶持了更听话的甘硕为宗主。 因为这甘家的势力她还是需要的。秦妍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整合秦国国内的势力,尽快插手国外诸侯之间的事务。 一开始有天子诏书,那甘颞自然是信服。但自己的是假的,万一被他知道,迟早要起来闹事。不如干脆就趁他不防备,一个出其不意,将其击杀,方可一劳永逸。 在处理完甘颞后,秦妍找下人要了一件深棕色的小袖深衣,穿着上,再挽了一个平民女子的发型——低髻,就出发到了杜府,走小门进入堂内。 在大堂深处,一个衣着华服,满面春风得意的男人迎了上来。 “臣,杜开,给公主殿下请安。” 杜开因为拥立赢立有功,被提升为上大夫。此刻,他可算是一个人生赢家呀。这还得感谢眼前这个人。 杜开说着,就给秦妍让座,秦妍顺势跪坐在杜开刚才跪坐过的位置。那是主位,主人能把这个位置让给你,自然是把你看得很重。 此时的室内,很昏暗,但还是掌了两盏油灯。杜开跪坐在秦妍对面,开心地向秦妍道喜。 “公主殿下,现在新君即位,国内政局已经稳定,将来我秦国呀,必然有崛起的那一天,这真是可喜可贺呀。来,臣敬殿下一樽。” 说着,杜开举起了手中的酒樽。 秦妍看到,却是不急:“杜大夫,我秦国对你杜家如何?” 杜开也不知道秦妍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殿下,秦国对我杜家恩重如山,我杜家自是无以为报。不知殿下为何问此?” 秦妍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可杜开却没看到。 杜开离得远,又因为室内光线昏暗,所以也只能看到秦妍脸上那颗美人痣,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那就好,杜大夫,我大秦有一个忙,要让您帮一下,事成之后,我秦妍,必有重谢。” 闻听秦妍此话,杜开义不容辞。忙拍着胸脯道:“殿下但凡要求,我杜家万死不辞。” “好,好一个万死不辞,杜大夫,您不愧是我大秦的忠臣。”秦妍一笑,随即继续说着。 “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大夫,您有没有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过别人?” 秦妍这里问的是当初自己伪造国书之事,在事后秦妍就给杜开交代过了,让他万万要保密,千万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知道秦妍手中国书有假的,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这是当然,臣敢对着太一神发誓,臣绝对没有把这事告诉过任何人。请殿下和国君放心,臣就算是死,也会把守秘密的。” 杜开见秦妍这样问,立马觉得秦妍是担心消息泄露,代表国君来敲打自己的,所以才这样说。 “发誓就不必了,我相信大夫现在的为人。”秦妍冷冷道。 随后又说:“可大夫将来的为人,谁又说得了呢?” “哐当!” 闻听此话的杜开,手中的酒樽应声而落。 杜开这才反应过来,这秦妍是想要杀他灭口呀。 于是赶紧从座位上起身,立马匍匐在秦妍面前谢罪: “小臣不知道何以冒犯殿下,请殿下看在小臣在立嗣上出力的份上,饶了小臣一命。小臣以及一家两百四十八口,皆对公主殿下感激不尽。” 秦妍冷哼道:“刚才还说着为了大秦万死不辞呢,怎么,这就变心了?” 秦妍的责斥,让杜开心惊。 虽然他那样说了,但是他也就是说着表一表忠心的,并没有想要那样做呀。 要是真的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秦国的安宁,他觉得,那还是让秦国乱着比较好。 显然,他虽然算得上是个忠臣吧,但那也是,在你国家强盛稳定时,他是个忠臣。 等国家走了下坡路或者被其他国家攻破后。他虽不会投降其他国家,但是却也不会为国家死节。 这种人,秦妍就很了解,他只要性命受到了威胁,必然会把她的事给抖出来的。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所以,这才要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杜大夫,你没有冒犯我,说实话,我在心里还挺喜欢你这呆傻的样儿的。可是,你犯了一件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跪地的杜开,忙抬头一问。 “那就是你,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一个秘密,我希望它能永远埋没在历史的汪洋里,而不是有一天,突然从一个地方冒出来。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秦妍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杜开也就明白了。看来,今天他是非死不可了。 随即杜开就像小孩子一样,当堂哭了起来。 此时没有人来安慰他。因为在秦妍来的时候,他已经应秦妍的要求,将府中众人都赶出去了。说了只有当贵客,也就是这里的秦妍离开时,他们才能进入这内堂。 他明哲保身的性格,让他处事十分警惕,这才在府中建了这么一个私密昏暗的内堂。 本以为可以保护好自己,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挡在家人与自己面前,那道无形的围墙了。 这真是极其讽刺呀!杜开此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当时咋就建了这么一个东西? 随即又开始想起来,自己为何会选择帮助秦妍姐弟两个夺权上位,自己是真的傻呀。 早知道有这一天,他是打死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鸟尽,良弓藏?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即使对手是那飞鸟,他也不是一把好弓。 作为工具的他,而且还不是那种好工具,自然应该能想到,在人家用完他,又找到了新的工具后,自然会被人家遗弃。这是天地间早有的定数呀。 此刻,他悲痛至极,有不甘,有无奈,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悲惨的愤懑。 “杜大夫,哭完了没?哭完了,就擦把脸,整理好后,给家里人,留一个好点儿的印象。” 秦妍明显是等不及了,再看他这样闹,就得到天黑了。虽然杜家的人已经被赶出去不能进来了,但是她回宫晚了,必然会遭受猜疑的。 杜开闻言,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于是解下腰带,就准备自尽。 “杜大夫,等一下。”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他瞬时欣喜了一下,以为是秦妍看自己尽心尽力帮她,良心突然发现,准备放过他呢。就准备谢恩。 可秦妍接下来的一席话,便让他彻底绝望了。刚升起来的希望火苗,就被一阵屁大点儿的风吹灭。 “你那样死得太慢了,也痛苦得很。我这里专门给你准备了鸩酒。您也是帮过我大忙的,我也实在不忍心,为了让你走得舒服一点,我可是特意从秦宫中,偷拿了这鸩酒过来的。” 秦妍好像是在杀人诛心,说道:“您不是爱喝酒嘛,听说这酒味道很好,但我也没来得及确认。这不,正好您需要,您喝完后,先别急着死,告诉我味道如何再走。” 杜开此时的眼神,就像是要刀了秦妍一样,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有一副蛇蝎心肠。 以前,她每从他跟前走过,就会有一阵香风吹入他的鼻子中,他沉醉在那香气里,总想着多闻一闻。 现在他明白了,那香风就是她的伪装。就像是后世的捕蝇草一样,借着这香风,引诱着人们,掉入她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还有她特有的狐魅眼睛,他现在简直都不敢看她了。只要看一眼,就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人家要他死,他就会立马去死。 好在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然,他绝对是扛不住的。 杜开冷笑一声,道了句:“谢谢了昂,公主殿下。哦不,应该是妍赢。” 随即,他从秦妍手中接过那壶为他量身定制的美酒佳酿。 在饮之前,他抬头望着房梁: “国君呀,您睁眼看一看吧,看一看您的儿女,他们狼子野心,过河拆桥,全无一点信任可言呀。早知道,唉…国君,老臣来追随您了。” 说罢,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大夫不愧是先君的重臣呀。”秦妍拍手称赞。 在杜开喝下毒酒不久,就毒发了。 秦妍还想问他的感受,但杜开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他咬着牙道:“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喝,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开登时气绝。 这样,知道秦妍伪造国书,也就是国君手书这一件事的人,都不在了。 只有秦妍知道,这件事,将永远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随后,她燃起一把大火,将杜开与他的这间内室,一同化为灰烬。 秦妍从后门离开,接应的人,也早就把杜府后门的守卫给处理掉了。 秦妍的这件事,做得属实干净利索,不留一点儿痕迹。 甚至在后来,在公主府邸的一次酒宴后,下人抬出了几具尸体。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把杜府中的大火,跟秦妍给联系到一块了。 秦妍现在有了新的好狗,自然是不需要杜开了。 禹辰自从被秦妍折服后,就变成了新君赢立的忠实拥护者。 对上,尽心尽责。对下,又能联络百官,将秦国的政令最快时间下达到地方,立马就能执行起来。 也正是从那时起,秦妍就重用上了他。这个禹辰,的确是有些能力的,加上他在朝中的威望也高,对自己来说,也极其听话。 所以在杜开死后,秦妍不计前嫌,将禹辰提为了上大夫,与国君共佐国政。 而杜家,自从杜开死后,就渐渐脱离了秦国的政治中心。 杜开的两个儿子,本来对父亲的死因有些怀疑,就一直找官府查办,可是官府也查不出来。 最后,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竟然离奇地失踪了? 国君也下令找了好久,但也没找到,最终只得作罢。 秦妍这边秦国朝局稳定不久,就将在边境的郑突接了过来。 国君授以郑突中大夫之衔,命其领兵。还将姐姐妍赢嫁给了郑突。自此,郑突在秦国安定了下来。 且说张忽在秦妍走后,便隐隐觉得心头烦闷,虽然他与文姜也温存了好些天,但还是担心起秦妍来。 于是赶忙回到周都,打听秦国消息,最终听说秦国国君靖公新丧,秦国诸子争立。 张忽立马禀明桓王,让桓王册立赢立为君。桓王自然没有意见,立马下了诏书,让使者火速传到秦国。 张忽也知道秦国接下来的君主是秦宪公赢立,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这历史上本来没有享国的靖公咋当上了国君? 寻思可能是秦妍穿越过来,改变的历史走向吧,于是也就不再过多计较。 他当时一气之下,打了秦妍一巴掌,现在他后悔至极。他不求秦妍能原谅自己,只求秦妍能过的好一点儿。这样,他也能在这边过的心安一点儿。 故而才在秦国一出变乱,第一时间就求桓王下诏。 秦国那边,接到了天子诏书的时候,秦妍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诏书一到,本来是要给众大臣当众宣读的。可秦妍不肯,新上台的宪公也没有强要,而是与秦妍一同看了后,将诏书的大致内容给大家说了一下。 宪公告诉大臣们,天子在诏书上又册立了一遍自己为国君。 只是第一份诏书在姐姐那里,天子担心姐姐一介女流,怕中途有个闪失,误了时辰,这才又写了一道。 好在天佑大秦,两份诏书都到了秦国,真是可喜可贺呀。 众臣闻言,立马欢欣鼓舞。 其实秦妍不想拿出来的原因是,这份诏书,竟是出自张忽之手。而且,两份的内容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让秦妍十分震惊:怎么回事?我们写诏书都能同步?天哪,什么鬼,这不就代表着我俩心意相通吗。 秦妍想了想,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张忽当时为了文姜打自己。他顿时眼中含恨,将那诏书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幸亏当时是她一个人在那儿,不然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必然要治她大不敬之罪。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诏书,这你也敢踩? 其实自从张忽穿越后,就在庄公的教导下,写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自己字的根骨是不会变的,以秦妍对他的了解,自然认得出来。 自从张忽在周朝做卿士,天子对他信任有加,所以很多诏书和政令都是他负责起草的,天子就负责盖个戳就好了。因此,这秦妍才能看到张忽的字。 而她不给众大臣看那诏书,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的那份,仿的是桓王的字体。而天子下诏的,却是张忽的字体,这两个一对比,就会瞬间露馅。 当时秦妍到了洛邑,就看到天子自己动手起草诏书,这才被她习得了天子的字。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天子当时,可是极其罕见的自己动手,平时都是张忽来代写的。 要不是张忽去了齐国,天子肯定不会自己动手的。 而秦国的一帮土包子,自然没见过天子诏书,这才被骗。不然,当时仅凭字体,就能分辨真假。 这也算是秦妍的幸运,但也可能是秦国的不幸吧。 第38章 推恩法令 在秦国的事顺利解决后,张忽也没有多想,而是开始着手准备起自己的计划。 对于秦妍的报复,他此时还没有想到呢。他只觉得秦妍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会回来。当时,秦妍还没有嫁给郑突呢。 张忽分析了历史上各种制度的利弊。 他发现,郡县制最好,但是郡县制的地方官又不与最高统治者,也就是最后一统天下的秦皇一条心。 于是他又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汉初的郡县制与封国制并存。这或许可以解决周王朝即将面临的困境。 但是随即又否决了这套方案,因为周王室当时的土地已经太少了,而且地理位置很不好。 居于天下之中,也就代表着周王室,哪个国家要想来攻打他,都比较方便。 但凡他得罪了某个实力强大的诸侯国,必然要被其讨伐,然后被击败。 哪怕是他的郑国,都会对天子造成威胁。 自己在时还好,万一自己去世了呢?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要是真有那个野心,他相信,父亲与自己苦心攒下的这基业,就会成为给天子掘墓时用的镐。 天子本来就和他们郑国是一家的,上溯几代,那可是亲兄弟呀。 他觉得,亲兄弟不一起打外人,还一直惦记着人家这点儿家底的话,那就有点太不道德了。 还有,你的封国,本来是人家给的。你不思感恩,还要一个劲地索取,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情嘛。 那个时候,人们的道德水平很高,基本都是这样想的。 而张忽呢,在现代社会也保持着这份知恩图报的本心。 只是当时的他,因为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极其幼稚的想法,常被人嘲笑,饱受诟病。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发现,他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在他看来,美极了。 “对呀,我咋没想到这个?” 刚才还在愣神的张忽,突然一拍脑门,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突然想到了汉武帝实行的推恩令,只是那种推恩令太强势了,后期也被很多人誉为最强阳谋。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为啥这样做,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于率先挺身而出,阻挡这一趋势。 推恩令,就是将诸侯的土地,封给诸侯的所有子嗣。 这样,随着时间的变化,诸侯国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小,他们单体实力也会越来越弱。 到最后,没有人能单挑打得过皇帝。最终,沦为了一个个小家族,再也无法在王国中掀起啥大浪了。 可这推恩令好是好,就是有两点的弊端。 如果你说它好吗,为啥后世的皇帝都不用了? 那是因为,后世的藩王们都了解了皇帝的这个套路。然后,在令旨下来的时候,他们阳奉阴违,只接诏,但不奉诏。 因为人家的实力强,你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最后也就被弃用了。 这就是说,这个法令有它的局限性,也就是首发优势和独有性。 一旦被底下的人明白了你最终要干啥,有了前车之鉴的话,他们必然不会听从。 另一点就是,削弱了诸侯国的力量,也就会造成周边蛮夷和国内诸侯之间的实力发生对调。 到时候,别说解决内忧了,外患都平不了了。 想到这儿,张忽便开始头疼了。 要是这蛮夷们能实力再弱一点儿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外患了。 要是这周朝实控的王畿像郑国一样强大就好了,那样,咋会怕区区蛮夷? 突然,他眼前一亮。 对呀,要是把其他诸侯国都削弱,只留下一个强大的郑国给天子当打手不就好了吗? 只要自己和老爹在,就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儿的。 想到这里,他立即动笔刻下了一份新的法令草书。 到时候面呈给天子,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天子必然会准许的。 只见他的法令内容是这样的。 为了彰显我大周对功臣的关怀,天子时刻记着功臣为我朝兴盛做的贡献。 故而,天子将原先只奖励给功臣一人的做法,改成了奖励功臣一家子,也就是功臣的所有子孙。 天子在这里给众位功臣的后代,也就是众诸侯们下令。让他们将自己的儿子及孙子的名字以国书的形式报告上来,天子将亲自给他们分封土地。 但因为天子实控的土地已经很小了,就只好分诸侯国的土地给这些人。 什么,你说诸侯的土地不是天子的?那你可能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了吧。在当时,大家都认为那都是天子的,天子对自己的土地进行分封,难道还没理? 法令还规定了新的宗法制度。 以后,新的国君,第一继承人当然还是嫡长子。 但是如果嫡长子实在难堪大任,或者道德败坏,有违周礼的话。 那就要从这些人中,选出一个能把自己手下的土地,治理得最好的一位先君血脉作为新的国君。 还规定了,这些分出去的土地不能超过国家当前土地的二成。 也就是说,你的儿子越多,那他们每个人分得的土地也就越小。 而且各诸侯国的世子们,因为有了竞争,也就不会躺平,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治理国家上去了。 将来,肯定能避免了很多宫廷中的流血事件发生。 这也算是周王朝,间接保护住了功臣血脉。这样,他相信功臣们肯定不会拒绝。 因为,只是二成的土地。 这二成的土地,要是让他们给了别人,哪怕是给了周天子,他们都会肉疼。 而要是给了自己的血脉呢?那他们都求之不得呢。 毕竟鲜活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当时的晋昭侯就将国家近一半的土地分给了叔叔曲沃桓叔。 这就代表着,张忽的这个计划,绝对有人会跟着执行。 只要一有人执行了,那就会让那些观望的人也跃跃欲试。 毕竟能预见将来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子孙都分到了土地的喜悦中呢。 所以,张忽料想,诸侯必会奉诏。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想要硬和自己所代表的周王室杠一下。 那他也保证,会带着周郑士兵,将他们灭国除封。让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去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样想着,他就动身去了周宫大殿。 见桓王还没有起来,他才想到,自己竟然为了操心这天子的事儿,一晚上没睡,都在忙这个。 想着自己这么忙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就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值得了。 这家伙,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不起来,真是的,天下哪有勤政爱民的国君这样的? 这家伙要不是天子,是个普通国君的话,张忽相信,这家伙一定是春秋史上第一个亡国的。 但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人家一出生,就含着根大大的金钥匙呢,比自己的那根还大。 想想他就嫉妒,这凭什么呀,凭啥你有我没有? 但随即他就不那样想了,毕竟,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觉得,他今天有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会去羡慕别人的生活。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就叫做知足常乐。 姗姗来迟的天子,缓缓来到了他的大殿之上,伸了个懒腰后,就问大家有没有别的事儿。 明显他还没有睡好就被叫起来呢,现在一脸的起床气。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桓王准备例行公事,好快点儿结束,自己回去还要继续温存呢。 “大王,臣有本要奏。” 闻听此言,桓王立马想要大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没看到自己还没睡醒吗,这么不识眼色,打扰自己回去休息呢。 待瞥了一眼发现是姬忽后,便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眉开眼笑地说道: “爱卿,你说什么事呀?朕听着呢。” 显然,因为之前的事儿,桓王对姬忽是更相信了,故对姬忽提出的建议,来者不拒。 “大王,臣发现现今诸侯做大,已经隐隐有脱离我大周掌控的倾向,故而制定了本法令。希望能帮大王,削弱诸侯之间的不臣势力,保我大周江山,万代永固。” 说着,张忽便献上了那份法令竹简。 接着,早有宫人在张忽旁边等候,将这卷法令捧到了桓王面前。 桓王立马来了精神,打开一看,顿觉欣喜。 的确,之前姬忽就向自己提过要解决众诸侯之间,实力太强的问题。 他当时也做了考虑,发现的确是如此。当初,要不是郑国留手,他可就要真的要丢面子了。 随着姬忽给他讲了诸侯做大,可能会造成,以后不奉天子诏令的情况,甚至有一天还会代周自立。他当时就觉得,这的确很可怕。 可是姬忽说这一天可能还需要几代人,他就瞬间不那么紧张了。 心想,既然还有那么久,那我就慢慢想主意呗,有啥好急的。 今天姬忽一给他看这个东西,他瞬间就来了兴趣。边读边觉得里边有一种大智慧,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好,好好好呀,姬忽,不,爱卿呀,你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呀,朕有爱卿帮忙谋划,何愁朕的天下不能稳固,何愁这天下人不能安居乐业呀。” 说着,就要准奏。 可是他突然记起来了上边有那么一句话,他有点儿不太明白,于是就再往前翻了翻。 看着竹简上的内容,桓王好奇道。 “爱卿,你这上面说的,齐卫鲁晋等一应诸侯国都要实行推恩,为何单单没有你郑国呀。” 张忽闻言,没有丝毫慌张。 答曰:“大王,要实行臣的这一法令,还需要一个保障。那就是,需要强大的军事实力做为支撑。一旦没有这一点,所有我之前说的,都将是一纸空文,不能对诸侯们起到制约的作用。故而,臣希望能暂且保住郑国军队,等到时候诸侯们的实力都被削弱下去了,臣自会遣散郑国的军队。” 桓王闻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爱卿之言,朕明白了。郑国是朕可以依赖的国家,这些年,郑国对我大周的历次征伐,都出力不少,忠心可嘉。爱卿,你的这份法令上的建议,朕准了。” 随即,桓王就要动手盖上玉玺,分发众诸侯国了。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人,对天子行了一礼,随后便道: “大王,臣今日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王?” 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周公黑肩。 “说吧。”桓王的心情很好,自然愿意听。 “臣听说了,秦国公主妍赢,从大王这里拿走了一份诏书。可有此事?”周公说。 “却有此事,怎么了?爱卿。” 桓王以为他又是老生常谈,犯了以前那个多嘴的毛病,于是没好气地对他说。 周公也不气恼,而是继续说道: “大王,臣这里说的不是您与忽卿士给秦国发的那份,是妍赢自己还带了一份,大王可曾知道?” 周公这一句话,瞬间让堂上的众人炸开了锅。 “什么?还有这事儿?天子怎么会给两份诏书呢。给错了吧?” “不,我听说天子呐,喜欢这秦女妍赢呢,故而给她单独发了一份。” “不,我听说是忽卿士,他和妍赢两个早就认识,妍赢手中的那份是忽卿士给的。” 总之,堂下面说什么的都有,瞬间让桓王与张忽很不自在。 桓王倒是率先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诏书造假呀。我的乖乖,这可是我大周立国三百多年来,头一次的丑闻呀。 桓王立马下令:“给朕整军,朕要立马出兵,讨伐秦国。姬忽,你也去给郑侯去书,让他出兵车五百乘随朕一同讨伐这劣秦。” 很明显,在桓王心里,这西部的秦国,一直被他当做蛮夷来看待。在国力弱的时候,他还没有注意到这秦国。 可等到周王室又重新崛起后,他发现,这秦国,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之前的周朝在西部的犒京时,时常被犬戎骚扰,于是只好迁都洛邑。 好不容易等自己将国家治理好了,有了实力了,想拿回之前被犬戎占据的地盘。 这才发现,早已经被秦国收为囊中之物了,这让他找回说理去。 这怎么不令他生气?毕竟他可是自标武王的天子呀,还准备靠他的文治武功,建立祖先那种不世之功呢。 可这毕竟是先君亲自开口给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自己咽了。 上次的秦国勤王,他可不是真心给他们好处的,只是他爱面子嘛,这人尽皆知,所以就给了秦国那么大的一片好处。 但是他也专门吩咐使臣,让他问这秦国要点儿什么。 这不,秦国才将妍赢给自己送了过来。 这次,他听说了秦国手中竟有两份诏书,立马知道了这妍赢伪造自己诏书一事。 当初自己写诏书时,她就在旁边看着,当时他还反应过来妍赢为何这样。现在他是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在抄袭自己的笔迹呀。 想到这,桓王瞬时火大。发誓定要生擒妍赢,覆灭秦国,夺回祖宗之地。 这时,一位大臣却不合时宜地说话了。 第39章 离间之计 张忽行礼道:“大王,此事依臣看来,还是先查清了再下结论,毕竟这伪造诏书一事,没人有这个胆子,估计是误会。” “误会,哪来的误会?她妍赢当时就在朕的旁边看着呢,朕写诏书的时候,她肯定学去了。” 桓王明显是不相信的,再结合上次秦妍偷看他写诏书这件事,他就觉得,一定是这秦妍习得了他的字体,回国伪造诏书的。 况且他还准备收拾秦国呢,正好借此机会,拿下秦国,以报祖父那时受到的屈辱。 虽然那是犬戎入侵,跟秦国没多大关系。但你秦国毕竟拿了他的地,这犬戎退了,他觉得秦国必须得给他还回来。 “大王,姬忽愿代大王去秦国一探究竟,要是真是秦国所为,臣愿亲率大王百胜之师进攻秦地。” 这时,很多大臣也开始劝诫。毕竟此事还没有查清楚,一旦开战,就必然要造成秦国生灵涂炭,故大臣们都认为此事应当慎重。 桓王见大臣们反对,好像并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心道,看来这处理秦国,不可操之过急呀。 于是,冷静下来的桓王便对台下的姬忽说: “那就劳烦爱卿,替朕去查一查,看是否真有其事?若果真如此,朕必要亲自率军讨伐。” 闻言,张忽领命而去。 出了朝堂,张忽就在想,这伪造诏书,可是对天子的大不敬呀,按照周礼,那是要灭族的大罪呀。 他相信在目前的春秋史上,还没有人敢这样做。 但是一想到秦妍,他觉得这丫头发起疯来倒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怎么办?万一真是她,他难道要替天子将她抓过来处死吗? 不,很明显他是做不到的,他对秦妍的感情仍在,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深了。所以他必会保住秦妍。 现在,也只能先去秦国一趟了。 于是,他回到府邸,收拾妥当,就乘坐官辇去往秦国了。 周宫这边的桓王,此时却在纳闷。 按理说,姬忽早就对他提过这西秦之地的重要性了,还说要想保周之天下万代常存,必然要夺取的呀。 为何今天就突然不同意自己这样做了? 而且按照周礼,诸侯各国,但凡有对天子大不敬的,他都可以讨伐。 此番要是因为此事,进攻秦国,完全是合情合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堂弟,是不是吃错了啥药,今天突然间就阻止起自己来了。 想当初,覆灭晋国之前,姬忽就是一个激进派呀。甚至都不管曲沃是不是真的打了翼国,都力主出兵攻打。 对晋国是这样,对秦国却又换了另一种态度?这不是区别对待吗,难道是舍不得妍赢? 这怎么可能,这妍赢只不过是与他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呀? 显然,桓王不认为这个女子对姬忽的价值,大过他一向标榜的国家大义。 桓王实在想不通,于是让内侍叫来了今天在朝堂上发言的周公黑肩,想听一听他的见解。 没过多久,周公黑肩就来到桓王的书房。 周公伏地跪拜,说着我王万岁,大周万年之类的话。 桓王懒得听这些客套话,直接打断他说。 “周公,你今天说的秦国两份诏书的事儿,是从哪里听说的?” “回大王,臣是听秦国的氏族和官员们密报。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诏书有假,还在那儿感谢我王的恩德呢。”周公道。 “秦民竟然不知道真假?这秦国,可真是蛮夷呀。我大周从立国之初,哪儿发过两份诏书,这不是胡闹吗。他们竟连这也不懂?” 桓王没好气地道,显然是对秦民的愚蠢,有了新见解。 周公回道:“大王,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个消息,只是秦民都这样说。臣担心这件事对大王的威信有损害,所以今天才不得不说,望大王恕罪。” “哦,恕罪倒没啥的,你也是心系我大周,朕不会怪罪你的。倒是今天朝堂上,姬忽的行为,让我很费解。” “大王,您怎么费解了?” 随后,桓王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周公。 周公在听完后,小心地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没人后,才对桓王说道。 “大王,臣原本不该说的,但担心大王的江山社稷受危,故今天不得不说。” 周公缓了口气,继续道。 “大王,您难道没有看到吗?这郑国的势力,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现在天下人都只知道郑氏姬忽,而不知道有我大周天子了。” “就拿几个月前的卫国之乱来说吧。卫国看似是父纳儿媳,可实际上臣听说,是郑忽夫人文姜,去卫国探望姐姐时被卫宣公调戏,这才遭受到郑忽的报复。” “如此看,这郑忽一怒灭一诸侯,当真是飞扬跋扈。虽说您是这天下的共主,可他郑忽想罚谁,就能罚谁,想对谁好,就能对谁好,这不是明显将您给架空了吗?” “不会吧,姬忽他,不是这样的人呀。”桓王对周公的话,有点儿不太相信,但也没有阻止周公继续说下去。 看到桓王如此态度,周公在内心中窃喜。 “大王,您再想想上次的平晋国之事,从头到尾,我们王师的损失应该是最大的吧。可后来呢,他郑国拿了近一半的好处,与他们郑国交好的齐卫两国,也都获利颇丰。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获得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头衔。” 桓王一想,发现好像是如此,就对姬忽的疑心更重了,但表面上却装得很镇定。 “姬忽跟朕说过了,这叫投资。先给众诸侯国一定的好处,接下来调动诸侯国的军队就容易多了。然后再北征戎狄,开拓的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大王,那种不毛之地,要之何用?每次大战,他郑国都是获得最肥沃的土地,而大王您呢,全给您一些贫瘠,甚至是苦寒之地,这难道不是他郑忽欺您不会计较吗?” “大王,今天郑忽给您上书的推恩令,依臣看,就很有问题。” “您想想,整个天下的诸侯都被削弱了,可偏偏留下他郑国一家独大。将来,要是他郑国真有了不臣之心,那天下的诸侯加起来都未必是他郑国的对手。到时候,这周家的天下,恐怕就要变成郑家的天下了。” 桓王顿时大惊,本来还在那半躺着的他,闻言立马坐了起来。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郑忽的算计?“ “是呀,以前我们都以为这寤生老谋深算,尽防着他呢。可现在看来,这郑忽比寤生还要更为阴险。他是假装在帮助我大周夺回之前的荣耀,实则是偷偷给他郑国谋利。他是在以权谋私呀,望大王明察。” 周公说完,桓王仿佛被什么东西怔住了一样,呆坐在原位,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 周公见自己已经说到桓王的心里了,也就适时停止了自己的表演。 他之所以针对这姬忽,是因为这些年来,姬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帮天子解决了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从那以后,姬忽也就得到了天子的信任,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 如日中天的姬忽,自然遭受到了同僚们的妒忌。 你说你一个质子,竟然能做到卿士?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这让我们这些作为桓王原班人马的老牌幕僚,脸往哪儿搁?不行,必须要办你。 于是,很多大臣在私底下联合起来,就想要将姬忽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好代替他。 而老实本分的虢公,因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故被他们孤立。 虢公也在之前就给姬忽提过,让他小心一点朝堂上的其他大臣。说让他收敛一下,有机会了多留点儿给其他人,不要立太多功劳,这样会招人嫉妒。 可姬忽呢,丝毫不在乎,还说桓王信任他才给他这么多事情让他解决。 自己解决好了,立的功劳当然是自己的呀。他们要是羡慕,那就让他们也去拿呗,只要有能力,他们得到的,他姬忽也不眼红。 听侄子这样说,虢公也无奈地摇头。只是说了句,这朝堂上的水太深了,就再没有跟姬忽说什么。 他很欣赏这个侄儿,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姬忽来周都时,刚好是周朝最衰落的时候,可谓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故而才需要他这样的能人来治理。 可治理好了之后呢,论功行赏,你分得多了,自然有人要眼红你。凭啥你拿这么多,是不是跟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开始因为需要你,才对你百般讨好。等你的价值用尽了,或者是这周都不需要你了,自然也就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张忽现在还在去往秦国的路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这帮平时并肩作战的老臣,早已与他水火不容了。 这一次两份诏书的事儿,其实就是一个导火索。 历来能帮天子起草诏书的人,都是很少的,也是天子极其信任的人。 而姬忽呢,却能直接自己写,天子只负责盖章就行了。 这种荣耀,这帮朝中的大臣,是几代人都没有接受过的呀,怎能不让他们羡慕到妒忌? 一边的桓王,也已经中了这帮大臣的离间之计。 他作为天子,自然不能感情用事,要从整个大局来考虑。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南边的楚国已毁,南边就没有啥大点儿的国家了。 而西边的秦,算是个小国,不足为患。北方的晋,此前已元气大伤。诸侯国中,最强盛的就要数郑齐两个国家了。 而这两个国家,因为有一层翁婿关系连接着,如同一体。他周天子即使出国中所有的军队,都未必是这两个国家的对手。 而中等国家的宋鲁卫曹,也都与郑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其实最顾忌的,就是这个郑国。 这郑国强大的实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统治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吗,叫做你没有造反的心,可你却有造反的能力呀。作为一位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自然是不允许你的存在的。 想到这,桓王立马担心了起来。 “爱卿,你说这郑忽他这么强大,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见桓王这么说,周公心中暗笑,随后为桓王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首先,我们应该将他从卿士之位上赶下去,因为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一天,就能为郑国多谋利一天。其次,勒令其还国,就说这郑侯寤生老了,让他早日回国,提前准备接任国君的事。” “就这么简单?” 桓王对周公的话,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大王。此刻,我大周最大的敌人,大周天下最大的硕鼠,就是这个郑国。” “他姬忽不是说的好吗?让大王下令诸侯国实行推恩,这不就对了?您就将计就计,让这郑国第一个实行推恩,要是他不肯,您就率大军亲自讨伐。” “我料他郑忽标榜忠臣,自然不敢起兵反抗。只要他的国家一削弱,不出三代,大王便可高枕无忧。” 桓王道:“善!” 于是便让周公代替他下去准备了。 在周公还没有走出门时,桓王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将周公叫了回来。 “爱卿,朕突然觉得有点儿问题啊?” 桓王这一问,突然让周公,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难道桓王想到我与众大臣一起联手,给他实行反间计了? 谁料桓王一开口,便让周公放心了。 桓王道:“我就怕这郑忽万一是真心帮助寡人,那寡人夺了他的权,这岂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原来,桓王虽忌惮姬忽,但还是与姬忽之间有友情在的。毕竟我们也知道,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嘛。 原来问的是这呀,吓我一跳,还以为阴谋泄露了。周公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便说:“这简单,大王只要在姬忽回来时一试便知。” “怎么试?”桓王好奇。 “简单,您就问问他,秦国之事查的怎样了,他要是秉公执法,那就代表他没问题。他要是替秦国隐瞒,必然是对我大周有二心无疑。臣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这妍赢手中的诏书,就是郑忽给的。” 周公说完,桓王大惊。 在思索片刻后,立即夸赞:“爱卿大才,朕钦佩之至,此计甚妙,就照这样执行。” 接下来,桓王与周都的一众大臣,就等着姬忽从这秦都回来了。 他带回来什么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些阴谋家,早就算好了他会中套。毕竟他呀,可是太重感情了。 第40章 与过去抉择 在张忽来到秦国后,他发现秦国变得和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国应该是一个愚昧落后的国家。 可是今天呢,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农耕水平,已经达到了春秋国家里平均水平的国家。 听闻是天子使者驾到,接待的官员自然不敢怠慢,忙将张忽引入秦国大殿。 接见他的是秦国的新君赢立,也就是后世那个有名的秦宪公。 而宪公一旁站立的,正是秦妍。 张忽对着秦伯行礼后,秦伯也向张忽回礼。 随后,张忽便问秦伯道:“敢问秦君,子忽听说贵国有两份天子诏书,可是为真?” 秦伯对曰:“天子厚爱秦国,故发两份诏书,此天子之德,寡人率治下之民,不甚感激。” 张忽再道:“秦君岂不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之说?” 秦伯不解,张忽便向他做了解释。 原来这周天子是有一个习惯的,他们历来只会发一遍诏书。故一个国家里,不会同时出现两份诏书。 你得到了两份诏书,就等于同时接受了这两份诏书发起者的领导。这对周天子来说,是赤裸裸的挑衅,故而张忽才这样问。 听张忽说完,秦伯立马震惊,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回复。 秦妍便道:“天使往来鄙邑,舟车劳顿,甚是辛苦。秦女妍赢在此,特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不要推辞。至于诏书之事,妍赢自会向大人解释。” 张忽闻言,觉得自己这样逼问,自然是得不到啥结果的。 他发现这秦伯一点儿都不知道诏书造假之事。既然不是秦伯做的,必然与这秦妍有关。 于是便同意了秦妍的邀请,随秦妍一起下殿。 秦妍带着张忽到了公主府邸。 一进门,张忽就抓住秦妍的手道:“你这胆子可是真的大呀,竟然敢伪造天子诏书,你不要命了?” 闻言,秦妍也不恼怒,而是看着张忽,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忽的手。 说道:“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喊了。说周天子的卿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张忽听到这话,也只好放开她了。 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府内的婢女为二人上了美酒好肉,还有一些秦国特有的水果。 张忽一尝,发觉酸的不得了。 这才发现,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一样有那么多好吃的水果,大部分也都是些这样,味道差强人意的果子。 虽然味道不好,但却能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所以还是比较受当地老百姓喜爱的。 张忽拿起酒樽喝了一口秦国的酒,他发现竟和秦国的果子一样酸。 在秦妍的介绍下,他才知道这酒也是用那些果子酿造的。 因为秦国地处西陲,土地不如中原地区的肥沃,所以粮食产量不太多,很多百姓都是靠着这些东西活命的。 平时山上的果子很多,他们就去采集一些。一部分用于果腹,一部分则用于酿酒,之后便将它们卖了换钱。 而作为这块土地上产量低,却弥足珍贵的粮食,也就只有一些贵族,和家庭稍微富庶一点儿的国人才能吃到。 张忽没想到,这秦国的生活竟如此之苦。 赶紧询问秦妍有没有跟着吃苦。 秦妍便告诉他,这些东西,她可是都吃过的。 本来想着用好东西来招待他的。但是一想,张忽在郑周那样的富庶国家待惯了,肚子里的油水肯定比较多,就给他换换口味。 好让他知道这个天下并不是人人都能吃饱饭的,还是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 张忽这才知道,这秦妍跟着这秦国,还是吃了苦的。而秦妍也是心系着这一方百姓的。 秦妍在饮了几樽酒后,便来到张忽身边道: “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到了这个地方,都是命运牵引,那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安家。” “可我又想到我们两个竟然运气挺不错的,都投生到了诸侯家里。” “那我们两个是否就能够利用现代的制度和技术,为百姓谋福利?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百姓都能吃饱饭的地方。” “可我没想到,你竟沉迷在那女人的温柔乡里,一心只想做周天子手下的顺民。” “这儿你也看到了,整个秦国,他们都是顺民,但为何他们作为顺民却要过得这样惨?” “也许你可以说他们是蛮夷,但蛮夷也好,华夏也罢,他们不都是炎黄子孙吗?凭什么你们可以过得好,他们就不能呢?张忽,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秦妍的一席话,让张忽不知道怎么答复,紧接着秦妍又说。 “是,我是喜欢你,爱你,我以为我相思成疾,再见到你后就能被你珍惜。” “可我一开始想的是陪你一起打下这个天下。然后你做这天下的王,我做王后,将我们那个时代的技术和制度搬到这里来。虽然那很不容易,但要是能做成了,你知道那能救活多少人吗?” 张忽感觉到,如果真能这样,那他绝对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即使是死后,也能被世人传颂。 但是一想到父亲庄公和天子,他就又阻止自己有那想法了。 张忽道:“你说的不错,也许我们真的能改变这个世道,可是那也得慢慢来呀。而且当今天子人也不错,百姓在他的治理下日子过得也好多了。现在,王畿那边已经很少能听到有人饿死了。而且我郑国也是家家有余粮,百姓都不愁吃穿。” 秦妍见张忽这样说,冷哼道: “张忽,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天下就只有你们郑国和周王室?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像你们郑国那样大的国家,就有十几个。” “也就是说,你才解决了华夏十分之一的人口的生存问题。而其他人呢,你就看着他们像野草一样死去吗?” “还有你郑国,你们国家的奴隶我听说还是存在的,那些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凭什么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却要像牛马一样生活?” “你平时生活中见到的都是这个社会的富丽堂皇,你可有去过这个社会的犄角旮旯里看上一看?看那些牛马是怎么生存的,再来跟我说你的百姓已经把日子过好了。” 张忽这才发觉,他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前社会是处在奴隶制与封建制度的交界时代。 现在虽然大家都过得好了,但那些奴隶们却仍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故而秦妍的话对他来说很是触动。 “妍妍,相信我,我将来一定会让大周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这次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绝对不会让天子把战火烧到秦国的。这里的百姓已经过得这么苦了,我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再受苦难。”张忽道。 秦妍闻言便说:“收起你的假慈悲,你要是真愿意为他们好?那你就来做他们的国君,然后用你的才能为他们谋福利。” “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中的那个娇滴滴的文儿,快回去守着她吧。等我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我答应你,绝对让你和你的文儿在一起。” 秦妍来到这边,也吸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虽然贵为秦国公主,但最初因为秦国的宫廷争斗,被母亲寄养在乡下的农户家里,一直到她七八岁才被接了回来。 虽然有些事儿忘记了,但大多数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故而对这百姓的疾苦,了解的比别的贵族要深一点。 “妍妍,千万别做傻事,你可知这诸侯的力量有多强大吗?天子虽然势微,但远没有达到你想的那种。” “你要是妄图代周自立,必然要接受全天下的怒火。到时候,整个秦国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了。” “而且,凡事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原本在我们那个时代走了两千多年的路,你想靠这几年走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张忽的想法虽然保守,但绝对是很符合当下情境的。 因为这些事儿他一开始也想过了,但是发现旧势力树大根深,并不是他一个公子可以改变的。 所以,他要谋求君位,然后再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天下的最高决策层,利用自己的知识,开展一次自上而下的改革,慢慢将这个世界改变。 可能那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他不怕。 到时候他就将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写成书,留给自己的继承人。 他相信,自己从小教育起来的继承人一定会按自己指定的路线走的。 到时候,国家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这样,用不了几代人,时代就会进化到自己那个年代的样子了。 显然,这是他张忽的理想。 秦妍听后大笑:“醒醒吧,我的大哥。你不会想着靠别人来实现你的梦吧?” “你说如果连我们两个现代人都实现不了,你希望那些蠢猪笨牛能帮你实现?我说你白日做梦,你还说不是呢。” “历史的走向,可并不是按照你的理想走的。它是随机的,是动态的,大学时老师没有给你教吗?我可记得你那时候比我学得还好呢。” 秦妍对张忽说着,好像在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一样训斥着。在他看来,这张忽太理想化了,还不太成熟。 “妍妍,我觉得这个社会也挺好的,虽然有些百姓过得实在是有些差劲了。但我回去可以出台法令,让国家多给他们提供帮助,这样不就好了。只要没有百姓饿死,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安心搞生产了。” 张忽还想为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辩驳,谁知秦妍的一席话,立马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国家提供帮助?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时代,你觉得你的国家能帮得到他们所有人吗?照目前的生产力看,国家能养活这么多人,就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想让国家帮助那些人?我告诉你张忽,就算是富足如你的郑国,也终有被他们吃穷的一天。” 秦妍的话,让张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张忽这个人嘛,就是对普通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同情心。你别看他对那些诸侯大臣还有官员心狠。 但是对于贫苦百姓,就像在卫国那次一样,他只要能帮助,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很明显,张忽的这种忧国忧民的性格,秦妍觉得他才应该当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不是跟着那个没能力的天子后边,每天帮他擦屁股。 秦妍也告诉张忽,那个假诏书就是自己写的。 但是她不后悔那样做,因为那样,她可以救下许多秦国人。 要不是后来她又接收到一份由张忽亲笔写下的诏书,估计今天她是不会选择跟张忽见面的。 秦妍还提醒张忽小心一点儿,说天子见他郑国权利太大,迟早要削弱郑国。 张忽对此倒不以为意,只是说天子为人,他很了解。天子不是那样过河拆桥的人。 秦妍冷笑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说了。 两人又喝了一些酒,秦妍谓张忽道: “我多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就回到大学的那段时光里。我们两个在草坪上,然后我躺在你的怀里,那种感觉多美好呀。” 说着,秦妍竟不管不顾,径直来到了张忽的面前,钻到张忽的怀里。 就像大学时代一样仰面躺着,只是从数星星变成了数房上的房梁了。 “是呀,那种感觉是我张忽这辈子最美好的感觉了。” 张忽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让她那样躺着,偶尔她数错了,还给她提醒一下。 张忽想起来他们当初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说过,等他毕业之后,就去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回来娶她。 可秦妍当时只是说,傻瓜,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知足了。 是啊,那个时候多好呀,张忽真的都想回去了。 可是他却不能回去,这是何等的悲哀呀。 想着想着,他发现秦妍睡着了。 他就那样看着秦妍,看她脸上的那颗美人痣,是多美呀!如果不是在这个时代,秦妍可能就是他一辈子的梦。 虽然他不能娶她,因为她爸爸不同意。但他会一辈子爱着她,为了她,他当时是愿意放弃一切的。 “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张忽轻声道。 秦妍也睁开了她那宛如狐魅一样的眼睛,道: “是呀,您现在是郑国的世子,天子的正卿,小女子也已为他人之妇,再也无法高攀了。” 说着,就看到一人从黑暗中走入,张忽见到,大为震惊。 第41章 都是亲人 只见同样相貌英俊,身形挺拔的郑突进入了这客厅中。 “大哥,别来无恙呀?”郑突一脸坏笑道。 张忽见来人是郑突,一开始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之后便猜出了来龙去脉。也就立刻调整了表情,用一种关切的语气说: “哦,我没事。你倒是过得也挺不错的呀。当初听说你从宋国逃走了,我还担心你呢。” “想你从小养尊处优,没有遭遇过大难,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过去。但今天能看到你平安无事地站到我面前,为兄也不用再担心了。” 郑突见张忽一句话就揭了自己老底,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竟然调戏起你的弟妹了。” 张忽深知他的意思,但却佯装不知。 “哦?我调戏什么了?” 看郑突用眼神示意了下站在一旁的秦妍,张忽便道: “你说是秦国的公主殿下吧。这个倒不是我调戏她,我们是在交流呀。当时公主殿下仓促离开洛邑,我没来得及相送,这次我不是亲自来给殿下赔礼道歉了嘛。” 张忽此言,直接就把郑突所说的调戏给淡化了。 什么,你说我调戏她?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们只不过是在交流,平等的交流而已。 而且我作为一个,客人走时没有尽到送别礼仪的主人,向客人道个歉,这不很合理吗? 郑突闻言,知道他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看到张忽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全程都是秦妍一人在蛊惑张忽。 情知再抓着这个由头闹下去,也就没有啥意义了。便将这件事翻过,转问别的事情了。 “父亲大人身体可还好?” “父亲大人安康,请勿挂念。倒是你,出门在外多注意自身安全。父亲时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从小没有吃过苦,一个人在外,肯定不容易,让我在外边不要为难你。” 张忽回复郑突的话,让郑突很受感动,便道: “父亲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父亲大人其实还是很疼爱你的,要不是你当初做了那样的事儿,哎,不说了,都过去了。要不是那事儿,父亲指不定还要给你封地呢。你不知道?天子已经下令实行分封了。你不在,那地就只能便宜老三老四了。”张忽故意装作惋惜道。 “真的?哎,那可太可惜了。要是我当初不那么傻,估计也能受到父亲重用吧。” 郑突知道庄公的性格,让老爹关心自己,让大哥关照自己,那不可能。 但是只是让大哥不要找他麻烦的话,这的确很庄公。毕竟在大哥以前还没有这么得宠的时候,老爹可是给了他最多的爱的呀。 而且如果真的有分封这事,那就太好了。 他也从秦妍口中听过了这个法令,他觉得用起来效果一定很好。 要是真的在郑国实行了这条法令的话,那他就不用和大哥姬忽抢这个国君之位了。做一个富家翁,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们郑国因为之前有过共叔争权,所以庄公在那件事儿发生不久就决定,以后除了继承国君之位的孩子留在国内,其他的都得到国外谋生。 这才造就了他与姬忽反目,所以他们之间不合的根本,其实就是这权利之争。 要是真能分到一片地,他才不愿意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和姬忽拼命,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硬碰硬的话,绝对不是这个哥哥的对手。 况且哥哥还是个后世的穿越人,对自己和诸国事务了若指掌,那他就更不可能赢了。 想到此,他率先打起了退堂鼓,竟然开始用着一股仰慕的语气对张忽说。 “大哥,你说我现在要是回去了,父亲他老人家,还能原谅我吗?” “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我们一样是好兄弟。况且,郑国那么大,有我一口吃的,必然也有你一口。父亲年龄也大了,现在他的亲情尤为浓重,只要你诚心认错,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 张忽的一席话,显然是给了郑突希望,他的眼睛看向张忽时,都开始放光了。 知道郑突再说下去的话,必然要坏事,于是秦妍打断他说。 “郑公子,您就别忽悠我夫君了,他本来脑子就不够用,你还忽悠他,这也太不道德了吧?而且,你见过哪个被赶出去的诸侯子嗣,最后能在国君死之前回去的?” 随后,转向了郑突,瞪了他一眼。 “列国都没有先例的事儿,你还能相信?我真是看错你了。” 其实,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过先例呢。 像之前的卫宣公,就是被他老爹赶出去的。直到卫庄公去世,他都没能回去。后来还是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了,这才能轮到他回到国家。 就算是卫宣公的那种运气,在诸侯国中,也是极其逆天的存在。最后各诸侯国的被赶公子,大都也是老死在他国了。 闻听秦妍这话,刚才还陷入了美好畅想中的郑突,立时从美梦中醒来。 “我说的是大哥调戏弟妹一事,大哥不要扯到别的话题了。” 随后他继续道: “周朝的卿士调戏下臣妻子这事儿,放在大周三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我相信,我要是将这个事情广告天下的话,大哥你的名声可就臭了。到时候,你周朝卿士的位置不仅保不住,连你的郑国估计都有可能继承不了了。” 眼见自己忽悠郑突的一套被秦妍拆穿,张忽也不恼怒。 反而换做了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一把拉过秦妍,就要往怀中搂。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郑突,和当事人秦妍。 没等郑突赶上前来,秦妍就一个不防备,被张忽拉到了怀中。 秦妍还想挣扎反抗,但张忽早就一个吻吻了上去。 一旁的郑突都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这怎么回事?我是多余的吗?不,我不是来捉奸的吗?我们都说好的,要抓到姬忽的把柄,然后要挟他乖乖就范,夺得他郑国的曲沃之地的呀。今天怎么回事,咋不按这剧本走呀? 在吻了一会儿后,张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依然紧闭双眼的秦妍道: “妍儿,我觉得你当初说的那件事,可以考虑一下。让你做大,也不是不可以,当初那事儿怪我,我不该那样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肯定要比这古人深不是?要不这次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郑国,我和阿文商量,她是个懂事的女孩,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看张忽说得真诚,秦妍眼中那种不忿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但是她因为刚才的激动,心跳过快,导致现在没有多少力气。缓缓地睁开眼道。 “真的?你不在乎我嫁给了别人?” “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心里是不是有我。”张忽一脸诚恳地道。 “我,我,愿...” 正当秦妍要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郑突突然大声道。 “妍儿,不要上了这家伙的当。他是骗你的!” 郑突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被骗时,秦妍能一眼看穿,现在到了她自己,又好像变成了个傻子。 这春秋时候的正妻,是按照嫁给人家的顺序排的,哪儿会按照男主人的意愿排的?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懂的事呀,她秦妍咋能不知? 秦妍一听,立马从张忽怀中挣脱。 张忽还想再抢救一下,可那秦妍就像是受了啥刺激一样,比那过年的年猪都难按住,他就只好放弃这一念头了。 看着二人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张忽也知道,打感情牌这件事儿估计已经不现实了。 要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在,他都能保证自己可以挨个拿下。可这两个都来了,而且他们竟然做到了优势互补,这属实让他有点儿为难。 “张忽,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呀,差点儿就让你忽悠过去了。” 秦妍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但还是咬着嘴唇说出了这么句话。 “好手段,大哥,我和妍儿差点儿就都栽到你手中了。以前人家说你会当郑国的国君,我还不服气,但是今天我算是彻底服了。跟我比起来,你的确要更合适一些。” 在郑突看来,张忽的思想永远都是那么的天马行空。 这次他们两个分别对他发难,而且这还是牺牲了秦妍的清白,故意要给他身上泼脏水的事儿。要是换做别人,肯定是无解的。 可是偏偏就是他的这个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这歪门邪道,硬是将他们二人都深深折服。 要不是他们互相提醒,肯定早上了他的套。 关键是你发现他这是阴谋,可是话从他嘴里说出,你就觉得听着很舒服,丝毫没有父亲的那种压迫感。 就好像是给了你内心中,那个潜藏已久的需求一个承诺,让你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郑突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种需求是对父亲关爱的渴望,是对那种兄友弟恭的生活的向往,还有那一丝丝权利的欲望。可秦妍的到底是什么呀,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 秦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竟然险些中了张忽的圈套。又气又恼之余,竟还有点儿些许的兴奋。只是这兴奋,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就让她更加生气了。 看着张忽,她气愤地说:“张忽,废话少说,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们想要你郑国的曲沃之地。就问问你,你给不给?” 秦妍以为郑突再怎么说也是庄公的儿子,所以这诸侯各国分封一事,必然有这郑突一份。她不多求,她只想要与秦国最近的也最肥沃的曲沃。 “这个,我恐怕做不了主呀,这你得问问父亲。”张忽此刻,换了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说道。 “哪个父亲?”秦妍脱口而出。 “自然是我们的父亲郑侯呀,除了他,我们三,还有哪个共同的父亲?” 张忽说完,秦妍顿觉小脸一红,一想起她与张忽都要一起叫郑庄公父亲时,她的心就莫名地飞速跳动起来。 “我当然知道要问父亲,可你身为储君,难道就没有这点儿权利吗?” 一旁的郑突见秦妍吃瘪,立刻挺身而出,向张忽发出诘问。 “这个权利吗?我还真没有。” 随后张忽便将天子权力衰微,诸侯个个阳奉阴违之事说了个遍。 顺带还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鲁国用天子郊禘之礼,天子制止了不听,另一个则是秦国僭祀上帝。这两项都是诸侯国做下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随后他还说了,别看自己是天子正卿,实际上啥权利都没有,一天尽是干不完的活,完事还得给天子犯的错擦屁股。 他都开始羡慕上眼前这二位了,他们虽然身处僻壤,可没有那么多事情操劳呀,将来一定可以长命八十或者一百岁的。而自己呢,估计最多活个六十岁就顶破天了。 说着还开始了叹息。 二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开始同情上眼前的这个大哥了。 他们虽然是想报复眼前之人,可总归都是与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妍是张忽的前世情缘,而这郑突又是张忽原主的亲弟弟。他们怎能忍心这样逼迫他呢。 “虽然,但是,你还是得拿出点儿什么的呀?”秦妍早已心软,但还是硬着嘴说道。 张忽见她心软,情知有戏,随后便道: “当然,我拿出的是我的诚意,我回去就会向天子汇报假诏书是子虚乌有之事,让天子不要兴兵伐秦。这难道不是我最大的诚意吗?” “你们想想看,一旦天子发怒,这秦国可能就真的生灵涂炭了呀。就算你们觉得这秦国不是自己的故国,可看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被杀死,估计也是接受不了的吧?” “当然不能。”秦妍率先发言,她虽然一开始因为生气做了那件事情。但后来她就后悔了。 想着秦国可能遭到灭国之危,她也不愿意看到秦国的百姓死于非命。 可是事已经做下了,想着张忽会帮他隐瞒,或者劝阻天子,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她就在想,要是没有张忽,自己这次做下的事,一定会为秦国的百姓招来灭顶之灾的。故而她开始对张忽心存感激了,觉得有张忽在周朝当卿士,还是挺不错的。 秦妍虽然对官员挺狠的,但她因为有小时候与淳朴的秦国老百姓一起生活的经历,故而还是对百姓心存好感的。 他自掌权后,并没有做多少有害百姓的事儿。相反,还一心减免百姓的赋税,希望他们能快点儿通过土地,吃上饱饭。 秦妍道:“若是如此,能免我秦国灭国之危,倒是有劳忽卿士了。” 秦妍对张忽的称呼,都变得尊贵不少。 “那都是小事,我们的关系了,谁跟谁呀。我能对你见死不救吗?你和子突,可都是我的亲人呀。” 张忽说完,二人脸上,都有泪花闪烁。 第42章 罢卿的幕后之人 张忽也是用上了真感情的,不然怎么说得动这二位? 张忽走后,许久,二人还没有从这触动中走出。 还是郑突率先反应过来。 “夫人,我们是否中了这张忽的诡计?” “随他去吧,我们不能把他怎么地的,他一个周朝卿士的头衔在那摆着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天子那边必然震怒,到时候我们秦国就完了。留着他,他还能帮到我们,何乐而不为呀?” 听秦妍这么说,郑突心道:帮助谁呢,估计是帮助你吧。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早就逃离秦国了。 但是想归想,他还是不敢得罪这个主,毕竟他在人家秦国的屋檐下,现在还是要靠秦妍的,不能跟她翻脸。 “夫人,你说的对,留着他,对我们有好处。” 随后,二人便也离开了这客厅的大殿。 紧接着,几个下人就将这里重新收拾干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张忽这边,刚离开公主府邸,额头已经冒冷汗了。说实话,他真的怕秦妍他们把自己怎么了呢。 先前秦妍那么主动,他就知道有什么问题,直到看到郑突后,他才明白这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仙人跳呀。 知道这套路,那他怎会中计? 怕就怕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到时候直接把自己那个了呢。 所以这才跟他们说出那样的话,只能算是缓兵之计吧。 但要说自己对秦妍没有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今天这个前女友竟然想要套路他,那就别怪他用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做文章了。 于是才有了当着郑突面亲吻秦妍的那一幕。他知道他的提议,秦妍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她必然要犹豫。只要她一犹豫,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果然,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而且这两人的主心骨本来就在秦妍这里,秦妍不发话,郑突也不敢对他咋地。 张忽擦了一把汗后,就回馆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便向秦伯辞行。之后,一路朝着官道向洛邑赶去。 回去怎么说呢?当然是没有假诏书这件事呗,要是真有的话,秦妍所在的秦国必要遭受灭顶之灾。 但是他又有点儿心悸。不知怎地,他咋就感觉自己的心今天跳得非常快呢?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回到洛邑,天子先是对他一阵的嘘寒问暖。让他都开始怀疑了,这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天子吗? 等到天子问及出行情况时,他如实回答,却惊奇地发现天子给他表演了一波光速变脸。 “郑忽,你说秦国的假诏书一事是空穴来风?”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天子,已经有些许不满了。 “是的,臣已经查过了,秦国确实只有一份诏书。”张忽为了装得更像,肯定地说道。 “好吧,既然爱卿都这样说了,那朕还能说什么呢?”随即天子冷眼瞟了一眼张忽,便看向了众大臣道。 “众卿家,事已查明,秦国确实只有一份诏书,之前的汇报纯属子虚乌有之事,待朕查明,必然找出始作俑者治罪。既然假诏书一事是一场闹剧,那这次讨伐秦国之事就取消了吧。众卿家,此事可还有疑问?” 见堂下无人回复,天子就将这件事情敲定。 随后便对台下的张忽道:“爱卿,听说郑侯最近身体不太好,爱卿可有回去探望的打算?” 张忽闻言,顿觉奇怪,自己的父亲庄公身体不是好好的吗,咋就突然间出问题了?但是天子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他的打算。 便道:“回大王,臣确有如此想法。“ 天子闻言,哈哈一笑:“那朕就准了,你就回去探望去吧,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周公在呢。以后,你的事情就交由周公做了,你放心侍奉郑侯吧。” 张忽这才听出来,原来是要夺自己的权利呀。 心道:这天子今天不知道吃了啥药,竟然能想到这么一出?但自己现在走还不行呀,他还没帮天子处理诸侯国权力太大的问题呢。 “大王,臣自己在周都时间已久,但臣的推恩法令还未实施,待臣把它推广开来,自然会辞去卿士,回郑国与家人团聚的。” 谁知天子却说:“这个就不劳爱卿费心了,我大周人才济济,自然有人能实行,你就先回国去吧。待以后有事,朕自然会叫你。” 得了,天子都这样说了,张忽也明白了,人家这是铁了心的要罢了自己的卿士了,只好领旨谢恩。 只是他答应的也算爽快,竟让天子在某刻有那么一丝的触动。他正好眼神跟天子对视上了,这才被他给发现了。 随后,张忽回府让下人收拾东西准备返回新郑。 正在收拾的时候,祭非跑进来说,郑侯来信了。 张忽接过一看,发现父亲信中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反而表示他很了解张忽的心情,让他不要伤心。 说到天子时,庄公还说天子狗眼不识璞玉,气得说以后不帮他周家办事了。 张忽知道,父亲肯定说的是气话,像上次打晋国,他可是第一个赶来给天子站场子的呀。 别说,有了庄公的这封信,张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便不再多想,收拾好后,立时与一众仆从驾车回家。 等他们回去后,自然受到父母亲人的迎接和国民的夹道欢迎,这一切,都让张忽内心一阵阵欢腾。 天子这边,听说张忽走得这么干脆,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毕竟这些年张忽帮他的可太多了,他还是有点儿不舍的。 但是从他回来后包庇秦国来看,他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姬忽了。所以他是既心痛又无奈地下的那个决定。 接下来,他要着手准备实行推恩令了,只要这一命令实行下去,那么天下的诸侯,将再也没有实力单独与他周王室叫板了。 而秦国这边,听闻张忽被罢免的消息,众人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天子已经撤销攻打秦国的计划了。这就表示,秦国将无战争威胁,能安居乐业,暂时地高枕无忧了。 加上西北的戎人部落还没有肃清,接下来,他们将着手扩大地盘,谋求自身发展了。 忧的是这张忽一走,换上台的指不定是个啥人呢,恐怕以后不会给他们秦国行更多便利了。 秦妍和郑突这边,听闻这个消息后,皆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就知道夫人的计谋会成功,还是夫人高呀。” 郑突对秦妍投来了崇敬的目光。 “那是自然,周王室说到底是这天下的大老板,而张忽只能算一个打工人了。这老板嘛,希望打工人拿公司当家,可一旦打工人真的这么做了,老板就要开始忧虑了。觉得打工人这是要抢自己的公司,这就会造成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张,这在后世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了。” 听秦妍这样说,郑突一头雾水。 “妍儿,公司是什么,老板又是啥,还有你说的打工人,是什么呀?” “哦,公司就是周天子的周家天下,老板就是周天子嘛。至于打工人嘛,他们就可怜了,累死累活不说,到头来还一点儿好处落不到。可谓是我们那个时代最悲催的一种人了。” “有多悲催?”郑突还是不太了解。 “打个比方吧,他们起得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烂,睡得比狗晚。” 秦妍给郑突科普了一下。 “哦,那这打工人可太可怜了,我以后绝不做这打工人。” “哈哈,就这打工人,还是我们那个时代人抢着干的。要是不能做打工人了,房贷车贷就没钱还了,到时候非得饿死不可。” 郑突听到秦妍这样说,他虽然不太懂,但已经知道了她之前一定是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瞬间关心起她来。 “妍儿,你以前也做过打工人吗?那你有没有受欺负?” “哦,我是管他们的,没受欺负。父母有公司,我负责管理他们。但是我管理不好,他们都不听话,这时候我父母就要说我,让我对他们狠一点儿。那个时候跟你的哥哥学得太心善了,所以经常被说。” 听秦妍这么一说,郑突就把她代到了周天子角色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哦,那就好,你是老板,不用做牛马,那真是太好了。那你说你过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 郑突说完,秦妍就白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秦妍好像是这次受了张忽的影响一样,脾气也变得好了许多,便继续给郑突说。 “这也不由得我呀,我生病了,以为自己死掉了呢。可等我好不容易抗过去,就到了这里了。我也想问问是谁把我搞到这里的,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回去。” “真的?你想回去的话,等我当上了诸侯,就想办法找到神仙,求他让你回去。” “傻瓜,这世界上哪有神仙?那都是大人编出来用来骗小孩的。”秦妍突然觉得这郑突咋也变得傻傻的,傻到相信神仙。 随后郑突便告诉他,周朝刚建立的时候,就是武王伐纣时,当时就有很多神仙帮忙。 只是最后他们都因为功劳,封为神仙后就飞升去了仙界,这才见不到了。 但是还是有神仙留在人间的,比如说这西王母,还有东部蓬莱仙岛的东王公之类的,很多都没有飞升。 秦妍只当他是在说笑,便没理他了。 她难道真的不想回去吗?不,她当然想,可那也是要叫上张忽一起回去,她觉得,这个时代不属于他们两个。 他们之所以被穿越到这个地方,一定是要让他们完成什么的。等他们完成了,自然就会一起回去。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穿越时空的爱恋》一样,她觉得,一定是那样的。 等她想着老天让她们干什么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春秋乱世还没有统一,估计老天要让他们干这个吧。 于是她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准备一试。 可她还没有将这个计划说给张忽,就被张忽打了一巴掌。 而且还是因为别的女人打的,这她怎么能忍?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就像是黑化了一样,决定彻底与张忽划清界限,将来跟他一起抢夺这个天下。 要是自己将来统一天下了,那老天爷一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到时候,她就只有一个要求,和张忽一起回那个时代。 可是这种事情,必定难做。在那个女性身份地位很低的年代,她肯定不能凭借自己一人做到。 于是,她将目标盯上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原主的弟弟秦宪公赢立,一个是那张忽的弟弟,将来的郑厉公姬突。只是,这姬突现在是被父亲庄公给赶出来的,所以叫郑突了。 她想着,靠着自己的谋略,一定可以让他们二人在这个春秋乱世,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下的。 然后,只要她能战胜张忽,就能成就那不世之功了。 历史上不也是秦国最后一统的天下嘛,而她做的,只是让这统一提前了,有什么不可取的? 说干就干,这不,她就早已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原来,当时传到周公那里,最后又借周公之口,传到了天子耳中的那个假诏书之事,就是她故意找人释放出去的。 目的就是引发天子发怒,然后张忽必然出言阻止,这就让天子与张忽之间出现意见不合。 可这意见不合,必不能保证天子与张忽彻底决裂。 于是,她便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叔定,将这一件事秘密告诉给周公,还在信中告诉周公该怎样做。 他料想周公被夺了大权这些年里,一定对张忽有所怨愤。 果然,周公早已不是几代前,那个贤明的周公了。这才被她钻了空子,将天子与张忽的关系彻底撕裂了。 话说这叔定,就是之前在秦国大殿上质疑自己的那人。可为何是他呢? 这事还得说回秦妍刚处理完国中诸臣不服之事。 当时这人因为在大殿上得罪了自己,故而担心被自己报复。于是自告奋勇,向自己提议,要帮忙处理先君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个赢业。 秦妍看他如此上道,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最后,他果然出色地完成了这件事。于是,他便成了秦妍的心腹。 秦妍在后期的谈话中,惊喜地发现他竟然与周公相熟,便将这个计划的实施交给了他。 这一次,这叔定仍然是没有让秦妍失望,离间之计实行的天衣无缝。 秦妍相信,张忽到现在,估计都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吧。 哈哈,机智如我,秦妍现在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一想起这次来被张忽忽悠,她还是愤愤不平。 她发誓,等将来再见到张忽,一定不会让他再开口的。 第43章 改革商税,引荐蹇叔 张忽回到郑国后,庄公就将国事全交给他处理了。而庄公自己呢,则是去教小周昌学习治国理政的知识去了。 张忽发现,郑国这几年的变化的确挺大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经济也十分繁荣。 这个时候,正好是郑国的商人开始积小成大之际,像他之前设置的十税其四的高额税率,就有人能够到了。 但是他却发现郑国的税收,突然间少了许多。 按理说郑国增加了新的土地,就算是项地不收税,那也应该是只增不减的呀。这还有曲沃每年的税收呢,不应该只是这一点儿呀。 于是,他就命祭非去查了。祭非回来汇报说,都是对的,没有啥问题。 这就更奇怪了,张忽隐隐觉得不对。便将所有的税收账目都拉到郑国大殿上,叫来百里奚一同查看。 待百里奚到了后,张忽已经看完了好几卷账目了。 “臣,百里奚,见过世子,世子知遇之恩,臣万死无以为报。” 见一穿着这郑国常服,褐色深衣的青年对自己叩头行礼,张忽赶忙将他扶起。 “先生不必如此,吾见先生大才,实不忍埋没,故才将先生召到郑国朝堂。让先生远离故国,不能返乡,皆子忽之过。” 客套完毕,张忽便将百里奚请到对面坐下。 百里奚感激涕零,发誓定要效忠郑国到老。 张忽听到后,很是开心,因为这百里奚可是能活到一百多岁的。他现在三十几岁,也就是说,他还能为郑国服务七十多年呢,这怎能不让他欢喜? 百里奚见张忽面前的一摞竹简,立马询问:“敢问世子,这是什么?” “哦,一些小账目。先生来我郑国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吧,至于郑国的商税,先生了解几何?” “实不相瞒,臣在郑国看到郑国的商税竟能如此照顾普通百姓,实在震惊。历来诸国商税,也不能说没有吧,只是诸国的商税都普遍偏高,毕竟商人们都不咋受待见。但我郑国的商税却能因收入而定,实属列国罕见。” “商人虽是逐利群体,但却不是每位商人都挣到钱的。有些商人经商失败,血本无归的也不在少数。但我郑国能将这些商人分类,给他们相对优惠的税收,这就极大地减轻了较小商人的负担,让他们能安心经商,不用担心生活问题。” “我郑国这一点就是做得比别国好。臣想问一下,这提出这种税率的人是谁?臣想见一见这个人。” 张忽听完,笑道:“正是子忽。” 百里奚惊为天人,道:“世子大才,奚不及万分之一。” “先生过谦了,子忽也是偶的一梦,就将这梦里的所见所闻记下了,这才能用到实处,属实不是子忽之功呀。” 张忽知道,若说出自己是穿越人,百里奚必然不信,就只好用这个方法告诉百里奚自己这个税法是怎么得来的。 “若果真如此,实乃我郑国之幸,天下之幸。”百里奚说完,跪向殿门,向上天拜了几拜。 张忽看到,也不阻止,知道这是古人对不了解的事情,都将其归功于天意了。 这也就是在古代科学技术落后,要是稍微懂一些的话,也不至于这样的。 像百里奚这样的贤人都是如此,可想而知,这百姓们不知得有多守旧、多愚昧的思想了。 果然,要想改变这个世道的话,还是太难了。 像秦妍说的凭他二人改变,肯定不切实际。 百里奚拜完,便对张忽道: “世子,这新商税好是好,但是长久实行,恐怕比较困难吧。” 张忽听完,立马应道:“是呀,每年都得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来实行。一旦没有了这些替税收服务的人,郑国的税必然收不起来。” “而且,我国的税收在前几年还好,可最近几年,却是连年下降,不知因为何种原因。今天召先生到此,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想让先生帮我查一查。” 听张忽这样说,百里奚仿佛事先早就料到了一般,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世子,这些账目不用查,臣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张忽急切地问道。 “世子,您把账目想到了,国家的经济也想到了。可还有一点儿没有想到。”百里奚不紧不慢地说。 张忽闻言,茅塞顿开。 “你是说管理税收的官员?” “世子果然才思过人,臣下佩服。”百里奚说着,起身拜了一下张忽。 张忽的心思已经被那些征税的官员带走了,现在,他正想着怎么解决呢。 突然被百里奚这么一拜,他赶忙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起身也拜道:“多谢先生提醒。既然先生知道问题所在,那肯定也知道如何处理了?” 百里奚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世子,我们只需要将每个地方的官员按时间轮换一次便好了。” “官员贪污,必然是帮助奸商们偷税漏税,可这关系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形成的,必然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 “只要我们将旧的官员撤换,那么那些不法奸商们,必然找不到人给他们提供庇护,这样就能将税款补齐。” “等到了他们交的税款又开始不足时,再将这些税官裁换。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 “而且还应该出台针对官员贪污的法令。一旦发现官员有帮奸商偷税漏税的行为,立马重判,相信在这种高压调控和严格管理之下,一定没有哪位官员敢贪污了。” 听闻百里奚说完,张忽内心直道:大才,困扰了现代这么多年的问题,竟然被一个古人给解决了。我看以后,还有谁再敢骂古人都是些蠢猪笨牛。 起码这百里奚,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忽有点儿激动地继续说道: “还有,对那些不法奸商也实行严厉的处罚,发现一个,重判一个,让他们多交罚款。另外,对管税的官员们的俸禄也要有所提高,这样才能杜绝他们贪污。” 百里奚听完也好像开了窍一样,便道:“是呀,臣咋没想到,官员们贪污,很多是因为生活所迫。随着这几年郑国经济水平的提高,郑国的物价已经涨了近一倍了。可这官员们还是以前的俸禄,为了生活,有些不想贪污的也只好将手伸到了国家的口袋里。” “是呀,百姓的日子好了,官员们也应该增加俸禄了。如果他们的俸禄增加了,还不满足的话,那就怪不得我郑忽心狠了。”张忽道。 百里奚听完,顿时感激:“世子能为官员着想,实乃我郑国之福呀。” 张忽却说:“我也不想给他们给,可你看看,不给的话,他们就去盘剥我的国民了,这我怎能受得了?” 百里奚听后心惊:原来是怕他们为祸百姓,这才不得已这样做的呀! 瞬间便觉得这世子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自己这些在他手下当官的,以后可得好好侍奉,千万不能犯错。 正当他如此想时,张忽的话再次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先生,您一年的俸禄几何?” “不瞒世子说,臣一年俸禄一千金,臣是郑国上卿,故而还是较多的。”百里奚老实回答。 “太少了,给你一年五千金。” 张忽直接嘴巴一张,就将百里奚的俸禄提高了五倍。 这百里奚怎么敢接受呢?忙跪下推辞。 “先生勿要推辞,我在卫国呀,就已经吃过了十金一顿的饭了。先生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这点俸禄哪够?先生就收下吧。” 百里奚见张忽执意给他加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谢恩。 他刚才想说的是自己的俸禄已经够了,因为这郑国的上卿不仅有俸禄,还有粮米呢。所以他平时养活一大家子人是完全够的。 而郑国的物价比卫国低多了,一天一金花着,都有结余,哪儿还需要那么多? 谢恩完毕,百里奚好像想到了什么,便看着张忽。 张忽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是询问:“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百里奚再拜,道:“世子,臣有个不情之请。” “嗯,您说。先生对我郑国有功,只要是先生说的,子忽都会同意。” 见张忽如此礼贤下士,百里奚也就没有了顾虑,便道:“臣有一好友,子姓,蹇氏...” “您说的可是蹇叔?”张忽听到他说到这个名字,一时激动,竟然打断了百里奚的话。 “正是,世子可曾听过?”百里奚被他这一问,属实惊奇到了。 “哦,没有,没有听过,刚才是子忽失态了,还望先生见谅。” 他哪能不激动?这可是比这位百里奚还牛逼的人物呀,历史上有名的知人识势、料事如神的人,他对此可是常有耳闻的。 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过呢,因为这蹇叔此时还未出名。这你要是说听过的话,别说百里奚了,就连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开了透视,能人咋都被他一个人知道了? 百里奚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说道: “之前,我路过齐国时,当时盘缠用尽,遇到了蹇叔慷慨解囊,这才让我能够...” “我明白了,既然是先生的恩人,必然也是我郑国的恩人。没说的,子忽同意您把他接过来,一起在郑国为官。” 张忽因为心急,怕蹇叔被别人抢了去,就情不自禁地打断了百里奚说话。 虽然,他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可他真的是求贤若渴呀。 “先生,您这就写一份信,我派人送到宋国去,将蹇叔接来郑国。不,还是我来写吧!” 说着,张忽竟然开始准备刻刀和竹简了。 百里奚一看,立马感激涕零,他真的被张忽的这种重视给感动了。 一想到自己当初在洛邑,在朝歌,在临淄,都没有被人重视过,如今在郑国,自己能被人如此看重。瞬间便决定将来为此人肝脑涂地。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他百里奚的这条命,以后就是世子姬忽大人的了。 百里奚因为太过激动,便没有来得及想张忽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举荐蹇叔到郑国为官了。 可张忽却知道,历史上的百里奚,在被秦穆公重用后,第一个就想起了,曾经这个帮助过自己的老朋友。 他当然知道百里奚要干什么,于是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略显无礼地打断了他。 但比起失礼,他更担心人才流失,要是被宋公知道了这个人,然后重用了的话,必然要让郑国头疼了。 因为他记得,在庄公去世后,自己最大的麻烦,就是来自这个忘恩负义的宋国。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把这个人才给抢过来。 “世子,刚刚您说到宋国去接蹇叔。您咋知道他在宋国呢?” 百里奚疑惑道。 “这个嘛,不是先生您跟我说的他是宋国人吗?您忘了吗?”张忽回道。 “哦,我说过吗?”见张忽一脸确信的样子,百里奚只觉得是自己记错了,便继续道:“看来臣是老了,记性不好了。” 张忽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这百里奚旁边了,在他背上拍了他一巴掌道:“先生,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百里奚一看,立时感动得眼泪都止不住了。他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平民,竟有一天能受到,身为世子的姬忽如此重视。 “先生,您怎么哭了,是我写的不好吗?”张忽有些讶异。 “不,不是的,世子您,写得太好了,下臣是被感动得哭的。” 张忽也没想到,这贤臣咋也这么喜欢落泪呀,他以前就觉得男人哭鼻子好丢人呀。 但是今天看到这百里奚哭,他丝毫不觉得别扭。也许,这就是古人的浪漫吧。 他们有那句士为知己者死,还有那投桃报李的感恩,这不知道比现代人强了多少倍。 谁说男人不能哭的,看着百里奚落泪,他也跟着流泪了。当然不是悲伤的泪,是即将得到两位贤人的那种幸福的泪。 之后,百里奚拿着刻刀,签上了自己大名。 张忽直接叫来了自己心腹高祥,让他带几个人火速去百里先生交代的地址找到蹇叔,然后带回来。记得,一定要给蹇叔配备车辇。 高祥领命而去,而百里奚这边,眼泪还没有干,又留下了两道。 第44章 提出推恩令的人是变态? 百里奚对世子如此重视自己和蹇叔一事十分感动,毕竟自己求官多年,能被人这样对待实属不易。 但偏偏郑世子就这样做了,他哪能不心怀感激? 在那个时代,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高度。要是没有张忽,他可能永远都做不了官,更无法将自己治国理政的才能投诸实际。 而且世子不仅重视他,还兼顾到了蹇叔。 古人讲,爱屋及乌,这不就代表着世子也更加重视自己吗。想到这儿,百里奚才又流下了泪。 在辞别张忽后,百里奚就根据张忽的安排,着手主持修改商税的法案去了。 等他拿过来时,张忽连看都没看,便签令实行。只道,卿之为事,子忽放心。 百里奚顿觉心底一阵温热,便立马着手实施。 高祥这边,接收到张忽的命令,必然不敢怠慢。 一行人行了数日,便到了宋国铚邑,找到百里奚说的蹇叔家。发现这蹇叔的家里也不太富裕,大门就是两块木板做的。 高祥心道:怪不得他也做不了官呢,原来是家中没钱没地位呀。 并未来得及多想,一位四五岁的童子便询问起他来。 “叔叔,您找谁呀?” 高祥便道:“不知这里可是蹇叔先生之家?” 童子对曰:“没有听说过蹇叔,我们家姓子。” 高祥以为弄错,正待离开时,一位高大威武,仪表堂堂的壮年男子走了出来。 “哪位找我?我就是蹇叔。” 看着对面几人身着华贵的衣服,但他却丝毫没有慌张,从脸上看不到一点惊惧之色,让高祥尤为佩服。 这一路上走来,但凡是宋国人,只要看到他们的装束,都得要伏地跪拜,生怕跪不及招受祸害呢。 毕竟他们的衣着光鲜华丽,在那个时代可是贵族的标志。 而这高祥也不简单,他是郑国大族高氏的子弟,高渠弥同父异母的兄弟。只因从小跟世子姬忽关系好,故一直作为姬忽的亲卫,随姬忽一起做了很多事。 他穿着华服,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一路走来,尤其是一开始,这种贵族的标志反而给他们带来了不便。 于是他们一行就换上了普通商人的深色深衣,一些卫兵还换上了短褐,这才能平安过境,没有惹下太多麻烦。 但这到了贤人的家门口,你再不换上你之前的衣服,就难免会显得你对人家贤人不太尊重。于是,他们几个就都换上了出发时的衣服,来到这蹇叔家门口敲门。 蹇叔见他们几个贵族打扮,毫不慌忙,反而礼貌地迎他们入内。 众人进入一看,发现蹇叔家虽然破旧了点儿,但是里边收拾的还是很整齐的。各种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一看就是一个做事有条理有计划的人。 高祥进到客厅,拿出两份竹简,先将张忽的那份递给蹇叔。 蹇叔接过后,立马询问:“是我子奚兄弟的信吗?” 高祥回道:“百里先生的也有,这一份是我郑国世子姬忽的亲笔书信。” 蹇叔闻言,跪地伏拜,随即打开那份竹简,只见竹简上写着。 “昔者汤纳伊尹,以成殷商五百年之天下,文王请姜尚于渭水之畔,遂成武王伐纣之志。今天下纲纪废弛,礼崩乐坏,忽恐日后将生祸患,本欲揽狂澜于既倒,奈何才疏学浅,不堪为用。是故遍访贤才,望能为吾分忧。前者得百里先生于卫,用之大才。今番百里言及宋国贤才蹇叔,其才数倍于己,忽闻之甚切,思之若疾。先生若不嫌郑国小鄙,子忽斗胆,请先生赴郑倾囊,望先生屈尊教之。子忽本欲亲往,奈何国事繁多,特遣近侍高祥携吾二人书信往见请之,还望先生勿怪。” 蹇叔观书,合上竹简后伏地再拜。 道:“有君如此,郑国焉能不强。” 见落款处也有百里奚的名字,蹇叔自不生疑。 随后高祥递来了百里奚先生手书,蹇叔接过便览。 “今有郑世子忽,心系万民,胸怀苍生,实乃大有为之君。礼贤下士,思贤才如旱苗望甘霖,人君莫有及也。愚弟已于郑国为官一载,观其变化,各国无有甚者,其势之强,天下难出其右。今愚弟斗胆,偶向世子提及兄之贤才,世子闻言欣而书下一文。弟览之,见其仿若有冲天之志,吾兄弟二人若能共辅贤君,日后或可成伊尹姜尚之功。愚弟再拜,望贤兄得书速来,诸事世子已安排妥当,兄此来定能一展雄才伟略!” 蹇叔观毕,喜极而泣。 话说为何百里奚也写了一份书信呢。因为这百里奚与蹇叔数年未见,思兄甚切,故而请求张忽能让他也写一封书信,一道带过去。 张忽自然是应允的,于是才有了这两份书信。 其中张忽的这一份,大有求贤若渴之状,张忽相信,蹇叔看到后一定会来的。毕竟在那个时代,谁不想一展自己的抱负呢? 而像后世老子那样的人,可是还没有形成他的理论的。 至于老子出生了没?张忽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的历史盲区。毕竟老子就算是来了,也不会给自己好好干的,他只是想着顺其自然,让社会自己发展的。 要是把他放在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或许有用。但要是放在这春秋乱世,你就用吧,一用一个不吱声。 张忽知道蹇叔必然会跟过来,只是自己的确太忙,不然真的想亲自去接一下这个能人呢。 但好在,接到二人书信不久,蹇叔就携一家老小,来到了郑都新郑。 蹇叔来时,张忽就已经给他安排了府邸,当天就让他们住下,让他先休息两天,待改日再上朝。 可次日朝堂上,蹇叔竟然和百里奚一同上朝,就连许久未见的父亲庄公也来了。 随后,这君君臣臣就开始论述起治国理政的方法了。 二人对答如流,就像是经过了彩排一样,把一旁的张忽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其实也不是二人经过了彩排,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想法,早就在心中形成了,只是缺少了实行的地方。 现在到了这郑国朝堂,正可谓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当真是专业对口,游刃有余呀。 庄公问毕,欣然应了一声善,于是便提前离开了朝堂。留下一众大臣在后边惊叹。 而百里、蹇叔二人,竟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竟向张忽提了很多新的建议和执政手段。 张忽也是让人一一记录下来,逐条与大臣们探讨,并将通过的条令报由父亲庄公批示。 这时却有庄公内侍来到张忽面前耳语。 “什么,父亲让我自己看着决定?”张忽一时惊讶,竟然大声说了出来。 “是的,国君就是这样说的。让世子您决定好后,不用报告给他,直接签发就行了。” 内侍又说了一遍。 这一下,众大臣都知道了这事,开始私下里议论开来。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国君向世子交权了。” “肯定呀,世子都监国那么多年了,而且又有在周朝做卿士的经历,按理说呀,他早就可以独立处理国事了。” ...... “哈哈,我就说嘛,这郑国的天下,早晚是世子的。等着瞧吧,世子将会带领我们郑国,走向新的辉煌。” 张忽听到其他几句,都没有什么,但是唯独听到这一句时,立马就瞪了那说话的祭非一眼。 祭非看到,也就识相的闭嘴了。 祭非就是祭足大夫的儿子,跟高祥一样,从小与姬忽一同长大。他能力也就一般,但因为对姬忽忠心耿耿,故也被提拔了。 张忽深知父亲庄公的为人,即使在这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下面肯定有庄公的探子,今天朝堂上的事,和每个人说的话,都将传到庄公的耳朵里。 这不由得他不心惊,别人不知,他可是了解的不得了。当初自己被天子罢免卿士之事,早在半月之前,庄公就已经知道。 而秦国的事儿,庄公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还在事后劝诫自己离那个妍赢远一点儿,希望自己不要被女人影响了,做了损害国家的事。 张忽虽然早知道庄公的手段高明,但没想到会高明到如此程度,就连他亲吻秦妍之事,他也像有千里眼一样知道了。 庄公说张忽当时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这他能理解。但是不允许张忽以后再做出这种对不起他儿媳妇的事。不然,他保证可以让这妍赢就此消失。 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老爹,他的这眼线当真好像是无孔不入。 要不是郑突是被老爹赶走的,他都要怀疑,这郑突是不是自己老爹安插在自己和秦妍身边的眼线了。 下朝之后,张忽便到庄公面前去请罪了。 “何罪之有?”庄公还在抱着周昌,陪着周昌玩耍呢。 “儿臣约束臣下不力,使臣下说出如此悖逆之言,请父亲责罚。”张忽老实交代。 “哦,是该好好管管了。不过,为父老了,迟早有离开的一天,你能得到大臣们的拥护,为父还是很开心的。” 听到庄公这样说,张忽顿时心下放松了许多。 庄公又道:“这祭大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咱们也不好处理他,就让他去管税收吧。正好你不是也要改革嘛,他心细,对你又忠诚,必然是不二人选。” “儿臣遵命。”张忽赶紧叩头谢恩。 他知道,要是换做往常,这祭非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庄公既然交权了,那就得让自己扶持起自己的一套班底,自然不会严厉处理自己的手下了。 但是这从朝臣一下子变成了地方税官,虽然俸禄没变,但还是算是贬官。 谁让他祭非乱说?活该。张忽心道。 一边的周昌已经四岁多了,现在话也说的很好,还会背诵很多篇诗经。像关雎、桃夭、子衿等都背得有模有样。 但是他却喜欢背颂静女等一类情呀爱呀的诗句,这让庄公很是头疼。 “聪明是聪明,可咋就跟你老子一样是个情种呀!” 说着,庄公刮了一下周昌的小鼻子。周昌也要刮庄公的,庄公很配合地刮完了鼻子。 随后周昌看向了张忽,道:“爹爹,我要刮你的鼻子。” 张忽便来到周昌面前跪坐下来,将周昌扶正后,让他刮了一下。 只是那一下,瞬间让他鼻子都酸了一阵。我靠,这小子咋这么大的劲儿,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呀。 张忽差点儿落泪,而一旁的庄公却笑出了声。 “哈哈,我就说周昌将来一定比他老子强吧,你看吧,他把你都刮得快哭出来了。” 张忽也是不防备,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劲儿呀。随即准备好让周昌再刮,可周昌已经看到母亲文姜来了,便跑向了文姜。 边跑还边喊:“娘亲,昌儿今天刮了爷爷四次鼻子,刮了爹爹一次呢。” 文姜责怪周昌胡闹,随后便走上前,拉着周昌向公公庄公行礼。 “父亲,午饭好了,可以用膳了。” 庄公闻言,便与张忽一同去用膳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后,文姜就将手中的小周昌交给了庄公,故意等上了张忽。 张忽刚想伸手拉文姜的小手,却被她掐住了手背。张忽一脸痛苦的表情,就像是便秘了一般。 但他还是忍住没发出声。 文姜见没有动静,又用了点劲,这才发现了他的表情。便收了手上的劲,带了点儿怨怒道: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找别的女人,要不是父亲说,我险些被你蒙在鼓里。” 张忽直呼救命呀,谁来救救我,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呀。 他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事儿咋就这么轻易地就被他们知道了。这要是在现代,也不会这样呀,这显然不科学。 但还是求饶道:“错了,是夫君我错了。夫人但凡责罚,姬忽都认。” 见他态度那么好,文姜也就收起了愤怒,换上了平时的那副可爱模样,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夫君,听说天子要推恩。” “哦,真的吗?哪儿听说的?”张忽道。 “就在昨天,父亲就知道了。父亲跟我们说了这个推恩令,简直是个大阴谋。真不知道想出这个阴谋的人内心得有多变态。” 张忽闻言,黑着脸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文姜也不急得等他回复,反而继续道:“夫君,你说你是天子卿士,当初制定这个法令时,你在不在场?你知道提出这个阴谋的变态是谁吗?” 张忽冷言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变态。” 文姜闻言,惊大了嘴巴。 第45章 暗线原繁 文姜这才知道,帮助天子坑他们郑国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亲爱的夫君。 顿时满脸怒气道:“你是不是傻了?咋帮着外人欺负我们?” 张忽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前方的庄公回道:“他也是好心帮天子解决问题呢,毕竟这诸侯势大,已经威胁到天子了。” “那也不行,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辛苦这么多年,才治理好了国家,他天子可曾给过我们一兵一卒?” 很明显,从文姜的话里,张忽就听得出来,这齐国人还记着天子烹杀齐哀公的仇呢。 庄公倒还理智,只说: “这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及,英雄或者枭雄,都是由时势造就。要是以后周朝当真是复兴了,那我们必然是这个天下的英雄。” “倘若这周朝从此一蹶不振,一直没落下去,那我们说不定都要被后世史家记成祸乱朝纲之徒。到时候,就都是枭雄了。” 庄公说着,还指了下张忽和他自己,然后继续道: “届时虽有人仰望,但大部分人对我们,都是要口诛笔伐的。” 庄公的一席话,瞬间让张忽震惊,他没想到,父亲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料想到,后世之人给他的评价了。 是呀,张忽一直想着要维护这种稳定,可那谈何容易? 就拿这推恩一事来说吧,他本以为父亲会帮自己,有了郑国的帮助,那就一定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可这事成了倒还好说,一旦失败了,史学家必然要怪自己出的这馊主意,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而从今天情况看来,不止父亲不一定会帮自己,甚至连自己的老丈人齐侯,都说不定要与自己站在对立面呢。 这倒不是说他的计策不好。实则是诸侯私下里,对天子积怨已深。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缺少一个爆发点,所以大家都在忍。 况且,让一个人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那谈何容易? 别说这是天子给的,就算是你天子拉出来的,那也是人家自己张口吃的呀,总归是靠人家自己努力得来的,跟你天子无关。 而且自己现在都已经不是卿士了,那就代表再没有帮助天子实行这个法令的国家了。接下来天子的处境,可想而知。张忽现在都不由得替这个堂兄悲哀了。 一想到自己再努力也不过是最后为天子的没落背锅,张忽便觉得划不来了,于是便道:“父亲说的是,儿臣想得太简单了。” “那就好,你能迷途知返,为父很是欣慰,我们快去用膳吧。子忽你可是很久没和我们一起了,今天我们一家好好吃顿膳食。” 张忽这才发现,他已经离开郑国太久了。 随后,在庄公的带领下,几人就来到了这膳食殿。 这里跟郑国大殿一个模式,在郑国的经济发达后,庄公专门命人扩建的。只是大小不及大殿,但仍能容纳多人用膳。 庖厨今天为大家准备了,由郑国商人进献上来的大甲鱼。张忽一尝,味道甚是鲜美。 还有鹿脯熊掌等肉类,以及一些时蔬,的确做到了荤素搭配。这鹿脯就是他来到这边第一天吃到的那肉,味道尤其甘美。 此外主食是一些香喷喷的黍稻,此刻正从食簋中飘出香气呢。 众人都吃完后,文姜便带着周昌去外边玩了。 这里虽说是世子府邸,但庄公早就把它建造成郑国的第二大宫殿,里面的装饰啥的,一点都不比庄公住的宫殿差。 母亲邓曼因为要处理后宫中的事务,所以偶尔会来这里。而庄公白天也多在此教周昌学习,陪其玩耍,等到了晚上自然回郑宫去了。 见大家都离开了,庄公将张忽领到偏殿,待二人都跪坐下后,庄公便道: “这推恩令真是你出的?” “是儿臣一时糊涂。”张忽自知犯错,自然老实交代。 谁知父亲庄公却没有责骂他。 反而说道:“这推恩令对天子来说,倒是个好东西。唉,要是我们的运气能好一点儿,你的这个法令,我们倒也能用到。” “其实当年你太爷爷本来是厉王最宠爱的孩子,是当时最有希望的王位继承人。” “当时的厉王,就已经发现了诸侯国强大的危害了。所以厉王便开始排斥权臣周公和召公,而改用了荣夷公和虢仲两位大夫,想着平衡朝堂势力,改革弊政呢。” “可谁曾想?他的改革却遭到了权臣们的强烈反对。后来,他们联合起来,竟将厉王赶出犒京,老死于彘地,此事史称国人暴动。” “后来,他们选用了桓公的哥哥,也就是宣王做新的王。又怕你太爷爷的支持者们不服,就分出一片地给他,由此建立了我们郑国。” 张忽只知道这郑国之地是天子封的,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瞬间对那天子朝堂上的众臣没有啥好感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要是自己的那个太太爷爷厉王能活到最后的话,估计今天坐这周家天下的将是他郑国一脉了。顿时对自己国家的命运,感到十分惋惜。 “父亲大人,照您这么说,当时厉王要是改革成功的话,我们郑氏就有可能做这天下共主?”张忽不置可否。 “当然,若是厉王在位,这个天子之位,必然是我郑家的,哪能轮到那姬林小儿?” 庄公在话中还说了,这厉王改革的第一条,就是立贤立长,将贤放在第一位。 想着太爷爷当初为了保护周幽王身死,然后还能获得敌人尊重,这能不是贤良吗?他要是做了天子,又怎会比周宣王差? 这也就是说,他们郑国现在所得的,比他们原先应得的,足足少了十几甚至几十倍呀。一想到这,张忽都跟着愤恨起来。 “儿呀,为父这样说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为父已经老了,没有了雄心壮志。这些年努力治理国家,就是想给你一个更高的起点。将来好替我们郑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庄公说完,眼神中透着凶狠,那种刚毅果敢,连张忽看着都害怕。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已经深深感染到了他。 庄公再道:“当初为父认真考察了你和子突两个,发现这子突虽然志气滔天,但能力不足。而你嘛,虽有能力,但却没有啥志向。” “本来想着我郑国可能再也没有夺回天下的希望了。但今番天子所为,必然已让你寒心,相信你今天听了为父这掏心窝子的话,一定可以重新定位你的理想了吧。” “为父现在就想亲口听你说,你是要这区区郑国呢,还是想要这整个天下?” “我想要整个天下!”张忽说着,直接站了起来。 张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听了父亲的一席话后,胸膛里的热血好像被点燃了。随着那句话脱口而出,他真的就想立马坐到天子大殿上,向众朝臣发号施令。 “好,不愧是我郑氏的种!”庄公对张忽的回答非常满意。 庄公随后拍了下手,就有一人来到了偏殿。 “臣,原繁,叩见国君。” 张忽一看,发现正是自己的伯父原繁。 他伏地跪拜庄公,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子忽,这就是我为你留下的贤良,列国的事务内勤你都可以问原繁。”庄公看向张忽道。 张忽讶异:“难道伯父就是那个帮父亲打听各国消息的人?” “正是。”庄公道: “吾虽在郑国,但原繁已经替我安排了细作到其他国家了。他们有的只有几年,有的甚至在别国都待了几十年了。” “甚至还有武公那时候安排的细作,很多现在虽然已经去世,但他们的子嗣,仍在源源不断地为我们郑国提供情报。” 庄公说完,张忽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内心波澜起伏,全无平日里的沉稳。 缓了会儿后,张忽便说:“父亲,有伯父在,我们是不是就能做到料敌于先?” 庄公回道:“这是自然,我们不仅能知道各国诸侯家中的事情,连他们手下大臣的喜好都能清楚地掌握。这次你去秦国与那妍赢发生的事,就是原繁十年前留在秦国的细作探查到的。” “我郑国的细作,遍布天下,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知道天子要罢你的卿士,宋鲁两国包藏祸心了。” 张忽听庄公一说,很是好奇,这宋国他是知道的,可这鲁国又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了解呀。 看他不解,这时候庄公才示意原繁抬起头说话。 张忽这才发现,他们聊了这么久,原繁一直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就那样趴在地上跪着。顿时有点心疼这原繁。 原本的历史中,这原繁并没有被昭公重用,只被当做了一个边缘性的人。也许是原主太过于自负了吧,不想用不光彩的手段赢。 但实际上,也恰恰是这点害死了原主。而这原繁呢,因为不受重用,就一直赋闲在家。之后因为协助厉公还国有功,可却被厉公赐死,极其的悲催。 张忽以前就纳闷了,为何庄公会在平王一有让虢公做卿士,这一想法时就能知道?原来是有这原繁,带领的细作帮忙打探呀。 随即在庄公的示意下,原繁对张忽行了叩拜礼,算是真正认可张忽这个主子了。 接着,原繁就告诉了张忽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宋国国君公子冯虽然是庄公所立,但其人却有不切实际的妄想。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郑国在诸侯国中的位置,过一把霸主瘾。 而鲁侯呢,虽然看上去老实,可却是看上了张忽的妻子文姜,这才有了之前帮忙送亲之事。 其实当时并不是送亲,他们本来想半路截道的,可发现有齐国军队后,才没有动手。所以,那次的事情,还多亏人家齐国派了人呢,不然保不齐要中鲁侯的暗算。 还有晋国士氏不安分,仍然在背后做着小动作。 秦国的妍赢其实暗中与周王室手下的周公有勾联,上次的罢卿之事,就有她一份。 这也是庄公为什么讨厌妍赢的原因。因为庄公觉得一个女子,野心太大了,始终不太好。毕竟春秋时期,女人只是从事生产而已,这在封建社会也历来如此。 庄公之所以对文姜这么好,是因为文姜没有那样的心机,她是实实在在地对张忽好。张忽这么多年不在家,她都是在家中带孩子,甚至连齐国都很少回去。庄公看在眼里,所以平时也就对她多照顾一点儿。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庄公的儿子,文姜是儿媳的话,张忽真的会觉得文姜就像是庄公的女儿一样,庄公对她的疼爱,完全是超过了他的。 自己只要犯错,庄公就是吹胡子瞪眼,动不动就骂,他都被骂怕了。可见着文姜就是和和气气说的,这凭什么呀。 但一想到自己在齐国不也一样吗?齐侯只顾关心自己,都不管文姜了,还惹得文姜生气了呢。 但庄公对文姜的照顾就只是把她当做女儿一样,不允许张忽欺负她,也不允许他做任何对不起文姜的事。 这肯定了,只要文姜对得起自己,张忽就算是打死也不会有分毫对不住她的。 想到这,张忽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当时可是真的亲了秦妍的。哎,自己真是个畜生,对不起这么好的妻子。 接着在原繁的叙述中,他知道了许多列国的黑历史。 想到秦国祖先原来是周王室手下的马奴,他就觉得有点儿逗。不是说只是给周王室养马的吗,怎么就变成奴隶了?其实是说奴隶不好听,才改成那样的。 还有晋国赵氏的祖先,也是周王室的奴隶。 这个我们也能想来为什么了,毕竟商朝灭亡时,他们可都是跟着纣王与周王室对着干的。 周王室后来赢了,那怎么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而楚子呢,他的确是蛮夷。传言说武王当时打败了纣王,便亲自挥师南下,捕获了一个蛮子。 而恰巧那蛮子通国中语言,于是武王便将他分到那块地上,给了一个子爵,这才是楚国的由来。 还有好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只将跟以后剧情有关系的几个国家列一遍。 张忽没想到,这古代竟然还有这么多黑料呀。 他发现,这原繁带领的组织,就像是郑国的克格勃一样,神通广大,简直无孔不入。 在古代,这信息可重要了,你了解别人,可别人不了解你,那你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在现在也都是这样的啊。 张忽见原繁知道的这么多,就向原繁询问了一下诸国的贤才有哪些。 果然,原繁列出来一段很长的名单。 像管夷吾,鲍叔牙这些人都有,还有晋国的赵夙,先丹木也有,属实把他惊呆了。 张忽心道,我的乖乖,你这些信息啥的我都觉得不咋重要,但唯独这人才分布,可是对我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 等我腾出手来,一定要把这些人才都招过来,这样,郑国以后定能铸就辉煌。 “原繁,以后你就听忽世子的吩咐,有什么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庄公一言,令张忽惊愕,连忙伏地辞拜。 张忽心道:这怎么回事?这可是国君直属的细作呀,我张忽何德何能,能直接指挥他? 第46章 庄公让位 正当张忽还在犹豫时,原繁却已经向张忽效忠了。 “臣原繁,身为我大郑之臣,只效忠于郑国国君。今日原繁,以全家老小性命为依托,发誓效忠世子姬忽大人,如有违誓,人神共戮。” 面对原繁的效忠,张忽迟迟不敢接受。毕竟他还在老爹庄公这边跪着呢,怎么能抽身呢? 而庄公呢,一改往日的慈爱,在那里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让他起来的倾向。 怎么办?怎么办?张忽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正在他这样想时,庄公却发话了。 “子忽,为父听说有穿越之事,可曾为真?” 庄公一言,令张忽吓得胆都差点碎了。但庄公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吾一开始听说,也是不信的,但是观你自齐国归来后,心性的确有变。故不得不疑虑。” 张忽想,这件事肯定也是被庄公的细作探听到了。 他本想着,庄公就算知道,必然不会相信。但哪能料到庄公并不是个因循守旧之人,从他能轻易接受自己提出的治国之策一事,就能看出来。 今天,庄公这样问,明显是产生了怀疑。 张忽本想着继续隐瞒,直到庄公去世,等他继承了国君之位了再实行自己的计划。可现在呢,自己已然是隐瞒不到那天了。 一想到已经暴露,他也就不想再装了。 即便庄公知道后,要杀了自己,张忽也认。虽然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深爱着这个父亲,他相信庄公应该也有这种感情。 但他又知道,对方可是千古第一枭雄,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也只有对方自己才知道。 于是张忽一改往日的恭顺,抬头直面庄公。告诉自己说:是生是死,我张忽认了!随后便道: “是的,父亲,儿的确是后世之人。当初姬忽在齐国遇袭之时,就已经死了。但不知何种缘故,我也在我们那个时代死去,我的灵魂,穿过了一道浩瀚的时间线,来到了您儿子的身上。一开始,我并不了解,总想着回去。到后来,当我知道这已成定局,无力改变,我便做起了您的儿子。” “还望您能宽恕我,没有早日告诉您这一件事,因为您和我那个时代的父亲一样,虽然严厉,但心中都对我包含着满满的爱。” “我不知从何时起,就依恋上了这种亲情,故而才没敢告诉您实情,怕您一旦知道,我就无法再得到它了。” 随后,张忽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庄公听完,很是震惊,连庄公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神奇之事。 “吾当初听到穿越二字,就觉神奇,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更加神奇的遭遇。” 张忽又说了自己跟姬忽长得是一模一样的,连秦国的妍赢,都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女朋友一模一样,这才能让他们两个碰到后一眼认出彼此。 张忽怀疑自己可能是这姬忽的转世吧。在当前也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 庄公一听说转世,倒是来了兴趣。其实庄公对这些奇闻怪事自小就感兴趣,所以多有涉猎。但是他听说的多是转世为别的动物的,很少有转世为人的。 听到眼前的儿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可能是自己儿子的转世,瞬间就欣慰起来。 “看来,子忽一定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才能转世成人吧。” “并不是。” 张忽的一句话,让庄公原本欣喜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看到庄公脸色变了,张忽便给庄公解释起了姬忽后来的命运。 听到姬忽最后竟然死在高渠弥和姬亹手中,他一面对着张忽大骂蠢货。一面喊人要去斩杀这两个乱臣贼子。可回头发现,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便收了火气。 听张忽说姬忽没有娶文姜,而是娶了陈国的庶女,庄公顿时火大: “文儿这么好的女子,子忽你是瞎了吗?还去娶别人?” 要不是庄公知道面前之人不是姬忽的话,必然要一个大逼斗打过来。 最后,张忽给庄公讲了一下春秋后边的历史。 听到郑国之后一步步衰落,沦为二流国家,最后竟然被人家晋国分出来的一个卿家之国给灭掉的时候。庄公就恨的牙痒痒,发誓一定要灭掉这晋国的韩氏,替郑国报仇。 庄公也对周王室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好好数落了一番。 “还天子呢,连小小的诸侯国都管不住,龟缩在洛邑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出来,哪有当年文王武王的半点影子?后边竟然被晋国召过去会盟了,大周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但是骂归骂,能看到自己的竞争者出糗的样子,庄公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听到最后一统天下的竟然是一个马奴,庄公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言让张忽当上国君后,第一个就打这个秦国。 最后,好像是听了太多炸裂的消息了,庄公的心情也渐渐平复过来。 等张忽说完,庄公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道: “今日,吾不管你是不是子忽,但你身上流着的,是我郑氏一脉的血。故而,吾希望你能摒弃之前的种种旧念,承继吾郑氏历代先君之愿,为我郑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你是那个时代的谁也好,是吾寤生的儿子也罢,那都是过去。以后,你将成为郑国的君主,或许将来是这天下的王。如果你死了,就将这份意志传递给周昌,再从周昌传递下去。不管经历了几代人,总有一天,我郑氏一定要夺回这个天下!” “姬忽,吾以郑国先君的身份问你:你,可愿继承我郑氏之愿?将你的一生,奉献给郑国吗?” 原来郑国历代都是这样传承的呀,桓公筑愿,武公庄公将这志愿一代代传下来。 现在张忽也知道了,为何郑国会没落。因为这大愿在姬忽那里就断了,而姬突呢,他是压根就没有听过这些的。 张忽以前就纳闷,姬忽之前一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呀,咋会一上台就穷兵黩武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他是明白了,原来庄公在交给姬忽权力时,也将郑国的大愿传递给了他。 一个男人,若是在心中确立了一个远大的梦想,必然能斩碎一切。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他甘愿牺牲所有。名声也好,性命也罢,只要能实现它,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闻听庄公之言的张忽,早已被点燃了那颗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接下来,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庄公自己的选择。 只见他转身,走到伏跪在地的原繁身前,将原繁扶起。 道:“寡人与爱卿一起,承先君之志,夺回属于我大郑的一切。” 原繁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他看向张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花。 见此,庄公大笑:“不愧是我寤生的儿子,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郑国的新任国君。郑国将在你的带领之下,夺回我们祖先的荣耀。” 张忽看向庄公,心中疑惑,这列国还没有国君未死,就直接让位的先例呀。 便道:“父亲,这恐怕不妥吧,这周礼说了...” 正待他要说出疑惑时,庄公却好像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对他说道: “我大郑自有郑法,何在乎周礼?子忽,你已有王者之姿,为父必然不再压制你。你只需记住,你此番为君,必然要让天下颤栗,让周氏一党,付出代价。” “此外,你不是一直好奇为父怎么当上的国君吗?现在吾告诉你,当时吾就是篡改了武公的遗书,这才有了今天之位。现在就我们三人知道,我希望你,将这件事烂在心里。” 原来武公在时,本来是立了庄公为世子的,但是后来又禁不住武姜的软磨硬泡,又加上生病,这才在糊涂的情况写下了立叔段为君的诏书。但好在武姜并不知道诏书内容。 武公在临死前将庄公叫到身边,嘱咐他将次子叔段,改为了长子寤生,这才有了庄公执政。 庄公之所以能这么快让权,估计是怕自己年老糊涂后,也做出错误的选择吧。 “这天下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为父累了,要休息了。” 庄公说着,离开了偏殿。 此时殿堂里,只留下了这一君一臣。 原繁并没有祝贺他,这让张忽很是疑惑。可转念一想又很正常,毕竟他只效忠国君嘛,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是国君,你就是他的主子。主子得国,那是必然的,这有什么好祝贺的? 现在的他,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似之前那个做啥事都略带胆怯的人了。 反而带了一股王者之姿大步向前,原繁也紧跟其后,向着殿外走去。 他知道,从这个屋子走出后,他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张忽了。既然老爹认可了自己这个儿子,他就要为老爹和郑氏的梦,付出自己的一切。 张忽也好,姬忽也罢,都是他自己。以后,他叫做姬忽,是这个国家的国君,春秋时期,郑国的第四任君主。 儿女情长也好,天下苍生也罢,此刻在他的心里,只有郑国的霸业。 …… 在一旁的秦国,秦妍已经鼓动宪公发兵袭灭山戎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共俘获六位戎人部落首领,将十五个戎人部落并入秦国领土。并将部族中的青壮,编进了军队中,遂成一支可用之师。 之后,秦国便向周天子献上贺表,言其战胜拓土之事,并以府库中的财宝贿赂天子近臣周公。 果然,周公接受后便向天子说了秦国许多好话,天子对秦国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让其永镇西关,承诺不再征讨。 秦妍还联系了晋国的范氏,也就是之前的士氏,相约来年与晋国一同攻击郑国的曲沃之地,待拿下后,两国各得一半。 晋国大宗经过这些年的消耗,导致血脉单薄,故而提拔了一些外卿,像一向强大的范氏,就是晋大宗第一个提拔的。 很快,范氏就掌握了晋国的大权。今天与秦国一同相约伐郑,得到的好处,晋国自然是分不到的,都承诺给他范氏,所以范氏积极性很高。 秦妍一边秘密联系范氏,一边又让郑突联系驻扎在曲沃的姬亹和高渠弥二位,许以重利,让其携这块郑国的飞地脱离郑国。 可高渠弥还算是个有脑子的家伙,知道庄公的手段,故而不敢背叛。只是礼貌回信,信中言郑突流亡在外,甚是辛苦,他作为郑国之臣,没有给郑突提供到帮助,深表遗憾。 郑突看到后很不理解,说这高渠弥是咋回事,既然不同意,为何还会说这些话。 秦妍一看便知,便给郑突解释了下。 说这高渠弥早有反心,他是深知庄公手段,所以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做。 秦妍让郑突不要急,再等上几年,等庄公病逝后,高渠弥自然会脱离郑国的统治。 秦妍之所以要打曲沃,并不是真的要拿下曲沃。她知道,攻曲沃不易,她要的,只是看一下周王室的态度。 倘若到时候周王室制止,那必然得重新计划了。可要是周王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她就有信心打败郑国了。 周都这里,在处理了国中事务后,天子桓王便将目光锁向了诸侯国的事务中。他看着周公呈上来的法令,越发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天子现在很苦恼,本来这个计划是姬忽提出来的,那自然让姬忽施行是最好的选择。 可因为姬忽当时出使秦国诓骗他,他就生了这姬忽的气。 故而,选了没有啥能力的周公处理这一切,现在他看着周公呈上来的条令,十分头疼。 发现他基本上就是把姬忽当时制定的法令照抄了一遍。至于具体怎样做,又都没有头绪,天子现在真的想骂周公是个草包。 以前姬忽在的时候,不仅把大的框架给他列出来,还分了细目,每一件事会发生什么困难,都提前做了预测,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措施。 姬忽做事可谓是面面俱到呀,而且在处理完后,民众和大臣们的反响都很好,满意度近乎百分百。 天子想到姬忽在时,这些事情,都不用他操心。所以,他又有点儿开始怀念起这个堂弟了。 但是赶走姬忽是他亲自决定的,他又不好意思再去请人家回来。于是便只好拿周公凑合着用了,希望他能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 第47章 方寸世界 翌日,就有各种消息传到各国,说是郑国新君继位,邀请列国派遣使者于郑参加继位典礼。 齐卫两国自不必说,国书先到郑国,随后国君竟也亲自来郑国参会。 而其他一些小国,见齐卫带头,国君纷纷带领使团来郑。 国君来访的,就有宋陈曹蔡等国,另外,燕晋虢楚等国,都派了国家重要的大臣,携重宝于郑祝贺。 听闻这个消息,天子竟突然纳闷。 对臣下道:“这郑国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郑侯暴毙,可朕怎么从未听说?” 天子的脑回路还停留在周礼中,那个奇妙的父死子继上。故而,他觉得姬忽突然要继位,一定是因为郑侯死了。 想着被郑侯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翻身了,他甚至在疑惑之余,还有点儿小激动。 堂下的周公也是纳闷,因为据他所知,郑侯寤生身体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呀,咋能突然暴毙? 顿时觉得可能是误传。可看到郑国国书已至,又不得不相信,的确是郑忽要继位了。 他也就不再想郑侯是不是已经死了,而是想这姬忽即位,他们周都这边,应该做点什么。 “大王,无论如何,这郑国国君新立,我大周理应派遣使者入郑祝贺,以示天子关爱臣下之心。” 天子也是觉得如此,于是就派周公携贺礼去郑国祝贺。 秦妍郑突这边,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 郑突瞬间怀疑是父亲庄公出事了,想回郑国。 秦妍问询了从郑国传命而来的密探后,得到了庄公还健在的消息,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郑突。 郑突大惊:“我大周礼法讲究父死子继,实在没有子嗣的话,才是兄终弟及。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国君还在世,就将君位传给了下一位国君。一定是姬忽做了什么,妍儿,我们快联合其他国家跟天子上书,让天子同意我们讨伐郑国吧。” 秦妍却道:“张忽的性格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这件事儿,估计是郑侯做的。” “什么?父亲竟然能做出那种事?他可是天子分封的郑侯呀,咋能带头违背周礼呢?”郑突大声质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倒是很像庄公的风格。” 秦妍结合史书上庄公干的一系列事,又加上这些年在郑国推行的改革,她发现,郑侯的确有可能干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列国没有的事儿,他敢第一个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有,周礼虽然说的是父死子继,可并没有说违背了后会怎么样呀。 况且,天子和张忽的关系比郑侯近,天子肯定是支持这事儿的。 结果也果如秦妍所料。在听说了郑国姬忽要即位后,天子虽有犹豫,但还是派人去祝贺了。 本来怕麻烦众人,准备第二天就继位的姬忽,听闻诸侯们都要来参加他的继位仪式,于是就和手下的百里奚蹇叔商议。 百里奚和蹇叔的意思是正好可以借众诸侯给郑国造势,到时候可以向天下扬威。 于是姬忽就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将原定的继位仪式,推迟到十天以后了。 届时,他相信在众诸侯的见证下,自己的继位大典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正好,众诸侯和国中大臣都来了,他也可以在继位结束后,与众诸侯订立一个践土之盟啥的。到时候,号令天下的就是他姬忽了。 于是,姬忽赶紧命人下去准备了。 下朝后,姬忽去看望父亲庄公,发现庄公正在那儿研究他给庄公献上的新玩具——象棋。 这象棋听说是韩信发明的,但具体是谁,却无从考证,总之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而与庄公一起坐的,还有原来郑国的大夫祭足。 祭足看到姬忽到来,忙跪下行礼。姬忽赶紧扶起,说不用如此,自己是祭大夫的学生,哪有老师拜学生的道理? 随后姬忽向庄公说了列国要来参加继位大典的事儿。 庄公闻言道:“也就是子忽你有这样的面子,要不是天子在王畿不能出来,估计他都得跑来郑国掺和一场。但也不妨事,反正吾已经将位置传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就算你这次把他们都扣押了,让他们都割地赔款,为父也不管。” 姬忽心道:我哪敢那样做呀,这天下礼崩乐坏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姬忽道:“多谢父亲理解,儿已明白该怎么做了。” “来,子忽,陪为父好好研究一下你给我们的这个东西。” 庄公这样一说,倒是让姬忽记起来了。他当时为了证明自己是穿越人,故而给父亲庄公献上来一个后世的玩意儿。但是却忘了告诉他们玩法和规则了,属实是自己失误。 于是姬忽给庄公和祭足好好解释了一下象棋的规则,说是只要拿下对方的将帅,就算是赢了。 二人一听,忙开始演练起来。 姬忽惊奇地发现,这两位老人学得可真快。刚一上手,就已经是现代一般人的水平了。 他们虽看似没有啥固定的战法和套路,可应用起来,手段却灵活多变。 在下了两局后,庄公就开始感慨:“没想到,一个小兵竟然可以战胜对方主将,这简直妙不可言呀。” 这在那个宗法制的春秋初期,小兵杀死主帅,就相当于一个士卒将周天子给一箭射下马,然后天子便倒地而亡了。这是何其大胆的一件事呀。 也就是从象棋中开始,庄公感觉到了自己压抑多年的那股郁闷之气得到了舒展。 随后,他连用马炮兵杀死了祭足的主将,随后在那里叫嚣着,让祭足放马过来。 祭足只好在那里连连认输,说自己不是庄公的对手。 庄公志得意满,瞬间便有了一副目空一切之态。 他举目四望,发现再无敌手,开心之余,又看到一旁的姬忽。便道: “子忽,既然这个玩意儿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来陪为父下一局如何?” 姬忽闻言,也不退却,而是欣然接替祭足的位置跪坐下来。 “请父亲大人赐教。” 随后,二人摆盘,开始了博弈。 庄公让姬忽先手,姬忽也不谦让,直接一手当头炮打了出来。 庄公暗笑,前几局这祭足大夫就是这样出的,还不是被他给打败了?于是庄公也出了顺炮。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姬忽竟然没有打过来,而是选择了跳马保兵。庄公略一思索后,就也如姬忽一样,跳马赶上。 接下来,姬忽一手起横车让庄公又纳闷了。思考片刻后,庄公准备不跟了,直接出直车。 然后姬忽红车穿宫占肋,庄公进黑车于红方兵线。 张忽进红车准备平过来压马,庄公跳边马躲姬忽压马。因为在这之前,庄公就这样压过祭足的车马,让祭足当时苦不堪言。 接着,姬忽走出了一手车九进一。此招一出,让场上的二人瞬间傻眼。 祭足赶忙提醒:“国君,马,马不要了吗?” 姬忽看都不看一眼,催促庄公落子。 庄公在看了许久后,也没发现猫腻,再加上心中的贪欲作祟,便用炮打了姬忽的马。 姬忽看到这招,露出了一抹冷笑,随后便进八路炮准备打庄公防守卒的黑马。 庄公从姬忽的笑中,发现了问题,于是便开始了思索。 想着要是把马让开的话,中路必然空虚。现在红方这边只有两个大子,但是只要能再过来一个,就有可能叫杀,这他不得不防。 为了安全起见,庄公决定退车来守。 可姬忽好像是吃定庄公的马了,直接将占擂的车,给放到了黑马屁股底下。 下一步,一定要杀我的马,庄公心道。 但是思虑良久之后发现马已经跑不掉了,于是只好放弃,选择了出直车。想在姬忽打完马后,出车保己方的卒。 接着姬忽打马,庄公发现用车换炮划不来,而且炮一下步就要打象将军。于是只好将七路象飞起来。 姬忽见没了威胁,直接炮打中卒将军。庄公只得提四路士防守。 庄公刚一走完,姬忽就又摆车占肋。 庄公看到姬忽的另一个车马上就要过来了,于是便在心中谋划姬忽接下来可能会走哪一步。 如果姬忽将车压到自己这边,那他就要输了,想到后立马后怕。 想守住这个位置时,发现自己的车提上来,会挡住象眼,这样自己的另一匹马就保不住了。 不行,庄公是用马的高手,他一定不能让自己的马有失,他就是在前几局知道了马的厉害后,才选择了用炮打姬忽的马。 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得保住这匹马。于是庄公便将三路卒给支了起来。 当姬忽进车占黑方擂时,庄公一手跳马,下一步就要踩车。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姬忽竟然不管不顾,直接用刚才打了马的炮继续打了自己那会儿飞起来的象。 现在,摆在庄公面前的就是两个大子先吃谁的问题了。 很明显,姬忽的车立马就能吃,而且是香喷喷的那种。 庄公特别想吃下,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个小娃娃都能想到的道理,姬忽哪能不知?于是,他便调整了战略,用车吃下了姬忽的红炮。 紧接着,姬忽直接一波横车砍士,就将庄公给逼上了绝路。 庄公看着眼前的局面,顿觉无力。只好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认输。 一旁的祭足惊呼:“还能这样,这个车明明就是死的呀,怎么还能把将按得死死的?” 这也是庄公无奈的地方,只要再给他一步,他保证能翻盘,可就是差那么一步,他怎么也找不出那一步来。姬忽的这攻势的确太凌厉了,他甘拜下风。 “天哪,竟然只用了十三招。” 祭足的惊奇还在继续,他们每局都要用至少二十几招,才能将死对方。这姬忽竟然仅仅只用了十三步棋,就将庄公给打败了,不由得他不佩服。 庄公这时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短短的十三招之内就败了,但他虽然败了,却还是不服。 “子忽,你告诉为父,吾输在了哪一点上?” 随着姬忽用手一指,庄公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呼一声:“原来这是陷阱呀!” “对。”姬忽老实答道: “这招叫弃马陷炮,您也看到了,当您的炮走到这个位置后,就再也没挪动过一次。这就相当于您与我同时少了一子,我的马一步都没有走,而您的炮呢,确是花了一步。我们之间的那一步之差,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听完,庄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呀,这象棋可真是妙呀,为父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输给别人。这一战为父心服口服,快哉快哉!” 姬忽知道,自己是侥幸,只是发现父亲庄公善于用马,才使出了这么一招。 他想着,既然是善于用马之人,必然看重吃马。 果然,庄公在他使出这招后,便已入套。 “这一局真是痛快呀。”庄公还有些意犹未尽。 随后,姬忽给庄公讲解了几种这种棋路的变化,庄公和祭足两位都认真听着,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最终,他们发现自从那一步走出了之后,就是等输的棋,瞬间便佩服了起来。 “儿呀,告诉为父,这棋路,可有名字?” “有,这个棋路,叫做弃马十三招。”姬忽回道。 “弃马十三招?弃马十三招!妙,妙呀!祭大夫,给吾好好地记下,过几天等那帮老东西来了,吾要用这弃马十三招,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些家伙。” 庄公对这个招式是入迷了,一个劲地研究。 他说了,现在他已经退位了,以后便无心天下。但在这棋盘上,他也要将众诸侯打败。 在姬忽看来,这有雄心壮志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成事。 你看老爹做国君时,就是个实打实的霸主,要不是周朝实力尚在,他估计老爹会直接灭掉周朝的吧。 而在看他变成了棋迷后,便又立志做一位最强棋手。姬忽知道,凭着父亲的毅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姬忽之所以要把这个游戏介绍给庄公,是因为他觉得,男人的雄心壮志,不仅可以在这列国天下,还可以在这棋盘中,小小的方寸世界里。 父亲现在算是自己那个时代的退休吧,这老人退休了没有事儿做,显然会很无聊。让他去探索这棋盘中的世界,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别看这棋盘虽小,可却连着人类的思维世界呢。 世界虽有限,但人类的思维可是没有边界的呀! 而且也正是这无限的思维,让人类能凭借着极其弱小的肉身,成为这方天地间唯一的霸主。 第48章 黑石为煤 七八日后,各国的诸侯和诸侯的代表们便陆陆续续到了郑国。 大家在郑国大臣们的带领之下,先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馆舍中歇息去了。 众人见后,皆言这郑国不愧是天下最富庶的国家,连接待诸侯国大夫的馆舍,都比别的国家要豪横。 询问之下才得知,这里已不叫馆舍,在郑国被叫为公馆。 公馆就是各国重要使节来时,安排他们的地方。 普通大夫自然是被安排在这里了,但众诸侯国的国君及其随从,都进了更大的公馆。那足足是普通公馆大小的三倍之多,而且里边的设施一应俱全,吃的用的消遣的也都配备上了。 像贵族们喜爱的射箭,在这里也可以尽情练习。因为有专门配备的靶场,又有精弓强箭,有些手痒的诸侯国君一看到这,就迫不及待地试了几矢。 发现这郑弓虽然轻巧,但力度丝毫不比其他国家的差,弓张满后,出弦的那一顺,反弹力都让一些没有用过这弓的人手抖。 而且箭飞出后,丝毫没有偏移,而是顺着射箭者瞄准的位置直直地落到靶上。 “好弓矢!”齐侯赞叹一声,看着这弓,对其爱不释手。 齐侯也是惊讶,郑国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器,属实让他开了眼界。 正当他惊叹时,一旁的大夫百里奚道:“齐侯若是喜欢这些弓,等我郑国向商人们多发些预订,待制好后,派人给您运去。” 齐侯自然欢喜,立马要了一千张弓,一万发矢。 等到他问及怎么向商人给钱时,百里奚却说他不用给。 齐侯纳闷:难道所有国君看上的东西郑国都免费提供吗? 百里奚却道:“仅是齐侯您的不用给,其他的都要付钱。世子说了,您是他的泰山,所以对您想要的东西,都由我们郑国提供。” “况且上次公子彭生在攻打晋国时,已经给了我国很多财宝。此次世子说了,让我等在您回去之前,专门在这新郑,为您采购一批好物,给您捎带回去。” 齐侯听到,自然欣喜。想着自己的女婿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好呢,更坚定要好好帮助这个女婿的心了。 其他诸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像郑国的弓箭,兵刃,从北地来的宝马,他们想要,只得掏钱。 但是为了显示对他们远道而来站场子的感谢,姬忽专门跟一些生产销售这些东西的大商人谈好了,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们把东西卖到别国。 商人们自然愿意,故而都只收了成本价,所以各国诸侯基本上都是半价拿下这些东西的。 而担心商人亏本的姬忽,便给了商人们一定的税收优惠。说到年底了,将他们各自的商税降一个等级。 商人们自然是开心,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等级,但对他们来说,省下来的钱可多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五个等级的,按照郑国的商税,那可是十税其四呀。 而第四等级叫做五税其一,只要一想到这,那一年岂不是就可以节省下来一半的税款了?这些跟他们这次的亏损比起来,简直算是赢麻了。 商人们开心,诸侯们也开心,唯独那些代表国君来的卿大夫们不开心。 像晋国的士蒍,他就很不开心。见到郑国的好弓箭,自然是喜欢,可他看上的却是郑国商人新发明的郑弩。 这弩虽然射程不及弓箭,但是优点在于装机方便,发射迅速呀! 士蒍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晋侯说自己实在走不开,就委托他来郑国参加姬忽的继位仪式了。 本来他就不喜欢姬忽,所以一点儿也不想去。但是当他把这个事情说给他的两个儿子时,他的两个儿子竟然抢着要去。 这让谁去呢?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于是,他便想着自己来郑都新郑观察一番,可以探一探郑国的虚实,将来万一与郑国交战,自己也能提前有个准备不是。 如果郑国强,他自然投靠郑国,如果郑国弱的话,他就能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将郑国从今天的位置上拉下来。 于是,原本最不想来郑国的士蒍就作为晋使来郑了。 一路上,士蒍惊奇地发现。诸国到郑国的这一路,周边的百姓甚是稀少。 而到了郑国后,百姓突然间密集起来,一些地理环境不怎么好的地方,也都坐落着村庄。 平原以及离河水近的地方有人聚集,那自然不必说,所有的诸侯国中皆是如此。 这点郑国虽不例外,但是连这些偏远地方都能聚集这么多人,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多? 这让士蒍惊呼:没想到,这郑国人口竟如此之甚,我大晋不如也! 他在一来到郑国就询问了负责接待他的官员,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虽然年轻,但脸上却也有几丝英气。 那官员告诉他,郑国现在人口不下百万,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 士蒍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个面积不大的诸侯国,竟然能有如此之多的人口。 要是能从这些人中抽出一支军队,也不多抽,就十抽其一吧,那也是十万大军呀。 真是不敢想象,要是这支大军出动,天下还有哪个国家是它的对手。 士蒍瞬间为自己的狂妄而感到后悔,决定以后了不与郑国为敌。 他这样想着,便对郑国多了几分尊重。 当看了那些武器之后,他便对郑弩十分感兴趣,想让那年轻官员卖他一些。 那官员倒也爽快,直接给他引荐了一位专门生产买卖郑弩的商人。 结果那商人一报价,他就瞬间失去了兴趣。因为是新式武器,所以价格偏高,竟然一把要十五金。 士蒍心中暗叹:我的乖乖,这一把弩竟然要得了这么多钱,这不是明显地狮子大开口嘛。这十五金,放在晋国,可是够一家人,吃三个月的呀。 他觉得贵,于是便与那商人商量价格,心想自己就买几架,回去仿制不就成了? 那商人因为他是来参加国君继位大典的贵客,故而给他便宜了五金,只收他十金。 到这,这士蒍还是不愿意,十金一架?那他才能买几架呀。 而且他刚刚可是听那商人说了,弩机上用的扳机,可是精铁打造,青铜根本就是用不了的。 而他们国家,还没有这生产精铁的手艺,故而他的仿制梦就自然破碎了。 最后,他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弓箭,一金能买一副呢,于是便找商人预订了一些。 本来能买到这些,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这在晋国没有嘛,有了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回去武装自己的家兵,这样就可以帮助自己在晋国获得更大的利益了。 可谁知那商人和官员才走不久,就有手下的探子来报。说是郑国商人给其他诸侯卖的只是自己价格的一半。 士蒍闻言,立马大怒:“他姬忽欺吾太甚!” 说着,士蒍就要离开郑国,但还是被手下官员给劝下了,这才堪堪止住他回家的步伐。 但是他也已经愤愤不平,一心想着要在后天的郑国继位大典上,好好恶心一下这姬忽。 “奸商,郑国从国君到臣民,都是一副奸猾样。”士蒍气不过,大骂了一句才休息去了。 其实这接待士蒍的官员就是祭非,因为临时决定要让大臣们接待各国来的使节,他便被姬忽给安排到这晋使公馆了。 可谁曾想,士蒍一开始态度挺好的,但当听到了那郑弩那么贵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祭非知道,肯定是因为晋国连年战乱,百姓还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所以不太富足。故而没和士蒍计较。 本想着给士蒍行点儿方便,让商人给他便宜一点儿呢。 可一想到姬忽的话,祭非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祭非,见到晋国的使节,不要心软,给我狠狠地宰他。不要担心,有寡人罩着你呢。” 祭非也不知道这晋国为何会得罪姬忽,但既然是姬忽的命令,他就只好遵从。 所以在商人提出了那么高的价格后,他也没有反对,就在旁边看着这二位讨价还价。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士蒍竟然放弃了买这郑弩,而转身将目光投向了本打算作为赠品的弓箭。 没有能宰到士蒍,属实让他有点儿失望。 之前在卫国的时候,的确发生了十金买一顿饭的事儿,可那是在当初那个离谱的卫国里。现在,各诸侯国的物价基本上都平稳了,再也没有那么离谱的事儿了。 就比如现在的十金,就是一个人半月的所得,这十金,普通人要是只买吃的,可以吃半年。 但是生活起来了还是不够,毕竟经济发展后,人的欲望也跟着膨胀了,所以想买的东西自然变多。 这就导致这郑国的百姓们除了种地,还会干一些别的:经商或者从事手工艺。 而这经商自然很简单,郑国人早就把这一项摸熟了。 可手工艺的形式过于单一,已经无法满足大家的需求了。 所以姬忽就出台了政令,说只要你能发明出来现在没有的物品,那就可以在官府备案。以后每个要生产你这个产品的人,都必须先给你付钱,才能用。否则就是违法,需要没收非法所得,而且还要缴纳罚金的。 这不,一下子提高了郑民的积极性,创造出了很多的新东西。 一次,他跟着姬忽去一个生产青铜器的店里,发现他们在用木炭熔炼青铜。 姬忽便将一块他们半路捡来的黑色石头给了那个工匠,让他扔到火炉中。 那工匠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 没想到,扔进去不久那石块就开始燃烧起来。很快,大家大吃一惊,发现铜水比往常要早出半天。 那工匠赶忙叩头谢恩,随后,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就用这黑石头炼铜。 一次,那工匠的儿子不小心将一块铁矿石扔了进去。待炼出铁水后,工匠惊奇地发现,这铁质的武器远比铜做的要坚硬,也更容易锻造。 从此,郑国就出现了精铁手艺。只是因为有官府保护,这一项手艺也就只在郑国流传,没有传到外国去。 就连那黑石头也被官府给垄断了,虽然会卖给炼铁炼铜的工匠,但都是每月定量,不会让其将大量的黑石偷运到国外。 祭非虽然不知道姬忽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这人,好的一点儿就是听话忠心。 等到了姬忽走后,庄公也同样对这黑石进行管控,而且还让郑国的商人从其他国家引进。 其他国家听说石头能卖钱,便纷纷献上了自己那边的石头。很快,诸国裸露在地面上的黑石,都被郑国给收购一空了。 那一件事情,还被诸国叫做黑石风波呢。但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黑石的用处,也就没引起大家的重视。 其他国家的众人只道是郑国人傻,花大价钱收一些石头回国,可实际上他们需要的精铁制品,可大都是用这黑石提炼的。 你说我郑国人傻,我郑国还说你们傻呢。祭非心道。 后来,他还以黑石一事,问过姬忽公子。姬忽只是说,他也是无意间发现那黑石的,并不知道它的作用。能发现它的价值,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另外,姬忽还给那黑石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祭非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了。 他在房子里边转着想,终于,他记起来了,公子叫那黑石为煤。 “煤呀煤,公子说,你能给我们郑国带来巨大的改变。我祭非就在这看着,看你是否像公子说的那样,是奇迹之物。” 祭非一边思索,一边又看向了窗外,他发现,天上繁星点点,却没有月亮。这才发现,今天是月底呀。 “正好,公子继位那天,是十月初一。” 祭非记得,十月初一是他们郑国被封国的那一天,现在,姬忽要在这一天继位,这难不成是天意吗? 想到这,祭非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冲动了。他好想看看,这姬忽公子是否也会如这煤一样,为郑国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 之前,因为有幸见过一次煤的燃烧,他的思维被那黑石点燃。 现在,他深信公子也能像煤一样发光,郑国的历史,定会被姬忽点亮。 第49章 棋盘上的赌注 第二天,士蒍就去找祭非理论,让把郑弩半价卖给他。 但祭非岂能如他所愿?说这半价的优惠只有国君才有,士蒍只好悻悻不乐地回公馆里了。 齐侯这边,自然是开心,毕竟得了这么多便宜。而且郑国的官员还去帮他采购了十几车的工艺品和奢侈品啥的,都是他们齐国生产不出来的东西。 在国君公馆待了不久后,就有人来叫齐侯去郑世子府做客。 齐侯一听立马就前往了世子府邸。 到了府上,见到了庄公正和祭足两个捣鼓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但是二人都特别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齐侯只是单独进来,将随从们留在了门外。毕竟这是自己女婿的府邸,安全自然可以保证。 齐侯走上前去,看他们两个在用几个木头圆饼推来推去,便心生好奇,问道: “亲家,这是什么?” 庄公这才发现齐侯来了,立马笑道:“这是小儿子忽发明的象棋,我跟你说,这个可有意思了。” 说着,庄公就开始给齐侯讲解。 祭足也是识趣,忙给齐侯让座,齐侯就在庄公面前坐下倾听。 听完了规则后,二人就开始下了第一盘。 结果显而易见地是齐侯输了,毕竟第一盘嘛,你就是个神也得从零做起呀。 看齐侯下得一般,庄公顿时骄傲道:“看来,也只有我寤生的儿子才能下过吾呀!你们都太弱了。” 齐侯当然不服:“你都下了这么久了,当然厉害了。我这才第一把,等我熟悉了,一定可以下过你。” 随后,齐侯与庄公连下几局,虽然差不多都是落败的。但庄公惊奇地发现,这齐侯进步神速,才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开始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了。 他觉得,现在齐侯的水平,估计与祭足无异,顿时也小心谨慎,不再放水了。 先前之所以没有赢下所有局,那是因为庄公在放水。要是拿出他的全部实力,他相信,这齐侯一定会被他吃成光杆司令的。 而祭足的实力也不见得就比庄公差多少,祭足只是因为庄公是主子,自己不好赢庄公罢了。 也正是因为祭足不愿意尽全力,才让庄公觉得没有意思,派人叫了与自己同级别的齐侯。 庄公想到,这齐侯总不会畏首畏尾不敢进攻了吧? 可是等他们在开始下一局时,庄公就惊奇地发现,这齐侯的水平竟突飞猛进,几次的暗棋,险些将他的老帅偷了去。 庄公不得不小心注意棋盘上的动向。就在他有些招架不住时,就看到齐侯的一手天地大炮给他整上了。眼看死棋了,庄公瞬间便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这盘不算,我一开始没有认真布局,我们再来。”庄公道。 其实庄公一开始就没有多认真,只是在齐侯走到一半时,才真正用上了全力。可奈何对方棋路已成,他便防守无望,最后竟然被齐侯给杀败了。 想着自己一个高手被菜鸟打败,瞬间便觉面子上挂不住,就想要重来呢。 可齐侯决定见好就收,不和庄公继续下了。 眼看齐侯要离开座位,去看小周昌了,庄公突然道: “亲家,这次我们赌一点儿东西,认真来一波。” “哦?赌什么?”齐侯回头道。 “就赌一座城池如何?” 见庄公如此说,齐侯哪能拒绝这种好意呢。他本来心思也很缜密,在刚才的交手中,他就知道庄公虽然是最先接触到这象棋的,可却都是一直跟技术很差的人在下这个。这就导致庄公的棋艺,一直在原地踏步,水平一直停留在前段时间跟姬忽下的时候。 齐侯自然同意,二人立马跪坐棋盘两边,由祭足做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齐侯小心翼翼,毕竟一座城池嘛,可不能随随便便丢出去。 他等着庄公动子,可庄公却一手当头炮打出来了。 齐侯自然知道该动马,于是上马守住中路。 一切就这样平稳地进行,二人这次并不急于吃子,只是各种走棋布局。 当然,齐侯并不知道布局,但是跟庄公下多了,也就有样学样地防守,竟然无意间将自己的黑方防守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庄公的棋子不能过来,齐侯不禁暗笑:你这车马炮过不来,我看你怎么赢我? 庄公却胸有成竹,在看到对方宫门打开,便将红车挺到对面。 齐侯看到,并不心急,毕竟只有一个红车,能成什么事? 但还是看着场上的局面,深怕庄公再有别的企图。 待齐侯走了一招防守棋后,庄公直接出了左侧的横车。 齐侯看到后,立即大喜,发现庄公的马正好在自己的炮口下。没说的,打!一个念头就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但他还是再多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陷阱后,便用炮打了庄公还在老营的八路马。 看到齐侯走了这一步,庄公和祭足相视一笑。随即庄公便开始了自己的攻伐。 齐侯也没想到,自己咋突然间被庄公逼得不能动弹,只得一味防守。 而且不管他怎么防守,庄公都是花样百出,棋路的变化,令他的思绪都跟不上了。 终于,齐侯的将被红车吃掉,这一局也就结束了。 齐侯虽败,但仍然愤愤不平,扬言这把不算,还欲再来。 这时候却轮到庄公撤退了。 “不了不了,我累了,要休息了。改日再玩。” 齐侯哪里肯?追上庄公就要再来一局。 庄公这时候就给齐侯提醒,说是他答应的城池可要记得交哦。 齐侯说那是自然,自己不是耍赖的人,只要再来一局,他要是输了,直接给两座城池。 庄公虽然心狠,但面对自己的亲家,也不好意思再坑了。 于是,庄公便向齐侯介绍了这个套路。还说这个套路是姬忽发明的,叫做弃马十三招。只要你中了圈套,之后不管怎么走,都是死棋。 齐侯一数,发现庄公果然走了十三步,顿时大惊:“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妙法?子忽之才绝对在你我之上。” 这点庄公当然认可,随后,便向齐侯解释了哪里是陷阱,遇到这个陷阱该怎么做。 而且,连入了陷阱之后杀棋的变化都一并给齐侯讲解了。齐侯听得津津有味,瞬间感觉到了这象棋的奇妙。 “亲家,你说这象棋是不是跟咱们平时下的围棋一样,也是那样的变化万千?”齐侯将象棋与围棋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围棋了,但是比较复杂,下一局需要很长时间。 而这象棋,它操作简单。而且对弈时间根据执棋者的水平,可长可短,当真是个消遣时间的好东西呀。 庄公从君位上下来,自有了这个玩具,就再也没有无聊过。 “当然,这象棋的可玩性,可比围棋高多了。你看他操作起来是不是很简单?随便一个人,只要你给他说了规则,他就可以来玩上一两把。” “而且变化也不见得比围棋少,棋子们之间都可以互相吃。这就相当于这棋盘上的任何一个棋子,都会成为解决一场战斗的关键。吾觉得,我们可以将这上面的东西,推广到军队中。” 齐侯听后道:“善!” 当即决定以后在齐国军队中也实行象棋的思想。回国后,齐侯便在齐国做了改革。竟然通过这一次,悟出了骑兵。在后来,为春秋创造了第一支骑兵部队。 随后,庄公和齐侯一块儿去看文姜和周昌去了。 棋盘上的发现,对庄公这样思维敏捷之人来说,只需要那点小小的启发,就可以做出一件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在前几天,他在悟出了兵的作用后,就苦思冥想,最后得出了用兵实行斩首的战术。 也就是说,下次再打仗,除了是与周天子或者其他国家的君主对阵。攻打蛮夷时,完全可以派出一支装备精良,素质极高的部队,将对面的最高将领给刺死。这样,不就可以直接获得战争的胜利了吗?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姬忽时,姬忽也表示自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还未实施。 庄公立马表示可以快点儿实行,先训练出这么一批人,将来必有大用。 于是,姬忽手下的高祥就被派出干这个事儿了。 其他的官员都在接待各国来的贵客,唯有高祥一人,在带着一些随从,到处寻找那样的勇力之士。 就在高祥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孔武有力,身长八尺多的汉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高祥赶上后,就将那人拦了下来。那人观他穿着华贵,知是贵族,便先行了一礼道:“大人找吾何事?” 高祥回礼后道:“吾观汝身形魁梧,定然是勇力之人,故想结交一二。” 那个时候的古人比较实在,在说清意图后,二人便互换了姓名,正式结交。高祥让其待国君继位结束,来新郑人事府报到。 高祥在询问后得知那人叫猛获,是宋国人,来郑国是来见亲戚。顺便想看一下郑国发展如何,将来好来郑国生活。 毕竟郑国有居住政策嘛,好多人也来郑国定居了。像猛获,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只是这高祥不知,此人在历史上可是鼎鼎大名的猛士。 在正史中,猛获能为宋国大将南宫长万的副将,虽然实力没有南宫长万强,但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其实高祥一开始就邀请猛获随自己回府,可猛获因为要回家告知亲戚,自己被郑国官员相中这事,故而暂时没有跟随高祥。 高祥转了一天,就找了几个勇力之士,但都不及猛获看起来精壮勇武。 就想着改日去郑国的其他城池再物色一些勇士。 今日他的任务就算是勉勉强强地完成了,改天定多找几个补回来。 姬忽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了,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办好,不能让姬忽失望。 在世子府邸,文姜正在教周昌读书呢。 最近庄公迷上了象棋,陪周昌的时间自然少了,于是文姜便将周昌学习的事儿给接下了。她本来就博古通今,文采斐然,教周昌学习,却也简单。 只是今天她正在教周昌读诗时,齐侯突然进到屋内。 “文儿。” 一声轻呼,顿时让文姜惊喜:是爹爹的声音! 还没等她转身打招呼呢,周昌就跳起身来,道:“外公来了,外公来了!”说着便蹦蹦跳跳地向齐侯迎了过去。 齐侯也迎上去将周昌抱起,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几口,之后向文姜走来。 “文儿,这里过的可还好?最近再没回齐国,为父甚是想念。等子忽继位结束,便带着周昌,随我们回一趟齐国吧。” 文姜也是想起了,自从上次姬忽回来,他们一起去了趟齐国后,便再没有回去过。 往年她在郑兵的护送之下还是能回好几次的,但今年就只有一次,属实是有点儿少了。 在说了自己过得很好后,文姜便点头应诺。之后答应等这一事情过后,再随父亲一道回一趟齐国。 一旁的庄公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也是说道,到时候自己将亲自派兵护送,保证他们安安全全地抵达齐国。 齐侯虽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很满意的。 随后,齐侯便道:“亲家,刚刚吾下棋输给了你一座城池,你何时派兵去接收?” “那是我们开玩笑的,不必当真。况且,齐郑两国中间还隔着鲁地,我郑国得到,终究还是一块飞地。现在还好,将来一旦我们下世,子孙未必守得住。” 庄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为了与齐侯下棋找的由头。通过解释,他相信齐侯也会揭过。 谁知齐侯不肯:“不可,君无戏言,既然是吾亲口答应,就得算数。你说齐郑相隔,飞地不好管理。那好办,吾回去就遣使找鲁侯商议,让他割一座城给卫国,卫国再割一座城予你。届时,吾再陪他一座不就是了?” 庄公眼看不行,就只好含泪替姬忽收下,并让下属官员给了齐侯更多的物品作为回报。 这件事在齐郑这边,大家皆大欢喜。可人在家中坐的鲁侯,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因为这两个老头的一把赌注,将来要失掉一座城池。这是何等的悲哀呀! 第50章 继位纳贤 到了十月一日这天,新郑一片喜气,所有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他们都听说了,新君上位,国家要减免赋税三年,他们自然是非常开心了。 对姬忽来说,郑国现在的经济实力已经很强了,就算是接下来的三年没有赋税收入,他也能保证郑国良好地运营下去。 毕竟他手中可是掌握着整个郑国的资源的,虽然不与民争利,但是这生产的原料他早就有意识地用国家的力量管控住了。 继位仪式首先是去太庙祭祖,告诉祖先们新君继位,郑国有了新的传承。 祭曰:“郑国第四代国君忽,年二十有六,已冠,带剑,顺应天命,承祚祖业。秉政于朝,百官加贺,宗室福佑,记于史册。特告于太祖桓公之庙,先祖武公之庙,仅以太牢祭之,尚飨。” 然后,姬忽就继位了。群臣行过大礼,诸侯及各国大夫皆来祝贺。 郑侯赏赐群臣,并向诸侯回礼,宣布国中免税三年,建元修武。诸国于郑来使,倾赐便利。 群臣皆喜,因有郑侯涨禄加官,诸侯兴乐,为得郑国赠礼颇丰。 建元修武,就表示今年为修武元年。这也是诸侯各国中,第一次提出了建元一事。这也是姬忽做的改革。 之前的纪年法,都是按照在任的周天子叫的,很不方便。这次他偏偏改了过来,从此在自己的郑国,他要用新的纪年法。 这建元纪年,是汉武帝才用的,姬忽只是将它提前了。他觉得这也不必在乎版权,他只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了。 本以为列国会有反对,但不知怎地,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此事说话。 也是,他们都拿了郑国这么多好处,能不由着郑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后来回国后,许多诸侯也用了这个方法,在本国推行了新的纪年法。姬忽甚至没想到,他竟然带领了春秋时期的纪年改革。 郑修武元年,也就是大周桓王九年,公元前708年,距历史上的庄公去世,可还有七年的时间呢。 翌日,姬忽趁热打铁,邀请众诸侯和诸侯大臣会盟。 姬忽早已命人在新郑城外垒土筑坛,邀请众诸侯去城外歃血为盟。以齐侯为首,推举郑侯姬忽为诸侯盟主。 众诸侯没有反对,毕竟郑国现在的实力摆在这儿呢,他们不得不从。甚至他们还裹挟着几位代表国君的士大夫也签订了盟约。 就连一向对姬忽有意见的士蒍,也在这种权势的压迫下,与郑国订盟。 众国约定,以郑国为首,共同替周天子讨伐不臣,为诸国抵抗外族。如有违背,身死国灭。 看玩得这么大,士蒍和几个其他国家的大臣便有了些许退缩,不想动手签约。 可一看齐曹陈蔡四侯,纷纷给他们上压力。就连一向不怎么服郑国的宋公也已妥协,站到了郑国这边。他们就只好替国君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了。 对姬忽来说,这都在意料之中。他知道,有自己的老丈人齐侯带头,其余诸国必然不敢单独抗命。 而自己还有卫侯这个小跟班呢,虽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卫国因为自己之前帮忙换了个国君之后,人心可都向着自己这边呢。而且卫侯也懂得感恩,很感谢自己,是力挺自己做这诸侯国的话事人。 订盟结束,郑国宫内大摆宴席,众人尽欢方散,各自返回公馆。 天子派的使臣是周公黑肩,周公黑肩在今日订盟时,也没发现有啥问题。他甚至比士蒍还积极,第一个要上前支持郑侯做这诸侯盟主。 看他状态不对,还是一旁的士蒍拉住他,提醒让他回去请奏完了周天子再说。周公这才没有表态。 等这个消息传到周都时,天子果然生气了。 “纪年律法,是周礼规定的,他姬忽怎么能说改就改?不行,朕不能同意,给他说,让他改回来。” 一旁的虢公提醒道:“大王,这姬忽在自己国家用这个,依臣看,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好。毕竟您上次已经夺了人家的卿士之位了,让他回郑国就按他的想法办吧,又不是啥大罪。只要没有太僭越的地方,臣觉得我们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天子一想起那件事,突然觉得对姬忽有点儿愧疚,毕竟自己当时是一时生气,才把人家赶走的呀。 但听说周公竟然没有制止,天子就很生气。还有后来姬忽做了诸侯长,竟然没有经过他周天子的同意?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报上来呢。 想着姬忽成为周东各国的诸侯盟主,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他就发现这郑国势力果然暴涨了许多。甚至这东部的各国都觉得姬忽这样,是理所应当的,这就极其的可怕了。 这不就代表着东边的诸国,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了嘛。那自己以后还怎么直接向那些国家行使自己的天子令呢,难不成要通过郑国吗?看来这削弱郑国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天子心道。 想起来周公所说的晋国士蒍,好像对姬忽做诸侯长一事有所不满。天子便命人给士蒍传话,让其务必来一趟周都,他有话要问这个士蒍。 士蒍听到后,本在飞驰回晋国路上的他,立马掉头向南,径直来到天子所在的洛邑。 士蒍进殿,直接伏跪在地,口中大喊着天子万岁。 天子抬出许多赏赐之物给士蒍,告诉士蒍说,上次士蒍所立的功他都知道,只是当时被姬忽蛊惑,这才没给士蒍。 这次听说士蒍能提醒周公做出有利于王室的选择,就一同奖励给士蒍。 士蒍连忙拜谢,随后二人便开始交谈。 天子发现,这士蒍也算是个人才,一番讨论下来,奇策百出,丝毫不亚于当时的姬忽。 而且士蒍总能说自己喜欢听的东西,天子就更喜爱这个士蒍了。于是,天子干脆将士蒍留朝听用。 士蒍自然感激涕零,答应在回到晋国复命后,就来周都述职。 由此,士蒍竟意外地搭上了天子的这条线。 一边的姬忽自然是通过手下的探子,关注到了这件事。想着士蒍虽然对自己有意见,但是能力一般,充其量就是个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之辈,便没做多少应对。只是让原繁继续观察周都的动向就好。 众诸侯离开时,姬忽都将他们送出了郑郊。只有齐侯走时,他送得深入了一些。 因为文姜和周昌这一次也一同去了齐国,但他作为国君,因为刚继位,又不能离开,所以只能多送送他们了。 在郑卫边境,姬忽眼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回去。 回到国都,姬忽就开始准备上书天子,告知自己与诸侯会盟之事,写好竹简,派属下送去周都。 他听庄公说齐侯输给了郑国一座城,想着齐郑离得远,要来也无用,便不想要了。 可听父亲庄公说齐国让鲁国换地,然后自己再跟卫国换就可以了。 还能这样?姬忽心道。他本想不用那么麻烦的,但知道古人极其看重信誉,也就只能接受了。 但是齐国为何不愿意直接和卫国换呢,那是因为齐卫边境的城池属于军事要地,齐国出于战略考量,自然不会将那里交出去的。 但是靠近鲁国的地方就不一样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无险可守的,即使是失去了,将来也能夺得回来。所以齐侯就选择了与鲁国换地。 姬忽也知道,这个鲁侯也不怎么道德,而且这次,他还没有来参加自己的继位仪式,甚至连一位大臣都没有派来。这样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他肯定要在继位后第一个收拾。于是,他也就默认了齐鲁换地这件事。 至于卫国嘛,自不必说。现在的卫国上下,早已对他感恩戴德,卫国甚至与郑国好得像是一个国家。就算是卫国得地,他也是开心的。 但姬忽猜测鲁国可能不会如齐侯的愿,不同意齐国提出的换地申请。于是,他便着手准备,一旦齐侯谈判失败,他将亲自带领郑国之师与齐国左右夹击,攻打鲁国。 但是这件事估计还得一段时间,他只需提前准备便好。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人才,他已经开始寻找诸侯各国和自己国家的人才了。 这不,原繁已经帮自己找到一位,此人即是晋国的先丹木。只是,他现在也才只有十七八岁。 而这人你敢信?他将来会有一个儿子,就是历史上帮助晋文公大败楚国的先轸,那可是春秋史上极其厉害的角色呀。 这不由得姬忽不重视,赶紧将这位面色有些红润的年轻人,请得坐下。 先丹木被现阶段最强的诸侯国君如此重视,也是受宠若惊,连忙长楫行礼。姬忽回礼后,二人便交谈起来。 先丹木本来以为对面这郑侯一定很有威严,是那种生人勿近的人。 可一番交流下来,发现并非如此,而且郑侯也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那礼贤下士的态度,甚至都让先丹木觉得是周公再生了。 姬忽在交谈中知道,这个先丹木之前碰到了一个道人,那个道人教过先丹木很多东西。像一些打仗中布阵的知识,都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在当时,因为有周朝得天下是元始天尊派手下弟子帮忙的说法,而那些弟子也多是修道之人,故而没有人会惊奇遇到道人。 姬忽这才知道,原来先轸的那些军事思想都是他的这个父亲教给他的。再询问了一下先丹木的军略,发现他的军事思维已经领先于同时代的人了。其中有虚实结合,巧布疑兵等思想,与后世极为接近。 姬忽顿时觉得遇到大才,将其拜为将军。 先丹木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落魄贵族子弟,也能受到天下最强的诸侯国君的赏识?立马跪谢姬忽,不敢接受。 姬忽道:“寡人用人不疑,卿之大才,寡人已然了解了,待将来立功,寡人定为卿升职。” 姬忽给先丹木的,只是普通的一军的副将。郑国现在有三军,但姬忽还不满足,准备再建立两军呢。 而这先丹木,就是姬忽为这两军,募集到的将领。只是现在才刚开始,军队还没整合好,就先给他一个副将。但在不久的将来,郑国一定会有第四军,第五军的。到时候,他就优先提拔这个先丹木作主将。 先丹木闻言,感激涕零,发誓用生命为郑国尽忠。姬忽再勉励了一番,才让人送他回分配的府邸歇息。 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除了百里奚和蹇叔外,春秋同期的能人基本上都被他给收集完了。自己这里还有一个烛之武,可他现在还是个小孩,赵氏的赵衰,也是个小孩。现在就只有管仲和鲍叔牙两个没有被他网罗来了。 听说宋国还有个南宫长万,鲁国有个曹沫,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也被自己招揽下来。 正当他这样想时,高祥领着一个身长八尺多的大汉进到了殿中。 那人一进来,就跪下向他行礼。 姬忽一询问,发现他叫猛获。姬忽瞬时大喜:这不是那位南宫长万的副将吗? 姬忽便道:“卿可是宋国人?” 那汉子道:“小人正是宋国人,初来郑国,能得国君赏识,实乃小人之幸!” “卿之才能,寡人已了解,我大郑绝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的,卿且好生在郑国效力。寡人已做了改革,将来定可让诸位贤士在郑国大展其才。” 其实这能人嘛,他们一生只追求两个东西,一是良好的生活环境,二便是能尽情舒展自己的才华,将来好名垂青史。