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随身有座现代都市》 第1章 冤枉你的人 痛! 巨痛! 伴随着这种不停抽搐的头痛,还有一股腐臭的尿骚味,直透鼻腔。 陈洛尝试睁开眼睛。 他猜自己昨天喝醉后,定是抱着马桶睡着了,气味才会这么难闻。 睁开眼,陈洛看了看四周,愣了。 阴暗潮湿的石室,一面墙壁是木栅栏,而他正躺在一堆杂草上,靠着的墙壁上方,两个碗口大的窗户,吹进一股冷风,把陈洛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这是…… 陈洛懵了,这是哪儿啊我去! 突然,大脑又是一阵抽痛,海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塞到了他的脑海中。 陈洛‘看’着这些记忆,明白了一件事。 他穿越了! 原身也叫陈洛,本是这大乾皇朝礼部侍郎陈敬南的公子,平时喜欢挥毫泼墨,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靠着父亲的福荫,还在刑部谋了个差事,平时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好不自在。 可就在不久前。 户部尚书陆济元参了陈敬南一本,说他参与党争,并买通刺客,刺杀六皇子,欲扶三皇子上位。 圣上大怒,将陈家上下关进了大狱。 三天后,陈府上下,将一起流放岭南。 刺杀皇子可是重罪,没有诛三族,已经是圣上法外开恩。 可是,流放罪也很重。 在这种年代,流放岭南,可不是去旅游,是要死人的。 不是,我刚穿越过来,都还没享受享受,就得开始遭罪? 我招谁惹谁了我? 陈洛猛地坐起,继续回忆原主的记忆。 在原主的记忆中,陈敬南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不喜欢拉帮结派,咋就突然犯糊涂了呢? 有冤情! 肯定是这样! 正想着的时候,栅栏外的走廊上,响起一阵儿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 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囚服中年男子,被两个狱卒架了回来。 牢门被打开,中年男子被两狱卒,推了进来,见中年男子跌倒,两狱卒哈哈大笑。 “对不起啊陈大人,我们手滑了!” “您没事吧?” 陈洛认出了中年男子就是陈敬南,赶紧上前扶他起来。 陈敬南双手双脚都上了铁链,脚跟手都因上刑而渗着血,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爹!” 陈洛喊完,发现并没觉得太过别扭,原主的记忆与情感,好像都被他完美继承。 陈敬南应了一声,被陈洛扶着坐在一堆杂草上面。 “洛儿,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等……等到了岭南,就安心住下,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陈敬南知道,自己恐怕活不到岭南了。 “爹,您向来不参与党争,为什么?” “爹是被冤枉的,刺杀皇子这种事情,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哎……” 陈敬南不想再说下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陈敬南只恨自己,连累了老母、妻子与儿子,原本以陈洛的才华,未来还有很光明的一段路可走。 甚至,连当朝首辅,都曾想将他的孙女,许给陈洛。 可是这一切,都将化为烟尘。 再也无法触及。 “爹,流放岭南,想我们死的人,会让我们活着到岭南吗?” “可以说,出了牢门,就入鬼门!” “三日后看似离开这里,实则,就是我们的死期!” 陈洛冷静分析道。 陈敬南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儿子。 一时间,他感觉陈洛长大了! 而自己都还没有好好教导陈洛,好好陪过他。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是被冤枉的,我们不能走,我们要洗清身上的冤屈!” 陈洛看着陈敬南的眼睛,表情认真且郑重。 “可是,他们有一封模仿我笔迹的信,指向我买凶刺杀六皇子,刺客已死,我已无法与刺客对质。”陈敬南虚弱说道。 陈洛低下头沉思。 在这样的一个朝代,笔迹就是一个人的身份标识,能模仿到让所有人都识别不出来,绝对是个天才。 陷害陈敬南的人,用心了! 栽的不冤! 栅栏外的走廊上,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一名穿着红色官袍的男子站到牢门前,一脸戏谑的望着陈洛与陈敬南。 “陈大人,可还记得下官?”红色官袍男子,嘴角上扬,颇为得意。 陈敬南面色阴沉,“原来是你?陷害我的人,也是你?” 身穿红色官袍的人叫韩元启,现任户部员外郎,从五品。 两年前,陈敬南评阅韩元启的试卷,查到他参与舞弊,直接将韩元启的试卷打包给了礼部尚书。 但不知道韩元启通过谁,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还获得了一个户部的职事。 “陈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您是礼部左侍郎,从三品,我一从五品,我陷害您?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韩元启笑得很开心,他看向陈敬南身边的陈洛,微微拱手。 “陈公子,听闻你颇有才情!可惜,流放之人,无缘官场,可惜!可惜啊!” “我还听说,您与首辅大人的孙女,有过一段佳话?哎,造化弄人嘛这不是?” “谁让你有一个谋逆的爹呢?是吧?” 韩元启的眉眼藏不住的喜悦。 陈洛道:“韩大人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韩元启冷笑道:“凭你们?也配?我是户部员外郎,我来这里是来确认一件事,你们陈家上下,但凡敢私藏一条内裤,我也会给你们扒出来滴!” 说着,韩元启招招手,一名狱卒搬来一套桌椅,上面摆了纸笔。 “老实交代,你们陈家在这京城,还有没有别的地契房契,说不清楚,今天可不能睡觉哦!” 韩元启摊开白纸,提起笔,目光凶狠地瞪着陈洛二人。 陈敬南不理睬韩元启。 倒是陈洛,缓缓开口道:“韩大人,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请记录在案,我、要、翻、供!” 韩元启听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翻供,我知道是谁指使我爹刺杀六皇子的,但我只告诉六皇子一个人!” 陈敬南虚弱地抓住陈洛手腕,“洛儿,你在胡说什么?” 韩元启哈哈大笑,仿佛抓到了致陈氏父子死罪的曙光,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陈洛道:“你确定?” “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第2章 随身空间有座现代城市 韩元启兴奋地离开了牢房,为了看到陈敬南倒台这一天,他等了两年。 陈敬南倒了,当年的舞弊案,就再也无人惦记。 爽啊! 韩元起走后,陈敬南不解地望着陈洛,“洛儿,刺杀六皇子,本是诛三族的大罪,圣上已看在为父多年忠君的份上,从轻发落,你何故节外生枝啊?” 倘若让陈洛再说出个幕布黑手,这京城怕是要天翻地覆! “爹,就这么让人阴一把,我咽不下这口气,只要六皇子来,我有办法扭转乾坤!” 陈洛很自信。 前世,陈洛就是一个玩狼人杀的高手,曾杀到巅峰榜前十。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玩的就是一个心理博弈。 况且原身在刑部,任职检校,有检查、校正、核对的职责。 刺六皇子案没扯到陈敬南时,他也曾校正过卷宗,知晓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六皇子下体被伤,因而不举。 这对一个还没大婚的皇子来说,太过恐怖。 而刚好,陈洛前世做生意,仿制过伟哥,知道从哪些药材中,可以提炼出主要成分。 拿着神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还怕走不出这大狱? 只是,话术还要雕琢,必须严丝合缝。 陈洛下意识掏向自己裤兜,想吸根烟,冷静一下,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 他以为眼花了,揉了揉。 等再睁开眼,陈洛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现代化的钢铁丛林,笔直的柏油马路,停在辅路上的各种汽车,街道两边,商铺林立。 图书馆、药店、超市、小商店、盲人按摩、美容美发、江南派出所…… 陈洛激动坏了! “我这是又穿越回来了?” 他低头看看身上,还是囚服。 “草!双穿?” “可是,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人呢?整个城市里的人呢?” 入目所见,好像有人给整个城市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城市寂静无声。 陈洛抬脚走进一家超市,各种商品摆放整齐,却没有顾客与营业员。 别说人影,鬼影都没一个。 “有人吗?” “哈喽?” 陈洛走到收银台前,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2025年1月4号,时间17:05:36。 37,38…… 时间在流动! 可是这里的人呢? 陈洛走出超市,来到一家药店,发现这里也一样,他走进柜台,找到一盒伟哥,攥紧,又揉了揉眼。 下一刻。 陈洛回到了牢房当中,而他的手中,多了一盒伟哥。 “我草!这是我的穿越者福利?那白光是随身空间?空间里还装了一座现代化城市?” 陈洛乐疯了! 有了这个城市,还能从里边拿出东西,即使翻不了供,真的流放岭南,又如何? 想拦路截杀? 不好意思,江南派出所了解一下! 你功夫再高,躲得开子弹吗? 陈洛下一刻揉揉眼,又回到了无人城市,他走进了江南派出所。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尽管知道没人,他还是紧张。 “警察叔叔?” “有人吗,我报案的!” “哈喽?” 再三确认无人,陈洛在派出所里逛了起来,终于在装备室里,找到了一个枪支保险柜。 而看到那个保险柜,陈洛仿佛知道密码似的,随手一试,就打开了。 里边有几把枪,十数发子弹。 陈洛取出一支手枪,捣固了一会儿,砰地一下不小心扣动扳机,枪口喷出火舌,子弹打在了墙壁上,把他吓了一跳。 他有种做贼的感觉! 等了好久,无人出现,陈洛这才把保险柜关上,揉起了眼。 瞬间! 陈洛又回到了牢房,手中真的多出一把54手枪。 有了枪,陈洛感觉自己有了一丝安全感。 哪怕六皇子不来,三天后流放,也没那么可怕了。 即使做不成官二代,但凭着脑海里的无人城市,不管是去岭南,还是宁古塔,都可以过上神仙般的快乐日子。 打定主意,陈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看着旁边唉声叹气,手脚流血的陈敬南,揉揉眼,进入无人城市。 陈洛再次来到药店。 他找到瓶碘伏,找到包纱布,顺手拿了两盒消炎药,又到隔壁超市拿了两瓶农夫三拳,才揉眼回牢房。 “爹!我给你包扎一下!” 陈洛把东西摆在地上,拿过陈敬南的手,用碘伏清洗一下,就开始用纱布包扎。 陈敬南看着陈洛掏出的东西,眼睛大睁。 “洛儿,这是什么?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爹,这是消菌剂,那个是消炎药,那是水,儿子在刑部好歹混了两年,这点面子,还是有人给的!” 陈洛找了个借口。 在他继承的记忆中,原主的确喜欢卖弄风骚结交朋友,但不是真的骚,只比纨绔好一点。 整天勾栏听曲,逛教坊司。 陈洛鄙视他! “洛儿,爹这些年忙于公务,对你关心甚少,现在还连累你……爹对不起你们啊……” 陈敬南看着陈洛认真在包扎,双眼垂泪。 相比于自己,陈洛更懂利用人脉,将来的成就,必定也在自己之上。 可是,这一切…… “一家人说那些干什么!”陈洛包扎好后,递给陈敬南一瓶水,把消炎药取出两粒,“把这个喝了,好得快。” 陈敬南伸手接住,见药不是丸剂,成椭圆形,还是白色的,惊奇道:“这种药闻所未闻,制作工艺很特殊啊,何人制作?” “一位走方……” 话不及说完,牢房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多久,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一脸愤怒地站在牢房门口,牢房外影影绰绰,似被重兵把守。 六皇子云弈! 他来了! 陈敬南见到云弈,愣了愣,赶紧行跪拜之礼,“老臣……罪臣陈敬南,见过……六爷!” 跪下行了礼,陈敬南才感觉到身边的陈洛没动静。 一抬头,见陈洛正傲然站立,与云弈对视。 陈敬南心中一急,要拉着陈洛下跪。 陈洛岿然不动。 “爹,你好像说错了,罪臣?哪儿来的罪臣?刺杀六皇子的,另有其人,你何罪之有?” 云弈盯着陈洛的眼睛,却看不到他眼中的恐惧。 听完这话,他冷笑道:“呵呵!你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皇子定斩你的狗头!” 第3章 真乃奇人也 有狱卒给云弈搬来把椅子,他往走廊上一坐,冷冷道:“说吧,幕后黑手是谁?” “我不知道。” 眼看六皇子要急躁叫骂,陈洛接着道:“但我有办法把他找出来。” “你?凭你?”云弈哼笑。 云弈失望了。 他本以为这次来,会有收获,却不曾想仍白跑一趟。 “只要六爷帮我们出去,我承诺一个月内,把他给你找出来,若找不到他,但凭处置!” 陈洛不卑不亢,站在牢房中说道。 见云弈沉默。 他接着说:“这次案件,陈家被陷害,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他能刺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若让这案件就此定性,不仅六爷你白受了伤,还会暗中被那人笑你愚蠢,连阴你的人,都找不到!”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造你谣,说你命根……” 哗啦! 云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住口!” 他的身体在颤抖,气得! 陈洛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继续道:“若是三日后,我们真的被流放,你也就坐实了草包皇子的名头,若君之隐疾被散播全城!您怕是无缘帝位!” “洛儿!” 陈敬南听到陈洛这句,吓得瑟瑟发抖。 这是能当众议论的事情? 还嫌此刻不够惨? 云弈这次却没有制止,但能听到斗篷下的他,呼吸急促。 陈洛接着道:“我曾游历江南,偶遇神医薛白,得他赠药,说是不管多重的伤,都可医治。” “薛白?” 云弈微怔。 太医院有最好的医官,可这些医官对他的隐疾,都束手无策。 那些医官倒是提过这个名字,说薛白是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只是眼下,不在京城。 不曾想,那薛白竟与陈洛认识。 陈洛当然不认识,但他知道,如果不给云弈希望,他们也出不了牢房。 “我与薛神医乃忘年之交,倘若他得知我流放岭南,或者死在途中,届时六爷即便找到他,他因为我,也一定不会给你医治隐疾!” 陈洛说得自己都信了! 云弈开始权衡。 他也知道,那些不慕功名的人,性子古怪,陈洛说的这些,还真有可能。 云弈起身在走廊中踱步,他在思考。 诚然,若是就这么算了,这个亏就吃定了。 但若是让陈洛去找出幕后黑手,自己暗中相助,未必不能扳回一城。 而且,若是能让陈洛引来薛白,去了隐疾…… 云弈停下脚步,看向牢房内的陈洛,“父皇已将此案定性,你想翻供,单凭牙尖嘴利可不够!” “凭一张模仿家父笔迹的买凶杀人信,实在草率,这天下十个有八个可以模仿我父笔迹!” “若是我想,这京城内,但凡会写字的,我都能模仿的叫原主认不出来!” “六爷若不信,可当场试验!” 陈洛敢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无人城市中,可是有复印机这种东西存在的。 管你什么草书、行书、隶书,我拿来复印就完了。 保管跟原迹一模一样! 云弈自然不信,就连陈敬南也不信。 笔迹,就是一个人的身份特征,若是真这么容易模仿,也不会拿来当证据,流放陈家。 云弈当场叫人拿笔墨伺候,写下‘找出凶手’四个小楷字体,递给陈洛,让他模仿。 狱卒打开牢门,放出陈洛,让他坐在桌椅前。 陈洛已经会用随身空间,那里与这边时间流速不同,只是意识进去,身体还在这边,倒也不怕引起怀疑。 他道:“稍等,这笔墨阴干后,便可模仿。” 接着,他一手捏着纸张,一手揉眼。 下一刻! 他再次来到无人城市,手中已经多出那张白纸,字迹清秀,笔墨已干,他找到家打字复印室,很快便复印出一张新的。 两张对比后,才放下心。 甚至,连云弈书写时,不小心滴的一滴墨迹,都复印下来。 陈洛很满意,揉眼离开无人城市。 牢狱中。 云弈正在走廊间踱步。 陈洛看了看手中两张白纸,出声道:“六爷!请过目!” “好了?” 云弈上前,接过两张纸,先是粗扫一眼,接着眨眨眼,让人掌灯。 等灯光更亮了些,云弈表情逐渐呆滞! 像! 太像了! 不,都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 甚至,连云弈自己都认不出,哪张才是自己的笔迹! “这……” 云弈震惊到无话可说,模仿他人笔迹,到这种程度,还说什么以假乱真? 这比真的还真! 难道陈敬南真是被冤枉的? 此时,陈敬南带着镣铐,趴在木栅栏上,伸着脖子看那两张字迹,却看不到,央求六皇子给他看看。 云弈一边震惊地望着陈洛,一边递给陈敬南。 等陈敬南接手看了,也是双手颤抖,模仿字迹到这个地步,连他这个礼部侍郎,都瞧不出来了! 洛儿什么时候习得这种本事的啊? 绝了! 陈敬南感觉对自己这个儿子,关心得太少。 常听说他勾栏听曲,每见必会训斥,但不曾想,私下里,竟这般用功! 若因刺六皇子案,流放岭南。 陈家将痛失一位大才之人,自己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 陈敬南悸动,老泪纵横。 他扑通一声跪下,道:“六爷,请为老臣做主,臣……冤枉啊!” 云弈已认定陈洛是个人才,收回两张笔迹,说道:“若要重启此案,必定有人出面刁难,你真能如你说的,模仿所有人笔迹?” “叫人来试!”陈洛颔首。 “等我消息吧!” 说罢,云弈转身离开。 陈洛忽想起一件事,喊道:“六爷!薛神医曾给过我一颗药,可能对症!” 等陈洛取出一粒封装的蓝色小药丸,递出木栅栏,一位黑袍谋士接下药丸后跟着离开,牢房再次陷入宁静。 六皇子府。 云弈握着两张笔迹一样的纸张,对身边黑袍谋士道:“连你也分辨不出来?” 黑袍谋士颔首,“那陈敬南之子,真乃奇人也!以前竟不知!” “你信他能找出幕后黑手?” “信。” “那我明日入宫面圣,求父皇重启此案。” “这颗药……” “我还未曾解救他父子二人,这药万一有毒呢?” “喂狗!若狗死了,他便是临死诡辩!若是无碍,明日一早,六爷入宫面圣!” 黑袍谋士抚须说道。 第4章 宣陈洛上殿 六皇子府上当然养着很多名贵的狗。 云弈与黑袍谋士,挑了一只品相瘦弱的试药。 即便吃了陈洛的药死了,也不心疼! “小黑,张嘴!” 黑袍谋士撕开**,将蓝色药丸扔进一只通体乌黑的瘦狗嘴里。 那狗咀嚼了咀嚼,狗眉微皱。 摇着尾巴求云弈摸头! 云弈对下人道:“牵一条母狗,今夜和小黑关在一起,派人盯着,看他会不会死,几时会死?” 小黑‘汪’了一下! 云弈又逗了它一会儿,见夜色渐浓,便回屋就寝。 暗卫当值,自不在话下。 是夜! 云弈刚有睡意,忽听得院外狗吠连天,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来人!” 有暗卫在门外道:“六爷!” “是有刺客吗?”云弈抓起藏在枕下的宝剑问道。 暗卫道:“回六爷,没有刺客,是小黑!不,是与小黑关在一起的一只母狗!” 云弈懵了! 他起身下床,来到门前,将门打开,更听门外狗吠声,狂浪不止。 “怎么回事?”云弈问道。 暗卫道:“中院狗棚,小黑……” “说!” “小黑兽性发狂,把那母狗骑得直叫唤,已有一个时辰,还、还没停歇!” “什么?” 云弈听到这话,整个人傻了! 他想起了陈洛给的蓝色小药丸,本以为就算不是毒药,也不可能是什么对症之药,那都是陈洛的托词。 可现在…… “去叫醒乌先生,还有,把狗笼抬到这边。” “是!” 一刻钟后。 云弈与黑袍谋士乌进,看着仍不知疲倦的小黑,面面相觑。 小黑在这些名狗中,又瘦又老,何曾这般勇猛过,可现在,一个多时辰了,那母狗都被骑出眼泪,小黑还在奋斗…… 整个府内,别院的狗,好像都听不下去了,遥相犬吠。 “乌先生,我好像错过了一颗好药!” 云弈托腮道。 翌日。 卯时。 皇宫太极殿。 一位身穿紫袍的太监,尖着嗓子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殿下群臣窃窃私语无人出班。 龙椅之上,云景帝对太监微微颔首,太监高喊,“退……” “父皇!儿臣云弈,有事启奏!” 殿中,云弈排众而出,跪下行礼。 云景帝见是云弈,开口道:“六皇儿何事启奏?” “父皇,儿臣求父皇重启刺皇子案,此案仍有幕后黑手,礼部侍郎陈敬南,乃是被人陷害!” 说着,云弈呈上两张白纸。 云景帝微怔后,叫太监王保下台去拿,等看了两张纸上的字,皱眉道:“这算什么证据?” “父皇,那两张纸上的字迹,出自两人之手,父皇能否辨认出,哪张是儿臣的笔迹?” “这……” 云景帝两张对比,瞅得字都不认识了,也没有辨认出来。 这分明一样啊! 忽一人从文班队伍走出,跪在殿前,“皇上,刺六皇子一案,已经让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不宜重启啊!” 云弈回头看向那人,认出是礼部右侍郎范贞吉。 “范大人,这么急着跳出来,莫非陷害陈大人的,是你?” 范贞吉道:“六皇子,臣是为圣上分忧,这起案件,太消耗精力,况且已经结束了,年关将至,各地的官员,回京述职,圣上要为来年之事烦忧!重启此案,劳民伤财……” “刺杀皇子,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到你嘴里,成了劳民伤财?范大人,其心可诛啊!” 范贞吉惶恐,伏地痛哭,“圣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 大殿之上,都已看出,六皇子云弈,铁了心要重启刺皇子案,再也无人站出来。 龙椅上。 云景帝说道:“这天下竟有这等奇人,将他人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这人是谁?” “陈敬南之子,陈洛!” “哦?” “父皇!陈洛曾言,这京城之内,但凡会写字的,他都能模仿笔迹,叫原主也认不出来,凭刺客身上的信,定罪功臣,有损父皇英明,若非儿臣亲眼所见,他有这本事,也不敢多此一举!” 云景帝颇有些震惊,那陈洛,好大的口气! 视这诺大京城无能人乎? 但倘若笔迹真能模仿的这般像,那单以刺客身上的买凶信,流放陈家上下,就站不住脚了。 殿前。 首辅张善荣出班启奏道:“皇上,笔迹乃是一个人一生的书写习惯养成,哪怕模仿之人再精通此道,也有破绽,陈洛之言,未必可信!” 接着,又一人排众而出。 是工部侍郎石怀义。 他启奏道:“陛下,自古至今,笔迹都是认一个人的重要凭证,正所谓见信如见人,陈洛为其父开脱,便下妄言,不该理会!” 云弈道:“若是二位认不出来,怎么说?” 石怀义道:“刑部当有专业人士辨认,更何况这天下之大,那陈洛夸下这般海口,六皇子都信,微臣觉得……不妥!” 不妥你妈个头! 云弈恶狠狠地瞪了石怀义一眼,对云景帝拱手作揖道:“父皇,若是不信,可请那陈洛来殿前实验,若有人认出自己亲笔字,儿臣收回刚才请命!” 殿前群臣,皆摇头失笑。 都觉得云弈像个草包,那种话都信! 有人出声劝道:“六皇子,微臣乃元景帝十三年的进士,别的不拿手,但一手草书,自认这天下之人,无人能够模仿,倘若有这种奇人,微臣真想见见他!” 接着又一人站出。 “微臣的梅花字体,也极具风格,至今未见有人能够模仿!微臣也很好奇!” 云弈像是捅了马蜂窝,各种秀字体的,纷纷跳了出来。 说的他都有些心中发毛,怕陈洛没那本事,反叫自己丢人。 但想到陈洛昨天那种自信,云弈道:“父皇!请宣陈洛上殿,儿臣是否胡说,一验便知!” 首辅张善荣作揖道:“臣附议!” 工科侍郎石怀义也跟着道:“臣也附议!” 接着又是好几个大臣附议。 元景帝把两张白纸压在龙案上,对太监王保颔首。 太监王保尖着嗓子喊道:“宣陈敬南之子陈洛上殿!” 太极殿门前。 侍卫大声传令道:“宣!陈敬南之子陈洛上殿!” 第5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草民陈洛参见圣上!” 太极殿前,陈洛依礼朝拜云景帝。 宫里的规矩多,原主在刑部只是个九品,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隔了那么老远,陈洛照面圣礼仪,是不能起身与抬头的。 要不是有原身的行为习惯,陈洛还真跪不下来。 大殿之上。 云景帝缓缓开口。 “自古便有见信即见人的说法,刺云弈一案中,有一封刺客贴身收藏的信件,经多方勘验,确实为陈敬南笔迹。” “你为人子,觉得有冤情,朕可以理解。” “今日宣你上殿,若你无法拓印这满朝文武大臣的笔迹,便是欺君,朕不轻饶你!” 陈洛道:“倘若草民能拓印所有人笔迹,请圣上收回陈家上下流放岭南之罪!” 云景帝‘哼’了一声,对王保颔首。 王保尖声吩咐当职的太监们,很快就在大殿中,摆了数张桌椅,上面摆起笔墨纸张。 云弈一阵紧张,他把陈洛扶到一边,低声询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陈洛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云弈大吃一惊! 零? 玩呢! 他的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但是看陈洛表情相当自信,有些迷糊。 这时,桌椅摆好,纸笔就位。 大殿中立刻有数名大臣,推让一番后,走到桌前,提笔写字。 陈洛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并不关心上场的是谁。 六皇子云弈可没陈洛那么轻松。 他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如果陈洛搞砸,损失最大的反而是自己。 既无法修补隐疾,又无缘帝位。 恐成一生之痛! 不过,当他看到陈洛一脸沉稳,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是见过陈洛的模仿能力的,连乌先生都称陈洛为奇人,肯定有两把刷子。 “陛下,老臣已经写好了。”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大臣,搁笔,将他写好的字拿了起来。 太监总管王保接了纸张,上台请云景帝过目。 云景帝看过之后,又让王保拿回到台下,让所有大臣过目。 朝中众臣看过后纷纷点评。 “孙大人的字,果真妙啊,笔走龙蛇,气势磅礴,这手随笔一拿出来,便是传世之佳作呀!” “不错,这种草书最是难模仿,你看它行云流水,自然流畅,笔画之间衔接得天衣无缝,这是多么强的掌控力!太强了!” “这根本没办法模仿!浑然天成了已经!” 被众人夸赞的孙坤,一脸自豪,微笑颔首。 他望向陈洛,见陈洛闭目养神,先是一愣,随即出声道。 “小娃娃,字迹乃是一个人一生的功力展示,岂能轻易模仿?老夫这幅字你若能仿个七八分像,这传世书法中,便有你一席之地!” 陈洛睁开眼,对着孙坤轻轻作揖回礼。 完了后,他什么话也没说,继续闭目养神。 孙坤‘呃’了一下,无奈摇头,暗叫可惜。 年轻人很狂啊! 等下看你还怎么逛! 接着,又是一位大臣写好,先是呈给云景帝看,接着在群臣中传阅。 一位,两位,三位…… 考究陈洛模仿笔迹能力的大臣,多达九位。 皆是在书法造诣上,有极强个人风格的人。 他们都对自己的书写风格,有很强的自信心。 陈洛拿到九张字迹后,大致扫了一眼,确认这些纸都不是很大,复印机全装得下,便心中有数。 他抬头道:“还有吗?才九个人吗?”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全都目瞪口呆! 不是,陈洛这厮压力太大,开始说胡话了吗? 今天但凡你能模仿出一位大臣的笔迹,都算你厉害! 现在有九个,你还嫌少了? 怕不是牢里关了数日,关疯了? 云弈也赶紧道:“不少了,能模仿出这些,足够父皇改变心意,重启此案……” 不及说完。 云景帝道:“那就再来九个,朕不信这天下,有这种奇才!” 云弈顿时手脚冰凉! 有了云景帝的示意之后,大殿中,连一些武班中的将军,也走到桌椅前,试了一把。 新添的九张字迹,递到陈洛手中时,陈洛一边查看,一边道:“请陛下在这殿中,为我开辟一方净土,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才能够完美模仿它们。” 云景帝不信,但仍对王保颔首。 王保便尖嗓子吩咐一众当职太监,在大殿的一个角落,搬来屏风,围出一个小间,把桌椅布置妥当,而后退出。 陈洛走进小间,见无人能望进来,便手握那些笔墨纸张,揉了揉眼。 瞬间。 意识降临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 他的手中,也带着那一沓纸。 陈洛找到一家打字复印店,把一张又一张笔迹,搁到复印机的扫描仪上,先是一通扫描,接着就是放下带来的纸张,进行复印。 很快就复印完一张。 陈洛拿出对比,发现除了新写的那些字,墨迹未干外,别的都没问题。 他试了几种复印机,用喷墨打印机的效果最好。 于是,他都改用喷墨式的,把那群人的笔迹,挨个扫描复印出来。 陈洛看了眼时间,整个过程,用时没超过十分钟! 正要揉眼退出随身空间,陈洛一怔,他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发现时间仍是2025年1月4号,只是时间变成了早上09:55:32…… 33、34、35…… 陈洛懵了,但他也来不及细想。 先把最紧要的事情解决,再来研究随身空间。 揉眼退出空间中的现代都市。 陈洛的手边,已经多了两沓纸张,他把纸张顺序打乱,放在一起,又停了十来分钟,才走出小间。 他这一出来,把大殿里的人先是吓了一跳。 接着,就有人幸灾乐祸起来。 “哈哈哈,一定是知道模仿不出来,求圣上饶命来了!” “一刻钟的时间,便是神仙下凡,也不行吧?这是知难而退了?” “早说过了,模仿别人笔迹,哪儿那么容易?” 陈洛走到殿前,躬身行礼道:“十八张字迹,都已模仿完毕,请陛下过目!” 说着,陈洛将一沓纸张,举过头顶。 哗啦! 太极殿内,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连成一片! 这陈洛是真不怕死啊! 一刻钟而已,敢说模仿出十九张笔迹,你临摹也没这么快吧! 云景帝也一脸惊愕,忙道:“呈上来!” 第6章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太监总管王保,急忙走下台阶,把陈洛手中的纸张拿走。 云景帝接手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朝臣中很多人的字,他都看过,虽在字迹上研究不深,但像与不像,还是能分辨一些的。 可是,陈洛呈上来的这些字,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云景帝瞅得眼都疼了,也没瞅出字迹有哪些不同,便叫王保把三十六张白纸,下发群臣。 云弈目睹这一幕,心中稍安。 能过父皇那关,已经证明了陈洛的能力。 只是接下来,能不能瞒过那些老臣,他也心里没底。 毕竟,陈洛太急了,完全有时间,更好的模仿他们笔迹。 为什么非要这么快出来呢? 王保拿着三十六张字迹,下了台阶,依次找寻字迹原主。 礼部右侍郎范贞吉望着陈洛,笑道:“贤侄,你太自负了,如此短的时间,怎能见你功力?糊涂呀你!” 陈洛记住了范贞吉的脸。 范贞吉望向孙坤,“孙大人,你的草书,最是难仿,请你以书法大家的眼界,给年轻人上一课吧!” 他话一说完,立即有人附和。 “不错,草书讲究龙飞凤舞,纵横恣肆,笔画上不受拘束,却又在结构上严谨有序,充满巧思,孙大人,请点评吧!” “孙大人起了爱才之心,你们看,孙大人看得多认真呀!” 此时。 孙坤手握两张纸,望着上面的字迹,反复对比,后背生出一股冷汗! 朝臣中,最自信的就是孙坤。 可是,看着两张纸上的字迹,孙坤整个人都变得僵硬! 因为,他根本就分辨不出,哪张是自己写的,哪张又是陈洛写的。 完全一模一样! 甚至,连孙坤所用毛笔的笔毫拉丝的线条,陈洛都完美勾勒了出来! 太吓人了!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模仿? 怎么可能? “孙大人?” “孙大人?” 孙坤‘啊’了一声,整个人一阵虚脱,他抬起头,环顾周围,颤抖着手,说道:“这……这……” “孙大人,您是书法大家,请给年轻人一点草书的经验吧!” “是啊,孙大人您有答案了吧!” 孙坤看向站在六皇子身边的陈洛,出声道:“这……这两张纸上字迹,哪一张是我的?” 哗! 此话一出,太极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地看向陈洛。 不,不可能! 孙坤的草书在整个大乾皇朝,都独树一帜。 每有作品流出,必是万人追捧,正是因为它太难模仿,才形成这样的稀缺性。 可现在呢? 陈洛竟能模仿的让孙坤都认不出自己的笔迹,这也太牛了吧! 范贞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目光转向另一位大臣,“刘大人,你的梅花篆字也极具风格,他这么短的时间……” 不少人目光投向那位刘大人。 只见他跟孙坤差不多,左右手中,各有一张纸,他左看右看,也是一脸惊容。 他不信,这世上竟有这样的能人! 无论是起笔,还是收笔,陈洛模仿的字迹,把他的神韵都模仿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认不出哪张是自己写的。 是真的认不出来! 不仅是这两人,包括其余的十六位大臣,拿到自己的字迹,与陈洛模仿的对比之后,都吓傻了。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如果陈洛模仿他们的字迹,也写一封信,足可以当成证据,叫自己吃个闷亏。 龙椅之上。 云景帝看着朝臣们的反应,询问道:“众位爱卿,可认出自己的字迹了?” 群臣的沉默,震耳欲聋! 云弈大喜,他偷偷给身边的陈洛竖了一根大拇指,正要出班启奏。 这时。 工部侍郎石怀义出班启奏道:“陛下,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刑部下辖文书局,有成熟的鉴定字迹的经验与手段。” 说到这儿,石怀义瞄了眼陈洛。 见陈洛不悲不喜,颇为震惊,他接着道:“陈敬南之子陈洛,曾在刑部任检校,有此才能不足为奇。” “但是,刑部文书局,自有办法,辨别真伪,请圣上宣文书局水炎陌,入殿辨识真伪!” 水炎陌这人,陈洛依原主记忆,有些印象,但没有深交过。 据说就是他,确定了刺客身上的信,为陈敬南的笔迹。 首辅张善荣道:“臣附议!” 范贞吉也道:“臣也附议!” 云景帝准了他们的提议。 王保立刻传令刑部文书局,宣水炎陌入太极殿。 不多时,水炎陌到了,想必是提前收到了通知,侯在殿外。 见礼毕,水炎陌带着一套相关鉴定用的工具,即刻开始辨识那些笔迹。 他拿出一把尺子,记录两张相同字迹纸张上,字迹的笔顺特征,笔画特征,结构特征,写法特征,做着详细记录。 完了再拿出第二张字迹,用同样的方法记录。 做完一对比。 啪! 水炎陌的尺子掉在了地上,惊得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一群人看看水炎陌,又看看陈洛,发现一个神色慌张,一个镇定自若。 而本该陈洛慌张的局面,却没有出现。 水炎陌慌了! 云景帝出声道:“有结果了?” 水炎陌一脸紧张,拱手作揖道:“陛下,微、微臣还、还有,透光法与撕接法……” “快辨真伪!” 云景帝都不耐烦了。 “是!” 水炎陌叫侯在太极殿外的副手们,用黑布遮起一间暗室,透出一个光源。 把两张笔迹相同的草书,贴在光源处,叠加比对。 两张纸上笔迹,完全重叠在一起,把水炎陌惊出一脑门冷汗。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怎么可能模仿的一模一样? 便是原主自己再写一遍,也不能做到这般一致吧? 那陈洛是如何做到的? 这时,水炎陌抬起头,看向石怀义冲自己颔首,忙低下头,请示陛下是否能用撕接法。 云景帝准了。 水炎陌用撕接法,两张字迹,再次成功接合,浑然如一体! 他一下子瘫倒在大殿上,奏道:“陛、陛下,微臣,有结果了!” “哦,说!” 水炎陌举起右手中的纸张,“陛下,这张是仿……” 言未毕。 陈洛道:“水大人,刺六皇子一案中,你已经犯过一次错,难道你想一错再错?” 水炎陌放下右手,伏地颤抖道:“陛、陛下!微臣无能,微臣辨、辨识不出它们的真伪!” 第7章 万物皆有裂痕 静! 出奇的静! 太极殿上的群臣,因为水炎陌的话,如同掉进了一个冰窖,浑身冷嗖嗖的。 当陈洛说他能模仿出所有人笔迹时,没有人信。 连孙坤这种草书大家,都认不出自己的笔迹时,大家也只是觉得辨别真伪,不是孙坤的强项。 可是,水炎陌都辨识不出真伪。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陈洛很可能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 如果陈洛要模仿他们任意一个人的笔迹,买通一位死士,无论是刺杀谁,都能轻易做到无懈可击。 这太吓人了! 水炎陌伏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但仍能看到他在颤抖。 就像陈洛说的话一样,包括陈敬南那封信,也是他的判断与勘验,若是错的,那可是欺君之罪。 是死罪! 大殿里,寂静无声。 云景帝也没想到,偌大一个朝堂,竟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杀得鸦雀无声。 更没想到,陈敬南竟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他望着殿中站着的陈洛,开口道:“朕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等让人匪夷所思的模仿程度的?” 陈洛拱手作揖,“回皇上,请允许草民先卖个关子,等家人出了狱,找到幕后凶手,草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六皇子云弈‘唰’一闪身,至殿中间。 他也拱手道:“父皇!陈洛已经当着这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证明了单凭一个人的字迹,无法定为确凿证据,请父皇看在陈敬南多年忠君的份上,重启刺皇子案!” 工部侍郎石怀义出班奏道:“陛下!年关将至,各部忙于接待外地回京述职的官员,恐……腾不出人手,况且,刺客贴身带着的信件,有大量人证,无人栽赃……” 云弈道:“信是石大人写的?” 石怀义一怔,“当然不是!” “那石大人知道是谁写的?”云弈又问。 石怀义想说就是陈敬南写的,可最终发现,无论怎么反驳,都要绕回到那封信的笔迹上去。 可现在,单凭笔迹定凶手,已经立不住脚。 谁会想到,半路杀出陈洛这种妖孽? 一个人模仿十八位文武大臣的笔迹,连刑部文书局的水炎陌都辨不出真伪。 真是邪了门了! 云弈道:“父皇,刺客死后,有太多人出现过,信是不是后面有人动的手脚,也未可知,但这始终是条线索,陈洛既然深谙此道,也必定能找到模仿笔迹者,请给他点时间,一定能让这件事水落石出!” 陈洛颔首。 大殿上。 又是一片死寂,这个时候没人敢再站出来反对。 谁跳得欢,必定会成为六皇子第一个针对的对象。 只能藏! 没事的时候还要躲,更何况年关将至,这是未来一年关乎各地官员升迁贬职的大窗口。 但凡牵涉进去,就没个好果子吃。 龙椅上。 云景帝也有些头疼,本以为随便打发一下云弈就好,哪想到还真让云弈给将了一军。 他揉着膝盖,望着台下的张善荣,道:“张阁老,你觉得呢?” 张善荣拱手做长揖,“年关虽至,但刺皇子一案,也是动摇我大乾国本的重要事件,不可不察,但是……” 众所周知,但是前面的话,都是废话。 果然。 张善荣接着说道:“但是刺皇子案,六部与都察院等部门,皆是通宵达旦侦破案件,事关三品官员,更是百般求证,就怕冤假错案。” “今日大殿上这一幕,虽奇,但只能说明一件事,陈洛确有奇才,却也不能一棍子将所有人的努力,定为白费功夫。” “因此,老臣提议……” “陈敬南流放缓期,让陈洛一人找寻所谓的幕后凶手,由刑部出面配合,等有更为确凿证据时,再行定夺,此举既不搅扰外地官员回京述职,定来年大事,又可给六皇子一个交代!” 陈洛望向张善荣。 他记得原主记忆里,对张善荣这位当朝首辅,印象挺好的。 就是有他首肯,其孙女张思柔才与原主有过交集。 如今看来,张善荣的肯定,藏着缘由啊! 这种‘平衡’玩的挺溜的! 张善荣说完,群臣中立刻有不少人附议。 云弈看着群臣都是支持张善荣的,知道多说无益,能求一个陈洛出面调查,已经赚了。 至少,没有让陈家上下真的流放。 草包的名头,可安不到自己头上。 云弈低声询问陈洛,“你需要多久,才能帮我找到幕后凶手?” “五天!”陈洛淡淡颔首。 我一个穿越者,还有随身空间,找个幕后凶手,还不是手拿把攒? 方法多的说出来吓死你! 云弈微怔。 他见陈洛表情淡定且自信,点点头,扑通一声跪拜云景帝,道:“父皇,请给陈洛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能找到幕后指使!” 云景帝道:“朕没那个耐心,给他十天时间,若无重大发现,依然全家流放岭南!” 云弈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偷偷给陈洛一个眼神。 