也就是后世说的那两个层次的需求。 这猛获自然也不例外,他生为勇力之人,自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埋没在土地之上,一心想着将来要做出一番事业。博个封妻荫子,是这类人的最终愿望。 猛获听完,立马拜谢,感谢姬忽的知遇之恩,将来自己定会好好报答。 姬忽道:“卿能为郑国出力便好,吾郑国倘若能让卿发挥全部才能,便是寡人之幸了。” 听完,猛获又是一顿拜谢。 随即他又说:“吾有一好友,身高九尺有余,比吾还略高,其人有触山举鼎之力,现在宋军中任职。吾今日斗胆想向国君举荐好友,不知国君意下何如?” 姬忽闻言,心中大喜,但是面色却十分平静,道: “当然,爱卿既已如此高大威猛,那人能得爱卿如此赞叹,定有大才。卿且放心,待卿安顿好后,寡人立刻派人去宋国请他。” 猛获开心道:“如此,吾替长万兄谢过国君了,国君万年!” “寡人有赖天佑,幸而为君,不求功盖三皇,力压五帝。只愿与诸卿一起,保我大郑万年,佑我大郑百姓,免遭战乱疾苦。”姬忽道。 “国君仁爱,郑民之幸,天下之幸,臣定当尽一腔热血,替国君护佑郑民。”猛获有感,伏地再拜。 第51章 南宫长万 在宋国商丘的外城,一座低矮的土房内,一个身长九尺有余,膀大腰圆的汉子正要去上差。 他是宋国商丘外城的一名守城卫兵,因为勇力过人,被城门戍卫将领看中,将其补充到了护卫城门的护卫中。 “万儿,吃了早饭再走吧。”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不了,娘,城门卫有专门的伙房,每天都能吃饱的。”那汉子回了一句,随后就要出发。 这时,一个满脸褶皱但又看上去十分慈祥的妇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万儿,娘知道你食量大,城门卫伙房的饭食都是定量的,你咋能吃得饱?听娘的,把盆里的饭吃掉吧。” 老妇人说着走了过来,将一个在墙边放置的陶盆上的破布取开,就要抱起来拿到这汉子跟前。 “娘,还是儿来吧。”说着,汉子将那陶盆抱到了屋内,拿出陶碗,就准备与母亲分食。 他好奇地发现,这盆里的食物竟然还热乎着呢,而且虽然是煮的豆子,但对于他来说,味道尤其好闻。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母亲早起,给他煮好的。看他平日里上差那么累,才没有在煮熟后就叫他。 汉子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睡梦中就闻到了好香的味道,他以为是梦中吃到好东西了,故而不愿意醒来。现在才知道,是母亲用仅剩的豆子为他熬煮了一锅菽粥。 在那个时代,普通人都是靠着这些为生的,只有贵族,才能吃到米粟等精粮。 而他的这锅菽粥,其实也就是豆子煮成的一锅汤。但在他看来,已经很美味了。 他的先祖听说也是贵族,但是因为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虽然他勇力惊人,但却因为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只得在宋国的城门上,做一名守卫。 他叫南宫长万,号称古今中外第一勇士,但今天却只能在这小小的城墙上,守卫自己的国家——宋国。 要是历史不改变的话,他将来会被大夫华督看中,之后再被举荐给国君,担任宋国的大将。随后在数次大战中,为宋国冲锋陷阵,让天下胆寒。吕布大家知道吗,就是那个多打一被认为很合理的吕布。可这人却丝毫不虚,他的一生,只有一次败绩,那就是与鲁国交战,被鲁侯偷袭,用弓箭射中,这才被一拥而上的鲁将们俘获。 在那个极其崇尚礼义的年代,鲁侯这样做,明显是站不住脚的,南宫长万也不服。所以鲁侯在后边与宋公和谈后,就将他换了回去。 可是宋公是个开玩笑没有大小的人,竟然经常拿南宫长万被俘的事情说笑。平时还好,只要是一喝上酒了,就变得极其掉份,丝毫不像个国君样儿。 一次酒喝醉了,在看南宫长万抛戟供其嬉戏。看到兴头,竟然招长万来以博局决赌,这博局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赌局。这是宋公的特长,可长万哪会?一连输了数局,被宋公罚酒五斗。长万心中不服,要求再赌。毕竟他是领兵打仗的嘛,这打仗的人嘛,就是不允许自己输。可是宋公却耍赖不赌了,还说长万是常败之人,这才激怒长万。但长万尚能持有理智,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但入周朝见之事正好也赶在当时,长万就想替宋公朝见天子,宋公以长万做过鲁国的阶下之囚拒绝了长万的请求。 这一句好像捅到了长万的心坎里,在一怒之下,竟然杀了宋公,扶立了新的宋公,是为宋前废公。而当时的宋公因为是被臣子杀掉的,就上了个谥号叫做宋闵公。 后来,长万兵败逃到陈国,但因陈侯贪图宋国送来的宝物将长万俘获送还宋国。长万及其母亲,被斩于曹市,长万与猛获的尸身还被剁为肉泥,宋公命众大臣挨个品尝才罢。 也就是说,这正史中的南宫长万也挺惨的,其实他也不是不忠于国君,奈何宋公自己作死。你说你要是讨厌人家,那当初就不应该拿东西把人家赎回来。当时宋公可是用了重宝向鲁国赎出的长万呀!可你却偏偏低估了一个人的自尊心,你对他好是真的,可是开玩笑也应该有个尺度吧?尤其你还是一国之君,那就更应该向臣子做个好的表率,而不是像个无厘头一样,天天陪底下的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武将或者士卒,一天天地开他们打败仗的玩笑。 再说这长万也真的是死心眼,人家开你玩笑你就让开呗,打败仗也的确是事实,你咋就那么冲动呢?最后让自己的老母亲和好兄弟一同被斩首,你就满意了? 只能说,当时的春秋礼法还是很牢靠的。不然,长万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这两件事,天子当时都褒奖了的,还将人家从大臣一下子就提到了国君的位置上(这个史实我知道,但是这里我是反讽周朝礼法崩坏、天子软弱的)。只能说,这长万生错了时代,或者又可以说,他这件事干得太早了。 今天是领月俸的时间,故而其母早起,为南宫长万用家中最后的一点粮煮了一锅粥。想让他饱饱地吃一顿,到外城后,有个好精神,能被长官一眼看中,看以后能不能谋个更好的差事。 因为这领月俸的时候,长官会从平时的隐形状态突然现出真身。一者是认识大家,另一个,便是看一看当中有没有人才,好向上级推荐。 在当时,这推荐的人一旦被重用,这推荐之人可是有奖励的。这对于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偏门,毕竟能力那是天生的。自己有门路,如果再有能力的话,保准能升官。可他们还在为城门吏,自然是没有啥过人的能力的。只能靠着这推荐,挣几个外快钱。 因为当时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所以长官看人先是看你的身体状况,精神头怎么样,随后才会对你进行考察。 这也是长万的母亲为何将这家中的粮食都拿出来让他吃掉的原因。毕竟,他们家需要这个机会。 南宫长万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从小就食量惊人。本来之前他们家条件还差不多的时候,养活起来还不是特别困难。可是到长万的父亲去世,这南宫长万就彻底将这个家吃得入不敷出了。 好在其母也就坚持了几年,就等到了南宫长万长大,之后他便自己出门帮人拉货,干一些体力活供给家里,顺便也能混个温饱。 但是招人的一般都不愿意要他,因为他力气虽大,可吃得多呀。有些奸商就说了,只要不管饭,我们就用你。 可那怎么行呢,他一个人在外边的一顿饭,就要造这一半的工钱。 后来,他也就学聪明了,去的时候带上点儿干粮(几把炒豆子),然后在开饭时候少吃一点,这样才能在那些人手底下干住。 但也不是所有老板都这么小气,就像是郑国来的大商人们,他们可是阔绰得很,出手就是原老板几倍的工钱。他跟着干过两个月,挣了很大一笔钱。 但后来因为老母亲思念他,他就只好回宋国继续干别的活。 本来宋国也有郑国的商人,但是宋公不知道怎么回事,加大了郑国商货进入宋国的商税,所以郑国商人都绕着宋国走,这才让他再找不到那么好的老板了。 想起来他还是有点儿生气的,寻思这宋国真是胡闹,哪有将给他们“送钱”的郑国人赶走的?哎,想归想,长万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在这宋国谋一份差事。 后来,经友人的介绍下,搭上城门守将,得了一个城门卫的差事。但是这城门卫的月俸太少,供不了他敞开肚皮吃,只好半饿着干活。 他把希望寄托在长官的荐举上,如果他能被上边录用了,就可以有两倍的月俸。到时候,他们家的粮食就够他和母亲两个人吃了。 所以这才有了今天这事儿。南宫长万知道母亲也没吃,就用陶碗给母亲分了一半,自己碗中也留了一半。 可母亲说她的太多了,硬是要给他分。长万拗不过,只好让母亲把那碗菽粥倒回到盆里。 可母亲竟然都倒进去了,自己一口都没留。 长万不同意,但是母亲却说:“万儿,娘一顿不吃饿不死的,要是你能被长官看中,以后就能有出息了。到时候,娘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长万无奈,只好含着泪将那一碗吃掉。在接过母亲为他盛的后半碗后,他看了母亲一眼,随后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中将那碗吞下,之后便出了家门,向着外城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在他走后,将装过菽粥的碗盆舔食了个干净。 在行了不久后就到达了营地,今天他来的还算早的,可其他同伴早已经立在校场等待检阅了。 长万见后,并不做过多思考,也站到了校场中。他看到大家在交头接耳,互相传递情报呢。 有人说,长官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到时候就发月俸,大家可以好好去消遣一下了。 大家对这种享乐主义嗤之以鼻,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是有家室的人,这点钱,他们要拿去补贴家用,故而不会那样做的。 还有人说,今天长官要从他们中选择几个勇力之人去给几位士大夫临时担任参乘。运气好的话,将来就可以一直留在士大夫的家中给人家当个永久的参乘了。 大家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因为只要能与士大夫沾上边,就代表他们以后会有贵人提携。这可了不得,说不定他们将来就要时来运转了,不由得他们不开心。 而且贵族大人的参乘,虽然只是临时,但都是按天给日俸的,那可是美差,比他们这每天熬日子的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长万听在耳中,动在心里,心下捣鼓着:这参乘就是帮人家在打猎或者外出时,担任警戒和护卫的一种职务。虽说依然是服侍人的,但能接触到更高层的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于是,长万也很渴望这次机会。 想着凭借着自己这么大的块头,又有触山扛鼎之力,不做这个参乘,属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很多,有着与他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就看到本来应该早已解散的众人,都没有乱动,而是像柱子一样钉在那里,等着来人检阅。 等了半个时辰后,长官没来,大家继续等。 可一个时辰后,那长官还没来。这时就有些人开始有怨言了,但也就只发了几句牢骚,随后又继续等着了。 在又等了一炷半香后,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才挺着他的将军肚,像抱着他的蜗牛壳一样走来。 “兵士们,你们当兵为了什么?” “保卫国家!”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很好,我大宋为有你们这样的兵士而感到骄傲。现在,挨个来领月俸。” 长官说着,随即开始念起了名字。 都是一些阿猫阿狗的名字,不提也罢,只是有几个特殊的让南宫长万听后一震。 “宰辛,环喜,宴付...” 这几个人,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呀。随后,就看到那几个叫了的名字,由之前领过月俸的人,又上去领了一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万当然不知。因为他属于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力值已满的人,故而想象不来。 这其实是一些贵族的子弟,将名字挂到这城门守卫处,等到时间一到,就把这种资历加上,让其父或者亲属,为自己在朝中谋一个差事。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发明的这要资历的用人方式,这就导致原先没人的位置,凭空多出许多人名来。 那些人自然不稀罕这点米粮,他们将其全数给了家中奴仆,也就是这些帮他点到拿月俸之人。 而长官自然也被他们打点好了,就装作不知道,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到长万时,长官却说这月俸领完了,让他明天再来。他哪里肯?硬是要他这点薪俸。长官无奈,看他身材健硕,情知不给可能出事,就让之前一个瘦弱点儿的人拿出他的一半给了长万。 长万还想再说,可长官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到剩下的一半月俸没戏了,只好悻悻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这是何人?”长官问旁边贴上脸来的副官。 “他叫南宫长万,是一个怪人。”副官说着,一脸无奈。 “哦,愣头青一个,看我以后怎么好好收拾他。”那矮胖的长官被南宫长万这样搞得,有点儿生气。 “嗯,但是小的还是请您注意一下,这南宫长万可是力大无穷,十几个人都放不倒他。” “那正好,我倒要看看,是我们的权力大,还是他的能力大。” 说着,那长官也就不再管南宫长万的事了,而是向其他人宣布了去充任大夫参乘的名单。 念到最后一人时,他一时口快,竟喊出了南宫二字。随后他便止住了,叫了一位刚才来领月俸的人,他名叫张驴儿,是宰家的奴仆。 “就你了,张驴儿,以后你就叫南宫户,你去充任华大夫的参乘,这个驴太难听了,我给你改了。记得,华大夫叫你的时候,不要露馅了。” 那张驴儿感恩戴德,跪地拜了好久的长官,方才被他赶走。 “跟我斗,你还嫩着点儿。”长官望了一眼南宫长万走去的地方,随即将他手中竹简上的南宫万改成了南宫户。 其实南宫长万并不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他原名叫南宫万,只是个子高,人们觉得他长长的,就叫他南宫长万了。这才导致长官很好改他名字。 第52章 猛获入宋说长万,姬忽送别被袭腰 名字被换掉的事儿,南宫长万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万一他不要自己的那点儿月俸,家里的老母亲可怎么办呀?他是实在不忍心看着母亲跟着自己挨饿。 之前郑国商人给的那些钱他已经用光,现在国内又没有郑国商人,那他现在干的这个城门卫,就是他目前最好的职业了。虽然吃不饱,但好歹饿不死呀。 等到了午饭时,他突然得到消息,副官说让自己回家吃。他本想多言,但是一想到母亲一个人在家中,就选择回去了。 临走,他还问副官参乘一事怎么样了,有没有自己? 可副官告诉他说那件事纯属子虚乌有,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听罢,南宫长万便离开了外城。 只是他在回去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南宫长万虽然脑筋转得慢,但是五感却尤其灵敏,立马发现了不对。就在他绕到一栋民房准备抓住那人时,却发现那人没有跟上。 于是他就继续往家中走,只是走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近了。” 长万心中暗数着,发出最后一句“近了”后就转身准备攻击来人。 只是等他转身一拳挥出,被对方所挡。他却瞬间开心起来:“猛获,怎么是你?” 个头稍微低一点儿的猛获立马道:“好呀,连好友都想打,大哥呀,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说着,猛获一个劲地摇头,表现出一副对其非常失望的表情。 南宫长万自然知道猛获是怎么一回事,随后便向其道歉,并说自己以为是有歹人才这样的。随后邀请猛获一同回家做饭吃,用这新得的月俸,好好招待他呢。 这里的南宫长万大猛获几岁,所以猛获一般都称其为兄长。 猛获听闻兄长道歉,也就换了一副笑脸,兴奋道:“兄长,你知道小弟这次去郑国见到谁了吗?” “谁?难不成你见到了周天子?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你帮我问一下天子,看他要不要个马夫,为兄可以去给他御马。” 南宫长万心想,你能碰到啥大人物,顶多就郑国一个守城门的小官呗,故而往大了说,想取笑一下猛获。 可猛获却一点儿也不恼,也是话里有话道:“天子虽然没有见到,但是跟天子也没有啥区别了。” 长万一听,立马正视了一下眼前的猛获。 “贤弟不要说笑,天下何人,竟能当得此如此夸赞?即便有,你这样说的,在为兄看来,那人也不过是一个觊觎天下的奸贼。” “兄长不可乱说,世人都言当世有两位明君,一位是这齐国齐侯,国家强盛,兵戈充足。另一位便是郑侯,在他的治理下,郑国在天下最为富庶,百姓爱戴,已有当初文王之盛。”猛获也不绕圈子了,就直接告诉长万。因为他发现,他这个兄长的思想还很保守,不肯接受他口中的“乱臣贼子”。 而他想说的是,他看中的是那人身上的王气,那个他现在只在那人一人身上看到过。他相信,将来的天下,是属于那个人的。 “哦?那你说的是郑侯了?郑侯我知道,他的确堪为人君的表率,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想折腾点儿啥,也都由不得他了。我听友人说,郑国国内有三位公子争位,将来必然大乱。” 南宫长万显然对郑国的将来不太看好。还有一点儿就是,他是宋国人。 虽然宋国国力较弱,但让他选择一个国家尽忠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宋国的。没办法,谁让他是宋人呢,他们宋人,就是比其他国家的人有骨气。 之前郑国有着优秀的移民政策,故而很多国家的人都移居到郑国去了,可唯独他们宋国人就去的少。 他们把那叫做大国的尊严。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是商人后裔,做周天子治下的臣,就已经很屈辱了。再让他们做这郑国的臣子,压根就无法接受。 这也就间接反映了一点出来,这宋国跟一墙之隔的郑国一点儿都不对付,这也是宋国为何会对郑国商人收那么高商税的原因。 猛获闻言,呵呵一笑:“不好意思,郑侯已经换人了。” “什么?啥时候换的,我们咋都不知道?” “就在半月前,小弟有幸亲眼见过新任郑侯一面。当时郑侯拉着小弟的手要小弟在郑国任官,语气之恳切世所罕见,兄长你没见,郑侯可真是亲贤爱士的典范呀。”猛获说着,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南宫长万看到他如此,将信将疑: “你说郑侯拉着你的手说的?我们先不论这郑国国君换了没,我们只说着国君拉着你的手说话,这在周朝建立之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一个平民,哪有那实力让人家郑侯屈尊下礼?别做梦了,为兄看你是在郑国酒喝多了,还没有醒来,为兄这就帮你醒酒。” 说着,南宫长万直接要动手给猛获揉搓筋骨了。 “别呀,兄长,且听小弟说完。” 随后,猛获将自己这趟去郑国的见闻一件一件地讲给南宫长万听。 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都是小意思,郑国已经十几年都这样了。可这宋国,每天都有这种偷盗之事发生,这也是他们城门卫现在的职责所在。 他们说是守城,其实是负责地方治安,排查出入城门的可疑人员。然后谁告诉他们丢了什么,他们就快点儿跑去帮人家找,一天就干这种活。 听猛获这么一说,南宫长万瞬间羡慕了起来。 其次,郑国的商品也是列国最多最全了,他们有一种放在室内的木质的东西,说是叫桌子,只要把食物放在上面,就不怕被老鼠吃掉了。 还有这种物品?长万听到后,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但是一听说要五百钱,还是觉得太贵,不划算。 此外还有各种炊具,各种布料,都令人应接不暇。 还有这郑国的军队,是像官员一样给俸禄的,而且都很高,这就导致很多人想当郑国的士兵却挤不进去。 新任郑侯说了,他要从国中选取适合当兵的人参军。至于那些身体条件不好的,很羸弱的那些,都要从军中剔除,换取新鲜血液。 而且裁撤的这些人郑国也不会不管,由国家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工作去做。甚至让他们去给店铺看店门,然后郑国给他们发薪俸。哦,郑国的俸禄不叫俸禄了,国君给改了,现在叫薪俸。 长万听说后,更羡慕了。 最后,便是国家开展的人口政策,郑国不仅从国外引进人口,还鼓励国人多生孩子呢。只要你生一个孩子,孩子三岁前的所有吃穿用度国家都包了,国君还准备开展全民学数呢。 另外猛获还透露给南宫长万一个消息,说是国君想把国家的奴隶们都变成平民,只是这件事阻碍很大,国君还没有实施呢。但是估计不出三五年就会实行开,到时候,郑国的在册人口就会暴涨,届时将会是天底下第一的人口大国。 “喂,你说这郑侯为啥这么专注于发展人口?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周边国家中的人口第一了,还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了?”南宫长万适时发表疑问。 “不知道,国君说他喜欢人多一点儿的地方,他说有人气。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就很开心。”猛获只是觉得郑国的政策是真的好,所以尽顾着夸了,并没有多想。 “你说,郑侯该不会是想着打仗吧?”南宫长万突然发问。 这时的猛获听到,立马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兄长你说,郑侯要打谁?只要是郑侯剑峰指向的方向,就是我猛获冲锋的地方。” 南宫长万惊奇地看着猛获,他好奇,天底下竟然会有听到打仗就高兴地不正常的人。 其实他殊不知,他与猛获都是同一类人,一种为了战争而生的人。这种人在别的地方不起眼,可一打起仗来,就像是放归海洋的白鲨,窜入林中的猛虎一样地自在。只是猛获心中的那团火,被姬忽给点燃了,而南宫长万的这团火,还不知该怎样烧起来。 “兄长,小弟刚刚看到一个人,跟着兄长鬼鬼祟祟,就将他抓起来了。”猛获突然一拍额头,想起这件事。 “谁?在哪儿?” 见南宫长万询问,猛获立马跑到刚才他钻出的地方,将一个麻袋扛到南宫长万身边。 打开麻袋,南宫长万大惊:“这不是我的李彘儿兄弟吗?” 那人也看到了他,忙是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声。 这时南宫长万才注意到,李彘儿的嘴被一团麻布给塞着。知是猛获干的好事,立马瞪了旁边的猛获一眼,随即便扯下李彘儿口中的麻布。 “南宫哥,我来是要告诉你,他们把你的名额给顶替了。” 李彘儿的第一句话就让二人大惊。 这李彘儿因为身材矮小,所以一直被其他人欺负,自从南宫长万来了后,就很照顾他,他受到的欺负就少了。所以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偷偷跟在南宫长万的后边,想告诉他呢,结果被猛获给当成有不轨举动的人抓住了。虽然如此,但他却仍没有记恨猛获,而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南宫长万。 “可恶,兄长,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兄长在这里别走远,我这就去替兄长报仇。”猛获是个暴脾气,立马就准备去收拾那长官。 “算了吧,随他去吧。这宋国我看是烂到骨子里了,贤弟刚说的见到郑侯一事,倘若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去郑国谋一个差事。” 本来最冲动的南宫长万,此时却变成了一个最冷静的人。不得不说,这南宫长万的定力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也并不是他不生气,只是他还有母亲在,他不能抛下母亲。现在宋国的当官的不让他活下去,而好友又带回了郑国投向他的橄榄枝,那么他当然知道,应该选什么了。 “兄长说的是,是愚弟冲动了。不知道兄长家中还有老母在呢,冲动不得。”猛获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气理顺。 二人也将李彘儿从麻袋中放了出来,解开了李彘儿身上的麻绳。 “你绑的可真紧!”南宫长万看了一眼猛获,泻着在职场失意的火气。 猛获则一脸无辜:“兄长,小弟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把他当做了坏人,不得已而为之的。” 而李彘儿在听到他们这段对话时却说:“南宫大哥,这件事的确怪不得这位大哥,是小弟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出来的,的确有点儿不好。” 几人就都换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将这件事翻了过去。 在听闻二人有想去郑国的打算,李彘儿连忙问:“兄长们,能否将小弟也带上?我也想去郑国,就算是去郑国继续做一名守城护卫,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为兄带上你。”南宫长万爽快地答应了。 “你小子还真会挑,郑国守城护卫的薪俸可是比宋国高出足足五倍的,而且还安全,不用担心出啥事。”猛获故意用话逗李彘儿。 “那小弟不要做守城护卫了,只要带我去到郑国,我随便找个活干就行。”李彘儿回道。 “你别听猛获逗你,我南宫长万岂是不讲义气之人?此次我们一同去郑国,若是我们三人中有一人被郑侯相中,都要照顾其他两位的家人。猛获你看,怎么着?”南宫长万义正言辞地说。 “当然,我猛获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彘儿兄弟,跟为兄去郑国后,就算你没有活干,为兄也能留你在我府上居住。” 猛获一言,瞬间让二人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好像是想说:兄弟,你该不会是进了缅北的诈骗中心了吧,想拉我们凑人头? 但是当时还没有这些东东,故而二人虽然担心,但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二人的表情跟想到这个很像。因为这条件太好了,不由得他们不担心。 看二人疑虑,猛获也是立马解释了起来,顺便还告诉二人,自己已经娶妻,是郑侯亲自组织让他选的。 这次他能回宋国,是专程来将南宫长万接过去的。本着苟富贵不相忘的原则,他一定要给自己的这个大哥,也找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安顿好。 二人闻言,这才相信。南宫长万是相信猛获的人品,而李彘儿则是相信南宫长万,于是,三人一同回南宫长万的家去了。 姬忽怎么会放这猛获一个人跑呢?肯定是要找人拴住他了。 本来他找了好几位女子让猛获选,可猛获就是不满意,一连换了几批都不行。 后来,猛获竟看上了高祥府上的一位端茶水的膀大腰圆的婢女。姬忽无奈,只好让高祥割爱。 高祥自然没话说。 于是,第二天一早,姬忽就为他们二人办了婚礼。这平民的婚礼自然简单,就找了几位他们的共同朋友见证了下就结束了。 第三天,猛获就出发去往宋国,临走时和妻子你侬我侬的样子,竟让姬忽瞬间有点儿羡慕起来。 话说,这猛获的眼光真的没有问题吗?难不成自己才是那个不懂女人的人?姬忽这样想着,就说让猛获带着夫人一同去。 可猛获却说了,他不忍夫人风餐露宿,让夫人在家等他,他顶多二十天就能回来。 于是姬忽一行便送别了这位猛士。 临回时,他好奇地看了猛获那位膀大腰圆的夫人一眼,发觉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正在他摇头之际,突然感到腰间一阵灼痛,他差一点儿就要啊的一声叫出来了。 低头一看,却发现文姜的小手正在自己腰上的肉肉上来回乱拧。 第53章 姬忽郑宫宠文姜,长万离宋归郑境 姬忽摆了下手让手下人先走,自己与文姜两人就独自站在这冷风中。 高祥知道怎么回事,就识趣地带着其他人走开了。 “高大人,国君怎么了?”一旁的一个年轻侍卫道。 “小孩子别乱打听,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高祥只是回了他这么一句,让那年轻侍卫继续猜去。 “什么吗?总是觉得怪怪的。”年轻侍卫嘀咕了一句,也随着高祥一块儿离开了。 姬忽看文姜的眼神,就像在看着初恋情人一般,眼中含满了对文姜的浓浓爱意。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是痛苦的。他也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咋就这么容易吃醋? 之前的秦妍也是,大学时候,只要他一看别人,秦妍就过来掐自己耳朵,就好像自己的耳朵就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现在这文姜也是一样,只是她从之前的掐耳朵变成了掐他腰间最脆弱的肉肉了。 你别看他现在是诸侯国君,可私下里,还是怕这文姜生气的。她要是一生气,瞬间小脸一拉,嘴巴撅起来,就等他哄呢。 之前他经常不在,所以这文姜见了他很是热情,可等他们在一起时间多了后,他就发现,这文姜和秦妍在对付老公这一块儿是一样的。 而自己还偏偏拿她没有办法,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果然,这女人不管是进化到哪个程度,永远都是男人的克星呀。 姬忽眼看自己含情脉脉的那一招不管用,于是立马换了一种。当他要去亲文姜的时候,文姜却转过头去不让他得逞。 他看文姜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又改变策略,将文姜的秀发啃了一口,就咬在嘴里不松口了。 文姜本来不打算松开她的小手的,可是突然间感觉头发上边好像有东西,一摆头发现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立马松开小手,来抓头发。 可等她的手拿上来的时候,碰到的却是姬忽的脸。她一时惊愕,小手缩了一下,随即又强打精神,将手习惯性地伸了过去。 “疼疼疼...” 随着姬忽痛苦地出声,文姜终于被逗乐了。 “看你以后还敢当着我的面看别的女人不?” 文姜说着,哼了一声,像是在对姬忽刚才的行为发出警告:最后一次了哦,下次要是再被我发现,小心你的狗耳朵。 姬忽哪里不知,立马道歉道:“都是夫君我的错,是我忽略了文儿,是我该死,下次再犯,就让文儿把我这不听话的耳朵揪下来。” 姬忽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解释就是掩饰,人家压根不听你解释,要的就是你一个认错的态度。 见文姜还不松手,姬忽继续道:“若是夫人觉得夫君我诚意不够的话,那就将我这只不听话的耳朵拿去吧。”说着,就要拔出佩剑将耳朵割下。 “不要!”文姜下意识地大喊。随着这声大喊,也松开了紧紧抓住姬忽耳朵的小手。 本来她太生气了,你说秦妍那种好的你看上也就对了吧,可是这猛获之妻,任谁看都觉得是母老虎吧,这你也看得上?该不会是真的饿了吧? 可是看到姬忽要真的砍自己耳朵时,她又下意识地保护起他来,好像对文姜来说,姬忽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时候,姬忽却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嘛,我的文儿是最爱我的人。”说着,姬忽又向文姜靠了过来。 这次文姜没有躲,而是小声骂了句:“你坏。”随后便与姬忽一起感受了下那种穿越亿年的感觉。 只是在最后,她还有点儿意犹未尽道:“忽,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劫。我咋就从碰到你之后,发现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姬忽便道:“你也是我姬忽的劫呀,自从碰到你,我发现我的生活里都是你的影子,即使我远在周都,也能时常梦到你。我看到你抱着我们的孩子在新郑等我,希望我快点回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希望我能变成一只鸟,飞回到你身边。” “傻瓜,人怎么能变成鸟?你当我是小孩呀。” “我就是那飞鸟,你就是我的鸟巢呀,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姬忽的家。” 这话姬忽倒是没有说错,你说他爱秦妍嘛,他不知道。但是你要说他爱不爱文姜,得到的回答绝对是爱的,因为他从来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而心悸的感觉。 只有在那次听秦妍说,文姜在和他的哥哥一起快活的时候,他突然特别担心起文姜来。因为他知道,自从在齐国那次,文姜选择了自己后,就不会再与诸儿有瓜葛。 但是他怕的是诸儿乱来,毕竟齐侯老了,他就怕这诸儿脑子一抽,真的发起癫来那可就控制不住了。 等到他回去后,发现文姜没事,他才放下心来。但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而心忧到辗转难眠的时候,当时他一刻也坐不住,就想立刻飞到文姜的身边。 那种感觉,相信懂得人都会理解姬忽吧。那是一种主观上不容有失,但客观上又心怀忧虑,觉得极有可能失去她的感觉。 姬忽也不容文姜继续怀疑自己,搂住文姜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经过一会儿的温存后,直接用他那孔武有力的双臂将文姜一个公主抱抱起。 姬忽抱着文姜来到舆车旁,发现御者正在那儿等着他们呢,姬忽也不多说什么,拒绝了御者用身体给他准备的“上马石”,只是轻轻一跃,便进入车中。 “起驾回宫。” 车内传来姬忽的声音,御者赶忙从地上爬起,驾着车向宫里奔去。不多久便到了新郑街道,百姓们见有国君的旗帜,立马腾路让行。姬忽只让御者慢些,随后便继续抱着看文姜。 回宫后,二人便直奔寝宫。 “这,夫君,大白天的。”文姜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我今天就想在白天试一试不一样的。”说着,姬忽一扯周边的帷幔,外边感受到里边的动静,也跟着将寝宫的所有帷幔拉下,瞬间这宫室如同黑夜。 也是姬忽安排的,自从父亲庄公搬出去后,这间寝宫就变成自己的了。他还把文姜给接过来住,只是周昌被庄公给留下了,才没有跟来。 有人建议姬忽重新修建宫室,可他觉得是劳民伤财,就不让大弄,只是将这宫室中增添了许多东西而已。 看这里这么黑,文姜感到十分害怕。听到她害怕的呼吸都有点儿急促了,姬忽饶有兴趣地道:“怎么了?文儿,要是怕的话,把它想成夜里就是了。” 因为文姜怕鬼,所以姬忽才这样说。 “哦,有点,可是有你在,文儿什么都不怕。” 姬忽闻言,将文姜整个身体都揽入了怀抱,用他的身躯,保护着文姜的娇弱身体。 ...... 南宫长万和猛获三人回到家里,发现长万的母亲已经饿晕。 “娘!”南宫长万顾不得招呼二位坐下,立马跑到母亲身边。探了下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是饿的。”一旁的猛获适时说道。 南宫长万闻言,立马就要煮今天拿回来的禄米,他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两天没有看到母亲进食了。一边责备自己粗心,一边让猛获与李彘儿动手熬煮稀饭。 他的月俸除了少许钱财之外,其他都是禄米。本来每次拿到后,都是将这米换成豆子的,因为这米就是粟稻,对他们来说这东西太金贵了,他们可吃不起,也不敢吃,吃了保准坚持不到下个月。可现在拿去换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好就地煮食。 就在李彘儿准备生火时,猛获突然间叫住了他。随即,猛获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布包,找到一块邦邦硬的米面饼,动手就要掰开给长万母亲服用。 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这饿晕的人不能吞咽,于是让李彘儿端来一碗水,将那米饼泡在水中泡软给长万母亲服下。 等到食物进入食道,长万母亲这才醒了过来。 “娘啊,您醒了,可吓死儿了。”南宫长万一个大男人,硬是因为这件事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猛获看其母醒来,也就放下心来,随后提醒南宫长万一同将其母抬到床榻上休息,这才走出了房门。 看来,这长万兄的家境不好呀,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猛获心中感慨。 等了会儿后,南宫长万这才堪堪止住了情绪,发现猛获不在,就出门找他。 “愚兄不孝,自己一人吃掉了家中的所有粮食,导致母亲饿肚子,让你见笑了。”南宫长万一脸歉意。 “哪里,弟知兄之为人,兄绝对不是抛下母亲之人,今日之事,兄长必然不知。”猛获回道。 随后,二人拥抱了彼此,然后回到屋内。猛获给了李彘儿十金让他去买些肉食回来给长万母亲补身体,顺便改善一下伙食。 李彘儿直言多了,有一金足矣。猛获便让他看着再买点啥回来,然后剩下的就归他。他们便在这里陪长万母亲,让李彘儿回家接他的家人。 李彘儿闻言,立马去办。 很快,就将一切备齐,李彘儿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妹妹,便直接带过来让她给他们做饭。 等肉煮好后,南宫长万先给母亲喂了一块。 长万母亲道:“吾已经有几年没有尝过肉味了。” 南宫长万这才觉得对不起母亲,言道:“儿不孝,让母亲饿肚子,还不能吃到肉,儿该死。”说着便跪地使劲地用头撞地。 众人只听到咚咚咚地大地颤动声,连忙拉起他来,让他不要太难过。 随后,猛获便向长万母亲说了他们想前往郑国之事。 “听说这郑国是一个富裕的国家,儿你去了郑国,一定要好好干,将来在那边置办了田产了,母亲也跟着过去。”长万母亲显然是以为自己的儿子要去郑国谋发展了,故而才这样对他说。 谁料南宫长万却说:“猛获贤弟已经在郑国谋求到官职了,他这次来,就是来接我们一起过去的。” 一旁的猛获也附和道:“是啊,伯母,小侄已经是郑侯手下的牙将了,兄长能力比吾还强,只怕过去了官职不比侄小。吾今薪俸颇丰,即使兄长没有被郑侯看中,吾也能养伯母直到终老。”猛获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瞬间让众人充满了希望。 本着最不济就是其他人都吃猛获的呗,只要自己以后能在遍地是金的郑国待下去,自然能赚到钱还猛获。 “那不好吧,吾等要拖累你了。”长万母亲虽然不知道猛获当了多大的官,但是听到他出手阔绰,随便就能拿出十几金,便知道他现在过得很不错。但是唯独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事就是以后要拖累猛获了。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和兄长情同手足,您就相当于我的母亲一样,哪有儿看着母亲受苦不心疼的呢?还望母亲一定给吾这个尽孝的机会。”猛获说完长跪不起。 长万母亲立马要起身扶起猛获,可她身体太弱,竟动不了。南宫长万也是被猛获的话感动了,看到母亲想来扶他,立马起身将猛获扶起。 道了句:“谢谢兄弟了。” 随后众人边吃边商议如何去郑国之事了。 猛获告诉众人,郑国那边有人在边境接应,只是不能进入宋境,不然定会被拦。只要大家能走到宋境就算是成功了。 闻言,众人都表示这事容易,南宫长万则说,自己只需要一辆大车,就可以拉着大家一同离开宋境。 猛获表示那倒不必,自己已经买下了一辆马车,这样收拾完毕便可出发。 大家都言这样甚好,于是分头准备,收拾细软之后便来到南宫长万家中汇合。 随着猛获一声出发的命令下达,三家人立马乘着马车向宋郑边境出发。 他们三家都收拾了一些东西,但是因为大家都是赤贫之人,也没什么东西好带。就长万母亲拿了那两个陶碗和陶盆,李彘儿的妹妹抱了自己家的下蛋母鸡,而猛获直接接近于空身一人,只是去家中拿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戎刀。随后众人便径直离开商丘。 在商丘外城之下,点卯时见长万、李彘儿皆不在,那长官只道是长万因只给了半月俸米生气了,并不做计较,当做没事儿发生。 就像是走了两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人觉得他们少了什么。但是对宋国来说,走了的这两个人,将来会是姬忽攻宋的得力干将。 正因为宋国的不重视,所以南宫长万一行人不消多日,便到了宋郑边境。 宋境守军见他们举家移居郑国,很是不满,但猛获用二十金贿赂,宋兵也就笑呵呵地放行了。 一入郑境,众人皆如羁鸟入林般飞驰起来。 没等走出多远,郑国守卫要来看他们的文书。猛获交给一看,那守将立马安排了郑兵护送着南宫长万一行向新郑而去,临别还赠与他们很多衣食。 众人一见,瞬间便明白了两国的差距,都是对郑侯感激地五体投地,发誓将来一定报答郑国的大恩。 第54章 郑侯偶梦天神将,千金买骨套路深 在南宫长万一行被郑兵簇拥着向新郑出发时,新郑的姬忽已经接到了消息。 此时,他正在收拾穿好特属于国君的赤色深衣,上边绣着蟒纹图案。这里之所以不是真龙图案,那是因为,那是天子才能享受的礼仪,现在姬忽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呢。 随后他着诸侯冠冕,就准备乘辇车出城三里去迎南宫长万一行。 本来当时说最能展现诚意的是,要出十里迎接。 可姬忽身为诸侯国君,出城郭十里不是他不肯,是怕手下官员接受不了,这才没敢那样做。这三里,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限了。没办法,老祖宗的规矩摆在那儿,不由得他不遵守呀。 不仅手下的官员不同意,连自己的爱人文姜也突然好奇地问起来。 “忽,谁那么重要呀,你竟然要亲自去见。” 文姜躺在床上伸着懒腰道,明显是还没有睡醒,在那里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装束整齐的姬忽。 姬忽只是告诉她,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闻言,文姜有些愠怒道:“既是普通百姓,派高祥等大夫去就完事了呗,何烦你诸侯之长,亲自去一趟?” 诚然,在文姜的心中,姬忽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君了,而是周东众国的诸侯之长。故而才不同意姬忽屈尊降贵,行此无厘头之事。 姬忽见文姜不理解,于是给文姜说了这南宫长万的本事。还说自己偶得一梦,神人说多年前他们在宋国降下一位天神,只要吾能得到,将来必然可以一统天下。 听闻有神人这样说,文姜瞬间便来了精神,也是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后便呼宫人帮自己梳妆,准备陪姬忽一同见识一下他口中的“神人”。 姬忽哪里愿意让文姜辛劳?他那样说,只是想让文姜明白这南宫长万的重要性,让文姜能觉得他南宫长万当得起这礼。 可没想到,这古人特别信奉鬼神。所以他一说,文姜便信了,立马就要见一见这一位神人。 姬忽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口舌,这才让文姜让步。只是文姜虽然松口说自己不去了,但还是有点儿嗔怪他: “喂,你说你呀,只准自己去,不准我去。我都要被你关在这宫中闷死了。” “这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你长得这么美丽?只要是个男人见到了都会醉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为夫不得不担心呀。” 文姜虽然不知道石榴裙是什么,但是也觉得姬忽说的肯定是很美的事物,瞬间小脸红如熟透的苹果般。 她语言有些急促:“你说,我真的有那么美吗?你该不会看我傻,故意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是陈述事实好吧。不信你问太一神,要是我姬忽有半句假话,就不得...” 他还没说两句,文姜的小手就抵到了他的嘴上。 “嘘,不要那样说,即使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 姬忽看着文姜那秋水般的眸子仿佛会发光一样,便对文姜投向了同样炙热的目光。二人都觉得口干舌燥,姬忽看着文姜的樱桃小嘴,觉得甚是诱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觉得文姜可爱呢。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对着文姜吻了上去。 这边完事姬忽便乘上辇车离开郑宫,赶赴外边为他准备好的专门接待贵客的营地。 这次文姜告诉了一件事,说是这齐国后来鼎鼎大名的管仲,竟然在齐国做兵士。 他一听,就想起来管仲的确是有过一段当兵的经历的,故而瞬间对了上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文姜只是回了一次齐国,就为自己带来了如此大才。 姬忽问文姜为何不将那管仲带来,可文姜却说姬忽见到人才就着魔了,她不带过来,就是不想让他们抢走自己夫君的爱。 这都哪到哪啊?文姜这样,着实让姬忽一头雾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事,也就文姜能想得出来。 后来他又询问了文姜真的没有将管仲带来吗?文姜只说没有。 但姬忽还是发现了端倪,最后在姬忽的软硬兼施下,文姜终于招供,说她将管仲带了回来,现在正在世子府陪父亲庄公下棋呢。 我的乖乖,文姜你也真是的,让一位大才去下象棋,亏你能想的出来?姬忽在心中这样牢骚了几句。 随后想着管仲反正是跑不了的,等他接完南宫长万,便回来看管仲。于是心下计定,便催促御者行得更快了。 而一边的南宫长万一行,在郑国军队的簇拥下,正一点点儿地向新郑而来。 一路上,每隔几里就能提供休息,补充体力和水分。还为他们换上了新衣服。 因为国君要单独邀请众位,所以沿途的官员并没有准备主食给他们,而是将一些炒稻、粟饼之类的拿给他们充饥。 因为他们一行的大多数人,都是挨饿惯了的,所以一见到那些食物,就拼命地往囊袋里装。猛获在制止了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觉得,跟这群饿疯了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将他们淹死在粮食的海洋中,他们才会安心,才可能转变过来。瞬间,他便后悔带这群人来郑国了。 这倒不是说他不讲义气,只是他觉得,他应该在宋国,让这些穷亲戚吃饱了再来。 可他们在来之前不是已经吃过了嘛,花了自己十金,可还是填不饱肚子。 可大家要知道,那可是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三个月的粮食呀,就被他们这样给造完了?完事儿他好像还得来一句“没感觉”,这可真让猛获无语的。 好在郑国接待的地方每隔几里就有一处,最后这种地方多了,一行的几人也就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最后一顿了呀!这才换了一副面孔,由原来对粮食那种狂热,变得不那么执着了。这才让猛获堪堪放心。 等他们到新郑城外三里的地方时,突然发现前方的旗帜上,书写着一个红色的郑字,而且旗子上还绣着金边。 看到此,猛获立马明白是郑侯亲至,二话不说便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提醒南宫长万和李彘儿一同下车向郑侯行礼。 姬忽看到众人跪下,立马向前走了几步,将猛获、南宫长万、李彘儿等人挨个扶起。 随后将二人拉着一起登上戎车,由姬忽御车,南宫长万于车左,猛获为车右,驾着车向新郑而去。 姬忽这车是经过专门改装的,本来原先的御者是在车左,可他觉得不方便,便将御车的位置改到中间。现在是南宫长万居尊位,自己副之,猛获次之。 而后面的三人,在郑国兵士的指引下,竟然坐上国君专用的御辇,在御者的带领下,也紧随戎车之后赶上。 南宫长万与猛获看到这一幕,瞬间泪奔,忙来夺姬忽手中的马鞭。 二人言道:“国君心意,我二人心领,但您堂堂千乘之躯,为我等草民屈尊,叫我二人如何担当得起?” 说着二人跪在车上不愿起来。 姬忽见此一幕,立马转身看着二人,只是言辞真切地说:“今日寡人为二位御车,将来二位为寡人御天下!” 二人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异口同声道:“敢不如命?” 随后,二人一左一右立于姬忽身边,就像是后世的两个保镖一样,为姬忽保驾护航。 新郑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还一个劲地为他们欢呼。 随着越深入城中,民众的呼声愈甚。听在几人耳中,有不同的见解。 姬忽觉得是民众希望国家富强,故而欢欣鼓舞。 南宫长万觉得是郑侯有王者之资,所以万民敬仰。 猛获觉得是郑国的军民,对国君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峰,因见到偶像而呼。 不管是谁听来,这欢呼,都是发自百姓肺腑的,是没有经过彩排,由百姓自发而出的。 去郑宫的一路上,这种欢呼声只增不减。直到入了郑宫,百姓们不能进来,这才堪堪止步,眼含热泪地望着车驾行驶而去。 而姬忽却在这时,突然转身向着众人挥手。众人看到后,忙回以最热烈的呐喊声。 待人群稍一平静下来,姬忽站在戎车前边,向众人大声道:“我大郑的臣民们,请告诉寡人,你们过得好吗?” “好!”百姓们发出了海啸一般的呼声。 在这一浪后,百姓纷纷安静了下来。 姬忽再道:“那大家想不想让生活变得更好?” “想!”又是一声,比刚才还要大的音浪。 随后姬忽又说:“那就让我大郑尊贤重能,以国为刀以贤为刃,为大家谋百世的和平!” “和平!和平!和平!” 百姓们的声音又高过了上一次,而且这次经久不衰。很明显,和平是这个国家百姓心中,最大的愿望。 “让我们为郑国的明天贺!” “为明天贺!为明天贺!” 此刻,所有郑民心中,都有了一个变得更好的梦想。 就在大家热情高涨的时候,姬忽旁边的一人,突然走上前,大喊道:“郑民们,让我们一起,为我们英明神武的国君贺!” “英明神武!为国君贺!…” 百姓的声浪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姬忽还没有料到,大家对他的呼声,竟然是最大的。 听着大家对自己的欢呼声,姬忽深深陶醉其中。 随后他看了刚才说话,心情还在激动中的南宫长万一眼,转头对百姓道:“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让我们一起,为郑民贺!” 百姓们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们怎么会创造历史?这怎么可能? 可是瞬间便都反应了过来,原来国君把他们看得如此重要呀,随即便有人大声喊了一句“为郑民贺!” 众人才纷纷喊起来: “为郑民贺!为郑民贺!为郑民贺!…” 涓涓小流,终于汇成了大海,随着姬忽的那句话在百姓心中发酵,那欢呼竟一浪高过一浪,久久没有停下的意思。 姬忽听得激动,也跟着喊了起来“为郑民贺!为郑民贺!” 他奶奶的,他不管了,这情绪到这个份上了,不由得他不这样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决定将一年后的国家给百姓发钱日提前到明天,届时百姓们就可以陆陆续续到官府领钱了。 随后大家风头又变了——“为郑民贺!为国君贺!为郑国贺!” 于是,大家又都喊了好久。姬忽无意间看到猛获喊得脖子都红了,瞬间便担心起他来。结果一转头看到南宫长万喊的整张脸都要变形了,面目已经红的都快变成火鸡的脸了。 怕他们出事,于是姬忽赶忙叫停了这一活动。只是大家意犹未尽,但听说是国君的命令,这才停止呼喊。 姬忽带着二人入了大殿,很快,二人的亲人们也来了。姬忽给他们准备了郑国最豪华的待客之物,鹿肉,熊掌和象拔,还有一些山珍海味。 可是奇怪的是,众人好像都没有什么胃口。 姬忽这才知道,他一时冲动,将人们的情绪调到最高点,反而让人的精力耗散了。就算是南宫长万这样的猛人,也都因为此事变得食量大减了。 在夹给母亲两块煮的烂烂的象拔后,他便也食了几块肉,可偏偏没有胃口再吃其他的肉了。 看着众人如此,姬忽便叫来了庖厨,耳语了几句。 随后那庖厨下去,抱了几坛子“美酒”上来。 众人皆以为是美酒,就在宫人倒上后,猛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只有李彘儿的小妹在转着给大家斟酒,这才没有“中招”。 众人呸呸地开始吐酒,姬忽只言:“先别吐,喝进去一点儿就好了。” “这是秦国的酸果酒,虽然味道一般,但是极解乏!” 姬忽说着,拿着自己面前的那樽酸果酒,一饮而尽,众人见国君都如此了,自己怎可丢份? 一咬牙,就将那满满的一樽酒喝下肚中。立时觉得精神抖擞,不再疲惫。 大家这时候出奇地发现,刚才的食欲不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吃什么都觉得香甜。 于是众人尽情宴饮了一顿。中间还有乐师奏乐,歌女跳舞,大家着实开心了一把。 席间,姬忽告诉南宫长万,让其做将军,猛获为副将,二人共掌一军。还将李彘儿分到了军中,安排了一个牙将的职位。 几人又是磕头谢恩,又是举杯劝饮,让姬忽觉得他们几人甚是可爱。对这二人也是更喜爱了。 宴席散时姬忽告诉几人,后天的朝堂上会宣布各位的官职,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一天,舟车劳顿的辛苦,可得好好缓一缓。 甚至怕他们偷偷跑出来,还专门安排了人专门看管,这才放心。 姬忽知道,接下来由南宫长万担任主将,那以后郑国冲锋陷阵的人就有了。 瞬间便憧憬起未来来。他看向远处的月亮道: “今天的月亮真圆呀,真是个团圆的日子!” 是呀,真是个好日子,他与自己的能臣猛将们,一个个都团圆在这郑国的大旗下。他相信郑国的这架战车,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之下,披荆斩棘,无往而不胜。 第55章 姬忽朝堂斥蹇叔,长万猛获得良刃 翌日一早,南宫长万等人便在不同的府邸醒来。南宫长万出门就要前往郑宫拜谢郑侯,可却被下人挡住,说是郑侯命令让他们休息的,明日再进宫面君。 南宫长万无奈,只得在府院中踱步。 时而下人见他起来,便传呼早膳,早膳已至,长万便来到室内享用。 彼虽然不及昨夜在郑宫中豪侈,但却也是他们在宋国见识不到的美食。 光米面都有十几种,甚至有些食材他见都没见过,只得一个劲地询问一旁的下人。下人一一回复,让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那下人还告诉他,这些东西只是早点,中午则有正餐,晚食还有晚宴,这些就是贵族们平常的三餐。 而郑国的普通百姓,大多只食两餐,有一些人也是食用三餐,但国家并不管束,只是提倡节俭,反对浪费而已。 在长万询问那人的过程中,他听说那下人在郑国不叫下人,叫做舍人,也就是说他屋舍下面的人。这可真有意思,他刚一来,就变成这人上人了?这明显超出了南宫长万的预期。 南宫长万看着自己的舍人,听闻他叫做羊遇,细细琢磨了之后发现这羊遇并没有啥问题,只得停止思虑。 他虽不敢想象这件事的真假,但摸摸自己肚皮圆滚,又有昨夜吃到胃中返上来的胀气,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碰到明主了。 虽然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吃饱到难受,但这种感觉无疑是自己这辈子做梦都想实现的,感谢恩人郑侯能让自己吃饱。 想到这,长万便询问了舍人郑宫的方向,向着那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还没有起来。 “自己脑袋一热真是糊涂!” 暗骂了自己一句,便进到母亲屋室,叫醒母亲一同朝食。 其母也还未醒来,听长万这么一叫,才身子一抖,俄尔回了一句: “儿呀,为娘听到了。这日子真是神仙过得,为娘这辈子,有这一天便值了。” 随即在长万的搀扶下,其母推开锦被,离开床榻前往厅前进食。身后早有下人来帮他们整理好床被,不劳他们再费心。 基本上几人的场景都是如此,这三家人中,只有猛获见过大风大浪,表现的沉着一点儿。 而其余两人,属李彘儿最为夸张,直接被惊得三魂无主,七魄不全,忙是躲到房中不敢出来。直到舍人言及他住的是三人中最低档次的房屋时,他才堪堪有了理智,但还是连朝食都没有用,只在午间进食一餐。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一介草民,能得到如此殊遇,令谁都会疑惑的吧?他的反应也不无道理。 只是姬忽昨夜安排时,已经很照顾他了,只给他三人最低等的待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还是令李彘儿受宠若惊。 其妹李环儿也是十分震惊。她只有十四五岁,平时都跟着哥哥一起生活,自然是一见到超乎认知之外的事情便找哥哥询问。 可今天哥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她便吓得也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下人见他们不出,也没有办法,只好留了一人随时伺候他们,其他人便去做日常之事去了。 姬忽的这安排,是按照昨夜晚宴上给他们给的职位来的。 所以南宫长万的待遇最好,猛获次之,而李彘儿完全是因为沾了二人的光,才被分到这府宅中的。 但是他们三人毕竟已经是结拜兄弟了嘛(注:在出发时三人就已经结拜了),姬忽也不得不为其权衡一下,还专门将他们的府宅分得很近。 而那些下人,除了每府的两个舍人头子外,其余则都是奴隶籍的。他们都没有身份和地位,对郑国来说相当于是黑户。 不过奴隶制度在华夏大地已经成百上千年了,故而他们也被训化得十分听话老实。这也是为何贵族们不愿放他们为民的原因。 而姬忽将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奴隶释放出来,不过怎么放呢,他还是犯了难。 一些生来就为奴隶的,自然好说,直接赋良便可。可是另一些却是获罪被贬为奴隶的,这部分人如果赦免其罪,那就不好震慑群臣和百姓了。 有些时候,这些严酷之法的存在,还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你要是取消了奴隶制,那么很多因此犯法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样对有现代思想的姬忽看来,完全是草菅人命,故而他不允许那样的滥杀在自己的国家发生。 与其让他们都死了,还不如让他们做一个奴仆,这样也算是让他们能活下去了,再将他们的后代赋为良民,这不失为一种法子嘛。 说到底,姬忽还是拿他们国家的奴隶制有点儿头痛的,毕竟这近乎千年的顽瘤,哪能片刻被他所治? 在郑宫的大臣们,听说了国君昨天亲自出三里之外,去接一个宋国乡下来的百姓,皆是颇有微词。 “国君,您贵为一国之君,怎能屈尊下礼?此乃我郑国百年来之耻辱。”大夫傅瑕道。 姬忽看向了傅瑕,脑中搜索着关于他的历史,发现此人就是个吃里扒外之人,顿时没了好脸色。 “哦,寡人如何为君?倒是要请教先生了?” 姬忽这招反讽,用的当真不错,要是其他几位大臣听到,肯定会立马闭嘴,停止他的长篇大论。 可这傅瑕还以为是国君听进去他的话了,于是便继续得意洋洋道:“国君能听进下臣建议,当真是我郑国之福。” 随即,他又逼逼赖赖地说了很多话。 姬忽在君位跪坐,明显是听不进去了,便侧躺着身子打瞌睡。 虽然明面上看他是在打瞌睡,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正在酝酿,怎么处理这个对君上颇有冒犯的逆臣了。 姬忽心道:好呀,不仅是个墙头草,还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墙头草。 这也让姬忽明白了,傅瑕在正史中死得绝对不冤,但是苦于他害死父亲给他留下的能臣原繁,这就让他多少有点儿气想冲傅瑕撒。 一旁的百里奚和蹇叔见傅瑕在国君面前大放厥词,又观望了姬忽一脸不耐烦的面色,知道傅瑕接下来的结局肯定不好。 于是百里奚便用眼神示意了下蹇叔,看是否救傅瑕? 而蹇叔呢,自从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发现了,他们这个主子只是面相上看着儒懦,但内心却刚毅果敢,是一位不虚任何人的直君。 所以他便用眼神示意:不要救了,他没了。这傅瑕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于是百里奚也就在旁边准备看着这傅瑕倒霉了。 可就待姬忽准备发火时,一旁跪坐的原繁突然起身,跪到姬忽面前道:“国君,傅大夫一时言语不适,还望国君恕他大不敬之罪。” 闻言,一旁还准备继续语言输出的傅瑕立时看向了姬忽,发现姬忽眼冒凶光,就像一头饿狼一般,准备随时吃了自己。 他哪见过这阵仗?瞬间便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地笏板都没拿稳,失手将其掉落在了地上。 姬忽紧紧盯着傅瑕道:“傅大夫真是好辩才呀,可是寡人不是个无能昏君,识得来好坏。” 随即瞟了一眼原繁便继续道:“要不是寡人叔父求情,寡人定让汝去找周朝历代先君理论一下,看他们能不能让吾之先祖,坐一坐这周家天下。” 言毕,姬忽拂袖而去。 原繁也在姬忽走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才缓缓起身。 他这倒不是为了救傅瑕,而是看到姬忽准备滥杀,为了姬忽的人设,才不得不这样做。 情知这傅瑕虽然臣品不好,但未能显露。姬忽若贸然杀之,必然要遭天下人之侧目,故而才做了如此之事。 而一旁腿软到跪下的傅瑕,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竟然对原繁的救命大恩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倒不是他不懂得感恩,只是当时姬忽给他的威压太强了。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原本那个软弱的世子忽,何时竟成长为一位杀伐之气暴涨的严君。心下恐惧未能完全消散,故而失去了所谓的人情。 蹇叔看到这一幕,只是走到傅瑕耳边低语了几句,令傅瑕眼前一亮。随后傅瑕转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同僚们已经走远,这才作罢。 回到家中,傅瑕连夜起草了请辞申请,第二天便将文书托人带到朝堂,称病未朝。 时而姬忽正在郑宫中为诸臣加官授冕,闻听此言,只说了一句:“他倒是机智。”随后意味深长地瞥了蹇叔一眼,便不再说话,甚至连一句要傅瑕在家中好生养病都懒得说。 这也让蹇叔心惊,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姬忽当然不是想处理蹇叔啥的,只是想要告诉他,让他不要自作聪明。以后这种事自然还是要和蹇叔商议,但他却让蹇叔不要贸然猜测自己的心思。 蹇叔当然是懂,于是在后来的日子中,只要是有什么想法,便会第一时间告诉姬忽,请求了他的同意后方才施行。 百里奚在后来还好奇地问蹇叔在姬忽手下工作的感觉,蹇叔只用了四个字形容——如芒在背。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那句汉宣帝告诉大臣,霍光站在自己身后的感觉。只不过现在,是君让臣有了如此的想法。 这也只是蹇叔这种对自己要求高的人所能感觉到的。对于百里奚这样心思不那么缜密的人来说,姬忽可谓是五百年难出一位的明君,他在姬忽手下谋事,简直如鱼得水一般丝滑。 甚至他都开始想了,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为了追随姬忽而来的吧。 蹇叔与百里奚二人,虽是好友,但却性格不同,后者喜欢干实事,前者则多揣摩君上心意,多据此说出许多成功预言。 但是他忽略的一点儿是,这君上其实都讨厌臣属善揣,故而姬忽才打压他。 虽然如此,但在之后的执政生涯中,姬忽也是对蹇叔十分信任的。蹇叔在后期也调整了自己的为臣策略,便就与姬忽造就了一幅君臣和睦的佳画,在列国流传。 郑国至此,令出一脉,朝堂之上,再无逆流之音。 南宫长万等人,在接受到郑侯如此多的赏赐后,便迫不及待地等着第三天入宫面君。 第三天入朝,姬忽便请南宫长万和猛获二人坐到左侧首位,而百里奚和蹇叔二人,则被安排到右侧首位去坐了。 中间虽有傅瑕辞官,但那都是小插曲,无关紧要,不值得一提。 姬忽只告诉众人郑国朝堂不在乎左右,就像人的左手和右手一样,同样重要。 但心明眼亮的百蹇二人,立马明白了姬忽的意思。但在朝上二人不敢交头耳语,只得等朝会结束了再说。 朝堂上,随着姬忽的宣布,南宫长万和猛获二人都已经获得了将军之位。他们直到被姬忽授予下军虎符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忙跪地谢恩。 姬忽命人将为他们二人打造的兵器抬了上来。只见一对六尺五寸的双戟被卫士们抬上,另外一口厚刃戎刀也被两个卫士合力扛入殿中。 众臣一看,皆是心惊:这么重的武器,谁人能拿的动?即使你南宫长万再强,也怕连那把戎刀都挥舞不起来吧? 谁料南宫长万接下来的行为,彻底让他们傻眼。 只见南宫长万看到双戟的那一刻,便两眼放光,立马只手就将双戟给从六个卫士抬着的大箧中拾起。 然后他将那戟分握在左右双手,立时舞了一段。 众人只见眼前长万的双手快到令他们无法捕捉,直接在空中画出了残影,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呀。伴随着眼睛的急促捕捉,耳朵也听到了疾风的呼啸声,“呼呼呼~”让一众文臣们瞬间叹服。 随后猛获也拿出那把戎刀一试,发现果然好用,在自己手中不轻不重,比起自己原来那把,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他却不像南宫长万那么冒失,而是先看了上位的姬忽一眼,得到了姬忽的眼神示意后,立马给众人舞了一套刀法。 那刀法也是精髓,在击砍的过程中,竟然丝毫看不到破绽,而且那种刚才长万双戟舞过的风声又一次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只觉得他们堂上的所有人,怕都不是这猛获一人的对手,更别提南宫长万了。瞬间,便对二人坐于首位叹服,不再心下有半句怨言了。 待二人试毕武器,便向姬忽谢恩。 这时姬忽告诉他们,他们手中的武器分别有多少斤。 听到猛获手中的戎刀有七十斤之重时,众人皆都是一副看神人的眼神望着猛获。可听说南宫长万手中的双戟单个就重达百斤时,瞬间便炸开了锅。 “神呀,是神人呀!” 要不是姬忽在堂上坐着呢,估计都会有人要对南宫长万顶礼膜拜了。 南宫长万当然不知道大臣们对自己有怎样的看法,他只是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心情倍儿好。 要不是国君在这里,他定要舞到自己没有了力气才会罢休。 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好想快一点爆发出来。 但是猛获却突然间发现,这手中的戎刀,看着成色不对,于是便小声地问了一句:“国君,这可是精铁?” 当时众国只有这郑国有能力生产精铁,故而精铁的武器在市面上,基本上是没有的。 可这是在郑国,能有精铁做的武器很是合理。 这精铁,虽说名叫精铁,但是却在冶炼的过程中融入了煤炭燃烧的碳质,故而质地无比坚硬。再加上有郑国工匠反复捶炼打磨,早已是削铜如泥了。同时代的武器,都不能与之争锋。 “是的,就是精铁,寡人准备进行武器改革。以后,我大郑的军队都将用上精铁打造的武器。” 姬忽说完,二人顿时喜极而泣,就要继续感恩姬忽,但却被姬忽制止下来。 姬忽言道,他们今天已经拜了自己太多次了,自己不是神人,不享受人间香火,所以不用那样做。 但对二人来说,姬忽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旁人不知道,只有武将才会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在战场上,一件好的武器,就是他们保命的最好依仗。多少名将都死在没有好武器上了,这个他们怎能不知? 虽然姬忽不让他们继续拜了,但他们心中,确是对姬忽拜了再拜。 众人散朝后,蹇叔与百里奚一同回府,蹇叔嘀咕了一句:“郑国从此多兵矣。” 百里奚不解,蹇叔只是眼神示意了下志得意满的长万猛获二人,百里奚立马明白。稍一点头,随即便道:“兄长,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为国君之命是从!”蹇叔说完,也不管百里奚能不能跟上,挺身阔步走下台阶。 百里奚觉得,自己的这位兄长此刻的精神气咋就跟刚才的南宫二人那么像?看在眼中,他也好像受到了感染,于是也学着蹇叔的样子大踏步向前走。 他发现,这步伐果然神气,自己这样走着,竟然有一种天下莫能与吾争锋的感觉。 他在心中嘀咕:权且把这种感觉叫做自信吧。 现在他有了这种自信,他相信整个郑国人也应该与他一样。毕竟,前几位他见过的郑人都这样呀,像国君,南宫长万,猛获,蹇叔皆是如此,他又岂能甘于人后? 第56章 管夷吾去郑助小白,晋士毂归心叹仰止 待众人皆下朝,姬忽却没有离开君位,而是在那里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着青色深衣,头戴梁冠,发际线远高于常人的白净青年从姬忽的身后走了出来。 说是发际线高,其实是他的额头比一般人的要饱满,这才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那人到堂上便跪地伏拜:“臣,管夷吾,拜见郑侯。” 姬忽赶忙道:“爱卿请起,寡人有话要问于卿。” 管仲道:“国君试问,夷吾定当直言。” 于是姬忽便问了管仲怎么看今日之事。 管仲则言:“国君此番抬高武人地位,打压文官,小臣斗胆,猜测国君将有外战于诸侯。” “大夫不愧为当世俊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倒不假,寡人将来要替郑氏先祖,夺回这周家天下。寡人知卿为贤臣,故如实告知。” 姬忽在管仲面前没啥装的,因为他知道,管仲也是对周王室很不服气的人。原史中管仲之所以帮助齐桓公建立齐国的霸业,也是出于此心气。 你想嘛,如果是真心忠于周朝之臣,为何周朝发生争位之事,他不劝谏齐桓公去洛邑平乱呢?最后还是后来的郑厉公率兵打败了叛逆,这才迎天子回宫。姬忽知道,管仲尊王是假,替齐桓称霸才为真。 最后那事虽为郑国赢得了面子,但是那个时候齐楚已经强盛起来了,故而郑国只能眼睁睁地错过这个争霸的好机会了。 但是今天,换做他姬忽来,他就能保证压得住这其他诸侯国。 争霸?那可太小瞧他姬忽了,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只要在发展几年,待他将国家的军事实力提升至顶峰,他就要带着郑兵,到洛邑问鼎。 管仲听闻姬忽之言,并没有惊讶,反而建议道:“当今天下,只有郑齐最强。可齐有渔盐之便,国力不俗,倘若将来齐郑交锋,郑国未必是其敌手。” 姬忽正襟危坐:“然,寡人之患,的确为此。”稍微一顿后姬忽继续说:“但也无妨,倘若不出意外,将来齐国会是诸儿继位。此人寡人倒是不虑,所虑者唯有齐侯庶子小白。” 姬忽的话,让管仲很是纳闷:“国君之言,臣未尝思虑。公子小白虽也仪表堂堂,但却并无王气,估计不会对我郑国造成危害吧?” “爱卿此言,寡人岂会不知?小白素有大志,况且日后会沾染酒色。虽无王气,可一旦沾色,却会成霸,故而不得不防。” 姬忽的话,让管仲不得不深思。 诚然,他的确在齐国见过公子小白,但他观测其身上没有王气,故而对其不是很看好。 但姬忽刚才说的,他作为一位善于相面的人来看,却是不得不思虑。 脑补了在给小白的面相上加点儿酒色之气,他发现果然如此,顿时惊奇姬忽的眼光。 “国君可曾见过小白?”管仲好奇。 “当然,寡人夫人为小白之姊,多次省亲时见过小白。”姬忽回复管仲,随后便说出了自己担忧的原因: “开始时寡人并不以为意,但先君交接,遗寡人一套郑氏祖上的相面之策。故而寡人一对比,发觉小白登位而变,添酒色才气便转运成霸。虽是异数,但不得不防。“ 这个世界就很奇怪,有些有本事的人,一旦沾染上酒色财气,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终导致失败。 而这小白呢,他却是不一样,平时不起眼,但一旦沾染上这些,立马由蛟变龙,贵不可言。姬忽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对小白不能放心。 管仲也是懂了,于是小心问道:“国君之虑臣已明了,是要臣去齐国杀掉小白永除后患吗?” “不,寡人要卿暂除郑臣的身份,去齐国辅佐小白。寡人会以金石资助爱卿,助卿成事。” 听姬忽这样说,管仲却一头雾水。 看着管仲没懂,姬忽笑对:“小白乃内人爱弟,无故杀之,寡人不忍,但也绝不能放任不管。爱卿此去,只需辅佐一二即可,届时倘若齐国有变,卿只需带小白出逃郑国,此事便成。届时寡人会纳小白为卿,卿与其共佐国政。” 管仲这才明白,原来这郑侯是想将有霸气的小白给收到郑国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瞬间便兴奋起来: “国君之言甚妙,臣不才,竟未能想到,臣之失智。” 管仲对此十分佩服。 姬忽和管仲都明白,你小白不是能化龙吗,那我就将你这条小龙压在我这条真龙底下不就好了吗?倘若将来你真有不臣之心,这边有管仲为内应,还怕治不了你?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管仲从郑国离开归齐,然后投入小白门下,寻机劝小白来郑国。 在临走的时候,管仲突然对姬忽道:“国君,这南宫长万面相妨主,依臣看不得不防。” 姬忽闻言笑道:“寡人当然知晓。” 管仲见姬忽如此自信,便有些好奇:“国君难不成不怕吗?” “怕?寡人为何要怕?长万是宋国人,他妨的也是他宋国之主,关我郑国何事?” 听姬忽这么一说,管仲貌似明白了什么,对姬忽长揖行礼。 “国君对臣下信任如此,臣下当死报效。有君如此,郑国之幸,天下之幸。” 待管仲说完,姬忽也回了一礼,只是没有管仲的这么隆重。 “卿此去受些苦楚,待归来时,寡人亲自出郭迎卿。” 言毕,一君一臣,执手依依惜别,就好像那热恋的情人一样。 管仲特别感动,发誓必能完成姬忽交代的任务。 姬忽将管仲送出宫去,方才回来。 在离别之时,姬忽故意大声言道: “先生之才不亚于百蹇二人,奈何先生心系母国,不肯在郑国舒才(舒展才华),寡人之憾甚矣!” 随即命人将准备好的两车珠宝赠予管仲,管仲坚辞不受,奈何姬忽执意如此,只好悉数纳之。 在郑兵的护卫下,管仲回了齐国。 由于这件事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天下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管仲拒绝郑侯赐官的诱惑,毅然决然地回到母国去了。 天下人皆言郑侯雅量不虚妄,管仲大才不忘本之语,顿时姬忽与管仲之名在列国大震。 却说郑侯如此爱才,便引得众人纷纷来投。不消几日,就有鲁国曹氏贵族赶来求见,姬忽当然是热情接待了。 只是那人最终也没能留在郑国,而是接受了郑侯的财宝回去了。 晋国的士息,也离开了晋国的范地之封,来到了郑国。 姬忽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接待完后,立马就将他任命为次卿。士息当然是感恩戴德的,拜谢后当天就去了岗位。 士息用心操持,做得丝毫不比同僚差,甚至姬忽都觉得,他的才能一定超过了其父士蒍,只是士蒍的人品太差,他看不上。 但这士息却不一样,他为人忠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国士。另外,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士毂,息是他的名,而毂则是他的字。 这士毂在历史上的名气虽然没有侄子士会大,但却也继承了士家的优秀基因,带兵打仗是把好手。 他是因看不惯父亲士蒍的行为,故而一直在家中养鸟种田。 某一日突然听了从郑国返回的晋国商人的话,说郑侯竟然出新政城郭三里接一个宋国来的百姓,然后任命他为将军了。 虽然那人身长九尺,勇力颇为过人,可那完全犯不上一个国君那样做呀。 于是那商人在士毂面前骂郑侯人傻,结果被士毂一顿训斥。 待那人离开后,士毂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于是便趁着父亲入周履职之时,驾车单人沿着晋郑之间的直道,一路向郑境而来。 中间他口粮耗尽,差一点儿就要死在半路了。可却被一郑国商人救起,听闻他是要来郑国求官的,那商人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向郑境而来。入境后交于郑兵,这才又回去了。 郑兵闻此,立马向长官报告,长官询问了他名姓,发现他确实是真心投奔,故而就要派人护送他到郑都。 可士毂却不同意,他要自己一个人前往。 那长官无奈,只好供给了他些饮食衣物,随后便写了一份竹简,让其带上。 士毂打开一看,上边赫然有郑国官府的印记,故而将其揣入怀中,小心谨慎地保管起来。 那长官还给他安排了两名卫士,说是一个替他驾车,一个负责保卫。 士毂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早就知道了赶路的苦。故也没有拒绝,带着这二人便出发了。 一到新郑,郑侯就接见了他们三位,那两位卫士见到郑侯激动得热泪盈眶。郑侯拉着他们的手说了很多对郑国将来的期盼,让那两位卫士兴奋地流泪了好久。随后郑侯给了他们赏赐,他们也告辞离开了。 而士毂看到这一幕,立马也跟着激动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热血在燃烧,心脏咚咚咚地跳得十分厉害。 曾几何时,他们可是见过面的。那个时候,这郑侯,也就是当时的姬忽,就已经成为他的偶像了。这才有今日,他千里追逐自己的偶像而来。 这种亲眼见到偶像,又能与之近距离接触的场景,一度让他感觉到了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偶像说,可到了后却一句也不能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压抑眼含的热泪不让它掉出来,自己真是太丢人了。他要是今天真那样落泪了,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不可。 士毂的想法就好像我们现代人的追星一样,那种见到偶像的眩晕感,相信我们现代的很多人都有过吧。 士毂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可郑侯的一句话,却让他的泪直接止不住了,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 只听郑侯道:“晋郑相隔千里,这一路可苦了卿了。” 郑侯的语言还是那么平和,可是听在士毂的耳朵里,犹如一道惊雷,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整个脑袋都眩晕起来了。他努力克制的那颗心,再也坚持不住了。 士毂跪地道:“主上泼天之恩,外臣无功,愧不敢当。” “卿千里入境助寡人治国,何谈无功?”姬忽这话一出,令士毂又是一顿拜首。 随后姬忽继续道:“寡人谢卿远赴千里之义,倘若郑国将来能得天下,寡人必不负卿,卿之族,当与郑公室同享富贵。” 士毂闻此,跪在姬忽面前效忠:“臣士毂愿代士氏全族,立誓效忠郑侯,如有为违誓,他日必死于刀兵之下。” 姬忽扶起士毂,用手帮他擦掉眼泪,随即便命人设宴款待。 在酒宴上,士毂见到了先丹木,二人相谈甚欢。 姬忽看二人如此随缘,便告诉他们,他二人皆是晋国人,还将第四军交给了他们俩,二人都跪下谢了恩。 至此,郑国四军都有了将领,上军由高渠弥率领姬亹为副,中军祝聃率领,其子祝鄢副之,下军南宫长万率领,猛获副之,次军先丹木率领,士毂副之。 其余三军皆是满额满员,第四军才刚组建,所以让先丹木和士毂多费点儿心。 先丹木与士毂自然愿意,立马表示定将倾力办好此事。 姬忽当然是很高兴的,随后在酒宴上与众人对饮,好不快活。 百里奚蹇叔二人自然也是在此,一般这种规模的宴会,姬忽都会叫他们这些重臣一起来的。 可是他们二人一开始都托词不来,说是奏章还没有整理什么的。于是姬忽便把在洛邑的方法用上了,给他们安排了副手,都是一些郑国有文化底子的人,虽然能力不及这二人,但都完全可以当事。只是让他们处理小事,大事等二位相国回来后自行处理。 至此,二人再没有别的理由不来了,只好一同与国君宴饮。 今日郑朝上,文武齐宴,君臣同乐,好不快乐。 中间有蹇叔鼓瑟而歌,长万持鼎畅饮,看得姬忽是心下畅快。 姬忽便敲击着眼前几个大小不一的青铜酒樽,大声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 众臣和道:“吹笙鼓簧,承筐是将。君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姬忽唱完,诸臣又和:“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当真是高山仰之止,琴瑟相与和。适时郑国大殿,一片祥和。 第57章 秦妍郑突 在听说了姬忽招揽了那么多能人后,在秦国新都城平阳的郑突,此时却疑惑起来。 “妍妍,你说这姬忽是想干什么,要那么多人,他一个郑国装得下吗?” 一旁左颊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听闻手下探报,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才说道:“话说,据我的了解,姬忽他应该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想着安守一方才是。” “我本来想着我们秦国的地缘好,能借此发展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届时自然可以占据西土,再循序渐进。可现在郑国发生之事,却令我隐隐担忧起来。” “如果他只是出于收集人才的恶趣味倒还好。我记得,他以前就喜欢收集三国的英雄卡,每次我问他要干什么,他都说是为了好玩。” “但是如果他没有告诉我实情呢?你想想看,这些能人可是在我们当代一个比一个牛的存在呀,倘若他要用这些人的力量一统天下,那可就可怕了!” 随后,秦妍便为郑突科普了一下姬忽现在招纳的人才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首先百里奚和蹇叔是后世秦穆公的国相。他们在辅佐秦穆公称霸,内修国政,教化万民,西霸戎国,东置晋君,可谓是秦国历史上,最重要的功臣。 甚至后人都一度觉得,秦国能一统天下,靠的就是这两人为秦国积攒下的底子。 之前秦妍也派人打听过这个两个人,结果最后却被姬忽给先得到了。这就算是窃夺了秦国的国运,这怎么不让身为秦人的秦妍感到愤怒呢? 秦妍发誓,下次见到姬忽,一定要把他杀死,夺回这两位王佐之臣。 而猛获此人只是一个一般的勇力之人,不足为虑。可这南宫长万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春秋史上的第一猛士呀,听说只有后世的项羽之勇才能与他媲美。 据说由南宫长万把守的城池,敌将都会绕行,不敢与之交锋。 有一次大战,他竟然斩杀了五十多名敌军将领,自己却毫发无伤,令邻国胆寒。终南宫长万在宋为将,没有一个国家敢入侵宋国。 后来这南宫长万酒后怒杀宋闵公,酒醒后才反应过来逃跑。可宋国那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 随后长万推着辇车载着其母,一日行两百六十里地,逃到陈国。最后被陈国出卖,掳获至宋,被斩杀于曹市。 听到南宫长万干了这种事后,郑突瞬间义愤填膺:“此逆臣也,兄何故用之?” 秦妍却是莞尔一笑,持有另一种态度。 “长万当时杀宋公是在酒后被宋公羞辱,宋公多次拿长万战败被俘于鲁国之事取乐。当时长万被俘,鲁公喜爱长万,想让他留在鲁国。可长万不愿臣服,鲁侯只好与宋国提出以财物换人之说,宋公同意后,便将长万换了回去。” “那照你这么说,这长万倒是忠义之士,宋公也对其有大恩?”郑突显然想不来这对君臣,到底是因何原因才爆发的矛盾。 “是忠心,可是宋公也犯不上一直羞辱人家嘛,我们那边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照我说,这宋公是自己活该,可惜死了长万,不然宋国绝对能在对外作战中,多占据一些地盘。” 秦妍说着也感慨了下,她是后来的人,对她来说,这人才有时候比国君还重要。 你别看现在这么多国君,一个个整天耀武扬威的。可等到春秋中后期,一个个都是人家强盛诸侯,用来祭祀天地的人牲,哪儿还有一点儿身份呢? 而那些打败他们的国家,哪个又不是靠着重用人才,才强盛起来的? 只能说他们都吃了不尊重人才、不重用人才的亏了。 这么一说,郑突也好像理解过来:“怪不得你让我亲自去请赵夙和毕万,原来也是为了秦国图强呀。” 秦妍闻言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姬忽在忙,可秦国的众人也没有闲下?郑突在秦妍的帮助下,也在招揽人才。 像赵夙和毕万,就是秦妍为秦国,准确来说是为自己和郑突招纳的治国之士。虽然比起百蹇长万等人,有点不够看,但仍然够用。 而她本来看上了没留在郑国的管仲,可人家管仲压根不鸟她,可把她气坏了呢。 郑突当时看到秦妍生气,立时就决定要派人刺杀管仲。可秦妍却说不能那样做,天下还没有刺杀贤人的先例。 况且管仲经过在郑国辞官一事,在列国名声很大,一旦被杀,天下人必然免不了寻求真相。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他们秦国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那时将再也招纳不上贤才,而且贤才都是跑向郑国,白白给人家郑国做嫁衣了。 郑突一听也是,只好作罢。 秦妍说管仲没留在郑国也是好事,将来齐僖公死后,继位的齐襄公早死。届时,管仲辅佐的小白继位,那可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齐桓公呀。到时候,他郑国的东境就会出现一个超级大国。她倒要看看,他姬忽怎么应对崛起的强齐。 随后秦妍让郑突派人送给管仲很多财宝,厚结于管仲小白这一对黄金搭档。 郑突本来以为管仲会拒绝,可回来的使者说管仲竟欣然接受了。 闻言,秦妍也很高兴,知道这管仲显然是要为了母国,将来与郑国争霸了。 畅想着这一幕,秦妍就想笑:“我倒要看一看,姬忽这个未来的借势霸主,怎么与人家真霸主较量?” 郑突好奇道:“难不成这小白将来要称霸?” “当然,这小白以后,可是比你父亲庄公的成就还大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春秋五霸之首。”秦妍想当然地陈述。 “妍妍你说,这小白有我哥哥能力强吗?” “没有,他才能一般,是个酒色之徒,就和你差不多。好就好在他有个贤相,这管仲可是被称为千古第一相的人啊。” 秦妍的一句话,瞬间让郑突比吃了狗屎还难过,什么叫是个酒色之徒,与我差不多呀。 “我可是对你忠贞不二呀,结婚到现在,你让我往东,我何曾向过西?” 当然这是他在心里想的,并不敢对秦妍说出来。 他努力换上一副笑脸:“妍妍,话说今天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他们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可却还没有与秦妍圆房,看着哥哥的孩子已经四五岁了,自己还没有子嗣,郑突就担心起来。 “哦,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秦妍说着,就要赶郑突离开。 谁知郑突今天好像吃了豹子胆了,硬是准备硬气一回。 “妍妍,我们是夫妻,哪有夫妻不一起睡的?咱们可是天地见证过了的呀!” 秦妍立马明白了郑突的想法,刚才还一脸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哦?那你说,你想怎么个一起?” 看秦妍虽然冷着脸,可却没有骂他,郑突内心立马激动起来。 说实话,这么漂亮的妻子,只能看不能碰,对一个男人来说,属实是受不鸟呀。他可是足足忍了一年多了呀。 于是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睡到你的床上呀。” “就我床的范围是吧?” 郑突跟秦妍在一起待久了,也自然明白秦妍的话,立马回道:“就是就是,就是你床的范围。” 秦妍的脸色并没有继续变冷下去,而是缓和了许多。 “那你是想睡底下还是上面?” 眼看秦妍脸色好转,郑突立马开心起来,心道一句“有戏”,便立马回复:“我怎样都行,都随你,你让我在上面我就在上面,你让我去下我就去下。” 秦妍呵呵一笑,随即道:“那你就给我滚到床下去。” 紧接着,秦妍一拍手,就进来两位宫人。那两位宫人拿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郑突绑成了个粽子,不顾郑突的叫喊,将其塞入秦妍的床底。 郑突也没想到,他想要的睡下面,并不是这个意思呀!这睡到床下面,自己还怎么与秦妍一起传宗接代呀。 郑突便在那里大喊:“谋杀亲夫了!” “嘘,别吵,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秦妍在郑突耳边冷冷的一句,瞬间让其不敢造次了。 随着郑突闭嘴,屋内立马安静下来。 良久,秦妍才道:“你那句谋杀亲夫是跟谁学的?” 看秦妍问话,郑突老实交代:“是大哥以前跟嫂子一起时,惹嫂子生气时说的。” “好吧,你倒还老实,就姑且饶了你这次。不过你记住,再学那个人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看着秦妍发狠,郑突立马表示以后不学了,请她放心。 秦妍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睡了。 “晚安,夫君。” 秦妍道了这么一句,便合眼了。 “嗯,晚安,夫人。”郑突惴惴不安地在床下回话。 郑突现在觉得,列国的公子们,怕是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吧。别看他虽然是秦国的上卿,在外边可谓是春风得意,可回到家,自己就像那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纯粹的没身份,没地位。 就拿这次来说吧,他只不过是提了一个在他看来很合理的要求呀,为何偏偏沦落至此,这是何等的悲哀? 他从结婚到现在,可是一下都没有碰过秦妍,他知道秦妍的性格,她是那种只要她自己不同意,别人就拿她没办法的人。他几次想试一试跟秦妍发生关系,可偏偏挨了秦妍很多掌掴。 本来今晚看她兴致高,讲了那么多事给自己听,而且自己和她也有共鸣,所以他才在今晚斗胆提了一嘴。结果竟变成了这种情形。看来他以后,是不敢再奢望与秦妍有未来了。 秦妍虽然一开始就说了,他可以去找别人,她说他们只是政治联姻,她对他没有感情。 可不知道从何时起,郑突就爱上了秦妍,从那时起,他看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只要有秦妍在,他都不愿意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可唯独是这个女人,他偏偏无法得到,这又是何等的悲哀呀。 在他那个时代,哪有女子敢这样?只要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秦国的士大夫和国君,秦妍非被秦国给除籍了不可,这在那个礼乐盛行的朝代,即是如此。 可是他偏偏就不愿意那样做,为啥呢?他也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吃到的没有身份地位的苦,他就不得不担心起秦妍。 怕秦妍出事。她一个女孩子,要是真的失去了身份地位,那就只能过贫苦人的一生了。只有经历过那种痛苦,他才不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 于是,郑突叹了一声,就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当然不会找秦妍的麻烦,这件事情过去,明天只要他一被放开,他又会啥事都找秦妍商量。 过了一会儿,郑突道:“夫人,我要小便。” “憋着。”秦妍正在睡梦中,突然被这一句给扰醒,顿时没好气地道。 又过了一会儿,郑突又道:“夫人...” “又怎么了?”秦妍再次被打扰。 “还是要小便。” “哦,不是让把你憋住了吗?” “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郑突说话的声音,略带了点儿颤抖。 “没用的东西,一泡尿都憋不住,将来还能有什么用?” 秦妍虽这样说着,但还是起身呼唤宫娥将虎子(古代的夜壶)拿了过来。 等到虎子拿到时,宫娥却发现,这公主的房内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看着装饰摆件都没有变化,那宫娥还在纳闷。突然她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从公主的床下飘出来的。 她终于发现是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原来是那种以前一直弥漫在公主房间的香味,被一股尿骚气掩盖了。 而那股骚气,还真的是大,看来这某人,今天一定是食了很多肉食的。 宫娥看向两个主子,发现公主趴在地上从床下拉出一个捆成粽子满脸羞愧的人。 今天的主子好像很奇怪,竟然在大骂那人:“废物,杂碎,受气包,没主见,软骨头,...草履虫一样的软体动物,海葵般的腔肠动物,刚吃就拉的直肠子...” 宫娥也不知道,主子这是在说啥,只好跪下来找来一块抹布一个劲地擦掉地上的污秽。 一边的秦妍,还在拼命地输出,就是她一句也听不懂而已。 秦妍看了宫娥一眼,对她道:“把他解开,让他自己擦。” “我已经叫人去拿虎子了,你却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住,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秦妍竟然出去了,独留下这二人处理这一地的脏东西和房间里弥漫的尿骚味。 秦妍是真受不了那味道,她本来爱干净,这古代的人都不咋爱洗澡啥的,这就导致很多人身上有汗臭味。但她也能忍受,毕竟这避免不了嘛。 可这尿味,她受不了一点,而且郑突的尿还那么“臭”,她更是被恶心坏了。 等在外边的石墩上坐了许久,她才坐不住了,这才准备回房子了。因为现在虽然没有后世的天气冷,但夜里还是挺凉的,她受不住。 回去后,发现郑突和宫娥已经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她疑惑:这味道怎么没有了? 一看竟是不知道从哪里采的很多花,插遍了屋子的各个角落里。 秦妍一闻,果然那个味道被盖过了很多。 “公主,驸马他找了许多花...”正当那宫娥要替郑突说话时,秦妍却止住了她: “好吧,你回去休息吧。” 那宫娥闻言,只好告退。 “哎,就这样吧,你还是当国君的人,这也太逊了。”秦妍只给了郑突这么一句评价,就从窗户上取下一束花拿到怀中闻了闻,便去床上睡了。 郑突见秦妍再没有生气,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窘境,就没有脸再留在秦妍的房中,也就离开这间屋子。 他要去隔壁的另一间屋子,那是结婚后,他常常住的房子。也是秦妍,专门给他备下的。 “门不要关。” 后边一声娇弱的声响,让郑突有些出神。随即他便道了声好,再望了望那声源位置,不舍地看了几眼方才离开。 第58章 郑突夜袭夺南郑,长万挂帅讨伊戎 翌日,郑突就与秦妍一同去了秦国朝堂。 秦妍今天的目的是为郑突争取一个建功的机会。秦国已经决定对外扩张了,首先就将他们的目标,放到了南边的蜀国上。 这蜀国手中有一块南郑之地,历史上最终也被秦国给夺去了。凭借着秦国现在的国力,肯定能拿下,于是秦妍就在朝会上提出了这个提议。 这种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好事,大家自然是同意的。然后,秦国朝堂就开始讨论由谁来带领秦军去战胜蜀国了。 秦妍的提议是由郑突率领,而其他大臣有些不情愿。理由是这郑突是郑国人,虽然现在是秦国的女婿,但他们这些老贵族还是对他不放心。 也是嘛,毕竟秦国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战国时候那么强呢,这对付一个国家,才勉强够用。怕就怕这领军之人不忠心国君,等打败了敌军,占据地盘后再来个占地为王,到时候可怎么办? 出于保守考虑,很大一部分朝臣都不同意。 毕竟这一次要带国家一半的军队出征,万一郑突反叛了,秦国的国力将会大大削弱。 这时候,还是秦伯力排众议,让郑突挂帅出征。 “郑突是寡人阿姊之夫,有阿姊在,寡人相信他不会做有对不起秦国之事,诸臣请不要再疑。” 秦伯的一席话,立时让郑突感动,立马就表示愿为秦国效死。 秦妍也对当初拥立赢立为君的决策感到十分庆幸,毕竟国有明君,发展壮大指日可待。 为了防止郑突真有不轨之心,秦妍还是决定陪同。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郑突的确还是比较好拿捏的一位。 可怕就怕他也是个“好演员”,演技太高呢?毕竟后世还有一种说法,说他是郑庄公第二。这郑庄公是咋样的人,她很清楚,所以为了秦国的江山社稷,她不得不防。 就这样,郑突与秦妍一道,带着秦国的四百乘兵车出发了。 大家可能觉得寒碜,这咋才四百乘呀?这要是在其他国家,至少得准备五百乘。 可这就是当时秦国的一半军力呀,没办法,谁让秦国还没有发展起来呢。 大军离开了平阳,穿越了陆浑戎的领地。 这里以前是戎狄的土地,但是去年才被秦国占领,派了新的官员治理,军队驻守,所以已经算是秦地了。 过了陆浑戎领地,便来到了中南山前。 这里前方有大山阻隔,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去年秦国占领陆浑戎地盘的时候,蜀国就有了防备,将一支军派遣到了这里。 斥候早就报告了前方的情况,所以郑突下令,让全军就地扎营休息。 秦妍这次把指挥权都交给郑突了,因为据她所知,这郑突的军事才能并不比姬忽差多少。他们之间缺的,就是心性和嫡庶的身份。 看郑突如此安排,秦妍心下了然,知道这郑突的确是真心帮助秦国的。 倘若不是如此的话,郑突就会直接命令大军开进的。虽然秦国军力比较强,耗时日久,也能拿下这驻扎在山上的敌军。 但是那会损失很多秦军,秦妍作为一个有着更远大计划的人,自然是不允许那事发生的。 看着郑突能这样,秦妍欣慰道:“看来,你也不是傻子嘛,知道敌我孰优孰劣。”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每个打仗的将军,都是要清楚掌握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的。 郑突听到秦妍的夸奖,有点儿开心道:“当然了,父亲曾经教过我和兄长很多军略,那时候的我们,学得不相伯仲。” 郑突虽然说话的时候透露出了些许自信,但还是想着那一日的事儿,时不时观望秦妍一眼。见秦妍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他也就放心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僵持吗?你可要想清楚,这敌人看到我们大军南下,必然要派援军来阻击的。” 秦妍的话,就是在考验郑突是否真的军事水平过人,提出这个问题,她就想看看这郑突能否解决。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贸然进攻,恐伤亡过大。而要是等着敌人放弃有利地形,跟我们车战,那人家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愿意。”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随即,郑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妍,秦妍听完后,立马表示支持。 至此,两人敲定,夜袭中南山。 郑突在军中挑选了一千人组成夜袭部队。而其他的人,只要见敌方山上火起,就将战车开往山下,再步行上山,用最快的时间对山上的守军展开围歼。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故意做出安营扎寨,准备明天进攻的样子。在营中生火,准备饮食,故意把动静做得大大的,让敌人以为他们是舟车劳顿,的确要停下来休息两天了。 郑突只给手下高层将领们说了这个计划,除了他精心挑选的这些人外,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秦兵山下的情景,自然被山上的守军看得真切。褒翼在派了几波探子探听后,知道对方远道而来,要在山下扎营,准备围攻他们之事。 瞬间便嘲笑起底下的秦军: “笑话,世人皆言秦军骁勇可怕,我看只不过是一帮武夫。我蜀国乃千乘之国,他们竟然想着派这么一支小小的部队来打我们,该不会是只长身子没长脑子的低能儿吧。敌方主将是谁?吾真想见一见他。” 见他如此说,一旁的副将赶忙应和:“就是,咱们这里有天险,看来这秦国人还是太嫩了。吾听说他们主将叫郑突,是个郑国人。” “哈哈哈,郑国人当秦将,吾看这秦国也不行了。待打败了秦军进攻,吾就去言明王上。出兵攻打秦国,把秦国的关中之地,尽皆囊括在我大蜀手中。” 褒翼说完,二人又互相恭维了一顿,这才分开。 副将回他的军营去了,而褒翼则例行检查了一下营中的防务,发现与往常无异后,便回营歇息了。 他倒不是怕敌人攻过来,他是出于一种习惯才这样做的。他的检查基本上就是去骂骂这个,打打那个,将自己的威严牢牢地树立在将士们心中,让他们不敢犯上作乱。至于其他嘛,他不考虑。 夜里三更时分,蜀军营中突然火起,然后就看到一伙秦人部队,对着军营中熟睡的蜀军一阵砍杀。 闻听到同伴们的惊呼声,很多蜀军也醒了过来,随即组织兵力开始对进入营中的秦军进行反击。 他们发现,这秦军战斗力十分强悍,就几百人,打得他们几千人节节败退。 可是他们人多呀,堆都能把对方堆死。听着军官下令,蜀军们迅速组织起来,一点点地将这伙秦军给挡了回去。 秦军退出了蜀军大营,瞬间就被后边的蜀军给包围了。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一千多人的秦军,很快就只剩下五百人了。 就在蜀军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山下突然间喊杀声四起。蜀军大惊,然后就见到无数秦军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这些秦军一上来,就和蜀军战斗到一起。只一个照面,就让蜀军吃瘪,于是蜀军便开始了溃散。 蜀国主将褒翼还在那里指挥士兵战斗,一转眼就发现兵士们都逃光了,马上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知道自己的大军完了,褒翼便也准备逃脱,只是他还没逃出去,就被混入兵堆中的郑突一枪给刺死了。 随后秦军将这伙蜀军包了饺子,竟然一个都没有放回去。然后秦军趁势攻击,很快就将南郑地区占了个大半。 败报传到蜀国郫邑,蜀王顿时大惊,忙派遣使者与秦军议和,将整个南郑之地尽皆割让给秦国。 秦军志得意满,留下军力防守,德胜回国。 回到秦国,秦伯接受了蜀王的议和国书,约定以苴地为界,互不攻伐。 其实秦国之所以不乘胜灭掉蜀国的原因是,蜀国经历了多代蜀王的治理,国力还是很强的。 而秦国虽然比蜀国强,但是一旦发动灭国之战,蜀国必定跟秦国死磕,把国力耗在这种事上不划算。 再说秦国还有周边的戎狄国家要对付,虽然很多被他们灭国了,但还是会有零星的叛乱要除。还有一些实力强的他们还没有完全击败呢,所以不得已才保留蜀国。 这次秦国可谓是大获全胜呀,秦伯将郑突提拔为中大夫,允许其参与国政。郑突自然是领旨谢恩了。 以前郑突只是借着自己妍赢丈夫的身份才坐上的大夫,属于那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难免手下人不服。今天,他直接帮秦国拓地百里,这可是妥妥的军功呀,这下就没人敢不服他了。 郑突可谓是志得意满,开心得不要不要了。 而郑国这边,南宫长万的中军已经向周南的伊洛之戎部落出发了。 临走时姬忽告诉他,郑国地处四战之地,地缘太弱,必须向外拓展。可周边都是诸侯国家的地盘,争夺起来肯定要被天下说成是不义之举。 所以姬忽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天子保护的蛮夷之地。 在周南有一伙世代居住在伊水和洛水之间的戎狄部落,他们在周平王东迁前,就已经是当时伊洛之间平原上的主人了。 可是后来周王室来到洛邑,诸侯们帮王室把这伊洛之地的戎人,赶到伊水和洛水上游,这才让王室能够在洛邑过得安稳。 但是这伊洛之戎也不是乖乖听话的,等到了诸侯们回去时,他们就经常顺流而下来抢劫国人生产的粮食。因此,让周王室很是头疼,几次派兵去讨伐。可军队去了,他们就乘船逃跑了。 姬忽当时在周都的时候,采用的政策是以招抚为主,相比于之前的政策要温和许多,所以这伊洛之戎才安分下来。 可是虽然他们安分了,但并不是周朝册封的诸侯,所以名义上不受周王室保护。姬忽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儿,才决定将扩张的方向指向了他们。 之前,他就跟天子提议,要将这块地方打下来拿到天子手中。可后来计划没有实施,自己就被天子夺了卿位。今天,身为郑国国君的他,一定要替郑国拿下这片区域。 虽然这里暂时还没有怎么开发,但下游的平原土地可以种植,上游的山地丘陵可以养殖渔猎。姬忽相信,把这块地方拿下来,迟早会为郑国生产出大量的粮食和物产。 说干就干,正好南宫长万与猛获二人觉得受了他很多好处,心中不安。他也就借着让他们报答他的这个心气,给他们一个机会。顺便再看一下郑国的军事实力究竟怎样,能不能打败天子大军、周边各国。 这伊洛之戎可是连天子和正史中那个强大的晋国都头疼的一个国家呀!他郑国的军队要是能把它拿下,岂不是代表着郑国军队比天子的军队还要强? 本来其他国家听说了这件事,都准备派人来呢。但是却被姬忽给止住了,毕竟那边的地形不适合车战,所以诸侯国的军队过去了反而会失去自己的优势。 听问姬忽这样说,诸国的使者也就知道了盟主这是替他们着想,皆是怀着感恩之心回国了。 其实姬忽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其他国家,抢了郑国的功劳。毕竟那个时候打仗,人家也出了力了,你不给人家好处的话,实在也说不过去。 而南宫长万这边,也不用担心。因为他告诉二人,此次征伐,他不限定时间,打一处地方就占领一处。 后勤不用他们管,届时他会给郑国的商人们发出通告,说军中带了大量钱财,只要商人们能把粮食运到长万的中军,军队就用比国内高几倍的价格买下他们的粮食。 前期可能简单,但是一旦戎人退到上游,他们的补给自然困难,但商人们重利,一定会循着军队的轨迹给他们供应粮食的。 此一战,必须要消灭伊洛之戎的军队,将他们彻底打散,这样郑国才能真正意义上占领这块区域。 长万猛获二人领命,率领中军二百乘兵车,经嵩山和萁山之间的洼地,到了伊洛平原。 一到当地,就与伊洛的戎狄部落发生战斗。长万的大军,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打得戎狄抱头鼠窜。很快戎狄就逆着河流,逃窜到上游去了。 戎狄人在临近出发时还捣毁了剩下的船只,让郑兵无法追击。等郑兵一退,他们就又会回来占领这一区域。 山路不平,战车无法前行。面对戎狄的这种无赖战术,先前的诸侯和王师,可是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你当是大家不想要这块地吗?非也,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完全拿下,彻底征服伊洛之戎。就连周天子,也得边打边哄,这才能让他们少闹些事。 可那是别的国家,在今天的郑国看来,他们是完全有办法拿下这方沃土的。 第59章 齐卫会盟伐鲁,士蒍趁隙间郑 就在南宫长万一行进攻伊洛之戎之时,其他国家也有战事发生。 郑修武二年,齐遂和元年春,齐侯派遣使者去鲁国商议换地之事。 可令齐侯没料到的是,鲁侯竟然说鲁国的土地是先祖传下来的,他没有权利处理。就直接拒绝了齐侯的换地申请。 齐侯闻言大怒,遂兴师伐鲁。 考虑到鲁国的实力不弱,于是齐侯邀请了卫侯与宋公一同讨伐。 卫侯自不必说,派遣上卿急子与公子职,发兵车四百乘与齐军汇合于齐地留舒。 宋国则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齐郑两国的私事,齐侯是为了博新盟主郑侯的好感才这样做的。想着自己出力不讨好,就干脆拒绝了齐侯的邀约。 宋公回国后便了解了那件事,原来是齐侯与郑国先君打赌输给郑国一座城池,但郑国与齐国并不相邻,所以齐侯便提出了与鲁国换地的想法。 宋公想,这鲁国又没做错啥,只是守着自家的地而已,自己无故伐鲁,道义上肯定立不住脚。 见宋公不来,齐侯十分生气,立马就要准备先讨伐宋国。 “寡人是郑侯委任的副盟主,他宋公不听寡人之命,是轻诸侯之盟也。此番不讨,今后还有哪个国家奉命?”齐侯怒气未消,对卫军主将急子道。 在上次会盟,诸侯推举郑侯姬忽为盟主,而齐侯因为有推举之功,又有姬忽老丈人的这层关系,故而被姬忽直接任命为副盟主。 姬忽当时说,只要是自己没来的战斗,都由齐侯指挥。甚至他还把召集诸侯的权利,一并赋予了齐侯,这才有了齐侯召集诸侯之事。 本来齐国国力强,强打的话,也能打过这鲁国。可是齐侯怕万一攻击受挫,齐军陷入战争泥潭无法脱困,届时会影响自己后面的计划,这才要找帮手。 这齐侯跟庄公的年龄差不多,人家庄公都已经退休了,他可却还在国君的位置上呢。他本来也想学着庄公让个位啥的,可自己的继承人不如人家姬忽,所以这才搁浅。 还有一点就是他准备讨伐纪国了。上次姬忽送他的时候就明确跟他说过,等忙完国事,就姬忽帮齐侯一起报纪国之仇。 这到底是什么仇呢?值得齐侯这么上心? 原来在先前,齐国的齐哀公,也就是现任齐侯的祖先,因纪国国君向天子进谗言说,齐哀公荒淫田游,随后便引起周夷王的不满,夷王诏哀公入周,最后将其烹杀。这笔血仇,齐国历代国君可都记得。 就好像郑国历代国君都记得宣王夺了他们天下一样,这齐国的国君们也记得这种事。可是天子毕竟是天下共主,齐侯们无法报复,只能不奉诏而已。 但是小仇还能报呀,于是齐国的君主们,便将目光盯到了一旁进谗言的小国——纪国。当初可是他害得哀公惨死的,而纪国又离得这么近,报起仇来也简单多了。 可这个纪国一直以来和鲁国关系要好,齐国要想覆灭纪国,必须得过鲁国这关。 关键就是在这个鲁国,没有办法打败鲁国,就没法报仇。 齐国历代先君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当时有一次,齐国倾力攻击纪国,就在马上攻破纪国的都城时,鲁军的到来,让齐军功亏一篑。 后来齐国也就没有再贸然进攻纪国了,一直到了齐僖公这一代。 齐僖公觉得,先祖的仇一定得报,但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才让齐侯一直以来藏着这么块儿心病。 听闻自己女婿要帮自己报仇,齐国就决定,先给女婿点好处。 他答应的城池,只需要跟鲁国换就行了,而且这件事也简单,齐侯就决定自己解决,不给女婿添乱。 可谁料鲁侯竟然不给他这个诸侯副盟主的面子,这才导致齐侯恼羞成怒,想要讨伐鲁国呢。 如果讨伐得力,就能消除鲁国的隐患,他便不需要女婿帮忙,自己也能解决纪国。 可偏偏召集诸侯时,他只召集了两个实力强劲的小弟。而这次只来了一个,这让他十分恼火。 一旁的急子看着齐侯如此生气,便劝诫道:“齐侯殿下,宋国国力不俗,攻之不能速胜,恐生变故。依吾看,我们还是先攻打鲁国吧!” 公子职也道:“是呀,况且宋不奉诏,乃是小事,非必讨之罪。待吾等破鲁,不愁宋公不遣使请罪。” 齐侯细细思量,发现果然如此,于是三人商定先攻鲁地,拿下鲁卫边境的毂城便算功成。 姬忽在郑宫听探子传来此事,想着齐卫联合自然强于鲁国,况且也只是为了争一城,鲁国必不会殊死一搏。故而放任随他们去做,自己这边先把次军补齐了再说。 姬忽先前命先丹木士毂二人连日选军,如今他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昨日,他就去看了新军的训练。只见在先丹木的指挥下,众军士闻鼓而进,闻金而退,万余众,竟然没有一人不遵号令。这在当时那个时代,已经算是治军水平很高了。 于是姬忽对二人大加赞誉。二人也表示一定会按照姬忽的要求,尽快将次军建立起来。 现在姬忽的手下,上军和下军都是父亲庄公的亲信带领着的,而且他们还要驻守在先前占领的地方,不能随便调用。 自己手里也就只有中军和次军了。中军正在征伐伊洛之戎,虽然战况顺利,但是姬忽知道,伊洛之戎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所以这中军好几个月内,都会被拖在那里,不能回国。 自己这个次军一定要尽快练成,不然若有邻国侵郑,他就没有办法防备了。 倘若你说要调高渠弥或者祝聃回国防守,那可有点令姬忽为难了。 姬忽已听说,祝聃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祝聃现在已经纯纯得废了,指望不了一点。 也是,历史上祝聃就是因为射了周天子一箭,然后被庄公给疏远了,最后在愤愤不平中背生毒疮而死。 而祝聃在现在,因为历史改变,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是到了天快收他的时候了。 故而姬忽觉得,祝聃的那支军马,暂时还不能动。 高渠弥就更不用说了,自从自己继位以来,高渠弥从未来新郑朝见过他,每次都是只派使者前来。 姬忽知道高渠弥跟自己已经有了嫌隙了,可他并没有像历史中一样,对庄公说过高渠弥的坏话。 这高渠弥也不知道咋回事,还是像历史上一样,站到了他的对立面。看来这反骨仔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呀。 姬忽自然知道这老小子想干什么,无非是等父亲去世了,拥立姬亹在曲沃占山为王罢了。 算了,先由他去吧,姬忽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理高渠弥与姬亹两个。 只要他们两个不公然造反,他们爱咋地咋地。 周都,天子桓王驾前,士蒍正在对天子说着自己的计划。 首先,他提议天子先按照姬忽提出的建议实行推恩。但他的计划与周公一样,都是先从最强大的郑国开始,美其名曰试行,其实就是先削弱诸侯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郑国。 其次,重建天子六军。天子本来有六军的,可是后来昭王南征,落水而死,这六师也就缩水了。说是有六军,实打实算的话估计只剩了三军,甚至有可能连三军都不到。这也是为何当初在征讨郑国的时候,天子会叫上陈蔡卫三国的原因。 最后,就是天子以后不能再实行分封了,因为天子手中的地已经很少了,再分封下去,将来就压不住其余诸侯国了。 对于天子的子孙,士蒍的建议是,除了将来继承天下的那个以外,其余的通通赶到别国去,他们留在这边,对天子来说迟早都是威胁。 而且他还提出了以贤立储,就是从天子的几个儿子里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作为世子。 这当然是与周礼不符的,所以很多大臣对此持反对意见,纷纷进言要治士蒍祸乱周礼之罪。 但当今天子自然不是昏庸之辈,所以他听进去了士蒍的话,但却没有明确表示会用,只是说自己将来会考虑的。 能达到此等成效,士蒍当然是满意的,毕竟对他来说,这周朝以周礼治天下,这大周未崩,明着违背周礼还是有风险的。 但今天天子能这样放任自己提出建议,那就代表着这件事将来可为。 所以士蒍心中暗喜:成了,只要周朝能再挺几代,自己的家族也将多获得一些利益。 本来他对周王室是有意见的,想着继承先祖的遗志,将其拉下马来呢。 可是随着如日中天的曲沃一脉被终结,他的梦想也最终化为了泡影。 后来他也就干脆死心了,但是他却把自己梦想的覆灭归罪到郑国的姬忽了。天子对他们士氏的仇他可以以后报,但是他与姬忽的仇,他是立马就要报的。 之前去郑国被羞辱的仇,他可是记下了,发誓一定要报仇。正好这不是被天子相中了嘛,借着天子的权威灭一灭郑国的威风,在他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法子。 而且他还得到远在家中的大儿子士缺的书信,说是自己的小儿子士毂去了郑国,现在投在郑侯手下效力了。 当时可把他气坏了,大骂了士毂不孝之后,便将怒火都转向了郑侯姬忽。 他发现,自从跟这个姬忽沾上边,自己可是一件好处都没有捞着,尽是一天天的吃亏了。 那时侯的人迷信,士蒍觉得自己和这姬忽命里犯冲,故而想着有朝一日能除掉姬忽,或者将其拉下马,这样他就能时来运转了。 然后靠着自己现在的在朝中的地位,为家族攫取更多的利益,寻机再报先祖之仇。 所以,士蒍才一直针对姬忽的郑国。 看天子听了自己的建议,对自己感觉大好,士蒍趁热打铁,开始又对天子建议起来。 “大王,依臣看,这郑国这些年在列国横行霸道惯了,估计不会奉大王的命令推恩吧。” “爱卿何以这样认为?”天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士蒍道。 据天子所知,这个法令就是姬忽提议的呀,之前庄公在位时,他就怕这庄公为人刚烈,不肯这么做呢。可现在是姬忽在位,他不可能自己带头对抗自己制定的政策吧。 其实这点天子还真想错了,这方案虽然是姬忽提的,可实行和推行的人又不是姬忽,要是真是自己推行,他肯定第一个听天子的话。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件事不是他在做,那这个法令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天子你爱咋咋地,只要不影响郑国发育,姬忽才懒得理他。 士蒍便解释起来:“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这法令虽然是郑侯做卿士时出的,可现在他作为一国之君,肯定不能让自己国家的实力受损。所以依臣看,郑侯此次,必然抗命。” 天子被士蒍这么一说,吓得一激灵。 是呀,在其位谋其政,自己当初还是公子的时候,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咋会想这么多事。 现在当上了天子,每天考虑的事就更多了。他不能让自己有一分一毫的失误,一次错误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对他大周的天下来说,后果就是毁灭性的。 “那依爱卿之言,朕应该怎么做?” 面对天子的询问,士蒍好像胜券在握一般,侃侃而谈道: “为防止郑侯不遵王命,届时狗急跳墙与我王师对垒,吾建议先削弱郑国军力,再增强我大周王师,然后联合几个强大的诸侯国,再一起施加压力,逼郑侯将吃进去的土地,都吐出来。” “郑国现在铁板一块,怎么削弱呢?”天子对士蒍的建议不是很看好。 “非也,郑国并非大王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团结。大王只知郑国地盘大,军队多,但不知道这郑国掌军之人与国君的关系是有疏有近的。” 天子一听,立马产生的兴趣,便开始继续询问士蒍。 随后士蒍便向天子解释了郑国镇守曲沃的高渠弥和姬亹不服姬忽继位的事情。还有郑国的项地驻守的祝氏,仗着早些年庄公的宠信,在当地十分腐败,早就不是当时的郑军强师了。 现在郑侯手下,唯一能调动的就是这中军,由其亲自接待的南宫长万带领的中军。 天子听完士蒍的解释,也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郑国看似强盛,实则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郑国内部现在有三个派系,一个是姬亹高渠弥不服姬忽的反对派,一个是以祝氏家族为首的保守派,最后一个才是姬忽领导的郑国强硬派。 一个国家一旦这样了,要是国君再不进行改革的话,将来一定会持续分裂下去的,而这恰恰是天子和士蒍最想看到的。 但是天子和士蒍都知道姬忽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所以他们必须考虑到接下来的变数。 知道了敌方的劣势后,天子也就能战胜这当今天下第一诸侯了。 于是天子便下令:“传朕命令,郑侯当年助朕伐晋,朕今感念其德,故将其子姬亹分我曲沃伯,望其感念王恩,永为我大周藩屏。此外,吾大周将要推行推恩,就从郑国开始,将其地一分为二,分二成与郑先君幼子子婴。郑氏四代为卿,拱卫王室,劳苦功高,又兼首推新令,故朕赐以公爵,世袭罔替。” 天子令下,群臣皆赞天子仁德。 士蒍在赞叹中,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60章 以退为进 周都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姬忽的耳中。 “终于动手了,天子呀,看来你还是按耐不住,要对我郑国下手了呀。”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姬忽就命人去叫两位国相和次军将领前来朝会。 等大家到时,姬忽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众人意见不一,先丹木觉得不能让步,只要一让,天子那边必然会得寸进尺。 百里奚倒觉得现在还不是跟天子撕破脸皮的时候,主张先忍让,以待时机再图进取。 士毂也觉得不能对抗天子,但郑国在这件事上就这样干脆的把曲沃交出去,他担心会让列国轻慢郑国。于是主张军事上给压力,将郑国军队开赴温洛一带,然后与天子谈判。 士毂觉得只要能保住郑国曲沃之地,至于分封,随便找一块地方给另外两个公子就可以了。 蹇叔的想法与百里奚一致,他说曲沃近周而远郑,若姬亹真有自立之心,郑国必然拿他没有办法。 祭非却觉得高渠弥不像个会叛乱的人,主张派个人去安抚他。只要高渠弥不同意,姬亹也就孤掌难鸣了,到时候曲沃就不会脱离郑国了。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手里,尤其还是姬忽这么了解其人品的高渠弥身上,姬忽就觉得祭非的话,有点儿不切实际。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天子既然已经决定分封了,那此次浪潮就不会立马终止。这可是后世第一阳谋呀,用在当代,绝对如山呼海啸一样席卷天下。 要是这天子的实力弱小还好办,现在他在姬忽曾经的帮助之下,实力已经不是当年繻葛之战时的那只弱鸡了。真正打起来,郑国未必会是其对手。所以百里奚蹇叔二人的想法要更符合实际一点儿。 当前硬碰硬绝对不是最优解,姬忽在脑中一想,就有了对策。 但在他刚准备发话时,却突然看到了一旁从未开口的叔父原繁,于是便对原繁问道: “叔父如何看待此事?” 原繁回了一礼道:“一切为国君之令是从!” 好吧,原繁可真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好臣呀,这一句“一切为国君之令是从”胜过千言万语。有此话,姬忽也就知道了,不管自己做出什么选择,这个父亲留给自己的大臣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于是姬忽对众臣道:“寡人决定,放弃曲沃之地,封姬婴为怀恩君。” 命令一下,众臣虽都不太理解,毕竟这可是有损郑国的国际形象呀,但见国君如此坚决,也就再没有异议了。 周都的天子,听说了郑侯同意推恩,立马开心起来: “朕就说嘛,郑侯是个识大体的人。” 士蒍虽然对姬忽的行为存在怀疑,但还是没有再劝天子找郑国的麻烦。 士蒍的疑惑是,郑国实力那么强,按理说是不会妥协的。但今天姬忽这样做了,他倒是觉得可能是有啥阴谋。 但他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是啥阴谋,况且郑国已经妥协了,他再找人家的茬,必然要让天子起疑了。 所以他就开始给天子介绍下一步怎么做了: “既然这郑侯已经让步了,那对我大周威胁最大的诸侯国就只剩下齐卫宋鲁等国。请大王下令上述诸国推恩。” 士蒍的话,可谓是说到了天子的心坎里。闻言天子立马下诏,让人将诏书发往齐卫宋鲁。 待使者走后,天子散朝,独留下士蒍一人询问:“爱卿,这郑侯听了朕的话实行了推恩,但却为何拒绝了朕的赐爵?” 士蒍也很纳闷,于是回道:“估计真的是像他信中回复的一样,觉得他功劳太小,当不了大王如此赏赐吧。” “朕还是觉得怪怪的,郑侯首倡推恩,又第一个带头实行,按理说朕分他个王爵都不为过,哪有一个区区公爵都令他惶恐不安不敢接受的?” “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怕他爵位太高,会遭到天下妒忌吧。”士蒍只能猜想了。 “但愿如此吧。”天子不置可否。 其实姬忽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公爵就是一个虚名而已,所以不愿意接受。 对于同时期的诸侯们来说,这爵位就代表着身份地位,所以很多国君一辈子拼搏,就是想问天子讨一个封爵。 可很多诸侯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这也就从侧面反应出来一点,那就是春秋初期,天子对这爵位,掌握地还是挺死的。 不然这天下就不会仅仅有那么几个公爵了。 但姬忽的目标却不是追求这个,他有更大的梦想要完成,他要的远比这个多。 要是天子真的金口一开给他一个王爵,他或许还能动一下心,毕竟那可是与天子平起平坐了。 可一个仍然是压在天子屁股底下的公爵,姬忽想着就不是很舒服。 况且,天子他们还是硬把他的郑国之地,给拆走了那么大一块,任谁都会有些怨气吧。 所以这个公爵不接受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想要真实的权利。另一个其实就是他想向天子表明一下,自己因为这事,很不开心。 而周都的天子却神经比较大条,并没有发现姬忽有什么不对。只是略加思索后,便将这件事跳过,去做下一件事去了。 这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大,可不是好事。 很快,周天子就接到了消息。说是原本交战的齐卫鲁三国,在接到自己的推恩法令后,竟然不打仗了,直接媾和准备共同抵御天子。 而一向喜欢看戏的宋国,这次也将天子的使者赶了出来,在国中调兵遣将准备防御。甚至宋公还亲自去与三国国君会盟,商讨一起对抗周王室了。 消息一传过来,天子顿时暴怒。 “好啊,郑国都屈服了,这几个小国却不听朕的话。传令下去,朕要亲征齐鲁卫宋四国。” 这时候的大臣们就开始纷纷劝诫起天子来了。 虢公道:“东方四国实力强劲,要是联合起来,实力远超郑国,贸然进攻恐遭不测。望大王三思。” “朕三思不了,几个小国,皆是朕大周之臣。今天臣不听王命,倘若不讨,天下就要纷纷欺我大周软弱了。况且朕的六军已经齐备,早已不复昔日之景,朕今日就是要一血前耻,让天下诸侯知道我大周的厉害。” 众人看天子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劝,只得听命行事。 虢公想着,可能是自己判断失误,万一众诸侯只是装个样子,不是真的想跟天子动手呢。想到这,虢公也没有再劝了。 翌日,天子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整顿好的军马,率领天子六军的一千乘兵车,浩浩荡荡地离开洛邑,向四国进发。 因为中间要经过郑国的领土,所以要借道,天子便命周公去找郑侯商议,顺便再召郑兵相助。 等了几天,周公回来后说是郑侯病了,不能前来。而且他手下的军队都在国外,最后的两百乘兵力,还被分给了新封的怀恩君姬婴,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只能口头祝愿我王洪福齐天,愿大王旗开得胜了。 天子闻言,竟然担心起姬忽来了:“郑侯得的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要不朕将御医派过去给他瞧瞧?” 周公答道:“大概是伤寒吧,郑侯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呢。听说臣代表天子去看他,他还要下床行礼,但被臣给止住了。郑侯言御医倒是不要了,郑国的医师已给他看过,让他安心静养一段时间。” “哦,那倒好,朕的股肱之臣,可不能有个啥事呀。”说着,天子竟然还表扬了一下周公,夸他干得好。 这时一旁的士蒍却说道:“大王,郑侯奸诈,不得不防呀。依臣看,还是得再派人去探探虚实,看其是否真的生病了。” 天子却道:“郑侯不是那样的小人,朕与其自小相识,卿勿复言。” 士蒍看着天子这么信任姬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在当时姬忽同意推恩,就觉得有问题,今天看到其这样,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 可关键是这天子又对姬忽信任得不得了,让他找不到机会,他只能在内心,白白担忧了。 这郑国的支援没有了,但天子还有天子六军。好在郑国还给天子让开了路,天子便带着大军,直穿郑境,到了宋郑边境。 姬忽难道是真的病了?非也,当时周公来的时候,他便开始装起病来。而且为了装得更像,事先还专门在怀中揣了冰块。 冰块融化自然让他身体发冷,然后再盖上多层锦被,造成了一副感染大病的样子。 来的只是周公那样的庸人,姬忽这样装自然瞒得过去,即使是心思缜密的士蒍亲自来,估计也不会起疑吧。 这冰块是郑国商人在冬季储存的,正好可以拿来用。姬忽发现,这古人的智慧也不可小觑,这冰块的储藏就是底层百姓探索出来的。 周公一走,姬忽就一改一副病危的样子,将锦被掀飞,从怀中取出化了大半的冰块,直接扔到了地上。 “冷死寡人了,这病可真不是好装的。” 一旁秋水眸子下边还挂着未干泪痕的文姜此时却道:“都是你,害得我担心坏了。那个该死的黑肩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就叫侍卫进来把他砍死。” 文姜是捏着她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出后半句的。 看着文姜这么关心自己,姬忽也是立马走到文姜身边,温柔地说道:“让夫人担心了,皆是为夫的错。” 随即,姬忽便对着文姜的樱桃小嘴吻了上去。 “不要,冷!” 文姜小嘴微微一张,哼了这么一句。 姬忽这才发现,自己怀中的冰块虽然扔掉了,但是腹部的肌肉还是冷的,这才冰到了文姜。 只是等他放开文姜,准备转身找东西擦拭时,一双软嫩无骨的手,却贴到了他的背上。 回头一看,发现文姜却已经撅着嘴,将朱唇递了上来。 姬忽讶异,但也就只愣了零点几秒,便迎上了文姜的唇。 良久,二人唇分,文姜才仰着绯红的小脸道:“那会儿的不算,刚刚这个才是文儿给你的。” 文姜的含情脉脉,再配上她独有的眼神简直美得不像话,让姬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不怕我身上冷吗?” “傻瓜,我那是逗你玩的,你为了国家能那样做,我难道就不能为了你忍一下吗?” 文姜说着,哼了一句:“你也是的,我一说冷,你就把我抛开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一定会以为你不爱我了。” 姬忽闻言,立马惊讶了起来。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姬忽竟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忽,你弄疼我了。”一位脸颊上有一枚美人痣的女子小声地喘道。 闻言,他对面的男子,也放开了她。 二人就那样对峙了好久,后来,还是那女子先开的口: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宿舍吧,晚了宿管阿姨就不放我进去了。” “嗯,好,我送你。”男子道。 “不了,我一个人可以,路上又没有人吃我。”女子继续道。 “你像糖一样甜,咋没有人吃?” 听男子说完,那女子露出了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随后二人一同到了宿舍楼下,她一步三回头地上去了... “你不爱我!”那女子在雨里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话。 “我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男子也不甘示弱。 “收起你的这套,你就只会说说而已。” 女子说完,男子气得嘴唇发抖。他真的想把心剖开了给她看,但他还有家人,他要是真那样做了,家里人怎么办?讲道理,他的确也只能说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因为你的嘴里,没有真话。” 女子的话,像一把刀一样剜着男子的心。 “那你是怎么判断我爱不爱你的?”男子无奈说着,好似不见棺材不落泪般。 “很简单,就是之前我说疼,你放开我的那一次。” 闻言,男子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说的是,当初自己让她痛苦了,为了不让她痛,所以才放手的,他真的不是不爱她呀。 那一次,他没有送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离开。 他总是替别人着想,有时候即使委屈自己,他也觉得那没事,只要别人开心就好。像这次文姜说冷,他就放开了文姜,准备等自己把身子擦干,体温回升了再抱她。 可这却恰恰让女人以为,他不爱对方。因为对女人来说,爱就是一种冲动,如果你能克服那种冲动,那就绝对是不爱。 姬忽被文姜这么一提醒,立马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当初,的确错过了一个人。 但现在自己已经结婚了,而且他很爱这个妻子,妻子也爱他。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对眼前之人好的。 至于那个人,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对方过得好了。除此之外,他貌似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身上,肩负着这个时代的责任,那是他这个时代的父亲传下来的。 男人就是这样,他们无法真正投入全身心去爱一个人,因为对他们来说,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能得到真爱的男人,永远只是男人这个群体中一小部分而已,在现代是,在这两千年前也是如此。 ... “夫君,你说父亲他们,这次能打败天子吗?” 文姜说完,发现姬忽竟然在愣神,就用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喂,我跟你说话呢,听不听呀?” 姬忽被他这一肘子给从过去中拉回。 看了一眼怀中略显担忧的文姜,随后望着窗外的天空道:“当然了,毕竟这大周,气数已尽了。” “气数已尽?”文姜还有点儿怀疑。 “是的,气数已尽!”姬忽说完,直接将文姜抱了起来,径直放到床上。 今天他什么都不想管,哪怕明天世界要毁灭,今天,他也要和文姜在一起。 第61章 天子兵败城濮 闻听天子率军来伐,宋公大惊: 往日这讨伐都是先讨伐卫国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然伤到了他一个观战者,宋庄公心里苦呀。 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天子已经到了家门口,他也不得不准备保卫家园了。 于是宋公一边让司马华督率军抵御天子。一边乘着辇车,去宋鲁边境,找其余几位诸侯商议。 当时他不觉得天子会来攻击自己,所以并没有听齐侯的建议,让诸侯联军的军队进入宋国境内。 现在已经这样了,天子已在家门口,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放开自己的禁令,先放其他国家的军队进到宋境帮忙抵御。 一开始听到天子让自己推恩,宋公立马暴怒。因为对他来说,将国土分一部分出去,国家的赋税人口自然要少许多。那就等于将自己国家的实力硬生生地给削弱了,这他怎么能忍? 于是宋公便派人与其他三国的国君接触,希望能够阻止这件事发生。 当初听到了郑国已经推恩了,他还在开心呢,这下中原之地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强国了。 可好景不长,这才堪堪半个月不到,天子就将屠刀举到了自己头顶,这咋能令他不生气呢? 这推恩令在他看来,就是软刀子割肉,虽然分出去的地还在自己的子孙手里,但是子孙将来能不能听一个人的话,他可是对此事存在怀疑的。 想当初他的父亲在去世后,就将国君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叔叔,可他叔叔老了,就不想再传回来了。 这不一样吗?对后人们来说,各自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压根就不关心国家大义。 其他几个诸侯国君也是这样想的,故而他们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削弱。 当年汉武帝之所以能将推恩令进行下去,靠的就是大汉强大的国力,以及上一代汉景帝时期平七国之乱的余威犹在,诸国不得不听从他。 可现在时代不是同样的了,这天子势微,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呀。也就是说,列国打心眼里瞧不起之前分封自己的这个家长,这第一种威势就没有了。 而且你天子当时在打郑国时还是被打败了的,虽然后期郑国做了妥协,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郑国跟你是一家才照顾你面子的。要是换给了别的国家,他们恨不得将天子捉住好好教训一顿呢。 本来有郑国帮助天子,这天子行事也还简单,毕竟诸侯们再强,也得看着诸侯实际中的老大郑国的脸色。 可今天诸侯们都听说了,郑国可是没有派一兵一卒给天子的,这也就间接表明郑侯的立场——这天子你们谁想教训谁教训去,我绝对两不相帮! 在诸国驻扎的大营中,宋公见到了三国国君。可令他疑惑的是,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背对着众人,在看墙上绘在绢布上的地图。 等他进去后,依次向齐鲁卫侯行了礼,那人也转了过来。 “宋公,别来无恙呀?” 宋公一见那人便心下一惊,立马行礼道: “恩侯何故在此?” 那人答道:“专为解尔等之困。” 宋公再道:“愿闻其详。” 其实来人正是郑庄公,他是受姬忽的重托,才来到这诸侯与天子即将交战的前线。今天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众诸侯,打败周天子。 宋公一问,其余三侯立马也围了上来。 庄公便对诸侯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宋国的土地本就一马平川,在宋国打仗肯定是必输无疑的。但是卫国有一块地方类似一个大盆,在那里打就一定会将天子的大军给打个大败。 所以庄公给宋公的命令就是让他带领本国军马去与天子先行交战,但只许其败,不许胜利。 等到天子恃胜而骄,宋军只需败走,天子必然率大军追击。到时候将天子的六军引到预先埋伏好的盆地,必然可以一战而胜之。 众国君听完皆信服,立马接受吩咐,下去准备了。 等天子的大军进入宋境后,华督率领的宋军只与其交战了一合,便败退了。 一开始,天子与众臣还担心宋军有诈,便小心追击。 后来碰到几股宋军,都被他们打败,这才让天子以及手下的军队都骄狂起来,以为宋军不过如此。 天子还向士蒍道:“朕本以为郑军强大,这宋军能与郑军恶战这么多年,想必有些实力,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卿于一旁好好看着,看朕如何围猎这些宋寇。” 天子明显是膨胀了,竟然把宋人比作贼寇。 不过事实也是,这宋人本是商朝遗民,是周武王打下天下后,怕前朝的祭祀断绝,才留下他们分封到宋地的。 所以天子这样叫也没有问题,要是按照后朝的规矩,估计这宋国就不可能有,周朝能这样,已经是仁慈得不得了了。 而且这次宋公还不同意天子的推恩令。整个周朝谁抵抗,天子都觉得情有可原。可唯独这个宋国,天子是越想越气,故而将他们称作宋寇。 士蒍虽然觉得进展快是一件好事,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天子: “大王,小心有诈呀!这宋国实力虽不堪,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臣建议还是打下宋境后,我方观察下后再进入下一个诸侯国。” 天子听完,觉得士蒍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就欣然同意了。 可是等到宋国主力都退出了宋境,天子一查,发现宋公已经逃到了卫国,而斥候来报,说是卫宋两国的军队正在抓紧时间修筑防御的营垒呢。 这还能忍?等敌人做好防御后,自己这边再攻过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天子一合计,便抛弃了原先的计划,直接率领大军追击。 士蒍眼见劝不住,只得跟着天子一同追击。 追入了卫境,发现卫国军队也和宋国军队一样不堪一击。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反思一下的。可天子因为是上任以来第一次打这么解气的仗,故而将卫军的败退当做是己方士气高涨的功劳,于是继续下令追击。 就这样,宋卫两国的军队在前面奔逃,周朝的大军在后边追击,时而将掉队的败军俘获。后来为了赶上溃军,天子竟然下令不留俘虏,直接杀死。 命令一下,只听到宋卫的溃兵哀嚎一片,大军一过,留下许多具尸体。 这样一直追到一处地形上像碗口一样的地方,俗称盆地。 这时周朝的军队,人马俱已疲乏,天子便准备下令让大军休息。 这时士蒍与虢公都建议先行出这处盆地了再行休整,于是天子便下令,让军队加速行军,出了这片洼地了再好好修整。 天子看向远处,问一旁的二人:“二位爱卿,前方是卫国的哪座城池呀?” 虢公看了一眼,随即言道:“城濮。” “城濮...”天子听完,若有所思。 可等到他还没有想到这个地名跟什么有关时,就听到前方喊杀声震天。 只见前方的高处,两股大军围了过来。 敌军乌泱泱地一片,看不出来了是哪方军队,但军旗上书着宋齐二字。 宋齐联军只一个照面,就将天子的中军冲散。 还没等天子反应过来,宋齐的先锋已经近在咫尺了。 “救驾救驾。”天子旁边的二臣,连忙开始向周围大喊。 听闻天子有危险,左军副将羊舌聒立马带领麾下兵车迎了上去,将宋齐突上来的军队挡住。 这羊舌聒本来是晋国人,一次去洛邑访友时,听闻天子招贤,本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报了自己的名字。结果被姬忽给相中,在朝堂做了一位将军。 这羊舌聒不仅武艺不凡,而且为人十分忠义,姬忽当时就很喜欢他。奈何最终姬忽离开时,这羊舌聒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报效天子了,故才没有将羊舌聒带回去。 就在羊舌聒挡住了进攻的人后,天子军左右两翼同时遭到进攻。左侧同样是战车,是鲁国军队在大将秦子的统率下赶来。 而天子的右侧的,却是新兴的军队,一支完全由马军组织起来的军队。 他们机动性高,将天子手下的车军耍得团团转。而且他们都带着新式的弓箭,一个个张弓搭箭,就听到嗖嗖嗖的声响,战车上的士兵纷纷中箭身亡。 一时间,右翼与敌军的伤亡比呈指数型升高。 这是什么鬼?天子看着右翼这支奇妙的军队,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齐侯上次跟庄公聊过天后,回国组织起来的骑军。 之前姬忽用了几天时间,就将半个月的路程走完,来到齐国时齐侯就询问了姬忽,他是怎么过来的? 起初姬忽不愿意说,可架不住齐侯一直追问,姬忽就告诉了齐侯那个秘密。 齐侯一听,立时对那个袴褶有了兴趣。他和庄公还是有区别的,听闻女婿是穿着这个来见自己的,他并没有说姬忽。而是说只要能给人们提供便利的东西,都应该被使用,管它合不合礼法。 姬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这齐侯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知己呀!要不是他没有喝醉,真有可能上演像后世一样的,与老丈人结拜的事情。 齐侯在重视了袴褶这个东西后,就有意组织这么一支军队。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先前与庄公的对弈。他发现,有时候除了车之外,这马也是可以成为取胜的关键的。 马虽然不如车战斗力强,但是它灵活呀,尤其是这车陷入了地形不好的地方时,这马就可以追着车打,直接打得车没有一点儿脾气。 今天是齐国骑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诸侯联军的众人,眼光都聚焦到了这边。 一番攒射下来,天子军队的右翼,已经没有几辆可以作战的战车了。 然后剩余的车辆,也被没有人驾驭的战车给堵住了,无法出去与齐国的骑军厮杀。 虽然齐侯的这支军队的做法违背了周礼,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周天子今天是彻底栽在这里了,要用礼乐来治齐侯的罪,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杀出去。 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汇聚过来的诸侯联军,天子已经知道,失败距此不远了。 一旁的虢公林父道:“大王快逃,臣来断后。” 说着,虢公亲自登上战车指挥战斗,他让军士将败损的战车挪开,准备与齐国的骑军交战。 天子看着这一幕,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望着虢公的方向说道:“爱卿,等朕出去后,绝对会找人来救你的。” 可虢公已经接战,没有听到天子的话。 天子说完,便下令调转马头,向后方逃去了。 天子的近臣都去阻击诸侯联军了,身边唯独剩下了士蒍。 刚跑出去不远后,士蒍便大呼:“大王,不能往后逃。” 天子闻言,赶忙命御者勒住了战马,看着士蒍问:“卿何出此言?” “大王,这齐宋鲁的兵马都见到了,唯独少了一个国家的军队。” “你是说卫军?”天子这才反应过来。 “是的,臣说的就是这卫军,臣担心,卫军就埋伏在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士蒍做着合理的推断。 天子也是立马知道,这就跟之前西周灭亡时一样。 当初犬戎入侵,诸侯们就是用着这个方法才将犬戎给击溃了。可今天他们却将这个方法用到了自己这个天子身上,这是何其的讽刺呀。 天子还记得,当初来的四个国家是晋鲁卫郑,今天依旧是四个国家,只不过换成了齐鲁卫宋四国。 但他没有时间感慨,立时当机立断,下令向鲁国军队攻来的地方迎上去。 士蒍还建议让天子换上普通兵士的盔甲,天子也照做了。再将自己剩余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向后逃,一部分则向鲁军迎了上去。 经过了激烈的交战,天子终于逃出了众诸侯的包围圈。 天子并不敢耽搁,在留下了到郑国集结的命令后,就带着残兵败将向郑国而去。 这次,天子真是被列国给挫灭了锐气,他发誓,将来再也不御驾亲征了。 只是他边走,边还在看着后方。那里,硝烟还在弥漫,战士的血,还没有流干。 第62章 迎天子入郑 待天子逃到郑境,才知道自己的大军已经被诸侯联军吃得差不多了。 天子没想到,这诸侯国竟然敢如此对待他。本来他还生气呢,一想到自己这边就只剩下一百多乘的兵车,便又气不起来了。 有能力那才叫生气,没有的时候,那只能叫做无能狂怒了。 天子现在是彻底被打得没有点儿脾气了。 他所带的大军,最倒霉的要数那一路向后撤退的。因为他们先前攻击了卫军逃跑的众人,对人家赶尽杀绝。所以埋伏的卫军,自然是将他们尽数歼灭了。 至于其他众军,诸侯们倒还是挺客气的,只是将他们给俘虏了。 听闻天子已经逃到郑境了,诸侯们便由齐侯带头,送来了与天子商议国书。 天子览阅完毕,气得牙根痒痒,捏住那卷国书的手都在发抖。 士蒍小心询问:“大王,诸侯们怎么说?” “你自己看。”说着,天子将那卷书扔给了士蒍。 士蒍小心接住,打开便看了起来。 书中言:“臣齐侯禄甫携宋公、卫鲁二侯拜书大周天子陛下。弊国承蒙周朝先祖殊遇,永镇东土,今吾等无罪,当今天子率军来伐。吾为人臣子,本应俯首系颈待天子惩处,但又恐先祖基业毁于吾等之手,九泉之下无以向先君交代。故列阵拒上,虽有悖周礼,实乃无奈之举,望天子勿怪。况吾等已退让多次,天子执意索战,吾等只得奉陪。所赖祖宗显灵,侥幸得胜,今日奉上所获战车五百乘,放还所有俘获,望天子罢兵修好,永不再犯吾等诸国疆界,天子万岁,吾大周万年!” 这就有人要问了,这不是好事吗?天子咋能那么生气呢?其实是这国书还有附件。 附件不仅要求天子罢兵,还要赔偿诸国损失。再者将天子手下推行推恩一事的始作俑者士蒍贬斥,永不录用,还得答应诸国,日后再不对此事进行追责。 并且,只有当上述条件都满足时,他们才会将俘获放回。如若不然的话,必要打入郑境,活捉天子。 这周天子从来都是给别人发号施令的,哪儿轮到别人命令他了?虽然是诸国的请求,但还是让天子觉得,威胁感十足。 他自然不愿意答应,可自己手下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儿兵力了,再想打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这才让天子生气,他是真没想到,这四国竟然敢联合起来攻打自己?而且自己的六军也像是吃干饭的,被人家一触即溃,丝毫没有点儿王师的样子。 但是生气归生气,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于是天子便开始思考,想着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时,闻听手下汇报,说是郑候率军支援他来了。 这瞬间让天子喜出望外,赶忙出营相迎。 一见到姬忽,天子就立马上来拉住他的手,叙说自己此战前期是如何如何的顺利,后期又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失败的。 说到动情处,天子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姬忽都弄得好尴尬,他在天子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天子哭的。 而天子一哭,天子手下刚打了败仗的残军败将们也跟着哭了起来,那哭声惊天恸地,着实让姬忽心疼起这位堂兄来。 姬忽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也太不道德了吧?将祸水东引,让天子与东方四国死磕,然后自己跑这儿装老好人,还要借机讹天子一笔,自己可真不是东西。 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没有天子赶自己走,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败?所以天子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 要说他阴险也行,不过这是个连环套,只要你不贪心,不往里边钻,那就啥事也没有。 谁让你天子贪?想着我郑国妥协了,列国也会跟着妥协?谁料人家其他人压根就不买你的账,将你给痛扁一顿。 这下,你估计就会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周都,不乱管别人的事儿了吧。 姬忽想归想,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天子。 “大王建功心切,一时大意中了诸侯的计,这才导致战败。臣这就护送大王回洛邑,待整顿军马来年再战,定能将众诸侯打败,洗刷今日的耻辱。” 天子冷笑一声,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过身去。 一旁的士蒍看到这一幕,平时对姬忽很不服气的他,今天却破天荒地走到姬忽面前,说道: “贤侯殿下,哪有那么简单呀?此次大战,天子大军十不存一,要想恢复过来,没有个十年八年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着,士蒍便不住地叹息。 姬忽看后,也只好跟着一起悲伤了。 “唉,都怪吾当时生病了,要不是那个病,吾带领我国剩下的大军赶来,说不定就能打败众诸侯了。” 见姬忽这样说,天子连忙转过身道: “此事不怪爱卿,这是天要我大周战败!即使当时爱卿能跟随大军前来,恐怕只会让更多的军士埋骨他乡了。” 很明显,天子已经将此次失败的责任归于上天了。 天在古代是个很常见的背锅侠,只要是仗打输了,或者某地遭受灾祸了,那大家都会将祸归于老天。说上那么一句“天意助曹不助刘呀!” 姬忽当然不信,他有现代的思想,相信毛爷爷说过的那句人定胜天。 再说,要是真有天什么事的话,每个人就都会这样想,那这个社会就不会发展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凡是让人类进步的东西,一开始都是违背天意的呀。 但姬忽还是照着天子的话说道: “也是,下次再出征之前,一定要请最好的占卜师占卜一次。” 天子一听,也是反应了过来。这往日打仗都要占卜的,他当时也这样做了。 只是当初的龟甲断裂,他就觉得有什么凶兆,可一询问那卜者,卜者却说是吉兆。看来是那个老六骗了自己,回头他一定要找那人算账。 看着姬忽带着人马来了,天子好奇地问道: “爱卿此次来带了多少人?” “兵车两百乘!” 听姬忽带了这么点儿兵车,天子眼中的光彻底消失的,整个人都变得暗淡了下去。 “唉,爱卿的心意朕领了,看来眼下也只能回周都了。” 天子这下是彻底失去了反攻的信心了,因为他这次可是带了一千乘兵车来的呀!可谁曾想,竟然战损了近九百乘,这可是在一个大国中,相当于国家的全部军事力量了呀。 虽然天子军力颇丰,但是这一战对他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周都留下的军队,本来战斗力就不强,想凭借他们翻本,比登天都难。 现在他已经想回去了,至于那被俘的人马,他知道众诸侯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毕竟他还是天下的共主,诸侯们再大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就算自己真的被抓,他们也得好吃好喝供着,自己的随从们自然可以沾自己的光,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就在天子决定在郑兵的护送下回洛邑时,洛邑那边的一个小卒,乘马飞速跑到天子军中,告诉了一个惊天消息——周都被戎狄攻陷了。 原来天子的大军才出发不久,便有一些戎人向周朝的领地摸了过来。等到天子进入卫境,与宋卫军队交战时,戎人们突然间开始进攻起了洛邑。 守护洛邑的周公坚守了半个月后,最终因寡不敌众,只能弃城逃走。因东路被隔断,他只能好带领手下的士卒逃到虢国去了。 一天遭遇两次战败,天子差点儿气得吐血。但天子的忍耐能力还是挺强的,竟然硬生生扛了过来。 这时天子询问一旁的姬忽:“这前路被戎人占据,后方又有诸侯的追兵,朕该如何是好?” 姬忽立马表示,自己和天子本来就是一家,既然洛邑的家不能回,自己可以将新郑的宫殿让出来,让天子先居住。等南宫长万带领的郑国军队回来后,他再命其帮天子夺回洛邑,便送天子回去。 天子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手下的众人,随着郑国军队进了新郑城。 一到新郑,姬忽就将自己的宫殿让给了天子,自己则将朝会改到了世子府。 就这样,郑国出现了两套班底。一套维持郑国的国家运转,另一套则将诸侯各国送上来的奏疏或者国书,由原先的送到洛邑,改为了送往新郑。 诸侯联军在追到宋郑边界后,也都识趣地停下了,只是将一封封的国书递给了郑国的守将。守将接到后,立马令人快马加鞭地传到国都。 秦国的众人,因为又征服了两个戎狄部落,便准备将捷报传往洛邑,向天子报喜。 可没想到的却是,天子竟不在洛邑,以后国书暂时改到传往新郑了。 众人惊奇:怎么回事?难不成天子换人了?真变成了新郑的姬忽? 大家好像都知道了天子曾经与姬忽打赌,输了要将天下让给姬忽的。没想到天子这么讲信用,瞬间便对天子佩服起来。 “要我说,还是天子家讲信誉,你看就一句话,前有一叶封唐,后有天子让位,这在后世看来,绝对是诚信的表现。”叔定在秦国朝堂上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天子可真是一诺千金呀。”甘硕也在一旁笑道。 禹辰却训斥起二人来:“休要说笑,天子哪是那么随便的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二人被这么一说,也就老实下来,而其余众人见众臣之首都这样说了,也就识趣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秦国朝堂鸦雀无声。 秦伯见此,便开口道:“哪位大臣知道周都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中大夫郑突便走到朝堂中间,向秦伯行了一礼道: “国君,听说是天子东征失败,丧师辱国,要回去时,又发现洛邑被戎人占据。这才不得已在郑国下榻,等来日击败了戎人再还国呢。” 众人一听,竟还有这种事,这可是大周这几十年来,吃到的最大一个瓜呀! 他们清楚的记得,早在六七十年前,这种事就发生过一次。后来还是众诸侯联手赶走了犬戎,才迎的周天子还国。 而也正是那一次后,周天子将国都从镐京迁到了洛邑,史称平王东迁。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也目睹一次天子的悲剧。看着上位者出糗,他们不知道是何种心态,都感觉心中暗爽。 要不是他们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治下之臣,他们估计都会敲锣打鼓地庆祝吧。 虽然内心欢喜,但样子还是得做的。于是在沉默了片晌后,众臣纷纷建议勤王。 秦伯听了手下建议,便派出一支军队,由甘硕带领,入洛邑勤王去了。 秦国朝堂发生的一切,都在秦妍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在听说周天子亲自讨伐东方四国的消息时,秦妍就料到天子此行必败。 “夫人真是神人,果如夫人所料,天子此战,损失了九成兵力。”郑突兴奋地向秦妍报喜。 “有什么可开心的?你还乐,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的盟友,有了这个盟友,我们好压制姬忽。现在天子一被削弱,那就再没有人能压住姬忽了。”秦妍训斥着这个鼠目寸光的老公。 “是呀,我咋就没料到呢。可天子仗着自己是天下共主,经常欺压我郑国,我一想就来气,故而才...” 郑突没有说完,他怕再说,又会遭秦妍责骂。 可秦妍却并没有再骂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天子以令诸侯?”郑突闻言,好像没听清一样,重复了一遍。 “后世汉朝末年有个曹操,他一开始只是想帮助天子终结乱世,可...” 秦妍给郑突讲了魏武帝曹操的故事,郑突听得津津有味,等听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等着秦妍继续讲。 秦妍看他没有出息,便不再讲了。 “我说,你们男人咋都对这样的人感兴趣?要知道,他可是奸臣呀,在我们那边,戏台子上都是画白脸的。” 郑突虽然不明白白脸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兴奋地说道:“那当然了,这曹操可是我们男人的偶像呀!” 秦妍白了郑突一眼,用一副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那你们可真是像呀!” “像谁?” “像你哥!” 秦妍说完,郑突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他和他哥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63章 赢家 转眼天子已经在郑宫住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天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每天有姬忽给他进献上来的美女作陪,他便乐不思蜀了。再有郑国的珍馐美味吃着,美酒喝着,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美。 这郑国的食物多加了很多调味料,虽然辣椒还没有,但是胡椒已经从外邦引进过来了。还有一些炖肉和烧烤的佐料,姬忽基本上都不认识,但不知为何被百姓们找到,也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所以郑国厨子做的食物是列国最美味的。 至于盐嘛,还是多靠进口齐国的,贵就贵点吧,因为其他地方没有这个条件,这属于硬通,所以齐国的富庶程度丝毫不亚于郑国。 这段时间,东方四国的信使一直传信到新郑,天子接到后,也都和姬忽商议。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天子不再追究众诸侯犯上作乱之罪,然后将推恩令废除。诸侯们这才作罢,将虏获的天子军队及战车归还天子。 天子一检查,发现只剩下五百多乘战车了,士兵倒是没损失多少,武装起来的话,估计能凑成七百乘左右的兵马。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诸侯众国,还是给了这天下共主的面子,没有让天子彻底下不来台。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天子应该归国处理国事了吧,可听闻戎人的骚乱还没有平息,他们没有往那边想。 这边郑国的新消息已经传来了,郑国军队已经攻占了伊洛之戎的领地,接下来就要准备帮天子夺回洛邑。 天子听到这消息非常满意,就派了手下的羊舌聒带领两百乘兵车去往周都,一同夺回洛邑。 结果没有多长时间,好消息便传回了新郑。在秦郑军队的联合绞杀下,戎人部队最终被全歼,最后三方(周郑秦)在洛邑城外举行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天子命令将这伙祸乱周朝天下的罪魁全数斩首,筑成京观以儆效尤。 接到命令后羊舌聒虽然觉得残忍,但还是照做了。郑秦两国的军队自然是回到了国内,他们没有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经此,戎人的三万军队被斩杀,中原地区,再也没有戎人作乱了。 次月,南宫长万带着郑国德胜的中军还国,百姓夹道欢迎。那架势比过年还热闹,现场人山人海,都想一睹这支英雄军队的尊容。 那个时候,百姓们都对打别的国家不怎么感兴趣,有时候还挺反感的。但是他们当时有一种强烈的夷夏观念,只要是打蛮夷,他们的拥护程度接近于痴狂。 甚至这次大战,后勤的补给花费就远低于预算。听猛获说,很多商人基本上是贴本也要把粮草送到军中。 这一点着实让姬忽震惊,他没想到,原先的商人竟然这么热爱国家,时刻都将国家大义装在心中,在心中对他们的固有印象大为改观。 这可比后世的那些商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呀,怪不得当时有弦高杀牛劳军以救国之事。虽然也有吕不韦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的祖国,相助实力强大的秦国,但那是后来了。在春秋早期,商人们还是很爱自己的祖国的。 那之后,姬忽也对商人做了相对应的政策倾斜,对于这次帮忙运粮的商人们减税三年。 命令一下,商人们皆是欢欣鼓舞,郑宫外万人空巷,民众皆大喊郑国万年,国君万岁! 南宫长万一行将领们随着姬忽一同入宫。大家拜见了天子后,姬忽便将伊洛之地的一半的土地,奖励给了南宫长万与猛获二人,作为他们的封地。 南宫二人万死不敢接此赏赐,怎奈姬忽执意如此,声称他们这次劳苦功高,理应如此才是。这是他们应得的,不要推辞! 待他们接受后,一直没有发话的天子也按捺不住了。 看着姬忽如此大方,自己却那么小气,瞬间一阵脸红,随后便对姬忽说: “郑侯赏罚分明,朕甚为钦佩,既然推恩令已废,那郑国的曲沃之地朕便还给爱卿吧。” 姬忽心道,等的就是你,要是你再不说,哥们都得提醒你了。 随后在郑国一众卿大夫的见证下,天子亲下诏书,将曲沃之地又划回了郑国。 众人见到,立马欢呼起来:“我王英明,天子万岁!” 天子也在这欢呼中飘飘然起来,感觉倍儿有面子,全然不顾一旁的士蒍冷着脸。 士蒍在心里暗骂了一万遍“蠢货。”他没想到,好不容易让郑国吐出来的肉,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郑国又拿回去了。 郑国这一次可谓是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便拿回了前段时间失去的一切。一切都像是梦一场,士蒍现在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郑候可怕了。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平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实际呢,他精得很,在不经意间就靠着一两步微操,就让别人精心准备的谋划落空。 就拿这段时间来说吧,士蒍就感觉很奇怪,为啥这姬忽天天给天子送美女呢,而且一送都是十几个?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天子好色这事虽尽人皆知,可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吧,这样做,天子的腰子也受不了呀。 可姬忽好像是不管不顾,一直往宫里送,直到前天天子宠幸上了一个叫郑曦的女子,姬忽才缓下来。 当时士蒍就觉得那女子有问题,可是他只是天子的近臣,不能日夜伴随天子左右呀。 对于他来说,给天子出主意和提意见也只有在白天进行。夜里天子听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计划,他是压根就参与不上的。 他本来以为这种事得持续好多天,因为天子的腰子还没有废,每天还能很有精神的上朝。 可没想到,那一日之后姬忽就基本上再没有送女子来了。 他还在纳闷呢,结果今天就来了这么一手。天子竟然张着红口白牙,将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分出去的曲沃之地给还回去了?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天子真的像是个傻子一样,不由得士蒍不恼火。 其实原因也和士蒍想的差不多,就在郑兵返程的前一天,郑曦就跟天子提起了将曲沃还给郑国之事。 当时情形是这样的,听闻洛邑大捷,天子喜不自甚,当晚就跟郑曦多打了几回扑克。 等完事后,天子突然间又对怎么奖赏姬忽犯起了难。这时郑曦就在一旁,用着略带几分媚态的声音道:“大王您怎么了?为何叹气呀。” 天子就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原来天子是看姬忽这么帮他,他不知道该怎么赏赐姬忽呀。这次要没有姬忽,后果他都不敢想象了。 “这好办,您就把之前分出去的曲沃之地还给郑侯不就好了?”那媚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士卿说了,将曲沃还给郑国,是坐看郑国强大,养虎为患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听天子说完,郑曦却微微一笑,她本来就很美,虽然不及文姜和秦妍那样绝色,但也比之差不了多少。 郑曦一笑,天子瞬间心花怒放。他发现这女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般。她一笑起来,便美得像花一样,让他不忍上前,只得不远不近地观看。这也是他为何会喜欢上她的原因。 郑曦笑着说:“大王觉得郑国强大威胁大周?大王误也,这郑国再强大,不也是您大周的封国嘛,哪有人会怕自己人强大的?况且郑侯的为人您还不了解吗,您真的怀疑郑侯会背弃您?” 说着,郑曦还给天子介绍了郑侯这些年来在郑国做的好事,一件件细数着郑侯的功绩。 天子这才知道,原来姬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为国为民的大事,瞬间便佩服起来: “朕这个堂弟呀,他是真有才干,他要不是郑国国君,朕一定让他在洛邑为相。” 这丞相并不是后世才有的,周天子时,就设有相卿,只不过条件比较苛刻,不是随便的卿士就能干的。 之前姬忽在周朝干的卿士,其实只能说还不够顶流,最顶流的卿士其实是周王室的国相。 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惜后世没人能达到那个程度,故而后期多是荒废状态,才不被众人知道。 “那有什么?这郑侯不在周都,照样能给咱们大周的人民办好事呀。” 很明显,这郑曦说的话,是向着姬忽的,毕竟是姬忽物色的人选嘛,思想这块他可是有严格把关的。 天子也是被说动了,于是便同意了郑曦的提议,愿意将曲沃还给姬忽。 这才有了第二天天子在朝堂上许诺一事。 姬忽要的就是这个,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之前天子夺他曲沃之封,他虽然生气,但还是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天子仍是诸侯名义上的家长,要是不听家长的话,那就必然要兵戎相见。 可是那却正好中那些有心人的下怀了,只要他与天子一交战,那列国的风向就反着刮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作为诸侯的盟主,虽然外表光鲜极其拉风。但只要一犯错,立马就有可能被这伙人推翻,再重新扶持一个新盟主上台。 春秋后边的几百年时间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归其原因就是这杆尊王攘夷的旗子要立好,千万不能让它倒了。 所以现在他还不能跟周王室撕破脸皮,故而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借助郑曦给天子吹枕边风,让天子自愿归还划分出去的土地。 结果果如姬忽所料,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他在郑曦的引导下最终同意了这一方案。 也是,一个自负到极致的人,吃一点点亏就要记一辈子。但是你要是能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出手帮助,他就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完全不计后果的那种。 在得到了天子的许诺后,姬忽也不再留天子待在自己的郑宫了。毕竟这么多人每天吃吃喝喝赖在这儿不走,时间长了他也是受不住的。 这就和正月里亲戚上门是一个道理,一开始主人家热情接待,最后恨不得直接出言赶走对方了。 大家都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但你也要看看对方是谁。这当今天子,在历史上称作周桓王,他的对外战绩虽然看起来拉,但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的。 姬忽不一直留天子在郑国的原因就在这里,这天子不好控制。 况且他们还是亲戚,他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样做。看着天子被自己卖了还帮他数钱的样子,也算是出了当初被罢免的那口气吧。 姬忽的心还是太软了,要是真的能像曹操一样,估计这个天下不久后就要姓郑了。 给天子送行时也特别隆重,新郑城中张灯结彩,搞了很大一个护送仪式,郑军直接将天子一行送出九十里这才回国。 天子对姬忽如此做,感到十分欣慰,心想着这趟不亏。 虽然仗是打输了,但是郑国之行他可谓收获满满,得到了十几位美人不说,另外还得到了姬忽送的十车珠宝。 走在队伍之前,他一路上满面春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了大胜仗回来了呢。 姬忽只用了十几位美女和十车珠宝就拿回了曲沃之地,大臣们对他彻底信服。 毕竟钱财对郑国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了,能换回土地,对谁来说都是赚的。况且郑国每年商税就不下百车珠宝,这一点点,他们还是负担的起的。 这时庄公也回来了,先是赞扬了一番姬忽的计策,随后便大叹道:“这仗打得爽呀,寡人这么多年了,这回真算是彻彻底底出了当初的那口气。” 姬忽一听,立马心中一紧。看来这老爹还是记得当初天子罢免其卿士的事呀!心道,真是个记仇的老头子。 但这次他父子二人,算是将这同一件事上受的窝囊气一次性出了,真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随即,郑宫内大摆宴席庆祝这场胜利。 曲沃的高渠弥和姬亹听闻他们被封地了,还开心了许久呢。可没过多久,就又听到消息,说这曲沃之地又被天子给还给了郑国。 姬亹当即大骂:“出尔反尔的恶贼,吾早就说过,这天子的话不可信!” 高渠弥也在一旁生着气:“天子真是的,哪有前脚封出去,后脚就又要回去的道理?看来这天子说的话是越来越没有含金量了。” 但是说归说,天子的话还是要听的。第二天,他们就将已造好的伯爵的车辇,冠冕,装饰一并焚毁,安安心心地准备为郑国镇守一方了。 说来寒碜,这天子当时只是为了分化郑国的力量才分的姬亹,所以冠冕车服都让他们自行准备。 他们可能是周朝分封史上,第一个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准诸侯吧,只不过只才当了两个月而已。 只是这还不够,他们两个得去一个人回郑都谢罪。正商量着由谁去时,郑国的书信便已经下发到曲沃。 二人览阅大惊:“什么,国君召我二人同时回新郑?” 高渠弥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他们自从姬忽继位以来,可是从来没有去过新郑朝见过新君的。 要是只让他们一人前去那还好说,起码有一人领兵在外,另一人还算安全。 但这次信件中明确说是要他们两个一起去,他便瞬间觉得自己二人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二人同时问向对方。 第64章 你们自裁吧 曲沃的姬亹高渠弥二人,虽然不愿,但还是怀着忐忑的心向郑都驾车而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碍,但这却让他们更加担心起来。 如果是有点儿小麻烦那倒无所谓,可关键就是太顺了,顺的让二人都觉得有些讶异。 在他们镇守在那儿时,因为姬亹是最后到的,所以他告知了高渠弥路上碰到了很多困难,可谓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的这里。 而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顺利的行程,他们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碰到。 他们不怕路上出事,怕就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正可谓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任谁都能想到,一切都像在积聚着什么。只是他们没有先见之明,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到了郑境,当地的官员皆热情招待他们,恍惚间他们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郑国的英雄一样,被万众敬仰。 直到聚集在身后的兵士越来越多时,他们才反应了过来。 很多士兵都是生面孔,很明显,他们是中计了。 正当谋划着怎么逃跑时,发觉已经是快到新郑城下了。 逃跑无望,二人只得回望了一眼身后,努力在视野中试图找到自己曾经做最高执行官的地方。但明显是看不到了,随即又相顾一眼,好像是与自己的搭档生离死别。 来到郑宫,坐在上位的自然是姬忽,姬忽只是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二人已经把该拜的,该行的礼都做了,还是没有收到国君的一句与平身相关的话。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二人急得冷汗直流,就是听不到上面传来的命令。 无声有时比有声更恐怖,二人在心中就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向他们靠近,等到近了后,又一瞬间将他们包裹进了那“黑幕”中,将他们吓得一激灵。 可那种恐慌还在继续,渐渐的压力越来越大,直接将姬亹吓得面色惨白,在那里瑟瑟发抖起来。 其实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此,要是提前知道了结局,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惊恐。即使面对再差的结局,二人也能平复下心情,坦然赴死的。 可人内心中的恐惧源自于未知,正因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才让二人如此害怕。 朝堂上的众人宛如雕塑一般地跪坐在那儿,要不是清楚知道他们是人的话,有人一定会将这郑国的朝堂比作是寺庙一般。看着一个个罗汉佛陀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身上就像有一千把刀子在刮他们的血肉。 此时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紧张地坐立难安。 高渠弥因为之前在庄公手底下做将军,接触的人和事多一点,经验也略微丰富一点,胆子就相对于姬亹这种小白来说大许多。所以他的心先稳了一点儿,小心地抬头看向了姬忽。 只是等他的头稍稍抬起了一点,眼睛翻起来的视线就快要对上姬忽的视线时,立马被一道强有力的“光”给照射的浑身动弹不得。 他立时将头垂下,不敢再躁动了。 而姬亹却啥也没有看到,可由于紧张,吓得已不成样子,在那里颤抖着,浑身冒着虚汗。 就在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落下时,突然听到面前位置上传来一句霹雳声响。 “你们自裁吧!” 虽然不是特别响,但在神经高度紧张的二人耳朵里,便如惊雷。 听到这一句话,二人不知道怎地,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刚刚还冒着的汗,瞬间停了,好像身体里的那个泉眼干涸了。 这一句,虽然给二人宣判了死刑,但却让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就在两人准备应诺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汝等之事,吾已严明父亲,父亲不忍杀你,但也绝不能留下尔等这般罔顾国家利益之人。” “想我郑国历经三代才有了今日之业,中间何其艰辛,寡人万不可因私废公,置宗庙社稷于不顾。” “汝二人放心,汝等死后,家人荣华富贵仍在,寡人不牵连任何外人。对外也只说你二人病故,公室多给抚恤。” 姬忽说完,二人的眼睛中出现了奇怪的神情,有震惊,有感触,有后悔,更多的则是自责。 是呀,他们在为自己攫取利益的同时,竟然忘记了国家可能会因此遭遇损失。他们的一顿操作,可是让郑国损失不小呀。 要不是姬忽那来自后世的谋划,估计今天的曲沃就真的要与郑国无缘了。那可是晋国发家之地,对有着雄心壮志的郑侯来说,那是不管怎样都不能失去的地方。 就因为当初庄公的一个不小心,将他们分到了这里,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姬忽这次不仅让老爹帮诸侯联军打败了天子大军,还暗中命南宫长万等人率军将伊洛之戎赶到了洛邑,这已经算是妥妥的大逆不道了。 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他郑国都有亡国的可能。 但不这样做,天子又怎会老老实实地将曲沃还给自己? 二人也知道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足够大,于是起身向国君告辞,要求回家再见一眼妻儿再走。 姬忽准了他们的要求,他甚至都不用提醒他们,因为他知道,这古人最讲究诚信了。即使是死,他们也是说一不二的,为了一句话,生命都可以放弃。 在二人正要离开时,姬忽却叫住了他们,问了高渠弥一个问题。 “高将军,寡人待你不薄,为何要反叛寡人?” 高渠弥转身言道:“臣功劳不比祝聃小,地位却在其下,故而怀怨,望国君恕罪。” 到了这一步,高渠弥也不再装了,将原因说了出来。 “恐怕还有寡人不重用你,是因瞧不上你贪齐国之贿吧。可有人言:‘寡人因将军人品而与将军生隙!’?” 高渠弥闻言瞪大了眼睛:“国君从何处听说?” “寡人自有门道,汝且说是也不是?” 高渠弥看了眼跪坐在姬忽一旁的原繁,便已明白了为何如此。 随后他也不解释了,只是淡淡地陈述。 原来高渠弥虽功勋卓着,但人品的确不太好,前有收受齐国贿赂之事,后又有在天子大殿,险些接受天子册封一事。 这两件事着实惹庄公生气,故而庄公才将其排除到核心决策圈之外。 但高渠弥并不知道是因为何事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而正巧姬亹与他搭档,二人本有交情,姬亹便出于自己的利益考量,出言离间高渠弥与姬忽的关系。 他告诉高渠弥说,本来高渠弥能做大将军、大司马的,可就是因为姬忽在庄公面前说他的坏话,这才导致他在庄公那失宠。 原因找到了,高渠弥便被姬亹如愿拉到了自己的阵营,最后二人一同商议准备推翻姬忽,夺取郑国。 只是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凭空让他们有了裂土封侯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肯错过,于是才有了后边之事。 而也正是因为这事,让二人丢掉了性命。 高渠弥看了姬亹一眼,想着大骂他一顿,但看到他一脸自责后,也便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想说,是懒得说,毕竟姬亹马上也是一个死人了,跟死人说话,是白费口舌。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也快死了,他竟然这么想另外一个将死之人。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走到殿门,高渠弥突然转身前行了几步,跪地伏拜道:“渠弥自知死罪,今也信服,但渠弥二弟高祥还在国君朝中,可否令其接任臣职,倘如此,臣虽死无憾!” 姬忽露出了今天朝堂第一个笑容道:“寡人如大夫之意,已命高祥管理上军了,算其时日,今番理应到达曲沃。” 