陈洛无语。 还是你了解你爹啊! 云景帝等云弈起了身,接着道:“这个陈洛,为父求情,显露其才,未必没有卖弄的嫌疑,云弈,在他调查期间,你不可以皇子身份给人施压,避免再添波折,让他自己折腾去,若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没你,他也能找到幕后指使!” 陈洛恨不能抽云景帝一巴掌! 我特么就是卖了个关子,你直接去掉我的最强辅助? 尼玛! 行! 你等老子混出个名堂,非轰你下去不可! 散朝后。 许多朝臣陆续走出太极殿,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把目光停留在了陈洛身上。 陈洛也不回避,与众人对视。 这些人里,一定有幕后指使,只是还不能确定是谁。 云弈在陈洛身边站着,看着陆续离开的朝臣,低声道:“你已经猜到谁是幕后指使了?” 陈洛摇头。 云弈又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陷害我父亲的那封信拿到手,第一步,是要找到模仿我父亲笔迹的这个人!” “那封信乌先生也看过,没有破绽!”云弈说完‘咦’了声,“你有办法?” 陈洛边往外走,边道:“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8章 刺客身上那封信 陈洛走在前面,云弈琢磨着他的话,眼前一亮。 万物皆有裂痕? 陈洛真的能从那封信上找到线索? 那位水炎陌也用‘光’了,怎么没有破解你的字? 这逼给你装的,有点儿东西啊! 云弈正要抬脚追上去,突然,他注意到一同出殿的一位大臣,于是停下脚步,将那人拉到一旁。 被云弈拉住的人,乃刑部侍郎崔文泽。 “六爷有什么吩咐?” “崔大人,刑部收录的那封信,别忘了送到狱中,给陈洛看看,这里边藏着找到幕后凶手的线索,若是遗失的话……” “绝无可能!” 崔文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有劳了!” “不敢!不敢!” 崔文泽直到云弈走远,才发觉腰背弯得有多狠,正巧有人拍他的背,崔文泽顺势直起身,回头望去,见是工部尚书张乾同,忙拱手作揖。 “原来是张大人,吓我一跳!” 崔文泽捂着心口说道。 张乾同望着云弈与陈洛的背影,微笑道:“六爷跟你说什么了?看把你吓得!” “没,就是叮嘱我好好配合那个陈洛!” 崔文泽说着,与张乾同一起迈步下了台阶。 张乾同道:“是得配合,本就是分内之事。老崔啊,我那儿有下面人送来的一点茶叶,你也知道我最烦小口喝茶,也不懂,改天找个机会,帮我品鉴品鉴?” “啊?那下官可有口福了啊!” “你瞧,跟我客气!” 两人哈哈一笑,一同走出皇宫。 张乾同坐上轿子,回了张府,还没进门,就听到府里鸡飞狗跳。 一问才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张思柔,没了踪迹。 他正要大发雷霆,训斥下人时,一身青灰色长袍,扮成男相的张思柔,从门外又回来了。 把一众家丁高兴的痛哭流涕,全迎了上去。 张思柔见到张乾同,立刻上前道:“爹!陈洛今早入宫了,皇上为什么召见他?是不是陈家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思柔啊,你就不要再想那个小子了,等陈家流放岭南,爹会正式把你许配给镇南王世子云熙,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不要!我就要陈洛!” “胡闹!” “我不管,我非陈洛不嫁!” “放肆!” 啪! 张乾同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给了张思柔一个巴掌,打完又有些后悔,但仍道:“把小姐关进闺房,再让她逃出府外,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老爷!” 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家丁,一左一右,架住张思柔,往后院走去。 张思柔狠狠地瞪了一眼张乾同,甩开两个护院,回了后院。 时间不长,张思柔的贴身丫环晴儿,回来报喜道:“小姐小姐,打听到了,是六爷,昨夜陈公子说要翻供,找到六爷,六爷今儿一早,求圣上重启刺皇子案,是叫陈公子入宫呈新证据的。” “啊?真的?那陈洛他们一家人,都放出来没有?” 张思柔隔着门问道。 晴儿摇头道:“具体的还没有打听到,老爷一定知道!” “我才不去问他,”张思柔顿了顿,“你去偷听我爹跟我娘会说什么,回来告诉我!” “是!” …… 京城大牢。 陈洛回到监牢,见了陈敬南,把朝堂上的事情一说,陈敬南喜极而泣。 可听闻云景帝只给了十天时间,又心情沉重。 陈敬南道:“陷害我的人,必定身居要职,洛儿,十天时间,太短了,怎么可能把他揪出来?” “有办法的!相信我!” 陈洛微笑颔首,十分自信。 如果单纯的穿越,陈洛也不会有这种自信,但现在不一样,他的随身空间中,可是有一座无人都市。 那是什么? 那是前世几千年时间迭代出的产物。 破解个笔迹,就跟玩一样。 而且,今天他在朝堂上的事情,一定会流传出去,作为陷害陈敬南的元凶,就算藏着不出,但是写那封信的人,也一定不服。 只要把写信人的尾巴揪住,绝对拔出萝卜带出泥。 一个也别想跑! 陈洛已经想好如何挖这个坑,等着那人往坑里跳了。 在等刑部把信件送来的时候,陈洛又去了女牢,见了陈家女眷。 陈母江氏与祖母赵氏,抱着陈洛哭了半晌。 “洛儿,你瘦了!” 祖母赵氏摸着陈洛的脸,心疼不已。 对陈洛的疼爱,这位老人恨不能拿命去疼,如今遭了这罪,她不求别的,只希望陈洛能好好活着。 别想不开,在做什么傻事! 陈洛前世就跟奶奶一起生活,见着赵氏,尤其是她摸自己的脸时,跟前世的奶奶习惯都差不多。 一时间,陈洛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陈洛给了赵氏一个有力的拥抱,说道:“奶奶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i promise!” “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呸!” “哈哈哈……” 陈洛检查了祖母赵氏与母亲江氏的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有些轻微的营养不良。 如今,有六皇子打过招呼,饭菜上不用再担心什么。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刑部派人传信,让他前往前堂,查看那封伪造的信件。 陈洛辞别二人,往前堂去了。 到了前堂。 陈洛看到云弈和刑部侍郎崔文泽,正翻阅着卷宗。 他们见到陈洛进来,便立刻让出一个位置,给陈洛坐。 崔文泽把那封信,递给陈洛,说道:“这就是刺客身上那封信了。” 云弈冲陈洛点点头,确认是那封信。 陈洛这才接手打开信封查看。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时间,戌时三刻。 地点,醉红楼天字号房间。 接着是关于云弈样貌的文字描述,有三十余字。 陈洛仔细瞧了瞧,便道:“这封信,我要带走!” 崔文泽当即摆手摇头,“这不合规矩。” 云弈刚要板起脸,训斥崔文泽,但想到云景帝当时说的话,知道若是帮这样的忙,便是违背圣旨。 正想办法时,听得陈洛说道:“那我要一个人,研究研究,给我半个时辰!” 崔文泽松了口气,拍板道:“半个时辰?好!这没有问题!” 云弈瞧着陈洛,忽觉得这小子鬼得很。 怕是带走是假,独自辨别真伪才是他的目的。 于是,他拉住崔文泽的胳膊,道:“崔大人,听说你是茶道高手?走走走,陪六爷我喝杯茶去!” 第9章 十万两白银作诱饵 崔文泽此时不想去喝茶。 喝茶哪儿有看陈洛破解信上破绽‘香’啊? 刑部现在缺的就是这种技术手段! 要不然,今天朝堂上,刑部也不会丢那么大的人。 但他知道,陈洛与六皇子云弈,并不想让他偷学。 人精一样的崔文泽,又怎么察觉不到? 如果陈洛这次能够脱罪,是得把这小子好好利用起来,当个检校,实在屈才。 再加上,一旦让陈洛给陈敬南脱了罪,依着云景帝的性子,怕是要给陈敬南额外补偿。 到那时候,他可就跟陈敬南肩膀不一般齐了! 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于是,崔文泽站起身子,边往外走,边道:“六爷相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走走走!” 云弈扭头给了陈洛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拉住崔文泽手腕,片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陈洛拿着刺客身上的信,先回到了牢房,见陈敬南。 “爹,这封信上的字,你认真看过吗?” 陈洛把信递给陈敬南看。 陈敬南接手,又仔细看了一遍,摇着头说道:“我试过了,模仿我笔迹的人,下了功夫,太像了,单从这封信上,想要锁定他,几乎没有可能!” “嗯!” 陈洛把信收回,问道:“爹在朝中,有得罪的人吗?” “这……” 陈敬南认真想了想,最后自个摇了摇头,“要说得罪人,倒也不至于,我在礼部不过是尚书的副手,在礼仪、教育文化方面的事务上,操心多些,可现在又不是科举年,也没有重要仪式……” 得! 陈洛发现,问也是白问。 想从陈敬南这里,找一个方向切入,做一个更好的计划,使伪造信之人往坑里跳,很难。 陈敬南说了好大一串,都没什么正经信息。 突然! 陈洛想起之前那位姓韩的户部员外郎,提到原主与首辅孙女有些缘分,而张善荣在朝堂上,可没一点帮言的意思。 于是陈洛问道:“爹,您回想一下,有没有得罪过张善荣这位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陈敬南摇头。 陈洛把朝堂上张善荣的行为一说,陈敬南便道:“这很正常,他是个很中庸的人,况且,曾经他对我还有提携之恩,还曾有意把思柔下嫁到咱们陈家,我对他礼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得罪他?” “嘶!” 陈洛发现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里的确也站不住脚。 礼部左侍郎,从三品。 看似官职不小,但跟人首辅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甚至说,连挡人家路的资格都没有。 礼部这边又不是吏部与户部,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陈敬南道:“洛儿,如今信你也看过了,单凭这信,不可能找到模仿我笔迹的人啊!” “还是可以的!只要让这个人,再写出上面的字,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他不会那么傻,给你这样的把柄!况且,你怎么诱使他出来写字给你?” “爹!年关将至,各地回京的官员,最想做什么?” 陈洛笑问。 “还能有什么?跑关系送钱呗,哪年不是这样?”陈敬南摇头叹气。 搁着往年,陈家在这京城,也算高门大户。 下面的地方官,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人,找到陈家府上的。 虽说陈敬南很不喜这种行为,但也并不抵制。 官场本就是如此。 想着这些,陈敬南突然一怔,抬头道:“你想用钱把这人引出来?” “嗯。” “我打算用十万两白银,来钓这条鱼,他能把您的笔迹,模仿的如此逼真,叫人看不出破绽,一定很自负,但我今天破了他的纪录,等消息传开,他一定不服!” 陈洛微笑说道。 “怎么说?”陈敬南刚问出来,便明悟道,“人性!” “对!” 陈洛笑道:“十万两白银只是那个鱼饵,真让他咬钩的,是他的胜负心,他一定认为,我不如他,到时我让他写什么字,他就会写什么字,哪怕他伪装得再好,但猎人……是我!” “洛儿!” 陈敬南看着陈洛,一时间百感交集。 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计划很完美,为父也相信你有辨识他字迹的手段,”陈敬南站起身,在牢房中踱步,“可是……钱怎么办?十万两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没有抄家前,陈府都拿不出十万两白银。 更别说是现在! “爹,这不用操心,咱家没被抄没前,我在院子外的一个角,藏了个小匣子,里边有些银票,还有六爷,十万两白银,很容易就凑出来了!” 陈洛回忆起更多原主的记忆,记得这个。 况且,就算原主没有藏过钱,那也不用慌,他还有随身空间。 空间中想必是有黄金首饰店的。 像某福啊某庙啊什么的! 肯定有! 反正随身空间中的东西随便拿,找不到白银,拿黄金出来兑换就行。 陈敬南颔首,为陈洛的深谋远虑,再次感到欣慰。 自己一辈子过于迂腐,没想到生的儿子,这般的聪慧。 他轻咳了咳,提醒道:“户部侍郎陶青悠与我交情不错,若是你凑不够,可找他试借一些。” “陶青悠?好,儿子记住了。” 陈洛点点头。 “工部侍郎孙守一也可以试试。” “好。” “还有吏部侍郎萧浩然。” “好。” “还有还有……” 陈敬南一连说了四五个人,都是与他官职相当的侍郎。 陈洛依着原主记忆,很容易就对上号。 因为原主就是混从三品官的衙内圈的,陈敬南说这些人,原主都跟他们的公子喝过酒。 不过,交往都不深。 主要是陈敬南为人正直,不喜欢拉帮结派,手头那点俸禄,根本撑不住原主大手大脚花销。 原主在从三品官员的衙内圈,有点儿像边缘人物。 不过,这都不重要。 哪怕没有他们,陈洛照样能搞到钱。 从陈敬南这儿得不到更多线索后,陈洛借口研究一下手中伪造的信,便揉了揉眼睛,进入了随身空间。 唰! 下一秒,陈洛已经回到无人都市中的打字复印店。 他发现一个问题。 每次进入随身空间,都是上次离开的地方。 “看来,这随身空间有很多地方值得我研究啊……” 陈洛走出打字复印店,沿着街道,背着手,慢悠悠地寻找某六福、**福、某凤祥等商店。 第10章 卧槽!丸辣! 陈洛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他转身又回到了打字复印店。 陈洛先把伪造的信,用打字复印机扫描下来,留了个备份。 因为纸张老旧还有血迹,陈洛也没办法弄个假的,把真的留下。 做完这一步,他又开始用打字复印店中的电脑,搜索现代破解笔迹的办法。 用某百搜索了一下,发现跟水炎陌用的目测法、特征标记法、测量法、透视法、撕接法差不多。 单凭这些,肯定找不到模仿陈敬南笔迹的人。 陈洛最终想到了法院的鉴定机构。 凡牵扯到诉讼案件,往往有签名造假,这都需要现代的专业司法鉴定。 不知道现代是怎么做的,但肯定比这边要高明。 他先是搜索出江南市的专业司法鉴定机构,得到的结果是,江南政法大学。 陈洛手离开键盘,左右扫了一眼。 见到电脑桌上,有一个反面朝上的平板,拿到手中,随便划拉一下,平板打开了。 他找到地图app,输入江南政法大学,开始导航。 距离并不远,只有五里多。 “先去这里!” 陈洛拿上笔迹、平板等东西,出了打字复印店,来到街上。 空无一人。 陈洛看到路边有共享单车,走了过去。 习惯性地去掏手机,没掏着,他突然一拍脑门,“卧槽!整个城市都我的,我骑单车?我有大病!” 说完转身。 陈洛瞅到辅路上停着长长的一排车。 有大众、别克、比亚迪、野马,各种各样的车,甚至有些车标,陈洛都叫不出名字。 “嘿嘿!都是我的了!” 陈洛走上前,挑了一个车标是三角形里有m的车,“就你了!” 一拉! 陈洛脸黑了! 上锁了? 陈洛又试了一试,还是拉不开,他直呼见鬼。 连江南派出所的保险柜,都能凭感觉打开,一辆破车,草! 什么情况? 陈洛纳闷不已,他离开那辆车,往前走了几步,瞅了个大众,手放在把手上一拉,咔嗒…… 打开了! 陈洛相当的无语,豪车不让开是吧? 行! 等我把正事忙完以后,你看我怎么捣鼓你……陈洛瞪了一眼三角形里有m的车,钻进了大众。 嗡嗡嗡! 汽车发出嗡鸣,很快动了起来。 陈洛依着导航指示,用时五分钟,来到了江南政法大学。 找到专门的鉴定中心,陈洛走了进去。 在鉴定中心,陈洛终于找到了与某百给出的不同的鉴定方法。 这里更加专业。 只要把样本收集的足够多,便可以进行比对分析。 还有电脑ai辅助分析,观察笔画的粗细、笔力的轻重、笔速的快慢、连笔特征、字间比例、字间距离,尤其是笔力的轻重,甚至笔墨的厚度,只要样本足够多,也能进行分析。 专业! 这个才叫专业! 陈洛立即进入鉴定室的操作间,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操作流程,把伪造陈敬南笔迹的纸张,放进了一个特殊的仪器中扫描。 大概也就是三五分钟,连接特殊仪器的电脑,就开始以三d模型的方式,呈现纸张上的笔迹特征。 然后形成了一个初始文件。 把一些特征提炼了出来,形成了一个专业的报告。 陈洛看着上面的报告内容,越看越高兴。 在他的肉眼中,伪造陈敬南笔迹这封信,毫无破绽,但在电脑与特殊仪器的辅助下,简直就像是一个筛子,全是漏洞。 光是电脑中给出的报告,就记录了上面字迹的一百多处特征。 陈洛粗看后,发现笔力轻重与着墨厚度这里提示的较少。 于是在操作界面,把这两个加了比重,又出了一份新的报告。 电脑记录的特征信息,随之又多了三四十条。 陈洛看完,点点头,很是满意。 他看着下面的鉴定内容,发现笔迹上,凡是竖弯钩、横折钩、横斜钩与短斜撇这些字,笔力轻重都是一致的,着墨厚度也一致。 几乎可以说,只要让那个人再写这样的字,他会下意识地写出这种结果。 就如张善荣说的差不多。 笔迹是一个人一生的书写习惯。 哪怕你想改,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 更何况,笔力轻重与着墨厚度,那几乎是刻在肌肉记忆上的东西。 也就只有现代人,总结到这么恐怖的程度。 陈洛记下这些信息,又让电脑给出一些包含这些笔画的字。 他想好了。 只要拿出十万两白银,安排一场棋艺大赛,让参赛者赛前先对上一副对联,那么只要那个人在京城,他就一定会忍不住下场试。 只要试,总能揪住他的尾巴。 陈洛双手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起来。 最终,让电脑给出了一些特定的字,来增加鉴定权重。 有雨、有风、有月…… 陈洛看完这些,心中更有谱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钱! 搞钱! 陈洛把信装在身上,快速离开了江南政法大学的鉴定中心。 空无一人的大学,让陈洛还有点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候。 但现在,他没心情欣赏这些。 来到楼下。 陈洛坐上大众,轰起油门,很快就离开了学校。 他一路寻找,终于在学校的东南方向,找到了一间珠宝首饰商店。 嘎吱! 陈洛一脚刹车踩死,车子在马路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刹车痕迹。 他下了车,连火都没熄,直奔珠宝首饰商店。 来到商店门前,陈洛推门,咣当一声响,把陈洛给反震懵了! 门是锁着的! 陈洛眼睛都瞪直了! 他趴在商店的玻璃门上,往里看去,里边一个人也没有。 “喂?不是吧?玩呢?” 陈洛试着推了几次,根本推不开,用脚踹,踹得脚都疼了,也没把玻璃门打开。 “卧槽!不是吧?巧合?” 陈洛猜,很可能是城市跟自己穿越的时候,这里刚好锁了门。 嗯,一定是这样! 陈洛立即返回车上,迅速在城市里寻找第二家珠宝商店。 但是,随着陈洛找到第二家珠宝商店,一个残酷的现实,冷冰冰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家珠宝商店也紧闭大门! “卧槽!丸辣!” 陈洛后背生出一股冷汗! 第11章 随身空间也会掉链子? 陈洛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该呀! 他记得第一次进随身空间时,街道上的商店,几乎九成九都是开着门的。 这一路找下来,发现门关了近八成。 还都是一些可能有贵重物品的门关上了,这也太吓人了! 陈洛试着拽门,根本拽不开。 他拿出那把54手枪,找了一个不会伤到自己的角度,瞄准门上的锁。 砰! 枪声震耳欲聋,把那门上的锁打得变了形。 就当陈洛准备再开第二枪时,奇怪的一幕发生。 那变形的锁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我……” 陈洛看到这一幕,直接汗毛倒竖。 照这情况,门如果不是自己打开的,强行破开,也可能拿不出里边的东西……陈洛没想到会这么寸。 好好的计划,折在自己身上了! 陈洛尝试着离开随身空间,他反复试了试,除了原本拿到手的东西,可以随意‘带出’随身空间,别的都不行。 包括那些打不开车门的豪车。 这一发现,让陈洛倍感无语。 关键是,随身空间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这家伙给陈洛郁闷的,都不行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随身空间是没研究明白,但攒够十万两,应该不难。 六皇子云弈,绝对有些家底。 陈洛站起身叮嘱陈敬南这十天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等着官复原职,完了,他就出了牢房。 去找云弈。 云弈与崔文泽正在府衙对面的茶楼喝茶,见到陈洛出来,云弈直接在二楼挥了挥手。 上了楼,陈洛看到包厢里还有之前见过的黑裙谋士。 云弈先开口道:“有眉目了?” 陈洛点点头。 崔文泽立即起身道:“六爷,下官想起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这茶……” “那就不叨扰崔大人了!”云弈起身拱手。 “不敢不敢!” 崔文泽对黑袍谋士乌进,也拱了拱手,从陈洛手中接过‘刺客身上的信’后,离开茶楼。 “现在可以说了!” 云弈请陈洛入座说道。 “写那封信的人的笔迹,我已经看过,现在要找到这个人,我需要拿他新的笔迹,来比对。” 云弈看了眼旁边的乌进,又盯着陈洛道:“整个京城,你怀疑谁,我帮你找来他的笔迹!” 陈洛摇头,“这太难了,如大海捞针!” “那怎么办?”云弈追问。 “要让他自己跳出来,否则,十天时间根本不够!”陈洛想了想,又道,“我准备安排一场棋艺大赛,悬赏十万两白银为赌注,谁能赢我,这钱就归他。以此为诱饵引他入局,在入局前,要先对上我的诗句或对联,以此留下墨宝。” 云弈在旁道:“是个好办法!” 乌进则黑着脸道:“十万两?一个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银180两、米180斛。” 陈洛当然知道这个。 像陈洛在刑部任职检校,年俸33两银子和33斛米,折合前世,差不多是六千六百块钱。 十万两白银,相当于前世六千万人民币! 可不下这么大的鱼饵,鱼是不会咬钩的。 云弈摩擦着膝盖道:“十万两咬咬牙,不是问题,可是棋艺比赛,你……行么?一天输一场,十天不出来,一百万两白银就出去了?” 他心说,有那一百万两白银,我特么够养多少亲兵? “我不会输的!” 陈洛对云弈郑重颔首。 乌进则道:“六爷,这件事情,不可过多干预,圣上有旨,是让陈公子一个人折腾,你出了钱,算不算过多干预?本就在年关,这种横生枝节……”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 这个忙,就算想帮,也不能帮。 陈洛想起朝堂上,云景帝对自己的态度,知道云弈这谋士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是实话。 真要让云景帝觉得自己利用了云弈,说不定连这个机会,也有可能收回。 不能冒险。 云弈站起身,在包厢中来回踱步,显得很不甘心。 乌进也不管他,而是望着陈洛,“陈公子,钱的事情,得你自己想办法,但如果有棋艺比拼,乌某这方面颇有研究,届时或可能为陈公子助助力。” 陈洛道了声好以后,即刻下了楼。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还有陈敬南的人脉。 云弈望着陈洛的背影,看着乌进,“乌先生,帮他就是帮我,你就不能以他人的名义,借给他十万两?” 乌进叹道:“六爷!你知道现在整个京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吗?” “怕什么?”云弈反问道。 “是不怕什么,可六爷你忘了,白象国使臣那批药,是圣上仙丹的重要原料,你腾不出这个钱,三爷就会把药买走,你为了调查一个幕后指使,忽略了圣上的仙丹,你猜找到幕后指使,就一定比献上这颗仙丹能让你处境变得更好?” “可是……” “不用可是,那陈洛若真是人才,这十万两难不住他,”乌进长长吸了口气,接着道,“若是十万两都筹措不来,那这陈家就算被陷害,也是棋盘上的废子!” “哎,也罢……先顾一头吧!” 云弈叹气摇头,望着融入街道人群中的陈洛。 “我是真挺喜欢他的……哎呀,我忘记问那蓝色药丸的事情了!” 陈洛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有一种逛庙会的感觉。 每个路过的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衣衫华丽,说说笑笑。 陈洛很想好好体验一下这盛世繁华。 可惜,他没有时间。 依照记忆,陈洛很快来到了户部侍郎陶青悠的府门前,刚要上台阶,就被陶府的家丁给哄了下来。 “我是陈敬南之子陈洛,我与贵府陶谦、陶公子,是八拜之交!” 一家丁笑道:“陈公子,别闹了!你不会还觉得你是侍郎之子吧?请回吧,我们家公子吩咐过了,以后不跟你玩了!” 卧槽! 人还没离开京城呢,这茶就凉了? 凉得也忒快了! “陶谦!你给我粗来!老子拿你当兄弟,现在我遇到点事,你跟我装缩头乌龟是吗,啊?给我粗来!” “嚷什么!嚷什么?嚷什么!” 一群家丁挽起袖子朝陈洛逼近。 第12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陈洛不想吃眼前亏。 看着那些家丁们逼近自己,果断离开。 陶青悠这边废了,根本走不通。 陈洛又依着原主记忆,找到了工部侍郎孙守一的家。 来到门前,孙府的家丁倒是挺客气,并没有为难陈洛,并把陈洛请进了家。 孙守一在工部值房没回来,陈洛见到了孙守一的儿子,孙正奇。 但孙正奇看陈洛的眼神,跟以前可不一样。 他与陈洛保持着距离,让下人上了茶,拱手道:“陈公子,来府上有何事啊?” 陈洛道:“借点钱,救家父。” “借多少?” “十万两白银!” 孙正奇刚要伸手端茶,听着这话,愣了愣,说道:“十万两白银,陈大人是流放之罪,刺杀皇子,十万两白银能买通到哪一级?会不会惊动圣上?” 陈洛心说你想得也太多了。 但听对方真有为自己着想的意思,也没往细了说,而是道:“会还的,可算利息,只要别像赌坊那样九出十三归,都借得起!” 陈洛有这个自信。 十万两白银只是鱼饵,没让鱼咬走。 这笔钱,几乎不用动的。 孙正奇淡淡颔首,“嗯,我知道,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爹虽是工部侍郎,但最近一年,几乎没干什么活啊?” “借一半也行!”陈洛又道。 孙正奇白了陈洛一眼,“没有,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孙正奇只是摇头,开始跟陈洛哭穷,但其实陈洛依原主记忆,孙正奇这孙子最是有钱。 每次一群人出去时,他买单的次数占了一半。 陈洛只好起身道:“那请令尊大人回来后,就说我来拜访的事情,如果孙大人能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借这笔钱,请派人到陈家通知一声。” “好说好说!” “告辞!” 陈洛抱拳离开,心情又沉重一分。 一分钱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十万两白银? 陈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吏部侍郎萧浩然家门口的。 他依礼登门,也被萧府的家丁给拦了下来。 好在,这时萧浩然散值回家,马车刚好停在了府门前面。 陈洛见到萧浩然,作揖道:“萧伯父,晚辈陈洛!” 萧浩然望着一身青衣打扮的陈洛,去了囚服后,人也精神了许多,想起朝堂上陈洛一人模仿十八位官员的笔迹,又是佩服又是感慨。 “是贤侄你啊!有事吗?”萧浩然请陈洛上前。 陈洛道:“晚辈想到了一个救家父出狱的法子,就是需要一笔钱,萧伯父与家父同朝为官……” 不等陈洛说下去。 萧浩然就道:“贤侄,什么也别说了,你就说借多少?” “十万两!” “多少?” 萧浩然一听这个数字,头发都竖起来了,十万两白银,上坟的时候见过,金山银山都见过。 可十万两现银,他实在拿不出来。 “贤侄,你要提前说,我提前给你去跑着借,或许也有可能,可是圣上只给了你十天时间,加上年关将至,我根本没地方给你借这么多钱去啊!” 萧浩然一声长叹。 “萧伯父能借多少?” “借不了多少!” “嗯,那不打扰了!”陈洛明白了,拱手告辞。 “等一下!” 萧浩然叫住陈洛,叫来管家,从管家身上拿出一个钱袋,掂了掂递给陈洛。 “听说陈家已经被封,这府上也不方便留你过夜,你拿着这些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陈洛打开钱袋看了一眼,发现里边有小一百两碎银。 “谢谢。” 陈洛谈不上感动,但也感觉得出来,萧浩然跟陶青悠和孙守一不同。 这人念着点跟陈敬南的交情。 否则,这一百两也不会给的。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萧浩然问道。 陈洛摇摇头。 借钱,有身份与地位时,不借钱也有人给送钱,现在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了,钱也借不到了。 哪怕他身为一个穿越者,空有一肚子赚钱的办法,可十天时间,把一百两翻一千倍也不容易。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赌坊借点!” 陈洛觉得,能不找赌坊就不找,那里鱼龙混杂,最是难缠,尤其是只有十天时间,不能横生枝节。 辞别了萧浩然,陈洛迈步朝陈家老宅走去。 他记得在陈家后院的一个无人小巷,还埋着一个装银票的小匣子。 里边还有些银两。 先拿到钱,再想一个‘钱生钱’的法子。 …… 此时。 工部尚书之女,首辅之孙女,张思柔的闺房门口。 晴儿正在绘声绘色地隔着门窗,给里边的张思柔讲述打听来的消息。 张思柔听得一愣一愣的,惊喜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陈公子真的一个人就把满朝文武大臣的笔迹模仿了个遍,连刑部的水炎陌也没鉴定出来?” “千真万确啊小姐!” “那圣上怎么没有把陈伯父他们放出来?” “圣上给了陈公子十天时间,找不到模仿陈父笔迹的人,还要流放岭南呢!” “哦,那他出宫后,都干了什么?他有没有来府上找过我?” 张思柔焦急问道。 晴儿摇摇头,“没有呢小姐,听人说,陈公子先回了大牢,换了衣服出来,就去了户部侍郎陶青悠家借钱,却被他们家丁赶走!” “可恶!”张思柔小粉拳砸在门板上,“我就说过他以前的那些朋友,根本靠不住!” “是呢!”晴儿颔首。 张思柔又道:“陈洛借钱一定是想疏通关系,一定要不少钱!” “嗯,听回来的人说,陈公子第二趟去的是孙守一孙大人家,从那儿传出的消息说是,借十万两!” “这么多?” “是啊,孙家的人都说陈公子疯了!” “他们才疯了!” 张思柔一想到陈洛在外面碰壁的场景,忍不住一阵心酸。 她想了想,从发髻上取下一个金簪,透过门缝递给晴儿,道:“把这个当了,也值五百两,先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钱,我来想办法!” “小姐!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一个簪子啊!” “快去!” 张思柔说完,又叮嘱道:“陈洛心气儿高,别让他知道这钱是我拿金簪换的,否则,他一定不会要的。” “小姐,也不知道那个陈洛,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您这么爱他!” “别废话了,快去!” 第13章 公子,你要振作起来 陈府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周围不算繁华,但环境幽雅。 主要是便宜。 大乾的官员办公和居住之处,通常包括公署和廨舍两部分。 公署是官员处理日常公务的地方,而廨舍则是官员公务之余的休息之所。 这些住所往往由官方统一建造和管理。 但因为陈敬南不好应酬,加上陈洛祖母赵氏,喜欢清净,陈敬南才买了这个院子。 如果再有钱一点,陈家会跟陶青悠、孙守一、萧浩然他们那些官员买在相同地段,上朝又近,周边又繁华,交通也更便利。 陈洛来到陈府院门前,大门上有两条白色封条。 他走上去,想把封条撕掉。 但手刚伸上去,又放下了,绝不能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这里已经成国帑! 陈洛下了台阶,绕到院墙的东北角,在墙角处来回瞅了瞅,没有人影。 他蹲下身,用手扒了起来。 记忆没有错。 陈洛只扒了一会儿,就从土里扒出一个小匣子,上面有个小锁,他用力一拧,就打开了。 在他继承的记忆里边,这小匣子里装了有五千两银票。 虽距离十万两,还有很大差距。 但有这个,翻倍不是问题。 陈洛把泥手往袍子上反复搓了搓,激动地打开小匣子。 空空如也! 一瞬间,陈洛头皮发麻,全身如遭雷击。 “妈的!我的钱呢?” 陈洛快要疯了,记忆不可能出错啊,钱怎么没了? 五千两啊! 陈洛感觉有人抽走了他的骨头,全身软绵绵的,连呼吸都感觉痛。 不对,情况不对! 陈洛清晰地记得,刚才这里被掩饰的很好,土没有被提前翻动过的痕迹,而且上面还有小锁。 知道这个小匣子的只有自己,钥匙都被他扔在了去刑部的路上。 可是钱呢? 见鬼了? 陈洛抱着空空如也的木匣子,百思不解。 难道跟随身空间有关? 念及此。 陈洛揉揉眼,进入了随身空间,此时,他仍站在离开随身空间前的原地。 身后的金店大门仍紧闭着,但这金店周边的商店,有的门敞开着,有的仍在关闭。 这一发现,让陈洛目瞪口呆。 之前这里的商店,门闭了九成,怎么现在又打开了? “钱?这空间要自动扣我的钱?” “我……” 陈洛想起了萧浩然给的那一百两,难道是这些钱,迫使无人都市开门的? 想到这儿,陈洛退出随身空间。 他从身上把钱袋掏出,细数了一下,碎银三十九块。 而后他再进入随身空间,在金店旁找到一个卖直播设备的商店,抬脚走了进去。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 陈洛一进店,随便扫了一眼,瞅中一个有线麦克风,见线的另一头,插在一个拉杆式音箱上。 他提起两个东西,心中一动。 下一刻,陈洛手握着一个麦克风和拉杆音箱,出现在了陈府院墙下。 陈洛没管别的,赶紧翻自己的钱袋。 里边的碎银果然少了十二颗。 我嘞个骚刚! 陈洛被这一发现,整得哭笑不得。 合着无人都市里的所有东西,还得我自己花钱买,是不? 行! 真行! 陈洛被气笑了! 他心中一动,先把麦克风和拉杆音箱收回随身空间,接着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丸辣! 陈洛来到一旁的枯树前,想要扯下一根树枝,发泄不满。 手刚伸出。 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住手!” 陈洛听着声音是个女孩子的,收回手,转过身,望向对方。 只见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朴素但举止从容。 “陈公子,是想寻死吗?”那姑娘问道。 陈洛‘啊’了一声,赶紧摇头,听对方叫自己陈公子,想必是认识自己。 但他却不记得眼前人是谁了! “即便有天大的困难,也是能跨过去的,更何况陈大人,是被陷害的,你要振作起来!” “我没有不振作啊……” 陈洛想想刚才生气,可能被这姑娘给误会了,整了整衣衫,掸了掸土,作了个揖。 “姑娘是谁?我们……”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晴儿打断陈洛,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钱袋,隔了两三丈的距离,扔向陈洛,“你要振作起来,相信很快就会过去的,素闻公子向来爱干净,这些钱可先换些衣服,别在街上浪荡,有人……心疼!” “姑娘……” 陈洛低下头看向那钱袋,走前两步,弯腰捡起,发现还挺沉。 钱袋里至少有五百两。 “姑娘……” 陈洛一抬头,方才那绿衣姑娘,已经走了,他追到路上的时候,见那姑娘骑上马,头也不回走了。 “原主混的也没想象中那么惨嘛,这是哪个红颜知己的丫环吧?” 陈洛依对方穿着推断。 突然! 陈洛眼前一亮,他猛地一拍手。 “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人该不会是红袖招的花魁,白桅姑娘的使女吧?像!太像了!” 原主喜欢去那些烟花之地。 记忆里白桅姑娘对他挺好的,没想到,陈家落难后,记得他好的,竟然是个烟花女子! 这份情,很真挚! 陈洛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忆关于白桅的一切,走着走着,他又是一拍手。 “啊啊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红袖招里的花魁们,最喜欢词曲,尤其是能让她们出名的词曲,甚至有些烟花女子专养穷酸秀才……” “我这编词曲不行,但我空间里的电脑,随便用啊!” “一首曲子不卖多,卖一百两总没问题,总有识货的小姐姐!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花魁们,认识到我的价值啊!” “通透了,爽!” 陈洛想到就做,他腰不酸了,腿不麻了,一口气奔出五六里地。 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胭脂胡同。 红袖招! 红袖招是胭脂胡同最有名的一处青楼。 也是好听词曲一出,能立刻风靡京城的音乐集散中心。 堪比前世的娱乐圈! 想要一炮而红,这里是非ban必选的存在! 来到红袖招的门前,陈洛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抬脚走了进去。 远处。 一身绿衣的晴儿,看着陈洛迈步走进红袖招,脑子里嗡地一下,麻了。 她拽着缰绳,眼中泪花打转。 “小姐啊小姐,你想他振作,他却想及时行乐,此人,绝非良配!” “驾!” 晴儿驾起骏马,离开了胭脂胡同。 第14章 陈洛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晴儿回到了家,来到了张思柔门前。 她哭哭啼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给张思柔说她所见。 张思柔还以为陈洛‘死了’急得直晃房门。 “说话!” 张思柔把门板都快要晃下来了。 晴儿这才把她看见的一幕,一五一十的全说给了张思柔,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可是那番脑补,已经准确的传递给了张思柔。 等晴儿说完,张思柔也已经在闺房中,僵硬了。 她有想过很多种画面,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陈伯父他们还在狱中,陈洛拿到钱,先去红袖招?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张思柔急得出声问,但张开嘴,却发现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 晴儿在门外,也吓得不轻。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小姐!” “快来人啊,去找太医,小姐出事了!” 晴儿在院中大声叫嚷。 把院外的护院家丁惊动,一群护院冲了进来。 负责看管闺房钥匙的护院,一边掏出钥匙,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姐她可能受了刺激,心疼病又犯了,你快开门呀!” “啊?好好,快去通知老爷!快找太医!” 家丁们一阵忙活。 门打开后,果见张思柔躺在地上,晴儿扑上去,抱住张思柔的头,一摸,滚烫,哭着喊道:“快打盆凉水来,小姐发烧了!” 晴儿一边哭一边道:“小姐,你别吓晴儿啊,你快醒醒。” 张思柔在晴儿的呼喊声中,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晴儿,轻声询问道:“不,陈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是晴儿看错了,晴儿刚才都是胡说八道。” 晴儿边说边哭,还拿手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张思柔抓住晴儿的手,闭上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下人们扶她躺在床上,拿来凉水,给她降了温,她很快感觉气力回来一些。 “你去问问他,在他心里,我……算什么……” 张思柔眼中闪起泪花。 晴儿点头。 张思柔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不!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小姐!” “备马!” “小姐你不能去啊!” 晴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感觉自己闯了大祸。 这时。 张思柔之父张乾同,正巧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既心疼又生气,“你要去见谁?你看你为了那个陈洛,成了什么样子?他有什么好的?” 听着这话,张思柔又晕了一回,差点栽倒在地上。 张乾同这才不敢往下说了。 