高渠弥闻言也露出了微笑,随即向姬忽行礼道谢。 回家见了妻儿,叙说了在外驻守的诸多见闻,还说了许多国君的好话,让儿子长大后能好好报效国家。 这也算是他对姬忽能答应自己回家与妻儿告别的报答吧。 最终高渠弥的儿子也成长为一名将军,他父亲没有坐上的大司马之位,他也有幸做了几年,此为后话。 告别完后,高渠弥便留下了一份遗书,让妻子交给二弟高祥,之后将妻子赶出去,举剑自刎而死。 另一边的姬亹,却没有高渠弥那么老实,一出郑宫,寻机甩掉随从,便入了一条巷道。将身上的华服换的成破烂粗褐,准备逃出郑国。 这粗褐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连高渠弥都没有告诉。来之前他想着这次新郑之行定然有来无回,便准备应不时之需的,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场。 当时他就不愿意来,想着自己的二哥姬突在秦国,准备逃往秦国避难的。 可谁曾想那高渠弥是个愚忠之人,一点都跟其后来的行为搭不上边,硬是要来新郑见一下郑侯。 说着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立志马革裹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姬亹心想:你清高,你伟大,你了不起,但请别拉上我,我还不想死呀!我还有荣华富贵没有享够,还有那么多女人没爱呀。 可那也由不得他,毕竟他只是个名义上的主将,兵权还是在高渠弥手上掌握着呢。 他只要一想着跑,他坚信高渠弥一定会将他立马斩杀的。 他这么想是对的,因为正史中的高渠弥连国君都敢斩杀,还别说他一个公子了。 于是姬亹便与高渠弥一同回到了新郑。 本来幻想着哥哥会看在兄弟之情上饶自己一命。可哪能想到,哥哥竟比父亲还狠,半天不说话,说了一句还是你们自裁吧。 妈妈的,这叫什么话?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呀。 本来早早出门一逃就可以了,可这高渠弥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硬是要跟姬忽说那么多话,害得他出门出得晚了。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城门别关吧,否则,自己定要死在这新郑城中。 一边在心中骂着高渠弥,一边又小心翼翼避过官差,向城门走去。 姬亹内心忐忑不安,紧张得要命,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随着拥挤的人流向城外走去,每走一步,内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 新郑城是当前最繁华的城市,每天清早有很多城外的人进来卖东西,等傍晚时分了,又拿着赚到的钱,或者买回的东西回去。 便汇聚成一道由人组成的河流,缓缓地向新郑城门流去,从远处看,不可谓不壮观。 可姬亹没有心情看这些,现在他心情糟透了。正值傍晚,姬亹就碰到了这一幕,对于急着逃命的他来说,这里简直是他的地狱。 “奇怪,之前可没有这么多人呀?”姬亹边纳闷着,边往前走。 等到快到城门口时,他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画像竟然被张贴在城门上。 仔细一看,上面说的不是公子姬亹,而是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姬亹知道是在通缉自己,没想到官府的动作竟这么快。 姬亹心下大惊,忙想转身往回走。可此时的人群早已是摩肩接踵,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脱离的? 于是姬亹便被人群裹挟着,向城门口挤去。 他试了很多次都没能逃出去,只好作罢,想着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前方的郑兵正在排查。 “抬头,嗯,好,可以过了。” “你,把头抬起来,好,可以,走吧。” 两个城门的守卫仔细地拿着画像比对,一个人都不放过。 不止对男人,对女人也是,生怕逃犯化妆成女人逃了过去。 很快,姬亹就被人潮推到了一名卫兵面前。 “抬头。” 姬亹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副斜嘴歪眼的面孔。这是姬亹故意装出来的。 那卫兵拿着看画像细细比对着,很明显,这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公差。 姬亹现在都快吓尿了,手心里一直在冒汗,心里向老天爷祷告着:“求求了,老天爷,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救救孩子吧。” 这时,还是后边赶时间的人喊了起来。 “快点呀,等得我家里的狗都要饿死了,我早上走时没来得及喂呢。” “马上,马上。” 那卫兵回了一句,随后快速地再核对了一遍,发现不太像,便将姬亹就这样给放过去了。 这可让姬亹在心中好好的感谢了那人一番:“大哥,以后你家的狗,就是我的亲兄弟,不,是我姬亹的再生父母,等我逃出去,一定回来给它养老...” 只是他还没想完,就被一位身长八尺,魁梧有力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亹公子,哪里去呀?” 姬亹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猛获,怎么是...你...”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猛获给一刀捅死。 可怜姬亹机关算尽,最终仍然死在逃出生天之前了。 他坑了一位将军,又死于另一位将军之手,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使然。猛获这下,也算是间接帮郑国大将高渠弥报了仇。 第65章 姬亹之死 姬忽在二人走后就已经料到姬亹不会老实赴死,故而派手下的军士在城门口阻拦。 听说跟从姬亹的那些人把人跟丢了,立马就有宫人通知城门张贴告示,让守将严加盘查。 处理的方法是什么?姬忽还是有些念及兄弟情谊的,于是他对手下的四位将领,分别下了不同的命令。 南北西东四门分别对应“流放囚死”四个选项。也就是说,只有当姬亹逃到最不可能的东门时,才有可能被杀。 姬忽给东门守将猛获的命令是:对于此等无信无义之人,抓起来就杀,不用给他面子。 于是新郑城由南宫长万、士榖、檀伯、猛获四人分守四门,盘查逃跑的姬亹。 可好巧不巧,这姬亹最后竟然耍起了小聪明。 他没有走别的门,竟是选择了常人最不可能的东门,因为东门出去是东方几国,去秦国可谓是南辕北辙。 他可能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觉得这道门别人想不到自然就防守的不是很严实吧。 可结果却恰恰相反,那道门正是唯一的死门。从他的脚踏上这条路时,他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姬亹被猛获抓住后,猛获先确定了是否是姬亹本人。 猛获得到的命令是杀,所以也就没有跟姬亹废话,直接一刀将其捅死,拉着用白布蒙起的姬亹尸体就回去和姬忽交差了。 姬忽看到弟弟的尸体后,还是有那么一些动容的,没想到弟弟竟然真的走了那条最不可能之路,这也算是天要收他吧。 可伤心归伤心,历史中这个弟弟联合高渠弥害死自己也是事实。作为国君,他不能再妇人之仁了,能给姬亹留活路已经是他发的最大善心了。 现在他得跟自己的良心做斗争,力争不要被世俗的礼义所牵绊。 接下来姬忽赏赐了猛获,随后便命人将姬亹尸体送还其家人,嘱咐他们好生安葬。只告诉说是半路遇到了匪徒,被匪徒误伤而死。 姬亹的家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碍于权势所压,故而也不敢有啥异议,很快便将尸体下葬。 庄公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上哭得十分伤心,令姬忽看到都有些动容。 但这件事也怪不得姬忽,毕竟姬亹要是活着的话,迟早又得闹事。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对姬忽是这样,对姬亹也是,起码姬亹现在名声还好,还能享受宗室的待遇不是。 姬忽担心的是庄公,看着庄公这么伤心,他知道庄公的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毕竟这个命令是自己下的,他得背这个锅。 再怎么样你杀弟是撇不开的事实,国民不知道,但高层没有人不清楚的。 参加完姬亹的葬礼,姬忽便主动去世子府邸见庄公。 一进门,他就跪地向庄公道歉。 “你何错之有?为何道歉?”庄公的第一句就是这么说的。 姬忽听完,心道:完了,老头子真生气了。也是,这种事换在谁身上不生气呢? 便略带忧伤地说道:“父亲,子亹这样,儿也不想看到,是他当时拒捕,才被守将误杀。” “哈哈哈...” 庄公的笑声尤其可怕:“误杀,真是可笑的误杀?” “子忽,虽然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你做的没错,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为父还是很难接受。” “是的,儿臣知错,请父亲责罚。”姬忽真诚地跪在父亲面前道歉。 但庄公好像是真生气了,良久都没有发话。 姬忽心里苦呀,当初召姬亹和高渠弥回来他就与庄公沟通过了。 庄公本想着亲自斩杀姬亹呢,还是被他拦住了。后来,庄公说赐他们自裁,这才有了姬忽在朝会上让他们那么做。 但有之前郑突骗自己的先例,姬忽便询问庄公,要是姬亹不选择自裁而是跑了怎么办? 那时庄公就说了,要真是如此,那姬亹就是郑国之贼,郑国上下,人人得而诛之。 可现在他一切都是按照庄公的要求做的,没想到这时候庄公对结果不满意了,还生起自己的气了,这让他到哪里说理呢? 就在二人在此静默时,五岁的周昌出门找球,突然看到了父亲跪在爷爷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便有样学样地跑来跪在庄公面前: “孙儿错了,请爷爷责罚!” 周昌稚嫩的声音响起,庄公立马动容: “孙儿没错,是爷爷错了,孙儿快起来。” 庄公说着,就要动手拉周昌起来。 可周昌却不愿意起来,庄公将他都抱起来了,他还是一副跪姿。 庄公一看,立时明白,冷冷看了姬忽一眼,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起来。” 谁知姬忽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然跪在原地。 庄公看了一眼姬忽,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周昌,说道:“父子两个都是犟种。” 随后便对姬忽言道:“为父原谅你了,起来吧,地上凉,别弄坏了身子。” 其实这里的犟种又何止两个,准确来说,庄公不也一样是个犟种吗?为了一句“不到黄泉,绝不相见”,竟然差一点就不见母亲了。要不是有颍考叔在,照庄公的性格,怕真的会一辈子不去看母亲姜氏吧。 这时周昌却道:“爷爷,咱们进去吧,外边冷,别冻坏了身子。” 庄公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咱们回去,不要冻坏了身子。” 说完庄公亲了周昌一口便抱着周昌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可周昌却将手伸向了姬忽,说道“爹爹也走。” 听到这一句,姬忽的心不知道有多暖,得亏有这个孩子,不然这个家高低得散。 庄公也停下等到姬忽,这才一起回到屋内。 在世子宫殿中,庄公夫妇留姬忽在这里吃饭,自从姬忽文姜搬去郑宫后,他们便住在此处。 这顿饭吃的很一般,中间只有周昌一人在说话,算是给这枯燥的氛围增添了几分色彩吧。 吃完饭,姬忽就告辞了,托言有国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看着走远的姬忽,邓氏开口道:“你呀,老是跟孩子生什么气?” 庄公答道:“吾没有生他杀子亹的气,吾气的是他做都做了,却不敢光明磊落,拿理由来搪塞吾。” “……” 邓氏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姬亹不是她的儿子,但她还是心疼那个孩子的死,觉得姬亹还小,太可惜了。老人嘛,疼爱子女的心大家都懂。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庄公竟然不是怪姬忽杀了子亹,而是嫌姬忽不够光明磊落。 不过很快她又坦然了,以她这多年对庄公的了解,发现他的确是如此想的。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你的儿子。这儿子嘛,都随老子。” “什么?你说我们像吗,吾看一点儿也不像?”庄公反驳着妻子。 邓氏也没跟他多解释,只是笑笑便不再多说了,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而庄公被这么一提醒,发觉他们父子的确很像,毕竟都做了同样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责怪姬忽呢。这件事在庄公这已经翻过了。 国中的众人,见老国君和新国君都对姬亹的死如此悲痛,也就没有人怀疑姬亹死亡的真相了。 因为猛获做的比较隐蔽,当时大家看到的也只是他杀了一个杀人逃犯。丝毫没有人把这个衣衫褴褛的杀人犯之死跟国中贵公子姬亹之死联系到一处。 而且当时猛获带尸体回去时是重新给换上衣服的,还用白布盖了起来,自然没有人起疑。 没几日,新郑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喜庆,就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第66章 什么?我成反派了 “二哥,救我!” 一个黑影追逐着郑突,在郑突的身后喊着。 郑突边跑边转头,想看清来人,可那人离得远,并看不到长相。 但声音却很熟悉,只是郑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终于,那人靠近了,郑突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三弟姬亹。 只见姬亹肚子破了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看起来甚是骇人。 郑突这才停下,大惊道:“三弟,你怎么了?” 可那人只是喊着救命,并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事情。 就在他询问的过程中,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郑突从噩梦中惊醒,等他醒来后,才发觉秦妍正在他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时不时眨巴下好看的眼睛,细长的睫毛随眼皮上下灵动,看上去美极了。 郑突好像从来没有离秦妍这么近,竟一时忘了说话。 还是秦妍率先开口:“郑突,你怎么了?为啥大喊大叫。” 郑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噩梦,缓了一下后,便将梦中的情景告诉了秦妍,还问秦妍为何在他的屋内。 “还不是你太吵了,都半个小时了,你一直在哇哇地大喊...” 经秦妍一提醒,郑突才知道,自己在刚才梦中碰到姬亹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来人是谁,竟一边大喊,一边向前狂奔,不觉经历了好长时间。 “妍妍,半个小时是什么?”郑突自然不知道半个小时是多久。 “......” 秦妍虽然不情愿,但等了会儿还是给郑突解释了下。 郑突这才知道,原来后世的人不用时辰了,而是改用了小时。这现在的一个时辰在后世被叫做两个小时,而一小时就是四个刻钟。也就是说,他那个梦做了足足两个刻钟。 在郑突说完后,秦妍便知道郑国可能发生啥大事了,叫来掌管情报的官员让其查一查。 不消多时,那官员便回来,对两人报告了郑国之事。 听说郑国的姬亹在回到郑国的途中,被流寇杀死,尸体被运回新郑安葬。而高渠弥因为保护不力,被郑侯训斥,回家后羞愤之下竟自杀身亡。 “这两个蠢货,回家为啥不多带点儿军队,那么多人放着吃闲饭吗?还被流寇杀死,这么多年了,贵族中只属他死得憋屈。”郑突气得大骂。 因为在他看来,姬亹那样身份的人,出入一定会有大军随驾的,流寇定然杀不死他。 现在既然被杀,那就代表是二人装逼,觉得自己武艺超群,故而不带亲卫,孤身入郑才招致灾祸。 秦妍倒是没那么急,而是继续问那官员:“说说实情吧,我们不想听这种糊弄傻子的原因。” 很明显,秦妍觉得这种说法漏洞百出,能相信的人定然是傻子。 这也间接说出了郑突现在有点儿傻了。 明明之前那么精明的人,咋就突然间傻了呢,着实让秦妍有些纳闷。 那官员听完,立马回复道:“当然了,这是郑国官府报的消息。但我们探听到了真相。” 郑突闻言,也凑过耳朵细听。 “因为姬亹和高渠弥二人接受了天子的赏赐,有分裂郑国之嫌,故而被郑侯召回新郑赐死。高渠弥还算老实,回家后就自杀了,可姬亹却为了躲避杀身之祸,准备逃离新郑。结果在城门口被郑国的大将猛获杀死,尸首被送往郑宫。随后又被送往姬亹的府上,其家人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连庄公和郑侯都参加了。” “郑庄公和郑侯在葬礼上的表现如何?”秦妍继续询问那官员。 官员道:“庄公哀之甚也,痛哭流涕,天地为之变色。郑侯也大哭,直言其弟之死是郑国的损失!” “简直是无耻!”郑突气急了,他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枉顾亲情的人。而且杀了人后,还在那猫哭耗子,让人越想越气。 秦妍心道:损失?你怕不是要开心死了。 “好了,你下去吧。” 秦妍说了一声,那官员便老老实实下去了。 “好了,不要太难过了,人已经死了,再怎么做也是徒劳。” 秦妍看郑突哭得如此伤心,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以前都是别人安慰她的。 但看到与自己基本上算是朝夕相处的这个男人,她竟然有了些许的同情,只好试着安慰他两句。 可郑突还没有缓过来,还在那里骂姬忽。 “没心的家伙,三弟再不济那也是我们的三弟呀,他咋能这么做?” “我可怜的弟弟呀,你就这么死了,二哥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成呀!” “姬忽,我郑突跟你势不两立,你还是不是人,竟然如此对待手足兄弟。”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自未来的人,对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一点儿感情。” 郑突恶狠狠地大骂,大有将姬忽远距离骂死的架势。 秦妍却纳闷了,这郑突的反应为啥这么大?不就是死了个兄弟,至于吗? 秦妍清楚地记得,之前听说了姬忽继位,郑突都没有今天的反应大。 我的乖乖,你这是咋了,难不成你也是个圣人?秦妍在心里这样想。 这跟她在历史中看到的几人不一样呀!当初庄公去世,君位由姬忽继承,然后郑国就陷入了几十年的公子乱政中,国君换来换去,最终导致郑国衰弱。 可谁能想到,这郑突竟然是一个如此重情义的男人,对弟弟的感情那么深。 “话说,姬亹跟你真的那么亲?”秦妍小声地在旁边问。 听闻此话,郑突想当然的回答:“那当然了,子亹从小与吾最亲近了,我们两个可是亲兄弟呀!” “......” 秦妍无语,说得好像他与姬忽不是亲兄弟一样。 看着秦妍不信,郑突便给秦妍解释了一番。 其实姬亹的母亲与郑突的母亲是姊妹,都是宋国雍氏,雍姞在给郑庄公生了郑突后,其妹妹也怀孕了,生下了姬亹。可是雍姞的妹妹生姬亹时,因难产而死,所以雍姞就负责抚养姬亹长大,故而二人从小关系就很好。 原来如此呀,秦妍这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听郑突亲口说的,她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原来这郑突与姬亹两个,相当于是后世同父同母的兄弟一样。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郑突为何会如此生气了,突然他觉得姬忽很可恶,有点儿像他们这个时代的反派了。而郑突倒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与姬亹兄友弟恭的好人了。 郑都的姬忽,此刻却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秦妍在心里骂他。 “好冷,吾大抵是病了。” 听闻姬忽这样,文姜赶忙让姬忽回床上歇息。 第67章 软玉温香 姬忽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但还是被文姜给硬按到床上,还拿来她亲自下厨熬的姜汤给姬忽喝。 “我没有生病,不用这样的。” “不,你生病了,刚刚打了那么大一个喷嚏,一定是一场大病。”文姜认真地说着,还用两只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把姬忽都给逗笑了。 “哈哈...可是文儿,国家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我不在,我担心下臣们处理不来呢。” “什么大事?有你这个国君的身体重要吗?” “......” 见文姜这样说,姬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的确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姬忽还想坚持一下。 “还有什么事?”文姜有些不耐烦了,说着,还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好像准备揍他呢。 “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应该听我的。” 姬忽心道,你啥时候成了医生了,不就是比我多读了几本医书吗,这就成了医生?殊不知纸上谈兵是要不得滴。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姬忽虽然心中那样想,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好像很不满意?”文姜眉头一蹙发狠道。 “我哪敢呀?我大抵是真的病了,哎呀,头疼。”姬忽立马用手捂着头。 见姬忽装起糊涂来,文姜这才满意地端起汤碗给他喂药。 “来,张嘴!” “啊~” 这便是姬忽最近的日常。 以前文姜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个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好似那含苞待放的花蕾,羞羞答答的,甚是喜人。 等到后来生了小周昌,她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在外人面前,她是一位贤惠的妻子,而在自己这边,又非常的粘人。 这可能跟他经常不在家有关,那个时候他还是卿士,所以两人只要一有机会,就腻歪在一起。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依偎在自己肩上或怀中,多次被家人和下人看到。 下人自然不敢告诉主子们,但主子们看到却有不一样的表现。 弟弟们看到,便惊讶在原地。他也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好像是想竖个大拇指,高喊一句牛逼,或者卧槽之类的。 母亲则是背过去不看,快快地走开,事后会偷偷告诉姬忽让他收敛一些。 父亲则是先咳嗽一声,随后见他们没有反应,便又大咳一声。如果他们还不停下来的话,庄公就会用诗经里《氓》的诗句远距离提醒他们。 庄公那是对文姜的劝诫,但听在姬忽的耳朵里,好像是在说自己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每当此刻,姬忽就会很认真地看着文姜,满含爱意地给她一个长吻。 文姜就很开心,之后就啥也听不进去了,二人于是乎便寻一处隐匿处继续逃离这人间一时。 可到了后来,姬忽发现,自己好像给文姜放的权太多了,一背过人,她就将自己管得死死的。不让自己找其他女人还好说,有她,他便没有那个需要。但当姬忽看上哪个贤人,想找过来给郑国做贡献时,她却定会吃醋。 这女人呀,姬忽也不知道她们是咋回事,咋一开始时那么冷,可到了最后,她的那颗心便热得发烫。 一开始他不习惯,可现在慢慢的也适应了。而且文姜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在外人面前,她会给足自己夫君面子,只有在两个人独处时才变换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的文姜柔情似水,虽有些让姬忽吃不消,但姬忽觉得仍然可控,毕竟他也深爱着文姜,怎忍看她被自己束缚。 文姜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只要这天空安全,她想飞到哪儿便可以飞到哪儿。因为他知道,到了傍晚,他的鸟儿自然会飞回自己身边。 “文儿,最近有没有去看过周昌?”姬忽突然将话题引向了小周昌。 文姜听姬忽这么一说,立马收敛了刚才的神情。 “昨天刚去的,只是父亲要给周昌教治国之道,他们两个没时间搭理我。等周昌休息时我才能跟他说几句话。” “我嘱咐周昌让他别再与爷爷玩骑大马了,周昌只是笑着答应了。” 姬忽道:“估计是只答应到不会照做,这小子,被父亲惯坏了。” “是啊,之前听你说了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了,我也想着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可父亲不听劝我又有什么办法?” 也是,庄公用的是奖励教学法,顾名思义,只要周昌学会了一处知识,庄公就给他一个相应的奖励。 而这些奖励大都得是一些玩耍或者承诺之类的事情,而其中最多的便是庄公要进行角色扮演,装作某种动物来逗小周昌笑。也有我们之前说到过的骑大马。 “唉,随他们吧,但是要让医师多替父亲检查身体,平时多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让他吃。”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庄公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他自从有了这边的记忆,慢慢地已经与庄公有了浓厚的父子情了。知道庄公的大限之日将至,姬忽也不由得心下悲痛。 其实这未卜先知也不好。当普通人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即将离世时,他的悲伤只从听到那噩耗之时开始。而他则不同,他早在几年前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不由得悲伤不已。 “嗯。”文姜应了一声,随后继续给姬忽喂药。 “张嘴...啊...” 姬忽就像个小朋友一样接受着文姜的投喂,只是文姜不知道的是,她的药已经凉了,可姬忽还是装作很好喝的样子,一口不剩地喝下。 剩下最后半勺时,文姜好奇他咋喝得那么香,便不顾姬忽的阻拦尝了一下。 只是… “呸呸呸…咋这么难喝?” “谁说难喝了?只要是文儿做的,我都喜欢喝。” 文姜显然是被姬忽的话给感动坏了,依偎在姬忽怀中的她,对这个丈夫此时有很多情感交织在心中。有愧疚,有感激,更多的则是自己能嫁给他幸福。 “听话,以后不好喝就给文儿说,文儿会做的更好的。”文姜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自责,毕竟那汤不仅不好喝,还是冷的呀! “傻瓜,只要你做的,便是最好的。你昨天做的是我所爱,今天做的是我所有,明天做的是我所想。” 姬忽的话音未落,便觉得怀中的软玉,好像依偎地更深了。那温软的触感,结合散发的女儿家的香气,令他陶醉... 第68章 谋局 当初在齐鲁宋卫四国联盟时,因为有郑庄公的帮助才打赢了周天子,所以四国的关系有了缓和。 鲁国同意了齐国的换地请求,将榖城给了卫国,作为回报,鲁国得到了齐国的艾城。 这也算是合作共赢了,因为艾城紧挨着纪国,对于世代结盟的鲁纪两国自然是好事。 而卫国得到了榖城,也很开心。当卫侯将卫郑边境的一座城划给郑国时,姬忽却没要,而是选择了一处方圆五十里的荒地。 卫国虽不解,但既是老大说的,他们也只好照做。 在卫国看来也是极赚的,毕竟一处不毛之地换一座人口众多的城池,怎么想都是赚到家了。 姬忽在接手那块地方后,便派了兵士把守。他还实行了新的政策,只要是搬迁到新地,便可享受五年的免税,而且新开垦的土地,可都归个人所有。 那块地本来也挺肥沃的,只是卫国人口不多,再加上那里有很多树木阻碍开荒,才没有人去。 现在,在郑国的政策下,很多无地或者家庭条件不好的人便纷纷迁移到了那里。 在他们的开垦下,那里渐渐有人聚集,姬忽命人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城,名曰棋城,以纪念庄公赌棋得城。 城中的道路也设计地直直的,就好像真的是一座棋盘。 那一时间,姬忽对新占领的伊洛之戎领地,也实行了这一政策,将郑国多余的人口吸引了过去。 甚至国家还提供最新的农具,种子和粪肥,这便大大提升了郑民迁居到新地方的积极性。 姬忽将部分奴隶解放了出来,告诉他们只要开垦出五亩地就可以向主人赎身。奴隶们欢欣鼓舞,立时投入了开垦荒地的行动中。 姬忽解放的那些奴隶,只是世代为奴的人,至于因罪被降为奴隶的人,不在此之列。 但这世代为奴的人也是很大一批人,在今后的数年中,郑国的人口最高时到达了一百四十万,居列国首位。 至于奴隶开垦出来的土地,奴隶主要是想要的话就给他们,如有不想要的,则由国家收购,租给那些没地和少地的农民,土地就这样都被利用了起来。 没几年,在伊洛之戎的原址上,就建立了三座城,一座洛阴城,因为古人讲山南水北为阳嘛,这洛阴城自然在洛水南边。还有伊邑以及伊洛城。 姬忽对起名字没有讲究,批准了他们建城后,城池便很快建好了。随着城池的建立,伊洛之地也就被郑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了,算是彻底消化了。 在南宫长万与猛获的封地也建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其中属长万城和猛邑最大。 项地的祝聃已经病故,姬忽命其子祝嫣守项地。 温地则由先丹木把守,士榖则在国中负责训练军队。因为上次巡视姬忽就发现了,士榖训练军队还是挺有一手的,而先丹木则在军略上更胜一筹。所以姬忽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秦国的郑突,当听到弟弟被姬忽杀的时候,便准备要替弟弟报仇。 但当他把这个计划说给众人后,秦妍第一个反对。理由是历史上的姬亹和高渠弥联手杀了姬忽,姬忽现在杀掉他们,顶多是替自己报仇了。 可郑突不这样想,他和姬亹的兄弟之情堪比天高,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弟弟讨回公道。 秦妍看他心意已决,便与他同时去找秦伯商议。 当时正值朝会,当郑突将姬亹之死是姬忽所为说出来时,众臣清一色地反对出兵。 理由很简单,郑国强大,秦国不敢妄动。 眼见无望,郑突说出了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想借此严明姬忽杀弟不义。 可他忘了的一点是,这郑伯便是自己的父亲,儿子造谣父亲,在当时可是被人所不齿的。 果然,以禹辰为首的文官率先对他展开了批判:“人情莫过于亲,亲莫过于父母生养,郑大夫今日提及令尊当年的事,是不孝也。” 有禹辰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用言语讨伐起了郑突。 郑突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正当他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时,秦妍却帮他说话了。 “郑伯杀弟不仁,这在太史那儿是有记载的,郑伯也没有反驳过。今日吾夫君是秦国之臣,早已不是郑国臣子,故这样说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 “反而是你们这些人,知道郑侯强大,不敢得罪人家,反而对吾夫君口诛笔伐。这不是在强者身上找优点,在弱者身上找缺点吗?” 秦妍的话掷地有声,说得朝堂上的众人羞愧,众皆无言以对。 最后郑突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朝臣们也没有再找郑突的麻烦,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回到家中的郑突还想再试一试,他知道天子与姬忽有隙,想给天子上书。 闻言秦妍立马阻止了郑突,告诉他现在的天子已经不比当年了,自从被齐鲁宋卫四国打败,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敢掺和诸侯事务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亹弟的仇不报吧?” “报,当然得报,可是也要看怎么报!” 听秦妍这么一说,郑突立马询问:“夫人说应该怎么报此仇?” “当今天下局势已成定局,齐侯郑伯这些老狐狸皆在,天子桓王虽被挫锐气,但仍然有些能耐。我们此时想报仇,将会遭到他们的联手阻拦。为今之计,无外乎内谋发展图强,外并戎狄拓地。不出几年,这几人殒命之后,便是我秦国的天下。” 郑突虽心有不甘,但听闻秦妍这样说,便知道姬亹的仇有的报了,也就一改颓态,向秦妍请求复仇之策。 秦妍娓娓道尽,郑突听完后转悲为喜,大笑一声道:“夫人不愧为吾之军师呀,若夫人为男儿身,这天下恐怕终将落入你手。” 秦妍在郑突的夸赞下仍保持着冷静:“我们只需记住,姬忽是个变数就好,只要击败了他,这天下,你我唾手可得。” 郑突道:“善!” 第69章 修武八年夏,庄公薨 时间转眼到了郑修武八年,这几年各国之间的战事较少,百姓安居乐业。 唯独秦国与戎狄交界,所以战争时有发生。 适时盛夏,庄公突然患病,国内着名的医师皆去查看,却没有一人能治。 姬忽前去看望,发现庄公时醒时迷,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等庄公清醒后,发现姬忽在一旁陪侍,便缓缓朝姬忽伸出手来。 姬忽赶忙拉住父亲的手道:“父亲病体无碍,且先注意休息,不消时日自会痊愈。” “子忽休要宽慰为父,为父自知时日无多。人活百岁终是一死,吾在位时,内修仁政,外合诸侯,不求功过先父武公,但也无使郑国衰弱。汝继位后也是勤勉,为父看在眼里,为父死后,汝当记得郑国历代先君遗愿,万不可忘。” 姬忽郑重重点头:“儿须臾不敢忘!” 庄公欣慰地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了周昌,此时周昌已经十一岁了,周昌也好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看着爷爷哭着。 “周昌不哭,人迟早都有这一天,爷爷只是还不放心你们。现在你太爷爷他们在天上召唤吾,吾只好去了。” “爷爷别走,在陪孙儿玩呀!”周昌赶紧拉住庄公的手。 庄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给周昌擦泪。 “周昌长大了,以后要好好学习治国了,切不可贪玩,郑国要在你们父子二人的努力下,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孙儿会的,爷爷...” 在周昌的哭声中,庄公脸上带着微笑,便与世长辞了。 姬忽主持了葬礼,随后将讣告发往周边各国。各国使者前来吊唁,自不必说。 郑国的事情自然传到了秦国,郑突听到后,重重地朝东方磕头拜了拜。 “你不回去看一眼吗?”秦妍在一旁问道。 “不了,吾是个不争气的儿子,父亲肯定很讨厌吾,还是不回去了吧,不然父亲在天之灵不会安息。” 秦妍好想说一句,明明很想回去,在这里装什么装,要不是看你这么伤心,我非得损一损你。 秦妍与郑突相处的多了,发现他并不是多么坏的一个人,虽有些小心计,只不过是为了活着。 看他因庄公的死这么难受,她还是劝他回去看一下,毕竟她知道,姬忽肯定不会找他麻烦。 “还是回去吧,姬忽我了解,他为人挺坦荡的。” “不,亹弟的死吾永远不能原谅他。” 眼见劝说无望,秦妍也就再没有多说。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郑国不仅给秦伯送了国书,还专门给他们夫妻送了一封信。 信中自然是邀请郑突回去的。 秦国离郑国虽然路途遥远,但回去了还是能祭拜下父亲的。 古人虽然要停尸七天,但七天后自然需要下葬。可这到坟头祭拜下也是可以的嘛,这样算是不给郑突留下遗憾。 郑突也想着如此,于是便收拾东西,准备回郑国去。 “夫人同去否?” “好!” 郑突的随口一问,没想到秦妍竟然答应了。 郑突看着却秦妍有些愣神。 “傻了吗?我说跟你去了,你咋不说话了?”秦妍看郑突这样,用手在他眼前晃着道。 “不,吾是觉得夫人这样,吾还不太习惯。” 对郑突来说,这和秦妍的性格跟普通女子不太一样,毕竟往日她在他面前就表现的十分随心,这种跟她无关的事儿,他估计她肯定会果断拒绝的。 没想到她能答应,这才让他疑惑。 “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况且我嫁给了你,庄公就相当于我的公公。媳妇即使不能去公公的墓前,给公公准备点儿祭品,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看秦妍如此懂事,郑突被感动的差一点就哭了。 “好了,不要婆婆妈妈,收拾好就走。” “嗯!”郑突重重应了一声,便出发去新郑了。 因为有秦伯的文书,他们很快就通过了秦境,虢国的路相对难走一点,他们多花了一些时间。 到了曲沃后,那是郑国境内,出示了郑侯亲笔写的邀请后,就有郑兵护送他们前行。 一路上可谓是畅行无阻,非常地便捷。因为这郑国的直道,已经修到了曲沃,而且曲沃与本土之间相隔的戎狄之地,也被戎主贪图郑国的财币,卖给了郑国。所以现在整个郑国的领土都连成了一片。 二人虽然早有听说,但是亲眼看到,也不免惊奇。 “这郑国的位置太好了,要是不遏制的话,将来终结这割据的,一定是郑国。”秦妍感慨道。 “那当然,天下谁有我们郑国的位置好?”郑突说着还洋洋得意了起来。 刚说完,郑突的头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不用猜,就知道是秦妍,只不过那不疼,秦妍是很轻的。 “你是不是傻,那是人家姬忽的郑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夸郑国你开心个屁。”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 看他不明白自己的状况,秦妍真是担心。 其实秦妍知道,这郑国的国力明显是要超过秦国的,而且姬忽这几年也在布局,这后世秦始皇造的直道,姬忽可是早就铺的全国到处都是。 这看似出行方便,但打起仗来也方便了,从直道出兵,就像是后世的高速公路一样,行军时间起码可以减少一半。 就在她为此担忧时,新郑也到了。 护送他们的郑国军队没有进城,只是将他们交给了守军。 随后他们便被引到了郑宫。 大殿之上,二人并没有向姬忽行礼,而是站在堂上,询问庄公的墓地在哪儿。 郑国大臣看他如此无礼,便准备训斥他们,毕竟前方的是他们的国君,除非天子和诸侯亲至,任何人都得行礼。 只是大臣们还没有开口,就被姬忽打断了。 “此为寡人贵客,特为祭奠先君而来,今番免礼即可。” 随后,姬忽亲自带他们去庄公的墓地,中间还和他们一起去采买补齐了祭祀之物。 祭奠结束,姬忽便让众人退去。 身后的侍卫们显然担心姬忽的安全,并未做回应。 姬忽道了一句:“寡人与爱弟弟妹一同,岂有危险?” 众侍卫连忙告退,留下三人在此。 第70章 遇袭 待侍卫们走后,郑突跪下对着庄公的墓地磕了两个头。 看到这一幕,姬忽也陷入了恍惚,生老病死是天地的运行规律呀,即使是历史上有名的王侯将相,也终有死亡的一天。 他突然触景生情,不由得悲伤了起来。自己穿越到这一时代,虽然过上了后世自己羡慕的生活,可也要比后世的自己早死个两千多年。 到时候后世之人又会怎么评价自己呢?是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还是狼子野心的篡位之臣,一切都是未知。 只是他知道父亲的名声改变了,父亲不再是那个一箭射落周天子神圣光环的人。相反的,父亲的一辈子都在为殚精竭虑地维护周王室的统治。即使不再为卿士了,也还出兵帮周王室打仗。 正在他这样想时,突然间感到脸颊一阵火热,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有点儿重心失衡。由于他没有防备,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刚回过神来,眼前便是郑突的影子,他正在宣泄着他的愤怒: “姬忽,还亹弟命来...” 姬忽想说姬亹是自己选择上了一条死路,并不怪他。 可那个时候他不知怎么了,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任由郑突发泄怒火。 倘若他真的是姬忽的灵魂的话,他相信他一定会起来和郑突理论的。因为他是他们的大哥,弟弟这样做,的确有点儿过分了。 可要真是姬忽的话,照他那心软的样子来看,估计会直接放了姬亹的吧。毕竟他纵恶不除,自取其祸可是在史书上有记载的呀。 在郑突一拳打倒姬忽时,秦妍却是本能地跑过来将姬忽护在身后。 姬忽也纳闷了:你不是他的老婆吗,为啥帮我? “不要!”秦妍的话脱口而出。 “妍妍你让开,吾今日非打死这个没有感情的畜生不可。” “郑突你好大的胆子。”秦妍说了这么一句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跟郑突是一条阵线上的。 但她脑筋转的很快,立马说道: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在这里动手,就不怕郑国兵士让你连秦国都回不去吗?” 郑突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因为气愤,竟然险些酿成大祸。 姬忽看向了在自己身前的秦妍,发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心中感到有些羞愧。 他没说什么,知道秦妍是好心,他必然不会嫌她多管闲事。 秦妍在郑突恢复了神智后才起身回到郑突身边,对姬忽躬身行礼道: “还请郑侯莫怪,秦人地处西僻,礼仪不及中原,家夫久居秦地,受其影响颇深。” “哪里,寡人知郑突一时冲动,此番并不碍事。” “郑侯雅量,吾代夫君谢过郑侯。”秦妍又行了一礼,才拉郑突离开。 郑突虽然明白不能把姬忽怎么样,但心中的怒火还没有熄灭。 于是姬忽就看到这么一幕,郑突在秦妍的强拉硬拽下,很不情愿地向远处走去。 “等等。” 随着这一句响起,前方的二人同时转身。 秦妍道:“郑侯还有何事?” 姬忽回道:“只是想留二位在新郑多玩几天。” “不了,吾夫君在秦国待惯了,你这繁华的郑国,我们住不惯。” “......” 既然这样,姬忽也就不挽留了,便好心提醒:“此去秦地,二位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多谢郑侯提醒。”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姬忽欲言又止。 回到宫中,姬忽召原繁来到大殿。 姬忽问道:“听说叔父当时接到了先父一道密旨,可有此事?” “此乃空穴来风。”原繁十分肯定地回复。 “可曾听说有人要半路害寡人二弟郑突夫妇?” 原繁对曰:“子虚乌有之事!” 得了,姬忽算是问不出来了,不管他怎么敲打怎么问,原繁就是一问三不知,这让他十分难堪。 “叔父,你总该给寡人留点面子呀。” 在姬忽说完这句话后,原繁突然摘下头上的獬豸冠,放于身前,义正言辞道: “国君要是不信,臣情愿辞官归隐。” 姬忽赶紧停止发问,并说自己刚才是跟原繁开玩笑的,让他别当真。 原繁看了姬忽一眼,说道:“国君自然知晓君无戏言,还望今后不要再与臣下开如此玩笑。” “寡人知道,知道。” 随后原繁拜别了姬忽,姬忽在原繁这边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便只好独自想办法了。 在秦妍与郑突经过了郑国最后一道关卡后,便来到了虢国境内。在一处人烟稀少的险路上,他们命车夫放慢了行进速度。 “怎么了?夫人。”郑突好奇地问道。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姬忽的话,他让我们回来时小心,我猜一定是某种提示。” “不会吧?他敢干这种杀害使者的事吗?” 面对郑突的质疑,秦妍只是告诉他小心为上。 待车队走入一条两侧都是高山的山谷时,最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其他马车也停止不前。 车队前的士卒过来报告说有巨石塞路,二人瞬间紧张。 郑突喃喃道:“难不成真有埋伏?” “吾等保持小心谨慎,前方必然不通,我们先向后方撤出。” 秦妍说完,大家立马准备撤出这山谷。 可没过多久,便听到后方来报,说是后方也被塞堵住了。 “不好,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众军士听令,弃车乘马,从前方冲过去。” 秦妍当机立断,做了如此部署。 郑突也知道,此时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逃出去,因为那些石头是阻塞马车的,但是步行的人和骑马之人是可以绕出去的。 为什么不往后走呢,那是因为后方没有接应的部队,前方才有他们提前联系的秦军。 而且敌人既然截断了后路,必然会重兵防守,不会给他们一丝逃跑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往前。 郑突还准备骂姬忽小人行径呢,毕竟这种半路截杀使者的事,是被当时的人们所唾弃的。 但此时他又能说什么呢,逃命要紧,其他的事等以后了再说。 就在他们一行逃到石块阻塞的地方时,突然看到两侧的山上尘土滚滚,细细看去,竟然是许多檑木滚石从两侧倾泻而下。 “我的乖乖,看来这是非得置我等于死地呀!”郑突不由发出感慨。 第71章 吉人天佑 “别发呆,快逃。” 秦妍并没想到敌人会在这里设计陷阱,但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多想,只能拉着郑突逃命。 众兵士将他们围在中间,就向着前方的“巨石阵”而去。 一路上,外层的兵士不断被滚落的石块砸死,敌人还放箭射死了他们许多人。 好不容易穿过了几十米的石头阵,前方的一匹马却突然消失在视野中。 随着那马匹的一声嘶鸣,众人才看到前方竟有一处五六米长的陷坑,里边铺满了尖锐的竹矛。 那马匹和骑马的兵士已经气绝,众人却来不及悲伤,只得一步步地探路。这就导致了他们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正在这时,山上的动静让他们再度震惊。 只见一团团火球在山上升起,众人这警惕地四望,果然发现道路两侧堆积着很多木柴。 “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做成烧烤了。”秦妍说道。 “现在怎么办?”郑突因为紧张,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本能地催促秦妍说出保命方法。 “等死喽,还能怎么办?估计是逃不出去了。” 秦妍的话说得很中肯,照目前这个样式,后方的道路已经堵塞,而前方随着那些火球的落下,将会变成一片火海。留给他们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可不可以不死?”郑突看着此时知道了结局明显慌乱起来的士兵,又问起了秦妍。 秦妍摇了摇头,明显是没有那种可能。 “今天我们要是能活,除非奇迹降临。” 听秦妍这么说,郑突彻底绝望,大哭了几声,随后便拿起长矛,准备奋力一搏。 可他看了一圈,竟发现没有一个敌人,这让他不知道该找谁拼命。 “难道我郑突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苍天呀,这不公呀!” 看着郑突的无能狂怒,秦妍冷笑一声,随后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了。 “唉,没想到我秦妍竟然要变成烧烤了!” 她没想到,自己来到春秋,还没有实现一统天下的梦,就这样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果然姬忽才是天选之子,她不过是个配角,配角在电视剧里都是死在主角前的。 但她又有些不甘,她虽然爱着姬忽,但她又恨其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誓言,爱上了春秋时期的女子。 她一直想要复仇,可在今天看来,她的复仇计划估计就要止步于此了。 要是老天能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优柔寡断。 当初在天子与众诸侯对峙时,她就想着在后边给添一把火呢。她知道,当时背后的操盘者一定是姬忽。 只是她对姬忽的爱,让她犹豫了,白白错失了一次打败姬忽的机会,她现在十分后悔。 “老天爷,你要是能让我活下来了,我一定不会再犹豫,我会快快地报完仇然后实现天下一统,最后我便向你许愿,将姬忽,不,将张忽和我传送回现代。” 秦妍一直觉得这世上是存在神明的,是神明将她和姬忽传到这个时代的,所以她经常在心中向神明许愿。 正在秦妍这样想时,预料之内的大火并没有燃起。刚才那些慌乱的声音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军士卒的欢呼。 郑突在秦妍耳旁叫喊着:“妍妍你看,吾秦国大军来救我们了。” 秦妍这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衣黑甲组成的浪潮。 他们很快清理了前方的木柴,填平了陷坑,将他们护送着离开了这一处险地。 众人离开后还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喜悦,直到安全撤出了几里后才爆发。 在大家的欢呼中,郑突极为开心,在人群中大声欢呼着:“万胜万胜!” 这是秦国每次打完胜仗都要喊的口号,对他们来说,今天能逃出生天,就是一场胜利。 过了会儿,郑突才来到秦妍跟前跟她分享喜悦。 “夫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吉人天佑。” “...是,是吉人天佑...也叫吉人自有天相…更或者是傻人有傻福。”秦妍意味深长地看着郑突。 郑突全然不顾,开心的手舞足蹈:“吉人天佑,吉人天佑...” 看他如此开心,秦妍便被郑突这种乐观的心态给逗笑了。她发现这个郑突什么能力都比不上姬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十分乐观。 也许正是这一点,才让他能在外流亡十六年之久,还能继续回国担任国君吧。 一个人能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了。毕竟历史上的他,可是熬死了他的所有兄弟,才做的国君,也算是剩者为王。 秦妍再没多想郑突的事,直接让手下去叫秦军主将过来。 秦军的主将是一名皮肤黝黑的高个子青年。 他来到秦妍身边先是行礼问好,随后便听秦妍询问。 “左将军,吾看到山上火起,可是尔等所灭?” 左夫言道:“并非末将之功,吾派人前去之时,那火已经扑灭。” “哦?也就是说,还有另一批人了?” “是的,定有一批人帮助我大秦,不然吾等不能赶在火球滚落之前营救公主殿下。” 秦妍通过询问已经清楚了,看来这次是有人帮自己了,不然自己此番必然会死于烈火之中。 “可知此次伏击我们,是何人所为?” “从残留的箭矢来看,可能是郑国军队。” 听到郑国,秦妍一惊:“怎么可能,姬忽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句将一旁庆祝的郑突也引了过来,郑突在知道了情况后便道: “吾早就说姬忽不是个好人,夫人你当时若是不阻拦的话,他早就成为吾拳下之鬼了。” 秦妍鄙视地看了郑突一眼,好像在说,那是人家没出手,出手了的话,倒下的应该会是你小子。 因为真实的历史上,姬忽的武力值是强于郑突的。 姬忽其实是因为姬亹的确是他所杀,故而才理亏没有还手,让郑突占了次便宜。 秦妍说道:“既然是他派人来杀我们,为何不将火球推下来呢?而且左将军也说了,现场并没有留下一个敌人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见秦妍这样说,郑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猜道:“也许是老天帮我们灭了他们吧。” “额...” 秦妍心道,那怎么可能。要是真那样的话,她回去就天天烧香,请求老天答应她一个要求。那是即使要她用寿命来换,她也愿意达成的要求。 看着郑突将众人的虎口逃生归功于老天时,秦妍只是冷冷地笑笑。 虽然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她知道那个猜想的离谱程度,就像要让大家相信她是穿越人一样。索性她也顺着大家的想法,将此事归于天意了。 只是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她要加速自己的计划。 第72章 逆流 听猛获回来汇报后,姬忽也总算是放下了心。 是的,伏击秦妍一行的命令是庄公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时下的,姬忽并不知晓。 在姬忽来到庄公住所之前,庄公就急召原繁,给他下了处理掉郑突和秦妍的命令。 原繁这次也算是最后一次,按照前任国君的命令行事了。 回来后,原繁便派出自己手下的死士,在崤函古道上设伏,企图一举歼灭秦妍一行。 可这件事早被姬忽派的人打听到了,所以他才会派猛获带人救他们。 可能有人要说姬忽妇人之仁了,的确,暗杀永远是最节约成本的手段。可姬忽想要在战场上实实在在打败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归顺,而且他也并不想要他们死。 正因为知道姬忽是不会同意那样做的,所以庄公才吩咐他最信任的原繁去做这事。 一开始原繁还不同意,因为国君毕竟已经是姬忽了,他得听姬忽的。 可当庄公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请求原繁了,于是原繁便心下动摇了。 庄公告诉原繁,此举正是在帮助姬忽夺取天下,因为对郑国来说,同样来自后世的秦妍是一个变数,她可能会成为横在郑国崛起道路上的拦路石。 而且秦妍那还有郑突在呢,郑突是庄公的血脉,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这二人结合在一起,将来势必有夺权的可能。 放任威胁不去处理,自然不是庄公的性格。虽然郑突也是他的子嗣,但他明白郑氏一脉的宏愿容不得他顾念亲情。 原繁接受命令后就立即安排人手,去调集在虢晋曲沃暗中潜伏的人做这件事。因为没有从郑国抽调人马,所以他很自然的以为此事瞒过了姬忽。 当姬忽问他有人要暗害郑突夫妇时,他就矢口否认,表面上装作很平静的回答姬忽的问题。但内心已经知道事情泄露了,只好催促埋伏的人马赶快动手,赶在国君反应过来之前替国君除掉祸患。 可最终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姬忽早在听到消息后就派猛获带军前去暗中保护了。 当关键的火球要滚落时,他们就被猛获的郑军给围困了。 因为本质上都是郑国军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生多大争斗。 那为首的只下了一个将火球推下的手势后,就被一箭穿胸,众军士一拥而上将那些杀手给按在了原地,将火球扑灭。 可那些接受了伏杀命令的人,知道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必死,这是他们从加入就被灌输的思想。 于是他们就在猛获的见证下举起手中的刀剑自杀了,就连被按在原地的那些人也咬碎口中的毒药,登时气绝身亡。猛获想要阻止,可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岂是一般人,不一会儿,地上就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这让猛获深感惋惜。 随后,猛获便命手下兵士带着那些人的尸体,离开了埋伏地。 猛获当然知道杀了郑突一行对国君好,可姬忽对他有知遇之恩,既是姬忽的命令,他就得遵守,如果以后真有战败的可能,那他也愿意为姬忽战斗到最后一刻。 “只是可惜了这帮忠志之士!”猛获叹惜道。 秦妍一行回到国中,仍惊魂未定。 在郑突告诉了郑国有一条暗线的传说后,她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国君直属的势力,他们替国君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这次的伏击,应该就是他们所为。 而且不仅如此,这个组织还掌握了很多诸侯国王公大臣的秘密,着实可怕。 就像是秦国后期的罗网,据后人传说,罗网那样的惊天组织,也是按着这郑国暗线的组织结构建立的。 这郑国的暗线好像有个名字,叫做“逆流”。不知道郑国建立这条暗线的国君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了这个一个名字。秦妍感到十分纳闷。 “你们郑国的先君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牛逼的组织竟然给起了个反贼的名字?” 郑突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道呀,这暗线还是我当初在郑国做公子时,从傅瑕大夫口中听说的。当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可后来专门打听,发现的确是叫做逆流。”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一些武器和令旗残布可以隐约看出一些符号,那符号是一只鸟,细细一看竟是凤凰,但口中衔着一根金羽。 秦妍知道凤凰是周王室的象征,列国都被禁止使用的,诸侯若敢使用,等同于谋逆。 再三确认就是逆流的组织符号后,秦妍有了一个天大的发现。 随后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一拍脑门道:“郑突,你们郑家是周朝的逆贼。” “啊?”郑突听到,手中的把玩的玉器哐当落地,立时变成了一堆碎片。 “不会吧,家父在时,每每教育我们要拱卫周王室,做天子的良臣呢。”郑突在短暂的愣神后还是不解。 秦妍道:“我们都被你父亲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你想想看,他为何会提前退位?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姬忽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自从他上台后,诸多事情令我不解。” “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周天子夺了他的卿士之位才报复天子,设计让天子战败。” “可你想一想,这件事对之前的姬忽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呀。他可是那种为了周家天下,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呀,怎么会隔岸观火,看着天子被削弱?” “你再想想看,他在我们离开新郑之前就劝我们路上小心,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但是他又好像无能为力,只能让我们自己注意。这说明了什么?” “......”郑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发现秦妍想到太远了,他完全想不到那些。“也许是他在戏耍我们吧。” “不,我觉得他是自己也做不了那些人的主?”秦妍信心十足地答道:“起码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那些人。” “你是说他虽然当了国君,但并没有掌握郑国的所有权力?”郑突惊喜地问。 “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要想打败他,就一定要尽趁早了。不然等他真的整合了郑国所有的力量,估计他就要露出獠牙了。” “妍妍,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这次被姬忽暗算,一肚子气没有地方撒呢。”郑突道。 郑突现在对事情有了了解,他觉得那件事一定是姬忽派人做的,所以回来后就一直想要报仇。但他一个人又做不了,便需要秦妍给他出主意。 “这几年姬忽虽然名声在外,但在诸侯国中还是有一些人看不惯他。像晋国的士蒍,现在周天子身边的大红人,他可是一直都记得,曲沃之战姬忽让他没分到好处。此外还有宋公,鲁侯,他们一直都与郑国对着干,这些都是我们争取的对象。” “妍妍你说,我们具体该如何行事?” 只见秦妍示意郑突附耳过来,随后便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郑突听完后不置可否:“这真能打败姬忽吗?” “放心,一个人虽然地位变了,但内心中的秉性仍然保持着,只要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姬忽,就一定会中套的。” 然后秦妍就叫人去通知信使,待他们来时,将几份信简交给他们,并吩咐一定要交到这上面的人府上。 信使走后,秦妍与郑突就重新筛选了府邸的下人,只留了一些忠心无二的人,其他的都送回原籍了,再招了一些老实可靠的人使用。 他们是担心郑国的逆流渗透进来,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这暗线真可怕,就因为它,让他们觉得自己时刻都暴露在姬忽的眼皮子底下,人家在暗,他们在明,还怎么跟人家斗? 第73章 君臣隔阂 修武八年秋,姬忽在处理好庄公的后事后,便带领郑国大军去帮助老丈人齐侯讨伐纪国。 他这次的目的是还齐侯的人情,顺便将齐郑两国绑在同一驾战车上。 纪国的仇对齐侯来说是国仇,齐侯生平的愿望就是能灭掉纪国,为齐哀公复仇。 可由于诸多原因,硬是没有报,这始终是齐侯的一块心病。作为齐侯的爱婿,他当然责无旁贷。 虽然后来的齐襄公,也就是这个公子诸儿完成了齐侯的遗愿。可姬忽知道,那纯粹是捡的漏,要不是正史中的自己下线,二弟厉公又被祭足逐走,估计齐国仅凭一己之力办不成此事。 正史中有一段很奇怪记载,自己当时已经被厉公夺了君位,可宋公却要郑国割地报恩。 作为春秋强国的郑国,自然不肯轻易交出自己的土地,而且宋公冯也是在父亲庄公的帮助下才夺回的国家。 借助别人力量夺回国家的宋国,可是一点好处没有郑国给过。现在宋公却因为此事要郑国割地,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作为任何一个有为之君都不可能答应。 而自己的弟弟厉公果然没有答应,嗯在情理之中,自己是他,肯定也不会答应。 然后双方就找当时看起来比较公道的鲁侯调停。鲁侯帮忙说话,可宋公却说,郑国当初帮了宋国,本可以要好处的,但他们不要,那能怪谁。今天做好事的换成他了,他不可能不要这好处。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宋公还说是厉公亲口答应给他的,他要的有理有据,如果郑国不愿意给,他就自己发兵夺取。 郑国当然不能答应,于是两国接着。然后就是鲁国齐国下场,四国打了旷日持久的混战。 这次大战造成四国的国力大幅度下降,这也为周边国家的趁势崛起给了机会。 本来他们中原诸侯是老大哥,打仗时领几个周边的小弟逛逛中原风光,凑凑热闹,平时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可就因为这连年的征战,造成中原各国国力下滑。这才让晋楚秦先后崛起,之后他们便沦为大国博弈的棋子,在春秋战国时期受尽了窝囊气。 姬忽发现,其实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老一辈拥有战略眼光,又深谙平衡之道的国君先后亡故,而年轻一代的国君又太傻,太不成熟所致。 现在晋楚已经被他按下去了,那就只剩个秦国了,而秦国离得那么远,他暂时还用不着考虑那些。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扩大郑国的霸权,尽可能的削弱周礼。 之前庄公虽退位了,但其余威仍在。前几年姬忽做事虽然看似大胆,实则小心翼翼,生怕老爹一个不满意… 他知道老爹只要在一天,就会有一股力量束缚住他,前几个月叔父原繁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嘛。虽然那样做是为了自己,但是自己老爹已经殡天了,他们却还忠实执行老爹的命令,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后来他也没处理原繁,甚至对他更好了。 他知道,叔父就像是郑国国君养的一条狗,虽然他忠心于老国君,但老主人已经不在了,他作为老主人留下的遗产,迟早也会认可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 而让一条狗认主的最快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狗的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只有你真正强大时,那狗才能匍匐在你的脚下。 “叔父,您看这鲁国的风景美吗?”姬忽乘着战车,对着一旁的原繁随口道。 原繁作为姬忽的御者,转头看了姬忽一眼,因为手不能离开拉马匹的缰绳,他也就没有行礼,随即说道: “国君说的如果是与郑国的风景相比的话,臣觉得不美。毕竟与郑国的繁华相比,鲁国太贫困了,他们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文化了。” “不,寡人倒觉得挺美的,不管是这鲁国的山川河流还是文化,都表现出与郑国不一样的美。”姬忽说着,举目四顾。 听闻姬忽夸赞鲁国山河,原繁心中先是掠起一丝惊喜,随即又想起姬忽派人搅黄了自己答应庄公的事,便又有点儿失望: “国君若真有包举天下之心,也算是郑国祖宗显灵了。” “......”姬忽没话了,自从自己派猛获打乱原繁的计划后,原繁就老是阴阳自己。 就拿这次来说,姬忽就觉得,原繁肯定认为自己无法实现庄公传递下来的理想,只顾着儿女情长,将家国抛诸脑后了。所以才对他这么无礼。 其实这也不怪原繁这样,他当时做的事,可是打破了原繁一生从未失手的记录呀。 作为将荣誉视为生命的古人来说,这可是足以让两人立马翻脸的。要不是他们是君臣关系,原繁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理姬忽了。 这次听说姬忽叫人去帮齐国打仗,专门点了自己为将,原繁就有点儿想托病不去。可奈何自己当着庄公的面发过誓,故而不得不听命于姬忽。 但他人虽然来了,心里却在生姬忽的气,毕竟若不是这个主子的荒唐,郑国西边的威胁,应该早就消除了吧。 就在原繁生着气时,姬忽却有心情观赏起大好山河了,直接将他气得不轻。但他毕竟是老臣嘛,所以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 想着应付下姬忽,自己好好驾车,然后到纪国游玩一趟,陪国君做作秀就能回来。 因为他已经从国君继位后干的种种事情中分析出来了,现任郑侯是一个没有大志向的国君,虽治国有方,却整天沉浸在儿女情长中。虽也有开疆拓土,但那比起先君来说,实在少得可怜。 先君在位时夺得了曲沃,温地,洛阳北侧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区域,还有项地。 而这位国君呢,就拿到了一块伊洛之地,虽然看起来大,但却很不适合农耕,对当时的人来说,属于无用之地。所以原繁才对姬忽有了这样的看法。 哪件事让他彻底这样想的?那就是他派人杀秦妍一行的事。 他当初听庄公说秦妍虽是女流,但才能比一般男子更甚,所以要他派人杀了秦妍。 但庄公还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姬忽对秦妍有情。于是庄公千叮万嘱,要求原繁不能让姬忽知道此事,知道后必定会来阻止。 但原繁想着庄公对姬忽的看好,再加上姬忽平时在他眼中有着国君的那层光芒在,他便以为姬忽一定不会那么傻,傻到留着一个贼让那贼天天惦记自己。 所以在当时,原繁觉得事情已经被姬忽知道后,仍然没放在心上,他觉得姬忽不会那样做。 直到线人传来消息说是袭击小队全军覆没,正是国君派去的大军所为后,他心中的理念直接崩塌了。从一开始对姬忽的推崇,一路下跌到现在的有些看不起了。 他后来才反应过来,姬忽为何要那样问自己。 原来姬忽早已知道他暗中行事了,姬忽那样做,就是让自己起疑,让自己把目光锁定在姬忽的周围,看有没有军队派出。这样他就不可能去注意别的事情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姬忽早就派了一支军队去解救他的相好了。当时那样,是故意跟自己打马虎眼。 国君手上有军队调动,他若是查看,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但是出于信任和敬仰,他就没有让人报告国君身边的事,觉得臣子监视国君有些不道德。可他的这点却让姬忽利用上了。 自己作为暗线未逢一败的记录被打破,而且还被人家利用,这让原繁心中很是不爽。故而他此刻与姬忽是面和心不合,要是在现代,估计早已在心中痛骂了姬忽很多句了吧。 可那个时代的大臣们是淳朴的,就像当时的风气一样。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二人彻底消除了隔阂,而且在后来还利用这个隔阂,引诱秦国进攻,将其一举击溃。 第74章 头很疼 原繁现在心中想的姬忽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叔父在生自己帮助敌人的气。因为在原繁看来,在国家和女人中间选一个,傻瓜都知道该选什么。 可姬忽却偏偏选择了女人,而且还是与自己再没有关系的女人。这是何其愚蠢呀,自己的国君这么蠢,他作为臣子的也跟着丢人。 姬忽只是觉得那样做没有必要,他虽然是现代人,这个时候却像个古代人一样,有着纯正的骑士精神。他就是要在战场上亲自打败对方,尤其是秦妍所带的秦军。 他知道秦妍爱自己,可问题是,现在二人都已经有了家庭,这种爱也就只好埋藏在心底了。 而且自己好像并不是真的爱秦妍,他现在越来越这么觉得。 以前听老人说,如果一个女人能让你魂牵梦绕,那才是你的真爱。可姬忽清楚的知道,他来到这边,并没有梦到过秦妍,是的,一次都没有。 就好像秦妍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识海消失了。 说来连姬忽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就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秦妍,与之相反的文姜身影却一直在他的梦中显现,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更疼爱文姜了。不,应该说是独宠吧! 真奇怪,自己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明明经常做有关秦妍的春梦,可自从来到了古代,他好像彻底把秦妍忘记了。要不是那特殊的美人痣加上狐媚眼神,以及那独特的体香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绝对不会将周朝大殿上的女子和自己的前女友联系起来。 所以现在就是,姬忽以为秦妍得到了她的幸福,自己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二人在古代都已经很幸福了。 既然二人都幸福了,那他就想保持住这种幸福。虽然自己的二弟人品也就那么个样子,但他如果真心待秦妍,等他夺得天下后,给他们两口子分一块地让其安享晚年也不是不可以。 他觉得他的梦想(从先祖那里继承的)跟秦妍他们的生死并不冲突,所以才要想方设法地让秦妍活下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秦妍虽然和郑突结婚,但并没有与其圆房,她的便宜,郑突是一次都没有占到。 秦妍也问过自己,明明已经结婚了,为何不能将自己献给这个挺疼爱自己的人呢。她觉得这郑突也并不讨厌,虽然自己不给他,可他也没有在外边沾花惹草,只是一味地守护在她身边。 可每次她问自己,她内心的本能便会指导她,让她做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真爱的判断。于是她便反感与郑突的肢体接触,也就没有同意郑突亲亲抱抱的要求。 她倒是保住了自己的贞洁,可姬忽呢,此时却像个渣男,渣了秦妍,还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妍好。 两个人之间没有心意相通,怎能成为爱人?所以呀,他们的分开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洪流,只会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我们再回到即将发生的大战。 在郑国帮忙齐国讨伐纪国的行进过程中,有两条路。 一条是经过卫国入齐,再从齐国进入纪国。 另一条则是直接穿过鲁地,从鲁地直达纪鲁边界。 第二条路线快但危险,因为鲁国随时可能捅他们一刀。而第一条呢,则耗时月余,虽不用小心提防,但却要让齐国多等待半个月。 所以姬忽当即下令,直接借道鲁国。 鲁国的众大臣一开始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借道给郑国。 但鲁公子翚却言郑侯是诸侯盟主,今若不借道,其必纠集同伙来讨伐鲁国。 所以鲁侯就同意给郑国借道,这才有了郑国大军浩浩荡荡地直穿鲁境。 可不要觉得这公子翚是个好人,他其实是个极贪财货的小人,这种人是被很多人瞧不起的,就连姬忽也瞧不上他。 可这种人只要你有钱,他就愿意与你做朋友,甚至让他出卖国家的利益也行。姬忽的郑国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借助国家用垄断的资源赚的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所以从这一点上看,他们理应成为极好的“好朋友”。 果然,在士榖的一顿“劝说”后,公子翚就受不了郑国的金钱攻势,将十车金银运回了自己的府邸。然后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他在朝堂一天,你郑国想要什么,只要鲁国有的,他都能做主。 听闻郑国只是借道,公子翚大笑道:“吾当是何事呢,区区小事,包在吾身上。今晚吾就去给兄长说,让他让开一条路,让郑国大军过去。” “那可就要劳烦公子了。”士榖赶忙谢过。 公子翚却道:“吾还要多谢郑侯看中,给吾这么多宝物,这些年各诸侯中,就属你郑国会做事,大家都夸呢。” 随后二人恭维了一顿,至此,士榖便将借道之事完美地完成了。 回来后士榖还说他们给多了,别的国家每次就给一辆车的劣等金银,都能让公子翚高兴个把月,他们这一次给了十车金银宝物,公子翚还不得乐上天? 姬忽则告诉众臣,成大事者要肯下本钱,你下的本越大,捞的也越多。大家看着吧,这公子翚不仅帮我们借来的道,连回去的道也给我们准备好了,甚至这次攻打纪国,他还能帮我们拖住鲁军呢。 众臣皆不信,认为鲁纪一定会联合起来的,毕竟鲁纪可是联盟呀。 这次大战就是和鲁纪打的,当初就是因为要和鲁纪开战,所以很多大臣都不同意借道鲁国这一冒险的决定。 鲁纪联盟此前就牢不可破,攻一国便相当于同时惹怒了两个国家,需维持两线作战的消耗。齐国次次吃瘪皆是因为这个原因,要不然这弹丸小国怕是早就被齐国灭了八百回了。 姬忽只告诉大臣们,让他们不要慌。这次他之所以给鲁国说是借道帮齐国平定东莱,就是给他们来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大家就等着看吧。 众人也不明白姬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既然如此自信,他们也就选择相信他。只是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呢,看姬忽接下来会如何操作。 等到郑国大军到了鲁纪交界时,便选择了进入艾城。对,就是我们前边所说的鲁国与齐国交换的地方。 艾城守将因为收到了给郑兵放行的命令,所以并未防备他们,郑兵筑营修整,他们也没当回事。 可等到第二天一睁眼,发现漫山遍野都是郑军的兵营,艾辰守将瞬间慌神。 “赶紧去给国军报信,就说郑兵屯兵艾城,似有不轨之行。”鲁将秦子谓手下道。 可等了会儿,那手下携带着他的书信回来了,说是郑军不让他们通过。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吾鲁国的地盘不由自己做主了,在自己的国土上传递消息,还得郑人同意?” 秦子气得牙根痒痒,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让他们给郑兵让道,他非得组织士兵跟嚣张的郑兵干一场呢。 秦子手下的将士们也很气愤,可一看他们当前的态势,又都怂了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原来郑军的军营是围绕着艾城建造的小营帐,分散在他们周围。现在的情况是,郑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了,别说组织起来打仗,估计还没组织呢,就会被人家给一口吃掉了。 这可让秦子急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得在军营中来回踱步。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手下的兵士,传来一两个坏消息。他现在头很疼,非常非常疼的那种。 第75章 水清无鱼 在鲁将秦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郑国的军队就已经有组织地从艾城开赴纪国。 一路上,他们势如破竹,连下郱鄑郚三邑。 因为纪国常年防备齐国,所以军队大都部署在齐纪边境,压根就没有料到郑军会从后背偷袭。于是郑军兵锋所至,守军一触即溃。 齐侯已接到郑军这边传去的消息,齐侯下令,让军队抓紧时间攻击纪国都城所在的酅邑,一定要赶在鲁国支援到来前拿下纪国。 酅邑的纪国军队,抵抗的也极其顽强,好几次齐军都进入内城了,硬是被他们给赶了出去。 这其实并不奇怪,对齐国来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役罢了。可对纪国来说,这可是生死存亡之战呀,由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 尤其是纪侯一家,动员臣下的时候,就已经立誓要与酅邑共存亡了,诸臣被其感动,也加入到誓盟中。 这纪侯其实人品还算可以,所以臣子都愿意为他卖命。今番遭遇国难,竟没有一个臣子投敌,都在以死抵抗齐国的侵略,这在列国中也极其罕见。 但小国仍旧是小国,即使再团结,也无法与大国一对一单挑。况且他还面对的是两个超级大国,如今郱鄑郚三邑已失,剩下一座酅邑,要守起来谈何容易。 仅仅坚持了一周,便被赶上来了的郑军与齐军合力,一举攻破都城。 此时纪国社稷宗庙被毁,纪侯无颜见列祖列尊,便自挂于庙门之上。 其弟赢季带领剩下的大臣投降联军。 齐侯今天可谓是志得意满,一举报了齐国八世之仇,看着这个帮助自己拿下纪国的女婿,他是越看越喜欢。 谓姬忽曰:“若无贤婿相助,寡人难成此功。” 姬忽道:“岳父文武兼备,何功不可成也?郑国此番借齐国之威,才能成事,当不得岳父夸赞。” 姬忽的谦逊令齐侯更加佩服:“贤婿谦恭执礼,列国诸侯莫能比之,郑国有汝为君,何愁霸业不成?” 齐侯与姬忽再说了几句后,便去收拾纪国降臣了。 别看齐侯在姬忽这里温良恭让,但在纪国君臣面前,却是另一番模样。 齐侯命人将纪侯的尸体投入大鼎中烹煮,令纪国大臣们挨个品尝,如有不从,立时斩杀。 另将赢季枭首,以示纪国灭亡,又大搜于国中,将纪国宗室彻底斩杀干净。经此一事,纪国算是彻底覆灭了。 就连姬忽都觉得残忍,但在一开始的劝说下,姬忽相信齐侯已经在尽可能地克制了,不然照齐侯的性格,恐怕会更残暴。 因为齐侯一开始是想将纪国的宗族全都投到大鼎中烹杀的,而那个赢季,齐侯则准备处以车裂之刑,对百姓,齐侯原定计划是屠城。 正因姬忽的劝言,齐侯才重新调整了处理策略。不是他多仁慈,纯粹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 可纪国的大臣都很有骨气,不肯品尝用纪侯熬煮的汤,所以他们就被齐侯给残忍杀害了。 姬忽当然不忍看到,就借口离开了。 自己这么做不知道对不对,因为对他来说,那些俘虏本可以不用死的。但当时的风气就是这样,报仇嘛,不管你怎么过分,都不会有人阻拦的。因为孔孟的仁义,是跟随他们本人还未出生的,而现在的人们,正崇尚血亲复仇。 我们前面就说过齐侯的狠,在这里也见到了。 姬忽此次虽然有点儿难下咽晚上的饭食,但好在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诚实守信可是美德呀。这样一想,他也就能入睡了。 但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助纣为虐了,姬忽心里很过意不去,以至于回到新郑的好几天,他都无法喝肉汤,一喝就呕吐。 这也许是有着现代灵魂的他所独有的特点——心软。但也不用为他担心,毕竟他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开的。 让他庆幸的是,齐侯只针对纪国的宗室,并没有为难纪国百姓。除了酅邑宗室外,其他三邑的都逃脱了,姬忽暗中下令让士兵不要阻拦,所以后期死的人并不多。 处理完毕后,齐侯在齐宫庆功,大宴齐郑诸臣,姬忽被请到主位,和齐侯一同面向众人。 在众人眼中,这齐侯与郑侯现在是同一级别的,二人的地位不相伯仲。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二人是翁婿关系。 这场战斗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到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就连郑兵驻扎在鲁国境内都没有受到鲁国的驱逐,反而被鲁国人好吃好喝的招待。 这可多亏了先前给公子翚送的那些东西了,要不是结交了此人,此行也不能如此迅速。 在齐国攻纪时,鲁侯就接到了纪国送来的求救消息,当时的鲁侯就想派兵救纪。 可公子翚言道,齐讨纪罪,那是为报先祖之仇,合情合理,鲁国要是助纣为虐,将来必然要受到齐国的报复。为一小国而结怨于大国,是不明智的。 况且此次还有郑国相助,一个齐国都难以应对,还怎能独抗齐郑两国? 鲁侯这才知道郑国借道是假,攻纪才是真,大骂了一句郑侯狡诈才罢。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没再发作,只得继续把郑军当做借道的对待。 姬忽在庄公跟前学会的就是,即使是再垃圾的人,只要他有能力,对自己有用,那就应该好好拉拢,利用其价值。 千万不能因人品不好而抛弃一个人的才能,因为上天是糊涂的,他给才人没有给人品,却将好的品德大都给了庸人。 姬忽在吃透了这句话后,也就渐渐地摸索出了他的用人之道。 虽说他用了公子翚,但内心还是对他喜爱不起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格洁癖吧。 没办法,谁让原主就是死于此的呢,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改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但他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平时就不能太较真,要是真那样的话,就会发现很多人都压根没法用,那无疑是给他增加了负担,得不偿失。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图,说的也就是如此。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只要不违背原则,为君者要做的,就是装糊涂。 他只同意帮齐侯报仇,至于怎么处理纪国,那是齐侯的事了,跟他也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能做的,也就是在旁边提提建议,打打下手。 倘若他再同情心泛滥,硬是要救那些降臣的话,那不仅落不下齐侯的好,还有可能会造成齐郑关系的破裂,那并非他本愿。 此番既然已经覆灭了纪国,那他欠齐侯的情也就还完了。这个宴会结束,他也就可以带兵还国了。 只不过他还未踏上返程,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将他彻底气炸。 第76章 天子邀交质,鲁宋阻郑师 就在姬忽准备率军回国时,突然接到郑国传来的书信,上面说天子希望能和郑国交换人质,就像之前他去周都一样。 这本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春秋时的各国,因为对盟友的不放心,经常做这种事情,用以打消对方的猜忌。 可郑国在洛邑的眼线传过来的消息是,天子要与姬忽换儿子。 原来是郑国的强大让天子忌惮,可天子已经尝试过硬来是行不通的,便在士蒍的建议下,选择了曲线救国。 就是借着交质的空档,将周昌过继给他,而郑国这边没了世子,自然不得不另立新君了。周昌是庄公一直培养的继承人,一旦他离开了,那等到郑侯百年以后,郑国必会衰落了。 春秋时期的各国强弱,其实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国君是否贤明,如果一个国家有个贤明的君主,国家就会强盛。而一旦落到一个昏庸之辈手中,再大的家业也能给你败光。 虽然土地这一块儿也是挺重要的,但当时的几个大国国土面积相当,并没有后期那么大的差距。 看着姬忽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天子的治国水准又一般般,再结合周昌由庄公亲手调教,将来治国的水平不一定比姬忽差,夺走周昌绝对没错。 这也就是说,倘若天子计划得逞,郑国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弱,而周天子则会越来越强。 之前天子就有这个打算,因为那个时代的不育还是很多的,过继并不是新鲜事。但将目标放到了姬忽的儿子身上,姬忽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天子也许是好意,你看我将你的儿子收为我的义子,将来等我死了,由他来继承天子位置,这不是妥妥地让你郑国由草鸡变凤凰了吗,你应该高兴不是? 而且,要是周昌做天子,他保证姬忽不会对他的天下不利,毕竟天下是他儿子的,跟自己的儿子,他有什么好争的呢? 可在姬忽看来,他是想要这天下,可他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夺来,而不是靠卖儿子得到。 的确,要是真那样做了,天下便是他郑氏一脉的。可姓氏变了呀,他现代人的思维不允许他那样。 他记得现代有很多赘婿之类的,那也是将姓卖了,可那在现代社会都是比较丢人的,很多人因此都抬不起头呢。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将周昌过继过去。 况且自己就这一个儿子,没有了周昌,难不成这郑国的天下要交给姬婴吗? 不交给姬婴,交给天子一脉也不行呀,他早就看过了,天子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这要是将他们中的一个立为国君,郑国早晚得灭国。 即使不是如此,那也会上演新的郑国遗愿。到时候郑侯们代代相传,我们家原先就是天子血脉,后来被爸爸的爷爷或者爷爷的爷爷给送出去了。那样郑周两国早晚还有一战。 面对百里奚竹简中迫切的询问,姬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允。 文姜也有书信,说要令周长为质的话,她宁愿一你。姬忽则回复她,让她不要担心,他断然不会应允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从做人质过来的,他知道那种心酸。 那时他就觉得自己是被父亲,被国家抛弃不要的人,是一个政治工具。作为工具人,自然没有人权,要遭受很多常人不能理解的苦。 虽然他是后来的,可那些记忆他都有,甚至原主那被抛弃的无助感,一次次化作噩梦,差点将他吞噬。要不是他心理强大,估计早就被侵蚀了。 他已经知道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就更不可能将周昌送过去。 就在命令发回去后,姬忽便辞别齐侯,准备归国处理这件事了。 姬忽知道天子的秉性,他这一驳损了天子的面子,天子自然恼羞成怒,百分之八九十要对郑国用兵。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天子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在回程的路上,鲁宋陈蔡四国就收到天子的命令,阻挡郑军回师。 郑军在走到鲁国阳关附近时,就被四国联军给拦住了去路。 这鲁宋不是之前跟齐卫一同打过周天子吗,为何又会听天子的话? 其实是天子许以重利,答应事成之后,将两国周边的小国全部划归给他们。 这几年郑国的上升势头迅猛,自然也引起了周边各国的忌惮。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两国结合天子给出的好处一思量,便痛快地答应一起抵御郑国。 在鲁侯接收到这一命令后,竟然嫌弃来的晚了,要是能早半个月下令,他保证郑国一兵一卒也别想从鲁境过去。 这就有点儿墙倒众人推的意味了,姬忽也没想到,老爹这才刚走,周边各国就不安分了。 其实这事也怨他,谁让他这几年这么低调呢。你郑国有实力并不假,可你长时间不亮肌肉,列国就以为你老了,提不动刀了,故而他们才敢这样。 看来是得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不然他们真会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于是姬忽直接下令,列阵准备迎敌。 等到郑军摆好阵势准备与四国一决雌雄时,列国却好像怂了,竟没有一个国家敢先攻过来。 这时候联军的军营里,鲁侯派人催促宋陈蔡三国进军。 这联合作战就是有这点儿不行,那就是号令不齐,调整起来速度慢。 而郑军这边,早已准备好了。联军的下一步计划却还在路上呢。 姬忽举目望去,发现联军军营没有动静,只是思索了片刻,便下令全军进攻。 这时原繁却紧张地劝说道:“国君,敌军以逸待劳,小心有诈。” 姬忽道:“我军骁勇远过于敌军,但敌军人数又多于我军,如不能速胜,待其反应过来,联络停当,必然攻之不下。一旦攻而不克,军心必乱,届时兵败危矣。” 原繁见姬忽如此自信,且说的句句在理,也就没有再行劝阻,他要求领一支军前去破敌,姬忽准奏。 姬忽命令全力攻击作为客兵的宋军。这列国的地图,他早就了如指掌,此虽为关隘,但并不及虎牢凶险。况其中空间不足以容纳四国那么多兵马,于是只有鲁国兵马驻扎在关内,其他的多在野地里驻扎,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宋国军队。 姬忽的想法是这样的,先集中优势兵力击溃宋国。 然后宋国一退,必然冲乱后方的鲁蔡陈三国军队,敌军一乱,郑军只需要将一群羊赶到另一个羊群中,这样必然大胜。 第77章 长万怒斩宋世子,乌合焉能比强郑 战斗开始,郑军在原繁与南宫长万的带领之下,摧枯拉朽般将宋军阵线撕破。 宋兵只是抵挡了一阵,便开始溃退。 宋国的主将是宋世子捷,他被派遣着领军,在宋军大败时,远远觑见身躯高大的南宫长万。 他先前便听说郑军中有一宋人,身长九尺,勇力过人,天下武勇无出其右,寻思正是此人,便停车喊话: “来者可是宋人南宫长万?”他故意加重了宋人这两个字。 南宫长万并没注意到对方话外的意思,只是见其所乘戎车华丽,便停车施礼道:“正是长万,敢问公子何人?” “吾乃宋公之子,宋国世子捷是也。”世子捷趾高气扬道,一点都没有败军的样子。 要是换个人他估计得客气点儿,可对方是宋人做的郑将,他平生最恨叛国投敌之人了。所以对起长万来,他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势。 长万虽听出了其语言中的不屑,但考虑到对方身份高贵,自己又出身宋人理应观照,故而压住心中的反感,还是礼貌道: “既是宋世子,长万理当让行,于是让手下让出道路,对其不加阻拦。” 谁知南宫长万的好意,公子捷却不领情,反而骂道:“汝既为宋人,何故背宋投郑,将来死后,有何面目见泉下先祖?” 随即继续道:“宋为汝父母之邦,汝不爱护,反而助不义之郑,汝若能倒戈卸甲,随吾归国,吾倒可以保你一个官职。” 长万心中不悦,听到后面半句,便知道那人是想要招揽自己。可郑侯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人又岂会得逞? 于是长万道:“长万虽是宋人,然现为郑国之将,家母妻儿也在郑国,理应尽忠报国侍奉郑君。吾念汝为宋公世子,故留你一命,休要再言,否则休怪吾手中双戟无情。” 南宫长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到眼前之人劝他归宋,他心里尤其反感。开始可能是喜欢不起来那人,现在纯粹是有些厌恶了。 一方面是郑侯对他的确是好,他已经决定为郑侯肝脑涂地了。另一方面,他觉得此人嘴脸可恶,自己在宋国不受待见,只是一个巡城小兵,来到郑国才做得大将。要不是在战场上遇到,那人估计永远都无法发现自己。 一方是有知遇之恩的郑国,一方是让他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宋国,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面对南宫长万如此不识抬举,宋世子捷由当即大骂:“匹夫忘恩负义,汝无母国之情,他日必被郑国所弃。” 说着,也不管众人,催促御者将车子赶到长万车前,啐了一口唾沫到长万车上。 长万并没想到贵族中竟然也会有如此之人,所以并未防备。然后那口唾沫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落下时不偏不倚飞到了长万的布履上。 长万的脸顿时通红,双目闪烁着不可遏制的怒火,面容扭曲地看着那人。 长万为何会如此生气,那是因为这双布履是母亲亲手给他做的,那人这样做,就等于是对自己母亲不敬。 “竖子,给吾擦掉!”长万冲天大喝,声音足以撼天动地,战场上的人,此刻都停下了争斗,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他那不容置疑声音,也将宋世子捷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但宋捷转身一看,发现竟是长万,想着你一个叛徒,能拿我怎样?立马便没了畏惧。 作为诸侯世子的他,并没有哪个将军敢对他怎么样,这就叫身份不对等。当时周天子逃时,之所以没人敢阻挡,没人敢放箭,也是因为天子身份高贵,没有与他对等之人。 在那时的思想上存在着阶级桎梏,上层的人可以随便对下层的人打杀辱罚,而下层的人,他们就连放个屁也得看上层人的脸色。 这点在宋捷这里,表现的极为真实。 他仗着自己地位高,料想南宫长万不敢将他怎样,便又转身看向长万道: “叛国贼人,有何脸面对吾大声嘶吼?” 宋捷压根就不需要尊重眼前之人,因为对他来说,他们那肮脏的躯体,能接到贵公子的秽物都是幸事了,何况还是他玉口诞下的金液,他不感激自己都说不过去。 “你擦不擦?”长万的声音中都有些颤抖。 宋捷看在眼里但是觉得,南宫长万目眦尽裂,双眼翻红的样子好像还有几分可爱。 于是他灵机一动,准备再逗一逗他,有恃无恐道: “吾就不擦,你能拿吾怎么样?” 长万闻言,咬得牙齿咯嘣作响,嘴中只咬出两个字:“擦掉!” 这两字,掷地有声。 “吾就不...” 宋世子捷还准备皮呢,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随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拉着戎车的马蹄上,看着马蹄来回地蹬土,他眼睛瞪地斗大,还在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想问时,却发现发竟不出来一点声音。随后耳边有一道重物掉落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在他耳边响起,嗵的一声,他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情景了。 此刻,南宫长万右手握的戟垂了下来,上面的鲜血如线连着地面。 宋世子卒,死于自己的皮。 远处宋捷的手下们看到这阵仗,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过了半天,才想起逃离。 可是却为时已晚,南宫长万在朝着宋捷的尸体也啐了一口唾沫后,便用他那雄厚有力的男高音大喊道: “投降免死,否则此便为汝等下场!” 众人已见识过南宫长万的勇猛,再加上刚才他还斩杀了他们的主将,咱们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没有一人敢逃,乖乖放下武器投降。 此一战,长万军中俘获的宋兵颇多,外加两百乘战车。 这宋世子捷在历史上被称为宋闵公,是宋国的下一任国君,可惜的是,他就因为为人狂妄,然后就翻皮水了,在此战中被南宫长万一戟斩杀。 他直到脑袋落地时,还不信南宫长万敢对他动手。只能说他对自己的身份太自信了,也从侧方面可以反映出,这贵族身份的优越感早已根植于春秋各阶层的心中。 也就是南宫长万,再换做旁人,估计就只能忍了。可南宫长万是谁,他正是一个突破阶级限制的人,在他的心里觉得,即使你身份地位再高,你也得讲理,不讲理的人,就该受到教训。 这是他来到郑国后,姬忽教给他的道理。姬忽当时说了,就算是天子欺负了你,你也可以揍他,放宽心,有我在呢。 他不知道那是真是假,可今天这样干了,他感觉很爽,心中压抑了半天的气,一下都发出去了。 果然回去后姬忽并没有责怪他,不仅没有罚,还奖励了他呢。这让他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至于是什么想法呢,我们以后再说。 而在原史中的宋闵公,他就是死于南宫长万之手,今天又是如此,可真是天意呀。 管仲当初私下看过南宫长万的面相,说南宫长万面相妨主,姬忽当时就说了,那是妨宋国之主,今天这样也算是应了管仲当时的预言了。 在战胜宋国军队后,郑军便冲进阳关,将鲁军打得大败。 鲁侯这才发现他们国家的军队与郑军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赶忙遣使求和。 在公子翚来到郑营,说明来意后,姬忽当即同意和谈。这让公子翚十分感动,提出了与郑国结盟的想法,姬忽自然也同意了,之后便由公子翚代表鲁国,与郑国结盟。 另外陈蔡二国,听闻宋国战败,便立马撤军,也派遣了使者与郑国请和。姬忽因为他们没有与郑兵交锋,就免了他们的罪,答应不再追究。 甚至陈蔡的使者比公子翚还来得还早,在看到公子翚代替过国君与郑侯结盟后,他们也各自代表国君与姬忽歃血,重申盟谊。 至此,四国联合抗郑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宋军,因为主将已死,华督的儿子华秀身为副将,便想着也与郑国求和。可一想起死的毕竟是宋国世子,权衡思考后便打消了此念头,先令大军回国,以后再从长计议。 此一战,陈蔡未损一兵一卒,鲁军损失也小,唯独宋军伤亡颇多。 宋军死亡的将士,大都是在了回国途中殒命。因为群龙无首,逃跑时争相践踏,其时又值暴雨,迷路失踪者不计其数。 第78章 围郑之后 与几国结盟后,姬忽便下令军队马不停蹄地向新郑开去,他眼皮一直在跳,心下也担心起了周昌和文姜来。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天子因郑国不愿交换人质震怒,趁着郑国大军在外,国内空虚之际,率兵围困郑国。 这可让姬忽担心起来,讲道理,他真怕国中出事。毕竟他此次出征,带走了国家最精锐的部队,给国中留下的多是弱旅,怕是不能抵御天子的军队。 于是他一面让军队加速前进,一面又派人骑马走小路赶回郑国,将一份书信交给大夫百里奚。 他相信百里奚看到,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国中的人了,他暂时还不想跟天子交手?对他来说,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交战,时机并不成熟。 郑都这边,天子已经兵临城下了。因为对方是天子军队,所以郑国高层并没有在边境抵抗。这反而助长了天子的嚣张,将大军一路开到了郑国都城。 现在姬忽不在,天子大军又行进的如此顺利,天子便将原先的请求互质变成了索要人质了。扬言若三日内不送周昌入周,便要强攻新郑城。 猛获与檀伯气得牙根痒痒,这也太憋屈了,郑国啥时候被逼到过这种程度。要不是天子身份特殊,再加上姬忽之前有言不要他们与天子对抗,他们估计早就要出城与其鏖战了。 一让再让令郑国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胸中都憋着一股气,要是再接不到进攻的命令,他们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让他们送世子出去做人质,做梦吧,郑国上下绝对没有一个人同意。以前那是无可奈何,可现在不同了,天子早就在众诸侯那里吃瘪了,现在的郑国,一点儿也不虚他。 要不是国君的命令,他们定要与之相搏。 他们也不知道姬忽为什么要怕周天子。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随着国力的增强,姬忽在国中的公信力竟出奇地高。 他们不自觉的认为,只要是国君说的话,决定的事,一定是对的,不容任何人质疑。所以他们即使已经如此憋屈了,也都没有想过要违背国君命令。 正在大家焦急等待,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接到兵士急报,说有国君书信传来。众人顿时欣喜,正要查看,信使却只叫百里大夫一人阅览。 众人明白其中定有原因,便不再多问,离开百里奚身边,远远看着信使将一卷竹简递给了百里奚。 百里奚览毕,便召集大家到身边,代国君下令道: “国君有言,如今天子来袭,料我们已退至新郑城中,此时已到不能再退的地步了。然天子之威不容小视,故而命令我们死守新郑,与新郑城共存亡。众大夫也无需担心,我等只需守上十天,届时国君大军赶到,定然可以一举击溃天子大军。” 众臣一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天子名义上还是君,郑国仍是臣,所以君臣战场上相拒是无礼。 但天子已经围困新郑,接下来就是攻城,城破之后社稷会为丘墟,臣民有涂炭之苦。故而姬忽不再束缚他们的手脚,允许大家在新郑城上抗击侵略。 你说着好巧不巧,前几天郑国帮齐侯去侵略别的国家,现在报应就来了,他们被别的国家侵略了,而这个侵略他们国家的,还是那个一直与他们关系亲近的大周。 可此攻城不似彼攻城,郑国的新郑并不是纪国的酅邑。新郑早已在郑侯几代人的经营下固若金汤,攻破岂会容易? 况且当时各国还没啥攻城装备,所以攻城对他们来说并不划算,守城兵士往往能凭借着微弱的兵力,硬抗四五倍的敌人。这也是为何当时的各国,都喜欢在平原上面约战的原因。 郑国其他地方的大军虽然没有调过来,但是城中的守卫再加上退下来的兵卒足足有两万之众,这也就是说,敌军要是强攻的话,至少得八万大军。 而就实际情况而言,周天子的大军远远不够,除非他能从别的地方调来军队。 但即使他能调来,新郑城中还有十万百姓呢,其中的青壮武装起来,也能有两三万人,再加上武库的兵甲充沛,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何况郑国还有姬忽带着的援军呢,怎么想都是他们赢。 之前是没有等到姬忽的命令,他们被束缚住手脚了,现在既然命令已下,那就不用再畏首畏尾了。只要天子敢攻城,他们就能让天子好好见识一下郑人的厉害。 百里奚说完,看着大家的面色由凝重变得舒缓,心情也由紧张变为平静,随后对众人安排了守城事宜。 此次守城由先丹木全权负责,由猛获,檀伯(郑侯新提拔的将领),白乙术(蹇叔之子),孟明(百里奚之子)四人分守四门。 其他大臣也都各司其职,居中联络的联络,稳定百姓的四处宣传,供给后勤的去组织后勤。命令一下,大家立马行动起来。 众人走后,蹇叔看着百里奚道:“吾猜想国君之令,不会如此简单吧?” 百里奚闻言爽朗一笑:“果然瞒不过兄长,国君说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差的情况是与天子对垒。” “可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国君在信中说了,只需一个能言善辩之士,去天子军中劝天子退军即可。” 蹇叔闻言,好奇起来:“国君可有指派人选?是为兄去还是贤弟去?” 百里奚听完后先是点头,其后又摇头。 蹇叔有些疑惑,百里奚便给其解释:“吾点头是国君的确指定了人,摇头却是指定之人并非吾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哦?国中可还有辩才?” “当然,郑国人才济济,辩才可曾缺过?今日便有一人,正为国君信中所讲。” “贤弟快说是谁?为兄好想见见。” 百里奚不慌不忙道:“此人兄长也见过,前番你还夸其聪明呢,现在正在世子身旁侍读。” 蹇叔闻言立马明白:“吾当是谁?原来是贤弟的高徒——烛武呀!” 随后便略有所思道:“烛武此人,颇具辩才,头脑也堪称灵活,的确为最佳人选,但其才十四岁呀,年龄是否太小?” “不碍事,国君说了,正因为人小,所以天子才不会重视,才能听他说话。” 闻言,蹇叔向东方拜道:“国君知人善任,子蹇心中佩服。” 第79章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 烛武作为世子侍读,平时与周昌关系十分要好,经常一起玩耍,私下里出入同车,衣食同享。 他是之前原繁认主后,姬忽从名单中亲自挑选出来的。 烛武记得,在六年前的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三个身着华服的显贵之人。而其中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 那小孩一眼就看到了他,趁着大人说话之际,那小孩便来到他身前,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他明显没有那小孩大胆,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乖顺的像一只绵羊。他很想去,看向父亲的眼睛,满含祈盼。 等到父亲点头,他便兴奋地跟着那小孩往外跑。 在屋内,那是有身份懂礼数的人的天下,而在外边则不同,乡下的野孩子有一千种办法让那小孩玩爽。 只见他带着那小孩一起爬坡上树,摘野果逐鸟鹊,玩得不亦乐乎。兴奋之余,还掏了窝鸟蛋,这让二人十分开心。 小烛武觉得这种天赐一般不易得到,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那小孩却是第一次看到鸟窝里边还热乎乎的鸟蛋,跟平时鼎中的食物很不一样,便对它们兴趣十足。 瞧瞧看看,搬来挪去后,小烛武便准备将那窝鸟蛋收入怀中,拿回去烹煮,改善一次家中的伙食。 正当他准备将那窝鸟蛋拿起时,那小孩却阻住了他:“你看它们这么可爱,要是我们把它们拿走了,鸟妈妈回来了一定很伤心吧。” 小烛武一寻思也是,于是便放过那窝小生命。只是他的嘴角,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对于他来说,放弃到嘴的野味,心中属实不甘。 但一想起那也是生命,他便又觉得自己做得对。 他生于富庶的郑国,衣食温饱自然没有大缺,只要放弃一时口舌之欲,就能换下几个可爱的小生命,他觉得还是划算的。 临别之际,那小孩说,今天是他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以后让他来郑都玩,那小孩要带他看一看郑国的大郑宫。 他重重的点头,心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去郑都看一看。听说那里可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一个郑国人的一生,都得要去郑都看一次的。 所谓郑国网红打卡地,就是这么来的。可想在民众心中,新郑的地位有多重了吧。 那后来的很久,他都没有再见到那小孩。他便在曾经两人一起见到那窝鸟蛋的山坡上头,望着入村的路口。 一天又是一天,一月又是一月,那人怎么还没来呀,小烛武的心中热烈地期盼着。 眼看小鸟破壳而出,那勃勃生机,他多想立刻分享给他的朋友呀。 后来小鸟又长出羽毛,他就和鸟妈妈一起捉虫,被虫子咬蛰过多次,他也未曾退缩。 他等啊等,但时间就好像是停住了一样,死活就是不走,真气人。心中那某个人的到来,着实令他是望眼欲穿呀。 终于,在某一天,他照例去山上看望已经学会飞翔的小鸟时。却发现今天有点儿不一样,眼前多了一个人的背影。 那人虽是小孩身板,但身形挺拔,跟那人的父亲一样。 “…周昌!”烛武眼含热泪,阻塞了半晌才喊出这一句。 周昌听到,回过头来,同样俊朗的面容,再搭上他如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让人如沐春光。 “这一年中,有没有想我这个朋友?” 小烛武点点头:“嗯,你说等小鸟长大了就来,我就天天盼它们长大,恨不得给它们每天吃一百只虫子,可小鸟的胃……” 话说一半,周昌嘘了一声,随即手指指向正在树枝上试飞的小鸟。 “它们都长大了呀!” “是呀,它们都长大了。”烛武回道。 “我们也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像小鸟一样飞翔了。”周昌略有感慨。 “是呀,长大了,我也能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村子的保长,保护一方平安。” “咦!你那点儿小梦想,我一根小指头就能办到,再想想,换个大点儿的。” 小烛武摇摇头:“不了,我觉得那样挺好。” “你呀,就是长成苍鹰,飞翔的也不过是天空底下的那么一点儿。”周昌说着,轻轻拍了一把烛武的肩头。 “可这就是我的天空呀!”烛武小声地辩驳道,之所以小声,是他怕周昌生气,以后不带自己玩了。 看他如此,周昌两只手搭在他的肩头,面对着烛武:“烛武,自信点!听说我,你应该有更大的天空。来,跟我学。” 说着,周昌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周昌来说是很寻常的笑,可看在烛武眼里,周昌此刻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如同一颗钻石一样。 “看来,是时候让你离开井底了。爹爹说了,让我选一名侍读,告诉你哦,我选了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了,只有你懂我。” 周昌的话,让烛武一头雾水,可他听到后,嘴角上扬的微不可察的弧度,仍出卖了他的内心。 周昌并不多说,而是看着已经起飞的鸟儿:“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水雀儿?” “不,它叫鹡鸰,象征你我兄弟之情。今日我们一同见证此鸟翱翔,便一同结拜为兄弟吧!” 说着,他也不管烛武同不同意,硬拉着烛武一同对着鹡鸰鸟的方向拜去。 周昌言:“鹡鸰在空,兄弟在野。兄有美羽,弟有巧鳞。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皇天之鉴,天地为证。周昌作鹡,烛武为鸰。 赴之同生,继之共死。鹡鸰鹡鸰,永不相负。” 烛武听周昌说完,心中热血沸腾,与周昌唱和:“兄生吾生,兄死吾死。鹡鸰鹡鸰,永不相负!” 二人一路谈笑,共抵烛家。 这之后,烛武就作为周昌的侍读,实际上是拜把子兄弟,一起去了郑都读书学习。 一晃四年时间已过,考邑的父亲传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这时烛武就回家看望,谁曾想,回来时母亲已经亡故。 烛武哀然恸哭,山坡上的鹡鸰鸟也落在他肩上跟他一同哀伤。 这边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烛武便想陪陪父亲。 一日,烛武看到原先的一只鹡鸰鸟,落在原野,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正在那里“脊令脊令”地叫唤,像是在呼救。 烛武看到时,发现它正被一只青绿色的蛇给缠住了。旁边还有它的伙伴们在与那青蛇搏斗。 虽然鹡鸰鸟的体型比大青蛇小了数倍,但还是英勇顽强的与之搏斗,没有丝毫害怕。 烛武突然想起那句“鹡鸰在原,兄弟急难。”便有感而发,拿起一根树枝,就将那青蛇打走。 看着青蛇落荒而逃,他没有欣喜。因为鹡鸰是得救了,可他的兄弟,必然受难。 于是烛武拜别父亲,马不停蹄地向新郑赶去。正好在王师围郑之前入了城。 第80章 未雨绸缪,临阵结网 烛武回到新郑后,王师就已经包围了郑都。 他一到城中,首先就去找了周昌,见他无事,他才放下心来。 眼前的周昌一脸诧异地看着烛武:“咦,弟不是在家中守丧吗?” 那时候的确有守丧的传统,按理说烛武应该守孝三年才能回来。 但那是周礼中说的,现在很多人都不遵从了,也只有孔子克己复礼时才那样提倡。 但三年守不到,至少也要有一年呀,烛武这么早回来,属实让周昌吃惊。 烛武赶忙解释道:“弟于家中看到鹡鸰鸟在原野遇难,就想起那句古语,故而担心起兄来。现见兄无事,心下倒放心了许多。” “嗯,也无事,也有事吧。” “兄说的可是天子围城之事?” “烛武你还是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紧接着,周昌就把事情给烛武讲述了一遍。 烛武明白,国家的储君一旦失去,那就代表了这个国家没有未来了。 你说天子会给你给一个新的?那他给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呢,咋能跟已具才名,又有庄公亲自调教的周昌比呢。 这边两个王已经拿上了,你让我再去盲抓另外一摞牌,傻子也不愿意呀。 烛武道:“兄且放心,要是有用得着烛武的地方,烛武定当竭尽所能。” 周昌苦笑:“大人们都当我们是小孩子呢,故都瞧不上我们,你我这次怕是没有出力的机会喽。” 烛武却不这样以为:“圣人言:‘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此非告诉我等,万事宜早做准备,不要等到了那一天再手忙脚乱吗?” 周昌点头道:“适时如此,吾二人当共勉。” 正在说时,就见守卫领着百里奚与蹇叔二人鱼贯而入。 “臣给世子殿下请安。”百蹇二人拜道。 “二位老师快快免礼。”周昌示意二人不必拘礼,见他们起身后便问道:“老师到此,可是有退敌之策?” 二人相顾一眼,然后由百里奚说道:“郑侯有书传至新郑,已有退敌良策。” 周昌顿时欣喜:“快拿来令吾一观。” 百里奚示意身后的蹇叔将姬忽的手书拿给周昌,周昌看的同时,百里奚在一旁解释。 “现在我郑国还不足以对抗天下诸侯,所以不能与天子撕破脸皮。前番天子战败,已是有心无胆,这次围郑定是受小人挑唆。郑侯的意思是,只要能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出城为天子阐明利害,天子自会退兵。” “我去!”烛武自告奋勇。 听百里奚这么一说,他早已蠢蠢欲动,虽然自己的辩才不如老师,但他自信国中也没有几人能超过自己,自己有信心说服天子。 而老师要在城中总览全局,万一说服不了天子,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郑都有兵有将,未必会输。这也算是一种风险规避吧,让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去干这件事,成了自然好,败了也没啥损失。 三人同时看向了这边,周昌的眼神里是震惊,仿佛在说:烛武,你不要命了!天子现在跟我们剑拔弩张,可是敌人呀!你就不怕他把你处死吗? 百里奚则是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烛武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了,这个他与蹇叔都知道。但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严肃口吻道: “烛武,你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一旦失败,使者必首当其冲。” “学生知道,但学生有九成把握说服天子。” “哦?说来听听。”百里奚扬扬眉饶有兴致地道。 烛武一一列举:“”首先,周郑无仇,天子来罚,是为不义。天子自诩正义,倘若指出,不会不动于衷吧。” “其次,天子以私愤而结怨郑国,仅是因没有派出人质就来袭,可谓是极其小家子气。即使我郑国真的妥协了,将来也会记得这一件事,以小利而结大怨,是为不智。我若指出,天子便会觉得自己的见识不如一个小儿,自然羞愧难当。” “再有,我郑国大军在外,天子却趁此机围城,周礼有言:‘临战交兵,互派使节。率兵讨伐,不趁其乏。’此为天子自己订下来的规矩,今日自己破除,是为不信不礼。倘依此劝,吾有九成把握令其退师。” “好好好!说得好,吾再补充一条,郑民无罪,天子大军践踏郑民田地稼穑,是为不仁。以其仁义礼智信同讨之,吾不信天子仍要一意孤行。”蹇叔补充说。 百里奚也信服,随后便接过周昌手中的书信,递到了烛武手中,顺便指了一处。 烛武顺着百里奚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喜上眉梢:“有此大利,天子必会撤兵。” 周昌也看到了,撅着嘴道:“爹爹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上我也行!” 众人连忙劝阻,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天子这次就是冲着周昌来的。要是周昌真去了,那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完全是随了天子的愿,天子估计做梦都会笑醒。不行,不管派谁,都不能让周昌去。 周昌看着众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不该那样说,摆了一个不太随心的笑容道: “吾知道了,不要再那样看着我,吾害羞!吾不是在跟你们闹着玩的嘛......”最后的半句,他是嘟囔出来的。 当然,这都被众人无视了。 “现在成功几率几何?”百里奚继续看向烛武。 “十成!”烛武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自信。 看他如此,百蹇二人同时欣慰。接着,百里奚就给几人安排了接下来的事。 周昌呢,自然是坐镇国中。郑都里姬忽不在,他自然就是国中的一把手了,可代国君行使权利。 二人则是准备守城和派出斥候查探周边列国的动向,以及郑国的大军现在到哪儿了。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烛武这里了,他可谓是本次行动的关键。他谈成了,两国相安无事,生灵不会受损。如若不然,将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涂炭。 所以可以说烛武接到是死命令,只许胜,不许败的那种。在他的身后,可是有几十万的郑国老百姓呀。 天子性狭而善妒,短智而慕虚。百里奚提醒烛武,说服天子时可以从这一点出发。 另外,天子身边有好些佞臣,所以跟天子说话,一定要先支开他们,否则事倍功半。 烛武句句牢记于心,立马下去准备了。 第81章 夜缒而出,哭营见王 夜里,无风,在守卫们都有些困盹时,新郑的城头上,一根绳子从城墙上垂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照射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这二人正是烛武和守城将领猛获,烛武是来做说客的,而猛获则是单单负责保护烛武安全的。 为何不让猛获这种大汉照着话术来说呢?那是因为,像他这种武人身上都不免有一股杀伐之气,常人看到,都会恐惧,更何况天子乎? 当然,天子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对其身份的警觉。 要是天子怀着戒备之心与人交流,那么他说的话就是再符合天子的利益,天子也会把对方当做卖自己的人。 那猛获就不用来了?当然不是,这大家都知道,烛武年纪小,不派一位可靠的将军护送,可能到不了周营。毕竟野外的豺狼虎豹可是多了去了,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这猛获身形魁梧,往那一立,相信没有几个人或者动物敢触他的霉头吧。 穿越齐腰的蒿草地,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天子军营面前。 一路上,猛获击杀了两头狼,吓退了一头熊,可谓是给烛武开了眼界,他可从未见过这么猛的人呀。真是人如其名,担得上这个猛字。 看着主帅营帐灯火通明,烛武便知是周天子所在。 猛获已经把该做的做了,接下来,就看他的了,他一定会不辱使命,巧舌劝退周天子。 烛武一人前往,而猛获则留在原地,负责接应。他们有过分工,来的路上都听猛获的,进去劝说天子时,听烛武的。 猛获急得牙痒痒,可又无能为力,现在的情况是,他最好什么都别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确有辩才,跟周昌一样,都是郑国的神童,虽武略不胜他,但文韬早就甩他十万八千里了,这一点儿他佩服。 如果国内有一人能靠口舌打赢一场仗的话,他觉得一定是眼前这小子,还有那个郑侯世子。 当然百蹇二人不算,那都是变态,不能拿到这里比。况且国君不在,国内不能离开他们。 这边烛武没走出多远,便故意摆出一副腿受伤的样子,一步一趋地向天子营帐走去。 烛武装的太像了,要不是他提前告知了猛获,猛获一定会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然后一下子扑出来,抱着烛武就往后跑。可是他知道这是计,就在后方静静地看着。 离军营越近,烛武的哭声也愈大。不久便被巡逻士兵发现。 士兵们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一看只是一个小孩,便放松了警惕,随口询问起来: “稚子,为何在王师营前哭泣?” “我和父亲去新郑贩卖东西,结果碰到官兵将我们冲散了。我找不到父亲,故一时伤心,不由哭泣开来。” 说完,烛武哭得更大声了。 兵士见此,怕他搅扰了天子休息,便劝烛武离开:“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可我们是军士,要打仗去呢,没时间帮你找你爹,你快走吧。” 可烛武哪会走,他是为了啥来的,他难道不知道吗。于是他不管不顾,故意朝着那座最大的营帐哇哇大哭起来。 众人顿时惊慌,眼见劝说无果,就想来硬的了。立时就有一名兵士走到烛武身边,想强行将他抱走。 “住手,发生什么事了?” 最大营帐的门口,突然站立着一个人。 烛武看去,觉得那人长得十分威严,英俊潇洒一点儿也不似别人嘴里的刻薄呆板。仔细一看,那人却跟郑侯长得有几分神似,烛武也是第一次见,故而猜测那人就是周天子。因为他们是堂兄弟,长得像也合情合理。 兵士们连忙恭敬解释:“大王,是一稚童跟父亲走失,寻到我王军营前了。” 果然,王,一听就是周天子无疑。烛武心中甚喜,计划完成了三分之一。 “既然是走失了父亲,又是个稚童,那就带他到营中歇息一晚,明天帮他找寻父亲不就得了。你们赶走人家,黑天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好,你们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天子一顿训斥,随即便命人将烛武带到自己的军营。这两天郑军不与他们交战,他挺无聊的,于是就想问一问这小孩父亲的线索,要是方便的话,帮他找一找也不是不可以。 天子因为小时候父亲去郑国为质,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故而看到烛武与父亲走失,苦苦寻找父亲,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同情。 来到天子营帐,烛武连忙跪地感谢了天子。 天子好奇,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是天子?但一想起自己平时出行那么高调,自然有被民众看到,被他们认得,合情合理。 随即便问:“你与你父亲是如何走失的,说与朕听听,朕或许可以派人帮你找找。” 烛武停止了哭泣,有些结巴道:“小人...胆...胆小,见...不得...生…生人...” 半天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天子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随即他看向众人:“众爱卿时候也不早了,就先回营休息吧,明日朕再召尔等议事。” 众臣一听,立马起身告辞。 只有一人犹豫未动,那人看上去有些苍瘦,有着鹰钩鼻,有点儿类似申公豹的造型,这人就是天子如今的近臣——士蒍。 见众臣都走了,那小孩还不说话,天子恼了:你说你怕人,我把人都赶走了。你倒好,还不说话,是不是不给面子? 正当他要发火时,却看到了自己一旁的士蒍。 天子眼珠子一转,对着士蒍说道:“爱卿舟车劳苦,且先下去休息,这里朕处理完后也要安寝了。” 士蒍这才起身跟天子请辞,一脸狐疑地看着烛武离开。 他觉得这个小子很有问题,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 本来想跟着天子看一看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天子不让自己听,就差发明语赶自己走了。 寻思着一个小孩对大局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他虽疑虑,但还是离开了。 待士蒍走后,天子营帐只剩下烛武与天子两人时,烛武心中大喜:计划完成三分之二! 接下来,烛武才不紧不慢地对天子说明了来意。 第82章 烛武退王师 只剩下烛武和天子两个人后,烛武又对天子行了跪拜礼。 天子忙问其故,烛武道:“请大王恕小人无礼,前番之言,是吾说了假话。” 天子被骗,虽然很生气,但看在对方是个孩子的份上,也没做计较:“且恕你无罪,话说你为何要诓骗朕?” 烛武道:“此皆是因吾代表郑国与大王交涉,怕大王周围有小人阻碍才出此下策。” 烛武的真诚,令天子很是感动。 其实说心里话,他也不想与郑国交恶。这次他能带兵伐郑,完全是出于之前在朝堂上的一句信口开河,结果被众大臣抓了把柄,要挟他所致。 按理说他也不是那种易受别人要挟的人呀!可结果是,他这人好面子,结果被人利用。 再加上他对周边强大郑国的恐惧仍在,所以才做了这件事。 本来出于郑侯帮助自己夺回周都的功劳,他不想在自己这一代与郑侯剑拔弩张的。他就把这寄希望于下一代中,希望下一代是一个有为之君。 可事与愿违,他的儿子们才力平平,做个守成之君还好,要是做一个挽大厦于将倾的治世明君的话,那可真是高看他们了。 所以他才在大臣们的建议下,想出了这么一出,一方面夺走郑国的优秀继承,一方面又可以将天子的势力再往上提一提。最好能一举超越诸侯各国,然后周朝就可以再次登上顶峰,占据天下。 到时候是改革是攻伐,那就要看后人了,他管不到那么久,他只能保证自己接下来的几代都站在天下权利的巅峰。 正是出于这一点,他觉得大臣们提出来的这个馊主意还是可行的,起码之前各国有过这个传统嘛,他又不是首创。 况且郑庄公都退位让闲了,自己比起郑国的那帮疯子,可是正常的不得了。 而姬忽不想跟现今天子叫板的原因,其实也是他念及与天子的亲缘关系。俗话说未出五服仍为亲,这一代人他还不想夺人家君位。 况且望气之术也显示了,天子的王气虽然下降,但并未彻底枯竭,这也是他不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 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这边的鬼神还是得尊重一下的,不然万一哪天来个天降神兵,郑国的梦想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家有万金之人不立危墙之下,说的就是你肩上担的担子多,做啥事就得三思而行,千万不可逞一时之气。这点在姬忽当上国君后才真正理解到。 他的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人的理想,更是郑国百万人,天下近千万人的生命呀。 这也让姬忽之后的行事都非常严谨,因此,天子和其手下的大臣,几乎找不到他一点问题。 而天子这边呢,在前段时间,有一天突然从西秦传过来一份书信。卿士士蒍看到后,就开始怂恿天子与郑国交质,说这是老传统了,应该继承。 天子也不知道士蒍是出自何种原因才这样做的,但是看到大家都支持这一做法,再加上这样做对他也有利,所以便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亲如一家的姬忽竟不同意这一做法,这让他瞬间火大。 再加上这时候的大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才让他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亲率大军来伐。 天子看着堂下的烛武,低垂双目道: “朕也知道这样做实有不妥,然朕大军已至,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一箭未发就回去的话,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天子在听完烛武的仁义礼智信套餐后,也知道了自己因一时冲动,被别人利用,导致差点犯下不可弥补的损失。所以天子内心中已经开始对自己的错误反思了。 但出于面子问题,他还是很难做出就此撤军回国的命令。 烛武知道天子已经醒悟,只是还缺一点好处给他就可以了,于是趁热打铁,说出了姬忽提出的条件。这下,三分之三已成,没跑了。 首先,姬忽同意将温地还给天子,并向天子缴纳平时五倍的贡赋。五倍呀,那可是足足五倍。 郑国本来每年都交很多贡赋的,这些年来,周都的很多花销,他们过的风光日子,可是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这一点,所以天子当然愿意了。 就是温地是他给姬忽的,他不同意要回,就回绝了这一条,用以显示自己的仁德。 天子觉得他是赚了,其实赚的可能不是他。 我们举个例子来看吧,姬忽在当初加了自己国家交给天子的贡赋后,便向天子提议,以后郑国的商品出口到周朝王的室领地不交税赋,天子这个糊涂蛋当场就同意了。 之后姬忽又命人收取了,天子收郑境商人一半的税。结果郑国商人去周都的就变得更多了,然后又有大把的钱又流回了郑国。 天子这些高层只看到了黄灿灿的金锭,丝毫没有注意到长期积累的贸易税呀。积少成多,郑国一年从周赚取的钱,相当于交给天子贡赋的三倍不止。这里就不得不夸姬忽确实是有点儿小聪明了。 第二个好处就是,天子可以在郑国新郑驻军。 什么,在别国驻军?这不是今天的美国霸权才有的吗。 其实这是老祖宗以前就玩剩下的。在周朝初期,天子就在好几个重要的诸侯国中有军队驻扎,用以监视诸侯各国,并帮他们处理一些他们难以处理的事情。 后来随着众诸侯的强大,天子权利的衰微,天子国库也日益空虚,无以支持其养那么多军队。 于是不知道哪一位天子就突然取消了这一制度,将军队召回,或是原地解散。 也是从那时候起,天子才渐渐开始衰落的。 今天听到郑国同意自己这样做,那也就是说,他周天子的强势又回来了不是。只要自己能在郑国驻军,将来就可以一步步考虑在其余几个强大的诸侯国也驻军了。 想想就很美,以后你们要是不听话,我直接里应外合平了你,别提有多方便了。 天子立马同意了这个请求。 接着是最后一条,就是周郑之间不设防。是的,你没有听错,是郑国对周国不设防备军队。 在当时的国家中,除了郑国和卫国外,其余诸国边境处或多或少都要驻扎一定量的军队。以求在敌国入侵时,能第一时间阻挡敌军的步伐,拖到后援赶到后将敌人赶出去。 郑侯这样答应了,也就是他完全不防备天子,对天子亮出脊背,不怕天子背刺。 臣子这样相信自己,不禁令天子感动的泪流满面。 天子言道:“要不是天降神童来助朕,朕险些酿成大祸。朕这就写下诏书,命羊舌聒驻守新郑,大军明日就启程回国。” 烛武欣喜再拜:“天子明智仁爱,此乃我大周天下之福!” 天子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早已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对烛武道:“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带着朕的诏书,给郑国臣民一个安稳。” 烛武拜谢,随后在天子亲自安排的侍卫护送下,离开了王师营地。 等候在营外的猛获,早已是汗涔涔了,他生怕烛武有个闪失。 但现在看他活生生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还拿着天子的诏书,他很欣慰: “看样子,天子也不是个笨蛋嘛,还是怕吾郑国的报复的。” “天子没你想的那么残暴。”烛武纠正了下猛获的发言。知道大家还在等他们的消息呢,于是看向了新郑的方向:“我们快回去吧,他们等久了,可睡不好觉。” 这时猛获才发现,烛武去了一趟,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用到,果然是精准无比直奔要害呀,他不禁对眼前之人产生了这样的好奇: 这小子现在都这么猛,将来岂不是要吊炸天了! 不禁对郑国的未来,充满了美好的畅想。 第83章 卫国的家事很乱 姬忽在鲁侯的护送下,还未离开鲁境,就接到了天子退军的消息。 可以说好运来的不要太快,在众人都兴奋地欢呼时,姬忽却没有说话。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站在战车上,只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这点被原繁看到。 原繁趁机来到姬忽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国君该不会早就算到了这点?” 姬忽微微点头同意了原繁的猜测。 原繁此时震惊,竟然可以在千里之外,遥控国内之事,还将一切都算计其中,这不是天人是什么?顿时对姬忽没有了先前的不服气,变得恭敬起来。 当然,原繁是不知道姬忽是穿越人的,他当初将他打听到的这一消息汇报给庄公后,提议过让庄公更换国君人选。 可是却被庄公一顿大骂,说什么姬忽是他与邓曼亲生,他这样说是何道理? 况且他们作为统治者,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之所以对民众宣扬,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的统治罢了。 一番言论,令原繁瞠目结舌,立马向庄公请罪,这才平息了庄公的怒火。 庄公在最后说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答应了,果然没再提。 甚至此后的生涯中,他一直以为姬忽就是原先的姬忽,只不过是经过了庄公的耐心调教,顿悟出了很多道理,很多事情看的比旁人要远一些。 至于姬忽妇人之仁这一块,他反而觉得很真实,更是没有再怀疑了。 姬忽看着都城的危机已经解除,正好到了卫国,就顺便去看看自己的徒弟现在怎样了。 还没入卫境,卫国的文武百官就在边境恭迎他们了。 这让他十分感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个无心之举,能开出如此盛大的友谊之花,对此,他感触颇深。 此刻卫侯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了个英俊的帅小伙了,国中的事情,他也已经能独立处理了。 大夫石碏已经亡故,此刻继承他大夫之位的是其侄石松,这个石松本本份份的,也挺老实,所以姬忽对此也是很满意的。 其余大臣都在,只是公子急子未来,姬忽当然知道是何事,也没追究。 看着自己亲手调教的徒弟长大了,他十分开心,便准备为他寻一门亲事。 卫国君臣一听,瞬间开心起来,言及郑侯费心,眼里顿时充满了感激之情。 姬忽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卫国君臣竟然当真了。他无奈摇摇头,但还是决定不能伤他们的心。本着君无戏言的设定,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卫侯找一个了。 这可着实令他犯难,春秋时有两件事令诸侯犯难,一件是与天子作对,另一件事便是替姬姓亲戚找媳妇了。 那个时候的贵族大多是姬姓,本着同姓不能结婚的原则,而结婚又要门当户对的准则,异姓诸侯国的贵女们,这时便很吃香。 比如说齐国的女儿,他自己娶的就是,还有秦国女,秦妍就是,所以她也不愁嫁。 再有申宋陈等国也在其列,但要想找一个合适的,谈何容易呀。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他可是一个大国的国君呀,要给他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最近的就只有齐国了。但齐姜已经出嫁,剩下的等级不够。况且齐侯也没生那么多呀。 而宋国最近又跟自己打过仗,便更不符合了。 申国最近被郑国的祝氏所灭,所以也没有合适的了。 这一点,真让姬忽头疼呀。 倒是洛邑的天子那儿有一位王姬没有出嫁,可人家是姬姓呀,这太不合常理。 这么一想姬忽就又头疼了,要是没有这个同姓限制该多好呀,起码能凑出好几对有情人。 这姬忽给卫国说媒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宣姜,就是他最后给安排的。 要是姬忽说宣姜最后嫁给了谁,大家一定会惊讶的。 其实宣姜在卫宣公死后,就在国内隐姓埋名了,最后淡漠出公众的视野。 可宣姜是有真心喜欢的人的,而那个人呢,就是公子急子。 对,就是她的儿子辈。按理说他们两个已经是不可能了吧。 可偏偏这不可能,硬是被姬忽给撮合到了一起。 在撮合之前,姬忽就已经问过当事人,首先就是他的宝贝徒弟,当时还只有七八岁卫侯寿。 寿是个仁义的好孩子,再加上姬忽的教导,他的思想,早已不是那些迂腐的人所能比的。他表示如果哥哥愿意,他可以不在乎这种事。 当然,这件事得暗中来,要是出现在明面上,就会有损卫国的国威。 姬忽当然知道,在得到了卫侯的准信后,他当即找了公子急子商量。 公子急子以为姬忽是找他聊国事,自然是一副乐呵呵地表情迎接他。 可等姬忽说到宣姜之事时,急子突然大怒:“那是吾母亲,郑世子怎能说出如此言语呢?”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姬忽当时也只好道歉,连连端上美酒赔罪。 其实倒也没闹僵,急子看在姬忽是大国世子的份上,他也没生气,便举起酒樽与姬忽一同饮酒,中间侃天说地,分析列国形势。 但急子的酒量毕竟不及姬忽,姬忽是何人?他可是尝过现代那种高浓度蒸馏酒的人,怎么可能败给他? 不一会儿就看到姬忽还正襟危坐准备与急子再喝个几十坛时,急子却已是脸红到脖颈,在那里晃晃悠悠坐不稳了。 很明显,这小子喝酒上脸,而且酒量极差。 他小子其实是不及姬忽奸诈,姬忽的很多酒都是赖掉的,或者是流掉撒掉的,而急子实诚,都喝到了肚中,不醉才怪呢。 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姬忽太赖皮,他当初只是怕自己真的喝醉了会误事,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见急子大醉,姬忽便起身来到门旁,借着尿急为名,打开房门,将一女子放入屋内。 那女子身着华服脚踩丝履,气质也绝非凡品。她娇眉如柳,眼眸含情。朱唇外朗,唇尖垂露欲滴,身姿妖娆婀娜,丝毫看不出是生过小孩的样子。 有此绝色之姿,瞬间便打动了急子。急子看向她,还以为是梦中,哈喇子流了一地。 随后的事情,就只有急子和当事人知道了,姬忽可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呀,让他穿越过来当“媒婆”,也是没谁的了。 可谁让他当初答应了齐侯,要给宣姜找个归宿呢,谁又让齐侯一眼就看上了温良恭让的急子呢?唉,姬忽在门口不尽地叹息。 但姬忽也只是答应帮齐侯这么忙,至于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第84章 卫有情人终成眷属,郑扬其汤未能止沸 其实当初姬忽一行回齐国那一次,齐侯就单独找他,求他帮宣姜找一个归宿。 因为宣姜的老公也就是那个卫宣公已经死了,在后世人的眼中就是她只能守寡了。可那个时候,社会是允许改嫁的。 当姬忽问到可有什么要求时?齐侯就提议要将她嫁给急子。 这怎么行呢?姬忽当时是拒绝的。 可齐侯说宣姜本来就是要嫁给急子的,只是卫宣公自作主张将她纳入后宫,二者又没有感情,为何不能再嫁给急子呢。 再有就是宣姜也在私下里告诉齐侯她喜欢急子。 急子的人品自然是没得说,但也因为他的这一点,姬忽料想他肯定不会接受。 这时齐侯就让他大胆去干,实在不行,他就派军队包围卫国,用武力让卫国妥协也不是不可以的。 姬忽连忙劝阻,说那倒不必,自己定当全力而为。 齐侯谢过他后,就又去看自己的外孙了,独留下姬忽呆愣在原地。 癫,实在是癫呀!他不知道,后人要是吃到这么大的瓜会怎么想,是唾弃还是理解的呢?他觉得,八成是说自己脑子抽掉的。 不过那也无所谓,毕竟儒家的三纲五常在这时候还没形成呢,这个时代,自己这样是不会有人说的。 但从这里,也能反应出齐侯是真的疼爱他的这几个孩子呀,尤其是这几个女儿,一个个都要被他给宠到天上去了。 小时候锦衣玉食不说,长大了就连对象,都要挑各个国家的人中龙凤。 知道的以为他选女婿呢,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为周朝选皇帝呢。 这时候就该庆幸当初幸亏没把急子立为国君,否则凭他的贤名,将来有可能与自己一同争夺天下。 想着这一切,再看着屋内两人的身影在烛火映衬下交织在一起,不断地相拥然后凝视彼此。 姬忽只觉得,这二人的眼睛如果能吃下人,恐怕早就将对方给吞掉了。爱果然是极致的占有呀! 听着二人互诉衷肠,又说着这些年受过的苦楚和委屈,听得姬忽都要跟着哭了。 不行,这里还是留给这两个人吧。 本来他只是因为不放心,才迟迟未走的。现在事已经成了八九成了,那他也就没有再待的必要了。 回到房中睡下,脑中尽是男欢女爱的画面,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又喝了酒,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这时候他就后悔没有把文姜带过来了,要是她在的话,他们的快乐才多呢。 唉,一招错满盘皆输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急子那边竟然很安静,安静到这个世界好像没人一样。 姬忽是一夜没睡,胡思乱想会让人失眠。 当他顶着黑眼圈去看二人的时候,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正欲寻找,发现急子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见到姬忽就行礼,避过府中的下人后,急子便悄悄告诉姬忽,自己在城外有个外宅,十分偏僻,一般人找不到那儿,所以他就在酒醒后连夜将宣姜带到了那边。怕姬忽担心,这才一早就来知会一声。 姬忽道,这是他们的私事,他们自己处理便好,只是让他不要怪自己自作主张就好。 急子当时说,他不仅不怪姬忽,还得感谢姬忽呢。要不是姬忽的帮忙,他们有情人恐怕终会错过,届时悔之晚矣。 姬忽就问:“难道你真不在乎人家身份?” 急子显然有些紧张,他搓着手道:“那都是先君犯下的错,因前人的错而惩罚自己,是不对的。” 姬忽欣慰的点头,看来他对二人的思想工作是做通了。之后便书信一封,告诉齐侯事情已成,让其不要担心。 之后的急子,朝中之事也管,但只要遇到休假,必然跑的不见影了。这也是姬忽看不到他的原因。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姬忽拜别卫国君臣,回往郑国的路上,却碰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离得远没看清,等看清后,他惊奇地发现时急子夫妇二人。 他赶紧命车队停下,自己一人去与他们叙旧。 这里的宣姜戴着斗笠,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其身份,姬忽只是根据旁边的急子认出了他们。 二人当然是为了感谢他,只见他们拿出美酒给他饯行。 姬忽一饮而尽,谢过款待就要告辞。 临走却发现急子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姬忽笑问,其可否有事? 这时还是宣姜提醒,急子才说出实情。 说着他从后边的桌案上拿出一个长盒子,就递给了姬忽。嘱咐姬忽回去后打开,另有书信一份,也是回去亲启。 姬忽也没当啥事,只是以为平常的互赠礼物。于是在回礼后,便将其放在自己的车辇上,随大军回国了。 二人的视线一直随着姬忽一行,直到姬忽的车辇完全看不到了才收起视线,坐车回去。 至于那是什么?姬忽没管,只是牢记嘱咐,准备回去了再看。 新郑这边,天子的大军已走,周郑免了兵戎相见,大家都将烛武当成了英雄,对其大加颂扬。 周昌也对烛武给了些赏赐,因为当官要成年,所以烛武得到的自然都是些财宝之类的。 烛武拿到这些财物,并没有留给自己,而是将他们分给了一些穷苦百姓,这让大家对他更为佩服。 此时的新郑,虽然繁荣安定,但后世的一系列问题,早已显现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百姓中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也就导致了国中有很多百姓日子过得十分贫苦。 国家虽然取消了井田制,将土地交给农民种,但随着国家的发展,很多手中有闲钱的人,便趁着饥荒或者部分农民的经营不善,将土地给买了过来。 随着土地在这些人的手中越聚越多,他们也就成长为一类靠着土地这种原始的生产资料,获取更大的利益的人。 这种人,在后世叫做地主。 而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呢,只得去租种人家的土地,结果被这些人给剥削。 然后就有很多活不下去的人,要么做些小本买卖,要么直接在新郑这种繁华的城市沿街乞讨。总之,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些都相当影响市容。 但那时候的郑国在庄公和姬忽的治理下,还是很包容的,对这些人,官府是会有救治的,所以并未驱赶这些人。 但往年还好,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地,这些人越来越多。 这才有看不惯人受穷的烛武,将赏钱全部分给了这些人这件事。后来周昌看到了,也拿出了自己私府中的钱财救助这些人。 但城中这样的人太多,他们这样,可谓是杯水车薪。 而且一件社会现象的发生,必然有其根源存在。找不到这个渊源,那就是治标不治本,就如扬汤止沸一样,就算累死,也是徒劳无功的。 第85章 国之根本 待姬忽回国后,众人便将烛武退王师的一事向他做了汇报。 姬忽当即对做出赏赐烛武一事的周昌进行了表扬,并赞扬了烛武的英勇无畏。 在此次的朝会上,百里奚提到了国中失去产业之人的人数增加,各城中都有一些行乞之人。 姬忽也听到了烛武将赏赐分给了这些人的事,心中对这小子的仁爱之心很是欣赏。 但他发现他不得不面对因国家经济发展,提前发生的封建王朝必会灭亡的根源。 得亏他是现代人,要是一直在古代,他也不会料到就是这么件小事,会对国家造成根本性的破坏。 但使他欣慰的是,自己的臣子们竟然能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没有现代的知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一个好的猎手,他就是对危险有着警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烛武和百里奚,将会成为他改革的推动者。 之后大家就这项问题作出了议论,主要是说准备怎样解决的。 百里奚提议国家和官府对这些人做一定的补助,再出资建一些培育技术的场所,使其有能力自给自足。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可以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 而原繁作为老牌贵族,他想的就不是这么长远了。 他说可以将这些人带到边疆或者国家新占领的地方去。那边缺人,他们又都是劳动力,到了那里肯定能生存下来。 顺便提一嘴,郑国的伊洛之地是真的缺人。郑国粮食产量最差的,也是那里。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可却是治标不治本的。 一旦那些地方被开发起来了,然后新的地主将土地买过来了,那他们不就又得沦为没地的乞丐了?不行,这种方法不可取。姬忽在心中想着。 眼见大家的想法都不怎么满意,姬忽便将目光投向了烛武。 至于武将们,他们只顾着打仗,在这方面欠缺了一点儿。 烛武提出了他的看法,说是可以规定每个人拥有的土地数量,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些人手中土地过多的情况了...... 他说了一半,蹇叔一拍脑门好似想到了什么。 这边有声响,烛武也停下说话,大家都看着百里奚旁边的蹇叔。 蹇叔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道歉:“臣因为烛武一语点破,故而一时于朝堂失礼,还望国君恕罪。” “无妨,卿且说说,卿想到了什么?” 见姬忽如此说,蹇叔也不隐瞒,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他想的是将土地划归到每个人的名下,每个人拥有多少土地数目一定,不允许土地进行买卖。 然后将之前被别人夺走的土地,用国家的力量再要回来,分给那些失去土地的人。 蹇叔说着说着,姬忽只觉得他的这话,怎么跟后世的土地方法那么像。 原来我们走了几千年,竟是在原地踏步呀。 其实并不是蹇叔的想法有多超前,只是他懂得察言观色,他发现姬忽在百里奚和原繁说话后一直都没有露出喜悦神情。 而在烛武说时,姬忽的眼光一闪,他便猜到了什么。 随着他往那个方向想,果然想出了好的解决方法。 姬忽知道蹇叔会察言观色,但他也知道此人才能卓着,故而没有往歪里想。因为蹇叔的想法就跟自己脑海中想的差不多呀,于是姬忽便同意了这一提议,并与众大臣讨论具体实施方案。 他知道土地在封建社会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粮食的地方呀,一旦没了土地,百姓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旦是遇到了灾年,那就更是饿殍遍野了。因为地主虽然有粮,但却只顾自己,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的。 甚至还有做出烧毁弥足珍贵的粮食,也不给饥饿百姓食用的这种逆天恶行。 所以说,这个土地,才是国民的根本。 在历史上,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没有足够数量的百姓,这个国家就不能称之为强国。 姬忽要想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的话,他就必须将百姓的生存看作重中之重,所以他才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大家足足讨论了一个星期,才将具体的方案定了下来。 而在以前,他们讨论一项政策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超出三天的,这里也能反应出这件事情的难度之大。 之后就是张榜安民,让百姓回到原籍去,官府发给他们土地和一张地契。 这里的地怎么来?当然是有方法了。 郑国有很多未开垦的或者已经开垦,却闲置的土地,国家就将那些分给这些没有土地的人民。 大家听到命令,皆是十分开心。毕竟要是能过得体面,谁愿意天天行乞,影响市容? 还有这里的地契,这就是郑国此次进行的重要改革了,这个可是姬忽提出来的。 他规定的地契可谓是一步到位了,提出来之后,大臣们是佩服连连,甚至连大家一贯喜欢的补充都没有了。 这个地契是这样的,规定人地契三者合一。 也就是说,地契上会标注人的名字,地的大小和位置,还有一张有着官府印戳契布。 只要这三者全对了,那就代表这块土地属于你,谁都拿不走。即使是你卖给了地主,一旦名字合不上,国家又会收掉它,将土地还给你。 这不可谓不绝,一旦这样做,那么那些得到土地的地主们,只不过是拿到了一份土地的使用权,到最后还得还给农民。 而且一旦他们的这种行为被发现了,民众告到官府去,官府也不会向着他们,反而会将土地判给农民,还要收你的租种费。 这一命令一下,国内买卖土地的风气就瞬间止住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买别人的土地。 要么怎么说古人淳朴呢,只要你要求好了,他们绝对不会乱来。 而那些手里有很多土地的人难道就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姬忽在摒弃了众臣强行夺取地主土地的方案后,给出了另一条方案。 那就是但凡手中土地良田超过十亩的,都要交额外的土地税,就如我们之前提到过的超额累进的商税一样,是同一个模式。 但这里并没有说贫瘠之地,毕竟那些地种的庄稼还不够交税的,所以没人会买。 而事实上也没有人抢那些地,在这之前,那些地都是不收农税,让百姓种着随便搞点儿收成的。 这个命令一下,瞬间让手中有很多土地的人慌了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地主们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时候,郑国的又一道政令下来了,那就是国家将会按市场价买回他们的土地。 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立马就将手中多余的土地卖了出去。 这土地是最近几年才涨起来的,所以他们大都是花了很低的价格买来,这样一卖,他们瞬间便赚了一笔。 想着这是好事,不仅能赚钱,还能免除纳税,地主们纷纷将多余的地换成钱,抱着钱开心去了。 毕竟他们集中土地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赚钱,既然能直接得到钱,他们又何必等着地里长庄稼,眼巴巴地望着望着土地给他们生钱呢? 至于从地主们手中买到的地,自然是用赎买的方式卖给农民了。 官府规定,按照地价的百分之八十卖给无地百姓。因为他们没钱,所以可以等到他们种出粮食,有钱了再一年年交给官府。 官府那边记着每一笔小账,等你把地钱付完了,那这块地就彻底是属于你的。 然后官府将地契交给你,你就可以在你的土地上,种植你想种的任何作物。 这样无疑是皆大欢喜,大家都满意,于是这项政令,就在谁都不得罪的情况下发下去了。 这件事情推行的很快,不出一年就完成了。 之前由于土地的集中,很多农产品的价格连续走高。 自从这样实行后,国内的农产品因为供过于求,价格连续走跌,最后回到了平常水平。 国民的生活成本,也又回到了以前的水平。只是国民的幸福程度,明显比以前高,众人洋溢的笑脸,说明了一切。 第86章 笔墨纸面 在新的土地政策实行后,郑国国内,也悄悄的发生着科技改革。 原先写字的时候一般都是用绢布或者竹片,很不方便。 姬忽在一开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有后世的纸张就好了,又轻柔又方便书写。 于是他就在私底下琢磨造纸是怎样的。 只记得是用,破布、麻、树皮或者麦秆等,经过浸泡、脱浆、研磨,最后捞出来即可。 时间的话,好像是要经过半个月吧。 于是姬忽一开始便在府中实践,不过理论虽好,可自己动手做过几次后,竟发现没有一次成功的。 后来他觉得可能是将后世的东西,提前带到现在是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就停止了实践,只是将自己的这一想法给府中的下人讲过。 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造纸这件事情也就是这么奇妙。 姬忽府中有一个叫做伦的人,他一直在私底下研究纸。甚至在姬忽坐上了国君之后,他也没有放弃这个研究。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成功造出了春秋史上的第一张纸。 当他把纸拿给姬忽看时,姬忽都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真的在春秋时代实现了。 惊喜之余,他就问伦这纸是怎么造出来的。 伦告诉姬忽,说这是他花了四五十天才造出的。 姬忽立马明白,原来是自己当初用的时间少了,因此对自己急于求成的性子也是自责了一番。 接着他就提拔伦做督造纸张的官员,并让其成立一个造纸部门。 这个部门里边的人,一半负责造纸,一半则是一些读过书的人,让他们一同研究如何改进这个造纸术。 因为伦是许地人,姬忽便允许其称氏,是为许伦,故这纸也被称为许伦纸。 你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纸张,它可是推动人类文明的一大帮手呀。 虽然刚出来的纸很是粗糙,大家都拿它做厕纸用。 因为以前的人如厕后没有东西擦,一般都是用竹片,不是很卫生,也弄不干净。有钱的自然可以用水清洗,没钱的甚至用手抠的都有。这极不文明,也很不方便。 于是姬忽就率先用第一批纸擦屁股了。虽然很硬,但是却比之前干净,而且也节约了时间。 宫人看到后也学了回去,正巧当时的纸张因为工艺不是很繁琐,价格还比较便宜。姬忽就免费赠与了众人一批,这就让大家将这个纸在郑国推行了开来。 没过几个月,造纸部门里就造出了更加柔软舒适的纸张。还有表面更光滑,韧性更高的纸。 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所以百姓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两种纸。 第一种部分替换了之前的厕纸,第二种则被人们用来记录生活中的一些事件。 后来,这种纸张则替换了竹简,成为了新的书写工具,甚至连笔墨也发展出来了。 而这笔墨呢,也是大有来历的。 一开始的墨汁用动物的鲜血做,所以很不方便。最后人们将炭粉加入油水中,造出了能在纸张上留下痕迹的东西。 而笔在当时还没有出来,人们用的多是禽类的毛。因为它们翅尖上有一排毛很硬,毛管十分粗大,正好可以通过沾取来吸墨,在纸上留下痕迹。 这样笔墨纸都有了,而砚台这个东西,自然也是随之被发明出来了。 但这几个用的时间都不长,不多时间,人民的智慧就发挥了其特长,在众多事物中纷纷找到了替代品。 墨用松木取烟的方法做了改进,墨色看上去黝黑有光泽,比之前的炭好了数倍。 笔则换成了用竹杆连接兽类的毛发,做成的毛笔。这毛笔使书写变得十分方便,让人爱不释手。 经过此等发展后,郑国的科技水平早就领先了周边数国,使得年年都有很多人到郑国来学习。 接下来姬忽还不满足,他将原来的庠序扩大了规模,让很多百姓的子女也有机会识字学习。 有了纸张的加成,再加上官府用了姬忽指导的雕版印刷,很快就将文明播散至郑国的各个角落。 这一切的改革,都让郑国的国民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 祖先的经验通过这种方法一代代的传下去,这个社会的将来充满了希望。 可惜人的寿命不能长久,那一天姬忽估计是看不到了。 不过他即使在现代也无非只能看一个世纪,在这个古代也是同样,他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起码他此番做出了这么多惊世骇俗的壮举,他的后人也因此可以享受,他做出的这些改革带来的好处。 改革不仅只局限在用的上面,食物也有很大的改善。 因为郑国这么多年的发展,粮食早就不再是每个家中稀缺的东西了。现在的大家,喜欢的是真金白银,即钱。 挣钱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经商,另一个是攒下土地,做个地主,招一帮佃户给他务农。 可后一个的法子不是已经没有了嘛,于是人们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有一些人就将目标投向了食品的精加工。 这里不得夸赞一句人民的想象力与动手操作能力是无限大的。 那个时候,人们的主粮主要是粟和菽,粟就是小米,菽则是豆类。 先说小米,人们用小米磨成面粉,然后制成了面食食用。 姬忽也尝过几次,虽然口味不佳,但是还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 身边的众人倒是觉得很新奇,尝试过后,就爱上了那种味道,对此十分钟爱。 姬忽则让人用小麦磨粉试试,结果你猜怎么着?春秋的第一碗小麦面条就这样华丽丽地诞生了! 姬忽便用此宴请大臣,着实使他们震惊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南宫长万炫了一碗又一碗,直到釜中的面条捞尽,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 这里顺带提一嘴,自从姬忽穿越过来,就有意无意地改革这些生活用品,将其尽可能的简单化。 以前的箸被做得更加短小,正好可以拿手握着用来夹东西吃。而碗用的则是陶碗,轻便实用,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些粗笨之物了。 这些他不需要给百姓推广,只需要在宫内使用上几次,第二天就会传到民间。 这种自上而下的改革,当真是成效显着呀。 怪不得古代社会的变迁,会随着统治者意志的转移而变化。 为君多年的姬忽,此刻早已是深谙此道。 第87章 大胃王竞赛 自从吃到了更好吃的麦面做到面条后,郑国的境内,就出现了很多面条店,国中也掀起了一道喜食面之风。 因为小麦在当时的产量并不是很高,所以大家便不愿意种植麦,而是选择了产量更高的粟和菽。 这就导致小麦因为量少又突然需求大增,导致价格迅猛增长,一跃成为堪比黄金的珍贵农产品。 于是,就有很多人选择抛弃原有的粟和菽,选择种植麦。 可麦这种粮食比较挑地方,一般地方种植不了。所以国家对其做了限制,规定那些不能种植麦的地方还是种以前的庄稼。 对于不守国法的还定下处罚,并定期巡视,一经发现,立马铲除并缴纳罚金。 这便让很多幻想一夜暴富的农民眼馋,多次想偷种,但都被官府阻于萌芽状态。 虽然已经这样禁止了,但还是有很多不法之徒铤而走险,偷偷去种的。 这时候便应了那么一句话,有十倍之利,便有人敢冒杀头之险尝试。 姬忽则一改往日的宽仁,下死命令让官员们必须禁止百姓不按要求种植麦。 领导一句话,喽啰跑断腿,官员们在农耕的那个时间段,可真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把半辈子的活都干完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效果还是显着的,百姓们的违种算是被压下去了。 众臣还不理解,有的劝姬忽让国家不要强行干预农耕,毕竟地是百姓的,他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吧,那是人家的自由。 他们都怕姬忽这样做会激起民愤,一天天忧心忡忡的。 姬忽则是一笑而过,只是说让大家等着看就行了。 臣子们不明所以,但由于姬忽在他们心中的威信极高,他们也就只好不提这事了。 转眼到了收获的季节,随着大量麦子涌入市场,麦子竟由原来的天价,一路暴跌,直接掉到比菽还低的价格。 要知道,当时的粮食就属菽的产量高,所以它的价格也是所有粮食中最低的。这难种的麦子竟然跟菽一个价,郑国人可是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那些种植麦子的农户都亏了钱,毕竟麦子不易保存,他们只好通通便宜卖了。 顺便说一嘴,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学会麦子的晾晒存储技术,故而便宜卖了麦子。 众人大骂着:“娘的,这狗日的麦,老子再种它就吃屎。”纷纷表示不会再种麦子了。 种麦子的百姓虽然亏损了,但好在他们并没有要上交多少税收,所以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便不是很大。 但是如果没有姬忽在那段时间的命令,那所有百姓都会去种植麦子,这无疑会对整个郑国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 这里大家都开始感激起之前阻止他们的人,当然,最感激的便是下达了这样命令的最高决策人——郑侯姬忽。 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由国家通过宏观调控,用直接干预的方式,规避了市场经济的盲目性带来的风险。 从此,郑国高层通过政策的调动以及国家机器的强制执行,干预国家经济发展也成为了常态。 再说麦子便宜带给普通民众的好处吧。 随着郑国麦子的价格的持续低迷,由麦子衍生出来的产品自然变得更便宜了。 这里边就要数面条的变化最大。 这种食物本来就没有啥技术含量,之前因贵族食用,它们也被称之为贵族食物,是百姓们一辈子都吃不到的东西。 可偏偏郑国今年的行情就是贵族食物落到了平民百姓的餐桌上。 百姓们在一轮尝试后,发现其也不过如此,顿时郑国跟风之潮大减。 但对于一些真正喜欢吃面的人来说,他们爱不释口,不管价格高低,他们都得咥上那么一口。 以前面贵,他们还抠抠搜搜的,现在面条一金可以买十八碗,他们便敞开肚皮吃,着实解了一把馋。 就比如说南宫长万吧,在郑都新郑,他可是天天拉着猛获一起下馆子,临了还要打包带走几碗,给府内人吃。 他的这种精神我们姑且称之为博爱,而他跟朋友分享的行为,可以用那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形容。 他们二人的封地虽然在伊洛,但他们的家人都住在繁华的新郑,这样做也十分方便。 而且新郑的面食也特别有名,这自然勾出了二人的馋虫。于是二人每次入朝,都会赖在这里几天,待吃够了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封地就职。 比方说今天,一大早猛获还没起床,就被下人叫醒,说是南宫长万来找他。 长万是自从那次在郑宫吃到了面条后就一直喜欢上了那种味道,所以他每天的爱好就变成了吃面。 温热滑溜的面条只需用力一吸,便进入口中。再经过舌头和牙齿的混合加工(搅拌和咀嚼),它们便好像瞬间升华,将其吞入腹中,在胃里暖洋洋的那种感觉那么美妙,让人仿佛有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很明显,他们二人,恋上了那种感觉。而南宫长万,尤其恋得更深。简直可以叫他面痴了。 猛获虽没睡好,但一听吃面,肚子里的馋虫就叫了,于是起身穿衣,一溜烟地随长万而去。 二人找了一家最好吃的悦来面馆,便走了进去。一进门,坐下就拍了两金到桌上,点了三十六碗面等着吃。 待面条上来后,他们撒上了来之不易的胡椒粉末,大口吸溜起来。 不一会儿便吃得满头大汗,但手上动作仍没有停下,还在拼命拨着,好像生怕别人跟他们抢一样。 待十八碗吃完,他们还意犹未尽,于是再拍了两金,想一人再来十八碗。 这时老板却扭扭捏捏起来,长万便问何故。 谁料老板指着墙上国君新发布的命令让他们看。 只见墙上赫然写着“拒绝浪费”四个大字。 二人也是明了,情知姬忽的命令不可违背。但两人都没有吃饱,于是便给老板又交了二金的保证金后,老板才将两个十八,也就是三十六碗面端了上来。 二人的饭量本来就惊人,看到又上来这么多,顺间便有数不清的人围了上来,都想一睹春秋史上第一大胃王的风采。 看着这么多人观看,二人喜上眉梢,之后更是在众人的挑唆下,开始了大胃王比赛。毕竟都是男人嘛,那点儿小心思又有谁人不懂? 哪怕是地上两只小蚂蚁打架,大家都能兴奋地看上半天,并乐此不疲。 作为蛐蛐罐里的两只大蛐蛐,此刻却没有丝毫不满,因为他二人此刻,都是这方世界的主角。 “贤弟,吾看你就认输吧,你的胃吾了解。”说着,南宫长万嘻嘻嘻。 猛获也不甘示弱,“兄长,别看你长得块头比小弟大,可这要论饭量的话,弟未必会输给兄长!” 看着二人如此自信,店小二突然裁判员附身,跑到二人跟前临时加了一条。 那就是“谁先吃完谁就赢!” 听到这句,猛获更是嘿嘿嘿了,“兄长,你输定了!” 随着裁判——店小二一声令下,二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捞起面碗就干。 二人速度极快,几秒钟的时间,一碗面竟同时见底。在二人扔下空碗又捞起新碗时,场上的众人,竟然没有人能判断出谁先谁后。 紧接着第三碗,第四碗…… “战场”上的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生怕落后对家。而满头的大汗,早就没有精力去擦,都是由店小二在一旁用布巾趁着他们吃面的空隙轻轻沾下来的,深怕打扰到二人的比赛。 此时战况已至白热化,双方你追我赶,眼睛看得最多的便是对方。甚至都养成了肌肉记忆,只要一方碗离开了口,另一方就立马将手伸向了下一碗。 众人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走神,二人就分出了胜负。 因为他们都知道,二人吃的面是一定的,只要一个人在一碗面上落后,那他在之后的每一碗上都会落后。 也就是说,第一次落后,就已经是分出了胜负。 可令众人揪心的是,一连吃了十碗,二人楞是没有较出个高下。 大家的心揪得更紧了,一息间,仿佛就会分出胜负。 场上的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看上去,唯独二人的手在动。 可是奇怪的是,二人就好像在和他们开玩笑一般,大家的心揪得越紧,他们越不分出胜负。 十一碗完了是这样,十二碗吃光也是这样,……甚至炫到了十七碗,他们还是如此,没有一人,落后对方半毫。 在二人同时扔下空碗,又宛如镜像一般地拿起最后一碗时,众人仿佛看到了电视剧的结尾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最后的较量。 只见二人开炫,速度出奇得快,很明显,二人都想在这一时刻发力,将对方斩于马下。 随着二人速度的加快,让众人觉得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大家额头都冒出了汗粒,都想看一下“吃面大胃王”荣誉最后会花落谁家。 是有大郑第一勇士之称的巨无霸南宫长万拿第一,还是郑国第一先锋,郑国新晋的翘楚,国君亲自颁发破阵及第的精壮大汉猛获呢。 此时因为他们比赛场面盛大,早已有人识出了他们,瞬间让二人的名气更大了。 他们这种常人不能及的能力,也为他们圈粉无数。 就在众人眼睁睁地望着的时候,二人的碗也倾斜到了最高。 要决出胜负了,每个人都这样想着。 所以大家屏住呼吸,将眼睛瞪得如牛蛋一样大地看着二人手上的动作,连面目表情,都没有一丝落下。 终于,二人动了,“砰”,碗落地的声音清脆地好听,立马打破了他们紧揪的心。 战场一时鸦雀无声,陷入了沉默中。 “谁……,谁赢了?”这时才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我,我没…没看清…” 小二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讲道理,现场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是谁第一个吃完的,就连场上的两人,都没有分清。 “我比你早吃完的!” “不,我比你早!”南宫长万说完,猛获不甘示弱。 “我的碗先离开手的!” “我的碗先落地的!” …… 二人你争我吵,并不能争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他们便将目光,聚焦到一旁做裁判的店小二身上。 店小二一见他们这饿狼一般的眼神,立马吓的撒丫子就跑。 可他这点儿手段,哪是这两位身经百战之人的对手,立马就被猛获给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你说,我们谁是第一名,你要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吾今日就斩了你。” 眼见对面的南宫长万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店小二便被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是真的被震惊了,因为他们店里的面量,普通人顶多吃五碗,这二位爷就像是神人一样,一连吃了三十六碗,竟然气都没喘一下。 他本以为他们在吃了十八碗后,便会很快决出胜负,谁能知道,他们竟然就像胃里有个无底洞一样,一直能装。 此时,他头上因刚才的激动冒出的热汗已经变凉。他用手摸上去,冰冰凉凉,甚是瘆人。 “兄长,你别吓到小二哥了。小二哥被你那样一吓,还不得向着你说呀!” “哇!你真是……”小二心想,但还没想完,只听猛获继续说。 “小二哥,你就放心的将实情告诉我们,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替你做主的。” “你还真是天打雷劈的好人呀!”小二哥在心中吐槽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猛获的手,已经抓到了腰间的佩刀,五根手指不安分的在刀柄上摸来摸去。 这哪是让我说实话呀,这分明的逼着我说假话呀。虽然我也不知道那话是真是假。小二哥此时,好想说一句宝宝心里苦呀! 他也想说实话呀,要是对面的这二人,能够将拿刀的手挪开,哪怕就那么一寸,他也敢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一番。 但此刻,他是真的难呀! 第88章 辛苦耕耘 小二哥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说这个大汉先吃完,明显是对那个壮汉不公。若是说壮汉先吃完,那又致大汉于何地。 想啊想,他也不知道该说啥。 此时的二人,本来还在争吵,可见这小二哥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顿时火大。 南宫长万大喝:“呔!快说,爷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猛获也叫嚷着:“快说快说,吾的耐心也不见得比大胡子多。” 因为南宫长万长着一脸络腮胡嘛,所以猛获私底下叫他大胡子。 小二哥早已被这架势吓傻了,要知道,这二人在战场上组合起来,可是能抵十万大军的呀。 现在他们却偏偏组合到一起了,这让他如何抉择。 也许是急中生智吧,小二哥竟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要么二位再比一把?” 话一说完,小二哥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在连吃了两个十八碗之后再吃十八碗。 就在他准备迎接二人的怒火时,却惊奇的发现,二人并没有发怒。 小心地看向二人后,才发现二人如梦初醒。 “对呀,吾咋没想到,就这么办吧!” “对,就这么办,兄长,这次吾可要真赢你了?” “赢个屁,看吾让你小子的嘴再也硬不起来。” …… 随着二人的嘴炮,小二哥此时得到了难的的平静,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后厨走去。 “再来两个十八!” “两个十八碗?”后厨惊奇。 “是的,就是两个十八碗,要快,别让那两位爷等急了。” 看他如此认真,后厨心下也立马明了,加速以最快的速度上面。 不一会儿,又又又两个十八,三十六碗面被抬到了二人面前。 这次不需要小二最裁判,他们自己来,只见做哥哥的南宫长万发话:“一、二,开始!” “耍赖!”猛获心道一句,但却不反驳,立马就投入了吃面大赛。 …… 最后的最后,终于分出了胜负,南宫长万吃到第十二碗的时候便吃不动了。 猛获则更不济,吃到第十一碗的时候便再也灌不下去了。 当他提议要上厕所时,不出意外的被所有人拦了下来。 于是大家宣布获胜者为南宫长万,南宫长万获得郑国史上,第一位吃面大胃王大赛的冠军。之后,老板将临时决定的赏金“十金”递给了南宫长万。 南宫长万是坚辞不受,可老板坚持要给,说什么“你不收就是不给面子!” 南宫长万则说:“我拿了就是你不给我面子。” 是啊,他是郑国的公卿大臣,跟百姓争利必然会损害国家形象,就这一点,他坚决不能收。 今日是自己二人吃饭恰巧无聊,碰上了用以解乏的,才如此“表现”一番,要是搁在平时,他们出门都是要尽量避开人的。 而且姬忽也劝诫过他们要尽量低调,招摇过市早晚必取其祸。他们牢记于心。 就在他们你推我搡分不出个所以然时,还是猛获脑子转的快。 “要不我们将这笔钱用来帮助吃不起饭的人。” 闻言,拉扯的两人总是眼睛一亮。 于是悦来面馆的门口就多了这样一个牌子,上书:若贫困者,皆可来此免费吃面一碗。 众人看着招牌,不住地点头。 此等善举,当为世之楷模。 南猛二人,还附上了白金,说以后这就是他们这一善举的启动资金。 于是郑国从此流传下一家,若有疾困,免费吃面的公益面馆。 很多人有样学样,也纷纷投下了他们的闲钱,献上他们的一点爱心。 自此,悦来面馆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顾客都慕名而来。面馆老板与小二还有后厨,乐得合不拢嘴。 二人临走时,还不忘将剩下的面打包带走,毕竟是他们要下的,仍到这里也是仍掉,怪可惜的。 但不要将他们想成那个给爷爷带辣的水煮牛肉的某网红了,二人可是有操守的,他们这些拿回去是自己吃的。 对于母亲妻儿,他们自然带了新的面。 要不是姬忽提倡大家节俭,他们估计也不会这样。所以正应了那句话,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社会。起码姬忽就做到了。 他们的这件事儿,自然也被姬忽给知道了,姬忽并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也爱吃面呀。二人的行为,他不怪不赞。 对于这二人,姬忽在他们回封地之前,就找他们来,给他们配了会磨面和做面条的师傅,让师傅们专门给他们做面吃。 可二人好像对那面馆念念不忘,于是姬忽便命师傅们去悦来学徒一个月,再去伊洛找寻二人。 当然,这一趟的花销全让二人报销。 二人很是满意,谢别姬忽,便欣然带着手下的众人前去了。 之后,姬忽动用国家的力量,将市场上便宜的麦都买下来。 众人还是不解,可姬忽告诉他们说,麦子往年的价格远高于此,我们只需根据那个价格就可以知道麦子的实际价格了。 麦子现在因为数量多所以才便宜,这个叫做销售价格,而销售价格始终会是在实际价格周围浮动的。 就像是盐一斗五金,即使它再廉价,也不会跌到十斗一金的。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几位有远见的大臣已经明白了,于是立马派人着手去办。 果然,没有经过多久,麦子的价格就回温了,最后继续变为去年的价格。 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总之是不听官府话的人都倒霉了,其余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不过郑国的普通百姓家中都有余粮,一年没有产出也饿不死。但经此一事,也让大家知道不能用市场上现在的价格去衡量一件物品。 那之后,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去种那些适合自己土地的作物了,再也没有幻想着靠着土地一夜暴富。 其实土地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辛辛苦苦地积攒,总有一天会富起来,但那是个长期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助人脱离贫困的。 所以凡事都得付出辛勤努力,用汗水播撒的,方能结出更大的硕果。 在面问世后,另一件食物也悄悄端上了郑国百姓的餐桌。 那就是豆腐,我们下一章再说。 第89章 鲸落万物生:肉的替代品——菽豆腐 在面条问世后,另一件食物也被悄悄端上了郑国百姓的餐桌。 在那个时候,作为农耕文明最发达的中原地区,大家吃的多是素食。 因为那个时候要先保证人能活命,所以人们就会尽可能地生产产量高的作物。这就导致除了粮食外,很少有别的产出。 甚至连畜牧这个行业,都是很少的。人们吃的肉类,大多是靠自家饲养的家禽,亦或者是从别国拉来的牛羊。 其中牛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不允许私自宰杀。也就只能等到它们老了,或者意外摔死病死之类,人们才有可能吃到它。 当然,对贵族或者有钱的商人来说,他们却有不同,可食,管量,可顶饱。但我们这里只是说普通百姓。 而羊呢,则是大家经常食用的普遍肉类。 因为那个时候的戎狄部落,是半农半牧的,所以他们有很多羊与中原地区的百姓进行交换。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很多人对肉类也有了更高的需求,这就导致肉类在某一天竟开始供不应求了。 连续的涨价,催生着更多的人将羊贩卖到郑国地界。使郑国成为了真正的肉食国度,人们戏称食羊国。 但古代生产水平有限,羊也不够吃呀!所以一个迫切的问题就摆在他们眼前:要么找提升肉类的产出数量,要么找一种更廉价的物品代替它。 于是一件新的替代品横空出世,颠覆了华夏几千年的饮食习惯。 那个食物,被后世称之为豆腐。 这件事情还是得先说一下豆腐的姊妹——豆的衍生品:豆豉。 起初大家都在找东西来代替肉类,可是找来找去,都发现没有这样完美地食物。 后来在无意间,一位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百姓,偶然将煮好的菽放在阳光下暴晒,然后在淋过雨后,就变成了豆豉。 这豆豉倒是有很高的蛋白质含量,而且口味极佳,便被人们广泛接受。 本来菽类食物就富含蛋白质,可它味道差,故不被人喜欢。 自从人们发现它可以通过加工让口味变得更好时,便有更多的人开始研究豆类了。从此,就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豆的世界百花齐放。 通过蒸煮,人们很快发明了豆浆。 然后在一年多后,一名富有远见的商人无意将卤水加入到了豆浆中,产生了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豆制品蛋白质。 而且其颜色白皙,味道和口感极佳,极美的外表下,那爽滑可口,入喉细腻可人的快感很快受到大家的欢迎。 那商人将他做好的事物献给了国君,也就是郑国宫殿里的姬忽。 