等把张思柔扶回床上,张乾同问晴儿怎么回事,晴儿支支吾吾,还是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乾同一怔,心思活络起来。 这可是让思柔断情的好机会啊,那陈洛确实有才能,但陈敬南绝非张家助力,怎么跟镇南王比? 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思柔认清陈洛本质。 那不能拦啊! 若是一直这样不死心,就算嫁进镇南王府,少不得弄个婚后不合,也是麻烦。 张乾同想了想,便道:“我早就说过,陈洛这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勾栏听曲,空有一些刁钻之才,有什么用?柔儿……你现在终于看清他了吧?” 张思柔不吭声,转身向里躺着。 晴儿也在一旁安慰。 张乾同道:“我去帮你教训这个小子,把那五百两白银要回来,我还要当众羞辱他!” 说着,张乾同就往外走。 张思柔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爹!你不能去,要去……要去也是我去!” “你去?” 张乾同‘嘶’了一口气,“也好,带三十个护院,出出气也好。” …… 红袖招。 陈洛写好拜帖求人转交花魁白桅,得到的答复是,身体不适,改日再见。 这让他颇觉遗憾。 一首新歌,若是能得到白桅的回应,既表达了心意,又能引起轰动。 两全其美! 只可惜,花魁白桅不出来。 红袖招内莺莺燕燕,才刚上人。 陈洛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要了一碟炒花生,一杯女儿红,没点姑娘。 在红袖招里,多少显得有点另类。 天色擦黑。 红袖招里开始上人,整个大厅热闹起来,连陈洛的邻桌,也坐上了人。 几个公子,一坐下就聊了起来。 “咱们今天可算是来着了,听说苏公子,有一首新词已经谱好了曲,今天晚上就要唱出来呢!” “你说的可是苏子默公子?” “还能有谁?” “呀,那的确是来值了啊,苏公子的词曲,在这京城那可是一绝呀!尤其是白桅姑娘的嗓音,人家那是绝配呀!” “你又错了!这次据说是苏公子自己唱!” “啊?” “有福了有福了!” 陈洛竖耳倾听。 苏子默这人,陈洛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乐坛,是首屈一指的大才子。 每有作品出来,必是万人追捧。 流传度极广。 也是那些花魁们的座上宾。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的世界,音乐才子个个年少多金! 更不提苏子默! 陈洛也不知道两个世界,对于音乐的审美,是不是一样。 但他回想原主听的那些曲子,总觉得问题不大,随便一首金曲奖上音乐,应该都能秒杀这里。 况且,他还有一个优势。 拉杆音箱的音乐伴奏。 那可是个无敌的玩意儿,一个拉杆音箱,秒杀这里所有乐队。 音乐。 乐字在古时本就有药的作用,都是用来洗涤内心情绪的,选什么歌呢? 陈洛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随着夜色变浓,红袖招内一群舞女开始了热场。 姑娘们穿着清凉,舞出极致丝滑的舞蹈,惹来一阵阵叫好声。 琵琶、古筝、琴等乐器,奏出古风曲目,使人渐渐沉醉。 歌舞表演结束后,是经典的诗词朗诵。 陈洛听了,摇摇头。 要不是诗词朗诵这里赚不了钱,陈洛真想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诗词震撼! 这一环节结束后,是杂技与魔术,也引来了一阵热烈的喝彩。 陈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他摇摇头,忽感觉二楼,有人在看自己。 可抬起头去看时,又没了那种感觉。 这时。 一楼大厅的舞台中间,表演杂技的人退下,一位妈妈上了台。 她抬手压住所有人的掌声。 “诸位公子、官人,在请出苏公子之前,花姐我想隆重的给大家介绍一个人,一个老朋友,有请……” 花姐的手,指向角落中的陈洛。 第15章 人际交往的本质其实就是价值交换 当花姐手指向陈洛的时候,说实话,陈洛很吃惊。 他与花姐算不上熟,顶多点头之交。 在这京城,花姐作为红袖招的老鸨,其人脉圈还是相当复杂的。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三教九流。 都有认识的。 据说花姐之所以能在这京城吃得开,与当今国舅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陈洛想着,若是能攀上这种高枝,借钱不难。 舞台中间,花姐隆重对所有人介绍道:“有请!礼部侍郎之子陈洛,陈公子上来说几句。” 她话一讲完,立即有人鼓掌附和。 但众人鼓着鼓着,觉得不对劲了。 “礼部左侍郎陈敬南,不是因为刺六皇子,被抓进大牢了吗?” “对呀!全家流放啊!” “怎么?陈洛一个人跑出来了?” “躲到这红袖招里避风头了吗?” 众人一阵狐疑,纷纷向角落里的陈洛望去。 见那里果然有一俊俏公子,只是头发略显凌乱,有几分狼狈。 陈洛见所有人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想不上去,也不行了。 更何况,等下他还想唱一首歌,给自己增加一些‘才子’名声,这都需要人捧场,至少在苏子默没上来之前,先混个脸熟。 别等歌红了,人没红,那十万两白银,可没着落。 陈洛来到舞台中间,拱手环顾一圈。 掌声拉稀似的响了两下。 陈洛也不尴尬,微笑立在一旁。 花姐笑道:“陈公子,听说你今天早上在太极殿,大显神威?一人模仿了上百位文武大臣的笔迹,愣是叫他们没有辨出真伪?” 陈洛微怔,花姐的消息,果然灵通。 这种朝堂上的事情,她都知道,但传的也太邪乎,上百位大臣? 有点东西! 舞台周围的客官们可没花姐消息灵通,听到她这般说,纷纷询问。 “花姐?什么情况呀?一人模仿上百位大臣笔迹?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据说刺杀六爷的那个刺客,身上有封信,就是有人模仿了陈大人的笔迹,难道陈公子你,一人模仿一百位大臣的笔迹,是为了帮陈大人洗脱陷害之罪?” 人群里,还是有好八卦的。 居然猜中了。 陈洛微笑点头,不想就此事多说,他的目的,不是来求同情,而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人际交往的本质其实就是价值交换。 求同情,别人可怜你,那没有用。 他要用才华,先把十万两搞到手,毕竟元景帝给的时间,只有十天。 陈洛道:“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多谢诸位的关心,不过,我今天来红袖招,也不全是玩闹,其实,我是给白姑娘写了一首曲子,想请白姑娘当众表演的,只是白姑娘身体不适……” 正说着时,二楼走廊上,白桅的身影出现。 她站在走廊上,扶着栏杆,说道:“陈公子,其实并非奴家身体不适,只因为……” 说着,在她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他一出现,人群中立刻有人尖叫。 “苏子默?苏公子原来早来了?在白姑娘的闺房探讨新曲呢吧?” “哇,太期待了,难道是白苏合唱?” “肯定是啊!你瞧,那两人的眼神儿都拉丝了!” 众人一番脑补。 白桅与苏子默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了手,从二楼走廊,下到一楼大厅,来到了舞台中间。 苏子默上下打量着陈洛,拱手作揖。 陈洛回礼。 白桅等苏子默放下手,也给陈洛施了一个万福。 陈洛回礼。 白桅道:“多谢公子厚爱,但我提前答应了苏公子,他新曲乃一首男女对唱,歌词与旋律,尽得我心,为此我们准备了两天的时间,实在……抱歉!” 说完,白桅又施了一个万福。 陈洛怔了怔,总觉得哪儿不对,忽地,他明白了。 陈家没出事之前,陈洛再怎么吊儿郎当,那也是三品大员的公子。 若是伺候好了,哪怕娶回去当个妾,也是高攀。 毕竟,在这烟花之地,非是久居之所。 可现在呢? 陈家都要被流放了,陈洛也因为父亲的事情,贬为庶民。 没地位不说,还没有钱…… 陈洛想通这一点,便微笑释怀。 可以理解,人之常情。 “能得白姑娘倾心的曲儿,一定旋律优美,词意深远,这没什么好抱歉的!” 陈洛念着白桅在无人帮助时,还愿偷偷给钱的恩情,保持了距离。 人家已经够意思了! 还能求什么呢? 倒是一旁的苏子默突然开口,“哦?陈公子也会作曲?” 陈洛瞄了一眼苏子默,心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瞧不起谁呢? 老子随便拿出来一首曲子,都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但他不想驳了白桅的心情,拱手道:“还行吧,不说我了,大家都对二位的曲子期待已久,我们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请!” 说完,陈洛就要离开舞台。 花姐突然道:“别呀陈公子!来都来了!” 说着,花姐拽住了走下台阶的陈洛,又把他给拽回舞台中间。 花姐接着道:“今天啊,你们所有人都来值了,有位恩客说了,今日谁能跟苏公子的新曲打个伯仲,赏银万两!” “啊?赏银万两?我的天啊!” “不会又是六爷吧?他可最爱凑这种热闹!” “不能吧?六爷自从上次出事,可很久没露过面了!” 花姐笑道:“都别猜了!这位……公子,请露面吧!” 说着,众人顺着花姐的目光,再次望向二楼走廊。 一位穿绫罗绸缎的贵公子,拿把紫檀小木扇,轻轻拍打着手心出现。 他对一楼大厅里的人,挥了挥手,完了摸摸小胡子,看向了舞台中间的陈洛。 她就是女扮男装的张思柔。 看着舞台中间的陈洛,张思柔很想下去拉住他质问一番。 但想到陈洛为白桅写了曲子,心已凉透。 她现在只想看陈洛出丑! 既然自己真心喂狗,你的真心对别人来说,不也是喂狗? 陈洛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贵公子,搜刮原主记忆,想不起来是谁。 但想到万两白银,陈洛猜测,很可能是六爷身边的乌进,想了这么个点子,暗中支持自己。 否则,哪儿有这种冤大头啊? 花姐看向身边陈洛,笑问:“陈公子?那就……比比?” 第16章 卖油郎独占花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陈洛应了。 有六爷做局,这波我必赢啊! 他说完对舞台上几人拱了拱手,先下了台,然后又抬头朝着二楼那位贵公子,也作了个揖。 张思柔‘恨恨’地看着陈洛,眼睛一直不挪开。 陈洛都坐回到角落里的椅子上了,瞄了一眼二楼那位贵公子,发现‘他’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这把陈洛都给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陈洛假装看不清舞台,换了个方位坐下,背对着那位贵公子。 舞台中间,苏子默与白桅,先是与奏班沟通,接着就开始在上面布置起了琴架等乐器。 这边还没开唱,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要高潮了。 “那个陈洛是真自信啊!” “看他模样倒是俊秀,这里,可不是光靠脸蛋就能混饭吃的,以前多少人跟苏公子比啊?输得面子里子都没了!” “可不咋地?好曲跟一般的曲,就不能放在一起唱,要不然贼尴尬!” “你要说他模仿笔迹,那应该不差,可是跟苏公子比创作词曲儿……这……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这个陈洛以前也谱过曲儿,我听过。” “哦?跟苏公子比呢?”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别误会,陈洛是地下!” “哈哈哈……” 议论的人群,笑作一团。 陈洛听着这些讥笑,并不生气。 我今天是黑幕啊! 你们就笑吧! 笑够了,等爷拿了钱,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舞台中间。 一切准备就绪。 苏子默朝陈洛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笑道:“说实话,我今天压力很大!” 众人一听都愣了。 苏子默还有压力? 这不对吧? 不是该陈洛有压力吗? 苏子默接着道:“陈公子父亲是三品大员,他今天要是输的太难看,礼部不会找我麻烦吧?” 这话一出。 一楼大厅里顿时笑作一团。 众所都周知! 礼部管大乾教育,音乐也是一种教化,青楼名妓表达个人情感的同时,不能往下三路里创作。 硬为了传播效率,而干扰教化之用。 苏子默这是在借陈洛,暗讽礼部管得宽呢! 有人听了出来,立刻帮腔道:“苏公子你多虑了,陈大人不在礼部,在刑部啊!” 苏子默一惊,“那压力更大了啊!” 那人乐疯了说道:“刑部大牢嘛!” “啊!” 苏子默哈哈一笑,“那没事了!” 众人被苏子默的幽默给逗笑了,不少人朝着陈洛看去。 少不了几句挖苦。 陈洛觉得味儿不对了。 六爷这戏,弄得也太逼真了! 我不要面子的是吗? 苏子默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坐在琴架后,说道:“音乐是什么?” 众人被问得一愣。 苏子默道:“音乐不仅仅是声音的排列组合,而是一种高度复杂且富有表现力的艺术。音乐涉及到复杂的理论结构,如和声、旋律、节奏等……总之,与不太精通此道的人比音律,苏某压力还是很大的!” 众人开始听得认真,听到后面,又是哄堂大笑。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这专业的,跟一个业余的比,我赢了很正常。 可我要是输了! 那你们在座的今天,可就跟着我,一起成笑话了啊! 陈洛看着苏子默与周围听众互动,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回头看向二楼走廊。 与那位贵公子四目相对。 陈洛愣了。 仿佛那位贵公子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看。 这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二楼走廊上。 张思柔本有一腔恨意,可是看着陈洛孤独地坐在角落,心里并不好受。 听到一楼大厅里的人们讥笑陈洛,她更是隐隐后悔。 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她把紫檀小木扇,握在手中,几乎都要弄折。 一旁,一位威猛壮汉,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干脆直接架出去,打一顿扔在大街上,比这出丑更大!” 张思柔收回思绪,“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的才情,跟苏子默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闪开!” 护院识趣退到张思柔身后。 舞台中间。 苏子默与白桅,一个弹琴,一个抱琵琶,双眼频送秋波。 随着音乐前奏响起。 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苏子默开口唱了起来。 “街角灯火微微亮,映照佳人笑颜殇,卖油郎,花魁房,月下独酌情难长,红尘深处遇知己,但愿与卿话短长……” 众人听着苏子默的新词,眼前一亮。 竟然是一首以街头市井小人物的视角的爱情故事,果然有深度啊! 众人来不及细品。 只听白桅已经对唱出声。 “街角灯火微微亮,映照佳人笑颜殇,卖酒娘,才子旁,月下对酌情难长,红尘浅处遇缘良,共度风雨笑沧桑……” 众人还在沉醉。 二人合唱道:“红尘深处两相望,情深似海共徜徉,不论风雨或晴朗,从此与君共短长!” 一曲作罢! 大厅里掌声雷动,有些人兴奋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拍桌。 不少人都陷入了疯狂! 曲与词,都太好了,而且,苏子默还把一个前不久,红袖招对面的醉红颜发生的趣事,给写成了歌。 说的正是一个卖油郎与醉红颜里一位花魁的爱情故事。 太感人了! 太感人了啊! 不愧是誉满京城的音乐才子,一首曲子,不仅把卖油郎这种小人物渴望爱情,描写得淋漓尽致,更把风尘女子的真情给刻画了出来。 无敌了好吗! “苏公子,这曲子的名字是?” 有人出声询问。 苏子默微笑拱手回道:“卖油郎独占花魁!” “卖油郎独占花魁?独占用的好啊!太妙了!这曲子必定流传千古!” “我看啊,这根本就不用比了!” “怕是苏公子自己,想要超越这首词曲,也不容易啊,这已经成为了苏公子的创作巅峰!” “不错,这根本跨越不过啊!这山太高了!” 大厅里,人人称道。 更有人直接回身望向陈洛,出言劝了起来。 “陈公子!这比不了,还是不要上台自取其辱了!这要是输了,那得是黑幕啊!大家伙说是吧?” “当然!这首新曲儿,太感人了,好羡慕这样的爱情呀!” “陈公子,认输吧,输给苏公子这样的天才,不丢人!” 第17章 借他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 陈洛听着不断递到耳边的声音,心情并没有太多起伏。 他回头望了眼二楼走廊。 那个贵公子仍直勾勾地看着他。 而且,陈洛也已经发现,整个红袖招里,多了很多大汉。 这些人跟听曲的公子们不同,与红袖招原本的护院也不一样,是一群有杀气的人,他们总会装作不经意地瞄自己一眼。 似乎怕自己跑掉! 这让陈洛费解。 原主到底还得罪过什么猛人啊? 那楼上的贵公子,怎么就一点也记不起来呢? 看来,六爷是说到做到,并没有安排什么黑幕,倒是有原主以前的死对头,见着陈洛出狱,想把他再搞里头。 想清楚这一点,陈洛已经有想溜的意思。 别说等下拿不到钱,很可能白挨顿揍。 杂草的,咋就这么寸呢! 厅中众人奚落声刚小一点。 舞台上的苏子默,便已经望着陈洛这边开口邀请。 “陈公子,该你了,令尊贵为礼部侍郎,对音乐教化之用,想必你是耳濡目染啊!我也想听听公子创作的词曲,好学习一下大乾风骨!大家想不想听?” 苏子默说罢,又是引起一片附和。 但没一个真心想听陈洛创作的词与曲。 他们下意识认为,陈洛即便能创作,其词与曲,也颇为死板与教条的。 跟苏子默的比,不能入耳。 陈洛听出苏子默的调侃,知道这里早变成了是非之地,他站起来,冲着舞台中间作了个揖。 “苏公子才情高绝,吾不及也,就……不登台献丑了!” 说罢,陈洛面向广大人群,躬身致歉。 行为举止倒也得体……苏子默瞧着陈洛,暗道可惜,如果陈洛的父亲还在其位,他可不敢这么挖苦。 但看到刚才陈洛还很自信,现在认输这么快,反倒失了乐趣。 苏子默便道:“说了是切磋,陈洛公子大大方方上台就是,君子六艺,不切磋怎么增长本事?” 众人也用同样看热闹的心态,又开始反劝陈洛上台。 “陈公子,既然苏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你就上台唱一曲吧,能得苏公子指点的机会,可不多呢!” “这话没错,若从业余到专业,以后陈公子流放到岭南,沿途卖唱,也能混口饭吃!” 陈洛坚持不上去。 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楼上那位贵公子的眼神若能杀人,他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还唱歌? 还要出风头? 那不死得更快? 陈洛现在只想这件事过去,他好找个机会开溜。 舞台中间。 白桅收了琵琶,见陈洛不上台,出声道:“陈公子,方才你不是写拜帖,说自己写了一首新曲吗?别怕输,我们在场的这些人里,跟苏公子比,谁能不输?” “对嘛,唱吧,就当图一乐!” “你之前不会真的以为你能赢过苏公子吧?” “不会吧?” 厅中众人高谈阔论,笑声不断,气氛越发热闹。 这时。 与陈洛邻桌的一位公子哥,突然站起来,来到陈洛桌前,拱手道:“陈公子,这里好像不怎么欢迎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对面的醉红颜呢?” 陈洛抬起头,看着那人,如见救星,立刻作揖道:“请!” 说完,陈洛就跟着那个公子哥,走向门口。 “哈哈哈,吓跑了!礼部侍郎的公子,不过如此嘛!” “在苏公子面前,夹着尾巴走人,才是聪明之举,这人不笨,就是今天运气不好,碰见了苏公子!” 人声鼎沸中,陈洛就当没听见。 “慢着!” 一声高喝,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声音来自二楼走廊。 众人闻声望去,见是先前那个提议切磋的贵公子。 张思柔望着陈洛说道:“陈公子!你就这么走了,岂不叫人笑话?听说你与当朝首辅大人的孙女张思柔,有些缘分?难道她喜欢的是个草包?” 众人先是一阵哄堂大笑,但看二楼那位贵公子,面色严肃,众人又赶紧熄声。 听这口气,二楼走廊上的贵公子,那很可能是张思柔的朋友啊? 首辅孙女的朋友? 这来头太大了! 陈洛依然不吭声,继续低头往前走。 张思柔在二楼银牙咬碎。 一旁的护院,见着自家小姐,气得颤抖,啪地一个响指。 大厅里原本静坐的大汉们,突然齐唰唰站了起来,将大门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呼吸都停止了。 来者不善啊! 大厅中,舞台上,都在静观局势,无人敢在此时插言。 诺大的一个红袖招,此时竟从莺莺燕燕,变得剑拔弩张! 陈洛见出不去,这才回头看向二楼。 张思柔道:“我真是替那位千金小姐难过啊,竟被这等薄情郎迷得神魂颠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她身旁,那位护院时刻观察着她的神情。 只要张思柔的眼中,流露出一丁点的‘可以动手’的意思,他会毫不犹豫地叫手下,把陈洛拖出去暴揍一顿! 但他没有看到。 他只看到自家小姐眼中有泪花在打转。 一楼大厅。 陈洛明白了,果然是冲自己来的,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张思柔的朋友。 可是自己不认得张思柔有这个朋友啊? 或许是因为陈家遭了难,原主有一种强烈的,不想与张思柔有瓜葛的想法存在,在陈洛继承的记忆中,连张思柔本身的印象,都像是罩了一层薄雾。 不过,正因为这样,反倒让陈洛长吁一口气。 为好友而来! 想必也是重情义的人,最忌讳什么都不说,让他猜的那种。 非死不可。 陈洛回过头,拱手对身边的那位邀请去醉红颜的公子说道:“公子稍等,今天若是不上台献丑,我怕是走不了了,等我几分钟!” “分钟?” “半刻钟!” 陈洛走回到刚才坐的位置,从桌布下掏出麦克风与拉杆音箱,朝舞台中间走去。 他边走边道:“闭着眼睛做的梦,常常忘了。但睁着眼睛做的梦,却会紧紧抓住你的心。有时候即使知道结局,也不想结束做梦……” 上至舞台。 陈洛抱着麦克风拱手一圈。 “刚才苏公子说我不懂音乐,确实……” 陈洛看了一眼苏子默与白桅,“音乐是什么?我是不懂,但我觉得,不过是借他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 第18章 诺言,谢谢 说完,陈洛开始捣鼓拉杆音箱。 麦克风与拉杆音箱都在随身空间,可随时取出来用。 刚才回到原坐位,无非是不想搞得那么惊世骇俗。 正如苏子默说的那样,陈洛确实是业余的,不是专业的。 但陈洛前世开过直播公司。 对音乐不内行,也不是很外行,起码的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公司聚完餐,通常会唱k,陈洛那也是夜店小王子级别的! 有基本的唱功。 更何况,音乐在前世发展了几千年,各种复杂的和声伴奏,浓缩在声卡里,更能直击心灵。 可以说,随便拿一首经典曲目,都能唱哭一片观众。 这也是当时陈洛选择困难症犯了的主要原因,好歌太多,根本不知道先唱哪一首。 普通人谁懂唱法,谁懂气息稳不稳,谁懂转音好不好? 要的是那个感觉! 那个意境! 陈洛调试拉杆音箱的时候,大厅里,二楼走廊,都被他刚才的话给莫名的戳中心窝。 闭着眼睛做的梦? 睁着眼睛做的梦? 陈洛好像意有所指啊。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对于音乐的理解,更是击中了所有人的内心。 借他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 音乐最质朴的作用,不就是借助音律缓解内心的压力和烦恼吗? 难道就只有你专业的人,才配谈音乐? 嗯? 你苏子默是在嘲讽我们所有人吗? 苏子默下了舞台,回想着刚才陈洛的话,再看看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忽地感觉如芒在背。 这个陈洛,嘴很毒啊! 竟能借酒隐喻音乐,暗中扳回一城! 二楼走廊。 张思柔回味着陈洛刚才的话,突然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意思难道是说,陈洛知道自己家道中落,不敢高攀张家? 因此,出事后便与自己断了联系,他已经猜中了结局? 就在所有人琢磨陈洛话的时候,舞台中间,陈洛已经调试好唱的曲目。 拉杆音箱震撼发声。 所有人头皮先是一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接着四下里观望,但看到舞台下的奏班乐手,一个个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懵了。 “咦?声音是哪儿传出来的?” “是那个箱子!” “啊?箱子里装了一个奏班乐队?” “你们听啊,有笛子声?有琴声?不对,不像琴,有……啊……好丰富的乐器融合啊,你们听出是什么乐器了吗?” 人群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眺望舞台上面。 都好奇陈洛的箱子,怎么能发出这等美妙的旋律? 见鬼了这是? 一段前奏过后…… 陈洛举高麦克风,轻轻吸了口气,表情凝重唱了起来。 “我不明白这世界为什么” “会让我感到那么多伤悲” “我不知道相爱的两个人” “留不住一个褪色的诺言” “我不了解沧海桑田” “能将一切相信的事改变” “我不相信付出过的真心” “要收回就能收回” 没错! 陈洛选的歌,就是当年让郭有才一夜暴涨八百万粉丝的诺言。 他的唱法,也学得郭有才。 这歌别的人唱都效果一般,仿佛冥冥中就在等着郭有才把他重新唱火一般! 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根本唱不出那种不甘后的释然。 与陈洛眼下处境,极为相似。 这也是陈洛挑他的原因,既然二楼的贵公子,是为张思柔来的,那这首歌唱完,足够让他们放自己一马了吧? 这段歌词一唱出来,配合着拉杆音箱的旋律,把红袖招里所有听众的头皮都炸麻了。 每个人都感觉有一股寒风透过衣衫,撕咬皮肤的错觉。 汗毛倒竖,撑起了衣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 内心一股委屈不甘的情绪,像是要突破血肉的禁锢,如岩浆一般喷薄出来,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大厅内,无一人不被旋律与歌词吸引。 无一人不回忆过往种种。 却又被过往种种抽翻在地上,反复摩擦,直到伤口愈合。 谁没有年轻过? 谁没有与恋人有过这样的诺言? 但谁又能敌得过命运的安排? “我不明白人世间的聚散” “只因为我们所谓的缘分”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借口” “还是我把爱想得太天真” “我不了解天长地久” “要用这么多的寂寞来等” “是你让我的心痛一天比一天深……” 二楼走廊。 张思柔‘啊’地一声,泪已经决堤,她的身体站立不稳,扶着栏杆,才没有倒下。 一旁的护院想要扶住她,被她拒绝。 张思柔看着下面舞台上的陈洛,彻底泪崩。 陈洛太难了! 我居然还在怪他,我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这些,他多么不容易,才坚持到现在? 而我…… 张思柔几次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失声痛哭,她转过身,背对一楼大厅,紫檀小木扇,被她掰断都不知道。 小木扇的碎屑,扎伤了她的手心,她也没有感觉到。 相比于陈洛唱出的痛,她觉得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 还太轻了! “让爱走” “让爱拥有自己的自由” …… 随着尾奏,众人仿佛都被陈洛拽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情绪走不出来! 一种忧伤,一种迷茫,一种寂寞,一种悔恨,一种委屈,一种绝望…… 一种比刀割肉还痛的痛感,在蹂躏着所有人的心脏! 甚至,连呼吸都痛! 曲终…… 陈洛也赶紧从情绪中走出来,大厅里一阵冷清,静的如同午夜坟场。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首自己爱唱的歌,不是因为优美的旋律或动人的歌词……” 陈洛趁众人陶醉之际,把拉杆音箱收进了随身空间,拿着麦克风走下舞台。 “而是因为那首歌,在说着你的故事!” “诺言,谢谢!” 陈洛走到了那位邀请他去醉红颜的公子面前,颔首道:“公子,好了,我们走吧!” 那位邀请陈洛的公子,还没从情绪中恢复过来,看到陈洛已到眼前,把眼泪一擦,立刻道:“请!陈公子请!” 陈洛走上前,那些挡在门口的大汉们,不想让开,但迟迟得不到上面的回应,只能边擦眼泪边让开一道通道。 “谢谢!” 陈洛说完,阔步走出红袖招。 第19章 一首歌引发的街头冲突 “兄台如何称呼?” 陈洛跨过红袖招的门槛,才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脱身了! 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立即拱手道:“不敢,在下钱多多,是对面醉红颜的伙计,陈公子刚才的歌,太……好听了!” 陈洛微笑摆摆手,抬头望向街道对面。 隔着六七十米,有一幢跟这边楼阁相似的建筑,天虽黑了,但那门楣两边的大红灯笼,仍把‘醉红颜’三个字映得清晰可见。 红袖招这里没了指望,去醉红颜也行。 在原主的记忆里,醉红颜背景也挺深。 据说与六爷云弈出事的醉红楼,都是同一个幕后老板。 两人刚要迈步下台阶,街道上一个美妇,拦住二人。 钱多多正要喝斥,突然腰弯了三分,脸上堆笑道:“五娘?你怎么也来了?” “刚才谁唱歌呢?整个醉红颜里都被那歌给抽走了魂儿,要不是老娘我压着,非得让红袖招把人给我抢光不可!” 美妇探头往红袖招里张望。 钱多多喜道:“五娘,你猜?” “我猜你妈个头!” 钱多多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拽住陈洛的胳膊,给五娘介绍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刚才唱歌的就是这位陈公子!” “啥?” 五娘一怔,上下打量着陈洛,见陈洛长得倒是俊俏,仔细又一瞧,嘶了一口气,道:“你是陈敬南的公子?” 陈洛微惊。 这五娘的记忆力太惊人了吧? 在原主记忆中,他跟五娘只有过一次照面,没想到再次见,仍能一眼认出来。 牛逼! “五娘好!”陈洛打手作揖。 五娘便问怎么回事,钱多多拉住陈洛,一边往醉红颜走,一边解释起来。 等钱多多解释完,五娘立刻道:“奶奶的,终于能请到压苏子默一头的人了,陈公子,你以前怎地不往这方面发展?你要出山了,有他苏子默什么事?” “五娘说笑了!” 陈洛嘴上这么说,心中甚是欣慰。 还是有懂行的人呐! 等到时机成熟,可以提借钱的事,一天给她一首金曲当利息,不信她不心动。 五娘则如获至宝,“陈公子以前在刑部任职检校,屈才了,真的!快请!到醉红颜把刚才那个……诺言,是吧?再唱一遍!你都不知道,刚才这边的人都吵疯了!” “好!” 陈洛点点头,有听众好啊! 此时。 红袖招二楼走廊,张思柔哭到全身无力,突然身子一抽,倒在了走廊上。 一旁护院,被吓一大跳,一边叫人扶张思柔回家,一边看向走出大门的陈洛。 他们来的目的,是要给陈洛教训的。 可现在,小姐哭晕了,陈洛走了? 那回到家,尚书大人还不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护院首领立即对一楼大厅里的三十多位护院喊道:“别让他走!” 一群尚书府护院,听令冲出红袖招,很快就追上了刚走到街道中间的陈洛。 把陈洛、五娘、钱多多给围了起来。 五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这情况,立即将陈洛护在身后,冲围上来的壮汉们骂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杂种?挡你五娘的道?” 一护院道:“让开,跟你没关系!我们找他!” 说着,一指陈洛。 钱多多又赶紧挡在陈洛身前,“这是我们醉红颜的贵客,今天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五娘再次骂道:“滚开!” 那护院不让,见五娘想要硬推,直接上手把五娘推了一个踉跄。 钱多多见五娘被打,急吼吼冲醉红颜里吼道:“柴三儿!柴三儿!有人打五娘,快他娘的出来!” 三人都已经走到路中间,距离醉红颜本就不远。 也有人正要出来看热闹呢。 听到钱多多的吼叫,醉红颜里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连成一片。 三个呼吸的时间不到,就从醉红颜里冲出了三十名彪形大汉,个个手持棍棒,一脸的凶神恶煞。 这些人来到街道上,刚才围观的人群,立刻就如潮水般向外退开。 生怕迸自己身上血似的。 柴三儿提着棍棒,冲到五娘跟前,恶狠狠冲着尚书府那些护院们问道:“刚才是哪个狗日的动五娘的?” 尚书府的护院,看到突然出现的这些人,也有些懵。 五娘指着推他那人说道:“是这孙子!” 柴三儿上前一步,左手抓住那人衣领,右手啪一个耳光扇了上去,那尚书府的护院,立刻顺嘴流血。 “五娘也是你敢打的?”柴三儿瞪着牛眼问道。 尚书府的护院们,本来挺慌,可是等柴三儿这么一动手,也来了气。 奶奶的,尚书府的护院们,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立刻两边人开始推搡起来。 这时。 红袖招里的花姐,早已经奔到门口,看着前面局面越闹越大,立刻喊道:“李四儿,快去帮忙,不能叫对面把陈洛带走!” 被称作李四儿的大汉,也拿上棍棒,叫上一撮人,冲出了红袖招。 这群人一出来,尚书府那群护院的压力,骤然减轻不少。 五娘转身看向站在红袖招门口的花姐,哼道:“怎么?你这浪蹄子,陈公子可是被你们赶出来的,现在后悔了?要再请回去?” 花姐步下台阶,走向街道上。 “五娘,咱们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儿就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管这事!” 五娘一把攒紧了陈洛的手,直视着花姐,“嘿!老娘今天还就非管不可,你有靠山,老娘也有,大不了比比看谁靠山硬!” 花姐面色越发难看。 事情闹到这一步,早就出了她的预料。 她只是道:“李四儿,把陈洛公子请回红袖招,谁敢阻拦,棍棒伺候!” “是!花姐!” 李四儿应了一声,开始向陈洛逼近。 五娘也发了狠,吼道:“柴三儿,今天谁敢扯陈公子一下衣服褶儿,给我往死里削他!” “知道了五娘!” 柴三儿从手下手中接了棍棒,护在陈洛身边。 一时间,胭脂胡同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红袖招与醉红颜,作为胭脂胡同里的两大招牌,平时就算有摩擦,也都极为克制。 但今天不同,仿佛非要弄个你死我活。 第20章 姑娘,你怎么能撕她头发呢 花姐怒视着五娘,“你今天非要多管闲事是吗!” “就管了,怎么着吧!” 五娘一甩袍袖,叫人把陈洛护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刚开始五娘也没上头,但叫花姐步步逼入绝境,此时,若是给了面子,倒好像醉红颜怕了红袖招似的。 怕个鸟! 谁怕谁啊? 花姐见情况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她隔着人群,冲被保护得严实的陈洛说道:“公子别误会,没人要伤害你,请公子跟我回红袖招,妾身自会解释清楚。”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况且,花姐是知道这里边还有尚书府的人的。 真要是闹出人命,不仅是红袖招,醉红颜也得跟着倒霉。 五娘什么都不知道,非要横插一杠子,可这种话又不能明说,真把花姐急个半死。 “公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件事,不能往大了闹,会出人命的!” 花姐再次暗示。 陈洛没吭声,但很明显,他不想回去。 张思柔的那个朋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他根本琢磨不透。 按理说,那首诺言一唱出来,足够表明自己的想法与态度,再回去,鬼知道是什么后果? 陈洛权衡利弊。 他的确不想把事情闹大,可也不想回去。 陷入了纠结。 剑拔弩张的街头,诡异的变得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陈洛。 看他如何选择。 突然! 红袖招里一位甜美女声开口。 “公子!” 白桅撞开挡在前面的苏子默,来到街上。 她隔着人群,望着陈洛说道:“跟奴家回红袖招好吗?刚才奴家误会了公子,请给奴家一个赔罪的机会,求公子原谅奴家之前的不解风情!” 说着,白桅隔着人群,向陈洛施了个万福。 站在红袖招门下的苏子默,突然感觉‘脸’啪一下被人抽了一耳光。 但此时,哪儿有人注意他? 白桅这边刚施完万福,从红袖招里步蹬蹬又出来一众歌姬、舞姬和清倌儿。 她们也隔着人群,开始呼喊。 “陈公子!请回来吧,我们都喜欢公子您啊,绝没有瞧不起公子的意思,公子快回来吧!” “公子,您真不能走啊!今夜,以歌会友,以情动人,你让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尊重。我们不求朝朝暮暮,只愿能在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哪怕只这一夜也好,公子,回来吧!” “公子才华横溢,今夜一聚,实乃我等之幸,夜已深,请再留片刻,让我们共叙这段未了之缘啊!” “公子,回来吧!” 一群女倌儿刚开始还不敢上前,但见街头的那些壮汉,也不敢推搡自己,于是壮着胆子,要把陈洛从人堆里拽出来。 眼看那些保护陈洛的护院们就要败下阵来,五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花姐。 然后,她冲醉红颜方向吼道:“师师、珍珍、环环,你们还愣在那儿干什么?陈公子就是刚才唱那首歌的人,你们不是要见见他吗?” 话一说完。 醉红颜这边的楼里,也冲出一群莺莺燕燕。 作为一个歌姬,谁不想拥有一首自己的专属歌曲? 可这种曲子可遇不可求,一旦扬名,甚至可以成为一段时间的花魁。 诱惑不可谓不大! 听到五娘说刚才听到的神曲,竟然就在眼前,难怪五娘今天这么强势,把那人护得那么周全。 这是在给姐妹们谋未来啊! 在刚才事情闹大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听到了点风言风语,如今被确认,哪儿还躲在后面? 一群人冲到街上! 立刻开始了与红袖招为首的一群清倌儿们相互推搡。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浪蹄子,不是把陈公子赶出来了吗?还有脸请人回去?”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推什么推,回你们的红袖招去!” “姐妹们,不能让她们把陈公子拉回去,她们有眼无珠,凭什么叫陈公子再过去?” “喂!你别推我啊!” “推你怎么啦,就推你了!” 两边的歌姬舞女,瞬间就成为了两个团体,在一群大老爷们跟前你推我我推你,越推越上头。 场面一度比刚才还乱。 这一下,把那群护着陈洛的护院,都给整不会了。 打女人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动手啊! 这可都是背后那些爷的资产! 陈洛身边的护院被冲散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只剩下一层。 五个护院挽起手连成圈,死死护着陈洛,不被两边吵得上头的女倌儿们扯出去。 两边的女倌儿们推搡急了眼,其中一个红袖招的舞女,一伸手拽住了一位醉红颜歌姬的头发,差点没薅地面上去。 陈洛也心疼,赶紧道:“姑娘,你怎么能撕她头发呢?万一她撕你胸衣咋办?” 那被舞女撕了头发的歌姬,原本吃痛,觉得完了,听到陈洛提醒,手往上一伸,扯住了那舞女的胸衣。 哧啦! 舞女的胸衣原本就薄,一下子被她撕开一个大口子,两只大白兔,瞬间跳了出来。 红袖招这舞女,下意识松开了对方的头发,伸手捂住心口胸衣。 “哎呀!你这贱人!你不讲武德!” “讲你妈武德!连肚兜儿都不穿就跑出来追陈公子,果然是腊月里的萝卜,你动了心了!可惜,是个骚货!陈公子不会喜欢你这样式的!” 不啊,我挺喜欢的……陈洛从那舞女身上把目光挪开,看着两边歌姬舞女,越发上头,他也无奈。 事情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了? 此时。 站在红袖招内,叫人从后门把张思柔送进马车,先送回尚书府的那位尚书府护院头领,终于得空回到街上。 看着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知道单凭手下那三十个护院,根本不可能搞事。 于是,他立即从后院牵了一匹马,先一步回尚书府汇报这边情况。 而此时,胭脂胡同大街上。 歌姬舞女们早已经掐成一团,撕头发的,扯衣服的,拽裤子的,那真是推的推,压的压,扯的扯,拉的拉…… 打从胭脂胡同有这两家风月场开始,今天这种事情,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五姐与花姐看着这出闹剧,顿时也上了头,一起喝斥护院。 “还愣着干什么,打啊!” 第21章 五城兵马司 尚书府的护院头领,披星赶月,抢在张思柔的马车前面,见到了工部尚书张乾同。 而这时。 张乾同正跟刑部侍郎崔文泽在前厅品茗。 两人见到那人莽撞冲进客厅,皆是眉头皱起。 张乾同喝斥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小姐呢?” 护院咽了口唾沫,指着外面,“小姐她……” 张乾同慌了,直接站起来道:“柔儿怎么了?” “小姐刚才在红袖招晕倒,正由护院带回来的路上。” “晕?晕过去了?怎么回事?” 张乾同吓了一跳。 “那、那个叫陈洛的,在红袖招唱了首歌,小姐情绪受了刺激……” “什么歌能把人唱晕过去?” “我唱两句?” “唱你妈个头!那个陈洛人呢?打死了没有?” 护院摇头,这才把来之前看到的情况,赶紧又叙述一遍。 崔文泽在旁本来装没听见。 可当他听到胭脂胡同,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是红袖招与醉红颜起了冲突,一时间有些费解。 那两家花月场背后,一个是国舅爷,一个是果郡王。 没一个好惹的。 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啊。 陈洛刚出来一天,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让陈洛真出了事,六爷那边,又怎么交代? 他正想帮言。 这时。 院外传来了下人们的呼喊声。 “小姐,您不能再去了呀,老爷知道了,会扒了我们的皮的!” “求求您了小姐,你先看了大夫,你还发着烧呢!” “快去叫老爷!快去啊!” 张乾同不等有人来叫,已经跑出客厅,不多时就撞见了来找他的护院。 那护院见着张乾同,立刻道:“老爷,您快出去劝劝小姐吧,她还要回红袖招呢,那边已经乱了套了!” 张乾同来到府门前面,见着张思柔正跟一位护院抢马,立即道:“柔儿!” 张思柔看到张乾同出来,立即道:“爹!我要去见他!我要现在就去找他!” “胡闹!” 张乾同来到张思柔跟前,压低了声音道:“陈家就要流放岭南,你跟他已经绝无可能,那小子是不是又使话诓你?你等着,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说完,张乾同叫道:“马天儿!去通知五城兵马司的赵贞,把那个陈洛抓起来!” “你敢抓他,我就死给你看!” 张思柔不抢马了,直接从一旁马车上,抢下一柄长剑,扔了剑鞘,将剑锋抵在脖子上! “柔儿别动!” 张乾同被张思柔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他一直知道,张思柔的性子有点儿野。 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这时。 跟着出来的崔文泽,见这情况,立即也上前劝道:“大小姐,不可意气用事,你先把剑放下来!” 张思柔理都不理崔文泽。 “快把剑放下来,爹这不是为你好吗!你被那个陈洛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啊?” 张乾同眼泪都急出来了! 崔文泽道:“张大人,别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了,我带着刑部的人过去看看。” 说着,崔文泽给张大大眨眨眼。 张乾同立刻道:“那就有劳崔大人了!” 崔文泽说完,又看向张思柔,“大小姐,先别激动,我刑部正在配合陈公子查案,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你现在去找他,不是给他压力吗?” 张思柔听着也有道理。 今天贸然去红袖招,就差点没伤害到陈洛。 若是自己使性子,肯定会让陈洛在张乾同的心里变得更加不堪。 未来两人在一起的阻力更大。 于是,张思柔缓缓放下了宝剑,接着,她就感觉一阵头晕,身体向后倒去。 “柔儿!” “大小姐!” 一群护院赶紧扶住张思柔,叫上一群丫环,把张思柔背进尚书府。 崔文泽立即拱手道:“张大人,我去看看。” “最好别把陈洛再放出来,关他十天,时间到了,流放岭南,他走了,思柔才会死心!” 张乾同脸色很不好看。 崔文泽只是点头,然后叫下人把马车赶来,匆匆离去。 等崔文泽到了胭脂胡同的时候,这边风波已经停止。 五城兵马司的人,提前收到消息,早派了人过来,并且已经把陈洛给带走。 红袖招与醉红颜两家的歌姬舞女们,正站在各自的招牌下,指着对方骂街,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连从两家门前过的狗,都得捎两句离开。 别处风月场,愣是集体休息,站在自己家门前,看这场闹剧。 崔文泽叫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两边动了手,但好在没有闹出人命,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闹出人命,两家风月场大不了暂时歇业。 可陈洛就麻烦了! 崔文泽对马夫说道:“去五城兵马司!” “是!” 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很快,崔文泽就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前。 他刚要叫马夫下车去传信,听到衙门前,传来了一阵争吵。 掀开轿厢的布帘,崔文泽下了马车,见是两个美艳妇人,身边都有两个壮汉跟着,在府门嚷嚷。 天色虽黑,但衙门前的灯笼,勉强能辨识两人。 一个是红袖招的花姐,另一个正是五娘。 崔文泽便下了马车,上前说道:“二位,这里是五城兵马司,这么闹不合适吧?” 五娘瞧见是崔文泽,也认得,便道:“崔大人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陈公子被他们红袖招赶出来了,我请陈公子去我那儿,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他们红袖招凭什么打人?” 花姐哼道:“你什么都不懂,跟你说话,真是费劲!” “你懂!” “哎呀,好啦好啦!”崔文泽赶紧叫停。 他知道,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巡逻治安,胭脂胡同出这事,又把两边护院抓了不少,这两人亲自过来要人呢。 但赵贞公事公办,不可能现在就给他们人。 崔文泽道:“二位先回去,千万不要伤了和气,等下就会把人放了,你们越这样闹,赵贞越不敢放人!回吧!都回去等消息!” “我信崔大人一回!等陈公子出来,请他务必来我红袖招,我摆酒赔罪!” “还去你红袖招?想什么呢你!” 两人说着又要掐起来。 崔文泽赶紧把两人劝走。 然后,他抬脚走到衙门口,亮出腰牌,“通知赵贞,刑部领人!” 第22章 醉红颜把咱红袖招给砸了 崔文泽只在五城兵马司的前堂等了一小会儿,赵贞就来了。 “下官赵贞,见过崔大人!” 赵贞进来便拱手作揖。 崔文泽淡淡道:“赵贞,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连国舅爷和果郡王的人都敢抓!” “下官也是公事公办,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 赵贞呵呵一笑。 崔文泽便道:“放人吧,只是一场误会。” “是!” 赵贞拍拍手,一名卫兵进来,“叫吏目把字据画了押,就把人放了。” “是!” 卫兵退走。 崔文泽便跟着卫兵一起走向后院,赵贞也一起跟在后面。 五城兵马司的后院,有一排临时监牢。 此时,得了崔文泽之命,不久前被抓进来的那些护院,都被放了出来。 崔文泽在人群中找陈洛,可是当所有人都走完,也没见到陈洛的影子。 赵贞道:“崔大人?在看什么?” 崔文泽道:“陈洛呢?” “陈洛?”赵贞想了想,“啊,他啊,据当时事发现场的人说,这可是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肯定要严办的!” “严办?”崔文泽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严办!” 赵贞正色道。 崔文泽深吸了一口气道:“陈洛得皇上旨意,正在与本官配合调查六皇子被刺杀一案,你现在把他关在牢里……严办?” 赵贞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年关将至,一切生乱的人,都得严办,陈洛挑起这场争斗,影响极其恶劣,怎么也要关个十天八天的!” “十天八天?”崔文泽感觉味儿不对了。 难道背后有人使了力? “赵大人!你确定你要关他十天八天?”崔文泽脸都绿了! 合着我来,你是一点面子不给啊! 赵贞硬气道:“崔大人也别为难下官,我们五城兵马司肩膀上扛的是整个京城的安危!” 他咳了咳,“您说把红袖招和醉红颜的人放了,这面子不能不给!可您也不能叫下官为难呀?” 崔文泽脸色青黑! 赵贞继续道:“兵部训令在呢,要不……您请兵部侍郎管大人,给我写封放人的信?”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 赵贞这是把皮球往上踢去了。 崔文泽是刑部侍郎,和兵部侍郎算是平级。 本就不是相通的衙门口,说话肯定不如兵部侍郎好使。 崔文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掺和进来了。 他冷冷地看着赵贞,颔首道:“好,很好。” 说完,崔文泽就大步离开了五城兵马司。 崔文泽离开五城兵马司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醉红颜。 五娘正等着陈洛回来的消息,听说连崔文泽都没把陈洛领出来,顿时怀疑红袖招在背后使了力。 她站起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一位花魁一边整理乱乱的头发,一边哭道:“五娘,咱们还真怕了他们红袖招了?陈公子从头到尾干啥了?非要把人往死里整?那五城兵马司,是人呆的地方吗?” 又一位花魁说道:“五娘!您说句话呀!” 一位护院道:“五娘!肯定是红袖招使了钱,故意不让五城兵马司放人,心太脏了,他们把苏子默重金挖过去,现在又把才情更高绝的陈公子关起来,这是不把果郡王放在眼里啊,王爷知道了,咱们这些人的脸……” “哎!” 那护院说着,一巴掌拍在木桌上。 把大厅里气得不行的一群人,顿时点燃了怒火。 “是啊!五娘!红袖招太过分了!他们有靠山,咱们没有?非要让他们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干他们!” 五娘正愁气没地方撒,见再不出声,以后她这妈妈说的话,可就没人听了。 她一咬牙,说道:“钱多多,你现在就去通知果郡王,叫些人来。” “是!” 五娘又看向一旁护院,“柴三儿!等人到了,去给老娘把红袖招给我砸了!只别动那些女倌儿,东西,全给我砸了!” “瞧好吧五娘!” 柴三儿摩拳擦掌。 此时。 红袖招内。 花姐等一群歌姬舞女,坐在厅中,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谁能想到,最让人瞧不上的陈洛,竟然仅唱了一首歌,把事情推到这种地步。 花姐坐在大厅里,时不时张望外面。 很快,进来一位护院,来到花姐身边说道:“花姐,打听过了,除了陈公子,刚才被五城兵马司带走的人,都被放了!” “为什么没放陈公子?”花姐疑惑道。 那人道:“说是年关将至,京城巡防压力变大,对生事的人,都要进行严打,陈公子被定为了这起冲突的罪魁祸首!” “五城兵马司这是吃错药了吧?陈公子啥也没干啊?” “花姐,我们本来都有些对不起陈公子,您得把人捞出来呀!” 一群人在旁劝了起来。 花姐点点头,“是,这件事不关陈公子的事,我出去找找人,你们今天就先歇了吧!” 她叮嘱完所有人,便立刻叫上护院李四儿,驱了马车,去了。 一群歌姬舞女感叹着,回想着,虽觉得刚才因为抢陈洛打了一架,但都觉得值。 若是谁能俘获陈洛的心,那将是未来一段时间,最当红的花魁,没有争议的花魁! 这才是才子! 举世难求的才子! 一群人讨论着《诺言》的歌词与音律,准备上楼。 忽然! 红袖招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大汉冲进了红袖招,手中拿着刀枪棍棒,见东西就砸。 “啊呀,你们是什么人呀!这里可是红袖招!” “砸的就是你们红袖招!” “来人呀,护院!护院!” 红袖招里的歌姬舞女们,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吓得花枝乱颤,纷纷往角落里躲。 好在,这群人进来只砸东西不打人。 等把红袖招砸得一片狼藉,就又退了回去。 有胆大的追出去看,见那些人全回了醉红颜,立刻叫道:“快去叫人通知花姐,醉红颜把咱红袖招给砸了!” 立刻有人跑去通知花姐。 还没走到五城兵马司的花姐,一听红袖招被五娘砸了,头皮一麻,直接对驾车的李四儿说道:“还去他娘的五城兵马司干什么?去国舅爷府!反了!反了啊!” 柴三儿握着马鞭,猛拉左侧缰绳,再抽一鞭马屁股,“驾!” 第23章 你凭什么奖励自己 五城兵马司。 赵贞独自一人坐在值房喝茶,听得外面街道上,已经是三更天,便把茶杯往桌上一推站了起来。 走出值房,他背着手,来到了关押陈洛的班房。 卫兵打开房门。 赵贞就看到了正和衣躺在木床上的陈洛。 见到他来,陈洛也坐了起来。 赵贞微笑着走进房间,卫兵把门关上,两人就这么隔着丈余远,无声对望。 许久! 赵贞终于感觉有些尴尬,开口道:“陈公子别怕,这几天养好精神,等年过了,就会放你出去。” 陈洛没吭声。 赵贞继续说道:“缺什么,跟外面的人说,不会让公子在这儿冻着、饿着的。” 陈洛道:“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大人有所收获时,意味着你一定是付出了什么!” 听着陈洛有所指,赵贞呵呵一笑,表示听不懂。 “公子休息吧,不打扰了!” 赵贞说完,拉开房门,就此离开。 陈洛跟着醉红颜的护院进来时,就已经听了些消息。 再结合着原主的记忆,他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五城兵马司,相当于前世的京城公安局。 与陈洛所知古时制度不太一样。 大乾王朝的五城兵马司,虽也有东南西北中的布置,但集中在了一个衙门口。 五城兵马司的直接掌管者是京城巡防总长。 一般由兵部左右侍郎轮流兼任。 陈洛这还没有开始有所动作,兵部侍郎就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 是左侍郎? 还是右侍郎? 陈洛只有十天的时间,算上今天,只剩下九天。 若是真让赵贞把自己关上十天半个月,一切都完了。 十万两白银至今还没有着落。 就在陈洛想‘越狱’的法子时,听到班房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交谈声。 “姑娘,只能让你进去一刻钟,我咳嗽时,你们就不能再高声说话,否则,我会很难做的。” “多谢差爷,奴家晓得的!” 吱呀! 门被推开。 陈洛见一位青衣女子,提着一个五层饭盒,走了进来。 “公子!我是醉红颜的师师,五娘说公子从戌时(19点至21点)开始就没喝过水,吃过东西,叫奴家给公子送些吃的。” “谢谢师师姑娘,替我谢谢五娘!” 陈洛拱手作揖。 师师姑娘还了一礼,把饭盒打开,里边盛放着喷香的几种菜肴。 荤素搭配,一看就很有食欲。 陈洛确实也饿了,又道了声谢,就接过师师递上来的手巾,擦把手,准备开动。 “咳咳!” 外面那位卫兵大声咳嗽了一声,接着就听见他的说话声。 “老刘!这里我看着就好,你去睡吧,子时过了,再来替我!” “老贾!帮个忙,有个姑娘要给陈公子送吃的,就呆一刻钟!” “又送吃的?” “谁来过?”(这是个女声) 陈洛与师师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多时,门就被人推开。 只见红袖招的花魁白桅,也提着个饭盒来的。 白桅先是看向陈洛,却又被房间中的师师给吸引了目光,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劈里啪啦在响。 门口。 两位卫兵也懵。 但见这情况,知道也不能多问,一人道:“二位姑娘,至多……只能一刻钟的时间,别让我们这些当差的为难。” 啪! 说完,门就关上了。 陈洛看着师师与白桅,两个人的眼里,似乎都能喷出火,烧死对方。 他赶紧道:“白桅姑娘怎么也来了?” 白桅这才道:“花姐担心公子从出事到现在还没吃上东西,会饿着,叫奴家来送些吃食。” 说着,白桅走过去,把她的饭盒打开,里边一层一层,也是精致的菜肴。 陈洛拿着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夹哪边的好。 “公子别吃她的,小心下毒!”师师提醒道。 白桅听了,不甘示弱道:“奴家愿意用嘴喂公子,若是有毒,叫我先死!” “你凭什么奖励自己?”师师反问。 白桅要开口,陈洛赶紧打住。 这从街上打到牢房,别等下再打到床上,忙一天了,真的累了。 白桅红着脸道:“公子,他们醉红颜真的太欺负人了,公子被关在这里,他们把我们红袖招砸了,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们叫人把公子你关在这里的!” 师师哼道:“你们不也带人砸了我们醉红颜?就会装可怜是吧?” 陈洛一听,脑海中‘嗡’地一下。 自从进了这五城兵马司,后面还发生了这些事? 难怪赵贞敢这么关着自己。 醉红颜背后是果郡王,红袖招后面是曹国舅,这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呀! 自己成了交代? 不行! 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上几天时间,哪怕多待一天,都不可以。 这特么要死人啊! 陈洛把筷子放在小木桌上,站了起来,思考对策,忽然他脑筋一转,想到个法子出来。 “二位姑娘先别吵了,能否为我给五娘和花姐带个话?” “公子请说!” “公子请说!” 二人异口同声。 陈洛道:“今天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红袖招与醉红颜所有的损失,由我一人承担,出去就赔!” “这不关公子的事,交给五娘去处理吧,而且,五娘一定会把公子捞出去的!” “是,这不关公子的事,这是我们红袖招与醉红颜的事,花姐也说了,一定会把公子平安接出去。” “不不不!” 陈洛摆摆手,制止二人替自己说情。 他道:“这事本就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两家损失,我肯定要承担责任,只是眼下,我不能困在这里,而且……” 他顿了顿,对着二人郑重作揖道:“若是二位姑娘肯帮这个忙,在下一旦出去,便为二位姑娘写两首曲子,其旋律与歌词,不输于之前唱的那首诺言!” 说罢,陈洛深深鞠了一躬! “公子……” “公子你……” 师师与白桅听到陈洛的承诺,激动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诺言已经差不多可以成为划时代的金曲了。 再来两首? 那得是什么惊天才情,才能创作的出来啊? 师师即刻站了起来,“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告诉五娘!绝不假传半句。” “公子,奴家现在就去找花姐!”白桅了跟着起身施了万福。 陈洛站在房中,郑重拱手,“多谢!” 第24章 京城巡防总长 二女正要出门。 陈洛又叫住了她们。 单凭嘴上承诺,未必能叫曹国舅与果郡王尽力捞自己。 人家那是何等的人物? 会关心自己? 这次损失的物件就算值些钱,也是小钱,面子更加重要。 陈洛知道,面子不好给他们,但可以在物品上,给两人一个惊喜。 他借口等自己吃饱,叫两人把餐盒带走,意识已经进入了随身空间。 这时的随身空间,也是深夜。 好在,身边随时有辆大众供他移动使用。 他开着车,在街道上逛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卖杯具的商店。 大乾王朝类似于前世明朝。 高透玻璃杯,在这里那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人们所熟知的琉璃与玻璃,完全是两个等级的收藏价值。 要想让曹国舅与果郡王觉得自己有价值,非得送这些不可。 好在。 随身空间里的现代都市,最不缺少的就是高透玻璃杯。 陈洛停下车,走进商店,感应灯自己亮起,陈洛巡了一圈,找到两个相同的高透光性玻璃套杯礼盒。 揉眼回到班房。 陈洛把两个礼盒,从小木桌下装模作样掏出。 “这个让五娘与花姐,转送给国舅爷和果郡王,请他们相信,我是有能力赔付这次损失的!” “公子言重了!” “公子言重了!” 师师与白桅一起伸手,把两个红色礼盒收起,用衣袖挡了,提起餐盒,与陈洛告辞离开。 二人刚走,赵贞就从后院回来,看到陈洛房间中还亮着灯,把卫兵叫到身边问有没有人来过? 卫兵拿了人好处,怎么可能说有? 赵贞‘嗯’了一声,背起手回了值房。 约半个时辰。 赵贞迷迷糊糊想要睡着,听得外面来了动静,猛地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很快,有人敲门。 “进来!” “赵大人,国舅爷府上派人来了,说要领陈洛离开!” 赵贞‘咦’了一声,站起来说道:“国舅爷要领陈洛?” “是,放人吗?”卫兵问道。 赵贞想了想,摇摇头,“不能放!绝不能让陈洛被他领走,我们只是关押陈洛,又不是让他出去就死!” “明白了大人!” 卫兵退走。 半刻钟后,卫兵又来了,敲门道:“大人,果郡王派人来领陈洛,要放人吗?” “果郡王也要领陈洛?”赵贞怔了。 卫兵道:“大人,听说红袖招被那五娘带人砸了,没多久,花姐带人,又把醉红颜砸了,事情闹大了!” “哦?” 赵贞也没想到,事情结束后,还有这个后续。 看来,两边早就已经暗中较量起来了啊! 难怪方大人说,谁都能放,只是不能放陈洛,根子在这儿呢。 “去告诉果郡王的人,陈洛所犯之罪,简直目无王法,挑起事端,造成影响极为恶劣,必须严惩,京城巡防总长方大人亲批的关押文书,不敢放人!” “是!” 卫兵走了。 赵贞重回了值房坐下喝了口水,忽觉得一天拒绝两位大人物,肩膀压力骤然加大。 他便又走出值房,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后院。 叫卫兵叫醒了京城巡防总长方听白。 本就不想在五城兵马司休息的方听白,正睡得香甜,又被赵贞吵醒,叫进房里,就是一通臭骂。 赵贞低着头,跟个孙子似的。 方听白骂完后才道:“什么事?” 作为轮值京城巡防总长,方听白只差几天,就可以交给同僚。 五城兵马司,部门等级略低,但肩膀上的活儿可不少,而且是出了名的背锅衙门。 尤其是有事吵得不能休息,对于年过半百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吃不消。 赵贞道:“方大人,刚才国舅爷和果郡王都派人来领陈洛,被我给打发了!” 方听白正压着起床气。 赵贞接着道:“听下面的人说,红袖招被五娘砸了,醉红颜被花姐砸了,他们都要陈洛,也没说为什么,我怕陈洛一出去就死,便没有放人!” 方听白闻言一怔,本能地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确定。” 赵贞点头。 方听白便在房间中踱了踱步,说道:“那确实不能放,不是说陈洛只是唱了一首歌吗?引得两家争抢,但罪不至死呀!对吧?” “是的大人!”赵贞频频颔首。 方听白道:“就关个十天八天,等两边不注意了,悄悄把人放了拉倒,他不是那陈敬南之子吗?那这样……等时间到了,让他跟陈敬南一起流放岭南的时候再放出去!” “是!” 赵贞得到确切的命令后,便赶紧告辞。 方听白等赵贞走后,把门关上,并上了闩,而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最后看了一眼,凑到桌前,把信往蜡烛上引燃。 等烧成灰烬,方听白这才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走到床上,进被窝睡了。 翌日。 天还未亮,方听白就醒来了,作为兵部左侍郎,同时兼任京城巡防总长,每日早朝,必须参加。 一番洗漱后,方听白坐上轿子,来到了宫门前。 他下了轿,其他同僚也差不多都已经在宫门前等候。 方听白与众人打着招呼。 有大臣凑上来问道:“方大人,听说昨天胭脂胡同闹出大事了?什么大事啊?” 方听白呵呵一笑,“红袖招被人砸了!” “被人砸了?谁这么大胆子啊?” “醉红颜也被人砸了!”方听白补了一句,完了给那位大臣一个你猜的表情。 众人一听这个,立刻围了上来。 “你的意思是国舅爷跟果郡王闹登了?两边大打出手?” “没死人吧?” “怎么突然闹这么僵?听说两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呀!” “谁知道呢?今天的早朝,有好戏看喽!”方听白笑着摇起了头,一副我能怎么办的样子! 不多时。 打东面来的国舅爷的轿子到了,国舅爷曹均下了轿子。 众人连番问好。 曹均也都一一拱手回礼,唯独见着方听白过来问好,全当没看见,跟他人有说有笑。 又等了会儿。 打西面来的果郡王的轿子也到了,果郡王也下了轿子。 众人又去问好。 方听白也跟在后面,刚到果郡王跟前,想要问安,果郡王直接丢下他,对众人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宫门开了,诸位,一起吧?” 第25章 人神共愤方听白 随着宫门打开,一众大臣开始陆续往里走。 方听白张了张嘴,想要叫住果郡王给人问个好,但这话终究没喊出来。 他也知道,没把‘罪魁祸首’交出去,小小地驳了果郡王的面子,人家不给好脸,也是正常的。 况且,这时候叫住果郡王解释,那另一边的国舅爷也会看在眼里。 到时候怎么跟国舅爷解释? 反正今天的重点,不是自己,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方听白小小地叹了口气,随着群臣往宫门走,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回头,方听白见是工部尚书张乾同,立刻拱手道:“是张大人啊,早啊!” “早!” 张乾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跟在方听白身边,问道:“听说昨天胭脂胡同那边闹大了?” 方听白看了看四周,慢了脚步,等一众大臣们从身边过去,才轻声道:“嗯,事情闹得挺大的。” 张乾同‘哦’了一声,表示很有兴趣。 方听白就道:“红袖招被五娘砸了,醉红颜被花姐砸了,今天你看吧,朝堂之上,国舅爷与果郡王那不得打得头破血流不算完的。” 张乾同呵呵笑了,“你抓了他们的人没有?我怎么感觉,刚才果郡王挺反感你的?以前不这样啊!” 方听白‘呃’了一下。 他想了想,“他们的人我肯定都放了啊,就是那个陈洛,昨天国舅爷与果郡王都找我要人来着,我没敢放,那小子是虎了点,但也罪不至死,您说是不?” 张乾同摇了摇头,表示不太认可。 “你就应该把他也放了,你倒是公事公办了,可国舅爷与果郡王的气,没地方撒了啊!” “啊?那……是下官糊涂了,等今儿朝会散了,下官立马放人,哈哈哈……” “这就对了嘛!” 张乾同哈哈一笑,迈步朝前走去。 方听白一边与周围的群臣问着好,一边迈步走入宫门。 太极殿。 群臣进来后,隔了没多大会儿,云景帝便上朝,坐在了龙椅上。 太监王保等群臣礼毕,出声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方听白双手握着象牙朝笏,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国舅爷曹均,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列里边的果郡王,心中默数道:“三、二、一!” “臣有本!” 国舅爷曹均在方听白默数到一的时候,喊了一声。 方听白闭着眼睛,呵呵一笑,内心直呼不出所料。 “臣亦有本!” 果郡王在曹国舅喊完,也跟着喊了一声。 方听白睁开了眼睛,无奈摇摇头,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啊! 龙椅上。 云景帝开口道:“两位爱卿一个一个来,国舅,你先来!” 国舅爷曹均出班,手捧象牙朝笏,启奏道:“陛下,昨日京城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暴乱事件,臣听闻五城兵马司把人抓了,转眼就又放了,事件已经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臣请陛下,严察京城巡防总长方听白,看他是否有收受贿赂的情况……” 方听白刚开始还摇头晃脑,越听越不对劲。 等听到最后,方听白后背直冒冷汗! 这不对呀! 国舅爷你昨天的酒还没醒是吗? 你该参果郡王啊,你参我干什么玩意儿? 前边,曹均还在继续输出,“年关将至,京城作为大乾王朝的首善之城,京城内的治安情况,如此懈怠,实在叫人匪夷所思啊陛下!” 方听白感觉天旋地转,耳朵轰鸣。 云景帝在人群中瞅了一眼方听白,正要把他叫出来问话。 殿前,果郡王已经捧起朝笏,开口道:“陛下,臣要参的也是兵部侍郎兼京城巡防总长方听白!” 方听白头皮一麻,发丝都竖了起来。 “微臣近日得知,方听白在京抓人从不经正式流程,也不详查,已经多次有人举报他这种不规之举,年关将至,京城人员流动增大,方听白这种人占着这种重要位置,有损朝廷威名,望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果郡王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群臣震动。 所有人都朝方听白看了过去,只见方听白早已面无血色,汗如雨下。 云景帝吃了一惊,正要开口。 这时。 群臣中又有人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臣有本!臣也要参兵部左侍郎方听白,臣所居之地,虽不繁华,但仍属内城,年关将至,府上已经接连出现三起失窃事件,方听白兼职京城巡防总长期间,盗匪猖獗,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那么简单,臣怀疑方听白私养盗匪,祸乱京城!” 方听白面如死灰! 唰唰唰! 文武两班列中,接着又有数人走了出来。 “臣也要参兵部左侍郎方听白,自方听白轮值京城巡防总长一职,他便大开方便之门,给五城兵马司购置了一千张弓,五千柄刀,而这些弓箭与刀的制作工坊,被他调换,臣有理由怀疑,方听白暗中收了他人好处,请陛下明察!” “臣参的也是方听白……” “臣也参方听白……” 云景帝看着不断出来的大臣,都懵了。 听完群臣的奏报,云景帝一伸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方听白何在?” “臣……” 方听白慌张要跑出班列,哪知道上半身动了,下半身不听使唤,直接扑通一声摔倒在原地。 他想找身边的人拉他一把,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躲到一边,生怕被他碰瓷似的。 方听白急得全身是汗,但也只好鼓起勇气,跪爬出班列,至殿中间,伏地叩首道:“陛下,臣,臣在……” “人神共愤方听白!人神共愤啊方听白!” 云景帝看着爬出来的方听白,气得都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五城兵马司交到你手上,是让你牟利的是吗?啊?整个京城的治安情况,要不是这些人告诉朕,朕还被你蒙在鼓里,说吧,今天朕给你个机会,你贪污了多少,也跟朕分一分!” “臣冤……冤枉啊……” “冤枉?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往你身上泼脏水了是吗?”云景帝都气笑了。 方听白想说是,可是一想到十多位大臣,一起参自己,也怂了。 这咋没按剧本走啊? 国舅爷与果郡王不是该你们俩撕起来吗? 怎么火烧我身上了? 第26章 怎么又是陈洛 太极殿上。 方听白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犯了众怒。 平时谨小慎微,从不得罪人啊! 他正要开口,这时,又有一位大臣从班列中走出,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云景帝看着那人,见是崔文泽,又道:“你不会也是参方听白的吧?” 崔文泽道:“差不多!” 云景帝都笑了,他压着怒气瞄了一眼方听白,说道:“讲!” 崔文泽举起朝笏,“陛下,臣昨日奉旨协助陈敬南之子陈洛,重启六皇子云弈被刺一案,今日去找人,发现陈洛被五城兵马司扣留,说是要扣押十天……” 方听白面如白纸,忽地明白过来。 今天这一切,全都跟‘陈洛’有关,这些人全是替六皇子参自己的啊! 方听白仿佛抓到了反驳的机会,说道:“陛下,臣冤枉啊!昨夜京城内胭脂胡同的确发生了一起恶性打砸事件,但、但……” “但是什么?”云景帝眉头皱起。 方听白道:“但据说是因为陈洛在红袖招唱了首歌,引起了轰动,醉红颜去红袖招抢人,两边发生冲突,陈洛作为事件的中心,只是暂时被押到五城兵马司例行询问,绝无干扰崔大人办案的意思!” “怎么又是陈洛?” 云景帝也纳闷。 “陈洛不是一个模仿别人笔迹的奇才吗?怎么刚出大狱就去那边唱歌去了?还被两边的人抢?” 无人能回答。 因为以往也没发生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方听白只恨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细细打听一切,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他跪在地上,痛哭道:“陛下,臣自从轮值京城巡防总长,夜夜都住在五城兵马司,不敢懈怠,昨天晚上,国舅爷与果郡王都曾派人让五城兵马司放人,臣都未允,有手下副手赵贞为证!” 国舅爷与果郡王都闭了眼睛,装不知道。 方听白只好继续道:“因昨夜微臣睡得太晚,本想起来就通知赵贞把人放了,只怕误了朝会,因此没来得及叮嘱,就算陛下给臣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故意扣留陈洛,误了他调查六爷被刺一案啊!求圣上明察!” 云景帝看向众臣首领张善荣,“阁老!你怎么看?” 张善荣睁开眼道:“陛下,方听白轮值京城巡防总长,治安手段还是有些的,老臣觉得未必有说的那么不堪。” 礼部右侍郎范贞吉也出列道:“陛下,方听白或许有问题,但他向来忠君,他京城巡防总长轮值多次,京城总体治安还是好的。” 张善荣接道:“年关将至,估计是巡防人手不足,才导致京城胭脂胡同出了那等事情,臣觉得可以实行京城宵禁,将最晚至子时,改为一更天宵禁,可大大节省人手不足的弊端,保证京城之安全!” 国舅爷曹均瞪了张善荣一眼。 他立刻出来奏道:“陛下,臣觉得不妥,京城为天下首善之城,其繁华之处,正也因其包容,此时加大宵禁力度,务必给所有人一个风雨欲来的信号,势必让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反添新的隐患!” 果郡王也出班奏道:“臣附议!张阁老此举,未免有些因噎废食,削足适履,年关到来,正是京城商贩大量储备年货之际,便是宫里,也要开始准备年货,宵禁就意味着压缩所有人的时间,必将导致一连串不可预知的风险。” 张善荣微眯着双眼不为所动。 他就知道,会得到这两人的反对,他们的根本目的,无非是让陈洛出去。 但方听白是自己的人。 要是这么轻易被你们拿下,那老夫也不用站在这儿了! 张善荣就道:“陛下,五城兵马司向来是个背锅衙门,方听白此人是老臣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他有罪,便是臣有罪,请陛下将老臣与方听白一并革职侯查!” “阁老此话言重了!”云景帝出言安抚。 张善荣道:“方听白之前改换弓箭加工坊,曾向臣请示,说是原加工坊质量参差,因此改换,这一点,都有记录可查,请陛下明察。” 方听白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有阁老帮言。 否则,他猜今天怕是要横着走出太极殿。 云景帝也有点琢磨过来味儿了,眼睛往群臣中扫了一眼,没见六皇子云弈上朝,不禁摇头苦笑。 只是,云弈何时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竟把国舅与果郡王都从一个边缘人物,硬拉进来插了一脚。 云景帝深吸了口气,沉思了一下,说道:“方听白,朕再给你个机会,既然有人参你,阁老保你,那你就给我好好把这个年撑过去,我看这个月,也别轮值了,都你当值,年后无事发生,今日之事既往不咎,若是又生事端,革职究办!” “皇上圣明!臣一定做好分内之事,绝不让人乱了京城秩序!” 方听白叩首谢恩。 “退朝吧!” 云景帝见无人再奏,一甩袖子,走了。 群臣渐次退出太极殿。 方听白谢过张善荣,一路提着官袍前襟,离开皇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陈洛送出去。 此时。 五城兵马司。 赵贞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一边唱曲儿,一边洗茶杯,正开心时,有卫兵敲门。 “进来!” 卫兵走了进来,说道:“大人,有人给陈洛送早食,想去看他。” 赵贞皱眉,“不合规矩,五城兵马司,又不是不管饭,让他们走!” “是!” 卫兵走了,可没多大一会儿,又来了。 “大人,又有人给陈洛送早食,说陈公子要是饿着了,赵大人就等着挨板子吧!” “谁敢这么说本官?反了他了!” “好像是红袖招的歌姬!” 赵贞本来心情挺好,被一卖唱的这么说,对陈洛也有气了,“你出去告诉她们,陈洛不关个十天八天,出不去,必须适应吃这里的饭!” “是!” 卫兵走了。 赵贞背着手,来到了临时班房,找到陈洛,看到小木桌上饭菜未动,板着脸道:“公子有些能量,但没必要浪费在这里,安安稳稳住够十天,自会放你出去,别整这些人过来闹,你这样只会让本官更反感!关你更久!” 第27章 公子请上马 “赵大人,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当你有所获时,一定是你付出了什么!” 陈洛抬起头看着赵贞,脸色平静。 昨天晚上,陈洛就已经收到消息,国舅爷曹均和果郡王都派人来五城兵马司要人。 五城兵马司愣是扣押着自己不放。 这里边若说没别人施压,陈洛是绝对不相信的。 赵贞听着陈洛再次说起这事,把手背在身后,哼道:“神神叨叨,还以为自己是三品大员的公子?” 说罢,赵贞摇摇头,准备离开。 陈洛道:“赵大人打个赌吧?” 赵贞没挪动脚步,颇有些玩味儿地问道:“打赌?赌什么?你们陈家还剩下什么?” 陈洛看着饭桌上的粗茶淡饭,开口道:“就赌今天我能不能出去,如果今天我出不去,我输给赵大人五百两银子!” 赵贞看着陈洛自信的样子,觉得陈洛肯定是疯了。 五百两! 他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五百两! 而且,方听白可是说了,至少要关陈洛十天的,还今天就出去? 这赌赢定了啊! 不过,赵贞也没表现的很急切,眼下的陈洛,除了被一群歌姬舞女看中,还真不像是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的样子。 赵贞道:“白送我钱?你今天要是能出去,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一言为定!” 陈洛微笑看着赵贞,继续闭上眼睛等。 距离退朝,估计也快了。 赵贞看着陈洛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背着手往值房走去。 到了值房,赵贞刚要坐下泡茶,就听得下边的人说,方听白回来了。 赵贞放下茶壶,赶紧出来迎接。 刚到衙门口,赵贞就看到方听白从马上下来,他立即上去接了缰绳,正看到方听白额头全是汗珠,官帽下还有白雾往外冒着。 大冬天的,赵贞可没见过这景象。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赵贞转身对跟出的卫兵道,“快去给方大人烧一大盆热水,快去!” “是!” 卫兵跑进衙内后,赵贞这才摘了官帽,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他看着赵贞,“你去把那个陈洛放了!” “啊?”赵贞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听白一边往里走,一边叮嘱,发现赵贞没跟上,上了一级台阶,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赵贞。 “把陈洛送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客气,别整那些个兵痞的脾气。” “啊?” “啊什么啊?快去,现在就去!” “方大人,您不是说要把他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 方听白心说,我特么还关他?再关他老子就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切记,要温柔,听见了没有?我去洗个澡!” 方听白说完,一边掂着黏糊糊的衣服,一边走进衙内。 赵贞彻底傻了眼。 不是,这才拢共扣留不到六个时辰? 怎么就给放了? 到嘴的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还要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送给陈洛当球踢? 赵贞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临时班房的,当卫兵打开陈洛的门,他看到了陈洛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陈洛瞧着赵贞回来,仍躺着未动,只是侧过头看着他。 