姬忽在看到后,也是瞬间欣喜,他真没想到,国民的创造力竟如此之大。果然人民才是文明的创造者呀,唯物史观在他脑中已无可动摇。 自己只是在当初那人发明豆豉时奖励了他一拨,没想到这就有人根据豆子,将几百年后的豆腐发明了出来。 姬忽在尝了一口后,发现比后世的豆腐要还要软一点儿,其他的口味啥的,也更为细腻。 天才,此人绝对是个天才!姬忽心想,着即厚赏了那名商人,然后将此物的专利权颁发给此人。 姬忽问那人:“此物可有名字?” 那人跪在地上回话:“禀国君,未有名也。” “那寡人就赐其为豆腐吧,旨为从豆类腐烂中提取之物。” 姬忽说完,那人口中念道:“豆腐,豆腐!好名字呀。” 当下就拍定此物名叫豆腐了。 之后的生产中,只要有人生产这个豆腐牟利,此商人就能赚到一笔钱。这就是姬忽提出的专利法令的作用。 这个法令的实施,也极大地提高了百姓的创造发明的积极性。 其后,豆制品不断被发明制造了出来,有腐乳,灰豆腐,嫩豆腐,干豆腐,豆腐干,人造素肉(简称素鸡),等等等等。 当真是一鲸落万物生! 直到此刻,姬忽才终于解决了百姓获取优质蛋白质不足的问题。 也是从那时候起,郑国的人民无论是军士,还是平民,一个个的身高都远甚于其他国家的国民。 即时,良好的肉类替代品找到了,这就像一只会拍动翅膀的蝴蝶一样,将要席卷整个天下。郑国2.0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对上诸国1.0了。 解决了蛋白质不足的问题,接下来就要考虑另一点,那就是如何通过经济手段掌控一个国家。 第90章 诸侯的挣扎:打乱部署的叛乱 当时的国家形式是比较松散的,这一方面因为大周属于分封制,各国形式上属于一个国家,实际上却是由不同地域划分出来的割据军阀。 只是当时还没有军阀这个名词,但姬忽心里明白,这些诸侯国和后世的军阀没什么两样。 他们掌握着地方的军事财政大权,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就相当于土皇帝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好不自在。正所谓:逍遥快乐谁能比,只不过,换了人间。 唯一不同的是后世的军阀只要一两代出了问题,就会被别的军阀灭掉。 而他们这个时代呢,灭国还是有风险的,所以很多诸侯国即使出了那么一两个败类,国家还是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 之所以这样,姬忽觉得完全是因为周朝的影响力还是太大了。 再加上夏商周的交替,每个朝代都经历了几百年,所以大家对灭国还存在疑虑。担心一旦覆灭哪个国家的国祚,必然会对自己的国家产生影响。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其实就是大家都没有吃过螃蟹,担心螃蟹难吃且有毒呢。 现在随着周天子影响力的不断衰弱,第一个原因已经是站不住脚的了。 而第二个在姬忽看来才是根本。可他是谁呀,他可是是见识过真螃蟹的,螃蟹好不好吃,他会不知道? 虽然他在现代没有吃过,可到了古代,各种山珍海味被他吃了个遍。 想起自己的国家本来就是通过先祖豪取强夺搞过来的,姬忽就觉得此事也没那么难。毕竟他们郑国历代的君主,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呀。 所以他接下来,他就准备搞大动作了。但是出于保险起见,他决定先找某个小国家练练手。一旦成功,代周自立就绝非只存在于理想中了。 首先他就想到通过经济手段来搞垮一个国家的经济,然后趁其陷入危机,在国内扶植自己的支持者拿下该国。 这当然是给大周准备的了,因为他答应过父亲,一定会将这江山夺回到郑氏手中。 洛邑在后世被称为千年古都,位置也尤为重要,再加上自己曾在洛邑为官,所以能采用和平的手段,他尽可能还会那样做的。 他可不觉得周国的众人没有抵抗外敌入侵的勇气。作为这大周的天子,他们要是这点骨气都没有,那就别想继续坐那个位置了。 既如此,姬忽便悄悄地谋划着这一切,希望时机成熟,给周王室致命一击。 届时王室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褪下蟒纹,披上天子的龙袍。即使不是自己,那也应该是郑氏的后人这么做。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力不及那个数,这坐天下,他就可以实现。 就在他满怀畅想,还没有准备停当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国家将要发生动乱。 于是他便只能将那个计划先推后,等解决了这一问题再看。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其实是自己南方的地盘——项地,在祝氏家族的带领下,准备脱离郑国掌控,自立为君。 这还得了,臣子妄图夺取君主的领土,这可是有违周礼的,是会受到当时所有人的唾弃的。 可结果却很奇怪,对于此事,诸侯各国除了齐卫声讨外,其余的众皆缄口不言。 甚至连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周天子这时候也选择性沉默了。 姬忽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就是郑国的强大,早已触动了周边各国那根明显衰弱神经了。 所以他们才眼看着郑国发生动乱。如是形容:隔岸观着火,与美女挽袖吹着风。心道一句哈哈哈,头回一看卧槽麻麦皮。 可是他们错误估计了祝氏的力量,虽然祝氏在项地发展了两代人了,可郑国的实力还是凌驾于其之上的。 拿下小小的项地,自然是手拿把攥的,所以姬忽压根就不用担心。 当下便有了应对,召集将军们议讨。 当他想派军队去平叛的时候,原繁突然急切地来找他。在附耳低语了几句后,姬忽便改变策略,准备亲自率军去讨罪于项。 这一去,他还带了周昌和烛武,一同南下。 大军离开新郑,只用了五六天就到了陈国边境,借道陈国时却出了问题。 陈国以国家安全受到威胁为由,拒绝放郑兵过去。 陈国这样的弱国竟敢硬抗大国军队?这在谁看来都是无亚于螳臂当车的笑话。 可事实是,陈国就真的这么做了。姬忽也是纳了闷:陈侯该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这么刚?斗鱼皮徐坤也没有你这么皮吧。 当下决定,既然陈国不让,郑军便打的让他让。 因为郑国是周天子亲封的方伯,享有对外征讨权。 这个对外征讨权就是,只要华夏各国遭到威胁,郑国便可代替天子下令召集诸侯,一同抵御侵略,或者派大军解决祸患。 届时,所有的国家都得给他们让步,一旦阻挡,后果不堪得自负。 很明显陈国应该是看郑国平日里好说话,所以才故意刁难的吧。他们错误的以为,郑国在他们不同意的情况下,必然不会贸然越境。 可他明显是小瞧了郑国平乱的决心。 只见对方已摆好架势,远看旌旗招展,军阵严明。 随后随着姬忽一声令下,大军便向陈军扑来,陈国还没有坚持两天就宣告投降。 郑国大军顺势进入了项地。 项地的祝嫣亲自肉袒出城投降,这才止住了姬忽的怒火。 之后,姬忽便将周昌与烛武留在了此地,然后将随军而来的士榖也留在此处布防。 对于陈国,他强行霸占了陈国西面一近百里的土地,将项地与郑国连成了一片。 至于祝氏这些年占有的申国息国,也都被囊括其中,变成了郑国项地的一部分。 对于祝氏族人,则都迁居到新郑,放在他的脚下,使其不能生变。 接下来的时间里,郑国一直攻伐南部诸国,将应、柏、房、道等小国囊括在自己的国家之内。 而原本只是与郑接邻的蔡国,突然间变成了郑国的国中之国,十分憋屈。 但看在蔡侯与天子关系亲密的份上,姬忽暂时没有对其下手。 就连同样亲密的陈国他也只是象征意义的收取了点战争赔偿,他又怎能对这蔡国,做出更出格的事呢? 第91章 诸侯的挣扎:秦国变法 待郑军回师,南方几国都纳入了郑国的疆域。 大家会好奇郑国这样强势吞并其他国家,天子难道就不管吗? 其实也不是不管,只是天子没法管。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天子了,中原一战,打断了他的脊梁。再加上其与郑侯的交易,他早就发现,自己已经无力阻止郑国的扩张了。 而且南边的几个国家,历史上也是被楚国给吃掉的,天子照样连个屁都没放。 本着肉吃到谁嘴里不是吃,所以天子才默许了郑国的这一做法。 而且郑国此举还是给天子留了面子的,毕竟对天子最宠信的两个国家,姬忽都有高抬贵手,否则以郑国的强大,他们恐怕连国祚都无法保存。 在随后,姬忽便将那几个国家的贡赋都交给了天子,还说以后这些国家的贡赋都由他出了。这即是先前提到的姬忽跟天子的交易。 天子问给到什么时候?姬忽则让人告诉天子,只要当今天子在一天,他就会年年出。 这可让天子高兴地要死。 想着这几个国家近些年,从来都没有向周朝进贡过东西。便觉得姬忽今天拿下他们,还补了他们的贡赋,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 他甚至还觉得姬忽做的保守了,要是将陈蔡两国都拿下,他应该还会得到更多。 但想归想,他还是觉得不现实,因为这两国十分听他的话,也并未犯啥大错,虽然也常常欠贡赋,但综合来看还是挺可爱的。 他那样想,的确有点对不起这两个国家的国君了。 一边陈蔡两国的国君,同时打了个喷嚏,好像老天在给他们提醒,有人算计了他们一样。 可他们现在庆幸的是,自己保住了国祚,不至于像周边各国一样灭国,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国国君跃后来气得牙痒痒,在国中遍搜秦使,要将其抓住以报陈国失地之仇。 其实当初他们抵御郑国大军即是秦使来劝说的,这才使他做了错事。 原来秦国眼看郑国强大,便想动一动歪主意,将项地分裂出去。可奈何项地的祝氏虽有反心,却一直忌惮姬忽,所以才未敢反叛。 秦妍就派郑突来到陈国劝说这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共同抵御郑国,只要能挡住郑国的一次进攻,那他们就可以将项地分裂出去了。 这么多年,秦妍要搞姬忽的心还是不死呀!所以说一定不要得罪女人,不然她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本来大家谈的好好的,秦妍猜测姬忽不会亲自征伐,所以便让郑突以此为由,让祝氏的族长祝嫣点头同意抗郑。 再加上周边的各个诸侯国联盟,大家的军力加起来,凑出一千乘兵车不成问题。 可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是姬忽亲至,这时的陈国稍微硬气了一下,便被打服求饶。而祝氏的软骨头直接投降了,这让郑突始料未及。 不仅他没有想到,其他诸侯们也没想到。于是联盟宣告破裂,众国坐以待毙,等着姬忽一个一个的收拾。 所以在战胜后,姬忽做的那一切就是为了报他们合谋分裂郑国的仇。 祝氏提前见风使舵,这才避免了灭族之危,不得不佩服祝氏还是有头脑的。 毕竟祝氏的原家主祝聃那可是庄公最信任的武将呀,郑国对他们有大恩,他们也不好轻易背弃郑国呀! 而在发现计划失败后,郑突就连夜逃回了秦国。他知道,陈侯一旦发现被骗了,势必要找自己报仇,自己若不走,被抓住只会死得很惨。 回到秦国后,郑突详细告诉了秦妍事情经过。秦妍在分析了现在的敌我形势后,却并没有慌张。 反而说道:“本来那就是一道偏门,能成了也好,不成也罢。现在郑国势力越来越大,我们要做的,就是快速提高秦国的实力,将来好跟郑国一道抢夺天下。” 郑突这才知道,秦妍还有后手,而那后手,就是后世商鞅为秦国量身定制的秦国新法。 在郑突去东方的这段时间,新法已经开始在秦国实行了。 新法主要规定了以下几个方面: 一、废除世卿世禄制,实行军功爵制。全国只要是秦人,都可以通过军功获得相对应的爵位。 二、废除井田制,承认土地私有。 三、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直接打击国内的商人,将国内人民的力量,都用在发展国家战争潜力上去。 四、推行县制,加强中央集权。这点属于首创了。原历史上,这一点是楚国发明的,可楚国早被姬忽一战给打散了,现在都还没有起来,所以算是秦妍独创的。 五、在秦国统一度量衡。 其中第二条和第五条在郑国已经实现了,而一条和第四条是秦妍首次提出的,第三条则与郑国重商业的国策恰好相反。 这些政令有些在别的国家已经实行了,所以好推进,可另一些却是困难重重。 就比如废除世袭制这一条,就不知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很多人跳起来反抗,但都被秦妍姐弟两个以强势手段压下去了。 但也使得很多氏族逃离秦国,去往其他国家了。 但好在懂得此法厉害的赵夙毕万二人坚决支持,他们虽然碰到了阻力,但还是将此法进行了下去。 新法实行后,很多原先的戎人便加入了秦军,想要靠着军功一步步获得身份地位。 这事秦妍当然满意,毕竟戎人的武力不比秦人差,有他们加入,秦军只会变得更强。 但为了防止他们在一起生乱,还是将他们分散编入了不同的秦军队伍中。 在新军练成后不久,他们就向东攻灭了虢国,南下攻灭了陆浑戎残余,这下彻底将领土与郑国连接到了一起。 就在大家以为这两国要发生大战时,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这两国竟然同时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对其发起进攻。 周天子也声讨秦国的不义,可是天下诸侯都没人响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晋国的大夫范氏,此刻也彻底架空了晋国。晋公室的封地,此时已剩下一座小小的翼城了。 看来这个历史上的倒霉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权臣篡位的结局呀。 第92章 诸侯的挣扎:鸠占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诗经召南既有此诗,就代表春秋时候的古人也是见识过这样的事情了吧。 传言鸠的是红腿隼,它们不爱自己筑巢,经常在喜鹊离巢觅食时,强行霸占喜鹊的巢穴,导致喜鹊无家可归。 当时的范氏,我们之前也提过叫士氏,他们因祖先士师被周宣王杀害,所以避祸逃到晋国。 注意是避祸哦,而且还是逃的。这就跟后期的另一个大家族一样,后来也是很出名。 他们到了晋国后,发现那里土壤肥沃,于是便停下来繁衍生息,很快就成为当地大族。 后来因曲沃庄伯看中,被招揽入朝为卿。 本来他们的先祖是被冤枉的,所以他们也算是忠臣之后吧,后来的人对这一支人还是很礼遇的。 就比如姬忽的阵营中,就有出于士氏的士榖。 可他们这一支出了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那就是现任族长士蒍。 现在我们可以叫他范蒍了,因为自从天子桓王病逝,他就回到晋国,前往封地去了。 在长子范缺和朝中担任卿士的范蒍的共同努力下,历经数年,终于将晋国的国君架空。 在整个晋国,他们一族俨然成了晋国的实际掌权者。 要说范氏为何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其实还是因为周桓王的原因。 当时桓王为了打击郑氏一党,提拔起了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士蒍。 桓王本意是打算借着士蒍的才能帮他出谋划策来击败郑国的。所以对范氏一族,给了许多好处。 虽说范氏只是一个诸侯的臣子,可在朝中的位置及获得,丝毫不比某一个诸侯差。 范氏要人天子给,范氏要权,天子也给。这就导致这几年范氏在晋国的势力空前膨胀。 范氏的族长范蒍本来就很有野心,他利用这一点儿,暗中打压晋国公室一脉。将自己的亲信亦或是族人安排进晋国朝堂中枢,从内部一点点瓦解晋国。 经过数年的经营,他们终于将晋公室完全架空。在范蒍回国时,他们已经有了鸠占鹊巢的能力。 接下来,就是要找个合适的盟友。然后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以改旗易帜,将偌大的晋国,变成自己国家。 正可谓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在他愁容满面时,有人提议他可以找秦国掌权者妍赢谈一下。 因为妍赢与姬忽有隙,经常背地里给姬忽使绊子,这个他早在周都就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二人交恶的原因是什么,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便决心冒险一试。 果然,才发出书信不久,便有一位来自西秦的客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时他已经很久不去晋国朝堂了,只在家中等晋公室来找他商量国事。 那天与晋侯商量完事情后,范蒍便惬意的躺在精美的郑床上午休。 说实话,这郑国人就是会享受,造的东西这么好,躺上去稳不说,还十分柔软舒适。经常“一觉初醒未察觉,日头已过三四竿”了。 今日就是这样,他正要睡着时,一位下人急切地来敲门。 显然是怕他生气,但事情又急,所以才来的。 “什么事?”范蒍问。 “大人,秦国使者来晤!” 一听是秦国,范蒍立马面露喜色,看来是他此前的求助有消息了。 范蒍连忙起身,对门口道:“快快有请。” 随后他换上衣服,前往会客厅。 来人正是与姬忽有些相像的郑突,范蒍还是第一次见,心下震惊。 小心询问:“敢问贵使是...” 郑突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如实告诉了他,自己是郑突,是姬忽的亲弟弟。当年哥哥得了君位,自己被父亲赶出家门,现在在秦国为官,是当今秦伯的姐夫。 听着这一切,范蒍也细细打量,发现他没啥问题,便放下心来。 郑突看到范蒍的眼神一直在上下打量,十分反感。每个人都是一样,被人这样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地看,都会不自在的。 但郑突此行是有任务在身,故不能发作。 介绍完自己后,他便直入主题: “秦伯已经同意与你范氏结盟了。他说晋国名存实亡,在我大秦眼里,你就是晋侯。” 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有诸侯认可自己了,那就代表这件事情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现在天子暗弱无能,不足为虑,但吾就怕这天下诸侯来讨呀!”范蒍在兴奋之余,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知郑突却是不慌不忙,仿佛成竹在胸:“汝所虑者无外乎强郑,但吾有一法,保准他郑国不敢侵晋。” “如何?贵使可有妙计?” “妙计不敢当,吾只用一法,便足以拒郑。” 随后郑突便对范蒍说了他们的计划,那就是秦晋结盟。结盟后只要是郑国敢攻击他们,秦国便会一同出兵阻击。 见到秦晋两国势大,郑国必然不敢轻易与之交锋。 范蒍心道,这是什么办法?万一郑国不管你秦国,还是一意攻击我晋国怎么办? 但随后郑突说的话,便让他的疑虑立马烟消云散。 那便是郑国的国君姬忽,与妍赢两个在周都有过一段关系,也不说亲密吧,但的确甚于众人。 虽然最后二人没在一起,但姬忽在后期递与妍赢的书信中有言,倘若两国交锋,姬忽必然不会先动手。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保命护符吗?只要秦国不进攻郑国的话,郑国在姬忽所在的这一世,都不会动秦国的。 当然,他范氏作为秦国的盟友,自然也应当享受这份特权。 随后郑突还拿出了那份原信的那两片竹简。范蒍仔细检查后,发现确是姬忽的字迹无疑。 于是,范蒍亲赴秦晋交界,与妍赢歃血为盟。 一回国,他便将晋侯赶出翼城,自己坐到了国君的宝座上。 对于晋公室一脉,他知道他们早已没了实力,便将其废为庶人,分散迁居于晋国各地,命官员严加看守。 这是他给自己做的自我保护,万一哪天自己失败了,也许还能凭此落个善终。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做事就是思虑的远。 范蒍废弃晋国宗庙,在一旁别立士氏宗庙,供奉先祖。 改晋国为范国,并向天子讨封。 天子虽然生气,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先王曾被套话,同意了他一个要求。注意:是要求不是请求哦,一字之差,相距甚远! 现在他的这要求就是让天子封他为侯。 天子家的石头,终于又砸到了自己脚上,无奈下达了诏书,之后气的到宗庙中大哭。 自此,范氏成为诸侯。 第93章 讨伐齐国 之前我们讲过,姬忽在给天子贡赋的时候,加了这么一句。 那就是:只要周天子(也就是当时的桓王)在,他就会每年给桓王贡赋。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姬忽早就知道桓王没有几年活头了,才这样说的。 这不,仅仅在郑庄公死后的第四年,周天子就因暴病而亡,死后谥号桓王。 也就是在郑修武十一年春三月,周桓王病笃,召集周公黑肩托付后事,令其辅佐世子佗继位,是为庄王。 当此时,姬忽闻天子亡故,特来吊唁,没成想刚入周都洛邑就被新任天子给吃了个闭门羹,周都洛邑竟然不让郑侯进入。 原来是新任天子觉得郑侯这几年从天子手中攫取了太多利益,明显是一个权臣嘛!于是便准备给他来一个下马威,让他老实一点,不要把自己当做像父亲一样的软弱之君。 姬忽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呀? 想了想,发觉是自己父亲当初送先太子姬狐回国时,遭受到的姬林,也就是我们说的桓王的刁难。 今天他也如此,看来他们郑国想跟周天子搞好关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新天子及臣下以为姬忽会妥协,没想到姬忽看到这一幕,直接打道回府了。丝毫没有将这位天子当回事。 他本来看在堂哥的面子上准备看望一下他的,结果这后辈如此不识抬举,那他就完全不需要再给他面子了。 姬忽的果断离开,算是狠狠打了这新天子的脸,看他将来还敢不敢跟自己摆谱? 自此,周郑交恶,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没有了,有的只是双方的一味试探和剑拔弩张。 另一边的齐侯,却因为纪国之仇得报,心情畅快。故本应在去年就病故的他,硬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甚至还叫他在吊唁完周天子后,带着文姜和周昌,一同去齐国看他呢。 本来齐侯要过来看望他们的。但姬忽觉得老丈人毕竟年龄大了嘛,这样乱跑万一有个闪失,这个罪责他可担待不起。于是决定自己去往齐国看望。 可是等到他们夫妇路才走到一半,就听到齐侯病故的消息。 姬忽就觉得此事蹊跷。 一问原繁才得知,原来是齐侯晚年,越看世子诸儿越觉得讨厌,于是准备借机换掉诸儿,改任更为贤明的公子纠为世子。 结果与管至父的谋划泄露,公子诸儿便在汤药中下毒,毒死了齐侯。 对外谎称齐侯暴毙,谥号齐僖公,公子诸儿成丧继位。 文姜听到父亲被害死后,哭到几近晕厥。姬忽就地寻得驿站,在里面照顾,一日后文姜方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回齐国找公子诸儿兴师问罪。 姬忽见她无碍,才让医师下去,自己和文姜待在一起。 看着她脸上的泪,他是既心疼又心碎。 他从来没有见过文姜这样伤心过,果然从小被宠爱的孩子,失去了宠爱她的人,是会痛苦到绝望的。 看着文姜悲愤的表情,姬忽也是不由恨起诸儿: “我要是早点儿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让其伤害岳父了。” 文姜好像被他的话拉回到了现实,顿了下后便说: “这件事并不怪你,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没料到他会做出如此之事,更何况你呢?” 文姜的话显然没有责备之意,可姬忽却十分难过。毕竟被害死的这位老人,是除了父亲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呀。 可以说没有这个老人,那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今天。 其实庄公在选继承人这一块,就考虑到了他身后的力量,也就是齐侯。 不然凭着自己穿越人的身份,庄公断然不会将国家交给自己的。 可无奈自己势力已成,又加上才能卓着远胜姬突,这才被庄公给立为太子。 大家都以为庄公是把国家提前交给姬忽了,觉得庄公是对姬忽好的吧。 其实不然! 在庄公在世的时候,姬忽基本上是不敢有大动作的。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有事情做得不好,在庄公那里减分,庄公就会将自己给罢免,然后换上另一个人。 但好在他一切都做得十分出色,庄公才真正认可了自己。 就这,庄公还让他发誓,以后他就是姬忽,一切以郑国的利益为重。 甚至庄公还让他将郑国先祖的意志传递给周昌。 姬忽不知道是庄公对自己不信任,还是庄公觉得纨固势力太强,需要几代人才能解决。故才说了那样的话。 即使是自己的父亲,都还有私心! 而齐侯呢,他只凭着对自己的欣赏,就一股脑地帮自己。 第一次是为了自己辞了鲁国的请婚,之后更是在自己出兵伐楚的时候出兵车助阵。 后来在自己收拾卫宣公的时候又给自己站场子。要是没有他在,自己那次的事情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而那次即使是父亲,也都不看好他。 听说他只为了一个女人就去报复一个国家时,庄公竟然觉得郑国的大军,不是替国君解决个人恩怨的。 所以到最后只帮他仿造了一份天子诏书,其他的忙是一分都没有帮。 之后的继位仪式,齐侯更是给了他十分的面子。大家看着他是齐侯的女婿,才将他推上了盟主之位。 可以说,没有齐侯,就没有他姬忽的今天。 今天齐侯被害,他不替齐侯报仇,还有谁能够报呢? 于是姬忽立马开始分析,从众多方案中找了一个最可行的出来。 一旁的文姜还在那里哭泣,姬忽的大脑却在飞快转动,不一会儿就有了主意。 姬忽拉过文姜的小手,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待到文姜情绪稳定下来,姬忽才说明了他的计划。 原来要讨伐齐国,那样的话就必须要动用国家的力量。而且自己一个郑国还不够,最少得拉上三四个国家与他们一起。 而齐国一旦被他们打败后,就得为齐国扶持一个新的君主,这个人选应该是谁? 文姜想当然的说:“爹爹想让谁当国君那就是谁!要是你的话,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文姜说的如此大胆,虽然他也很想拿下齐国,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机会。 姬忽道:“夫人说的是什么话,为夫此来,岂是贪图齐国沃土?此番吾必为齐国择一位贤明君主。” 文姜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夫君,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那我们就选公子纠吧,他贤能...” “好!” 姬忽还没有说完,文姜就已经止住了他。在文姜看来,姬忽怎么说都是对的。 这就是情人眼中的光环效应呀,只要她爱着你,你将会是她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 终于他们敲定,待成功后将公子纠扶上国君的位置。 第94章 战前盟会 至于齐国嘛,他们是不准备去了。 因为姬忽分析了,既然是公子诸儿毒死了齐侯,那么他一定知道事情会败露,必会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通通灭口。 此刻的齐国,怕是在经历这一场场杀戮呢。 而自己和文姜要是这个时候去,难免受到波及。 因此此刻的齐国,一旦去了,必是羊入虎口,再无脱身的可能。 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哦,不,是必丢性命无疑! 姬忽一行又回了郑国,起国中一半兵马赴齐讨逆。 并发布了他坐上盟主后的第一道盟主令,说明齐国篡逆之事,要求同盟诸侯各国出兵相助。 并言及:诸侯各国,倘有背盟不来者,他将亲起大军先破其国! 此令一下,诸侯各国都派遣使者来郑告书,皆言定会遵命行事。 这列国中,唯独卫国和鲁国最积极。 这卫国积极自在情理之中的,因为早在上一年,姬忽便将申侯的女儿申姜嫁给了卫侯寿,二人婚后关系十分融洽。 故为了报姬忽的恩情,他第一个派兵来助。 之前不是说申国被灭了吗,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姬忽后来觉得南方只有周昌几人怕降不住,就将被祝氏抓住的申侯给放了,准许其复国。 申侯感动到跪在姬忽面前大哭,就差用舌头舔他的脚趾了。 姬忽则表示,他只要能保证将来拥护郑国,始终站在郑国一边就行。 申侯当场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申国永远是郑国马前卒。郑国让往东,他绝不往西。 于是姬忽就让他表个态,将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徒弟。 申侯当即同意照做,于是那件事就那样轻轻松松地办成了。 而鲁国积极的原因姬忽还没有找到,等到见到了鲁国的大军后他才明白。 但这之前,姬忽先碰到了管仲带来的公子小白。 原来是公子诸儿在毒死了父亲齐僖公后,便准备对他的兄弟们下手了。 这个时候,小白就想逃到莒国避难。 但因为管仲先前得姬忽之拖,言及若有一日齐国有变,务必将公子小白带到郑国来。 管仲自然记得,于是劝诫小白归郑。 说是其阿姊文姜在郑,郑侯必会给他一官半职的。即使得不到国君之位,也能保一辈子荣华富贵。 小白因为是逃难来的,所以已经对国君之位不抱幻想了,便接受了管仲的建议,一同逃到了郑国。 姬忽在接见了他们后,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鲁地会盟。 当然他们碰到的第一个国家就是鲁国了,鲁侯与一众大臣都在卫鲁边境等候着郑国的大军。 姬忽一看鲁侯旁边站着的人,立马明白鲁侯为何会如此上心了。 此人正是小白的哥哥,公子纠。 公子纠因为是鲁侯的侄子,鲁侯便想推他为齐侯。故而十分卖力地在郑国面前献殷勤,毕竟这次讨伐齐国,郑国才是主力嘛。 姬忽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谄媚的老人,心下却喜欢不上半点。 于是他问:“鲁国此次出多少人马?” 鲁侯道:“小国愿出兵车五百乘” 姬忽摇摇头不悦,告诉他说:“吾觉得还是小白更有国君之相!” 眼见姬忽准备放弃自己这边的投资,鲁侯也只能咬咬牙,下上血本: “鄙国愿出兵车一千乘,助君侯伐齐。” 姬忽笑着拉着他恭维的手道:“吾郑国今日前来,就是为帮齐鲁二国的。” 随后,带着鲁侯一同进帐详谈。 外面就留下小白与纠二人四目相对。 公子纠与小白两个聊了一些家常。公子纠还说,等自己当上国君之后,必然不会亏待小白,让小白回齐国做官。 小白则笑着拒绝了公子纠的好意,说是郑侯要拜他为上卿,以后他要留在郑国了。 听闻弟弟要在最强大的郑国做官了,公子纠瞬间觉得自己的国君位置不香了。 为啥呢,因为此时的郑国在诸侯国中实力最强。虽然天子是周家,可实力这一块儿,郑国可是妥妥的南波万了。 所以能在郑国做大官,就像是之前在周朝做卿士一样,拥有同样的吸引力。 听哥哥这么一说,小白顿时有点儿飘飘然,眉飞色舞的好似娶了媳妇一般。 不过还别说,这次伐齐之后,姬忽还真的帮他找了个媳妇,让他更感激这个姐夫了。 待宋陈曹蔡国君来时,诸侯登高台举行会盟。 本来由诸侯亲至的高台,上面却站了一个突兀的人,那就是齐公子小白。 在众诸侯将流程走完后,由盟主郑侯发号施令。 姬忽说道:“齐公子诸儿,弑父篡位,其恶昭彰,天地不容。吾今以诸侯盟主身份伐之,上天必佑,须臾便诛其恶!” 是的,就是这么自信。 从表面上看,姬忽压根就没把齐国当一回事,觉得此次作战获胜,必然如探囊取物一般。 其实就齐国的强大,的确是需要重视的。 可他此次带的可是诸侯联军,他十分明白这样的乌合之众最怕什么。 这在之前的战场上,联军虽然对敌人会造成压迫感。但一旦真正作战之时,一点点小挫就足以撼动军心,造成联军溃败。 所以姬忽才在一开始就给他们打鸡血,让他们觉得此战必赢! 否则一旦开战,众诸侯必然隔岸观火。 看着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姬忽便趁热打铁,严明了军令。 告诉大家一旦接战,列国军队必然要受盟主郑国的节制,不得私自做主。违者严惩不贷。 众诸侯都见识过郑军的强大,也知其军纪严明,故对姬忽的话是连连点头,没有一丝怨言。 姬忽还介绍了公子小白与大家认识。 其他诸侯看到,还以为他要将公子小白扶持为齐国新君呢。 谁料他却说,自己此次是想让小白做自己国家的代理人。 何为代理人?就是以后他不在的场合,小白都可以代替他与众诸侯盟誓。凡是小白盟誓,他郑国必定遵守。 什么,这什么鬼?他们咋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诸侯代表一事。 其实这是姬忽作为后世人的考虑。 他虽然贵为诸侯,但他却并不喜欢抛头露面。 而公子小白呢,那可是后世的齐桓公呀! 据史料所载,齐桓公可是对这么大场面颇为喜欢的。甚至还表现的游刃有余,极具王者风范呢。 大家不知道咋回事,但既然是盟主说的,他们必然遵守。于是纷纷向小白行礼。 小白此刻,比当了国君还要风光。觉得人生这样足矣! 做好这些,姬忽便下达了作战命令。 宋鲁为左翼,卫陈蔡曹为右翼,中间由姬忽亲自坐镇带着本国军马。 三路大军扬起满天灰尘,浩浩荡荡地向齐地杀去。 第95章 齐师败绩,郑逐之 在诸国进入齐境阵地后,齐国的军队便开始对诸侯联军发动了进攻。 因为对齐国而言,以一国独抗六国联军,属实没有胜算。 所以他们决定剑走偏锋,来一把偷袭。 可结果呢,因为众诸侯都知道他们有骑兵部队,便都在国中建了骑兵与之抗衡。 再加上此次作战,又有郑国提供的军备,他们的武器可一点都不比齐国差。 所以当齐国的骑兵突袭时,列国的骑兵便与之缠斗在一起。 随后战车便开始围了上去,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为首的齐军将领看到后,立马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毕竟自己这是在搞突袭,属于出其不意。一旦敌人有所察觉或是防备之类,他们就要被其全歼。 鉴于此,齐将便下令兵士撤退。 可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列国的军队早就包围上去了。 最后在兵士们的拼死拼杀下,才有部分齐军逃回。 而中军这边,则是实打实的车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 显然齐国这边的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但双方都是在列国驰骋多年的强军,对拼起来着实有点势均力敌的态势。 可这也没持续多久,随着猛获带领的一支健硕的大军加入战场,双方军队的僵持便被撕破。 于是齐军被迫撤退。 郑国这边是南宫长万带领的车阵,还有猛获率领的先登军。 而齐国则是由公子彭生率领,此人也是难得的勇士,所以一开始便与南宫长万打得有来有回。 无奈己方军队败走,只好止住架势,回身准备回营。 但南宫长万岂能让他如愿?一人一车,便咬了上去。 双方你追我赶,直杀到齐军阵前。 然后彭生因为心急,一个不慎,被南宫长万一戟刺到了腋窝。 彭生吃痛,随着手中的长枪滑落,自己也掉到了战车底下。 刚要爬起,便被赶上来的先登军给绑住,送到了姬忽面前。 而齐国的军队,眼见自己的主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擒,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救。 他们被郑军的攻势给吓坏了,一个个缩在营地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敢理会同僚的生死。 这也着实让人伤心。 你说你在保护他们。可当你受难之后,他们竟没有一个人保护你。 公子彭生的心中,恐怕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 姬忽见是公子彭生,便立马动手帮他松绑,还叫医师上来为彭生包扎伤口。 彭生一开始还拒绝,可无奈姬忽的强硬不容他有半分反驳,只好接受姬忽的好意。 彭生道:“君侯对一败军之将如此,叫小将如何受得起?” 彭生说话间,脸颊早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旧识,即使不是此战,寡人入齐,也当拜会一二。” 听闻二人旧识,彭生才想起来。 从姬忽每一次入齐后,二人就好像都见过面。后来更是有机会和姬忽一同并肩作战。 直到后来的战场对垒,时间过的何其匆匆呀。 彭生跪下拜谢,姬忽将其扶起派人送到后营歇息,嘱咐来人好生照料。 随着天色渐晚,双方也停止了大战。 一番统计下来,联军斩获颇丰,其中右军摧毁齐人兵车一百乘,歼灭齐军一千五百骑。 而左军则摧毁齐人兵车近两百乘,歼灭骑军一千。 自己中军这边,摧毁战车三百,另俘获敌八百多人,外加擒获齐军主将。 而联军这边,损失的战车加起来才不过两百乘。 真可谓是一场大胜呀,于是联军这边大摆宴席,用以庆祝今天的胜利。 甚至郑军这边,还请了被俘的彭生在坐。双方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是夜时分,就在夜黑风高之际,突然营外喊杀声四起。 众人一看,原来是齐国军队偷袭了。 可就在大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却看到火光和喊杀声一同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解。 随后将军们便告诉士卒们原因。 原来彭生在受到郑侯的礼遇后,便将夜里齐军准备袭营的计划说了出来,甚至连齐军走的路线都标注出来了。 所以联军这边,自然是派军队提前设伏了。 为了引诱齐军上当,他们还故意装作庆功的样子,以此来麻痹齐人。 果然,齐军主将连称在等了足足三四个钟头后,便按耐不住下令袭击联军了。 可他们一露头,就被事先埋伏的联军包围,最后悉数被歼。 到了最后,眼见大势已去,连称只好缴械投降。 就这样,联军粉碎了齐军的阴谋。 翌日,联军惊奇地发现,齐军已经退去。再想索战,已不见踪影。 于是姬忽便命联军于边境驻扎,自己率领郑兵亲往齐境,搜寻公子诸儿的身影,寻其所在军队索战。 他之所以不让联军一同进入齐境,其实是因为齐国是他岳父齐僖公留下的遗产,一旦大军入齐,势必会对齐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毕竟加上自己国家,接近三千乘的兵车。哪怕只是进去走走,也得践坏数万亩良田。 危及民生,此他不忍也。 这可是他对齐国,最后的一次温柔。 再有,齐兵威势已减。此番挫败,齐国必然不敢再与郑军交战。 也就会说,此次他们是追亡逐北,那么带的军队越多,就越容易让敌人跑掉。 所以他只带了本国军队。 再加上齐国的降兵降将,姬忽这边可谓是在打一场必赢之局。 等到进入齐国境内,他才发现齐军的操作让他大跌眼镜。 公子诸儿因为知道联军到来,便准备弃城逃跑。 于是他便将所经过的城池都搜刮了个干净。 因为他觉得,这些地方一旦留给联军,城内的财产也会被联军给夺走的。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联军。 看着城内的百姓无粮无米,姬忽十分痛心。 他没想到,这本国的领导者有时候竟然比别国更为残暴。 一面让军队拿出部分军粮留给百姓充饥,一面命令联军火速送粮食入境,以缓解齐境百姓之急。 另外,他下令让军队缓慢推进,告诫先锋猛获切不可操之过急。 众人皆赞叹郑侯仁心,对其恭维有加。 姬忽则表示他会尽全力帮助百姓的,说这齐国的百姓就和自己郑国的百姓一样,他不忍看其挨饿受冻。 齐国民众闻言,纷纷依附。 第96章 三十八天(光明&黑暗) 姬忽心道,好一招坚壁清野呀。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法只是后世的正常操作,被很多人使用。 这种使用方法的前提是,敌人要与本国百姓有着深仇大恨。况且,敌人还需要比本国军队更加残暴才行的通。 可姬忽是什么人,他一眼便瞧出了诸儿的小把戏。 你在那里抢,我就在这里施。你失民生,我得民心。我就要看看,到时候谁损失大? 虽然从短期来看,郑国可谓是损失颇大。 毕竟自己军中的军粮有限,这样供应百姓,一旦士兵没有粮食吃,就会影响其战斗力。 而诸侯联军的粮食他也得花钱从他们手中买,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姬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赢!时刻把赢装在心中的人,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 本来战争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兵法上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攻城。 他可是明白的,如果要用钱可以换取更少的伤亡的话,姬忽是愿意的。 因为他觉得,每一个信赖自己的士兵,他的生命都是无比金贵的,他绝不会将他们的生命拿去与金钱做比较。 他可以不管这齐国的百姓,可要是那样做到话,势必会造成自己后方的动乱。 因为齐国百姓经此搜刮,早就没有多少吃的了。随着时间的累积,那些活不下去的齐国人就会铤而走险,说是食人也不为过。 而他们郑军有粮,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一旦百姓们组成流寇,袭扰他们的补给线,那就正中诸儿等人的下怀了。 他郑国大军,早晚会被拖入人民战争的汪洋中。 但他的处理可谓是完美。 首先他对于这些百姓,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给予了他们活下的希望——送粮。 当他们被一个人伤害,又被另一个人救起的时候,他们便会感激此人,将其视为再生父母。 这无外乎道德,国家情感,纯粹是人性。 果然,在经过郑军的救济后,齐国边境的这几座城,便将郑国大军视为救世主,对其顶礼膜拜。 姬忽早已严明军纪,告诉大军除了帮助百姓生活外,对其要秋毫无犯,违者处斩。 所以齐国百姓看到的哪是诸侯军队?活脱脱的王者之师呀。 这也反应出姬忽当初,将诸侯大军留在齐国境外的明智性。 因为自己国家的军队他好约束,而其余国家的军队,他一般管不到那儿。 这样就会使他们给联军抹黑,不利于团结齐国的下层民众。 公子纠和小白也随他一起进入齐境。 他们本来要帮忙郑国分发粮食的,但姬忽给他们的却是另一个任务。 那就是帮他去安抚城中的百姓。二人受命去办,并且很快就办成了。 很多人可能要说让这二位公子去分发粮食,不是再合适的一件事吗,姬忽为什么要拒绝? 其实他拒绝的理由是有更深层的考虑在里面的,那就是他不能让二位公子慷他之慨。 若是让二位公子去发放,现在对于百姓来说,堪称救命之物的粮食。 那百姓们就会觉得是二位公子对他们的恩赐。他姬忽这样做,完全是二位公子在他面前求助的成果。 这样就会在心中无形形成对二位公子的个人崇拜。 可你们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要夺走我善心得到的民望,那我怎么能同意呢? 于是姬忽就让这二人去做简单的,对百姓没有实际好处的事。 好让齐国百姓知道,真正帮助了他们的人是谁。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以后该跟着谁走,这样才方便自己以后一统天下。 而他为何会下令让军队缓慢行进呢,其实是为了更加激化,齐国军队与百姓之间的矛盾,还有再顺便激化一下齐国下层与上层贵族的矛盾。 一个国家给你吃的对你好,一个国家抢你吃的,对你那么差,相信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何况他手里还有僖公正统,公子纠与小白二人,齐人焉能不附? 果然,不消数日,就有更多的齐人来寻县郑军,忍着腹中饥饿,也要给郑军带路,找齐军索战。 在击败了几股齐军后,他们也得到了齐军抢夺百姓的粮食。将那些粮食发还给齐民,民众对他们便更爱戴了。 之后的每一仗,他们几乎都会得到齐民的帮助。 月余,公子诸儿的大军一败再败,在逃到纪国后,被当地百姓杀死。 及至此,公子诸儿才做了三十八天的国君,然后就嘎了。 唉,这可真是搞笑的三十八天呀! 公子诸儿从众望所归,到丢失性命,只用了短短的三十八天! 这在诸侯各国,也是破记录了。 就连卫国的前废帝州吁,人家也是做了六个月国君呢。 百姓每每谈到此事,都会说那是齐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三十八天。 但又是最光明的三十八天。因为在那一段时间,他们真正见识到了王者之师,并得到了其无微不至的关爱。 在公子诸儿死后,众诸侯推举公子纠主持祭祀,接任齐国的新君。 而其余诸国,也各自回去。但出兵的损失得由齐国来出。 新任齐侯当然愿意,答应等情况好转后,每年都会给各国赔付。 只有姬忽没有要赔偿。 他只是要求齐国,将出口到郑国的海盐由民办改为官办。 也就是说,姬忽要派官吏来专门负责齐盐的采买,然后再由郑国商人运送回国。 公子纠是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能不给赔偿,他当然愿意了。 毕竟海盐之利,那是一时见不到现钱的,能用以后的钱来应对目前的危机,他觉得很赚。 于是大军撤退,回国休养。 而此时姬忽的谋局,也慢慢展开。 之所以要齐国的海盐专营权,那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 郑国和齐国不同,虽然郑国掌握着列国最大的土地,但却没有一块地方产盐。 他只记得山西的运城产盐,可那块地方,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因为古名和现今地名对不上,所以他也不敢妄加猜测。 毕竟要动手开挖,那就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项堪比于今天登月的浩天工程呀。 现在大家只知道齐国产盐,而齐国也因盐而富裕,所以齐国便如坐在金山上的傻小子一样。 齐国更不知道的是,姬忽早就看着它,在心中直咽口水呢。 第97章 硬通——盐 唉,自己真不争气,到了这个地方,明明啥都有了,还羡慕别人有的东西。 要不是自己娶了齐侯的女儿,自己高低得从齐国身上巴拉下一块产盐地,自己赚一赚这个钱。 唉,还是怪自己的品德太高了,要是不用在乎文姜的话,他就必会那样做。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自从他做了国君后,是哪件事都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吃亏呀。 可谁又让他是文姜的夫君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得认。 可能有人会说,姬忽你明明已经将齐国的价值用尽了呀,为何不彻底拿下齐国呢? 可对姬忽来说,齐侯对他的情,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要是齐郑之间再没有办法闹出矛盾,那他就忍着,到时候他郑国与齐国并立就好。 后边的误伤不算昂,姬忽是无意的(参照齐盐利刃章)。 到时候齐国卖他的盐,郑国就做自己的小生意就行,两不相干。 想到这,姬忽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不去考虑这件烦心事了。 很明显,对于此,他还是很不甘心的。 回到家的姬忽,就被文姜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姜咯咯笑着,告诉他:“夫君,我都听说了,你这次出兵对齐国是分文未取。我爱死你了。” 说着,文姜热情的小脸就往姬忽胸膛上蹭。 “也不...” “也不什么?”文姜说话时,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那智慧的眼神,姬忽觉得多瞒一句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于是姬忽便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拿,我要了齐国出口到我郑国的盐权。” “哦~”文姜清脆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 “我当是什么呢,那东西齐国多的是,你就算都拿去又能怎样?” 文姜明显对盐的经济价值没有概念。 于是姬忽就对她做了普及。 “你说人活着必须要什么?” 见姬忽如此说,文姜也是眨着眼睛,好看的睫毛上下波动着,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 “你这样问,肯定是有陷阱。我要说食物或者水的话,这个大家都知道,你肯定说不对。可要是别的东西的话,那就让我好好想想。” 随即她在动脑想了好久后,突然灵动。 “你是说——盐!” “果然天下聪明莫过于我的文儿,为夫要说的,正是这盐。“ “可这盐有什么用呢?” 闻言,姬忽便给文姜继续普及。 说这世上的人活着需要的东西无非是食物和水。没有衣服穿,人尚且能活命,而没有食物和水,人就必会死亡。 而水是世上多的不能再多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它。 而食物呢,却是民之根本。一旦将食物掌握在国家手中,那百姓就会因为饿肚子而暴乱。 所以它们只能说是必须,但并不能做文章。 而姬忽今天就要讲的是另一种东西。 看似每个人都不需要,但实际上没了它就活不下去。这个文姜自然知道,那就是盐。 俗话说:菜无盐无味,田无肥无谷。这也间接告诉人们盐对人生活的重要性。 而且这盐不仅是一味调味剂,他还能补充人体需要的矿物质。没有了盐,人们干活无劲,还可能影响寿命呢。 但这盐却不需要天天吃,若是没有,可以先不吃,等有了再吃也能补充到身体中。 而这种是必须,但又可以缓一缓再得到的东西,就叫做刚需。 他要做的,就是用这刚需调动国人的胃,通过垄断它,来为国家谋利。 那个时候,国家要想有钱,无外乎两种方法,一种是加税,而另一种则是与民争利。 第一种虽然能短期得到钱,可却会损坏国家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得不偿失。 而第二种则相对柔和一点,但那容易滋生腐败,后世不能禁。 可你猜怎么着,后世之人虽然知道其害,但是都在用,为什么呢?其实就是因为这样做不容易让百姓和国家产生矛盾。 将国家矛盾转换为贪腐矛盾,这样就可以在矛盾无法调和时,抓几个贪官污吏杀了,给百姓看一看。 待民怨一降,他们继续如法炮制,然后不断循环这一过程。 民众都是盲目的,他们在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会动脑子着想的。所以只要大势不变,国家便可长治久安。 姬忽只是将后世的东西拿到这里用了。话说,这个好方法还是现在,在他国中的管仲提出来的。 那么照这样来说,他这样做,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文姜在听完姬忽的解释后,也是了解了其中的猫腻。 “没想到,你竟然连我都骗过了,说,这都是你怎么知道的?为何我读过那么多书,都不知道这些?” “当然是夫人给我介绍的良臣管仲所言了,我哪能知道这些?”姬忽一副委屈的表情道。 “难不成,管仲真是天人?” “那当然,就连齐桓公也说他是天人。” 话脱口而出,姬忽这才觉得说错。 忙要打圆场,可文姜却已经抓到了话头: “哦~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你说,齐桓公是谁,我咋就没听到过我先祖中有这么一位?” “什么齐桓公,我说的是齐僖公好不?” 姬忽的反应也是极快,立马矢口否认,并说是之前跟岳父一同唠嗑时说的。 这可不能让文姜知道呀,她要是知道自己是穿越人,那她爱的是真正的姬忽,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可刚刚还要刨根问底的文姜一听说是父亲所言,就立即停下了追问,连忙面向东方齐国的位置拜了拜。 拜完后才说:“都怪你,老是提一些伤心事,开心你不懂吗?” 看着文姜的美眸中即将溢出的泪水,姬忽只是温柔的回道: “是为夫不好。” 随即含着他的唇,将她的泪水抚平。 ...... 翌日,姬忽便增设了一个官职,那就是盐相。顾名思义,就是掌管盐行业的官员。 由管仲亲自担任。而小白则被姬忽任命为上卿,并将祭足那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了他。 成婚后小白十分满意,自此在郑国定居下来。 祭足的女儿是姬姓,而小白又是吕氏,故而嫁过来后被称为吕姬。 一代霸主齐桓公,就这样醉倒在吕姬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色削其身,酒伤其形,自此姬忽无忧矣。 第98章 天下新形势 在周都的新天子,因为所辖地少,所以被众诸侯看不起了。 再加上之前他对姬忽那个态度,就导致他早已被众诸侯孤立。 现在可以说,他已经彻彻底底沦为吉祥物了。 而士蒍早在看到端倪后,便觉得靠天子的力量限制姬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辞掉卿士一职,回晋国去了。这个我们在之前就详细说过。 而天子这边呢,还不消停,准备继续作死。 这件事究其原因,则是因为之前姬忽答应过要给天子贡赋的。可等到桓王离世,又受到新天子刁难,姬忽就将这贡赋取消了。 这可让天子那边受不了了,你说你每年都给,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突然间停掉是何意思呀? 为了不造成升米恩,斗米仇的农夫于蛇的惨剧,姬忽直接就将发往周都的贡赋统统取消了。 可这却引来了天子的训斥,言及姬忽忘记王室对他们郑国的恩情了。 姬忽自然是不惯着他,于是便向天子发出了挑战,向周朝发下战书。 言及要是周朝能打败郑国军队的话,他就继续上贡。如若失败,他不仅不会给一分贡赋,还要派兵去抢周天子领地。 姬忽觉得,要想问我拿好处,那你就得有这个实力。如果你是一只弱鸡,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后世的国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现在,他控制了齐卫,加上自己郑国的地盘,足足占据着天下一半的土地,他难道还会怕纸老虎一样的周天子? 周天子听到姬忽这样说,立马火冒三丈,就要发兵攻郑。 还是虢公和周公两位将其劝住,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虢公建议天子与郑国讲和,那样郑国必然会看在他们同出一脉的份上,继续保持朝贡关系。 这其实是最稳妥的方法,因为照姬忽的性格,他是吃软不吃硬。要是你跟他讲道理的话,他也会按道理来行事的。 可天子早已气坏,哪能降尊向郑国求和,立马驳斥了虢公的建议。 可怜的虢公在自己的国家失去后,还在帮助天子出谋划策。 奈何这一家两代人都不听自己的,万念俱灰之下,他便带领家人逃离了洛邑,来到了新郑。 姬忽立马接见了这位叔父,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不禁潸然泪下。 姬忽问及虢公想要什么,虢公只回复,只需三尺黄土埋己身即可。 姬忽知道他没了做官的心愿,便给他一个宅院让其养老。并说只要郑国不灭亡,他就可以一直安心到老。 虢公谢过姬忽,随后就彻底淡出政坛。 姬忽本来想着天子那边会搞什么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天子面对挑衅,连个屁都没敢放。 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他老爹的骨气。 大家这也间接地明白了,桓王当初为什么不想立他自己的儿子做新天子了吧。 主要是太怂,又太狂妄无知了。 而士蒍在回到晋国后,便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覆灭了晋国,在郑国曲沃北方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范国。 这姬忽当然不能忍,于是便准备率军讨伐,可是偏偏又收到秦国递来的书信。 书中说秦国已经与范国结盟,他要是攻打范国,秦国将与其开战。 看是秦妍的笔迹,姬忽深有感怀。于是便放弃了进兵的打算。 毕竟反过来想,这样也算是对大周秩序的破坏。天子那边要是不管的话,自己岂不是更能肆无忌惮了? 果然天子不仅没管,还承认了,这让姬忽更加瞧不起这个新天子了。 姬忽在被秦妍劝退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南方诸国。 在他大军的光顾下,南方的杂鱼们也是纷纷举白旗投降了。 郑国一下子就囊括了历史上的楚地,一跃成为了天下国土最大的国家。 而第二大国自然是秦国,秦国通过改革,将巴蜀两国彻底打服,将他们的领土占领,又向北击败义渠国,成为了第二强国。 第三大国就是我们说的范国了。 接下来的几年各国不断侵吞蚕食周边国家的领土,最后造成了两股联盟势力。 一边是秦范两国,一边则是东边众国。 其实郑国的扩张,早就让众诸侯担心起来,但是他们再看到秦范两国的扩张之后,就更是后怕。 因为郑国相对来说比较温和,对降臣和原国君待遇很好。而秦国与范国则是一律诛杀。 于是东边众国便不觉地聚拢到郑国的周围,形成了由郑国组成的多国联盟。 一时间,天下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天下风云再度席卷。 秦国实行的是以战养战的经济手段,所以秦军的战斗力十分强悍。 姬忽毕竟没有交手过,还是很顾忌的。 而范国则很简单,有点类似楚国的贵族统治,只给公族给权利,对外姓大臣很不放心。 就这点来说,范国的军事实力要弱一些。 而郑国则是精兵制度,姬忽在国中募兵是有很高要求的。对气力,灵活度,精准程度都有很高的要求,有点儿类似魏武卒的特种兵。 但又不完全是,毕竟哪个国家会有二三十万特种兵的。 郑国不仅有步兵,车兵,还编练了骑兵,甚至连马鞍马蹬都配备了。 还有水上作战的舟船兵,可谓是兵种齐全,能攻能守。 再加上联盟的军队,一下子召集四五十万兵马也不成问题。 此时的天下局势,越来越趋向于统一化。甚至大家都觉得,将来天下的得主,一定是秦郑两家。 其他虽然强势,但只不过是他们两国的配角罢了。 这几年不仅秦国做了军事改革,郑国也做了。郑国的军队更倾向于后期的雇佣制,也就是说用高额的薪水去请人参加他们的军队。 由以前的只能是贵族当兵,变为了现今的只要你是个勇力之人,都可加入郑军。 只要你在里边干的好,高官厚禄,丰厚赏赐都会得到。 而郑国因为姬忽用国家的力量掌握了很多资源,所以每年的收入再加上税收,完全足够他养活一支这样的职业化军队。 而这些人,不仅身体素质高,战斗意志也出奇地顽强。 很简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家把一切都给你解决了,那就不需要你再担心身后事了。 这些人就像当时社会上的死士一样,甘心为郑国卖命。 就是这样一支由死士构成的军队,将来替姬忽夺取了天下。 第99章 诸侯的挣扎:齐盐利刃(盐吸髓) 东方的大国,是太公姜子牙的封国。 周朝建立时,姜子牙辅佐武王灭商,被安排在周国疆域的最东边封国建邦。 自太公望以来,煮盐垦田,富甲一方,更兼有兵甲数万,称雄东方。 就连实力强大的后起之秀郑国,也不得不借其力量,才能稳住自己的国势。 倘若没有齐国这个外援的话,姬忽的国君之位,其实还真不一定坐得稳。 当时郑国国内对这个君位垂涎欲滴的人还不少呢。最后虽是父亲一力促成,但要不是自己身后有这样的外援,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呢。 虽然姬忽也帮齐国平定了叛乱,但齐侯对他的好,他是不会忘的。 在平定叛乱的那一年,姬忽将公子纠扶上了君位,之后与其签订了一份霸王盟约。只是当时的人都不懂那个盟约的威力,所以齐侯欣然同意签署。 本来齐国因为煮盐业,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虽然不能说富裕吧,但也比周围国家过得好。 自从齐郑签订了该盟约后,齐国的盐价就被慢慢的抬起来了,从一金五斛很快就上涨到了一金四斛,三斛。到了范国篡位的时候,已经是一金一斛了。 可以这样说,齐国的盐就已经相当于列国中的货币了。 这就让齐国赚的盆满钵满,曾经那些没有产业的人们,纷纷投入了煮盐的行列中。 因为齐国与郑国国君的关系密切,所以为了给齐国让利,郑国专门从事盐业的商人(有销售盐许可证的),便被要求要让出一半利润给齐人。 人民淳朴,所以商人们也觉得合理,于是便不经意间抬高了盐价。 本来这个齐盐只是郑国人来买的时候贵。但这样久了,齐人也不愿意将盐便宜卖给其他人了。久而久之,齐盐的价格就快速上涨了。 看到齐盐有如此大的利润,以煮盐为生的人也就更多了。 他们造出了更多且更便宜的盐,在列国中迅猛收割着这一笔财富。 然后就看到更多的百姓加入进来了,甚至很多农民连地都不种了,就跑去煮盐。 齐国在一年之间,就荒废了上千亩地。 还有人因为争夺盐场而大打出手,死伤了很多人。 齐侯纠不能制止,便询问自己的老师鲍叔牙,结果发现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派人天天去海边的盐场巡视,发现闹事的立马抓起来,用此方法加以控制。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每天都这样忙碌着,只不过是给自己求了个心安,并没有多大卵用。 对于百姓们荒废耕地,齐侯也不是不担心。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盐业太暴利了呀。 有了煮盐获得的利润,能买十几倍辛勤努力的粮食呀。 没有好办法,齐侯就只能等。 姬忽只是要用盐来做一个加大国民内需的杠杆。他需要钱,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拿统一天下来说,那要的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给百姓加税当然不是好办法,他在与管仲商议后,就决定实行这个主意。 这么做的原理就是将税收加在货物上,让百姓在需要的时候通过购买,将一部分钱无形地交到国家手中。 这样做百姓自然看不到自己交税了,就不会激起百姓的反感。国家不仅能保持着好形象,还能得到实惠。 这样做虽有点儿不道德,但是后世的一千多年都是这样做的,姬忽也就能接受了。 只不过他严打贪污腐败,每季度都要查账,半年就要给官员们更换所在地。一旦发现官员欺上瞒下,立马惩处,绝不姑息。 这东西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好止住,到后期他们尾大不掉时就难了,所以姬忽才做得这么不近人情。 很多官员在平时的位置上都好好的,一到这里,就贪污了。等被砍头时,面对家属求饶,姬忽连看都不看。之后给点补偿就了事了。 果然,这专买专卖,的确易生腐败呀!这点在古时候,也无法避免。 这件事只有郑国没有出现乱子,其他国家,或多或少受到了冲击。 因为盐价上涨,很多国家的商人囤积居奇,竟然将国境中的盐大半都聚集起来。造成百姓没有盐吃,盐价自然上涨,等到了价格翻了五倍他们才肯放出。 这样一来一回他们赚了三倍的利润,所以从那时期,列国就有俗语留了出来:要想富,做盐商,煮盐卖盐坐盐仓。十斗买不来半斛盐,百姓田间碱做盐。 这里要数鲁国和宋国最惨,国内发生多起,百姓因吃不起盐而冲击官府的事。后虽被镇压,但仍然岌岌可危。 卫国则有郑国的帮助,再加上卫国这些年也积攒了点儿底子,他们还坚持了一段时间。 就在与国内的盐贩子拉锯到快不行的时候,是急子果断站了出来,直接派军队逮捕商人,打开他们的盐仓放盐这才度过危机。 盐价平稳是一金一斛,这样才不至于使国家陷入暴乱,可那几个国家此时的盐价一个比一个离谱。 鲁国是二十金一斛,宋国则是达到了三十金一斛。 卫国巅峰时期更是达到了三十五金一斛!果然,有钱人家的东西都卖的比别人的贵。 直到后来打掉了中间商,才使盐价回到平时水平,但还是在二金一斛保持着,再也没回去。 而郑国的盐价则一直在三金二斛浮动。 这件事在列国闹得沸沸扬扬,但齐国的盐价,就没有上过一金一斛的。 可别觉得是齐国好,那是因为姬忽跟齐侯定盟的时候,就已经把盐价规定死了,就是一金一斛,要涨价得先过来跟他谈。 这件事波及甚广,最后连秦国这样的边远国家也波及到了。但毕竟有秦妍在那,直接杀了几名富商,就让他们老实了。 东方的另外两个国家里,这件事还在发酵,最后竟然演变成百姓跟国家的战争。 两国无奈,最终只好向周边国家求援。最后还是姬忽派兵平的乱呢。 可以说这次事情完全是姬忽搞出来的,他凭借超高的政治智慧与后世经验,直接给诸侯各国上了一课。 当然,他帮鲁宋两国也不会白帮,他们得付出兵费,一国十万金。 可他们哪有那么多钱?都被暴乱霍霍光了,于是姬忽只好含泪收下他们各五座城。 二国只能认栽。 那倒是,姬忽怎么能做赔本的买卖?他郑国可是做生意的老祖宗呀! 这就是之前说的经济战争,只是凭借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资源生产地,就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让众诸侯对他是又敬又怕。 “吾这样做,你该不会怨吾吧?” 郑宫里,姬忽看着刚刚汇报战果的将军离开的身影,对怀中的文姜说。 “不,只要是为了郑国,你怎样做,文儿都不会怨你的。” 说着她又紧紧地将脸埋入姬忽的怀中。 文姜毕竟是一介女流,听说了列国因为盐的事情死了数万人,便不忍听下去了,依偎在姬忽的怀中像只可怜的小猫。 姬忽看着他那温婉可人的模样,心疼地滴血。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不削弱他们,将来郑国攻打其国,必然要付出更大的牺牲,所以他很无奈。 “要是吾,吾是说如果吾对齐国...” 姬忽还没说完,文姜葱白的玉指就抵到了姬忽的嘴上。 姬忽还在惊奇,但文姜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随后轻声说道: “爹爹在时,那是一家,爹爹不在了,那是别人的家。” 闻言,姬忽的泪从眼角滑落,吻向文姜的嘴,更是情意绵绵,温柔到生怕弄疼到她那颗娇弱的心。 他知道文姜能说出这句话,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文姜和郑国,他就算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愿意。 从走上这条道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是个坏人了,血沾到他手上,只会是越来越多。 但他并不孤独,他有一个始终与他站在一起,并一直理解他的好老婆。 第100章 诸侯的挣扎:齐盐利刃(盐刮骨) 齐国华丽的宫殿里,齐侯纠正在借酒浇仇。他没有想到,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竟然能给列国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甚至连他的齐国都受到了波及,这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上周有一伙来自鲁境的匪徒,竟然大肆劫掠齐国的盐仓。虽然被齐国军队给击杀了,但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多所盐库被匪徒泼水破坏,还砸坏了他们许多煮盐的设备。 这盐是存储时间久,可它也不易保存呀,一受潮就会变质,而一旦给它浇上大量的水,他就会消失不见了。匪过后地面上析出的那一层白白的盐晶,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他还在惆怅时,突然手下来报,说是边境报警。 他让放那人进来,不一会儿,就见到已经气喘吁吁的戍卒。 “报,国君,诸...诸...诸侯们不...不给...我齐国,卖...卖粮食了。”这戍卒平时不结巴,但因为跑得太急,结巴住了。 闻言,齐侯手中的酒樽咣当一下滑落,他登时从座位上弹跳起身:“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当然他也不结巴,只不过是被震惊到了。 要说他为何会震惊,你先来想想。 如果你是一名公司职员,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薪水被扣了一部分,你应该会伤心,但不至于有更大的反应吧? 然后你走到大街上,发现饭店都写着打烊二字,你会怎么想? 当然,你会去商店买吃的,结果去了商店,只有烟酒及一些调料,就是没有一丁点吃的你会咋办? 很明显,这时候你会抓狂。 齐侯现在也是这个状态。 因为他的国家,已经很少有人种植庄稼了。这些年由于是靠着卖盐国家富裕起来了,他们就像暴发户一样,早就舍弃种粮,全部依赖进口,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因为盐贵粮贱,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吃的。 毕竟周边的国家那么多,即使这个国家饥荒了,但其他国家还是有粮食吃的。 可今天就不同了,因为他接到的消息是,周围的诸侯国,尽皆不给他们供应粮食了。 是的,宋鲁卫曹都不给他齐国供应了,甚至连燕国也一样,直接告诉齐国他们没有粮。 而旁边的东莱国,早就在去年加入了齐国。他们当时看齐国赚钱了,也想分一杯羹,于是举国要求合并。 因为齐国当时有着诸侯盟主郑国颁发的盐业经营权,所有要卖盐的国家,都得跟齐国商量,否则就是非法。 可齐国早就想一家独贪好处,便没有允许他们任何一个国家这样做。眼见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行,东莱国君把心一横,决定举国加入齐国。 这可让齐国高兴地不得了,想着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么大一片地盘,立马同意了东莱国的请求。 东莱国得到了盐的专营权,齐国则获得了土地,怎么看都是双赢。 而今天齐国遭难后,这老小子竟然不讲武德,直接宣布脱离齐国,并还扬言不给齐人吃他们国家的一粒粮食。 你说着气不气人,以前跪舔自己的人,如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你落井还要扔下块石头砸你一下,你看了会不生气? 于是齐侯便觉得先拿东莱国下刀。正当他把军队召集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说有诸侯联军开入齐国境内了,他赶紧派人询问。 听说他们是给东莱国君站场子的,齐侯便只好答应不找东莱麻烦,收兵回都城临淄。 而众诸侯也遵守约定退了。但兵退了,粮却仍然不给齐国给。 眼见国内粮食告急,齐侯无奈,只得向其姐夫姬忽的郑国求救。 几天后,一封由齐侯泣血写出的血书就被送到了姬忽面前。 姬忽赶紧招呼人带那信使下去休息,自己则打开那书看了起来。 文姜也在一旁看着,她时而愁眉不展,时而哀伤欲泪,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待看完后,姬忽便问:“夫人,你看救还是不救?” “我听夫君的,夫君说怎样就怎样!” 姬忽很感动,当即就说:“我试着先发十万石粮,看能不能解他们一时之急吧,后续只能找诸侯国谈判了。” 文姜微微颔首。 随后姬忽派人通知那人,说是郑国的救援马上就到,最迟半个月,希望他们能坚持住。 信使自是千恩万谢,随着接到姬忽命令的官员去粮仓里领粮食去了。 待他们走后,文姜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但还是一言不发。 姬忽有些纳闷,自己的这个妻子今天是咋回事,怎么怪怪的? 他便试着叫文姜,但叫了几句都没回应。 直到姬忽走到身后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猛然转身。 姬忽惊奇地发现,文姜的小脸上此刻早就布满了泪痕。 “对不起...”姬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头小声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文姜终于坚持不住,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伸开双臂要抱抱。 姬忽则是立马将她揽到怀中,声声安慰着她。 哭到最大声时,文姜突然间用一种极认真的眼神盯着他,“忽,你把齐国拿下来吧,不要再让齐国的百姓受苦了。”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应该站在你这边,可我也是齐国的女儿,我不忍心父母之邦白骨累累。” 姬忽不知何故,“文儿,我从未想过要拿下齐国,将来我只想和齐国一同坐这个天下。” “不,你做不到,你有郑国先祖的梦在心中呢。齐国必须亡,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也会提醒你这样做的。文儿答应过公公,要助你统一天下的。” “既然迟早要拿,那为何不早拿呢?你看郑国的老百姓,他们自从你做了国君,哪受过苦?可齐国呢,先有诸儿之祸,其后又是齐盐带来的危机。” “我估计你这次派去的粮食运不进去,因为你拿了鲁宋十座城池,他们是在报复你。” “既然粮食送不进去,那齐国就只会是一幅饿殍遍野的图景了。那样的话,我真的不忍心看。” “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夺了齐国之地,给齐国百姓一个明天吧。” “至于纠弟,我知道你心善,一定会给他官职的。他能入郑为官,也好过在那个破位子上担惊受怕,担心自己哪一天就死于非命了。” 文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姬忽这才明白,文姜这些天的反常原来是,因为心中压着这么多事呀。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夫君,一边又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之邦,这让谁来选都是一个难题吧。 第101章 齐盐利刃(阳谋) 姬忽知道文姜心里的苦,赶忙安慰: “我知道了,但我向你保证,齐国只会最后一个灭亡,我不会让文儿再伤心的。” 文姜仰起小脸哽咽道:“真的?” 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修长睫毛,姬忽重重点头。 随后他咳嗽一声,郑宫的阴影里就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对着姬忽行礼,姬忽只道: “齐国的计划取消,立马去告诉列国的暗线们,说服诸侯还国。” 那人应了一声诺,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从头至尾,文姜都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甚至在看向那里时,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看到过人。 果然,随着那人离开,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诸侯们纷纷宣布恢复与齐国的关系,而郑国的粮食也如愿以偿地运了进去,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场闹剧一样。 但只有文姜心里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只会将这件事烂在心中,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其实从姬忽上次去齐国平叛时,他就在布局。 虽然明面上与齐侯订了盐价,但却间接地将齐国海盐的定价权拿到了自己手中。 郑国商人财大气粗,又有富庶的百姓可以消化,自然能买得起那高价盐。 其余诸国则不一样,他们都普遍穷困。 而姬忽与齐侯商议的是郑国用这个价格,其他国家他并没有要求。 这也就是说,其他国家的商人,仍然可以以原价拿到海盐。 可人心中有一头巨兽名叫贪,它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加倍索取。 故而齐人们,必然不会卖给别的国家低价盐,都会以对郑国商人的标准去行事。 可结果就中了某人的陷阱了。 大家看到海盐赚钱,都以为盐的价格会一直暴涨。 于是就在市场上形成了一种供过于求的假象。 随着海盐的价格越来越高,人们也就越喜欢买。 之后就有盐贩子囤积,加速盐在市场上的占比减少。 这在后世一定会等到泡沫破裂的那一刻才造成雪崩吧。 可这里却因为盐作为必需品,人不得不买。 然后因市场存量过于少,就引发了百姓与盐贩的对立,进而升级为百姓与官府与国家的对立。 这提早发生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不然,真到了泡沫经济崩盘的那一天,损失恐怕只会更高。 这就是第一重陷阱,利用的是人性中的贪婪。是当之无愧的阳谋! 而第二个呢,在姬忽平乱时,故意收取了宋鲁两国的好处费。 两国因为当时面临危机,亡国就在眼前,故千钧一发之际只好妥协。 等到了他们想明白了,才明白被姬忽给宰了。 想回头报复,可却发现打不过兵强马壮的郑国。 于是便将枪口对准了他们认为的此事罪魁祸首,也就是齐国。 他们发兵围困,也就是想让齐国赔付他们在郑国那里的损失。 这里则是利用了人们厌恶吃亏,和欺软怕硬的性格。 最后,大家也猜出来了。 整个这件事,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由得他们不往陷阱里钻。 这就是姬忽给列国设的三重陷阱。 真可谓是环环相扣,步步惊心呀! 要不是最后文姜让姬忽心软,估计齐国现在,正在上演着易子而食的惨剧吧。 大家也别怪姬忽心狠,作为国家角度,他们可是对手呀。 国与国的较量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这一切的起始,则是一件郑国压根就没有的东西——盐。 姬忽以盐为刀,通过强大的国家实力,硬是将齐国的海盐,磨成了一柄利刃。 利刃所过之处,瞬间便让众国伤筋蚀骨,更有甚者,甚至会被他敲骨吸髓。 而那个最可怜的国家,现在过得还是列国之中最好的一个。 在郑国的粮食抵达后,齐国百姓就有了活下去的基础。 随后官府发粮,使大家皆能饱腹。 后来,邻国们纷纷将粮食运到了齐国。 可他们要了平时五倍的价格。 齐国百姓已经经历过粮食危机了,自然不敢跟人家讨价还价,生怕人家一个不开心,就不卖给你了。 也不是诸国这么好心,其实是他们都从他们的大臣那里,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方法。 那就是,通过高价将齐国挣他们的钱,再给挣回去。 当然这大臣,跟某个黑衣人有关。 大臣们几乎同时跟诸侯们提议,说可以与郑国谈判。 理由就是他们今天放了郑国的姻亲之国(齐国)一马,能否让郑侯少收他们一两座城池? 就在众诸侯惴惴不安的时候,来使回报。 说是郑侯十分爽快,大手一挥就将两座城抹去。 这让他们对郑侯的大恩大德表示极大的感谢。 郑侯的高风亮节,更是让他们顶礼膜拜,一辈子都学不来。 从始至终,姬忽都扮演着一个宽厚仁慈的形象。 而卫国为何会波及那么小呢? 那是因为姬忽早在离开齐国的那一次,就偷偷递给急子一个锦囊。 当时姬忽告诉急子,让他三年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打开。 这才有了急子当断则断,一刀砍到了这场暴乱的要害。 姬忽之所以那么严格地实行盐法,也是为了让郑国不受波及。 当暴乱结束时,急子看着那纸条顿觉后背发凉。 难不成姬忽真是神人,他早在三年前就料想到了这一切? 这一刻,他才觉得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 诚然,与这种人交往,你最好是他们的朋友。 一旦与他为敌,你就会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稀里糊涂地死了。 至于还想找人报仇? 笑话,你连是谁杀的你都不知道,仇从何报? 这基本上是一个无解的局。 急子事后细细复盘。 发现除了提前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外,没有人会认为会有危机。 当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好像是天降的惩罚。 倘若提前知道了后果,才能在某个环节制止这次危机。 而他们呢,因为不知道,被人家给狠狠上了一课。 最关键的是,后来他们还在帮人家数钱呢。 就好像前面有一个坑,踩过的人只要告诉你,你就会避免。 但那人如果忘了或者压根不想告诉你,那你就一定会栽到坑里。 而那个人,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仅凭肌肉记忆就能完美地避开。 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不成,我们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急子这样想着,半天也想不出原因。 “哥哥,哥哥...” 连番的呼唤,才让堂下的急子回过神来。 急子赶忙回复:“国君有何事?” 卫侯寿这时才有点儿放松,显然他刚才在为急子的状况而担忧呢。 “哦,寡人想按照郑国的盐法来调整卫国的海盐买卖,不知道哥哥觉得如何?” “哦,可有问过郑侯?” 卫侯摇摇头,“师傅太忙,寡人就像想问问,这次解决了我卫国危机的哥哥意见。” “哦...意见嘛...有了,我的意见是问问郑侯!” 得,说了等于没说。但看着急子十分坚定的样子,卫侯还是好奇道: “真的有必要问郑侯吗?” “很有必要!” 眼见急子再次确定,卫侯寿将信将疑:“那就问问师傅吧。” 随后,卫国的信使直出朝歌,向着新郑飞奔而去。 卷起一阵尘烟,为盐祸画上了句号。 第102章 天子的困境 经历了齐盐之祸,周天子心情大好。想着列国都被削弱,那岂不是自己的春天又来了? 于是赶紧拿出周朝探子们探出的细节观看。 看着齐鲁宋卫曹几国,都遭到了不小的损失,天子脸上尤为开心。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郑国时,脸色逐渐发白,表情也由之前的活泼变得僵硬起来。 没想到,这列国都削弱了,只有郑国一个国家啥事都没有。 甚至连自己的大周都受到了这次盐祸的冲击。 国内的几个大商人囤聚齐盐,被他查获后押到市曹斩首,之后便刹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可你猜怎么着?郑国那边压根就没管这事,甚至连杀人这种最简单的方法都没有实行。 那阵风刮过,郑国的土地上好像是长着又大根系又发达的杉木一样,令那股风都无从下手,只得绕道而行。 这也让天子对这个临近的对手有了警觉。 如果他们同为下棋者,那人家的段位就是业九,他可能连业八都算不上。 再加上郑国的实力比自己大周强,那岂不是自己少子下对方多子?甚至对方还是大神的情况下,自己还不能输? 苍天呀,大地呐!对手太强,自己太弱!一出生就面对郑国满级大boss,他怎么能赢? 但好在这次被波及的多是郑国的小跟班,往日他们跟着郑国作威作福,那嘴脸,他看到就觉得可恶。 今天他们终于遭报应了,他就异常欣喜。 甚至在今天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专门去太庙告慰了一下,感谢先祖在天之灵,给他这后辈儿孙出了一口气。 他在做太子时,就觉得父王偏心,也就是那个周桓王。 你说父亲哪都好,为何偏偏就宠这么一个权臣。 在这里,他早就把郑国的崛起当成是先王纵容的了。 大周能有今日,就是先王糊涂造成的。 要是换成他,他早就把郑国揍得屁滚尿流了,哪还能轮到它今天骑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那是他父亲,他也只能吐槽一下。 他觉得父王前期是明君,四处征战替王室拿回了曾经的荣光。 可后来呢,他晚年又十分昏聩。 明明姬忽就在身边,他直接将其抓住杀掉不就得了? 还放人家回去,最后让人家做大。到了今天收拾不了的地步,真让人头大。 而且一想起父亲晚年还有收人家郑世子周昌为养子的想法,他就觉得父亲脑袋是让驴给踢了。 这正常人都想不出来的好不? 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的脑洞这么大,竟然让他吃到这么大的惊天大瓜。 幸亏郑国没有同意,不然凭着父亲对那孩子的疼爱,说不定真的会将位置传给那孩子呢。 周昌,周昌,寓意周朝昌盛。吾去你的昌盛,都要亡了,还昌盛个屁。 天子一个人这样吐槽着,就见周公黑肩到了。 天子赶忙收回思绪,示意周公进来。 周公到了先是请安,随后又是一套流程。 他觉得烦,直接下令免了,让其先说正事。至于礼节,说完了再做。 他不是父亲那样太随意的人,他还是要礼法的。 只不过礼法对他而言是个形式,只要有就行,至于顺序嘛,他可是很会变通的。 周公惊喜地道:“大王,好消息呀,秦国和范国说了可以和我们结盟,共同对付郑国。” 哦,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天子这样想着,嘴里却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 “嗯,很好。” “大王,我们派去的使者传来消息,说秦国的兵马甚是强悍,已经打败了周围的狄人部族。现有兵马接近二十万,战车一千五乘,活脱脱的一个泱泱大国呀。” “而且范国实力也跟他差不多,虽然比秦少,但两国加起来,绝对比郑国要高出一大截。” “嗯,不错。”天子依旧高冷的装逼。 周公个没脑子的,天子对他的态度这么敷衍,他还是满脸堆着笑。 “大王,我们只需要与这二国结盟,然后加上我们的八百乘兵车,一定可以打败郑国的。” 眼见他越说兴奋,天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爱卿,朕知道了。但郑国是狼,秦范两国未必不是。倘若送走了郑国,又迎来一个新的强敌呢。” 天子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从刚才周公说到秦国有一千五百乘兵车时,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依周礼讲,诸侯的军队不能超过天子。 可现在除了东方的几个国家,连这秦范两国都是如此。 这他以后还能纵横天下吗?不得被人按在地上使劲捶。 他的想法还是正常的,可惜周公没有get到这个点,还在那儿说着。 “此二国国君都是忠志之士,他们国家也对吾大周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对我大周不利的。” 我信你的鬼,我一口洛河水喷死你呢。 天子此刻就想说这么一句,他觉得周公的脑子不够用。 很明显,这范氏都已经把他周朝的姬姓诸侯国给灭了,你是拿了他多少好处才敢这么说的? 况且,郑侯上次攻打南蛮的时候答应过自己了,只要自己不管他吞并南方诸侯国的事,郑侯就会年年进贡。 说实话,郑国的进贡真是丰富呀! 每年的几十车金银珠宝不说,甚至连祭祀用的贡品也贴心的准备好了。 说句摸着良心才能说出来的话,这郑国对他这个大周天子真是够意思。 要不是自己当初耍了他,估计他们现在的关系会更亲近吧。 而且这郑国也是姬姓,与自己同本同源的诸侯国,不比那两个异姓差? 看来也就只有天子的脑回路正常一点儿了。 周都的其他人,都一个个的是些二五仔,平时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一到关键时刻,要么装哑巴,要么就变傻子,这让天子一个头两个大。 但也正是他脑回路正常,才会看到郑国对其的威胁。 这要是在十几年前,他尚且可以跟之对碰一下。 可现在强弱形势已变,他即使武王在世,也是无力回天。 捉襟见肘,就是他目前的处境。 一方面臣下不给力,一方面,对手太强大,这可让他该如何是好啊? 第103章 欲灭东南夷 最后,天子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该怎么办,就只好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其后的几年,郑国也时常盟会众诸侯,而作为郑国代表之人,正是郑国的上卿公子小白。 你还别说,小白好像天生就适合干这个,在盟台上的威严,活脱脱一个霸主在世。 而姬忽的大部分时间,则是在处理国家的内政。亦或者通过原繁的暗线,了解秦范及诸国的动向。 好消息是,列国现在都趋于稳定。 秦范要消化吞进去的土地和人口。 而其余诸侯国,也多是一副坐吃山空的架势。 自打上一次的危机后,列国难得的和平了。 所以东方各国都在忙着搞钱,对于军队的建设并不是很上心。 也是,毕竟有郑国老大维持着呢,他们做小弟自然不必担心安危。 毕竟国际形势稳定,谁也不会将国家的大部分财政投到军事上。 有这钱自己吃个烤羊腿他不香吗? 所以,鲁蔡陈曹齐五国率先将军队的数量裁减。 卫国也有此想法,便将国书送到郑国请求姬忽同意。 姬忽则是直接拒绝,并告诉卫侯,北方的范国虎视眈眈,一旦卫国裁军,范国就会立即南下攻卫。 卫国只好继续保持着军队规模。 甚至在最后,还学着姬忽的样子,进行了军队改革。 毕竟他是最早学郑国的国家,富庶程度居于列国第二,财政收入这块自然也不缺。 至于宋国嘛,因要对付南方的淮夷,所以也保留了大量军队。 一天,在正常上朝时,姬忽便询问起最近的盟会。 众臣如实回答,说是下个月就要举行盟会了,诸国都在认真准备。 姬忽表示,是时候收拾东南的诸国了。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御驾亲征东南夷。 这一点令众臣不解,那些地方遍布沼泽又泥泞难行,要来何用? 姬忽则告诉他们,现在已经有办法将那些地方变成良田了。 接着他命一近臣,将一幅图纸拿到了朝堂上展开。 众人一看,顿觉惊奇。 上面不仅有这个东西的零部件,还把它建造出来的样子也画出来了。 姬忽还给他们讲解了原理。 这种机关叫排水车,通过人力或者畜力转动。 作用是可将池塘里的水排干,使其变得干燥。 有了这个东西,那些沼泽、泥泞地,便能种植农作物了。 只要可以种植作物,那么农耕文明便可以播撒到那些地方。 姬忽知道后世那些地方都产生过强权,所以便决定提前将那些地方占为己有。 况且现代社会,那不都是华夏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吗?如果可以开发,前途无量。 想法很美好,但是却少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现已知的农作物中,并没有几个可以种植在湿度这么高的地方。 就在大臣们提这个问题的时候,姬忽则表示这个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他已经考察了,新的水田特别适合当前稻子的生长。而种稻子所产生的米,也是口感极佳的精粮。 况且稻谷已经在郑国的南方地带试种,效果很不错。 姬忽近年来,也主要是在关注这些。 他希望能够快点儿将南方的地盘打下来,将来与秦交战时,好没有后顾之忧。 而南方因为瘴气重,又遍布沼泽。很多人觉得那片地方是无用之地,因此都不支持夺取。 可姬忽知道,相比于北方,南方的发展潜力其实更大。自己这样做,正是在为郑国的将来考虑。 再说了,这稻的产量可是比麦子还高的,而且不需要精心照料也能长成。 所以要更为方便,用它做主粮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看着姬忽举出的例子,又有新式的工具帮助,众臣也都支持姬忽这样做了。 于是郑国朝堂敲定,下个月在诸侯盟会上,要向东南征讨淮夷。 而东南还有几个周天子分封的国家,其中属吴国最大。姬忽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同姓诸侯国。 所以姬忽便邀请了吴国一同盟会。 使者回国禀报,说吴国已答应一同参加。众人听到,信心大振。 因为一旦有吴国做内应,那攻打南方蛮夷的计划也就能更顺利了。 毕竟有熟悉地形和擅长该地作战的人领路,他们可是能少走不少弯路的。 