赵贞走进房间,咳了咳道:“那个……陈公子,有人保你出去,在前堂按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不用了,出去也没地方睡觉,这里管吃管住,挺好!”陈洛笑道。 赵贞一阵牙疼。 要不是方听白再三叮嘱要‘温柔’的话,赵贞的火爆脾气,早去拎起陈洛,领出五城兵马司了。 但他明白,连方听白都扛不住压力,变怂。 他这小身板,更扛不住那些大人物的压力。 赵贞拱手作揖,“陈公子,赵某乃一介武夫,方才态度不好,在这儿向您道歉!您要真稀罕赵某这颗头,也……也请拿走!” 说着,赵贞把束发的银冠,摘了下来,披头散发,低下了头。 陈洛明白,这是古人认服的表现,能让一个相当于京城公安副局长的人物,向自己低头,挺不容易。 更何况,陈洛也不是真的要赵贞的头。 这个人陈洛有用。 陈洛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赵贞身边,把他的银冠又给他戴了回去。 赵贞微怔。 陈洛道:“赵大人,听红袖招的白桅姑娘说,您上过战场?立过大功?” 赵贞错愕看着陈洛,不懂他想说什么。 陈洛微笑道:“赵大人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人,早就应该是京城巡防总长才对啊,怎么一直是副手呢?” 赵贞自己扶正了银冠,“京城巡防总长通常都由兵部侍郎兼任,不是我这种武夫能染指的!” 陈洛摇摇头,“未必!我看赵大人也不过三十出头?希望很大,他日若是赵大人荣升京城巡防总长,可别忘记今日这束发之情啊!” 赵贞看着陈洛,心中俱震! 难道陈洛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看出自己升迁与否? 想想国舅爷与果郡王,难道昨天两家来要人,不是想弄死陈洛,是因为陈洛是他们的人? 赵贞后背被突然的冷汗打湿。 想想方听白刚才火急火撩的回来,难道朝堂上被陈洛背后的人给参了一本? 这些混京圈的公子,果然没有一个善茬儿! 赵贞赶紧道:“绝不敢忘!” “走了!替我向方大人问好!” 陈洛走出班房,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赵贞跟在陈洛后面,亲自引路离开。 出了五城兵马司,陈洛刚一露面,就有几名歌姬舞女迎了上来。 红袖招与醉红颜都派了马车来接。 不高调,但足显重视。 “公子,五娘叫奴家在此等候多时,请公子与奴家回醉红颜。” “公子,花姐让奴家也等候多时,请公子稳步红袖招。” 陈洛刚想抬脚上左侧马车,被右侧姑娘拉住,要去右侧马车,又被左侧姑娘拉住。 你拉我拽,愣是一辆也上不去。 把送陈洛出来的赵贞,看得羡慕不已。 陈洛没办法,只好道:“我还是骑马回胭脂胡同吧,赵大人,你能不能亲自送我一趟?” “那必须能!来人,备马!” 赵贞立刻叫手下牵马过来,亲自给陈洛执鞭,“公子请上马!” 第28章 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响了 有赵贞亲自送陈洛,两边姑娘这才罢休。 陈洛他们一行人,很快回到了胭脂胡同,此时别的风月场都处在冷清未开市的状态,唯有门对门的红袖招与醉红颜,大门敞开。 从路上往两边里头一瞧,哎哟,那个乱哦。 陈洛下了马,拱手与赵贞作别。 赵贞拱手,骑上马走了。 随着陈洛的出现,醉红颜与红袖招里的姑娘们,也都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花姐与五娘也都各自站在了人群后面,看着陈洛全须全尾的回来,都松了口气。 陈洛与众人作揖道谢,免不了被两边一顿拉扯。 好在,经历昨天的事情后,大家都有所收敛,没闹出什么不愉快。 花姐与五娘也都叫各自的人先回了楼里。 陈洛看着两人道:“多谢花姐与五娘帮忙,这份情,陈洛记在心里,永不敢忘。” “出来就好,我也没使多大力气!” 花姐含蓄点头。 五娘白了花姐一眼,“就知道你中看不中用,还好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你……” 花姐已经懒得跟五娘计较。 陈洛也赶紧转移话题,“五娘、花姐,两边损失都统计了吗?具体数字是多少?” 花姐道:“还真叫你赔这损失?你这不是打花姐的脸吗?不用!” “嘿!这小蹄子这次说了句人话,这损失可不干公子的事,我们醉红颜,还不差这点儿小钱!”五娘抱臂斜睨花姐,火药味十足。 “二位若是这么说,那陈某从此以后,再也不来这胭脂胡同了!告辞!” 陈洛说着,转身就要走。 花姐与五娘一人拽住陈洛一只胳膊,都懵了。 “哎呀,别走呀,你这什么牛脾气?不让你赔钱,你还不高兴了?”五娘问道。 花姐也问,“是啊!没人说关你的事啊!” “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坑儿,说了赔钱,就得赔钱,二位瞧不起在下,在下不来就是了!” 陈洛这话说得也是婊里婊气的。 倒还真管用! 直接就叫花姐与五娘立刻答应下来。 “那我们就拿出个具体的数字,我照价赔偿,先从哪边开始?” 陈洛望着两人问道。 花姐道:“那要不先从红袖招开始?” 五娘呛道:“凭什么先从你红袖招开始?” 花姐白了五娘一眼,“那先从你醉红颜开始总行了吧?” “凭什么从我们醉红颜开始?” “你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花姐来了气,一撸袖子,就要跟五娘掐在一处。 陈洛赶紧从中分开,道:“好啦好啦,那听我的,先从红袖招开始,走走走!” 陈洛抓住两人的手腕,迈步走进红袖招,这里一片狼藉,还未收拾。 花姐叫来账房伙计,仔细询问昨夜损失情况,得到回复是,损失约一千三百两白银。 陈洛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三百两白银,折合前世现金,那可是七十八万。 便是放在这大乾王朝,这也不是小数,原主在刑部任职检校,一年才三十两白银。 光打工肯定是还不起债的! 好在,陈洛也没打算打工偿还。 三人又去了醉红颜,这边损失与红袖招相当,也有一千三百多两。 合计共两千六百两白银! 五娘道:“公子家中遭难,我都知道,不必急着赔偿,权且在这儿住下,住一天就算你偿银一两,住够一千三百天,债就全消!” 花姐呵呵一笑,“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响了,连路过的聋子也能听得见!” 陈洛也笑了,他道:“我已经想到办法,来偿还两家的损失,最多九天,最少七天。” 花姐与五娘都很好奇。 她们突然想到陈洛的音乐才华,非常出众。 若是在两家唱歌,叫人打赏,还真有可能日进斗金。 如此一来,只要一天在红袖招,一天在醉红颜,两千六百两白银,还真有可能在一个月内赚到。 毕竟,京城最是挥金如土的地方,莫过于胭脂胡同了。 想到这儿,花姐立即道:“一三五七九在我红袖招,二四六八十在她醉红颜,年关到了,只要过来的人多,总有人出手阔绰。” “凭什么一……”五娘习惯性回怼花姐。 不过,陈洛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往下说。 他摇摇头道:“不,我不唱歌,我想在这胭脂胡同摆一个擂台赛,邀请全京城的人,与我切磋棋艺,凡要参加者每人十两,赢了拿走十万两现银,输了,十两不退!” 这是陈洛早就计划好的。 要不是中间出了岔子,这计划昨天就能在红袖招跟花魁们公布的。 但眼下也挺好,多了一个醉红颜,十万两白银想必更容易凑出来。 “十万两现银?”五娘听完陈洛的计划,头晕晕的。 花姐也一样。 陈洛认真点头,“五娘,花姐,二位对在下有恩,也不瞒二位了,我想这个法子,也是迫不得已,一方面说是为了偿还两家损失,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救我家人,他们遭人陷害,沦落牢狱,唯有此法,才能找到那个害我一家的人!” “可是公子,十万两白银……” “这白银是借的,会还,可算利息!并且放心,棋艺这方面,我不可能输的!” 花姐怔了怔,愣是没好意思往下说,知道你陈洛乐律天赋惊人,但比拼棋艺? 这偌大一个京城,这都不是赌,这是往外送钱啊! 五娘也看着陈洛的眼睛,很是不解,陷害陈敬南的人,怎么就会跑过来跟你下棋呢? 这时。 二楼一群偷偷听着这边谈话的清倌儿们,相互看了看彼此。 纷纷出声。 “公子!奴家这些年攒了有千把两金银首饰,借给公子了!” “奴家手上也有些暂时用不到的现银,我这就去拿!” “公子稍等,我也有!我也去拿!” 不大一会儿,几十个女倌儿们纷纷出言要借银子给陈洛,把陈洛感动坏了。 陈洛拿来纸笔,写下借银数目,最后一统计,折合白银有两万余两。 五娘一咬牙,“老娘的棺材本也有两万两,借公子了,公子若是输了,五娘我以后,可就挂公子身上了!” 众人都笑。 陈洛也一阵感动。 花姐看着醉红颜里的姑娘都愿意伸出援手,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去红袖招号召号召,等我回来!” 第29章 输几目脱几件衣服好不好 五娘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看着要出门的花姐,喊道:“你们要是凑不出几万两银子,老娘笑你一辈子!” “我的姑娘可比你多!”花姐怼了一句,就要迈步离开。 陈洛搁笔起身,道:“花姐别急,我要做统计,等下和你一起过去!钱是借的,必须分明!” “这……” 花姐看了眼上楼的五娘,“那你先这边记录着,我通知一声我的姑娘,让她们过来,公子都开口了,敢不尽心?更何况,还有五娘正等着看我们笑话呢!” 陈洛只好颔首,任由花姐先回去了。 五娘下楼后,手里捧着一个包裹,一打开,古玩字画多,金银首饰少。 古玩字画都是价值极高的藏品。 需要找到当铺或钱庄,看最终能兑换出多少白银。 陈洛统计完,当众念了一遍所有人的出借物品与银两,得醉红颜里女倌儿们一一确认后,才把账目交给了五娘。 他这边刚忙好,花姐已经带着红袖招的歌姬舞女来了。 红袖招里的姑娘们,一听陈洛要借钱,那反应跟醉红颜这边的姑娘们是一样的。 谁不想抱紧陈洛的大腿啊? 平时送钱,都怕跟那些才子们搭不上关系,更何况是借钱? 这是雪中送炭,谁也不傻! 陈洛千谢万谢后,继续做了统计,包括花姐在内,红袖招这边募集到的白银数量,也来到了四万大关。 距离十万两白银还有些差距。 五娘看着陈洛计好钱数,问道:“差不多有八万两了,也够用了吧?” 花姐也点头。 陈洛则摇了摇头,“还是差点意思,不过问题不大了,剩下的,我去钱庄借。” 陈洛说着把红袖招募集的数目欠条,交给了花姐,让她保管好。 然后,他看着两张桌子上,摆成小山堆一样的金银首饰,走过去,双手按住两张桌子,对众人道:“我给大家变个戏法!” 一群人都好奇。 但下一秒,所有人的嘴巴都张了起来。 只见陈洛所在的地方,两张桌子不翼而飞,就这么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天啊,公子你……” “我不是眼花了吧,桌子呢?那两张桌子呢?” “我滴个娘欸,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有胆大的姑娘跑到陈洛身边,虚空摸索,可哪儿能摸到那两张桌子? 五娘也惊为天人,问道:“公子,你这是用的什么障眼法啊?我的钱呢,你告诉我,我的钱呢?” 陈洛微笑对围着自己转的姑娘们说道:“姐姐们让开,看我表演!” 唰! 一群女倌儿赶紧跳开,给陈洛留出空间。 这些人还没跑开几步远,那两张满载着金银首饰的八仙桌,又都回来了。 可把众人稀罕坏了! 陈洛微笑,这是昨天晚上,他研究随身空间的结果。 其实,并不需要每次都揉揉眼睛,才能将物品拿进与拿出随身空间。 现实之物,触摸可移动的,都能装进去。 活的不行,包括人! 空间里的东西,比较麻烦,得陈洛有足够的‘钱’从空间‘买’出来! 已经‘买’过的不受任何限制。 包括那把五四手枪。 而且,陈洛昨天在五城兵马司的班房研究了半宿,随身空间中的现代都市,时间被定格在了2025年1月4号。 大体每天的时间流逝,与外面相同。 但只要一天过去,现实中就多了一天,随身空间中却永远一切恢复如常。 至今,陈洛还没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但影响不大。 花姐惊为天人,看着陈洛,啧啧称奇,“听说那些修道的人,才有种种神通,公子,你有高人为师?” 陈洛笑着把两张桌子又收进随身空间,颔首点头。 他今天之所以冒险这么做,只是想给这些人一个定心丸,自己绝不会跑,且有能力把自己家人解救出来。 只不过是想按规矩办事,就这么简单。 “可惜,师父教我的点石成金,至今都没学会,否则,我也不用找你们借钱了!” 陈洛苦笑。 众人也都一阵哈哈大笑。 这时,有一位姑娘高声说道:“陈公子,你有这能力,还比拼什么棋艺?在这京城,会这个的不多,会棋艺的,可就太多了,万一……” 这个声音一出,顿时又有人附和起来。 “是呢公子,琴棋书画,我们都觉得公子肯定是厉害的,但……拿十万两白银钓鱼,总觉得太冒险,京城人太多了,尤其是会对弈的,简直数不过来!” “她说得没错,就我所知,京城明面上对弈对得最好的人,是宋子风,是围棋圈里的八冠王,但据他自己说,自己在这京城,已经输给过三个人!” “我也听说过这个消息,可以说,京城有藏着不露头的棋王,至少三个,不,至少五个!” 众人借钱爽快是一回事,但想到棋王若是参加,那也太危险了。 陈洛乐律天赋惊人,棋艺水平,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战绩。 五娘也道:“换个别的法子,怎么样?一定得这样吗?” 花姐也看着陈洛,点点头,希望陈洛慎重。 输钱事小。 可若因为大意,拦着人摘走那十万两白银,也显得不地道,反坠了名声。 陈洛明白众人一片好心,想了想,便随口问道:“谁跟宋子风下过棋?” “我!” “还有我!” “我也下过!” 不多时,就有六七位姑娘举起了手。 陈洛又问,“有赢过的没有?” 顿时几个姑娘就放下了手,倒是白桅姑娘与师师姑娘仍举着手。 白桅道:“我赢过一次,但他总赢,我能明显感觉,与他有些差距!” 师师也道:“我赢过两次,都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赢的,他的棋风非常稳健,除非我杀到中盘的时候,次次都能有神之一手,否则,我很难赢他。” 陈洛点点头,目光在一群姑娘们身上扫过。 “这样吧,几位跟宋子风对弈过的姐姐,请出来,与我对弈一盘,也叫我品品他的段位!” 师师突然抿嘴一笑,“对弈可以,但得有彩头吧?” “什么彩头?” 师师笑道:“输几目脱几件衣服好不好?我们都想看看公子不穿衣服的样子!” “这个好这个好,就赌这个!”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 第30章 妈妈,我要喝营养快线 目数,是围棋术语,棋子围出地域的交叉点叫做目,目的多少叫目数。 这是围棋判断胜负的基本标准。 陈洛之所以选择用围棋来钓鱼,找出模仿陈敬南笔迹的人,一来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机,自诩文人的,都会这个。 那个模仿陈敬南笔迹的人,把一位三品大员送进大狱,绝对是个心思慎密的人。 同时,他也一定会是一位自负的人。 陈洛已经用‘复印机’打破了一次他的自负,一定会激起他的好胜心,就像杀人犯经常去犯罪现场看自己的‘作品’一样,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是人性! 就像战胜宋子风的那些隐形的棋王一样,棋王的名声可以不要,但棋王的水准,自己一定是要检验一下的。 陈洛用十万两白银为诱饵,只不过是给那人一个跳坑的借口罢了。 只要他跳,绝对能揪住他的尾巴。 一众姑娘们看陈洛同意,立刻去拿棋盘。 很快棋盘拿来。 陈洛道:“拿七块棋盘吧,一块下,”说着,他掸掸身上的衣服,“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话一出,全场一愣。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出声。 “公子别闹了,拿七块棋盘,一起下?我们的确不如宋子风,但这毕竟也是我们的强项呢!” “是呢!公子多少有些瞧不起人了!哼!” “宋子风也不能同时跟这么多人下棋吧?那棋路还不乱七八糟?” 五娘与花姐对视一眼后,也纷纷开口相劝。 陈洛道:“若是没这三把神沙,怎敢倒反西岐?拿出来吧!” 众人劝不住,只好依了陈洛,从醉红颜里又找来六块棋盘,在这大厅里,找了几张能站的桌子,摆好了棋盘。 “公子若是输了,今晚不仅罚你脱完衣服,还要让你不穿衣服唱诺言!” “对对对,必须要惩罚陈公子!” 不管是醉红颜的姑娘,还红袖招的,此时达成一致,要把陈洛拿下。 与昨日打得不可开交的情况相比,今天融洽得叫人怀疑。 “诸位姐姐稍等!”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闭眼进入了随身空间。 他之前开着大众前往江南政法大学的时候,在那附近见到了一个非常豪华的网咖。 要论棋艺水平,原主之前的水平,还不如陈洛前世。 陈洛前世也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因为跟柯杰混过脸熟,知道一个专业棋手的ai训练平台。 那就是阿尔法狗,一种拥有深度学习能力的围棋ai程序。 围棋在前世发展了数千年,人类最终还是在它面前败了下来。 既然规则都一样,那陈洛用阿尔法狗,在大乾王朝对弈,就像满级高手屠杀新手村。 不存在输的可能! 这也是陈洛为什么敢用十万两白银作诱饵的原因。 进入网咖。 陈洛看到布置得极为豪华的大厅,一排排电脑,整齐码放,却空无一人。 电脑屏幕都亮着。 稍费了些功夫,陈洛才开通了七台机器,登陆上去,接入了专业棋手训练用的ai围棋程序。 完了,他心中一动,回到醉红颜。 几个与宋子风对弈过的姑娘们,彼此对望了一眼,纷纷开口说道。 “姐妹们,咱们的棋路千万别一样,叫公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那是自然!” 陈洛也哈哈一笑,站在白桅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桅颔首,捏起一颗黑子,落在了自己侧的左侧星位上。 “该公子了!”白桅抬起头笑道。 陈洛道:“还请拿出最好的状态,否则,我还真估不出宋子风的段位!” 白桅微怔,颔首道:“一定!” 陈洛这才意识回到随身空间,把自己的落子,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围棋ai很快也落了子。 陈洛回到现实,照着围棋ai的落子,落在了棋盘上。 白桅看了一眼陈洛的落子,第一步中规中矩,也没思考,直接又落了子。 陈洛依刚才的法子,与白桅对弈,下了十几手,白桅开始动脑思考了。 陈洛便道:“那白桅姑娘先思考着,我现在与师师姑娘对弈!” 说罢,踏左两步,站在了师师的对面,请对方落子。 师师刚才一直旁观着陈洛与白桅对弈,看不出陈洛是什么风格,因此保持了自己的风格,开局稳了一手,落子在自己侧的三线上。 棋盘上的线,从执棋者往前数,有一线、二线、三线、四线、五线这种说法。 三线又叫实地线,棋风稳健的棋手,在布局阶段喜欢把棋子下在三线上。 这样可以围到稳固的空,且目数也很可观。 三线的位置适中,既不易被攻击,又能有效控制地盘。 白桅先手落子的是四线,又称势力线。 棋子下在四线上,虽然围到的空不如三线扎实,但对棋盘中央的控制力会增强,容易在中腹形成势力。 每个人的风格,都决定了不同的棋路。 陈洛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方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因此,没有下棋玩乐,只是测试。 他与师师连下十几手后,师师也开始了思考,落子速度明显变慢。 这边师师思考后,白桅举起了手。 陈洛来到她面前稍一停顿,就把子落了,速度之快,把白桅看得呼吸急促。 见白桅又陷入思考。 陈洛又看向师师,她也还没落子。 于是,陈洛便又开始跟后面的几个姑娘,依次对弈。 时间不长,七块棋盘,都对弈上了。 刚开始,陈洛还有点忙,下了白桅的,师师那边举手,师师那边下完,别的姑娘举手,大厅里就看到陈洛在左右来回跑。 可是,随着每一盘棋,杀至中盘。 情况就不一样了。 陈洛左右移动的频率越来越低。 甚至,有时候陈洛还有心情,接五娘递给他的茶,谈论品茶,接花姐递来的点心,点评点心口味儿。 完全无压力! 终于,下得最晚的那个叫婉儿的姑娘,最先认输,她把棋子放回盒子里,盯着棋盘上,才杀到中盘,就已经无法挽回的局面,叹道:“公子你太厉害了,婉儿认输!” 婉儿这姑娘也输得起,站起身就开始宽衣解带。 陈洛心说,妈妈,我要喝营养快线。 这谁顶得住啊? 第31章 小姐,求你了,忘了他吧 婉儿姑娘刚解开衣带,旁边就有人提醒她。 “棋才至中盘,认输的话,目数咋算?你这把衣服扒光,再扒一层皮,都不够呢!” 婉儿道:“认输也不行吗?我是真的下不过陈公子啊,他太厉害了!” “别废话,快点脱,早就看出你这小贱人,故意用这招勾引陈公子呢,叫我们也看看你的料,足不足!” “依我看呐,纯是这小浪蹄子思春了,脱吧,如你所愿!” 婉儿被说得脸色绯红,急道:“真不是我故意的,是公子的棋艺太高,比宋子风高多了!” 一群跟婉儿相熟的女倌儿们可不听她狡辩,一边起哄,一边上手扒她衣服。 陈洛哪儿能叫人欺负了婉儿姑娘,赶紧阻止道:“且记下,且记下,这边还有六盘对弈呢!” 婉儿见状,顺势把刚才脱下的外衣,又披在身上,给陈洛施了个万福,说道:“公子,奴家输了就是输了,该有惩罚,晚上公子在这过夜,婉儿脱给您一个人看!” 陈洛还没回应。 一旁,众多歌姬舞女纷纷大笑。 “还说不是故意的?我以前咋没发现,婉儿你鬼精鬼精的!” “棋盘上认输,床上叫陈公子认输?你这下棋的水平,下到棋外了都,厉害啊!” “早知道这样的话,刚才我也举手了!我不会赢,我还不会输吗?” 婉儿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面色绯红,可又实在反驳不了。 干脆认了。 惹来一阵哄笑,反倒被快速摘过去了。 陈洛继续与其余六位姑娘对弈,他依旧轻松。 这些姑娘们的棋艺水平,跟他前世差不多的水准,陈洛一个一个来,也能有七十以上的胜率。 但一对多,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不过,利用围棋ai则不存在任何问题。 约一刻钟后,又一位姑娘交子认输,棋盘上能看得出白子优势大得离谱。 那姑娘数了数目数,一下子咬紧红唇。 把自己衣服脱光,都不够弥补目数。 婉儿见状,立刻道:“青青也输了,输的不比我少,青青!你到底有没有放水?” 叫青青的姑娘摇头。 众人又是一番起哄闹腾,非要让青青抱着陈洛亲一口不可。 青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哪儿好意思,被人推到陈洛身边后,赶紧施了万福。 陈洛也道:“还有对弈,别急别急!” 众女这才放过二人。 接下来每隔半刻钟,就有一人认输,众人这才从取笑,变成惊讶。 大厅里此时,只剩下两盘对弈。 一盘是师师姑娘的。 另一盘,则是白桅姑娘的。 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到收官阶段,但懂棋艺的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是师师,还是白桅,都明显处于劣势。 陈洛已经提了对方好多子,两人也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而且,在正式的比赛中,是有思考时间限制的,师师与白桅的思考时间,越来越长,落子越来越慢。 这是脑力跟不上的表现! 可陈洛呢,喝茶、吃点心、与人交流,全程几乎没有思考,这说明段位差距过大,根本都无法激起陈洛用脑。 这可太厉害了! 哪怕是宋子风棋艺厉害,众人也都还是能勉强对弈玩乐的,可是,跟陈洛对弈,感觉就像是在拼一场脑力竞赛。 太痛苦! 而且,根本看不到赢的希望! 就在陈洛与师师、白桅对弈到收官阶段时,张思柔的贴身丫环晴儿,此时换了一身橘红衣衫,来到了醉红颜。 大门紧闭,几个身穿护院服饰的大汉,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窥探。 晴儿相当无语,轻咳了咳,问道:“请问,陈洛公子从五城兵马司回来后,是不是来了醉红颜?” 一护院回头看了一眼晴儿,点点头,说道:“在呢,你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请他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你都不说你是谁,我怎么进去给你请示?陈公子正在跟几位花魁对弈,未必见你!” 护院打量着晴儿,见对方气势凌人,也没好感。 晴儿愣了愣,“与花魁对弈?” 护院‘嗯’道:“是啊,对弈呢,输了脱衣服,已经有五个姑娘输了,你过来看看?” “什么?陈洛怎么可以这样?”晴儿看后,当场怒了。 想到自家小姐,那么‘爱’陈洛,知道陈洛被五城兵马司抓走,一夜没睡,一个时辰打探两回消息。 可他倒好,一出来就跟一众花魁对弈玩乐? 浑然不知道小姐已经思念成疾! 晴儿紧了紧手中的钱袋,眼泪‘哇’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转身自言自语道:“负心汉,薄情郎!亏我们家小姐,还曾想着陈家流放岭南时,与你私奔,你竟然这么对我们家小姐!呜呜呜,小姐,他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啊!” 边说边哭,晴儿捂紧了钱袋,转身离开。 又偷看了一眼门缝的护院,一回头,见穿橘色衣衫的人走了,纳闷道:“也不知那陈洛哪惹的风流债,只可惜,比那些花魁的姿色差了点!” “嘘,别吭声,里边好像开始数子了!” “我看看,让我看看!” 晴儿握着钱袋,回到了尚书府,来到了张思柔的闺房。 张思柔躺在床上咳嗽着,见到晴儿进来,坐了起来,问道:“钱,给他了吗?他有说什么吗?” 晴儿只是哭。 张思柔道:“你告诉他,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能凑齐十万两白银的!” “小姐!求你了,忘了他吧!” 晴儿失声痛哭,说着,把钱袋取了出来,按在了张思柔手中。 张思柔愣了一下,打开钱袋,看着里边装着的厚厚的银票,错愕道:“他……他不……不收吗?咳咳……咳……” 晴儿道:“小姐,他就是个负心汉,薄情郎!你知道他从五城兵马司出来后,都干了些什么吗?” 张思柔眼睛圆睁,有种不好的预感,怯怯道:“干什么了他?” “小姐,求你了,真的,忘了他吧,他根本不值得你关心他!” 晴儿抹泪说道。 “不!他唱的那首诺言,是唱给我的,因为只有我与他有过诺言!他……咳咳咳……他为什么不收?” 张思柔眼泪滚出眼眶。 “小姐!陈洛正在跟几个花魁对弈,输了……输了要脱衣服,我亲眼看到的!” 张思柔如遭雷击,双眼瞬间无神。 第32章 两万两白银缺口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 晴儿看着张思柔的眼睛无神,顿时慌了起来,她恨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忍住说出实情。 就让张思柔慢慢忘记陈洛不好吗? 可她又觉得那样,对张思柔太残忍了。 张思柔那么喜欢陈洛,可陈洛呢,一出五城兵马司,就去醉红颜与花魁玩闹。 心里何曾装着张思柔? 这不公平! 爱不是相互的吗? 他一个从三品大员的公子,论门当户对,跟自家小姐,还差着老远呢! 凭什么这么不把张思柔放在眼里? 许久…… 张思柔眼泪‘唰’的一下决堤了,她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蒙住头,失声痛哭。 晴儿跟着哭。 突然! 张思柔把被子踢开,下床穿衣,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男装,并叫晴儿把假胡子拿过来,自己贴上。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晴儿担心张思柔的身体,昨天发烧晕倒,又一夜没睡,再出去的话,会风寒加重。 张思柔道:“陈伯父在牢狱受罪,他却贪图享乐,我去问问他,对得起伯父伯母吗?对得起……我吗?” 说着,张思柔收拾妥当,来到闺房外间,她看向东面墙壁上挂着的宝剑,对晴儿道:“摘下来!” “小姐!” 晴儿慌神了,张思柔性子野,喜欢舞刀弄剑。 尤其是不认识陈洛之前,偶尔会上街上多管闲事,每次拿剑,都会惹回一堆麻烦。 要不是身份特殊,这性子早出事了!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杀了他,从此,我再也不会对他抱一丝丝希望,他就是个懦夫!” “小姐……” “拿来!” 晴儿无奈,只好走到墙壁前,抬手将宝剑摘了下来。 “你别跟着我去,半个时辰后,通知我爹,就说我杀人了,到五城兵马司找我吧!” “小姐!你不能去啊!” 晴儿一把抱住张思柔的腿,不松手。 “闪开!” “小姐,你听我说,万一……万一刚才是我眼花了呢?我昨天也没睡,可能是我看错了?” 晴儿开始往回找补。 这要真让张思柔当街把陈洛杀了,那整个京城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人头落地。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就算犯法也不能大庭广众下犯啊! 更何况,张思柔还没嫁给镇南王世子云熙,都还不是皇亲国戚。 张思柔为爱冲昏了头。 但晴儿没有,她突然道:“小姐!你昨天已经因为冲动,把他送进一次五城兵马司,你还想再送进去一次?” 这话终于让张思柔冷静下来。 晴儿继续道:“我看可以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若是他真的跟那些花魁……那样的话,您也不必杀他,老天自会收他,只是让小姐提前看透一个人,这不好吗?” 张思柔想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道:“把马牵到后门,我现在就去找他!” “好!” …… 醉红颜内。 师师与白桅二人,不出意外地输了。 旁人替二人数了子数,师师输给陈洛八目,白桅输了九目。 这要是一目对应一件衣服,脱光了都不够。 陈洛也没急着叫人家脱,这么多人呢,真脱光了,营养快线当饭吃都补不回来。 五娘叫人把棋盘收拾了说道:“公子这棋艺,绝对不在宋子风之下,尤其是这一人对七人,五娘我在京城待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听也没听说过!” 陈洛微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然的话,那个藏起来的人,不一定露头。 花姐道:“我已经能看到公子傲视京城了,等把那陷害陈大人的小人揪出来,陈大人官复原职,公子就又成了侍郎之子!想想就为公子高兴!” 陈洛也希望这样。 如果陈敬南官复原职,自己就算不躺平,但多一层身份,搞钱还是相对方便许多的。 哪像现在,费这么多功夫。 十万两白银,算来算去,还差着两万两。 “公子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是这世道逼得您靠才华啊!” “公子,对弈的事儿我们不劝了,奴家只问公子一句,是不是必须凑齐十万两白银?” 一花魁问道。 陈洛颔首,“数目小了,无法引起轰动,若那人向来低调,不来参与,我就完了,我只有十……不,我只剩下九天时间。” 五娘道:“要不……我跑一趟果郡王府上?” 花姐道:“我也可以跑一趟国舅爷府上,毕竟你说的这个棋艺擂台,也是为两家填平损失,他会帮忙的!” 陈洛摇了摇头。 如果硬去借,也应该能借出来。 但陈洛现在缺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人,十万两白银往街上堆放,没有人不眼红。 要是遭人疯抢,单凭醉红颜和红袖招两家护院都未必够用。 陈洛要给这十万两白银,找个保镖。 他把想法一说,五娘与花姐顿时释然。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你打算找谁来保?” 五娘问道。 陈洛道:“京城最大的钱庄是哪家?” “宝丰钱庄!”花姐颔首道。 陈洛点点头,“那我就去宝丰钱庄一趟,既借钱也借人,请二位妈妈借些个得力的人手给我,争取早些把十万两白银带到胭脂胡同!” 五娘先叫开了门,把柴三叫进大厅,吩咐道:“柴三儿!你领十个兄弟去帮公子!” 花姐道:“我去叫李四儿带人跟上!” “多谢!” 陈洛拱手作揖,感动不已。 众人都叫陈洛别见外,催促着他立刻动身。 陈洛刚出了门,就见一位贵公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有人牵住了那马的缰绳,陈洛正要绕开一步,忽觉得那人面熟。 仔细一瞧,发现正是昨天带人闹事的那个。 张思柔大小姐的朋友! 怎么又缠上来了? 陈洛心中叫苦,事情都还没解决呢,烦心事却一件一件处理不了。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张思柔感染风寒,鼻音更重,连昨天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 陈洛拱手,“宝丰钱庄,去借钱!” “哦?” 张思柔‘呵’了一声,“公子刚才不是跟那些花魁对弈吗?听说她们也很有钱,何不找她们借呢?” “借过了!不够!” “差多少?” 陈洛一怔。 张思柔也觉得自己问得唐突,自己明明是来找茬的,怎么还想帮他呢! 自己怎么这么贱呢! 第33章 我要让这个恋爱脑四分之一柱香后爱上我 “多少都不劳烦公子了,借过!” 陈洛对眼前人可没兴趣,哪怕他知道眼前人‘贵’不可言,但他没必要求对方。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贵人! 陈洛抬脚就要走! 锵! 突然,张思柔抽出宝剑,抵在陈洛脖子上。 她淡淡道:“听说你进了五城兵马司,思柔她一夜未睡,担心的要命,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没有。” “你……” 张思柔一急,把剑又近了几分,“说得好,你缺多少,本公子借你,说得不好?谁借你钱,我杀谁!” 陈洛已经感觉到剑锋冰凉! 这浑蛋…… “张小……” 花姐从陈洛身后跑上前来,看着这一幕,一脸焦急道:“张公子!别冲动,快把剑放下,刀剑无眼啊!” 张思柔只是盯着陈洛,剑却纹丝不动。 五娘也从醉红颜跑了出来,见着这一幕,大白天的瞅了一眼张思柔,本想叫骂,却也一口气硬憋了回去。 “张公子,你们之间是误会吧?”五娘也到近前相劝。 陈洛震惊! 这人来头很大啊! 五娘那么暴的脾气,都开始软声软语。 他不由得好奇打量起对方。 这不仔细瞧,陈洛还没发现,对方的胡须,居然是假的,而且,心口也比正常男子的胸肌大了不少。 虽说外衣宽松,但仍觉得高耸。 女扮男装? 再看对方眉眼耳垂,陈洛终于确定,这是个母的! 再联想花姐刚才的张小二字,张思柔的名字,呼之欲出! 陈洛继承原主记忆时,本身对张思柔的印象就不深,像是被故意雪藏。 眼下她女扮男装,陈洛还真没想到一块去。 没想到,张思柔还是个恋爱脑。 这时! 花姐上前一步,要按住张思柔的剑。 张思柔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先杀他,再杀你们!” 吓得花姐与五娘,赶紧往后退开。 跟出来的花魁们也不敢上前相劝,都怕张思柔来真的! 陈洛也感觉到张思柔的剑锋,伤了自己,一丝微疼,可能破了皮! 这娘们儿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啊! 陈洛心中一急。 忽地想起前世至尊宝被紫霞仙子也拿剑这样过。 顿时计上心头。 张思柔的剑与自己喉咙也差不多零点零一公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四分之一炷香后,让她彻底爱上自己。 只是这个谎,该怎么撒呢? 忽然,他眼前一亮。 有了! 陈洛酝酿了会儿,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他要转身看向张思柔。 “别动,再动现在就杀了你!” 张思柔看着越来越多出现的姑娘,脑海中有些画面,已经把她逼到极境。 “下面我要说的,请你一字不落地转告思柔……” 陈洛缓缓闭上眼睛,使劲挤出几滴泪。 “无论我们最后生疏成什么样子,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就算终有一散,也别辜负相遇,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也是真的快乐过,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会选择不认识你,不是我后悔,是我不能面对……现在的……结局。” “啊……” 张思柔听到最后的结局二字时,筋骨一软,手上再也无力拖剑。 当啷! 宝剑掉在地上,张思柔泪眼朦胧。 但她很快又把剑捡了起来,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陈洛借机瞅了她一眼,见她已经被感动到了八分。 他接着道:“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成婚,遇见你之后,成婚我没想过别人。有人说,爱到极致是占有,不,我觉得,爱到极致是成全!” 张思柔眼泪决堤。 别说是她,就连在旁边听了这番话的歌姬舞女们,都感动得落了泪。 陈洛公子这是多么痴情的一个人啊? 难怪能创作得出诺言那样的词曲,这没有经历剜心割肉般的痛苦,怎么可能写得出那种经典? 无人不轻拭眼角,言命运不公! 若是陈大人没有遭此大难,陈洛公子与张思柔小姐,那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地无情! 人又怎么改变的了呢? 突然!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寒风一吹,竟飘起了雪花。 有人道:“下雪了,你们看,下雪了!” 众人无不抬头仰望天空。 雪越下越大,落在房顶上,落在地面上,落在人的头上。 陈洛抬头看着不断下大的雪,没再看张思柔,而是轻声道:“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公子!请回吧!”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张思柔默念着陈洛最后说的这句诗词,双眼滑过晶莹泪珠,她嘴角慢慢扬起,绽放出一个既惊喜又感动的微笑,那笑容温暖而真挚。 她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围。 她知道,陈洛还是曾经的那个陈洛……不,是比以前更爱自己的陈洛。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错人! 张思柔决定,她才不要嫁给镇南王世子云熙,她生是陈洛的人,死是陈洛的鬼! 这一刻,之前种种,她顷刻间释然。 张思柔道:“公子的话,我一定转告,公子现在还缺多少钱?” “你真要借给我?”陈洛看向张思柔。 “嗯。” “两万两白银!” 张思柔立刻翻出带来的钱袋,提溜着举到陈洛面前,“这里有宝丰钱庄的银票,两万一千两!” “五娘,拿纸笔来,”陈洛头也不回,说完这句,才低了声道,“不白借,我出息!” 张思柔叫住五娘,“不用打欠条了,这钱不用还!” 说完,张思柔把剑入鞘,叫手下把马牵来,翻身上马,提了缰绳后,马儿奔出一丈开外,她又拉住缰绳,调转马身,望着陈洛。 “这是思柔提前给你准备的!务必把陈大人救出大牢!”张思柔说完,两腿一夹马肚,“驾!” 张思柔已走远。 陈洛的心却还怦怦直跳! 他也不知道,今天撒的这个谎,对未来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没时间考虑这些。 柴三儿、李四儿等人早就已经就绪,此时来到陈洛身边,纷纷拱手道:“公子,何时前往宝丰钱庄?这雪看起来要下一段时间的!” 陈洛收回目光,对众人拱手回礼道:“辛苦了,现在就去!” 第34章 知道十万两白银有多重吗 众人应诺。 花姐与五娘来到陈洛身边,又郑重地叮嘱众护院后,陈洛等人,便顶风冒雪离开了胭脂胡同。 一众歌姬舞女,望着陈洛等人背影,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陈洛刚才的那番话,太感人了。 以至于她们这些迫于身世,沦落在风月场的人,不自觉地有种伤疤被人看见的感觉。 谁没有憧憬过爱情? 谁没有幻想过幸福? 谁又没有对抗过命运的摆弄? 可结果就是,在命运面前,所有人的抵抗,都像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 哪怕贵如陈洛这种侍郎之子,在更尊贵的人面前,依然是无助的,是可怜的,是弱小的尘埃。 陈洛还能翻身吗? 他还能回到曾经的侍郎之子的身份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底腾起一股希望,她们希望陈洛救出陈敬南。 这样的妙人,该有好报! 就该成为别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陈公子对思柔小姐,用情至深啊!” 白桅轻轻叹道,竟有些小伤感,还有些小期望。 如果…… 如果她也能跟陈洛有那么一段爱情,纵是死也无憾了。 师师看着雪中渐渐远去的影子,回应道:“陈公子才华惊人,恰时恰景,出口成章,也只有思柔那样的千金小姐,才配得上陈公子了,我们终究……” “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也是真的快乐过……呜呜呜,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他……他太会了……” 一名歌姬说完后,当众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把不少人给感染,顿时众人哭作一团。 五娘与花姐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泪花。 她们何曾没经历过这些? 终究压制那种想哭的冲动更快。 “行了行了,陈公子已经有十万两白银,很快就能把陈大人救出来了,这分明是个好的结局,你们哭算怎么回事?” 五娘开口道。 “都别哭了,叫人看见还以为给谁送行呢,都打扮打扮,今天下雪,晚上来个围炉赛诗专场,顺便把陈公子要摆下棋艺擂台的事情,给他传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姑娘们,行动起来,走走走,别难过了,别再冻着喽!我的宝贝儿们!快回屋去!” 花姐也开始催促红袖招的姑娘回‘家’! 众人恋恋不舍,走一步看三眼陈洛的背影。 花姐与五娘都觉无奈。 纷纷感慨,以前陈洛就是低调,这一高调起来,简直叫人受不了。 五娘看着花姐道:“手上还有没有闲钱?借点儿啊?” 花姐耸耸肩,“都借陈洛了,我还想找你借呢,这大厅里的桌椅茶盏,你是一个没给我留啊!” “哈哈哈,早就想砸你红袖招了!要不是陈洛,我都找不到借口!” “行了!你看见张思柔不也怂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指着对方捧腹大笑,就此恩怨两清。 …… “公子,前面就是宝丰钱庄了。” 李四儿指着前方一座气派的建筑说道。 陈洛向前望去。 宝丰钱庄的招牌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门口站着几名身穿厚重棉衣的护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跟前世的银行比起来,真有点像。 要不是有钱,也没这等规格的建筑,宝丰钱庄比周围的建筑气派太多。 来到宝丰钱庄门前,护卫见着陈洛等人,先是警惕,而后看到柴三儿与李四儿时,纷纷笑着拱手问好。 柴三儿与李四儿曾护送自家账房,多次来过,他们都是认识的。 只是,被这两人簇拥在中间的年轻人,他们并不认识。 但能看得出,年轻人身有贵气。 宝丰钱庄的掌柜纪凡真,听说来了熟人,立即就从内堂迎出,把陈洛他们一行人请进内堂。 柴三儿与李四儿向纪凡真隆重介绍陈洛身份。 纪凡真惊讶过后,立即叫人生火炉,备茶备点心。 进了内堂。 陈洛简单与掌柜的寒暄后,说道:“纪掌柜是忙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是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陈公子请讲!”纪凡真陪着笑脸说道。 “我想调用贵钱庄的现银!” “多少?” “十万两!” “多……多少?” 陈洛没有重复,淡定地看着纪凡真。 “公子,年关到了后,用钱的人很多,虽说我们宝丰钱庄……” “我手里有贵钱庄银票两万余两,而且我手上有从醉红颜与红袖招借来的金银首饰,约九万两,掌柜的若是不帮这个忙,我现在转身就去宝丰钱庄自己家的当铺,把那些金银首饰都当了,换成银票,并且敲锣打鼓从你这兑走现银!” 陈洛说得很平静,但却像是一把大刀,架在纪凡真的脖子上。 钱庄最怕挤兑! 尤其是年关,纪凡真知道,背后的老爷们,甚至从外地调来了白银。 就怕出什么岔子! 钱庄若是被这样挤兑,那明天就会有无数人涌到宝丰钱庄的分号,去取银。 一下子就能把宝丰钱庄冲垮! 纪凡真道:“公子,我们宝丰向来都规规矩矩啊,更没得罪过公子……” 陈洛道:“我要用十万两白银,只用七天,七天后,现银回你库房,我出息,我还要借你的人,护这批银子,你说个价,说多少给你多少!” 纪凡真有苦说不出。 这是出息的事吗? 纪凡真看着陈洛,“公子知道十万两白银多重吗?” 陈洛不吭声。 纪凡真指着内堂角落的一个大木箱,道:“这样的箱子,一箱只能装三百七十五斤白银,这样的箱子要二十个!” 陈洛道:“别担心,五城兵马司的赵贞,会从旁协助纪掌柜,这笔钱,一文都不会丢!” 柴四儿在旁道:“纪掌柜的信不过?那还是把五娘与花魁们的金银首饰当了再来吧!我们护这批银!” 李四儿道:“京城重地,没那么多山贼水匪,有我们红袖招和醉红颜加起来一百二十个护院,若有五城兵马司从旁协助,别说看管七天,七十天也不怕!” 陈洛没吭声,只是平静地看着纪凡真。 十万两白银偷摸带走当然用不着这么多人,但陈洛要招摇过市引起轰动。 不得不多准备一手! “掌柜的为难,那在下告辞了!” 陈洛起身。 纪凡真忙道:“公子且慢!” 第35章 现成的银子我不抢,我盗个鸟墓 纪凡真本不想把陈洛当回事儿。 一个过气衙内! 如果陈敬南还是礼部侍郎,纪凡真但凡犹豫一下,那都是对三品大员不尊重。 可现在,纪凡真看着陈洛,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鱼死网破的气势。 而且,五娘与花姐背后的人,都出来支持陈洛。 纵使纪凡真再不情愿,这个面子也得给。 不是给陈洛,是给国舅爷与果郡王面子。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也是怕陈洛说到做到,钱庄不能被挤兑,尤其是年下这段时间。 “确定只用七天?” “嗯。” 陈洛今天带着银子招摇过市转一圈,再布置一下棋艺擂台,怎么着也得一天时间。 留给自己的时间,本身就剩下八天。 陈洛估计那人,也坚持不到第八天,没有人能在这么大的金钱面前抗住诱惑。 更何况,这对那个陷害陈敬南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个开胃菜。 纪凡真在内堂踱着步思考,最终同意下来。 陈洛便把合计约八万两的金银首饰古董文玩等物,拿出一半,做了抵押。 纪凡真叫人保管好,即刻安排内部人员,从库房搬运成箱的白银。 装箱的白银,都是足称足两,抬出整整二十箱。 在飘雪中两箱装一马车,装了十辆马车。 纪凡真看着这些钱箱,搓着手御寒道:“陈公子,纪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些人看护银子,一辆车,至少要四个好手,十车就是四十个好手,我们宝丰钱庄可以帮这忙,但他们都是铁打的汉子,要养家糊口,不能亏待。” “这是自然。”陈洛点头,“平时护镖一天算多少钱?” “八百文!” “啊?” “不能再低于这个价钱了,平时无事还好,但有事就是搏命,低了谁给你护这些钱?” “不,我的意思是,太少了!” 陈洛感慨不已。 八百文,放在前世也就是差不多八百块一天,看起来很多,但完全没法比。 前世手枪、机枪、电棍什么的一安排,一人打十几个都行。 但这是什么地方? 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的古代…… 全靠一把子力气卖命。 陈洛想给这些人往三倍了提价格,但最终自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这些人特殊待遇,就是对柴三儿、李四儿的不平等。 那未来柴三儿、李四儿再跟着五娘与花姐,心里会有小疙瘩。 陈洛道:“这七天,他们就跟柴三哥、李四哥他们一样的待遇,一人一天一两五钱!等事情结束,我还有赏!” 纪凡真微怔。 一两五钱,就是一千五百文,陈洛倒是大方。 于是,他笑着对领头的护院说道:“麻五儿!还不谢谢陈公子?” “多谢陈公子!” 麻五儿道了谢,身后四十个壮汉,也一起抱拳喊道。 “多谢陈公子!” 陈洛拱手道:“接下来的七天,辛苦各位兄弟,等我的事情办完,好酒好菜,咱们喝个痛快!” “那我们就等着陈公子的宴请了啊!” “谁不喝醉谁是王八!” “哈哈哈……” 陈洛见都是一群精神倍棒的青壮,点点头,笑着说道:“出发!出了宝丰钱庄,走玄武大街,绕到国子监街,再回胭脂胡同。” 纪凡真听着这个路线,嘴有些歪。 可是,已经知道陈洛打的什么算盘后,连劝都不想劝了。 他挺烦这样高调行事的。 但毕竟这里是京城,没那么乱。 况且,这十车白银每箱都极重,要想劫它,不出动几百人,想都不用想。 送别了陈洛,纪凡真又开始忙碌起来。 陈洛一行上百号人,押着十辆载了白银的马车,顶风冒雪,巡游大街。 因为下雪,路上没往日热闹。 但仍有不少人出门采购年货,他们看到陈洛一行人,拉着二十个宝丰钱庄的箱子,纷纷驻足观望。 “是宝丰钱庄的字号,那里边是装着银子吧?我闻到味儿了!” “十辆车,每辆上面两个大箱子,这得多少钱呀?” “总有十万两白银吧?啧啧啧,宝丰钱庄就是有钱,十万两白银够我花一辈子了!” “还十万两,一万两就够我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惜,没有一文是我的!草!” “这是宫里要用钱吗?他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谁知道呢!” 此时。 玄武大街尽头的一处酒楼二楼。 苏子默推开窗子,任风雪飘进来,他看着下面的车队,愣了一下,见到陈洛正好抬起头,看到了他对他拱手。 于是,苏子默也赶紧拱手回礼。 二人没有更多言语交流,就此上下错开。 这时,在苏子默身后桌边的一个脸上全是麻子坑的青年男子,也来到窗前,看着下面的车队,眼睛猛地一亮。 “宝丰钱庄的字号,一箱五千两足称足银,二十个,十万两白银?那人是谁?” 麻脸男子问道。 苏子默道:“前礼部侍郎之子陈洛!” “呃,没听说过,他是做什么大买卖吗?那上面有封条,还上着锁,看那车辙,一看就不是假的!” “没做什么买卖,曾在刑部任职检校,在音乐方面……很强,他父亲因买通刺客刺杀六皇子,被皇上流放岭南,好像是他在狱中翻供了,说是有人陷害他们,由六爷做保,得了十天时间找到凶手。” “你对他挺了解?以前是好友?” 苏子默摇摇头,“好奇,了解了一下,一直不太熟。” 麻子坑青年盯着远去的车队,“你的意思是,他用这些钱,是想救他爹的吧?要送到哪儿?” “不知道。”苏子默摇头。 “打听一下,”麻子坑青年眯起眼睛,看着越发下大的雪,“有现成的银子我不抢,我盗个鸟墓?” 苏子默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麻子坑青年语气变沉,“别帮我套淑妃墓的消息了,帮我看看这批白银最终会被送去哪儿!” “你别想了,这里是京城!”苏子默摇头。 “京城怎么了?我现在被通缉,不照样在这里喝酒吃肉?”麻子坑青年哼了一声,接着道,“这批白银到手,算你一份!” 苏子默脸色阴晴不定。 麻子坑青年则看着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车队,笑道:“正好过个肥年!” 第36章 棋艺擂台 陈洛的车队,从玄武大街,绕到了国子监街,车速开始变慢。 这里相较于玄武大街,更热闹。 不是人多,是送礼的马车多。 很多达官显贵门前的拴马石,都不够用了。 原本还算宽敞的路,着实不太好走。 陈洛他们的车队人人手中有刀剑在,停车驻足观望的人,也都只能看着,不敢上前。 这些人谁没见过宝丰钱庄的票号? 看着接连十辆马车,全都装着两个巨大的木箱,马儿拉车时那个费劲,几乎没多想,就知道车上装了什么。 “送礼送真金白银?够高调的啊?” “谁说人家送礼用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最前面那个骑白马的,是前礼部侍郎陈敬南的公子,这些钱好像是赔给两家风月场的。” “红袖招和醉红颜昨天晚上被人砸了,难道是他砸的?” “不是他,但跟他关系很大!” “说说,说说……” 陈洛骑着马,感受着寒风刺骨,偶尔有雪飘到脖子里,冻得他忍不住发抖。 不过,他并不在乎。 当他看到车队引起很多人关注,并无端猜测,就觉得一切都值。 十万两白银藏在任何一个贪官家里,都可能填不满一个地窖,但拿出来给人看上这么一眼,还真不常见。 话题性够了! 只要明日把擂台搭起来,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京城的各个角落。 绕了一圈后,直到雪停了,陈洛他们才又回到了胭脂胡同。 五娘与花姐看着整整十车白银,也觉得冲击力太强,心脏怦怦直跳。 陈洛与二人商议后,决定把这批白银,暂时放在红袖招的后院。 那里有一排闲置的房屋,即可安顿宝丰钱庄的人,又能把白银保护起来。 车队进了后院,二十个装满白银的箱子,被抬入一个房间堆放。 陈洛拿着二十个箱子的钥匙,在来的路上,意识就已经来到了无人都市的江南采石场。 让这些人看管这批白银,陈洛仍不放心。 再怎么保险,都不如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更加安全。 因此,陈洛借口欣赏白银时,来回倒腾,终于把二十个装满白银的箱子,全换成了碎石子。 继续上了锁之后,陈洛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陈洛走出房间,柴三儿、李四儿、麻五儿三个,已经商量出一个三班倒的法子。 以确保这批白银的安全。 陈洛则没插手过问,净了手,便跟着五娘与花姐,往街上去了。 到了胭脂胡同,陈洛对二人道:“五娘,花姐,今晚我本想在你们两家唱几首新曲儿,吸引点人的,但我明天就要开始守擂,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布置场地,与宣传棋艺擂台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早就安排下去了,”五娘往红袖招后院望了一眼,“十万两白银听着不多,没想到换成银子,居然有这么多!” 花姐道:“我派两个人保护公子?” “不用!我去五城兵马司睡!”陈洛呵呵一笑。 单靠醉红颜、红袖招和宝丰钱庄,陈洛还是觉得不保险,必须跟赵贞好好聊聊。 在这京城,五城兵马司只要抽出十分之一的人手,就能把胭脂胡同守护得固若金汤。 五娘与花姐明白陈洛的打算,也就不再劝了,叫人牵了马给陈洛,目送陈洛离开。 等陈洛走后,两人也各自回家。 花姐刚到自家门口,突然听得身后有个声音传来。 她扭头一看,见是苏子默,赶紧笑着下了台阶,说道:“原来是苏公子,昨夜实在怠慢了公子,公子今天的消费,都算花姐我的!快里边请!” “那不能,不能!” 苏子默踩着雪,吱哇吱哇来到花姐身边,看着不少护院,进进出出,像是要在路中间,摆什么台子,便问道:“花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你说这个啊!” 花姐一边请苏子默往里走,一边道:“是陈洛,陈公子要在这门前,摆一个棋艺擂台,说是谁能赢他一盘,可拿走十万两白银!” “什么?赢他一盘,拿走十万两白银?他……疯了吗?”苏子默目瞪口呆。 花姐笑道:“不疯能想出这主意?” 苏子默摇头失笑,“陈公子乐律天赋惊人,难道棋艺水平,还能比得过宋子风?” “等这擂台搭好,公子上去试试?”花姐笑问。 苏子默呵呵一笑,“那怎么好意思?听说这十万两白银,还有花姐一份?” “不提也罢,借了就后悔了,你想啊,十万两白银,输一盘就送出去,这京城这么多人,哎……要不是昨天……啊不能说不能说,公子里边请吧!” 花姐呵呵一笑,就此岔开话题。 苏子默突然一停脚步,拍了下脑门,“哎呀,我来的时候,新编写的一个曲儿,忘记拿工尺谱了,我回去一趟,马上回来!” “我叫人驾马车送你回去!吴……” “别麻烦了花姐,我很快回来,告辞!” 苏子默不等花姐叫来伙计,转身走出红袖招,快步走向玄武大街,在街角的一处酒楼中,他找到了麻子坑青年。 他们已经追着陈洛的车队,来到了这里。 苏子默喘着粗气说道:“你不用想办法劫这些白银了,我能轻易帮你拿到那十万两白银!” “哦?怎么说?”麻子坑青年望着红袖招旁边的一个巷子问道。 “陈洛明天要在这儿摆个棋艺擂台,说是谁能赢他一局,拿走十万两白银!” “棋艺擂台?” “嗯。” 苏子默摩挲着被冻红的手,“我知道宋子风在哪儿,这人欠我一个人情,我只要稍微说说,他必然就会来帮这个忙,届时,等把钱光明正大的拿走,你怎么对宋子风,我不管!” “宋子风又是谁?” 麻子坑青年怔怔地看着苏子默,一脸不解。 苏子默道:“大乾棋王,曾在大乾举办的很多对弈比赛中,拿到冠军,好像是八冠王了!” 麻子坑‘嘶’了一口气,哈哈一笑,道:“还是你狠,上来就给姓陈的过气衙内来了个釜底抽薪,你们文人表面上斯斯文文,狠起来是真不要脸啊!” “走!我知道宋子风现在在哪儿!我们去找他!” “那必须啊!走!” 第37章 女大不中留啊 红袖招内。 夜幕降临后,歌舞开场,一片热闹景象。 欢闹一阵之后,许多文人雅士一人搂着一位女倌儿,开始饮酒聊天。 一位瘦长脸的公子,指着外面街道上,忙活着的大汉,问身边姑娘,“兰兰,是不是过年了,红袖招又要搞什么过年活动啊?” 兰兰道:“公子还不知道呢?” 那公子错愕道:“不知道啊,什么活动?” 兰兰笑着给那瘦长脸倒了杯酒,等他喝了才道:“前礼部侍郎之子陈洛,跟国舅爷和果郡王打赌赢了十万两白银,说是要在摆个棋艺擂台,谁能赢他一盘,就能拿走十万两白银!” 瘦长脸公子‘啊’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十万两白银,你当我喝醉啦?” 兰兰还没开口,一旁的姑娘听见这话接道。 “什么开玩笑?真事啊,钱都从宝丰钱庄取来了,就在我们红袖招后院,一马车上两个大箱子,整整十马车!我们都看见了!” 一群姑娘附和起来。 这番话,瞬间把整个红袖招内的人,勾引兴趣。 有人质疑道:“这十万两白银,能让多少人家吃饱穿暖,他却用来干这不着调的事儿,啊!我明白了,他这是变相给某些人送钱呢吧?不是说,陈家要被流放岭南吗?这是……想要向上疏通关系?” “呵,就是一个骗局,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盘外招!比如,棋子不能丢到棋盘边,晚丢棋盒算超时?你们瞧吧,肯定这样!” “对嘛,到时候一看上台的人不是他想送钱那人,他就说,嘿,你左脚先迈到台上的,你违反了比赛规则,判输!” “本手妙手不如举手,这种棋艺擂台,光有噱头,纯唬人的!” 一群初听到消息的人,立刻笑作一团。 但见识过陈洛棋艺的姑娘们,可看不下去。 白桅带头说道:“诸位公子的棋艺水平,比我如何?” 众人见白桅出来,立刻拱手道:“白姑娘的棋艺,我们还是见识过的,就是比宋子风也不差多少!” 白桅道:“我与陈公子的棋艺相比,差着十年的差距,不……甚至更多,我曾与宋子风对弈,从来没有感觉宋公子能领先我十年的棋力,但陈公子……他太厉害了!” “不能吧,宋子风可是咱大乾有名的棋王啊!您这说的有点过了!” “就是!领先十年?那陈洛还能是棋仙下凡?” “你们低估了宋子风的八冠王啊,八年围棋冠军,连大乾军神李德龙将军,都对他赞誉有加!” “不是我吹牛,如果让宋子风上擂台,只要保证公平,陈洛连内衣都得输在台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个人看好陈洛,白桅等一众花魁,虽见识过陈洛的棋艺水平,但也没法跟这些人当众翻脸,只好劝说起来。 “公子若是不信,明日上台比比不就知道了?赢了拿走十万两白银,输了也不过十两银子的凭费!” 白桅与众姑娘纷纷开口。 即便这样,仍有人满脸不屑,“这摆明了是给人送钱,我们就不掺和了!” “我猜,明天也不会有什么人上去,都知道这是个局嘛!” “喝酒喝酒……” 白桅见人不信,也不再说,反正等明天擂台搭好,总会有第一批人上去领教。 届时,叫这些人刮目相看! 此时的醉红颜内,也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师师等一众花魁们,不管怎么说,都惹来一群嘲笑。 但她们不恼,目的已经达到,这个消息,明天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播出去。 尚书府。 张乾同刚刚吃过晚饭,坐在自己的书房,一边喝茶,一边沉思。 突然,门上传来敲门声。 “进来!” 管家推门而入,并小心把门闭上,来到张乾同身边,轻声道:“老爷!小姐今天找账房取出的钱……给了陈敬南之子陈洛!” “什么?” 张乾同一听陈洛二字,当时就气得站了起来。 管家道:“听说陈洛还从醉红颜和红袖招也借出八万两白银,加上小姐给那份,凑了十万两白银,已经从宝丰钱庄取出现银,此时十万两白银已经放在红袖招后院,有一百多护院看着!” 张乾同愣了愣,盯着管家,问道:“这小子要干什么?要给谁送钱走关系?是不是太傻了点?用现银?是不好查来路,但也太高调了吧?” 管家摇头。 张乾同就知道还有下文,“说!” “据小的新打听到的消息,说是,陈洛要在胭脂胡同举办一个棋艺擂台,谁能赢他一盘,十万两拿走!” “啥?棋艺擂台?”张乾同听完,哈哈大笑。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京城最不缺少的就是会对弈的,他陈洛凭什么这么嚣张啊?这不是傻子吗?” “老爷,听人说,白天没下雪时,陈洛与一众花魁对弈过,其实,叫白桅与师师的花魁跟宋子风下过棋,都有赢过,但跟他下,输了。” “青楼女子,棋力能有多高?” “白桅与师师赢过宋子风,在这京城花魁中,有名的才女!” “哦?” 张乾同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照这么说,也不是想公开送礼,那他玩这么一招,是想干什么呢?” “老爷,要不要给他个教训?明天一早,等他擂台摆好,小的上去会会他?把那十万两白银,给他……” 管家比了一个装入口袋的动作。 张乾同摇摇头,“别去,你是我张府的大管家,你严格来说,出门入户,代表的是我!” “叫别人拿走太可惜,如果陈洛输了,那小姐的钱……” 管家一阵牙疼! 张乾同叹道:“哎,女大不中留啊,再等等,我看啊,这擂台搭起来,钱也没那么快送出去,给我盯紧了!” “知道了老爷!” 管家说完就要退出书房。 张乾同道:“来,拿棋盘来,我这手也痒了,咱们俩杀两盘!” “老爷,之前贴7.5目,我压力太大,这局改贴6.5目吧?” “瞧不起谁呢!”张乾同等管家把棋盘拿来,摆在了案几上,“这局咱们复古一下,不贴目,纯拼实力,我还不信了,我赢不了你!” 第38章 把府上的暗卫全给我派出去 京城,醉红楼。 二楼的一间环境优雅的包厢中。 如果陈洛在这儿,一定能认出包厢中的几个贵公子。 一位是户部侍郎陶青悠之子陶谦,一位是工部侍郎孙守一之子孙正奇,一位是吏部侍郎萧浩然之子萧阳,一位是兵部侍郎方听白之子方韵文,一位是刑部侍郎周宏山之子周清。 如果不是陈敬南出事,这次的聚会,肯定少不了陈洛。 大乾王朝六部的侍郎之子,也是玩得最好的几个。 这就是侍郎之子的衙内圈子! 陶谦举杯道:“来来来,又是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气象,共饮一杯!” 众人都举杯跟了。 陶谦放下酒杯,啧了两声,说道:“想当初咱们京城六虎,没想到这队伍里混进来一只野猫,那陈洛被打回原型了!” 方韵文道:“这小子本来就不会来事,出来吃个饭,每次都不带钱,玩着没劲!没他正好!听说礼部左侍郎有新人选了,有谁听到消息了没有?” “不能这么快吧,我家老爷子可没说过这事!”萧阳道。 吏部在这方面消息应该最灵通,可这次萧阳却没提供什么有用消息。 陶谦又道:“不管是谁,都先观察观察再叫他跟咱们玩,不能再像陈洛那样,掉咱们的面子,对了,那陈洛从牢狱里出来,又干啥了都?” “借钱呗!” 孙正奇呵呵一笑,把陈洛上家门去借钱的事说了一遍。 陶谦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狠啊,一分都没给他?不过,他是不是疯了?借十万两白银,这个节骨眼上,找谁帮忙详情,那不都是得罪六爷吗?” 方韵文道:“陶兄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陈洛昨天被关进了五城兵马司,知道谁把他保出来的吗?” “谁?” “曹国舅与果郡王!”方韵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平静地把杯子放在桌上,“今天我爹在大殿上,被曹国舅和果郡王狠狠参了一本,就是因为把陈洛关起来,叫我爹吃了个哑巴亏!” “哦?” 几人听得一愣,没想到陈洛落魄了,竟然还有人保,有点意外。 方韵文继续说道:“其实是什么呢,就因为陈洛在红袖招唱了一首歌,引得红袖招跟醉红颜打了一架,两边互砸,但不知道六爷当中做了什么,反叫这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给我爹施压,六爷似乎怀疑,陈敬南不是幕后指使刺客的真凶!” 众人频频颔首,认真听着。 方韵文继续道:“要不是首辅张大人出面,我爹这次还真有可能倒霉!你说这陈洛咋就突然搭上六爷的线了?他爹最后不能官复原职吧?” “这个陈洛还真有点狗屎运,去了一趟刑部,居然学会了一招模仿他人笔迹的本领,六爷竟被他给唬住了!”周清说道。 这时。 有人敲包厢的门,陶谦叫人进来。 一个护院来到陶谦耳边,低语了几句,退出了包厢。 陶谦便道:“兄弟们,这个陈洛又搞事了!” “搞什么事了?” “陈洛今天从宝丰钱庄取走了十万两白银,要在胭脂胡同摆一个棋艺擂台,说是谁能赢他一盘,十万两白银都拿走!”陶谦说着自己都觉得滑稽。 陈洛的对弈水平,他们这些经常在一块玩的,太了解了。 这也太自负了! 萧阳错愕道:“我跟他对弈过,棋艺水平也凑合,但拿十万两白银,摆下一个擂台?他……他疯了?” 陶谦道:“说是要赔偿红袖招与醉红颜的损失,要参与的话,得十两现银!” “他这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暗中给人送钱吧?十万两白银,换陈敬南不被流放,还是划算的。毕竟,流放可能会死啊!”周清猜测道。 听他这么一分析,其他人都觉得有道理。 陶谦则道:“管他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有这现成的钱不拿,好像挺对不起自己的,咱们都跟他下过棋,怎么着也是五五开吧?要不咱们明天都去试试?” “这不太好吧?万一把他的钱赢走,人还没等到想送钱的人上台,那他这戏怎么往下唱啊?”方韵文坏笑着说道。 “咱就假装‘资助’一下嘛,不小心赢了,他还不得拿十倍来堵咱们的嘴?一人上去来一盘,那也凑千把两银子,年下这几天,也够吃吃喝喝了,是吧?”孙正奇嘿嘿一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作为这个圈子里会钞最多的人,他也希望宽裕点。 不管别人去不去,孙正奇是最想去的。 不刮陈洛一层油水,怎么能叫朋友呢? 陶谦哈哈大笑,“既然正奇都这么说了,那咱们明天约在一起,过去凑个热闹?给陈洛捧捧场?” 方韵文道:“那咱们得加快动作,明天一早就得过去,我可听说大乾的棋王宋子风,此时就在京城,若是他知道有这样的擂台,你猜他会不会参加?” “我去,那不能叫他先上啊!他把钱一下子赢走,咱们还玩个屁呀!”周清拍桌说道。 方韵文笑道:“那咱们今儿个酒也别喝那么多了,养好精神,明儿跟他好好玩玩!这小子下棋可从来没赢过我,今天让我爹在朝堂上出这个丑,这仇,我得报呀!” “你小子,那毕竟是咱们……以前的朋友啊,你别整他太狠!”陶谦哈哈一笑,再次举杯,“来,走一个!” “走一个!” …… 此时。 六皇子府。 云弈正在一处轩中观看着一本古籍,提气运气,修复暗疾。 乌进走过来说道:“六爷,陈洛已经借来了十万两白银,明日就要在胭脂胡同设下棋艺擂台。” 云弈一怔,把书往轩中坐椅一扔,“国舅爷与果郡王很给面子啊!” 乌进摇头道:“不是他们给陈洛凑的,是两家的花魁与张乾同的千金,凑出来的。” “嘶……” 云弈微惊,而后释然,“那陈洛还真让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之前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惊艳,看来,刺杀我的指使,真有可能不是陈敬南!” 乌进颔首道:“十万两白银就在红袖招后院,今晚怕是不太平静!” “把府上所有的暗卫,都给我派出去,谁动这笔白银,谁就是我的仇人!” “是!” 第39章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陈洛所有 清晨! 陈洛从五城兵马司出来之后,直接去了胭脂胡同。 棋艺擂台经过彻夜不停地搭建,基本已经成型。 一个八卦台。 每个相位设一块棋盘,共设了八块,本来他还想设十几块,以达到最强传播效率。 又怕本末倒置,他的目的是引出写那封信的真凶,装得太过,对方万一被吓倒,再不露面,就麻烦了。 八卦台的八个方位后面,还立着八块副棋盘。 这不像前世,弄块电子屏幕,所有人都看见了,这里没有摄像头,只能用古老的办法,请专人把对弈的棋局,在副棋盘上重落一遍棋子。 陈洛必须拿出真本事,引那真凶跳坑。 否则,围观中有懂行的,瞎传的话,陈洛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红袖招与醉红颜的歌姬舞女们,看到陈洛过来,纷纷打起了招呼。 陈洛也依依拱手回礼。 见擂台上还差最后的一些工作没完成,陈洛先去了一趟红袖招的后院,询问了夜间有无事情发生。 得知一切正常,陈洛又检查了这些护院们的吃饭问题,一切都无异常,他才安心回到前面大街上。 陈洛找来五娘与花姐,叫人准备了四个大旗杆,又临时制作成幡,在每个幡上都写上了一句话。 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 四个幡子都写好后,挂在了擂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这幡子刚立起来,那些过路的人,立即就围了上来,询问如何参加。 有不少人,是昨天就听到消息的。 今儿一早就来了! 陈洛把提前写好的参与方式,也写了四份,分别挂在四个幡下。 不少人围上去看着上面的字,轻声念道。 “参与方式。” “条件一:姓名,年龄,报名费十两!” “条件二:写一段棋经感悟!言之有物,可免缴报名费。” “条件三:原则上一人参加一次,重复参与,报名费翻十倍!”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陈洛所有!” 最前面的人念完后,周围聚来的几个人,纷纷惊叹起来。 “报名费十两?可不便宜呀?我一年才赚十几两,本以为能做做梦,原来人家不带咱玩啊!” “你想啥呢,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你当闹着玩呢,你想参加就参加?这京城上百万人呢!能轮得到你?” “不掏钱的法子,人家也写了啊,你写一段棋经感悟呗!” “我哪儿有那水平呀!” “不对呀,对弈不是两个人吗?那擂台上怎么设了八块棋盘?要过八关才能跟陈洛对弈?” 这时。 一位红袖招的歌姬来到这边,说道:“不是要过八关,是陈公子要同时跟八个人对弈!” “同时跟八个人对弈?我的天!他疯了吗?脑子再好使,也不能这么狂吧!” “这……装过头了,宋子风也不敢这么狂啊!” “一对一,我还真有点不自信,但他要是一对八,那我必须得上啊!” 一个青年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高高举起,“在哪儿报名?在哪儿报名?我要参加!” 旁边的歌姬回道:“东南两方位的报名,在红袖招门口登记造册,西北两方位在醉红颜!” “得咧!” 很快那人就奔到了红袖招门口,把钱袋中的银子凑了十两,撅着屁股,趴在一张方桌上写起了姓名籍贯等信息。 之后,由红袖招的姑娘们再另用一张纸誊写两遍,一张交到擂台上,随那人挑了一块棋盘坐下后,贴在棋桌上,另一张贴在他身后立着的副棋盘上。 陈洛站在擂台中间,拿到一位歌姬递给他的字条,看了眼那人,说道:“李敬德?” “对!”李敬德显得很兴奋,望着陈洛,“什么时候开始?”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凑齐八个!”陈洛笑了笑,“我那十万两白银还没搬上来呢!” “快点快点!” “你看,又急!” 陈洛微微一笑,对李敬德拱了拱手,给台下站着的花姐点点头。 花姐便叫人通知柴三儿、李四儿、麻五儿一群护院去了。 时间不长,二十个装满‘石子’的箱子,每四个壮汉一组,用扁担系粗麻绳挑了过来。 全都码在了擂台中间。 二十个箱子堆在那儿后,那么大一擂台都摆不下,最后摞了四层。 第一层摆了十个木箱,第二层七个,第三层二个,第四层一个。 像个不完全金字塔。 陈洛爬着箱子,上去后,把最上面的那个箱子打开,把手伸进去,将石子又换成银子,然后才把盖子拆了下来。 他又怕人看不见,叫几个护院,把箱子里的银子倒出来,堆在那两个箱子上面。 太阳一照,银光闪闪! 还真有点像一座银山似的! 护院们把擂台围得固若金汤,而且人手一柄钢刀,不让闲杂人员靠近。 这一幕,很快就引起轰动,那些早就慕名而来的人,看到银子的那一刻,没有一个眼不直的! 原本还觉得陈洛儿戏的人,再也不犹豫了,直接开始去报名参加擂台。 一时间,醉红颜与红袖招门前,挤满了想拿走十万两的人们。 陈洛看着这热闹得如同庙会似的,有点后悔,早知道把报名费提高到五十两了。 省得一些人白白做梦。 有人掏报名费,自然就有人写棋经感悟,陈洛在擂台上看着两边不断递上来的棋经感悟,有些头大。 这个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什么人都有,小字条上写的那都不叫感悟,像吟诗。 陈洛没办法,赶紧拿纸笔写了两个感悟范文。 水平太次的干脆就不浪费时间了。 否则,人人都来试,剩下的八天时间,怎么可能逼出凶手? 当陈洛的感悟范文拿到两边登记处时,那些抱着试试看心态的人,终于止步。 有人看着那范文念了起来。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 “我草,这叫棋经感悟啊,我以为吟诗呢,那这还不如拿钱省事呢!” “你以为呢?喂,有没有闲钱啊?借我五两,赢了他,我分你五万两!” “借个屁还差不多,我有那钱,我自己上去搏一搏!” 第40章 你这是敛财啊 随着日头高升,胭脂胡同这边,开始上人。 往日白天,这里挺冷清的。 但今天,比那十五的庙会还要热闹。 人一群一群往胡同里挤。 好在,五城兵马司派了很多人来这边维持秩序,况且,所有出入口,都被限制马车出入,并严查管制刀具等。 大家除了真正想参与的,也都想知道,谁能拿走那十万两白银。 此时。 胡同口。 陶谦、孙正奇、萧阳、方韵文、周清同乘一辆宽敞马车到了。 这五人一下来,看着那人山人海的街道,不由得愣了。 “这个陈洛真会造势啊,昨天晚上散出来的消息,今天就来了这么多人!”方韵文佩服不已。 陶谦道:“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这陈洛也是拼了啊!” 周清道:“你看那幡上的字,瞧给他狂的,以前跟咱们混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嚣张过呀!” 几人寻声看向前方,只见那摇动的幡上确实写着几个黑体大字。 “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孙正奇呵呵一笑,“这小子以前不知道输给我多少盘,也敢夸这海口?” “走走走,会会他去!” 几人抬脚挤入人群,他们刚消失,胡同口又停下一辆马车,苏子默与麻子坑青年走了下来。 麻子坑青年打量着周围,“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维持秩序?这陈洛面子挺大啊!” 苏子默道:“应该是六爷使力了吧!走,我先试他一试,等宋子风回来,我可就没办法在棋盘上享受碾压他的快感了!” “嗯,走!” 两人也一头扎入人群当中,朝着前面挤去。 胡同口,越来越多马车,在这里汇聚,原本够十辆马车并排走的大街道,愣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过,那都不是陈洛操心的事儿。 他现在把收上来的,勉强能用的棋经感悟字条,都收进了随身空间。 并且意识已经来到了江南政治大学旁边的豪华网咖,把已经坐在擂台上八个方位上的人的名字,按顺序贴在了每一块电脑屏幕的左上角。 每次八个。 他也是怕一忙再乱了。 每个电脑都掏出了大师级的棋艺水准。 绝对不能让自己处在被动位置。 反正棋无定式,也不怕人研究。 围棋ai程序自己给自己下一百万盘,都不带重样儿的,那相当于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也没有一盘可以复刻。 第一场次,在万众期待中开始。 陈洛与对弈者每落一子,都会由一名歌姬把他们的字,落在副棋盘上,那一个方向的人,都可以通过副棋盘,看清上面的对局情况。 下的快的,陈洛也跟着下的快。 下得慢的,陈洛就挑机会起另一个人的盘。 就和当初跟那七位姑娘下棋一样,开始,陈洛在擂台上也忙,这跑那跑,但随着棋到中盘,陈洛几乎都不动了。 那八个人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擂台下。 不少人早已经目瞪口呆。 陈洛一对八,可是棋路不仅一个没乱,还都占着上风,把人都看懵了! 擂台下。 京城五虎陶谦他们,来到了北面幡下,看着上面竖着的那块副棋盘,五个人看得比谁都认真。 就在他们都还没研究出点什么时,台上第一轮次的对弈,宣告结束。 没有任何意外。 陈洛全胜! 八个坐在棋桌上的人,看着棋盘上复杂的局面,非常懊恼,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从何时开始劣势的,都没有感觉出来。 就好像面对的是个很新的新人。 每一步都还行,但也不到惊艳的地步,可就是这么一盘下来,输得相当彻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陈洛拱手送八人下台,继续放人上擂台。 八十两,大约用时半个时辰! 一天工作十个小时,那就是八百两,还能接受,但还不够。 陈洛叫来花姐与五娘两个人,把思考时间调整了一下。 报名费出到五十两的人,思考时间不变,报名费十两的一律缩短到两刻钟一盘对弈。 这个规定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叫骂起来。 “改规则是吧?盘外招?你不给人思考时间,那不是纯唬人吗?” “就是就是!太不地道了!” “你这是敛财啊!两刻钟一盘,你当闹着玩呢?” 擂台下,说什么的都有。 陈洛听到有些声音很尖锐,便道:“我已经在尽力压缩自己的时间来适应大家,只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参与进来,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何时轮到你们?” 这话一出,刚才叫嚣的人,立刻哑火。 谁让陈洛说得对呢? 现在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着这十两万白银若是赢了,回去咋花呀? 要是参与都参与不上,咋赢? 陈洛那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 众人想通这点,搏得不少人认可。 大家也都认识到一点。 要想赢棋,还是得拿真本事,五十两的报名费,时间更充裕,胜率自然更高一点。 人群中。 陶谦拿着刚刚报名填好的记录字条,对他同伴道:“我看了一下刚才他跟那个叫敬德的人下的棋,水平高不高没看出来,但陈洛的棋型并不好看,也就是说,他还是差不多原先的水准。” 方韵文拿着填好的字条,“那就看咱们谁先把他赢了,赢那个,今天晚上请客!” “没问题!” “干就完了!” 另一边。 苏子默看着副棋盘上的落子记录,仔细推演,不由得吃了一惊。 麻子坑青年看着他的脸,“怎么了?” 苏子默道:“他的棋路很怪,棋型并不好看,而且每一次落子,感觉都很垃圾,可等到几步之后,就会发现,当初的落子,非常有前瞻性!” 麻子坑犹疑道:“那你有把握赢他吗?” 苏子默点点头道:“从这一局上看,他跟宋子风还是有些差距的,比如这一手棋,换宋子风就绝不会落在这里!”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参加那个五十两的,要是你能赢更好!” 麻子坑青年摩拳擦掌,盯着银山直流口水。 十万两白银啊那是! 够逍遥一段时间的了! 苏子默‘嗯’了一声,眼睛离开副棋盘,转身往红袖招的报名处走去。 到了桌前,他把身上的钱袋翻出,取出了一个50两的马蹄银,放在桌上道:“我参加五十两的!” 第41章 哗众取宠 负责记录参与人信息的姑娘,抬头一看是苏子默,笑了。 “苏公子也想赢那十万两白银?” “怎么?不行吗?” 苏子默自从上次在红袖招吃了瘪,很不想来这里露面,感觉丢人。 但这次不同。 只要拿下陈洛,上次丢的面子,这次不仅能找回来,还能狂捞一笔。 “当然没问题,五十两白银,喏,苏公子,请在这张字条上写下姓名、籍贯……” 苏子默接了小楷毛笔,随便滑拉了两下。 负责记录的歌姬便笑着道:“苏公子还请认真写,万一赢了,认不出您的名字,那可咋整?” 苏子默一听,很有道理,重新撅着屁股,把自己的信息写了下来。 写好后,那歌姬抄录一遍,递给苏子默一张,说道:“前面有两批参加两刻钟一局的,您这个可稍等一下,凑齐八个参加半个时辰的,就能上去了!” 苏子默先是瞧了一眼擂台上面。 听了这话,回头看着那歌姬哼道:“你就这么自信,他能赢下所有人?” 歌姬只是笑笑不说话。 因为有更多的人,已经把苏子默挤跑了。 只能说,十万两白银的诱惑,比媳妇回家的诱惑还大,短短两刻钟的时间,这边报名参与的人,已经接近五十个。 相当之火爆。 红袖招门前的花姐,看着不断涌来的人群,即是兴奋,又是紧张。 兴奋是这钱来得也太快了! 比红袖招开一晚上,还来钱快。 紧张则是,真怕来个牛人,一下子把陈洛打败,十万两白银就这么被人赢走。 擂台上。 陈洛终于又结束了一圈对弈。 八个棋手,水平全都在业余那个档次,但陈洛为了稳,哪怕自己明知道能赢,也没有浪费脑力与时间去玩,全用电脑下的。 很轻松。 当那八个棋手下去后,陆续又从台下,上来了八个人。 “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陈洛正在看几位歌姬舞女,把棋子复位,听到声音,回头一瞧,见是一个尖嘴下巴的青年。 再一看陆续跟上来的几个人,也都一身华服。 他瞬间想起说话的人是谁了。 “陶兄!别来无恙!”陈洛也拱手回礼。 这是原身昔日的好友。 借钱借不来,平时吃肉喝酒玩闹,总少不了的几个‘哥们儿’。 没想到这几个货,来这么早,想必是昨天晚上就听到消息,一早就来的。 陶谦正要开口,他身后的方韵文突然哈哈一笑,“陈洛啊,你忘记当初陶兄让你三子,你仍没杀到中盘的事了吗?你今天弄这么大动静,这不是哗众取宠吗?” 萧阳跟上道:“陈洛,我记得你当初最怕我那招小飞挂角,来来来,今天高兴,咱们杀一盘!” 这些人一上台。 擂台下很多人就听出味儿来了。 曾经赢过陈洛的人上台了,这是要提前摘走那十万两白银啊! 有人丧气起来。 “欸!这怎么个事儿?我刚去报名参加了五十两一局的,这咋来高手啦?我那钱还能退吗?” “退个屁,肯定是用这法子捞钱,幸亏我没报名,嘿嘿!” “完了完了,栽了呀我!” 陈洛听得台下热闹,知道不能浪费时间,对几人拱手道:“请就座吧?