次月盟会,姬忽亲自参加。 他的到来,令诸侯各国意外。 因为姬忽自从上次一同讨伐了齐国后,有四五年都没有来参加盟会了。 知道的认为他是郑国国君,不知道的以为郑国国君恐怕早就换成小白了。 但是姬忽今天能来,他们也都猜到了,接下来可能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心下暗自思忖。 正在他们还没有想来时,一名穿着周朝诸侯礼服,但看上去不是很自在的人出现在众诸侯眼前。 他皮肤略黑,一看就不像个中原人。外加个头矮矬,没有中原人的霸气。 那人仿佛第一次穿着礼服,又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一时不慎,竟没走几步险些跌倒数次。 众诸侯看到差点儿都要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毕竟洗干净的猴子穿衣戴冠,谁看了不发笑? 宋公和曹侯就在那里交头暗笑。 要不是今天场合严肃,他们的笑声估计都会传出几丈远。 姬忽则展现出了大国风范,看到来人恭谨行礼。 众诸侯看到,也立即对来人表示了尊敬,用对诸侯的礼节向那人施礼。 姬忽随后拉着那人的手,给众诸侯挨个介绍。 众诸侯这才知道,此人原来是吴侯啊! 这吴侯可是周朝一开始就封在东南沿海的诸侯。 此番他能前来参加中原诸侯的盟会,甚是令他们惊奇。 之后吴侯便用他那蹩脚的中原官话向众诸侯介绍了自己。 并表示他会世代替天子守卫大周东南疆域。 得,还活在大周的梦里!众诸侯心下对其有了定位。 一个傻子,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的诸侯老大是谁。还一口一个大周。 但姬忽则不管吴侯是向着谁的,因为他有代天子征讨的权利。这一点就够吴侯卖命的了。 随后吴侯说了他这些年的困境。 随着东南夷的崛起,吴国屡遭欺辱。 几次差点儿亡国,都是国人拼死赶出去的夷人。 今天终于可以联系到中原诸侯们了,他十分高兴。 此次他来,就是想请中原诸侯出兵,帮他讨伐东南夷。 只要能打败东南夷,他吴国不要任何好处,那些土地都归诸侯们。他只求能一雪国耻。 听闻吴侯所言,众诸侯皆犯了难。 这要是中原地盘,他们即使是拼死,也要冒险赌一把,夺一块留给子孙。 可那里毕竟是蛮夷之地。 那里沼泽横行,瘴气遍地,更有毒蛇猛虫。 他们着实不知道,那些地方拿来有什么用? 所以众诸侯纷纷摇头。 鲁侯道: “吾等为中原诸侯,你们东南的事,自然归你们东南诸侯管。吾等爱莫能助,还望另请高明吧。” 其余几国纷纷附和。这让吴侯刚才还热着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吴侯本来想着,自己与诸侯们同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 这次被召集会盟,本以为是找到组织了。 没想到却还是被排斥在外,不由得悲从心来。 眼见吴侯马上就要委屈地哭了,姬忽立马说道: “吾等与吴国同为诸侯,理应亲如兄弟,今日兄弟有难,岂有不帮之理?” 众人虽点头,但却没一人做出表示。 姬忽眼见诸侯们都不想出力,于是便告诉他们说: “吾将亲率郑国大军帮吴国讨伐东南夷,吾此番若是侥幸得胜,还请大家不要羡慕郑国所得!。 众诸侯知道东南地区不适合耕种,便想也不想地发誓:只要郑国拿下了,那就是郑国的地盘,他们绝不眼馋。 姬忽等着就是他们这句话。 他这些年得到了那么多土地,他知道这些诸侯们眼馋。 所以他得提前跟他们说好,这地盘不是自己抢走的,而是你们不要我才勉为其难的拿的哦! 于是姬忽便与吴侯盟誓,约定年底攻灭东南夷。 随后散场,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第104章 北失南补 郑修武十八年,郑侯改元遂和(公元前690年)。 同年秋,发国中之兵车五百乘,兵十万南下攻打东南夷。 夷人自危,忙联合拒郑。恰有吴国后方来攻,大败,逃往舒地、徐国境内。 舒夷与徐国是当时东南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众夷妄图抱团自保。 但郑军气势如虹,两国国君无奈之下只得派人谈判。 使者前往郑营,说明来历,愿永做郑国附庸,只图保其社稷。 姬忽不同意,扬言定要彻底扫灭东南。 使者回报,诸夷只得联合一战,企图击败郑军得以喘息。 但人算不如天算,待诸夷联军行至旷野,后方却传来城池已失的噩耗。 徐子大恐,忙率徐国军队率先回援。 这时恰巧郑军杀到,诸夷联军被杀得大败,余众四散而逃。 原来是猛获带领的郑国精锐部队提前埋伏在舒邑与徐邑城外,待其大军倾巢而出,便偷袭两城,将其拿下。 使东南诸夷最大的两个国家首尾不能相顾,最终亡国。 徐子被抓,姬忽细数其恶,夺其封国。改徐国为徐县,留一万兵卒把守。 其余众夷皆臣服,姬忽将王公贵族连同徐国徐子一同打包送往新郑,随后派郑国军队据守各地。 从此,东南诸国,尽在郑国掌中。 舒夷大军则是趁机向南遁去,随后转而向西,月余便逃至楚国。 楚国因先祖曾被姬忽打败,错失称霸的大好良机,于是接纳舒夷余孽,与其共抗郑国。 郑军追至楚境边界,方才停下。 报与姬忽,说舒夷与楚国共同据之则如何是好? 姬忽正欲攻击,谁料后方传来郑国的曲沃被秦范联军进攻一事,顿时脸色大变。 急欲还国,蹇叔却道: “国君想回援曲沃,依臣看万万不可。” “爱卿何出此言?” 蹇叔对曰:“曲沃据此千余里,待吾大军赶至,恐早已落入敌手。况楚蛮仍在,必定会趁吾大郑回师,袭扰我军。” 姬忽这才想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自己竟因一时心急,险些铸成大错。 这蹇叔是不同意他进攻东南夷的,所以才硬要跟来的。 今番果然在姬忽犯错时及时提醒了他。 姬忽想起,一开始时蹇叔就说了,东南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秦范这样的虎狼之国。 没想到竟然真被蹇叔说中,姬忽顿觉无地自容。 要怪也就怪自己轻信了秦妍说的话,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再想到蹇叔能提前看出端倪,明显是一位有着极强战略眼光的能臣呀,不禁对其大为佩服。 随后姬忽便询问了蹇叔,该如何解决眼前困局。 蹇叔便说了一段话。 待蹇叔言毕,姬忽便欣然道:“寡人有如此能臣,何愁天下不平?” 随后安排人下去准备。 近夜时分,郑军强行攻击了一拨楚军。 楚军防御甚密,郑军无计可施。 随后郑军停止攻城,郑营便静谧下去。 楚人还在庆幸,以为郑国终于被他们打败了。 谁料楚将子玉却言:“郑国兵峰强势,并无败势,此番必然有诈。” 于是派兵查探,发现郑军已撤出十余里。 子玉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新的楚子,故楚王熊通之孙,楚子熊赀之子熊货。 熊货闻言,忙命子玉派兵追击。 楚人贪功冒进,谁料在曾地中郑军埋伏,其众悉数被歼。就连楚将子玉也被俘获。 随后,郑兵继续南下。攻破楚都,俘获楚子熊货,将楚贵族一同打包带走。 派军队官员留下驻守。 这就是蹇叔出的计谋。 他觉得秦范来攻,救援必来不及。不如北失南补,犹能解当前困境。 既让出北方曲沃,全力拿下楚国。 方法则是先佯装后退,将楚军骗出国境,然后用优势兵力设伏。 楚将料郑国回师急迫,故一味追击,只恐郑军逃离。 然后便中包围,有生力量尽被消灭。 后来还从楚子熊货的宫内,搜出其与秦范勾结的证据。 扬言秦范攻郑,郑毕竟回援,届时楚国只需从后面拖住郑国大军,就算成功。 待打败郑国,秦范同意将郑国南方国土,悉数赐予楚国。 原来是如此谋划,怪不得楚人甘冒此等风险。 现在已经知道了此三国的计谋,要不是姬忽需考虑将来攻灭众国的阻力,今天定会将熊货直接斩杀。 其后姬忽带兵还国,因大部分兵士都被留在新攻占的地方,故他只带了两万兵士,及两百乘兵车回国。 回国路上距离遥远,而这一来一回,又加上中间攻灭了许多国家,导致花费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待赶回时,曲沃早已失手。 守城的高祥痛哭流涕,告诉姬忽他将曲沃丢了,甘愿受各种惩罚。 姬忽则告诉他,是自己决策失误,并不怪高祥,让其回去好好休息。 并告诉高祥,不出半年,曲沃定会又回到郑国手中。 令他好奇的是,高渠弥之子高倾此番作战甚至勇猛,多次带领本部兵士击败秦国军队。 最后被救出时,负伤十余处,口中仍不断喊杀。 于是姬忽将其父高渠弥的爵位封赏给他,并言辞恳切地勉励了一番。 高倾闻言愧不敢当: “家母在时,每与吾言及先父之事,劝吾尽忠报国。此番能有功于国,全赖国君贤明,故不敢贪国君之赏。” 姬忽则道:“高将军之事吾已明断,况高将军以死明志,早已赎清自身罪过。今番勋爵,只是对卿曲沃之英勇作战的奖赏。” 高倾叩首谢恩。 随后姬忽调集重兵,将夺得曲沃,还在向郑境内进攻的范国军队打退。 然后在当地驻防,与秦范两国修书。 言道:“此番秦范二国趁吾大郑出兵,袭击寡人郑地,是何心思?夷狄尚且不趁人之危,今秦范如此,岂非自绝于华夏?若汝二国还有信义,便以曲沃为边划分郑界,郑将不侵汝之国家。” 姬忽的话,令二国国君不觉脸红。 很明显,这在那个礼义盛行的年代,的确是一记直击灵魂之拳。 二国自知理亏,便遣使来新郑,与姬忽订立盟书。 姬忽将曲沃划分南北两块,北归于范,南归于秦。 二使连忙拜谢而还。 随着二国使者回报,郑国曲沃终被二国所夺。 姬忽面对失去的一块沃野,心中很是不舍,可一想起蹇叔的话,便又瞬间眼含希望。 道了句:“诚如此,大事可成!” 第105章 范攻秦控曲沃 看着自己的目标达成,秦妍这才松了口气。 她真怕姬忽一气之下就跟秦范两国打起来,那就不可控了。 毕竟郑国的实力在列国之中最强,即使秦范两国联手,恐怕也会翻车。 但好在郑国最终同意让出曲沃,这才让他们能平稳的吃下这块肉。 这可是一块沃土呀,有了这一片土地,秦国也能好好发展一波了。 毕竟郑国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就属郑国故地与曲沃了。而这两地也是列国中人口最密的地方。 有了这一地的人口,他们至少能再扩充十万军。 但还是赚得不太多,毕竟郑国灭了南方的楚国。 战前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策反的楚国呀!现在楚国被灭,又加上东南诸夷被横扫,郑国可谓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那可能还有人会说还有东方五国呀! 殊不知姬忽的一次盐战,早就将他们的经济削到了谷底。除了卫国外,其余诸国都已成了弱鸡。 但好歹还是从郑国口中要到了其对曲沃的承认。这样也好,这就代表着最近的几年,郑国不会再要回曲沃了。 就在秦妍沾沾自喜时,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她得到一份竹简,士兵说是紧急军情。 她展开一看,顿时气愤:“士范欺我太甚!” 一旁的郑突赶忙来劝:“夫人怎么了?啥事如此生气,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呀。” 秦妍没好气地将竹简递给郑突,郑突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他士蒍哪来的狗胆,竟敢抢我秦国之地?” 他们两个之所以第一个看到报告,是因为他们是此次计划的提出者和实行者,所以被秦伯封到此地,让其防守曲沃。 正如郑国把后方威胁解决了,可以放手大干了。 秦国也同样如此,狄人早已被他们赶得见不到了。 此时的秦国,可是一门心思地在东扩呀! 现在他们两个的位置很重要,只要他们能守住此地,那就等于是为秦国的东出立下了一座桥头堡。 待中原有变,秦国便可立马从此派兵,拿下大片的中原之地。 本来听闻姬忽妥协,他们都已觉得此地是秦国的无疑了。可今天偏偏发生这事,让他们瞬间有了危机感。 到底是何事呢?原来是秦国的盟友范国突然吃错药,转头攻击秦控曲沃了。 范国此出,究竟是为哪般? 其实在之前的战斗中,秦范两国就联手攻击曲沃,秦国出力较多。 所以等两国好不容易打败曲沃守军后,秦国便占领了大片的郑土。 这可让范国眼红,于是他们不顾秦军的好心提醒,毅然发动对郑国其他地方的入侵。 结果正当范军一路高歌猛进时,却被郑国大军围攻。 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范军以极大的损失才逃了回去。 虽然前期秦军攻城损失大。可后来范国经此一役,损失便赶上了秦国,甚至比秦国还大。 所以对于一开始的两家各得一半之地,范国掌权者范蒍便觉得不太公平。 最后还是经过谈判,才让范国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 等接收曲沃土地时,不知道当初是哪个老六,竟然将人口最密集的城邑都划归到了秦国。 而范国得到的,多是些人口很少的小城。 即使在两国新交界的地方,好城也被用弯曲的线划给了秦国。 这哪能让范国信服? 于是范蒍便觉得是秦国私下给了郑国好处,这才让郑国将大部分富庶的地方给了秦国。 于是范蒍便连招呼都没打,率军直侵秦控曲沃。 要知道,两国刚刚打败郑国,这才也只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呀! 两国的关系到了此等地步,任谁都没有想到。 秦妍当然也没想到。这范蒍竟如此短见,为了区区人口多点儿的几座城,竟然会对秦国动手。 而自己为了这次的胜利,可谓是付出颇大。 先是写信主动向姬忽示好,骗取其信任,这才能将郑国的主力支出。 随后她还贿赂周天子,让其阻止郑国军队从周境经过,驰援曲沃。 这郑国去曲沃的路就那么两条,一条是经北部郑境的原温直道。另一条则是得通过周境。 只要把这两条道阻住,郑国的援军便无法快速到达,他们便可以拿下曲沃。 天子因厌恶姬忽日久,便爽快地同意了。在使者又提出给秦军借道时,天子也同意了。 于是这才有了他们后续的计划。 还有楚国也是她派人许诺的,不然楚国又怎会与郑交战? 此刻曲沃之战,完全是靠着秦国的力量打下的。他范国能得到一半的土地,也应该满足了吧。 可这范国就像是一只永远喂不熟的狼,看到谁都想咬一口。 秦妍当即决定:“来人,给吾传令,直接攻打入境的范军!” 说话间,一名传令兵便应诺而去。 郑突看秦妍如此气急,稍一思索便道:“夫人,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呀?” “有何蹊跷?” 郑突则是耐心地解释:“妍妍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与范国开战,谁会最高兴?” “哦~” 秦妍闻言,醍醐灌顶:“是吾大意了,险些中了姬忽的诡计。” “姬忽啊姬忽,真有你的,好一个以退为进,好一手离间之计。” 秦妍说完,忙是命人叫住了传令兵士,取消了进攻命令,让全军只防守就是了。 “话说,你小子挺聪明的呀,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姬忽设的局?” “哪里,夫人不是常说,看一件事不能只看表面吗?再者,如果一件事看不穿表面,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受益者便明了了。” “我有说过吗?” “当然。”郑突点头。 秦妍想自己平时无聊,对郑突说了很多话,这句话恐怕就是不小心说漏的,并没太在意。 于是便不再问了,而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秦范作为盟友,本来两个国家结合起来,还是有实力跟郑国一战的。 可现在范国挑战,自己秦国这方不应反而显得懦弱了。 但是秦国一旦跟范国开战,搞不好姬忽会横插一脚,到时候情况只能会更被动。 想着想着,她觉得此刻,恐怕只有自己亲自去一趟范国都城范阳才能解开危机。 于是她一面命郑突防守,一面乘着车辇,亲自赶赴范国的新城范阳。 她希望能见到那个阴险的老家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拆穿郑国的阴谋,保两国安宁。 只有保住了目前的优势,才能在将来与郑国一争天下。 第106章 无赖范蒍 当蹇叔随姬忽南下时,就告诉了百里奚要防范秦国和范国。 百里奚问怎么知道两国图谋不轨时,蹇叔只说是只需看周都的变化就好。 果然,在姬忽南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周都的探子就传来消息,说是周境有兵马来到。 于是百里奚果断派兵驰援。 可等到援兵到达雍地,发觉曲沃早已被围。 于是百里奚只能按着蹇叔先前所说,派人前去给守军下令撤退。 是的,就是撤退。因为一旦不撤,郑国的损失只怕会更大。 这一退,就是为郑国留下有生力量,他日好靠着这股力量,夺回曲沃。 而曲沃因位置特殊,所以被姬忽十分重视,派遣的多是精兵强将,往日敌人不敢进攻便是因此。 因为一旦敌人进攻受挫,待郑国援军一到,准教其插翅难。 而其四面都是平原,就一处险隘还被据守,进攻方一旦被咬住,逃跑也是无望。 可姬忽此番南下,就带走了国中一半的兵力,这就让郑国的援军无法救援。 加上秦国阻击的军队已经挡住了郑国援军的去路。 中心开花的计策再也无法实现,所以只能弃城。 百里奚本不想弃城,怕被姬忽责怪。 但蹇叔却说他会劝国君这样做的,于是百里奚也就毫无顾忌地下令了。 果然,命令一到,高祥就带领手下兵士,以其侄高倾为先锋,冲开层层包裹的范军,由北转东南,逃回郑境去了。 有百里奚、士榖带领的次军接应,他们很快便回到了国内。 而高倾是主动申请的先锋,打仗的过程中也很英勇,亲手斩杀数十人,身上鲜血淋漓。回到郑境便已晕厥,最后被随行医师救起。 众人看到其伤口,感念真是虎父无犬子,宛如高渠弥在世。 毕竟高渠弥当年也是足够英勇的,可惜最后因为反叛,才被姬忽诛杀。 但其子今天的行为,早已诠释了高氏一门的忠烈。 本来大家还想着打回去呢,可后来听姬忽说不打了。 大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可没有一个怂的,不怕国君嘴中说的牺牲。 但姬忽最后的承诺,让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众卿给寡人三个月时间,届时必然拿下曲沃。” 大家便想:既然只需三个月就能重新拿回曲沃,那我们又何急于一时呢? 众臣便回府中,该歇息的歇息,该训练的继续训练去了。 但谁都没有料到,此刻的郑都,国君却不在了。 没有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范阳的秦妍,等了好久才见到范蒍。 有些苍瘦但又留着山羊胡的范蒍,此刻正捋着他的小胡子,眯着眼睛看堂下之人。 他知道秦妍貌美,可没想到竟这么美。虽以是三十多了,但其美得,哪怕他是六十多的老人,都有点儿枯木逢春的感觉。 真想不到她会和那个姬忽有什么瓜葛。 听周都的人说,当时桓王想把她嫁给姬忽,结果不知为何她半夜竟逃回秦国,还让姬忽受了伤。 这着实令人好奇当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据说秦妍此人才华横溢,在她的帮助下,秦国国力大增,一举攻灭三十一国,使秦国成为当今天下第二强国。 要不是自己年老,他都想将秦妍留在范国,帮他治理国家呢。 看范蒍不言,秦妍便先发制人。 “范侯,我们前番已经说好了夺曲沃之后,一家一半。范国为何出尔反尔,侵吾秦地?” 范蒍这才回过神来: “前番是如此,可寡人范国于上次攻郑之中,损失远甚于秦,却只得到了一样多的土地。群臣不服,寡人也只好命军队夺回一部分属于自己的领土了。” “属于你范国的?” 秦妍明显不认可这种说法。 “是的,群臣都觉得,那部分属于吾范国。只要拿回那些,范国保证不会再动一兵一卒。” “范侯您贵为诸侯,不会被一群臣子左右吧?” 范蒍闻言也不恼怒,笑笑说:“当然不会,只不过寡人觉得也当如此。” 好呀,装都不想装了,这不明摆着抢劫吗? “难道范侯就不怕郑国趁机打过来吗?” 秦妍气呼呼地问,她是被这个只顾眼前利益的老糊涂气坏了。 “寡人为何要怕?这主意是你秦国出的,仗大部分都是你秦国打的,吾范国只是跟着你秦国屁股后面的小弟。他郑国要报复,也是先报复你秦国呀!” 好呀,好呀,说的无懈可击,本世纪最不要脸之人的奖项可以花落你家了。 “既然范侯知道吾大秦是此次的主力,您国又是小弟,哪有小弟拿的好处比大哥多的道理?” 范蒍道:“寡人也不想的,可吾范国此次损失惨重,不多要些赔偿,就怕无法恢复元气,届时便无法继续帮助贵国了,故请贵使见谅。” 得,谁弱谁有理了,秦妍想着气不打一处来。 “倘若吾大秦不管你范国,坐看你范国被郑国消灭呢?” 秦妍此刻,拿退盟来威胁范蒍,想让其停止对秦控曲沃的进攻。 可范蒍的一段话,直接让她傻眼,当真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寡人不知道你大秦对我有什么帮助,可吾大范一亡,你大秦便将独自面对强郑,届时必然被灭。” “况且寡人的范国即使被灭,将来也可以逃到漠北去。凭寡人这么多年的积累,即使到了那边,也一样是一方大族。” 看来这老小子是将逃难玩成了花,从祖上逃离周天子的洛邑,到今天又觉得一旦不好就逃往漠北。 接着你再追,他就逃到北海,然后一直逃一直逃。 而且这人还是一种流氓心理,你不帮我,你得死。 可我不帮你,我还能逃呀!横竖我有理,横竖死的都是别人呗。 秦妍也是无语,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老东西会这么流氓。 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询问了他们到底需要几座城池。 闻听只要五座后,秦妍便决定为了统一战线的需要,含泪让出五座城。 这时范蒍还不满足,他要自己选。 无奈之下,秦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蒍将曲沃最繁华的五座城从地图上划走了。气得她牙根痒痒。 “告辞!”秦妍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范蒍倒很满意,希望她能再来。 秦妍懒得理睬,径直向曲沃而去。 第107章 身不由己 时值盛夏,大地被炙烤的龟裂。 秦妍无暇顾及,只是一味赶路。 毕竟这是在古代,百姓靠天吃饭,他们贵族又不会受其影响。 行至半路,一家茅草茶店便立在一旁。 秦妍看到不由纳闷:前番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碰到这家店? 可连日的高温,早已让她口干舌燥,只好先停下喝口茶解解渴。 进入店中,发现是一家小店,里面只有几个茶几一样的小桌子,但并没有人。 店家见有人来了,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就来沏茶。 众人跪坐在桌子旁,拿起茶杯细品。 随着茶水入口,众人皆不免美滋滋地回味一番:“嗯,好茶,入口香醇,是郑南的茶叶吧。” 因郑人最早做这茶叶生意,而郑南地带又产好茶,所以列国都以郑南的茶叶为最忧。 老板闻言骄傲起来:“是呀,这还是老夫四五年前,亲自从郑南带过来的。当时那个香呀,啧,我都没法给大家说...” 看老头如此陶醉,而店里又没有几个人,秦妍便好奇道: “店家,既然有这么好的茶叶,为啥生意这么差呢?” 老板看到这么一位大美女说话,便进前两步道: “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地方呀,现在变天了。以前是郑国的地盘,那时候生意还好,现在换成了范国。苛捐杂税不说,就连官府买东西都不给钱了,这还怎么做生意?” 原来自从曲沃北被范国占据后,便一改之前郑国重商的政策,直接将商人列为了国家最低等的一类人,对其大肆打压。 在加税和一系列的骚操作下,境内的商人是逃的逃,转行的转行,再也不复昔日盛景。 “唉。” 秦妍看到这一切,也不由得摇头。 她这时倒是觉得,也许这天下在姬忽手中或许会好一点吧。 看看现在民不聊生的场景,就知道百姓有多怀念以前郑国的统治了。 她可是记得,之前的曲沃,那可是商贾遍地,人声鼎沸呀! 现在除了几座大一点儿的城池外,其他均是人口锐减,凋零之象令人唏嘘。 一想起范蒍那不要脸的形象,她更是一阵恼怒。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大的让步,那老杂毛咋就一副施恩于她的样子,让她不由泛起恶心。 “欺人太甚!” 秦妍啪地一拍桌子,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啥事,都转头看向她。 这时秦妍才觉得自己失态,连忙对手下众人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而已。 其他人也没放在心上,又回头喝自己的茶水去了。 说实话,正值三伏时节,天气是真的热呀,大家大汗淋漓。可唯独秦妍没有一丝汗,这很是奇怪。 正当她看着桌上的茶杯愣神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张~” 她还没张口,对面的那人便伸出食指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立时秒懂。 随后便起身和那人到了后堂。 “我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当着我秦国这么多人的面现身。” 秦妍平静地说着,但额头还是冒出了几滴冷汗。 “那有什么的,他们又没见过我。” “可是我见过呀,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我不怕。” “为何不怕?”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 “呵呵,你倒是吃准了我。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抓你。” 说着,秦妍就要起身往外走。 “别别别呀大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姬忽赶忙拦住他。 见他如此紧张,秦妍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模样得意的,好像在说,小样,看我还治不了你? 随后二人坐定,便开始谈正事了。 “曲沃这事你想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得了,还在生气。姬忽心道。 “我就实话说了吧,这曲沃你们两国消化不了,如果你可以代表秦国退出,我愿意将函谷关以西,尽皆封给秦国。” “你以为你是谁?周天子吗?还封给我们秦国,我大秦何时需要别人封,我大秦儿郎,自然会夺取这些的。” “那就代表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秦妍摇头,姬忽也不再相劝。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妍妍你说,我们来到古代多久了?” “大概二十四五年了吧,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是想说,我们都来到这边这么久了,那我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也该消一消了?” “没门,你一句话就得罪我,然后就想凭借一句时间久了,又把哄我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人?” “妍妍,我知道当初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承认我有错,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呀。” “哦,你会不得已?你过得不比谁好?”秦妍不置可否。 闻言,姬忽摇摇头: “世人只看到我作为世子,作为国君的光鲜。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换来的,我要是不那样做,今天的我,估计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着,姬忽便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当初他娶了文姜,只不过是他爱的,正好与父亲庄公让他攀附的齐国相符。 而自从他与文姜有了周昌之后,为了向齐国表示自己的继承人不会对不起齐国,庄公便让他发誓不再娶妻。 这才让他在那个时候,没有大胆的选择秦妍。 要不是身不由己,说不定当时他就和秦妍走到一起了。 虽然后期会有正室和侧室之争,但姬忽知道,文姜和秦妍都是爱自己的,只要自己好好对她们,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为难的。 说着他不禁潸然泪下。 “要知道,即使是父亲让位给了我,但还是在幕后掌握着郑国的一切,很多事情都是得先询问完,父亲的意见才能处理的。” “现在终于是我自己做主了,可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好难过。” 见到心爱的人落泪,秦妍也不由心软:“为何你早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我要是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姬忽用衣袖抹了把泪,随后便说: “其实这个古代跟我们现代一样,也是需要你一步步爬上去的。” “只不过这古代有身份这么一说,你我的出身本就比别人高,也就代表我们能达到的顶点会高得多,但这也表示,我们需要付出的也会更多。” “父亲说帝王没有感情,所以对于我杀了三弟姬亹,他也只是生气,事后还是说我做的对。” “这一路走来,我们注定要比别人失去的更多...” 姬忽说着,就感觉一只柔软无骨的手贴上了他的背,随后两半软糯的娇唇,毫无预兆地吻上了他。 他则是回应了对方同样的爱。 这一刻,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第108章 未来走向何方 经历了短暂温存后,姬忽便邀请秦妍随自己一同回郑国,然后他要娶她。 秦妍惊得目瞪口呆:“不行,我...我已经嫁人了,再也...配不上你了。” “傻瓜,我一直爱着你,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我都爱你。以前我以为我爱的是文姜,可后来发现,你和她我都深深地爱着。就好像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爱你,一个爱着文姜。” 姬忽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总感觉自己没有她们中任何一个,就会立马死去一样。 秦妍被说得感动,心下已经开始同意了。正想点头答应时,门外却传来侍卫的提醒: “主人,我们要赶路了,再晚就没有地方过夜了。” 秦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郑突今天入境呢,他们应该正在边境等着自己呢。 侍卫说的话,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怕被别人听出来,才换了一种方法说的。 过夜就是回家,没有地方就是不能回家的意思。 想起那边还有人在焦急地等待,秦妍便只好向姬忽告别。 “忽,我现在心好乱,待我缓一缓了再告诉你答案。” 说着秦妍便准备离开。 姬忽并不阻拦,而是递给了她一个锦囊。 告诉她,在她不知道怎么办时打开,里边的东西,会指导她走出困境。 秦妍微笑拿下,随即挥手向姬忽告别。 看着秦妍一行离开,姬忽才顺着原路返回。 他此行就是为了跟秦妍和解的。 这些年,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秦妍,他本以为他对文姜的爱会冲淡这份爱爱。 但没想到,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身份地位的高涨,他对秦妍那隐藏在心的爱竟再也按耐不住了。 从一颗火苗燃成滔天焰浪,就要将他整个人烧毁。 他实在经受不住,于是便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毅然赶到秦妍回国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好好做一个解释。 他早就从逆流那里得知,秦妍这些年虽然跟郑突在一块,但并未与郑突发生过任何事。 甚至连郑突的儿子,也是狄人献上的女子所生。 这也就代表着,秦妍从一开始就没有背叛过姬忽。 虽然她的确也做过很多破坏郑国争霸的事,但那都是出于一个女人对深爱的负心汉的报复。 姬忽怎能因这点事儿埋怨她呢?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当初牺牲了与秦妍的感情,他可能连得到这一切的影子都碰不到吧。 一个男人在低谷的时候抛弃的东西,就想在自己成功时拿到,这可能就是某种被称作遗憾的东西吧。 但好在姬忽是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人,他理应可以得到这一切。 上次他讨伐东南夷之前,便接到了秦妍的信。 信里秦妍说她已经想通,想回到他身边。并提出秦郑世代友好的愿景。 他看到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几个字,一秒不到便答应了。 因为对他来说,自己很想与秦妍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以前拥有的东西少,让姬忽自卑了吧,所以在姬忽拥有了半个天下后,便奇迹般的膨胀了。 他觉得这天下的好东西都该被自己拥有,当然,爱自己的秦妍更不例外。 触底反弹应是如此。 有人可能会嘲笑他贪心不足。但要是你在他那个位置,长腿御姐和性感辣妹,自然是选择全都要呀。 只是姬忽没有料到,秦妍那是骗他的,为了骗他将大军调出,她竟然用他俩的感情做文章。 这也让姬忽彻底明白了,感情是可以将一个人逼疯这句话。 以前他可能还不太在意,但现在他是终于明白了。 不想让秦妍陷地更深,更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姬忽才毅然决然地来劝秦妍回到自己身边。 虽然结果是失败了,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秦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望着秦妍走远,姬忽落寞地身影也随之消失在夕阳下。 秦妍回到曲沃,郑突看她眼睛肿的,以为是被范蒍欺负了。 于是便道:“夫人,是否是范蒍那个老不死的提出啥过分要求了?你告诉吾,吾这就率大军为你讨回公道。” 秦妍摇头道“不是的,只是回来时被风沙迷了眼。” “有风沙吗?”郑突不由好奇。 “当然了,不信你去看。” 见郑突不信,秦妍当即让他前去核查。 郑突只是笑笑,随后便说: “吾当然相信夫人了,只要是夫人说的话,吾一句都不会怀疑。” 随后秦妍便将从范国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郑突。 见范蒍这么不要脸,郑突也是怒了: “没想到这老家伙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枉顾抗郑大业。并还借机要挟我大秦给他土地,吾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气坏,要不是抗郑要紧,我早就与他干起了来。稍微忍一忍,他倒以为咱们怕了他一般。” 秦妍还在生范蒍的气,很明显,这老头的流氓无赖精神,是个人都讨厌。 “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天下在郑国手中,也是挺不错的。” “哦~,此话怎讲?”郑突的一句话,瞬间引起了秦妍的好奇。 “妍妍你看,郑国的百姓现在过得多好呀,人家要啥有啥,不仅仅是保障了温饱,而且人家还能吃好的穿好的。而且这些年还有很多新发明的吃穿用度,简直是五花八门,这些我可不觉得完全是郑国百姓的功劳。” “哦,你是说姬忽?” “是的,虽然吾不想承认,但很明显他做的比我好。我要是在那个位置上,估计一辈子都成就不了他现在的功勋吧。而且你看郑国的笔墨纸面桌子板凳,还有豆腐,哪一样不是改变了百姓的生活?而且,原曲沃的百姓,听说我们占据了这里,都一心想要逃回郑国呢,怎么禁都止不住。” “是啊,你说的对,那些东西在我们后世就有用的,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将后世几百年的东西带到了这个地方。人们都说穿越无法改变历史,但在今天看来,姬忽的确是改变了这一切。而且随着他的这些发明,整个社会也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既然是改变了历史,那你觉得我们的世界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呢?是好还是坏?” “八成是好吧,毕竟后世没出现的事物都出现了,那也就代表着科技文明也跟着进步了几百年。本来我们那个时代的科技就已经很发达了。到了未来,恐怕会变得更好。” 对于未发生的未来,秦妍也不敢妄加断言,只是这一刻,她习惯往好的地方想。 历史真的会走向哪里,恐怕也只有这个时空的后人才知道吧。 听了秦妍的话,郑突不禁幻想: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希望哥哥能快点儿统一整个华夏。” 看着郑突被姬忽折服,秦妍罕见地,没有在他提姬忽时骂他。 她只是一味笑,并未发表看法。 话说,她今天是否笑地有点多了?郑突疑惑。 第109章 秦伯收权 秦妍在与郑突做了简单交流后,便准备将先前答应范国的城池交割出去。毕竟联盟事大嘛。 可这个时候,偏偏从秦都平阳传来了秦伯的书信。 二人一看,发现竟是召他们回国的。 二人并未多想,只觉得是国中有变,随后便向赶来的守将交割了手续,随后赶回秦国。 在秦国朝堂,秦伯问道:“阿姊可是将曲沃的五城交割给了范国?” “是的,为了保证能与范国联合抗郑,吾已同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伯给打断了。 秦伯赢立早已不是那个事事都听从姐姐的小孩子了,他现在,已经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了。 论胆略有胆略,论手段有手段。 “寡人已经知道,然曲沃的每一座城,都是我大秦将士,靠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怎能白白送出?” “前番阿姊将占领的郑地与范国交割,臣下已多有不满,还是寡人制止的。今番继续如此,怎抵秦堂悠悠众口啊?” 此言一出,秦妍立马明白,原来是弟弟赢利不满自己掌权,想集权于国家最高统治者手中了。故借此事来逼自己让出权利。 “国君要是真有此意,秦妍回府便是。但吾恐郑侯奸诈,国君谋略不是其对手。” “这个就不劳阿姊担心了,寡人谅他郑侯,也不敢拿寡人的大秦咋样。” 得了,说的如此自信,好像人家郑国打不过你似的。 最后秦妍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毕竟他知道姬忽的手段,她怕自己的弟弟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吾想再问一问国君,此番打算如何?” 听她这么一说,秦伯沾沾自喜: “郑侯已经答应了寡人,秦郑联合一同攻击范国,一旦拿下范地,郑国只需夺回原属地北曲沃,其他的尽皆让给我大秦。” “国君糊涂呀,这正是郑国惯用的手段,国君可知唇亡齿寒?” “知道知道,不就是范国是唇,秦国是齿嘛,阿姊说得寡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吾是担心我大秦的安危,故不得不提。” “秦国是寡人的秦国,与阿姊何干?寡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哼~。阿姊对秦国的事如此上心,该不会是想着以后推翻寡人自立吧?” 秦妍顿时被气得小脸发红,想说得话还是忍住了。 心道:我帮了你这么多,你还怀疑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于是在稍微短暂的愣神后,秦妍便拜别国君回府了。 一回府郑突便来问询情况。 秦妍没好气地答道:“被撸了,以后彻底变成没有权利的闲散人员了。” 这好像是秦国惯用的手段,当把你的价值榨干后,就把你扔在一边让你自生自灭了。 历史上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像范雎,商鞅,张仪,他们哪一个不惨呢。 哦,张仪好像还好。自己也行,毕竟国君看在其姐弟的份上,起码可以让她落个善终。 但她又岂能善终? 要是按照赢立说的,那就代表着秦郑马上就要对范国发兵了。 那岂不是代表着,范国很快便会谢幕?剩下的将会是秦郑两国的角逐。 秦郑对决,自然是郑国胜利无疑。 即使郑国不叫上他的那些小弟,单凭郑国一个,就够秦国喝一壶的了。 怎么办?这到了最后,她大秦还是得亡吗? 秦妍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好办法。 一想起赢立在朝堂上那副嫌弃自己的表情,她就瞬间火大,立时便不想再帮他了。 这时郑突也很合时宜地道: “以我看,我们就不该帮他。秦伯一意孤行,日后必然灭亡,要不我们逃吧?” “逃?往哪逃?逃到塞北?我可不觉得姬忽会放过那块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给姬忽使绊子,做了那么多有损郑国的事,被他抓住,我们两个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郑突深思熟虑后,极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放心,他不会杀了你我的。” “为什么?” “很明显,对他来说,有阻碍的是我们身后的势力,也就是秦国。等秦国一灭,我们即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啥浪来。况且...唉,不说了,总之他不会害我们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边吧。” 郑突对此不置可否,但看秦妍说得真切,也就只好相信了。 随后秦妍竟然破天荒地陪郑突去看他的孩子了。这可是在他有孩子后秦妍第一次主动提出去看的。 本来他还想着跟秦妍有个结果呢,可是秦妍一直不让他碰,最后他便与一名狄人女子发生了关系。 他以为秦妍会暴怒,可秦妍却说她早已言明,郑突可以找女人,她不会阻拦。 虽然如此,秦妍也并没有对那女子怎么样,但女人那刀人的眼神他至今记忆犹新。 直到那女子生产,郑突都没敢前往秦妍隔壁的那房间半步。 今天突然如此,让他受宠若惊。 只见秦妍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眼中满含着慈爱和宠溺。 郑突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个冰山一样的夫人,也有此等柔情。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竟一次没见。碰到的多是它忽冷忽热,让其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的是,秦妍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外表装得再刚强,也会有柔软的一面。 只不过今天,秦妍不愿再装了。 看着秦妍如此重视自己的孩子,郑突便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这时郑突就在想,也许在秦妍的心中,她也是希望要一个孩子的吧。只是她爱的那个人,没有给她机会罢了。 想着不禁觉得秦妍很可怜,眼神有点湿润了。 但看向秦妍,秦妍却依旧刚强。 不仅如此,秦妍还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送给孩子,祝愿他快点长大。 随后让郑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不要使其受苦。 郑突自然是连声称是。 看着郑突一家这么幸福,秦妍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讲真的,她是真的为他们一家的幸福而开心,这绝不是装的。 她并不嫉妒眼前的女子抢了自己丈夫的爱,因为她一开始就说了,她跟郑突只是政治联姻,她不会动真情的。 从那一句话说出来,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不会有未来的。 在从郑突的外宅回来,秦妍便躺平摆烂了。 她翻翻竹简,看看古籍,觉得甚没意思。 于是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拿出了姬忽给她的那个锦囊。 “现在不就是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吗?” 秦妍说着,便打开了它。 第110章 离秦 只见里边有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妍妍,因你在秦国,所以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攻打秦国。” “但华夏百姓受列国纷争之苦日久,人心早已思定。倘若我不能将华夏统一,将来百姓还要遭受战乱。这是你我都不能忍受的吧。” “秦国赢立,虽是明主,但其也不乏有对权臣的猜忌。故我料想,你因私自答应范国索土要求,回国必被排斥。” “秦国必亡,你又何必跟着秦国一条道走到黑呢?近来每念及我们过去时光,我常常望着天空出神,幻想着你就在我身边,可转头一看,却是一场梦。” “真想与你共度余生。” 落款处是一个茶字,秦妍虽然感动,但还是看着那个字不明就里。 想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明白。 随后用府中的郑南茶叶冲泡了一壶热茶,将那张纸条浸泡了下去。 不一会儿,纸条上的文字从模糊再到消失,待茶水干时,新的字显现在上面。 秦妍一看大喜。 原来这是郑国安插在秦国的暗线名单,还有他们的暗号啥的。 秦妍没想到,在自己经历了那么严酷的清扫之后,府中还是有这么多郑国的细作,当真是防不胜防呀。 怪不得郑国总能提前知晓他们的一切,在这么全的情报之下,任谁都不会是郑国的对手。 这便瞬间让秦妍感叹到,郑国的逆流组织是真的厉害呀! 而这正是郑国历代君主精心培养的势力,足以见其眼光长远,韬略颇深呀。 秦妍没有管其他,便亲自去找了位于秦都平阳的郑国暗线。 那人本是秦国的一名小吏,是一个平时很不起眼的存在。但任谁都想不到,他竟然是秦国境内,逆流的负责人。 秦妍敲门,开门的是一名妇人,待秦妍说明来历,那妇人便让其子唤丈夫回家。 那人回来后,秦妍观其长相平平,并不像很有本事的样子,顿觉失望。 看过书信,辨认了上边的标记后,那人便将秦妍领入一间地下密室。 秦妍这才发现,一座普通的平民房屋,地下竟然别有洞天。 光能住人的房间就有七八处,还不算多人一起会议的地方。 另有各种通道通向四处,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其余暗线联络的路线。 怪不得她搜寻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在地下呀。 要不是她今天带着姬忽的书信赶到。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秦国的地下,竟然藏着郑国的情报组织。 这些人本是郑国遗民,当年郑桓公举家搬迁时,并没有想着一去不返,便将他们留到了这里。 当时桓公许诺,郑国在发展壮大后还会回来。于是这些人便在这里一住就是几代人,日夜盼望着郑国之师能够回来。 那首领看到了书信上的内容,便明白国君之命是让他们将秦妍送到郑国。 于是赶忙去准备了,说是三天之内,便可以让秦妍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新郑。 秦妍这时候想起了郑突,忙问:“我想带个人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要尽快,我们在秦国的职位不允许我们离开太久。” 秦妍谢过后,便悄悄回府,去往郑突的外宅。 见过郑突,便叫他单独谈话。 当谈及她想离开秦国后,郑突并没有多大反应。 显然,他自从有了孩子后,变得恋家了。 他不想走,但也没有劝秦妍留下来,毕竟人各有志,这一点不好强求。 郑突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哦,尽快吧。”秦妍道。 “哦,那路上小心。” 秦妍踟蹰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我想让你们跟我一同回郑国去,有我在,你哥哥他不会难为你的。说不定还会封你为将军呢。” 面对秦妍殷切的眼神,郑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了,我在这边待习惯了,那边我待不惯,替我向哥嫂问好,顺便给侄儿带点礼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泥土烧成的陶俑,交到秦妍手上。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拒绝秦妍的提议呢。 看着他转身回屋的背影,秦妍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离开郑突的外宅,她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于是回去告诉逆流首领,说是自己随时可以出发。 首领当机立断,直接将时间定到了翌日清晨。 秦妍还想问自己怎么过来?首领却道:“公主只需在家等着,我们自会安排。” 夜里无眠,秦妍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凌晨时分,突然有竹片敲击窗户的声音。 秦妍起来一看,那首领竟亲自来接应秦妍了。 “本来准备让别人来的,但我不放心,就决定亲自来接你。” 首领说着话,便让手下的一名女子帮秦妍打扮了一下。 不消多时,以前的那名惊艳的女子没有了,眼前出现的是一位相貌粗陋的妇人。 秦妍心中震惊:我的乖乖,这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好不? 她要是站在郑突面前,估计郑突都认不出来。 随后那女子又给她两枚香囊让她放在衣服里。就这样,原来她那独特的体香也被遮住了。 没想到,他们事先连这些功课都做了,当真是思虑周全,无懈可击呀。 随后首领带着他们悄悄地来到后方的水井旁。 秦妍眼看着首领下井,她便跟了下去。 果然看到了首领家地下的那些地道,随后从地道口走出,便有人来接应。 在坐上车后,首领特意提醒她不要说话。 秦妍点头回应。 一行两人一车,秦妍被扮成赶车人的老婆。 车上还装着很多麦秆,说是大户人家需要用这些东西喂养牲畜,故十分珍贵。 行至城门,守卫奉命检查,检查了一遍发现都没有问题,便准备放行。 这时,长官却突然让检查两个人,守卫只好不情不愿地检查起他们来。 见那守卫向前,秦妍还以为是露馅了。 浑身冰冷的她,竟然有些哆哆嗦嗦起来。 明明以前都不这样的,今天这是为何? 正在这时,她突然想起那首领的话,于是不管那人如何问询,她皆是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赶车人也上来解释,事宜秦妍嘴巴不能说话。 看他不像是装的,那长官这才打消了疑虑,放秦妍一行离开。 秦妍此刻惊魂未定,便听到二人的谈话。 “头儿,何必查这么严呢?” “你有所不知,秦伯的姐姐被人掳走了。所以上头下令,每一个出城的女人,都要好好查探,切莫叫人将其送出城外。” “哦,您说的是不是我们秦国的大美女妍赢呀?” “除了妍公主,还有哪位?” “哦,那就不会了,我们今天见过的,一个比一个丑,那样的美女看来是不可能从我们这门出去了。”守卫遗憾地说。 “快去好好盘问,放跑了公主,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秦妍的头埋得更低了。 随后他们便出了秦都。 第111章 妍文终见面 一路上,秦妍都在想,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而且自己出发的时候,可是一个都没有告诉呀。 这万无一失的事,咋能泄露呢? 是郑突? 不,她觉得不可能,那小子老实巴交的,绝对不可能。 那是首领一行? 这就更不可能了,首领一行费尽心思送自己出城,咋会自断后路?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首领说的,原郑侯早就想除掉她和郑突两个的,皆是被姬忽阻止,结果那道命令到庄公身死也没实行。 她觉得可能是庄公手下的人做的,毕竟他见不得自己和姬忽在一起,所以才这样做的。 嗯,肯定是这样的。老东西,死了还要害人,真不是好鬼。 她一路咒骂着庄公,又怀着对姬忽的感激,就这样穿越虢地,走伊洛直道到了郑国。 那赶车人在将她交给接待人之后,便欲回家。 她正欲对其表达感谢呢。怎料突然从秦国传来一个消息。 那人听到这一消息后,宛如晴天霹雳,呆愣在原地。确认了消息准确,便立马拔出腰间的佩刀自刎而亡。 这一幕看得秦妍是心惊肉跳,毕竟这么近距离观一个人的死亡,她还是第二次。 虽然以前有过,可喝毒酒与刀刃砍破伤口的死亡还是不一样的。那脖颈上长长的一条,让她不忍直视。 众人看到,皆是唏嘘不已。 这时姬忽也到了,看到这一幕,便命人好生安葬。 秦妍则是扑到了姬忽的怀中,伤心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刚已经听说了,这次帮她出逃的众人,尽皆被戮。 而逆流是由很多小组织组成的,每一组人的命都连在一起,只要一人死,其他人也不会独活。 这也是逆流为何能成为诸国中最神秘的组织原因。 就是这组织的机密性,以及成员之间的信任,性命连在一起。才导致他们很少被别人发现。 而他们之所以被杀,还是因为叛徒出卖所致。 这件事还是要从很早以前说起,当时郑庄公病死,他们来郑国祭拜。 结果被人围在崤函古道,差点击杀。 当时救他们的是郑军,可杀他们的却是逆流组织。 只不过郑军是姬忽直接指挥的,而另一边的逆流,则是履行庄公最后的命令。 庄公不愧为枭雄,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手。 而那一次计划失败,逆流就分成了两支。 一支继续为郑国服务,一支则是投靠了郑国的反对势力。 现在的秦国和范国,都有其活动。 他们的目的就是推翻姬忽,另找合适的人扶持。 所以在姬忽想要将秦妍从秦国接回来时,他们便从中作梗,捣毁了逆流在秦国的,最后一个忠心于姬忽的窝点。 将秦国彻底打造成一个郑国无法渗透的国家。 看到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秦妍十分难过,不觉泪流。 姬忽则告诉她不要伤心。每一个逆流成员,从他们选择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会碰到这一天。 经过了姬忽的安慰,秦妍心情才好了一点。 随后姬忽便准备带秦妍回宫。 秦妍则是怯懦地不敢去,毕竟她不知道文姜会怎么看她,怕文姜可能会为难她。 姬忽则表示完全不用担心,他已经和文姜说好了。 最后来到郑宫,文姜看到秦妍长得这么美,有些吃醋道: “人言妍赢乃当世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恐怕将来夫君要被你,迷得走不动道了。” 说着对姬忽挤眉弄眼,姬忽也是无奈做了个摊手的表情。 秦妍回道:“姐姐是春秋第一美女,有姐姐在,妍赢只能排第二。以后家中都由姐姐做主,妍赢做小便好。” “不不不,还是妹妹美,姐姐早已过时了,妹妹做大也不是不行...” “......” 看着两个女人在互相伤害,姬忽觉得,是不是他做错了? 不过好的是,文姜虽然嘴上不饶秦妍,但还是给秦妍腾了一间宫殿。 看样子姬忽的工作是做通了。 他记得,当他决定叫秦妍回来的时候,便与文姜摊牌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只爱文姜一人,但听闻妍赢在秦国的事后。他发现,的确是自己亲自将秦妍逼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后悔与自责驱使他正视这段感情。 本着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知错就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原则。 他便在一个昏黄的午后,在与文姜做了深入的交流后,小心地将这件事引了出来。 “夫人,你相信来生吗?” “哦,我相信。” “为何?”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就还会碰到你,然后就可以继续嫁给你了。” “.......” 姬忽觉得文姜说的话,咋那么像后世恋爱脑说的呢? 接着再问:“那你相信人在来世会相遇吗?” “嗯,我相信。就像我们上一世就碰到了,这辈子我们又遇到了一起。” 说着,文姜突然给了他一个香吻。 眼见铺垫地差不多了,姬忽便问: “那你相不相信穿越?” “哦,你是想说你是后世之人穿越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姬忽惊讶地声音拉大了好几个分贝。 “嘘~,不要声张,公公早告诉我了。但我一想你对我的好,便觉得即使你是穿越之人又如何?那个姬忽欺负得我好伤心。后来发现那不是你做的,我反而更爱你了。” 姬忽又是一阵无语。 文姜接着说:“要是我们没有昌儿,我估计会果断与你分手,毕竟我爱的人是原本的那个姬忽。可有了昌儿后,我发现我真正爱上你了。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儿子的爹?” 额,你还真敢说呀。姬忽在一旁听着,牙咬得咯嘣响。 没想到,到了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若不说,我会将这个秘密埋进土里,永远不会提起。” 姬忽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夫人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也是,当初为了保住齐国的国祚,她可是给自己来了一招以退为进的。 后来他才想起来中了计,可惜为时已晚。不过没关系,当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结局无伤大雅。 随后姬忽将他与秦妍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一半,耳朵就被文姜拧住了。 “好啊,我以为我是你的第一个,没想到你的第一个那妍赢呀!我爱你爱到天荒地老,你却如此待我?负心汉,你去死!!!呜呜呜~” 姬忽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要被拧下来了,疼得他直掉眼泪。 最后还是文姜心疼他才松手的,她看着姬忽发红的耳朵,用手帕沾水给它降温。 一边轻擦一边埋怨:“死人,你就不知道求个饶?害我把你拧成这样。” “你不是在气头上,我怕你撒不了气会气坏了身子。” 文姜满脸感动,但嘴上还是责怪他: “那也不行,我的身子跟你的不能比,你是国君,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姬忽只好连连称是。 随后,姬忽便道:“妍赢来了,可以不做小吗?” “不行,后来的必须做小。” 顿了一下后,文姜有些愠怒道:“如果她不做小,你难道准备让自己的原配做小吗?” 姬忽连忙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着二人平起平坐的。但只是名义上如此,后宫的事务,还是文姜说了算。 “不可以。”文姜小脸铁青。 还是不出意料地遭到了拒绝。 “那我就跟着她一同逃离郑国。” “姬忽你去死!” 见文姜彻底发火,姬忽撒腿就跑。 然后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乒乒乓乓地打到了他,疼地他呲牙咧嘴边跑边求饶。 他们两个就在后宫的园子里追逐,引得众下人围观。然后下人很快便被宫内的总管赶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待文姜累了,他们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草坪还是他去年让人种下的,躺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只不过他还没舒服的喘上几口,就有一个温润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唇上。 姬忽睁眼一看,原来是文姜吻了自己。 文姜闭着眼睛,用手指示意姬忽不要乱动。 随后二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起了不轨之事。 去他的天下,老子只要现在……姬忽心道。 第112章 新的危机,秦范周联合击郑 最后,姬忽终于将文姜说服了,于是不久后,郑国便举行了国君的又一次婚礼。 为了不使文姜伤心难过,这次婚礼的规格,跟文姜上次的一样。 这还是在秦妍的要求之下做的,足以见其考虑周全。 姬忽也没想到,秦妍竟然会做如此大的让步。 这事要是搁以前,她不非得让他办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果然,人还是会变的。 不过,变得更明事理还是挺好的。 最后他对二人都很宠爱,马上就要达到人生巅峰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秦范两国竟然突然间入侵了。 与此同时的是,宋国也不老实,开始发兵攻打齐鲁两国。 于是,他只好再次召集群臣,商讨如何解决当下难题。 面对范国这种白眼狼国家,秦妍建议姬忽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至于秦国嘛,它估计是被裹挟,本就无啥进攻之心。先全力攻击范国便好,这样,两国就都会退了。 这两点众臣都觉得很有道理。 而对于宋国,大家的建议是先放任不管,认为宋只不过是一跳梁小丑,掀不起浪来。 姬忽则表示,以郑国的国力,足可独抗秦范两国。至于宋国,自然有人帮忙。 “国君说的该不会是卫国吧。”百里奚一语道破。 姬忽点头道:“是的,卫国这些年实力大为发展,以卫解齐鲁之围,绰绰有余。寡人再派大司马先卿任主帅,抽出兵车五百乘,结合卫军,自然可以击败宋国。” 先丹木拿着姬忽的国书,带上兵车五百乘,领命向卫国而去。 到了卫境,卫国已经将军队准备好了。汇合郑军,一共一千五百乘兵车,外加两万骑兵。浩浩荡荡地向侵鲁的宋军杀去。 新郑这边,姬忽点好兵马,汇合一千乘兵车,五万骑兵,十万步卒,向着秦范联军攻去。 这边有南宫长万,猛获带领的伊洛下军,又有士榖带领的次军,以及高祥高倾带领的,由曲沃撤回的郑国上军。 再加上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蹇叔的儿子白乙丙和西乞术,还有南宫长万的儿子南宫牛,猛获之子猛酉,还有鲁将秦子、良子,郑将檀伯,原繁。 阵容不可谓不豪华,基本上郑国当时天下所有的名将都在这一战中。 大军到后,先以兵车结阵。待稳住敌军攻势后,便立马安营扎寨。 这是因为大军远道而来,一旦贸然进攻,很可能会中了敌人诡计。 姬忽一落座,便立马发下战书,约定双方明日交战。 夜里范军想来偷袭,但见郑营防守严密,只得作罢。 翌日,三国对垒于原樊之地。 战鼓一响,双方军队便开始冲锋。很快双方便陷入了胶着,打得有来有回。 但随着时间的延长,郑兵优良的身体素质与良好的训练便显现出了它的优势。 郑国的左右两军,都开始将敌军一点点向后推去了。 眼见胜利在望,姬忽突然鸣金收兵。 众人还不理解,惊疑之际,也是听令而行,组织军队撤退。 就在他们正退时,左后方尘土漫天。 靠近之后,众人才发现是天子大军。 恰好撤的及时,待天子军攻到阵前时,郑国大军已退回营垒。 联军攻击了一阵,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先行围困。 要说这天子大军为何会来? 那是因为天子早对姬忽不满,想借机削弱郑国。 正好有秦范使者来到,说他们要与郑国交战,想让天子派兵帮忙。 很快双方就达成了协议,秦范两国以郑国一半故土诱惑,使天子派军助阵。 本来他们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天子在洛邑,也清理了郑国留下来的细作,按理说郑国无法发现。 可谁料他们的调度不统一,还是被姬忽事先发现了端倪。 姬忽本就担心天子会派军,而自己在洛邑的暗线却并没有传出消息来,这就让姬忽更加纳闷。 天子可还是有八百乘兵车呢,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军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不防? 于是姬忽便在一开始就派了人,随时察看洛邑方向的变化。 果然,战斗开始不久就听到左后方有大军袭来。所以姬忽当机立断,便鸣金收兵了。 因郑国大军本是优势,秦范没有想到郑军会退,所以他们尽做了防守。这才没能及时咬住郑军,被他们逃了。 总之,这第一战是郑国败了,但是损失不是很惨重,可以接受。 反倒是这一战打得秦范两国都有些发懵。 他们没想到,郑国的军事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他们可是从国中尽调的精兵啊,这还无法与其抗衡,差一点就被其击败了。 当时交战时,他们就发现了,郑国士兵一个个膀大腰圆,完全不像他们拉着农民强行组织起来的军队。 双方战斗力和耐力,也都不在一个层次。 攻不进去,三国兵马就只好守住四周,防止郑国逃跑了。 他们想着切断补给,等郑军弹尽粮绝,自然可以击败他们。 而姬忽这边,已经开始考虑如何破敌了。 前左右三面都是秦范的军队,唯有后方是周军。 作为天子的部队,他很是了解,战斗力拉胯不说,号令还不齐。 所以突破口就在这个地方。 夜里,他让南宫长万选取亲军,直取周军营寨。 结果果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南宫长万只一个照面,就将天子大军击溃,顺便还抓住了周军主将羊舌聒。 当晚,姬忽便劝降了羊舌聒,连同一起归降的,还有许多周军的士卒。 他让归羊舌聒继续指挥周军,负责后方郑军粮道的安全。 而姬忽所率领的郑军,则准备正面硬刚秦范两国。 要说天子的军队毕竟是王师呀,咋能那么容易就被姬忽招降呢? 其实是因为,新天子为人极抠,就如现实中的周扒皮的一样。正好他也姓周。 平时他克扣军饷不说,就连这次,也没有给足粮饷。 周军士兵可谓是饿着肚子打仗的,你说谁愿意替他卖命? 所以在南宫长万一开始攻击时,天子大军便开始撤退了,完全是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架势嘛。 他们逃跑了,然后羊舌聒因为没有人提醒,在睡梦中便被抓了。 再见姬忽,面对姬忽的邀请,他很爽快地便倒戈了。 他觉得周朝那死气沉沉的样,早该改朝换代了。于是他决定,跟着姬忽一同改变这方天地。 第113章 灭秦范,周都盖戳 因为有了周军的倒戈,所以郑国军队便很快稳住了阵线。 后方粮道畅通,于是姬忽便命军队驻扎下来,等着秦范两国自乱阵脚。 果然,才过了半个月,两国便因为出力多少,出现了分歧。 毕竟是联合进军,所以也是缺陷立显。 这联军嘛,就是只能打顺风局。一旦打仗逆风,他们的花花肠子就要显露出来了,很容易便开始指责起对方。 然后时间一久,几国可能会窝里反。 这也是姬忽为什么不喜欢带联军打仗的原因。 虽然他一直打顺风局,但倘若学了后世的智伯,那可就要被后人贻笑大方了。 看着双方吵得凶,都不进攻自己了。 姬忽便决定给他们再添把火。 于是他让原繁给两军中的细作传话,让其搞点儿事情出来。 结果没几天,秦国存放粮草的地方便起火了,烧毁粮食大半。 而范国那里则被人在水中投毒,毒死了许多士兵。 然后两国就开始掐架了,互相指责起对方。 秦国说你范国真坏,烧了我的粮仓。 而范国却说,你秦人无耻,在我们的水源中下毒。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此时,竟然开始和郑国摒弃前嫌,要求郑国帮其主持公道,一块打击对方。 姬忽这个老六直接两方都答应了。 但是他却将兵马都集中到攻击秦军上去了。毕竟秦军战力较强,击败了秦军再攻打范国,还不是捏小鸡? 秦军以为是主将请来的援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郑军一顿迎头痛击。 而又因为军中粮草被烧,士气本就低迷,于是秦军一触即溃。 损失了大半战车和五六万士兵,这才逃回到函谷关以西。甚至连他们好不容易获得的曲沃也丢了。 随后,郑军一鼓作气,向范军发动了进攻。 很多范国军人还在忙着打扫秦人退去的战场呢,就这样成了郑军的刀下之鬼。 然后郑军一路追逐,范蒍只好丢弃都城翼城,逃往大漠了。 果然应了他那句话,实在不行我就逃到漠北,照样做我的世家大族。 好吧,这下他们彻底成了漠北的第一大家族了。 毕竟漠北那块地,现在只是狄人占据着呢,还没有大族和国家的概念。 他们倒是可以凭借此,建立一个国家。 此战将范国彻底打崩,俘虏十万范国降卒,尽皆编入军队中。 随后由猛获父子带领的先登军开路,直接打入函谷关。 秦人也没料到,郑国会不回师援助齐鲁两国,直接向秦国腹地攻来。 防守空虚的函谷关,就这样被郑国拿下。 随后郑军长驱直入,占领了秦国大部分土地。 郑军连战连捷,秦军一退再退。 无奈将都城迁到了汧源,可没等几个月,郑军又攻过来。 秦国只好一退再退。 最后实在是退无可退了,秦伯赢立便率众臣投降郑国。 至此,秦范两国灭。 随后姬忽将秦范两国的边境地区,分封给此次大战的有功之臣。 南宫父子,猛获父子,蹇叔的两个儿子,百里奚之子孟明视,以及檀伯,秦子,良子,士榖,还有没有到来了的先丹木,管仲,都按照功劳有了大小不同的封赏。 因为那里多处在未经开发的边远地区,所以姬忽又给他们安排了食邑。 顾名思义,就是将原本上交给国家的赋税,给他们的城池。这些都在天下中心,大臣们很是满意, 以前周天子的分封,多是把天下要道都给到别人手中。这很不理智,所以姬忽做了改革。 对于边远地区,朝廷鞭长莫及。所以他命功臣驻守,让他们自行发展,能抢多少异族的土地,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其后归国,将秦范两国的宗室安置在,为他们在新郑,量身打造的府中。 其后卫国也传来捷报,说是宋国被消灭了,然后几国瓜分了宋国。 宋公也兵败被杀,宋国公族逃往南方去了。 姬忽则大肆夸赞了卫国一番,将卫国以北的邢燕故地,封给了此次平叛有功的急子。 郑遂和三年春,经历了三年的大战,郑国终于消灭了春秋诸强。 随即改元文合。文合元年夏,姬忽带领大军,前往洛邑演兵。 郑国大军进入洛邑,秋毫无犯,百姓夹道欢迎。 直直到洛邑宫前,才见到天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要是没人搀扶,他真担心天子会摔倒。 姬忽快步走到跟前,扶起天子回到宫中。 然后天子坐于主位,姬忽则并排坐在其身旁。 群臣觐见,看到此等场景,心中顿时唏嘘。 他们没想到,郑侯在文治武功达到极盛时,竟隐约有篡位之嫌。 群臣坐定,姬忽让天子发话。 天子早已吓傻,只道一句:“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哈哈哈!” 姬忽爽朗地笑声,顿时让众臣心惊,顺便也吓得天子冷汗直冒。 “寡人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天子讨一个公道。” “这天下是我大周的天下,是姬姓的天下。天下众姬姓诸侯理应互帮互助才对,当然,天子作为天下共主更应如此。” 随后姬忽看向天子,怒喝一声:“大王,何故谋反?” “朕...朕...朕也不想的,都是他们让我...让我这么做的。” 天子说着,将罪名转嫁到大臣们头上。 只见姬忽拿出秦范两国与天子签订的盟约,当众命人宣读。 众臣听罢才知,原来这天子竟然不顾姬姓血脉之亲,胳膊肘向外拐。 竟然企图借外姓之手,灭同姓诸侯。此等卖国行为,堪称古今中外少有。 众臣义愤填膺,再加上天子刚才卖了他们,大家都开始对天子进行指责。 “臣早就劝大王不要这么做,奈何大王一意孤行。” “周朝的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误我大周。” “能力不行就该让贤,天子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得,才衰弱至此。” “......” 听着台下的众臣说来说去,天子也在心里嘀咕: “你们平日不是告诉朕,郑侯是窃国之贼吗?今天怎么回事,咋都向着郑侯说话?”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郑国的甲士早就举着明晃晃的刀斧立在宫外,准备一有不对劲,就砍两个人来杀鸡儆猴呢。 他们是慑于此才不敢上来反驳的。 见天子支支吾吾,姬忽说道:“愿大王万年,吾大周万年。” 随后拿出一份诏书,让天子盖章。 天子一看,尽是一些对郑国大臣的分封。 心道:你都封了,还要我同意作甚? 很不情愿的在上面盖了戳。 随后,姬忽又拿出一封。 天子览毕,大致是对东方几国的徙封,天子第一次看到这个词还有点不太了解。 于是姬忽便给他解释了一下,所谓徙封,既是在分封的基础上做的改进。 那些地皮已经很肥沃了,不需要诸侯再开发了。所以郑国要将他们收归郑国所有,然后将一些边远的不毛之地封给这些诸侯。 天子这才明白,用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睛盯着姬忽,好像在说: “原来还可以这样玩呀,受教了。” 于是,天子盖戳,姬忽满意地拿着那份诏书看了看。 紧接着,又将第三份诏书拿了出来,示意天子盖戳。 “有完没完?” “嗯?” 姬忽转头瞪着天子,那气势着实惊人,就像下一秒就要吃掉天子一样,看得人毛骨悚然。 天子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这才让姬忽听到,实属不该呀。 看姬忽生气了,他连忙道歉:“朕这就盖,这就盖。” 随后盖下印章。 此令一下,天子的封地被一分为二。 这份诏书上说了,羊舌聒在郑国讨伐秦范二国时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因为其是天子之臣,郑侯不好分封,便请奏天子,给羊舌聒封地,以显天子之明。 典型的慷他人之慨嘛。你郑国那么多土地不封?偏偏让我这小得可怜的天子王畿出血,你老小子没安好心。 但是转念一想,郑国有如此实力,没有趁机灭掉他大周,也算是十分够意思了,他还有啥不满足的呢? 至此,周朝彻底沦为一个吉祥物,而且还是在郑国保护下的吉祥物。 第114章 都是你的错 随后的时间里,东方四国(齐鲁卫曹)都被封到了边塞。姬忽以天子诏书为令,诸国不敢不从。 但看着诸侯们对中原地区恋恋不舍,姬忽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他告诉诸侯们,只需派一名家庭成员到边境守着就行。其他的人,自然可以留在中原。 为此,他还在郑都新郑——当前全国最大的都市中,为他们购置了宅邸。 众诸侯顿时开心,都想要留下来。 于是大家又能开心地一起玩耍了。姬忽在处理完国事的间隙,也会召大家来聚会。 有一次醉酒,齐侯便问姐夫为何要将他们的国家封到边境。 姬忽回道:“吾不这样做,就怕吾死后,吾后人看不惯你们,派大军攻灭你们的国家,将你们尽皆杀死,那岂不是毁了吾等这么多年的友谊?” “将你们封到边境,一旦有变,你们还可以逃出国境,这样也不失为一种保全你们及家人的法子。” 众诸侯听完,顿时赞叹,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皆言一定要好好侍奉他。 姬忽则表示,“大家要侍奉的是天子,并不是吾。吾只是一个替天子打工的——天选打工人。”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 众人不理解,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几天,天子真心实意的诏书便发了来,连同一起的,还有公爵的朝服和冠冕。 天子正式提升郑国为公爵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子在上次姬忽率军到洛邑时,以为自己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可结果姬忽却只是让他下了几道诏书,并没有再为难他。 感激之下,发现对郑国的封赏已经达到封无可封的地步了。所以便卖郑国一个好,将其从侯爵提升为公爵。 本来要着也没用,毕竟郑国实力摆在那里嘛。 但看在天子这么懂事的份上,姬忽还是接受了天子的赏赐,并向天子所在地方拜谢。 凡是看到的臣子,纷纷赞叹姬忽的高风亮节。 他们没想到,郑公能在如此情况下,仍然不忘初心选择做一名臣子,这是何等可贵呀。 都将姬忽作为道德模范赞扬。 其实真让秦妍说对了,姬忽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志向。 他的志向,就是简简单单地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就比如现在,姬忽正抱着怀中散发着香气的女子,在湖上游玩呢。 至于国事,他早就交给周昌与一众大臣打理去了。 此时没有人打搅,他们可以尽情享受二人世界了。 秦妍靠在姬忽宽厚的胸膛上,看着湖岸上的风光,若有所思道: “怎么回事?明明你都统一了春秋了,老天为啥不让我们回去。” 姬忽看向秦妍的眼中充满了温柔:“回去不也一样,还是我们一起生活吗?” “话说,你给姐姐请假了没?要是没有的话,姐姐该吃醋了。” “当然了,我跟她说过了,她正在指导周昌治理国家呢,不然她也要一起来呢。” “哦~”秦妍看向远处的湖面,脑中闪过文姜那秋水般的眸子。 “姐姐的眼睛真好看。” “当然了,那可是号称春秋第一美女的人呀。” “那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美?” 我靠,送命题呀。 姬忽想到之前别人说的办法,那就是在谁跟前说谁美,要是两个同时在,便装聋作哑就成。可姬忽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情感小白了。 于是他道:“这个要看怎么比了。” 秦妍则抬头好奇地看向姬忽:“什么怎么比?结果不同吗?” “这是自然,要是按古人的标准,那自然是文姜美。因为人家是从小受到的是贵族氏的教育,举止礼仪这一块,自然是没有几个女子能比过的。” 秦妍略微不悦。 “但如果按照现代人的标准来看,你这种独立自主的女孩子,更加有一种自信美在骨子里,这个时代的她们,都比不过。” 听罢,秦妍刚刚紧绷的嘴角才微微扬起。 在姬忽说的时候,她也细细考虑过了,发现自己虽然也学了一些礼仪,但并不是从小就学的。所以难免只学到了些皮毛。 在普通人眼中还行,在真正的贵族眼中,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很容易就看得出来。 但那美归美,可是秦妍不稀罕。将自己完全委身于男人的女子价值观,早就应该摒弃了。你说是也不是? “但我知道你不会改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是最独特的秦妍,一旦你跟文姜学了,那只不过是区区妍赢了。” “还是你懂我。”说着,秦妍便又拥到了姬忽的怀中。 “忽,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秦妍的声音极轻,又清晰可闻。 “什么事,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会做到。” “答应我,不要抛下我。” “嗯,好。” 随着姬忽点头,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袭遍全身。 他低头一看,发现秦妍正在咬自己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秦妍用了什么方法,自己明明比她高一个头,她竟然能咬得到。 虽然疼,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足足四五分钟,他愣是坚持着,一个疼字都没喊,一滴眼泪也没掉。 最后秦妍可能是累了,这才放开了他。 只听秦妍愠怒道:“傻瓜,为何不喊一声?你喊了,我肯定会放开你的。” “我觉得你那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反正我皮糙肉...” 正说时,秦妍温润的娇唇,已经吻了上来。 二人这一个姿势也保持了好久时间。 待二人唇分,秦妍才继续告诉他。 “其实女人有时候并不知道那样会伤害你,她只是想让你用行动来改变她的选择。” “明明她知道那选择是错,但只要你拉她一把,她就会感谢你一辈子。你若就放任她走了,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她也会因此恨你的。” “你以为你很伟大,很男人,其实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姬忽被骂的无地自容,刚想反驳,可秦妍又说了。 “既然当时你有苦衷,那就应该让我明白呀,害我白白苦等了你这么多年,我好恨你。” “可我又好爱你呀,每次做了伤害你的事,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真的,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自责。当初你那么简单的骗术,我怎能不懂呢?” 说着,秦妍的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都怪你,都是你不好,一切都是你的错。” 姬忽不语,只是默默地帮秦妍擦泪。 ...... 第115章 终究还是要离别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又过了好久,秦妍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发泄出来的感觉真好。” 秦妍就像个小丫头,拉着姬忽的手蹦蹦跳跳的。 谁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我看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女人永远都是少女吧。 嗯,就是。不过得给这句话加个限定条件——遇到心爱的人时。 姬忽这样想着,不觉已下了船,来到湖边,准备沿着小路往回走呢。 此时的湖边空无一人,姬忽本来安排的人都不见了,好像他们突然间都下班了一样。 不过没事,这里很安全,而且自己穿越的身体武力值也超群的,丝毫不用害怕。所以他们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着。 正当他沉浸在秦妍刚才的畅想中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乱臣贼子姬忽,拿命来!” 姬忽这才反应过来,前方有一名黑衣人正端着郑弩,对准了自己。 待他目光聚焦到那箭头时,发现那箭已经出膛,向自己射了过来。 怎么办?就这十几米的距离,躲不开了。姬忽想着,已经开始准备放弃了。 “小心!” 只听一道娇声响起,随即他便被人扑倒在地。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可他却看到秦妍那惨白的面庞正对着自己。 “啊~” 姬忽大叫一声就想起身找那人报仇,只不过秦妍压在他身上,他的理智不允许他伤到秦妍。 那人见没射中他,便提刀上前准备补刀。但被后来赶上来的侍卫给瞬间擒获。 姬忽将秦妍抱起,放在辇车上。 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迈着粗重地步伐走向那人。 那人还在叫嚣:“箭上有毒,她必...” 还没等他说完,姬忽手中的剑已从他的嘴中刺了进去。 姬忽小声说了一句,去请医师,随后便旁若无人地将那人劈成了数段。 他疯狂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此刻的他,好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 待砍死那人后,姬忽冰冷地眼睛看着姗姗来迟的众侍卫。 “关键时刻,你们都哪去了?是不是不知道失职的罪过?啊?” 随着姬忽的大喝,众侍卫忙跪地请罪。 甚至有几名侍卫,因为自己的失误,直接向姬忽说道:“臣未能保护好国君,罪该万死。” 说完,便拔剑自刎。 其余的见状纷纷如此。 转眼就有五六位侍卫身死。 姬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阻止:“是寡人不小心,诸位请不要自责。” 剩余的这才没有自杀,只是跪地不起。 不多时,医师赶到,连忙开始医治。 所赖并没有伤到要害,医师言能治。 姬忽听罢冷静下来。 自己刚刚一时暴怒,竟然害了这么多人。 他的这些侍卫,可是猛获专门从军队中挑出的,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呀!他竟那样指责他们,令其无地自容,这才导致他们自杀。 唉,自己真是不该! 但一想起那人临死前说的话,姬忽便提醒医师: “寡人刚听贼子言,箭上有毒,不知道是真是假。” 闻言,医师顿时警觉了起来:“国君,待臣好好看看。” “有劳先生了。” 姬忽在一旁惴惴不安。 他真怕秦妍出事呀,明明历经那么多苦难,两人才最终到一起了。这才在一起多长时间,竟然遭遇到了这种事。 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都怪自己一时心血来潮。 他因为击败了所有对手,所以心喜,便在昨天午后,提议来新修好的大郑湖旁游玩。 这是郑国商人建的,专门为庆祝郑国一统天下献给姬忽的。 他听说里面风景有别于天下的任何地方,便一时兴起,邀家人来玩。 周昌因为要继续试着处理国事,所以没有办法来。 而文姜呢,她担心周昌一个人处理不了,最后也来不了。 于是最后敲定,便由姬忽与秦妍两人来此参观。 可一开始都好好的,后来为何会变成这样。 明明这件事是保密的,为何会被歹人知晓? 难道是文姜? 不可能,文姜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看着秦妍那白的像纸的脸蛋,姬忽一遍一遍地在脑中搜索着可疑人员。 要是被他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他一定会灭了那人满门的。 现在他只求,医师能治好秦妍的伤。 希望真相不如那刺客所说,上面并没有毒。 一边医治,一边也将车子向着新郑的医馆赶去。 他就在一旁拉着秦妍手,一直呼唤秦妍,希望能叫醒她。 过了好久,医师一副便秘的表情对着姬忽,姬忽便知道情况不妙。 “怎么了先生?妍妍她...” 医师就在车辇中这狭窄的地方对着姬忽行了一个跪拜礼。 “恕小臣无能,夫人的伤虽不致命,但箭头的确淬有剧毒。臣一时不查,至夫人不治,臣罪该万死。” 医师言罢,姬忽的泪早就流满了整张脸。 这时,秦妍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姬忽连忙呼唤:“妍妍,妍妍,妍妍你醒醒呀。”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姬忽的呼唤,秦妍竟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见这一幕,医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姬忽眼睛瞟了一眼他,医师便识相地跟着赶车去了。 秦妍想伸手,可她用尽力气,却没有办法将伸出。 姬忽赶忙拉起秦妍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秦妍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随后对姬忽说: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不要为我伤心,这辈子最终能死在你的怀里我也知足了。” “只是我死后,我希望你不要迁怒别人,刚刚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已经感觉很对不起他们了。” “妍妍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你救过来的。这个病要是在现代,肯定能治,大不了就是换器官嘛,很简单的。可这个古代,咋没有这些破东西呀,哇~~”姬忽不由得哭出声来。 “一切...一切都是命,命里有时...终归有...我们要信天意。” “忽,答应我,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想身边没有你。” “嗯。”随着姬忽重重地点头,秦妍刚才那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而柔弱了。 姬忽看向秦妍胸口那殷红的血迹,不由得心痛难耐。 为了缓解难受,他便开始给秦妍讲他们相遇的事: “妍妍你记得吗?当初考试没有考过你,我就好气呀,我觉得一个男人比女人弱,那太丢人了。于是我就好好学,终于我考过你了。可是我还是不太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最后我每次都比你高,但就是不知道,我为啥还不开心,是我太不知足了吗?” “傻瓜,我...我是让着你的,那些...我在高中...就学完了,看你那么努力,我便故意那样的。最后怕不小心超过你,便跟你一起去复习,了解你的水平后,我便能合理控分,就不那么辛苦了。” “那这么一说,是你故意让的我。怪不得我不开心,怪不得我拿了第一也一样开心不起来。” “那岂不是说,你在秦国跟我对抗时也是让着我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连我都知道的各种阴谋阳谋,各种发明创造,我都拿来用了,你咋就一个没用。” “甚至我都想着要搞火药了,但看你那边没有动静,我也就没往哪里想。原来是这样呀,我以为我很强,原来是你一直让着我呀。” 秦妍本想点头,可脑袋重的实在动不了,只好眨眼示意,她知道姬忽会懂她的。 “然后那一次,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可我听叔叔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就好恨自己的无能,好恨自己的起点太低。要是我也能和你一样,有一个好的家庭,我们就一定能在一起了。就像现在一样,你我都是王侯,这样就不会有人阻止我们了。” 秦妍努力地摇了下头,明显她不认可姬忽的想法。 在她的眼中,只要两个人相爱,不管双方家庭差距再大,最终也可以走到一起的。 “还有那次,看着你哭,我的心在滴血。可我不能去拥抱你,我怕我一抱,就再也狠不下心去离开你了。” “还有芭蕉树下的约定...” “还有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日...” “还有我们掉进山洞里,你吓得缩在我的怀里...” “......” “妍妍~啊~” 郑国的新郑,好久都没有下雨了。 今天,大旱多时的郑都,下起了一场暴雨。 好像是对新郑人民的亏欠,这雨下得好大。 就好像是某个人,向天神求到的一场。 某个人记得,有人说过,新郑方圆百里半年都没下雨了,照这样下去,百姓颗粒无收,又要有人饿肚子了,他心中不忍。 ...... 郑国边境的西僵,在通往古西域的路上,一伙商人打扮的人,也遭遇到了一场雨。 面容有几分英气的男子,待在帐篷里,静静的望向东方。 那里也许有,他这一生的眷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