八个方位,随便坐!” 陶谦笑道:“陈兄很自信呀!” “还行吧!”陈洛也笑。 对付这几个,别说用围棋ai了,就是自己之前的业余水平,也够用。 但今天得给他们一点点震撼。 陶谦挑了个乾位,坐了下来,看着几人陆续就座,唯独不见孙正奇,愣了一下,“孙兄怎么没上来?” 周清道:“他好像报名参加的是五十两那波的!” 陶谦哈哈大笑,“这盘就把那十万两清空了,还五十两的,想多了属于,”笑过后,看向陈洛,“还和以前一样,让你三子如何?” 你可拉倒吧……陈洛不耐烦地看了眼陶谦。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平来吧,黑先白后,请!” 陶谱笑着摇摇头,捏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的最中间的天元位。 “你不让我让你,我偏要让!该你了!”陶谦笑道。 陈洛捏了颗白子落在四线上,见陶谦又要开口,提醒道:“下棋下棋,你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别再杀不到中盘!” 陶谦被陈洛的自信给惊得哭笑不得。 于是摇了摇头,开始认真对弈。 他们这边的落子都一一复刻在陶谦座椅后的副棋盘上,很快就下了十几手。 陶谦落子也快,刚到第十七手,啪一下,陈洛下了一手,提了陶谦四个子。 把陶谦都‘提’懵了。 他根本就没看出刚才那一手棋。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落在这里了。”陶谦说着就要反悔。 这时,擂台下‘吁’声一片。 陶谦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私下里对弈,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陈洛见陶谦收了手,盯着棋盘一脸惊疑,不再落子,抬头看着陶谦,道:“看着点儿香的燃烧速度,你先思考,我去跟方兄对弈!” 陶谦脸一阵红一阵白。 从陈洛这擂台摆好,陶谦破了纪录,啥记录?最快被陈洛提子的记录。 想让陈洛丢人,结果自己丢了个大的。 哗众取宠的变成了自己! 陶谦盯着棋盘,根本想不通,怎么就输得这么惨? 十几手啊,就被提了子,这局还怎么玩? 旁边,坤字位上。 陈洛与方韵文开始对弈。 双方落子都很快,方韵文虽没看到陈洛与陶谦的对弈过程,但十几手,就把陶谦逼得面红耳赤,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因此,方韵文也开始认真起来。 但不管方韵文如何认真,下到第十七手的时候,方韵文也被提了子。 陈洛看到方韵文的额头开始流汗,微微一笑,“那方兄看着点香的燃烧速度,我去跟周公子对弈!” 方韵文看了一眼旁边的香,只剩下三分之一,而棋盘上,还没到中盘,劣势已经相当明显。 他想掀翻棋盘重来。 可是看着胭脂胡同这里的人,至少有上千人,要是玩不起,那得成这个年下,所有人的笑料。 “请!” 方韵文咬牙说了个请字,赶紧思考下一手,看能不能扳回劣势。 第42章 重复参加十倍报名费,这是规则 陶谦与方韵文一样,都希望那香燃得慢点儿,再慢点儿! 之前与陈洛下棋,没觉得他多厉害。 今儿这是咋了? 这么厉害! 陈洛对弈了一圈后,又把所有人逼入绝境。 没有出什么意外,陶谦等人丢子认输,下了擂台。 临下去时,陈洛对陶谦等人说道:“也就是我下快棋还行,要是下慢棋,还真不一定是几位兄弟的对手!承让了!请!” 陶谦看着陈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不等他再开口,下一波的人,就已经把他挤到一边,远离了擂台。 陶谦几人围在一处,全都闷闷不乐。 方韵文望着擂台上又重新开始的棋局,“这浑蛋说得没错,下快棋不给思考时间,哪儿有这样的?我们以前谁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那……再参加一下那个五十两的长思考的?”萧阳试探道。 陶谦一咬牙,“走!” 几个人来到醉红颜门前,一人掏出一个马蹄银,全是五十两的。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五娘笑着来到桌前,按住了歌姬准备递出去的小楷毛笔。 “陶公子,方公子,周公子,萧公子,你看这儿……”五娘指着一面幡,“看那下面的小字。” 陶谦他们看不清,五娘叫了个护院把那幡下的小字拿了过来,给几人看。 方韵文拿住方纸,看着上面的字,念了起来。 “参与方式。” “条件一:姓名,年龄,报名费十两!” 方韵文正念着,五娘抬手打断,说道:“直接念第三条!” 方韵文隔了一行,往下看去。 “条件三:原则上一人参加一次,重复参与,报名费翻十倍?我草,抢钱啊?”方韵文破口大骂。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五娘笑道:“规则就是这么个规则,人家画出道来了,您想拿这十万两,总得按人家说的来吧?再者说,我这儿要是让您参与了,那其他人还不跟我闹啊?这十万两白银,不得给别人一个机会吗?” “可是这十倍也……” 陶谦等人一阵恶心加无语,这也太黑了! 五娘道:“没办法,想参与的太多,也是为了公平,请几位公子谅解!” 陶谦一咬牙,回头道:“孙兄……” 一回头,没见孙正奇在,再一看擂台上,孙正奇已经坐下了,他旁边插的那根香,可是够粗够长的! “这小子……” 陶谦呵呵一笑,又回过头,对五娘说道:“那我们就给别人一个机会,等下再来。” 五娘笑着施了万福,“陶公子记住了,重复参加十倍报名费,但也是参加的报名费十两的那场,若是想要长时间思考,那是五百两的报名费。” 陶谦闻言,笑容僵在脸上。 最后,只是‘呵’了一声,转身挤入人群。 “孙正奇这小子很坏呀,早猜到这一手了吧?不过也好,有他赢,那也是咱们赢!” 方韵文笑了起来。 几人来到孙正奇的震位对弈后方,紧盯着棋盘。 “孙兄,看你的了!”陶谦隔着人群喊了一声。 孙正奇扭头冲几人呵呵一笑,看了眼,从乾位开始逐个对弈的陈洛,又看向那擂台中间的银山! “原来当初借钱是为了这个呀,幸亏没借,要不然输出去,可真是等他还的机会也没有。” 孙正奇自语摇头。 在他右手边的巽位上的人是苏子默,他把目光从陈洛身上,抽回来,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孙正奇。 最后,目光停在了旁边的香炉上。 香还未点燃,但苏子默的手心,已经全都是汗。 他看着面前那座银山,越发感觉自己即将面子里子一起找回。 “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很狂!” 苏子默点头,在脑海中回忆棋谱,他决定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仅音乐天赋惊人,棋艺也是一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终于,陈洛开始移动,速度比刚才不慢,轮到孙正奇时,几句简单寒暄,便开始了。 孙正奇先手,每次落子都很认真的思考。 可陈洛不一样。 几乎不思考,对方落子他就落。 这无形中给了孙正奇不小的压力,孙正奇下了十几手,就感觉棋路不对,原本给陈洛挖的坑,对方不仅没跳,还给他拆了。 这把孙正奇给惊呆了。 他曾与陈洛下过几年的棋,每次都能猜到陈洛的下一步。 可现在,别说猜下一步了,连对方的下棋逻辑都猜不到,处处妙手。 把自己本来还行的棋路,愣是给打得招架不住。 孙正奇手心冒汗。 陈洛看了他一眼,询问道:“要长思考了吗?” “嗯。”孙正奇颔首。 陈洛点点头,“注意香的燃烧时间,我去与下位对弈!” 孙正奇头也不抬。 陈洛走向了巽位上坐着的苏子默,见着对方,他呵呵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苏公子!刚才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苏子默一直瞧不上陈洛,但也知道在礼仪方面,根本挑不出陈洛的毛病,便淡淡道:“刚好有这点爱好,过来领教领教!” 陈洛正要开口。 这时,他看到在一位护院围着的圈外,一个满脸麻子坑的青年,长得跟苏子默有两分相似,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与周围人盯着棋盘,有着非常明显的对比。 等陈洛再认真看时,那人转过头,避开了陈洛视线。 陈洛只觉得有些奇怪,大多数人都在关心对弈,那人看自己的目光,非常纯粹,就好像在看‘银山’似的。 想不通原因,陈洛便没往深了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对弈。 苏子默捏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陈洛跟子。 一来一回,两人很快就下了十几手。 开局对弈都很快,前面都已经形成了定式,也叫围棋定式。 但十几手后,变招就会越来越多,如天上的繁星一样多,因此,哪怕苏子默觉得自己水平不输那些棋馆、棋社、棋院的大师,也为了求稳,不下快棋。 可陈洛的下法就比较搞他心态。 落子几乎不思考! 苏子默本以为这种下法,可以轻易拿下陈洛,可刚到中盘,他就感觉自己像是面对宋子风一样,压力大增。 陈洛抬头道:“苏公子要长时思考了?” 苏子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回应道:“请!” 第43章 这可是财神爷啊 在陈洛看来,苏子默还是有点水平的,但仅限于有点儿! 哪怕跟陈洛前世比,也不太够资格。 苏子默掌握的围棋定式与棋谱,在陈洛面前,简直漏洞百出。 可惜,他们受时代禁锢,并不能发现这点。 陈洛挪动脚步,继续与下一位棋手对弈。 哪怕这一轮次的棋手们,都是参加了五十两一局长时间思考的对弈,但总体水平,并没有提高很多。 陈洛应对很轻松。 当这一轮结束的时候,苏子默与孙正奇,看着自己在棋盘上被杀的如此惨烈,都傻了眼。 明明对弈时,他们觉得陈洛的每一手棋,都不是很高明,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中盘,对方就有各种妙手频出,将先前落子统一调动指挥,形成一股大势,如山岳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差距之大,让他们感觉绝望。 苏子默从座椅上起身,一边走下擂台,一边不时看向陈洛。 百思不解。 明明就看起来那么普通的一个人,为什么能在棋艺、音乐方面,拥有如此罕见的天赋? 这是什么精怪转世?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孙正奇。 以前下棋,他几乎没有输给陈洛过,但这一盘,对方把自己当儿子一样虐,才到中盘,就没了还手的余地! 太可怕了! 比宋子风还要可怕。 孙正奇下了擂台,陶谦等人围了上来,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你看那打法,很古怪呀,但就是赢不了他,怎么回事?”方韵文一脸焦急。 陶谦道:“回想刚才的棋,我感觉第七手的时候,我不该有跟他在棋盘上打劫的想法,这小子打劫有点厉害,我应该把他拖到官子阶段。” 孙正奇想说,你连中盘都过不去,还想杀到终局? 但一想,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周清道:“再来一次?或许真是这小子运气好?” “再来一次!”陶谦也认真点头。 萧阳提醒道:“重复参加可要十倍的报名费,他怕不是指着这个坑别人钱呢吧?他是不是找高人拜过师啊?” “有可能!我猜这种古怪的打法,肯定是有高人给他的新思路,一定有破绽,这是故意等那人来,把这钱送给那人的!”方韵文仔细分析了一波,博得几个同伴认可。 除了孙正奇外,其余四人纷纷表示,必须再参加一波。 这种机会,可太难得了。 万一成功了呢! 不远处。 苏子默来到擂台下的人群中,麻子坑青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逞强说可以吗?怎么输了?” “我……” 苏子默有苦说不出,不亲自与陈洛对弈时,看副棋盘上的棋路,并不高深,可身在局中,那种恐怖的窒息感,就太强大了。 压得人透不过气! “我在第十九手的时候,有点失误,本是我的妙手棋,实在是他运气好,提前两步落的子,把我的妙手解了!” 苏子默复盘分析。 麻子坑青年道:“也就是说机会赢?但你……失误了?” “差不多!” 苏子默仔细复盘后,得出结论。 “那我再信你一次,你知不知道,重复参加报名费变十倍?这小子敛财的速度,比我抢还快!”麻子坑青年看了眼台上的陈洛,恨得牙痒痒。 “走走走,交钱去!” 此时。 胭脂胡同这边,像孙正奇和苏子默这样的人,也有不少。 他们觉得输给陈洛,就是运气不好,落子太快,真要不压缩时间,没人觉得陈洛能一对八,还能赢下自己。 这不可能! 分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因此,很多不缺钱的,选择重复参加的人挺多。 陈洛并不在意这些人是否重复参加,他只觉得,这个方法不仅管用,还能赚钱,这对于以后从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买’出高科技,帮助很大。 就算没有找到凶手,攒足一大笔钱,流放岭南又如何? 那也能当个快活的富家翁! 当然,最好还是找到凶手,让陈敬南官复原职。 毕竟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光有钱只是富,有权,才能变得贵。 陈洛面对一波又一波挑战者,感觉水平最高的,还是那些能写出一些棋经感情的参与者。 这些人的水平,甚至有些,比前世的自己,还要厉害。 可惜,面对围棋ai还是不够看。 像苏子默、陶谦那种重复来参加的,陈洛只当二傻子看,但还要表现的输给他们,全是因为自己今天运气好,给他们一点再努力一点点,就能赢下自己的错觉。 这可是‘财神爷’啊! 送钱大户。 情绪价值给他们安排上,才能让他们别一下子就退缩。 第一天的对弈一直持续到午牌(11点至 13点)末,陈洛一共对了七轮,四轮是参加两刻钟的,三轮是参加半个时辰的。 吃中饭的空档,陈洛、五娘和花姐三人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对账。 五娘把纸条理清后说道:“醉红颜那边收了一千四百两白银!” 花姐道:“红袖招共收一千三百两!” 陈洛感觉这个数字还是差不多的。 按正常来说,四轮八十两的是三百二十两,三轮四百两的共一千二,但架不住陶谦、苏子默还有一个重复参加的,光是这些钱,就硬给第一天的收益,凑了一千多两。 花姐瞧着陈洛的眼神,那比看自己的那些花魁还眼热。 这吸金能力! 无敌了! 她道:“损失已经完全补回来了,从今天开始,剩下的营收,我们一分不要。” 五娘也道:“往后可能就没这么恐怖的收入了,我听下面的人说,上午来参加的人里,有几个棋院的人,没想到他们也输给了你,这事儿一传开,报名的人,估计就少了!” 陈洛并不是很赞同这个观点。 京城这么大,一两个专业棋手输棋,并不会阻挡别人参与的热情。 十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 谁不想一下子拥有这么多财富? 下棋赢了就能办到! 陈洛笑了笑,说:“我觉得下午可以把报名费再提高一倍,免得那些人重复参加,这很浪费我时间!” 花姐与五娘同时被陈洛的自信给震惊,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起问道:“提到多少?” “一百两吧!” “啊?这……” 第44章 全城轰动,新一代棋王 “一百两是不是太贵了?”花姐把账目收起,有些担忧。 像现在就挺好。 既热闹,又有热度,一百两的话,就会把很多人拦在外面。 五娘也劝道:“五十两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若不是有那十万两白银作饵,有钱也不敢这么赌,更何况这是棋艺?” 陈洛微笑解释道:“放心吧,提高到一百两,的确是拒绝了一些人,但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重复参加的人也不少,在这首善之城,有些人有钱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正如陈洛说的一样,他从一开始并不只是想赚钱。 当然,也不想赚穷人的钱。 能陷害当朝礼部侍郎的这个人,可能穷,但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一百两银子也绝不会拿不出来。 把概率为零的剔除,能大大节省时间。 赚钱什么时候都能赚,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陷害陈家的那个人。 五娘与花姐劝不动,也就不在劝了,她们让陈洛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下,免得精力不济,表现不好。 陈洛送走二人,吃过饭,便把所有今天对弈过的人,留下的纸条,全都叠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进入随身空间。 从网咖步行去了江南政法大学。 来到了大学里的鉴定中心。 一共五十三份个人笔迹,陈洛把每一份都认真做了登记,调出原先凶手模仿的那个文件对比后,结果不出意外的,没有! 陈洛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定地要把报名费提高到一百两的原因。 钱凑不出来,懂棋艺的必然会想办法走棋经感悟的路,手中现有的只有一份棋经感悟,但没有重叠的特征。 这个才是他挖的坑! “一上午过去,才收集了五十来份笔迹,这速度比我想象中要慢啊!” 陈洛把这些收录整理,打印出来,然后出了鉴定中心,回到了学校外的那个豪华网咖。 他把贴在电脑上的名字字条都撕了下来,看向c区过道的另一边,犹豫了一下,到收银台,又捣固了一会儿,又开通四台电脑主机。 一次来十二个。 效率将提升迅猛,累点就累点,时间更重要。 云景帝给的时间并不充裕。 就在陈洛这边升级打法的时候,此刻的京城,消息已经彻底传开。 市井街头。 “你可听说了,胭脂胡同出了个厉害的棋手,把那些有名的人都打败了!”一位卖菜的老汉眉飞色舞地说道。 旁边一位挑担的小哥连忙接过话茬,“那可不,我还去瞧了热闹呢!那年轻人下棋的时候,眼睛里透着股子精气神,落子那叫一个果断!” “这都不算厉害,关键是人家一对八,打了七轮,全赢了,这你敢信?” …… 某处棋社。 一位年轻的书生摇头晃脑地说道:“此子棋艺精湛,实乃天赋异禀。其在擂台上的风采,颇有古之贤士的风范。” 另一位年长的先生捋着胡须,“棋招太怪,他在棋局中的运筹帷幄,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我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棋路,他师父是谁?” “连听风棋社的关山青都输了,输在了中盘,我咋就不信呢?你们谁记得那盘棋?咱们来复盘一下!” …… 尚书府。 张乾同刚回到家,管家跟进了书房。 “老爷,姓陈那小子在街头摆的棋艺擂台……” 张乾同不等管家说完,回头看着他,说道:“打住,让我猜猜,他的十万两第二盘就输出去了吧?” 管家摇头。 张乾同乐道:“那就是第三盘,还是第四盘?” 管家把情况一说,张乾同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你说什么,一对八,赢了七轮?就没会下棋的上台去教训教训他?” 张乾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管家道:“有棋师上去对弈,输了,输得很惨,中盘就输了!” “嘶……” 张乾同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管家,“棋你看了吗?他有一手?” “棋路很怪,但很务实,比老爷你厉害!” “放屁!” …… 六皇子府。 云弈正在府中打着一套古老的拳术,吐气换气,这时,他看到了乌进来到这边。 他停下打拳,看向乌进,“乌先生?胭脂胡同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这父皇把我看得也太紧了!” 乌进微笑道:“六爷你猜!” 云弈看着乌进的表情,“你在笑,莫非那陈洛真把擂台给守住了?十两万白银还在?” 乌进微笑颔首。 云弈震惊道:“陈洛的棋艺有这么厉害?十两万白银作饵,愣是一个高手都没上去?” “上了!” 乌进呵呵一笑,坐在轩中长椅上,“听风棋馆的一位棋师,据说算是宋子风的师弟,也上去对弈了一盘,输了。” “险胜?” “不,大优势取胜,那棋师杀到中盘,棋路就乱了。” “这么说,陈洛的水平,应该跟宋子风差不多?也就差你一些?” 乌进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不好说,连我也小看了陈洛,他当初想这法子,我不报希望,但现在看,还真有可能找到凶手。” “那他还真有可能是新一代的棋王了啊!” 云弈感觉自己对陈洛的重视,还不够,这不仅是个在乐律方面出色的奇才,棋艺也是顶尖的! 棋艺往往与军事挂钩,这种人才那必须得收拢到麾下啊! …… 此时,京城各个达官贵人的府邸。 都在上演着这一幕。 有人信,有人不信。 越来越多的人,前往了胭脂胡同,希望能看到新一代的棋王产生。 陈洛休息完,从红袖招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未牌时分(1点—3点)。 那些上午看了棋艺对决的人,并没有离开多少,反而更多了。 报名的人,更是把门都堵住,挤都挤不动。 陈洛还是在一群护院的开道下,才走到了擂台上面。 见着全城的人这么多,陈洛爬上‘银山’示意众人别在吭声,等人都停下来后,陈洛才开口道:“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参与进来,我现在决定,在擂台上,再增加四块棋盘!花姐!五娘!加棋盘!” 人群听到陈洛这个反应,惊呼起来。 “我的天!他疯了吧?一对十二?” “他好自信呀!” “看着吧,等下就有他好受的了,听说有人去找宋子风了,一会儿就来!” 第45章 谁封的棋王问我了吗 人群中的议论声,陈洛也听到了。 他有一点点的担心! 说真的,陈洛并不希望那个叫宋子风的棋王来参加。 如果把这货赢了之后,后续参加对弈的人,将会指数级的减少。 这相当于把自己的实力彻底明牌,不仅会减少很大一笔收入,甚至,会让陷害陈敬南的那个人,永不出现。 对方若是与宋子风对弈过,并且从未赢过,那他一定不会再想上台来。 陈洛只能这么希望。 但如果宋子风真来的话,那也绝不能改变策略。 更不可能输掉对局,先不说这么多钱都是花姐与五娘她们那些人的,还有张思柔给的两万两,找不到凶手,就去岭南,照样过得会很滋润。 陈洛从‘银山’上下来,让护院们把擂台上的对弈棋盘,腾出一定的位置,又增加了四块。 也不按八卦了,直接按十二生肖。 棋盘一加。 之前已经交了银子报名的人,便安排上来了十二位。 从‘子’位开始上台者,陈洛都与对方拱手,并请就座。 当最后一名参与者上来的时候,陈洛看着那人,愣了一愣,忘了拱手。 那人拱手道:“陈公子,好久不见,竟在这京城弄出这么大阵仗!佩服!” 说话的人是韩元启。 作为清查犯罪官员家资的一名员外郎,他时刻盯着陈洛,这话里话外,都带着暗示。 陈洛明白,韩元启肯定一直关注着自己,他今天能这么说,也一定猜到自己身后的那座‘银山’来路很正。 如今,连兵部侍郎都不敢为难自己。 韩元启这家伙,就算想来恶心,也顶多只能说两句风凉话。 陈洛便笑道:“原来是韩大人!韩大人也懂围棋?” 韩元启刚才还笑着,听了这话,脸一黑,“爱好罢了,难得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听说这里有棋艺擂台,实在手痒啊!” “请!” 陈洛也不再跟他废话,任韩元启等人随机挑选生肖棋盘后,便开始了午后的第一轮对弈。 报名费提高到一百两后,陈洛能明显的感觉到,现在所对弈的对手,棋艺水平高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些人,都是个爱好。 陈洛在第一轮的对弈中,重点关注了韩元启。 这个人本身与陈敬南有些仇怨,他是有动机搞垮陈家的。 而且,他有后台,说明有能力做这件事。 陈洛一直没有机会偷拿到韩元启的笔迹,今天,算是如了愿。 韩元启的棋艺水平比苏子默厉害,但也只厉害一点。 在韩元启下第一百七十三手时,陈洛一招妙手,把韩元启在左侧的大龙给屠了。 压力给到韩元启后,后面的棋路,直接乱得不能看。 韩元启丢子认输。 陈洛笑着看了看棋盘,说道:“韩大人棋艺很厉害,只可惜,运气不好,被我一手妙棋,将局势逆转,可惜……可惜啊!” 韩元启抬起头,看着陈洛,“能重复参加吗?” “当然!”陈洛说完,又指了指两边报名处,“有规则,还是希望韩大人给别人一个参与的机会!” 韩元启哪儿听得‘当然’后面的话? 他直接跑下擂台,又去报名参加。 妈的,老子只差一点,要不是陈洛突然想到一招妙手,把我大龙屠了,我大比分优势,十万两白银,任你们是国舅爷与果郡王又如何? 我光明正大赢下来的! 哼! 韩元启跑到红袖招的招牌下,从身上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我再参加一次!” 负责登记信息的歌姬抬头看了眼韩元启,“可以,不够!” “怎么不够了?这是一百两啊!”韩元启把银票字样儿,翻过去给歌姬看。 歌姬只好把提前写好的规则,又掏出来,指着上面的第三条规则说道:“看看这个!” 韩元启一瞅,顿时内心一声卧槽! 重复参加十倍报名费? 那特么就是一千两,抢钱啊? 花姐看着韩元启一脸为难,笑道:“韩大人,这也是为了给别人一个机会,你也看到了,想跟陈公子对弈的人,太多太多,都要安排不过来呢!” 韩元启看着规则的第二条,问道:“棋经感悟我也可以啊!” 花姐道:“这个只开放给第一次报名的人,韩大人之前怎么不用这个机会呢?” “我……” 韩元启一时间有口难言。 本来觉得轻松就能拿下的局面,谁会想到要重复参加? “现在不行,重复参加只能按本来报名的十倍金额来,毕竟,那是十万两白银,规则就是规则!不能改,否则让这整个京城怎么看这次比赛?” 花姐强势说道。 韩元启顿时变得沮丧。 一千两,那得多长时间才能捞回来啊? 自己一年的俸禄才几个子? 一千两银票,本来可以在这个年下,再稍微往上活动活动的,看来只能等一下了。 如果能拿到十万两白银,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不过,看着擂台上那座‘银山’韩元启最终还是咬牙,选择了重复报名。 韩元启从身上翻了五个地方,才把一千两的银票凑齐。 报名,写字,留下信息,等忙完这一切,陈洛的擂台上第二轮已经开始。 韩元启轮到了第三轮。 不过,他不急,他知道自己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 随着时间推移,午后的第二轮对弈,也结束了,没有意外,陈洛又是通杀,这使得之前疯狂想参与报名的人,有了一丝丝担忧。 这十万两白银真没那么好拿! 韩元启也在第三轮的时候,再次登台,这次他选了一个生肖龙的棋盘。 陈洛再次重点关注他。 等到韩元启这一局也输的时候,陈洛一副好险的样子,对韩元启说道:“韩大人厉害啊,差一点就让你把我的龙给屠了!你是这些棋手中,给我压力最大的了!承让,承让!” 陈洛拱手。 韩元启盯着棋盘,有种骂娘的冲动。 怎么又差一点儿啊? 邪了门了! 这时,擂台下有懂围棋的人,看着二人对弈的副棋盘,点评道:“棋王!陈公子这是新一代的棋王!太厉害了!” “可不是咋的?太强了!” 众人正议论时,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谁封的棋王?问我了吗?” 众人寻声一看,惊呼起来。 “宋子风?” “他果然来了!” 第46章 王不见王 陈洛也朝着众人寻找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一位儒雅青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擂台附近。 “陈公子是吧?可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 宋子风手持折扇,在这冬日里依然是翩翩公子模样。 陈洛看了宋子风一眼,拱手道:“既是擂台,当无惧所有人挑战,宋公子若要参加,请依规则办事。” 宋子风询问左右,“规则是什么?” 旁边立刻有人告知。 宋子风闻言呵呵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宋某便贡献一段棋经感悟,请公子品鉴,当如何?” 陈洛有点不爽。 自从宋子风这货一出现,两边的报名处,都不如刚才那么热闹了。 肯定是有人觉得,既然宋子风都来了,那还报名个屁? 十万两肯定被宋子风摘走。 此时,与陈洛站一边的五娘、花姐等众多歌姬舞女,还有护院们,看到宋子风,也感觉压力增加。 万一叫他赢了! 那可是十两万白银要被拉走啊! 所有人都非常紧张。 陈洛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请在报名处,依我之前格式,给出不同棋经感悟,要完整的一篇。” “那有何难?” 宋子风呵呵一笑,走到红袖招的报名处,看过陈洛先前感悟,接过小楷毛病,便写了一段。 陈洛瞧过后,颇为认可,便让他登记信息,叫第四轮参与者上擂台。 因为有宋子风在,第四轮的关注度,非常低。 当然,不出意外的陈洛通杀。 当宋子风看到所有人下了擂台,知道该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把身后的大氅一推,有人接住,抬脚走上擂台。 陈洛在入口,拱手迎接。 “宋公子请随便挑一块棋盘!”陈洛微笑说道。 宋子风道:“就这块吧!” 说着,他就坐在了距离入口最近的生肖鼠位。 坐下之后,见陈洛没有过来的意思,好奇道:“怎么了陈公子?你在等什么?” 陈洛抬手示意别急,看向擂台下,“第五轮就只有一个人吗?没有别人上来了吗?” 这话一出,乱轰轰的胭脂胡同,一下子安静了。 围观众人都懵了! 好半天后,才有人出声说话。 “兄弟,你还没醒呢是吗?那上台的是宋子风啊?” “人家是当今大乾的棋王!你想啥呢?” “你对上人家,还想着一对十二?这给你狂的!” “就是!等下你哭都找不着调!你这擂台摆到头了,知道不?” 人群中说啥的都有,陈洛并不在意,但他能听得出来,质疑的声音还是相对多些的。 就连一开始最相信自己的那些歌姬舞女们,此刻都有些动摇。 毕竟,谁也没想到,宋子风会来得这么快! 此时。 就连坐下的宋子风,看着陈洛的这一举动,都被气笑了! 自己再怎么说,也拿过大乾棋艺冠军八次,货真价实的八冠王。 你跟我对弈还有脑力跟别人比? 是不是有点太狂了! 宋子风看着陈洛,把扇子合了起来,拍在桌上,“古人常说王不见王,陈公子这是想以此牟利?这样吧,其余十一块棋盘,我出钱行了吧?我只要一个时辰!” 陈洛回头看着宋子风思考片刻后,颔首道:“那些可不能用棋经感悟来贴补!” 宋子风脸一黑,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钱袋。 从里边拿出一千一百两白银,放在了棋盘上。 陈洛便对一旁的歌姬点点头,那歌姬收了钱,直接下去交钱去了。 宋子风看了一眼‘银山’冷笑道:“公子发现了一座银矿?” “没有啊?” “那你何来这么大的手笔?这不是摆明了给人送钱?” “呵呵!” 陈洛一指不远处立着的白幡,“本人一夜悟道,得棋仙真传,特设这一擂台,寻求一败,钱不钱的……我无所谓!” “佩服!”宋子风拱手,脸上却是不信。 “开始吧!” “请!” 陈洛来到宋子风对面,因为整个擂台上,此刻只有这一局,他干脆搬了把椅子坐着。 宋子风愣了一下,他看着两边棋子盒,“你确定我执黑先手?” 陈洛点头。 宋子风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他从棋盒中捏起一子,选择了星小目开局,之后单官收角。 陈洛点三三粘。 开始的十几手是很常规的定式,无甚特殊之处。 十几手定完就把三个角争完了。 未定型的只剩下左上角。 至此,宋子风抬头看了眼陈洛,捏起一颗子在左上角的左侧小飞挂角。 陈洛守角。 宋子风下一手来了个跳角。 陈洛跳下固守实地。 宋子风间冲。 陈洛选择贴棋。 宋子风封锁陈洛的白棋。 陈洛提起一颗白子,直接从下方小飞挂角。 宋子风看着陈洛这突然抽走的棋型,似乎出乎了他的预料,当时他就陷入了一次小长考。 这才第三十手棋,宋子风就没见过这么下棋的。 最后,宋子风还是决定从下方拆棋。 陈洛顺势从左方打入。 宋子风开始挡。 陈洛落子扳。 由于下的棋太快,宋子风被陈洛的打法给搞得有些火大,选择了退守实地,陈洛立刻跟上连扳。 很快两边把攻伐拽入了边角战斗。 宋子风长吁一口气,抬头看着陈洛说道:“陈兄,这么快就在边角战斗,不知道是你太自信了?还是你没学到那棋仙的精髓?我在边角的争夺胜率是七成!” 陈洛并没抬头,呵呵一笑,“希望你不是吹牛!” “你……” 宋子风被陈洛一口气怼得说不出话,干脆不理他,专注于棋盘。 这时。 擂台下,十二块副棋盘,都在同步着两人对弈的落子过程。 人群之中,早已经不似之前,业余爱好棋艺的人,此时恐怕还没有专业棋手多。 都是听说宋子风来,想从他身上,学点真本事的。 在二人对弈的副棋盘后,一位老者,抚须看着棋盘上的对局,呵呵笑道:“还没到中盘,就跟宋子风在边角争夺,不明智啊!” “啊?听风棋社的社长,杜如海杜院长?您怎么也来了?” 有人认出老者,惊呼出声。 杜如海微笑点着头,笑道:“听说这里来了一个新棋王,好奇,过来瞧瞧!” 他看着棋盘上的落子,又摇起头,“这新棋王底子还是不够扎实啊,落子天马行空,虽很有创造力,但……啧啧……” 第47章 陈洛神之一手 听风棋社是京城名气最大的一家棋社。 每年都会在春闱后,举办一次隆重的棋艺大赛。 宋子风出身听风棋社,拿过八次冠军,不仅是听风棋社的支柱,更是不可撼动的旗帜。 杜如海此来,就是好奇,在这京城内,还有谁敢这么狂妄,私摆擂台。 因此,他很好奇,又听到宋子风也从他乡归来,要来胭脂胡同参加对弈,便紧赶慢赶过来看个热闹。 前面的对弈,杜如海并没有看到。 也就是宋子风上台,他刚好到了,擂台的四面八方,都有副棋盘,杜如海看着二人对弈的棋路,自然忍不住想用从业者的身份,来给周围的人进行讲解。 有人盯着副棋盘询问杜如海。 “杜老先生,宋子风能稳赢?可是你之前没来,那陈洛已经连赢一百多盘,而且一对八,一对十二!”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种牛人!宋子风能这样吗?” 听见有人问,见副棋盘上宋子风陷入长考,杜如海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他道:“从古至今,棋艺讲究的是定式与谋略的结合,每一步都有其道理和章法。可这年轻人呢,全然不顾祖宗传下来的棋理,随意落子,这和街头无赖的胡搅蛮缠有何区别?他根本就不懂得尊重棋艺的传承,简直是数典忘祖!” 这话让周围人一惊。 连数典忘祖都用上了! 听风棋社是这个京城的招牌,他杜如海敢这么说,看来是从专业的角度,看出了陈洛的真实水平。 众人皆有些唏嘘。 业余的陈洛最终还是会栽在专业棋手的手中。 这时。 一位月白长袍的中年,来到杜如海身边,见了礼,跟着说道:“棋,乃智慧的象征,是修身养性、启迪心智之物。他这乱下一通,不仅破坏了棋局的美感,更误导了在场的年轻后生,让他们以为棋艺可以如此随意,简直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周围众人一看,又是一惊,居然是黑白棋社的社长房杰。 又是一位棋社社长! 这种专业的人,都站了出来,众人都是一些业余爱好者,更不敢吭声。 黑白棋社虽不如听风棋社,但也出过两次棋王争夺的第二名。 实力摆在那里! 房杰看着副棋盘上的落子,微笑对身边的杜如海道:“子风又有精进啊,这种天赋,真叫人害怕!” “还行,游历三年,不白游历!”杜如海呵呵笑了笑。 房杰道:“子风的每一步棋都如行云流水,既有古人的深邃,又不失今人的灵动,真正做到了‘棋中有天地,局里见人生’。反观那青年,棋风虽新奇,却如同孩童涂鸦,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乱来一气。” 杜如海道:“设擂之人,棋路看似新颖,实则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缺乏深厚的根基和系统的训练。这样的棋风,不过是一时的花哨,难以持久,到了中盘,就会一泻千里!” 房杰点头说道:“是啊,子风右边的那边龙,逐渐起势,再来三五手,优势就会大到不可撼动!” 有人出声道:“陈洛在之前的棋局中,多次屠龙成功。” “是啊,我们见过!” “有龙不一定能赢吧?” 房杰呵呵一笑,“你当那棋盘上的龙,是白叫的?何况那是宋子风的龙?想屠龙?呵呵……” 说着,房杰摇了摇头,心中冷笑,想屠宋子风龙的人不少,可放眼整个京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屠龙! 屠个屁的龙! “开始落子了。” 有人看到擂台上,宋子风终于捏了一颗子,放在棋盘上。 一名歌姬看了眼宋子风的落子位置,拿起一颗黑子,贴在了对众人的副棋盘上。 这边刚放好,陈洛的白子已经落在棋盘上。 都没有给歌姬反应时间。 歌姬只好又取出一颗白子,落在了副棋盘上,宋子风再一次陷入长考。 单是这一快一慢的反差,就把不少人给看得懵了。 宋子风是棋王啊! 陈洛落子,都不带思考的,就这落了子,宋子风每一步落子,都比上一次更慢,到底谁厉害啊? 这一刻。 包括站在副棋盘下的杜如海和房杰,看着陈洛的落子,再看棋盘上,顿时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陈洛那毫无关联、杂乱无章的棋子,竟在这一刻神奇地相互呼应,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攻势,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宋子风的阵地奔涌而去。 “怎么又轮到宋子风思考了?那陈洛都不用动脑的吗?” “这棋有那么难吗?” “谁来解释一下,陈洛为什么落子在这个位置啊?” 房杰看着副棋盘上的这次交锋,抬起手拖着下巴,说道:“他这突然落下一子,看似轻描淡写,却瞬间让整个棋局的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这是神之一手啊!” 杜如海不敢相信,在那么复杂的局势中,陈洛怎么就把子落在了那个看似不着边际的位置,反而起到了奇效的? 这种下法…… 简直闻所未闻啊! 擂台上。 宋子风的压力,更加大了,棋到中盘,本以为过了边角争夺,就会顺势进入自己的强势期。 可他感觉无论自己落子在哪儿,都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很容易被对方逼入绝境。 甚至,哪怕自己真龙起来,也能轻易被对方屠掉。 这种感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不可能战胜的神! 陈洛看了一眼棋盘边燃烧着的香,提醒道:“宋公子,注意时间,你现在只剩下一手的机会,与我保持五五开的胜率,千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啊!” 宋子风已经汗如雨下。 他怎么看不出来? 陈洛刚刚落的一子,就把好像把整个棋盘上的所有子,一起叫起来开始冲锋一样,在整个棋盘上,任何一处,只要再多补一手,就能形成全面叫杀。 人怎么可以强得这种地步? 真是棋仙传艺? 这才中盘啊,还没到官子阶段,老子游历三年,什么棋路没见过,怎么……宋子风感觉后背呼呼冒凉气。 看着整个棋盘上,被动的局面,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我不可能输,我也能找到神之一手……宋子风深吸一口气,捏子悬在棋盘上空。 第48章 悠悠天地奈何独立苍茫 相比于宋子风的举棋不定,陈洛则招手叫来一位歌姬,要来一杯热茶取暖。 这天寒地冻的。 宋子风陷入思考,那香还有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这里不兴读秒,否则的话,陈洛早把棋下完了。 如陈洛猜的差不多。 哪怕是宋子风,也没有厉害到哪儿去,顶多比自己前世强些。 但跟围棋ai来下,差距不算小。 就比如刚才,陈洛那神之一手落下后,整个棋盘上的黑白胜率,逼近了三七开。 陈洛七。 在随身空间中的电脑程序上,只有一个点位,显示宋子风还有一线机会,把胜率扳回五五开。 但以陈洛观察,宋子风未必能想得到这手妙棋。 果然! 再次陷入长考的宋子风,考虑很久,落子在棋盘上,并非ai分析的点位。 这手棋宋子风一落,陈洛立即跟子。 再往下的厮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悬念,最终,陈洛以大比分赢下这一局。 当对弈结束,原本嚷嚷的街道,陷入了极为罕见的平静。 杜如海身体不稳,险些摔倒。 幸好一旁的房杰扶住了他。 “杜老先生,你、你没事吧?”房杰知道杜如海为什么这么震惊,因为他自己也一样,根本看不懂那年轻人的棋路。 棋型难看不说,还没有章法。 可就是这样的打法,把宋子风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都是钻研半生的专业棋手,竟看不懂陈洛在棋盘上的布局,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玄机,时而又不顾棋盘上已有的局势,强行打入对方的势力范围,险象环生。 可偏偏又这么实用。 宋子风那么稳健的棋风,都被打得招架不了。 这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啊? 布局之精妙,考虑之深远,落子之果决…… 房杰甚至觉得,宋子风在棋盘上,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面对一个纵横千万场对弈的老将军,对方在玩似地拿下了他。 杜如海稳住身体,双眼盯着副棋盘,不敢相信。 擂台上。 陈洛起身拱手道:“承让!承让!” 宋子风艰难地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早已经被冻僵,扑通一声摔在擂台上。 陈洛连忙叫护院把人送往医馆。 但不等他们送,听风棋馆的人已经接了手,领着宋子风离开了胭脂胡同。 乱轰轰的胭脂胡同,这一刻全都盯着宋子风他们离开,异常安静。 远处。 苏子默与麻子坑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震惊。 “宋子风都输了?他真这么厉害?” “我还是给你打听淑妃墓的消息吧,这十万两白银,没人能拿走!” “放屁,我特么看着这么多钱,你让我盗墓?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走!” “去哪儿?” 另一边。 陶谦、方韵文、周清、孙正奇与萧阳,看着宋子风远去的方向,嘴巴张着,合不拢嘴。 寒风灌入他们的口腔,把五人冻得瑟瑟发抖。 “我草!宋子风这货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不是说游历了三年?棋艺又有精进?就这?” 方韵文一阵恶心。 看着擂台上,那么多钱拿不下来,他很气。 萧阳道:“一场是运气,一百场连赢,绝不是运气,难道……他真得了棋仙授艺?他以前不行啊!” “妈的,我重复参加了一次,亏死!”陶谦咬着后槽牙说道。 “走走走,撤了,看见他就烦!”方韵文看着擂台上的陈洛,那么意气风发,更烦了。 擂台上。 陈洛等宋子风一行人走后,对五娘与花姐说道:“下一轮,请上来!” 听到陈洛的话,花姐直接对陈洛耸耸肩膀,又摇摇头。 陈洛看向醉红颜,五娘也一样。 这让陈洛感觉一阵无奈。 早知道会是这样,只要宋子风上来,很多人会拿自己的棋力水平跟宋子风先比较。 如今,宋子风都输了,那些自认为赢不了宋子风的,肯定不会上台丢脸。 这可咋办啊? 突然! 陈洛心生一计,他再次爬到‘银山’上,看着很多人窃窃私语,就是不去报名,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宋子风宋公子,因感染风寒,体力不支,因此才输给了我,大家可以继续报名参与,这十万两白银,我只求一败!”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可惜。 擂台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交头接耳,却无一人敢迈出那上台挑战的一步。 那些原本对棋艺充满自信的棋手们,此刻都面露犹豫之色,互相张望着,想着别人能率先打破这僵局。 但最终,还是无人报名。 陈洛十分无奈,站在‘银山’上,望着皇城方向,叹道:“悠悠天地奈何独立苍茫!” 他下了‘银山’后,捧着热茶,先回了红袖招的一楼大厅。 很多人又目视着陈洛离开,久久不愿离去。 不少人站在副棋盘下,研究之前陈洛与宋子风的那一局对弈。 陈洛回到自己的休息房间,把两边收集来的字条,包括从韩元启之前的对弈开始的那些,一同带进了随身空间。 他来到江南政法大学,把所有纸条一点一点放在机器中扫描。 完了拿这些再与‘刺客身上那封信’的字迹比对。 最终发现,还是没有一个吻合的。 包括那个叫韩元启的。 看来,他真的不是陷害陈敬南的人。 这才第一天,宋子风就把自己的棋路给搞得处于半停滞状态。 那个陷害陈家的人,还会出现吗? 陈洛把比对结果收录后,打包装在一起,带到了楼房下的那辆大众车里,随后意识离开随身空间。 而现实中。 陈洛与宋子风的对决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出现在京城各个地方。 某茶馆。 “什么?宋子风也输了?还晕了过去?那个姓陈的,这么厉害?” “可不咋地?前无古人,只怕也是后无来者!” “果然,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这是凭这个,赚钱呢吧?” 某酒肆。 “厉害啊,也难怪人家说那句话,这偌大一个京城,确实赢不了他呀!对了,他原话是什么来着?” “悠悠天地奈何独立苍茫!” “瞧给他狂的,但人家有狂的资本!牛啊,大乾新一任棋王,诞生了!” “谁能赢他,谁就是最货真价实的棋王,还有十万两白银,要是我也懂围棋就好了!” 第49章 有人送钱,我没道理不拿吧 此刻的京城,处处都在谈论着一件事。 那就是大乾新一代棋王! 陈洛! 拿出十万两白银,在这京城寻求一败,本以为是个闹剧,结果倒好,连宋子风都参与了一把,还输在台上,累晕过去。 这京城可有阵子没这么热闹过了。 市井街头,高楼大院,深宅府邸,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 在宋子风输的当天,陈洛的擂台,的确是冷静了下来。 但这种热度,却又因为宋子风,而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甚至,包括皇宫内,都在谈论这件事。 未赐府邸的皇子们,听说这件事后,纷纷想要出宫,去凑个热闹。 就连一些皇女们,听到有这么一个传奇人物时,都想要出宫,去凑回热闹。 宋子风因为棋艺高绝,被邀请进来过几次,可没想到,正值当打之年的宋子风,这么快就把棋王的称号,拱手送人。 那位赢了宋子风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后宫,滴翠苑。 工部尚书之女张思柔听到外面路过的太监们谈论这件事,很是欣慰。 陈洛摆擂台这事,她很早就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陈洛居然真的在棋艺方面,有那么强的水平。 把宋子风都给赢了下来。 一旁,一身华贵红裙的皇女长宁公主,听到外面路过的太监们的议论声,问身边宫女,“他们说什么棋王?棋王怎么了?” 被问的宫女回道:“公主殿下,好像是有人在京城的胭脂胡同摆下了一个棋艺擂台,悬赏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下午的时候,宋子风去了,也败给了擂主!” “哦?这么厉害?什么来历?”长宁好奇道。 宫女摇头,“还未来得及打听。” 张思柔在一旁道:“不用打听了,我知道。” 长宁公主看着张思柔,“你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也是喜欢对弈的,有这种高手,怎么不与他杀上两盘?怎么解我这手痒?” 张思柔道:“他就是我希望你解救的……陈洛!” “陈洛?” 长宁公主一脸错愕地看着张思柔,总觉得不可思议。 陈洛这个人,在张思柔的嘴里,不知道冒出来多少次了,可没有一次提起与棋艺相关的。 怎么一出手就把宋子风给打败了? “长宁公主,我早说过,陈洛就是低调,其实他是很有才华的,如今陈家上下要被流放岭南,他也是被逼得一次又一次展示才华,你之前问的那首《诺言》就是他创作的,是……为我作的!” 张思柔害羞地低下了头。 长宁‘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音乐方面压过苏子默,笔迹模仿破过了水炎陌,如今在棋道上,又把宋子风给压了一头。 这陈洛什么绝世奇才啊? “我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 长宁公主摇着头说道:“宋子风是还可以,但他根本下不过我三哥的老师,慕先生,陈洛应该也不行!” 张思柔道:“不管行不行,长宁,你到底帮不帮我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家流放岭南啊,陈敬南夫妇还有陈洛的祖母,一定会死在路上的!” 长宁道:“思柔,你是首辅之孙女,张尚书的掌上明珠,你怎么就……就看不清楚呢?嫁给我那表哥云熙不好吗?他一个三品大员之子,撑死了能有什么成就?我们才能做一辈子的姐妹呀!” 张思柔道:“这么久的好姐妹,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不能!” “你……友尽!告辞!”张思柔转身要走。 长宁拉住她胳膊,“别走呀,这样吧,我去跟那个陈洛对弈一局,她要是能赢我,那说明是有本事的,本宫也不想那么有才华的人英年早逝,这总比替你求我父皇,理由更充足吧?你说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张思柔感动地抱住了长宁公主,就要往长宁的脸上亲一口。 长宁赶紧躲开,“打住!赶紧打住!” 正在这时。 一位一身贵气的青年,来到滴翠苑,看着打闹的两人,轻咳了咳。 长宁听到声音,啊呀一声笑道:“三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找你去呢?” 来人是三皇子云启。 听到长宁这么说,云启微笑道:“找我?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臣女张思柔,见过三皇子!” “首辅大人的掌上孙女思柔姑娘?” “正是!” 云启微笑颔首,“一直听闻思柔姑娘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那云熙表哥,有福啊!” 张思柔脸色不太好看。 长宁赶紧转移话题,道:“三哥,你听没听说,今日京城的胭脂胡同,有人擂下一个棋艺擂台?拿出十万两白银,为求一败,有没有兴趣?” “听说了,连宋子风也输给了那个人。” 云启笑着摇了摇头,“是挺厉害的。” “我不这样想啊,三哥的老师,慕先生才是我见过的棋艺最厉害的人,那个宋子风三局,都未必能赢慕先生一局,我正要找你,借慕先生,替我去下棋呢,你就来了!三哥,你疼我都带样子啊!”长宁公主哈哈一笑。 “慕先生不会喜欢出那种风头的!” “不出风头可以,站在我身边,给我指挥就行,那个摆擂台的,拿出了十万两白银做赌注,我要是不拿,不就证明京城无人了吗?” 长宁走到云启身边,摇晃他的胳膊。 “三哥,你可是最疼我的人了,我这里花销日渐增长,可父皇像是把我忘记了似的,有人送钱,我没道理不拿吧?” “不行,真不行!” “三七,你三我七!” “不行!” “五五!” “你自己去跟慕先生说吧?我是来看母后的,听说母后感染了风寒,你还顾着贪玩,哎……” 云启摇了摇头,走向庭院正堂。 长宁则拉住张思柔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啦,看你的陈哥哥厉害?还是我三哥的慕先生厉害,陈洛要是赢了,我铁定帮他!” “一言为定?” “我还能骗你不成?” 很快,二人出了滴翠苑,来到了三皇子府。 一进院门,长宁就喊道:“慕先生?你在不在家?你有对手了你知道吗?慕先生?” 第50章 本公子今天吃定你了 长宁的到来,让整个三皇子府下人齐出。 包括她口中的那位慕先生。 慕然! 慕然走出书房,一身青衣打扮,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胡须与头发都像是精修过,很得体。 见到长宁公主后,慕然躬身问安见礼。 长宁叫慕然别多礼,讲明来意,慕然一时间愣在原地。 作为围棋一道的高高手,京城胭脂胡同发生的事情,慕然当然听说了。 就在刚才,他还在书房中,一个人推演棋局,推演的正是宋子风与陈洛的那一局。 哪怕作为事后分析,慕然也没有找到陈洛口中所说的那手妙棋,他不相信,那是陈敬南之子能有的见识与水准。 但宋子风也的确是大意了,在边角争夺中,看轻了比他更年轻的陈洛。 导致后面到了官子,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出现。 “长宁公主,我不行喽,我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围棋讲究的是脑力计算,我现在估计连宋子风都下不过呢!” “别谦虚了慕先生,前年你这么说的时候,宋子风连输你两盘,去年你又赢他两盘,今年还没见你们对弈,但我觉得你还是稳赢!” 长宁一番吹嘘。 接着,她背起手,说道:“三哥被赐了新府邸,想必也很缺钱,我也缺钱,你去帮帮忙,那个摆擂台的,拿了十万两白银,为求一败,这不是给咱送钱吗?等你赢了,三七开!不,我这人这么大方,我们五五!行不行?” “这……” 慕然在犹豫。 张思柔跟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但只想让长宁赶紧去下一盘,好输给陈洛,然后让她帮忙。 见慕然若是不去的话,那长宁也难兑现承诺,只好拉住长宁的胳膊说道:“别闹了,慕先生年纪大了,围棋是很讲究体力的,宋子风都被压力压得晕倒在擂台上,到时候慕先生有个三长两短,三皇子……” 慕然一听这话,有些忍不了。 他淡淡道:“凭那人还不能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既然是公主喜欢,老夫陪你一遭就是了!请!” “今日天晚了?那我们明儿一早就去?” “好!” …… 翌日,清晨。 陈洛去了一趟刑部大牢,看望了父母与祖母,在牢里陪他们吃了早餐,才回到了胭脂胡同。 相比于昨天的热闹,今天也不输多少。 只可惜,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陈洛开始焦虑。 虽然这里更热闹了,但想要挑战自己的人,却是一下子锐减太多。 而那个‘凶手’还没出现。 陈洛站在擂台上,还真有点孤独的感觉。 这时。 一位老者来到擂台前,看着白幡上的字,念道:“十万两白银,寻求一败,年轻人,你昨天真的赢下了宋子风?” 花姐与五娘不等陈洛开口,提前迎了上来。 五娘在旁恭敬道:“岳老将军,您、您怎么也来了?” “是啊,您老也来凑热闹啊?”花姐顺势给陈洛做起介绍,“这位就是国之柱石,岳石松岳老将军!” “见过岳老将军!” 陈洛赶紧拱手,岳石松作为大乾的国之柱石,陈洛继承的记忆中还是有这位存在的。 只是不轻易见着。 没想到,今天居然等来了这位存在。 “老夫没钱,来段棋经感悟,如何啊?” “当然可以!请!” 岳石松背着手,说道:“夫棋边不如角,角不如腹。约轻于捺,捺轻于避。夹有虚实,打有情伪……” 陈洛赶紧叫住他说道:“岳老将军,既然是棋经感悟,还请落在纸上,供后人观瞻学习之用,错字漏字,可就变成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了!” 岳石松愣了,盯着陈洛看了好久,才道:“行!就依你!” 这边岳石松在五娘的陪同下,来到了红袖招门口,负责誊写棋经感悟。 还没写好,胡同口又来一驾马车,有专人开道,把人护送进来。 陈洛扭头一看,见其中一人,还有女扮男装的张思柔,立刻愣了愣。 在张思柔旁边也有一位儒雅的俊俏公子,可陈洛仔细一瞧,又是女扮男装。 在这两人身后,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儒生。 长宁来到擂台前,看到红袖招那边正在誊写东西的岳石松,呀了一声。 岳石松见着长宁也吓一跳,但看对方眼神,也只好装不认识。 不过,这没有瞒得过陈洛的眼睛。 那个他不认识的女子,能让岳石松这种人都惊讶,恐怕也只有宫里来的人了。 长宁来到报名处,说道:“一次一百两?输了真的给这十万两?” 五娘震惊地看着长宁公主,点头道:“是的公子,童叟无欺。” “来人!” 长宁话一出,站在她身后的慕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 岳石松自然也认得慕然,笑道:“怎么,钱多得没地方花?小子,我记得你对棋艺也有很深的感悟,怕传经于世?人人杀得你丢盔弃甲?” 长宁一愣,有人把规则指给了她。 于是她立刻道:“慕先生,不就是棋经感悟?写给他,一百两不是钱吗?我是来赢钱的,肯定不能上来就给钱呀!” 说着,她得意地瞅了一眼旁边站立的陈洛。 见对方确实长得俊俏,且眉宇间自带一股惊人的气势,更想挫其锋芒。 慕然也瞧了陈洛一眼后,抬脚走到桌前,接过歌姬递来的小楷毛笔,写下一段棋经。 陈洛从歌姬手中接过两人写的棋经,不动声色收起,做了一个请上擂台的手势。 “小子,你确定要同时一对二?”岳石松反问。 慕然也看向陈洛。 众人一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陈洛叹道:“可惜,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两位,一个一个下,太闷,一起吧,热闹!” “行!等下看老夫怎么在棋盘上教你做人!”岳石松哈哈一笑,迈起虎步,上了擂台。 长宁也要上。 被陈洛一把拦住,差点碰住对方心口,气得长宁嘟起小嘴,质问,“你干什么?” 陈洛道:“你这样没有意思,要想与我对弈,要么交一百两报名费,要么写一段棋经,我一对三!” “你……” 长宁公主银牙咬着红唇,把刚收起来的一百两,又拍在桌上,“本……本公子今天吃定你了!” 第51章 凶手出现 张思柔想帮陈洛说两句话,看到长宁气鼓鼓的样子,摇头笑了。 她从歌姬手中接过小楷毛笔,递给长宁。 “你是来赢钱的,不能不按规矩来,给笔!” “哼!” 长宁接过小楷毛笔,来到桌边,接过一张字条,写下隽秀的一行小字。 陈洛这才闪到了一边,让她上了擂台。 等岳石松、慕然和长宁都坐下后,陈洛这才准备上台。 五娘叫住陈洛,提醒道:“那个俊公子,是宫里来的,你莫得罪呀!” “宫里来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宫里来的,得罪不起?” 陈洛反问。 五娘听陈洛说反话,知道陈洛猜出那人身份,便微笑不语。 陈洛走到张思柔身边,拱手道:“思柔姑娘,请恕在下眼拙,之前……” 张思柔摆摆手,“快上去吧,一定要赢下他们,你只有赢了,她才会帮我们……不,才会帮你!她脾气古怪,但人很好的!” “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 “嗯。” 陈洛又郑重地感谢了一下张思柔,提了提前襟,走上擂台。 岳石松挑的是鼠生肖,慕然挑的是牛生肖,长宁顺势坐在了虎生肖位罢。 陈洛先跟岳石松下了三十几手,岳石松就开始了第一次长考。 于是,陈洛又跟慕然下。 大约第四十手的时候,慕然陷入第一次长考。 陈洛又跟长宁下,似乎他的落子太过干脆,逼得长宁也来了脾气,一连下了五十手,但也因此,长宁的棋型,最先乱了,连长考的机会都没有,就进入颓势。 长宁看着棋盘上面只下到第五十手,可棋盘上能打架的地方,都打过了,明明是先手,愣是把自己变得极为被动。 “你下棋都不思考的吗?”长宁抬起头质问陈洛。 此时,另一边岳石松举起了手。 陈洛对长宁点点头,走到岳石松的棋盘前,稍看了一下对方落子,很快也跟了一手。 岳石松刚捏起一颗棋子,要落在棋盘上,又变得举棋不定。 这时,慕然举起了手。 陈洛只好让岳石松思考,转而去跟慕然对弈。 慕然与岳石松一样,本以为后面的棋会变得明显,可是每下一步,都感觉像是被陈洛拖入了泥沼。 一步一步陷进去,根本出不来。 甚至先手的优势都被弭平! 长宁盯着棋盘,自己也感觉到了巨大差距,便把棋子一推说道:“不行,刚才那个落子不算!重开一局!” 这话一出,擂台下看热闹的人顿时哈哈大笑。 “公子你这是输不起啊?落子无悔!” “对嘛,哪儿有想了半天,又悔棋的,重开人家有规矩,十倍报名费而已,现在十倍的话,也就是一千两白银!” “哈哈哈……” 擂台下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这种人出现的。 长宁被人说得面红耳赤,一想到跟陈洛差距过大,连下一盘的勇气也没了,直接站起身,下了擂台。 陈洛微笑目送她下了擂台,专心与岳石松和慕然对弈。 这两人下棋思考时间都很长,每走一步,往往要等好一会儿。 陈洛实在无聊,把这三人写的字条,拿到江南政治大学的鉴定室,照例进行比对。 长宁与岳石松的都没问题。 扫描完慕然的字,鉴定室的电脑,就嘀嘀嘀叫了起来。 出结果了! 陈洛看着电脑屏幕上,慕然的笔迹与刺客身上那封信的笔迹吻合度,一度逼近百九之九十八。 他的心激动的都跳到了嗓子眼。 凶手出现了! 电脑不可能无端给一个这么高的吻合度。 等电脑分析完,蓦然这张字条,已经被打上一个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七的评估结论。 陈洛长长吁了一口气,意识离开随身空间。 此时,慕然刚刚把棋子落在棋盘上。 他见陈洛没有任何反应,抬起头,提醒道:“该陈公子了!” 陈洛回过神,继续与之对弈。 另一边,岳石松也举起了手。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岳石松的面前,犹豫了一下,在棋盘上的几个点,假装不知道落在什么位置。 这样的举动,立刻被岳石松捕捉。 陈洛这才按围棋ai落子在棋盘上,这回,岳石松挑中之前陈洛犹豫的星位,找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点,落在上面。 接着,陈洛立刻大飞挂角,撤出左上角战场。 岳石松一愣,再看棋盘局势,刚到中盘,可就因为这一招大飞,陈洛的整个棋,全面活了过来,仿佛拿起朴刀,要朝着自己的心脏插来。 “你……” 岳石松看着棋盘上,转瞬就变颓的局面,苦苦撑了三四手,终于顶不住了,说道:“你刚才那么晃一下,故意诓我的是吗?” 陈洛微笑颔首。 岳石松笑道:“年轻人,厉害!厉害啊!老夫输了,心服口服!” 陈洛道:“岳老将军棋艺高超,若有机会,我们再行切磋,今日……”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今日,我要跟陷害我爹的人,来一次真正的较量,下次跟您下,我决不使诈!” 陈洛话一说完,岳石松懵了。 一旁的慕然准备伸进棋盒的手,突然一僵,但他没有动弹,很快又恢复平静,从中捏出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公子,该你了!”慕然微笑抬头。 陈洛走到慕然对面,捏起一颗白子,瞅了一眼慕然的上一手,随即落子。 “慕先生,家父得罪过您?” 陈洛盯着棋盘,淡淡开口。 在陈洛继承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慕然,他自然是不认识的。 慕然微笑道:“公子说什么?慕某听不懂。” “为何模仿家父的笔迹,放在刺杀六爷的刺客身上?这才几天,慕先生应该不会忘吧?毕竟,慕先生的棋艺水平,比宋子风还厉害!” 慕然盯着棋盘,笑容逐渐凝固。 他继续看了眼棋盘,捏出一颗子,落在棋盘上,“公子有证据吗?” 陈洛道:“慕先生,这样吧,你若能赢在下,我替家父接下这口黑锅,我们陈家流放岭南,若是你连输三盘,跟我到刑部去自首!” 众人听着擂台上,陈洛的话,皆是一惊。 无数人屏住了呼吸,没想到陈洛摆下这棋艺擂台的最终目的,居然是为了找到陷害陈家的凶手! 而凶手,真的敢来! 第52章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长宁公主最懵,她看着擂台上,陈洛与慕然平静的对弈,可那些话…… 她转头看着身旁张思柔,“这是怎么回事?” 张思柔也一脸懵。 而且,她根本就想不通,陈洛怎么就一下子确定,慕然就是陷害陈敬南的人的。 那么的笃定! 五娘与花姐也面面相觑,她们更没想到,陈洛这办法,真能把人引出来,最关键的是,陈洛是怎么锁定凶手是慕然的呢? 就凭对弈? 这也太神奇了些! 擂台上。 慕然抬起头,眯起眼,认真地审视着对面的陈洛,“公子真觉得自己是棋王了?” “五局!你只要胜我一局,我陈家便接下这口黑锅!敢吗?” 陈洛微笑看着慕然,用一种俯视的眼神,打量着慕然。 果然,人性是可以相信的。 虽然陈洛还不清楚慕然的底细,但想到他能出现在那位‘公主’身边,想必也是一位跟乌进一样的皇子谋士。 据原主记忆,长宁是三皇子胞妹,那三皇子找人刺杀六皇子…… 合理! 慕然这类型的人通常都很自负。 如果陈洛没有无人都市,翻盘的可能性,接近于零,那么他们一家前往岭南,就成了必然。 这也会给慕然的履历,再添一笔浓墨重彩。 可惜,陈洛穿越过来了! “呵呵……年轻人……” 慕然笑看着陈洛,微微摇头,“年轻人还是太自信了,不知道谦虚,看我这一手棋!” 说罢,慕然捏起一颗黑子,放在点三三上。 顿时,四颗黑子绝了所有的气,自杀,以求腹地活棋! 台下爱好对弈的人,看着慕然这手棋,从刚才的震惊中醒来,仔细看了看提子过程,纷纷惊呼! “断臂求生,黑方损失四子,可是在中腹一下子多出了大优势,白方反被逼入边角,成为废棋?” “神之一手,绝对的神之一手!” “这种下法太考验心性了,这是从第三十三手,就开始的谋划啊!太深远了!” 擂台下,不少人对慕然的这一手棋,点评起来。 张思柔一脸紧张,一旁的长宁,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面是自己的好友,一面是三哥的幕僚,怎么就…… 岳石松看着棋盘上的对决,不住感慨,“姓慕的小子,果然是能拿下宋子风的人,宁失一子,不失一先,他在挖坑让陈洛往里跳呢!这一先手,又让他从被动变主动了!” 众人颔首,都感觉这盘棋,对决精彩! 但,下一秒,陈洛已经落子在棋盘上,又是一招大飞挂角。 众人看着副棋盘上,陈洛的这手棋,平平无奇,不少人摇起头开口。 “这是一招臭棋,这个时候赶紧扳啊!已经失了先手,只能强打!” “不错,他这么下,差距会越拉越大,看来,他也没那么厉害!” “再厉害的人,总有打盹的时候吧,看来,这局陈洛要输!” 擂台上。 慕然与陈洛连下六手,慕然捏起一颗黑子,正要落子,却发现无处可落。 刚才被众人称为臭棋的那一手,就像一颗钢钉一样,立在那里,把自己的龙给钉在那里。 慕然慌了! 自己想到的神之一手,不仅盘活了整盘棋,还把陈洛拖入劣势,怎么…… 陈洛看着慕然举棋不定,淡淡道:“在第七十三手时,你自以为断臂求生,是招妙棋,但那也是锁死你自己的枷锁,你所谓的龙,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条虫!现在你只有三成的胜率,要继续吗?” 慕然不回答。 陈洛淡淡道:“可以开新一局了,你还有四次机会!” 慕然当然不信,又下了十几手,他后背都被冷汗给打湿。 一切如陈洛说的一样,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真就在那一刻,三成的胜率,被定到死! 陈洛轻轻一挥手。 一名歌姬将棋盘上黑白子复入棋盒。 陈洛看着慕然,“请!” 慕然提起占位点三三。 陈洛跟子。 一盘棋很快步入中盘,慕然小心挖坑,陈洛每次都跳,可跳完后,慕然再下几手,就会发现,陈洛给自己准备的坑,也已经把自己装了进去。 就这样,慕然连输三局。 只剩下最后一局。 时间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陈洛等歌姬再次把棋子收好,开口道:“第五局了,再不拿出你的真本事,就要愿赌服输!” 慕然已经呼吸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面对陈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初学对弈一样,他的任何变式,在陈洛面前被拆得明明白白。 就好像面对一位非常有经验的猎人,自己制造的所有捕兽工具,在对方眼里,全是漏洞。 陈洛看着慕然身体颤抖,大声道:“五娘,花姐,端两个火盆过来,给慕先生烤烤火!” 不多时。 两个护院,分别捧着一个火盆,上到擂台,给陈洛和慕然,一人一个。 陈洛搓着手,直视着不像方才那么镇定的慕然,开口道:“开始吧!” 慕然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火盆,突然身子就不颤抖了,他抬起头,直视着陈洛,微笑道:“不下了,我确实下不过你,但我很好奇,你凭什么就这么确定,是我模仿了陈大人的笔迹的?” “真想知道?”陈洛边烤火边问。 慕然颔首。 陈洛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手伸入怀中,取出一沓厚厚的对比报告,放在了棋盘上。 “水炎陌不能辨认出你的伪造,但我可以,这些是刺客身上那封信的特征与你方才用小楷毛笔写的字迹的特征对比,一共一百三十七个特征点,吻合率百分之九十七,包括着墨力度,与笔画粗细,包括……” 陈洛眯了眯眼,放慢了语气。 “包括你用左手模仿,造成的镜像干扰,我都能看得出来!” 慕然闻言,突然点头笑了起来,他拍手鼓掌道:“没想到陈敬南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种种能力,都给人一种惊才绝艳的感觉!” “过誉了!” 陈洛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然也跟着站起。 这时。 胭脂胡同口,响起一片嘈杂的马蹄声,人群望向外边。 骚乱中,一声高喝传来。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第53章 我抗的哪门子旨? 陈洛转身看向胭脂胡同方向,目光微凛。 高喊出声的人,骑着一匹白色高大骏马,一身淡黄袍,头顶五珠冠,手中举着一把宝剑。 与云景帝有三分相似! 不用猜,陈洛也知道,这人的身份。 在陈洛的身边,是从棋盘前走出的慕然,他看向胡同口,表情淡定,仿佛知道那人会来。 “陈公子,浪费这么大的排场,可惜了,我想跟你去刑部,但三爷不许。” 慕然站在陈洛身边,声音温和得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陈洛没吭声。 前方。 三皇子云启拔马而至,人群如海浪般分向两边,清出一条过道。 云启勒马停在了棋艺擂台下,盯着陈洛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而后目光柔和地看向慕然,拱手道:“慕先生,该回去了!” “是,三爷!” 慕然恭敬作揖行了一礼,就要走下擂台。 忽然! 陈洛伸手挡住慕然,他不看身后慕然的脸,而是直视着云启。 擂台高有半丈。 云启骑着马,坐在马背上,跟站着的陈洛相比,矮了两尺。 如今,陈洛挡住慕然去路,如俯视一样的看向云启,当时就把云启看得火冒三丈。 云启‘唰’的一下抽出宝剑,指着陈洛道:“你想抗旨?” “我抗的哪门子旨?”陈洛反问。 “慕先生得圣上召见,让他即刻入宫面圣,你要阻挡,不是抗旨?你有几颗脑袋?”云启喝斥。 “慕然是陷害家父的凶手,更是刺杀六皇子的幕后指使,三爷到底是真传圣旨?还是假传圣旨?” 陈洛寸步不让。 这话一出,整个胭脂胡同,集体失声。 更为陈洛的大胆,后背捏了一把冷汗。 三皇子是什么人啊? 假传圣旨? 陈洛这是吃了熊心豹胆,敢这么质问一位皇子? 场面一度冷到让所有人心底生寒,谁见过这样画面? “哈哈哈……” 突然,云启笑了出来,他翻身下马,把宝剑抽出,“我?假传圣旨?这剑为父皇所赐,我今天先斩后奏,你看我有没有假传圣旨!” 说完这句,云启提剑就要上擂台。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张思柔,突然一个轻跃,先一步挡在擂台前,“三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陈洛只是……合理怀疑!” 云启看着张思柔,怒道:“闪开!” 张思柔脖子一扬就是不动。 “你以为本皇子不敢杀你?”云启‘锵’地一下,把剑抵在了张思柔的咽喉处。 “三哥!” 长宁公主一见事情闹成这样,立即扑上去,要抢云启的剑。 云启见长宁硬上,不得已,后撤一步,怒视着长宁,“给我闪到一边去!” 长宁护着张思柔哭道:“哥,你先别急,一定是误会,你怎么变得这么易怒啊?” 这时。 胭脂胡同口,更多的马蹄声传来,一些身穿禁军盔甲的卫兵,整齐有序地冲了进来,把人群更进一步冲开一道巨大豁口。 为首的一位头领,来到云启身边,跪下道:“三皇子,请恕卑职来迟!” 云启道:“带慕先生回去!” “诺!” 那头领应了一声,大手一挥,上百卫兵,将整个擂台围了起来。 之前守护擂台‘银山’的护院们,看着这群服饰一样,面带杀气的卫兵,也慌了神,不禁偷偷看向陈洛。 这时。 在胭脂胡同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道声音,“三哥!不知道的还以为蛮族打进京城了,你贸然调动父皇的禁军,你可知这是大罪?” 人群听着这声音,再次如海水般退向两边。 从胡同的另一侧方向,徒步走来一位同样衣着淡黄的贵公子。 正是云弈。 在他的身后,只有两名金甲护卫。 云启看着云弈靠近,没有搭话,而是对带来的头领说道:“愣着干什么?” “诺!” 头领愣了愣,立刻来到擂台前,对慕然拱手,“慕先生,请!” 慕然还要抬脚。 陈洛再次伸手拦下他。 头领眼中迸出怒火,锵地一下从腰间抽出宝剑。 旁边,云弈‘打’了一个响指。 唰! 人群中不少人撕开外衣,露出一身的金甲护卫。 这些人也都抽出腰刀,闯至擂台下,与云启带来的人对峙。 “六弟!你非要在这儿跟我拼个你死我活是吗?” 云启看向云弈。 手中剑,握到手指发白。 云弈道:“三哥,从你找人刺杀我那一刻开始,你有把我当兄弟吗?” “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是你的谋士,慕然!” 云弈恶狠狠地看向擂台上。 这时。 从胭脂胡同口,又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哒哒而来。 是方听白。 作为五城兵马司现在轮值的京城巡防总长,当他听到禁军动了的时候,裤子里当时就冷嗖嗖的。 这特么怎么偏偏所有的事,都要赶在一起发生啊? 老子招谁惹谁了? 云启见着方听白总算松了口气,见方听白下了马,就要给他和云弈行礼,直接道:“方总长!有人抗旨,该当何罪?” 方听白还没回答。 云弈已经反问道:“抗旨?三哥监国了?还是父皇,传位给你了?” 方听白额头豆子一样大的汗珠,不要钱地往下流。 “三爷,六爷,不管因为什么,不宜在闹市兴动刀兵啊!” 方听白说完,大喊道:“赵贞何在?” 人群中。 一身便衣的赵贞,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方听白喝斥道:“五城兵马司一半的人被你调到这边,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卑职……” “闭嘴!” 方听白喝斥一声后,又道:“带人维持秩序,把人带到五城兵马司的衙门进行调解!” 赵贞抬头看了一眼擂台上的陈洛。 方听白顿时眉头一皱,“还不快去?” “诺!” 赵贞无奈,拿哨子一吹,人群中又有一半,撕下便衣,提刀出来,人数加起来竟比云弈与云启带来的人还多。 少说也有三四百。 这一下,整个胭脂胡同,真正看热闹的,甚至不足一半。 把那些真正来看热闹的人,吓得这会儿心脏,跳了三回到嗓子眼。 这时。 一直站在红袖招门口看热闹的岳石松,突然走到前面,在众人间停下脚步,说道:“都喊人啊,我也凑个热闹!”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穿云箭,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火线! 往天上一抛! 第54章 神仙打架 啪! 岳石松人虽老,但动作矫健。 那炮仗扔上天空后,当空炸开,还是个二踢脚,翻了个跟头,又往天空冲去。 在百米高空,又炸响一次。 众人被岳石松突然的出现,给整得有些懵。 包括陈洛,也看不懂岳石松想干什么。 在陈洛的计划中,他有想过,慕然被强势带走,也想到把慕然送进刑部,会引来神仙打架。 但没想到,还没开始,就遇上这样的阻力。 云弈看清岳石松后,愣了愣,道:“岳老将军?” 岳石松颔首。 云启也看着岳石松有些惊讶,“岳老将军是想……” “没别的意思!” 岳石松走向擂台方向,看着台上的陈洛,微笑道:“这陈洛我要了,今天不管你们两边怎么打,别伤着陈洛。” 云启懵了。 岳石松这话看似不管任何事,但明显偏袒陈洛。 他要想把慕然带走,陈洛第一个不答应,都不用先跟云弈开打,就先要跟岳石松对上。 云弈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岳石松看似是一个没有实权,只有虚职的国之柱石,像是个没用的臭老头儿。 可他清楚,岳石松的能量很大。 云景帝对岳石松更是信任有加,京城内的禁军,就交给了岳石松的儿子,岳明诚! 大乾边疆无战事,岳石松就是个一钱不值的臭老头儿。 可要是一有战事的话,云景帝第一个想到的人,始终是他。 陈洛并不知道岳石松的能量,但现在听到岳石松说了这番话,胸膛里一股气,开始激荡。 凭什么你们神仙打架,让我们陈家遭殃? 现在幕后凶手,我已经找出来了,你想带走就带走? 凭什么? 凭你天生高贵? 但这次,幸好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此刻。 红袖招门楼下,花姐看着这一幕,也有些热泪盈眶。 她已经提前一步跟五娘一样,把各自的女倌们叫回了楼内,只留下一些护院,还在外面。 可现在外面是神仙打架的局,她们又不是曹国舅和果郡王,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最多到时候,乱的时候以护银子为由,保护一下陈洛。 可要真打起来,护不护得住,都只能看命。 但现在不同。 岳老将军终究还是传说中的那个性子,他没有躲开不管。 有他在,至少今天的陈洛,是绝对安全的。 果然! 就在岳石松的炮仗炸响的下一刻,从胭脂胡同的两边入口,涌来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群。 马蹄声震得地面隆隆。 一股肃杀与割面的冷风,吹过每个人的脸,忍不住叫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此时。 人群中还有一群人,最为震惊。 那就是苏子默与麻子坑青年。 麻子坑看着两边围上来的数以千计的人头,嘴巴都瓢了。 “不、不是,到底是我们曝露了?还是这些人真不是冲我们来的?” 麻子坑摸了摸裤子里藏着的刀,打着哆嗦。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苏子默也道:“幸亏我们没想动手,这胡同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兵!” “我们,能……能撤吗?”麻子坑看向两边,心中慌乱。 这要是被盘查的话,身上的刀,可得出卖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本来想好的,等陈洛对弈结束,找个机会接近,把人掳走。 没想到陈洛这么受欢迎,这么多人都想掳他。 苏子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静观其变,先别说话。” 此时。 胭脂胡同两边出现的禁军,把棋艺擂台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仿佛整个京城的人,今天全都挤到这里。 为首的禁军头领,来到场中,见到了岳石松,拱手作揖,“岳老将军!” 岳石松淡淡颔首道:“来得正好,把擂台保护起来,今天但凡有人伤到陈洛,你就给我滚到兵营里从伙夫开始往上爬!” “诺!” 骑兵驱赶看热闹的不明群众,步兵分成里外三层,把所有人像肉夹馍一样包围起来。 局势瞬间明朗。 无论是云启还是云弈带来的人,在这些禁军面前,根本不够看。 擂台上。 陈洛感激地望向岳石松,拱手作揖。 岳石松淡淡一摆手。 陈洛点点头,转身看向慕然,“慕先生,请跟在下前往刑部自首!” 慕然嘴唇冻得发紫。 他看了一眼擂台下的云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洛,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并点了点头。 陈洛这才松了口气,就怕慕然硬刚。 那么,今天绝对要有一场硬仗。 这里距离刑部有段距离,陈洛扭头对五娘说道:“五娘,劳驾备辆马车!” “好!” 五娘隔着万层人群,朝擂台上喊了一句。 陈洛这才缓步走下擂台,他回身看着擂台上,慕然像是冻僵一样不动弹,提醒道:“慕先生……” 慕然回过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擂台下走。 咻! 忽然,一支利箭从西南方向,电光而至,那箭直接射中了慕然的心口,透胸而过。 铛! 利箭钉在了擂台正中的‘银山’的木箱上。 正钉在宝丰钱庄的宝字盖上。 “慕先生……” 陈洛看到这一幕,整个身体都起了应激反应,他一下子冲到擂台上。 而慕然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慕然嘴中不断吐着红色血沫,一张嘴就吐出一股鲜红,血是热的,陈洛用手捂住慕然的胸口,整个人开始颤抖。 这时。 擂台周围一阵骚乱,谁也没想到,人群之外,竟有人用箭射杀慕然。 云启也疯了一样冲到了擂台上。 他一把将陈洛推开,哭了出来,“慕先生!慕先生你撑住!” 长宁公主也趴在擂台前,哭了出来。 岳石松跳到擂台上,手搭凉棚,朝着利箭射来的方向,怒道:“西南方向,岳阳楼上方,男子,灰白头发,身高八尺,抓人!” 云弈怒吼,“府中卫兵,听岳老将军命运,配合抓人!” 云启亦大怒,“所有人听令,配合岳老将军抓人!” 方听白也双腿一软,强提一口气,吼道:“五城兵马司,配合岳老将军!抓人!” 擂台上。 慕然奄奄一息,强留一口气,伸手拽住陈洛,拉到身边,嘴中吐着血,一字一字道:“听三爷……说,你在太极……殿,用方块大小的……纸,是不是因为……你只能……模仿……” 话没说完,慕然咽气。 第55章 他落单了 “慕先生!” “慕先生!” 围在慕然身边的几人,看着慕然的手,无力地掉到擂台上,都有些无法接受。 陈洛已经半僵硬,筹划了这么久,凶手找到了。 可是,还没送到刑部,人却死了! 现在的死无对峙,几乎注定了陈家被流放岭南的宿命。 此刻。 胭脂胡同所有卫兵,在岳石松的指挥下,有序往西南方向挺进。 人太多,原本还算宽敞的胡同,此刻显得非常拥堵。 陈洛抬头看了一眼西南方向的岳阳楼,目测距离有四百米。 这么远的距离,哪怕自己有枪,都未必能命中一个人。 而那个刺客,居然能射穿慕然的心脏,力道之惊人,瞄准之精细,简直非人! “慕先生,云启还没有帮您完成心愿,慕先生……” 云启抱着慕然,哭得撕心裂肺。 长宁公主蹲在云启身边,轻轻抚着云启的后背,一边落泪,一边道:“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不起……” 云弈站在擂台下,看着擂台上这一幕,面色阴沉得吓人。 当他听到手下传信,说陈洛在棋艺擂台等到凶手时,还不相信,他曾无数次怀疑过三皇子身边的谋士慕然。 但苦于没有证据。 且,慕然向来低调做人,也不给他机会。 没想到陈洛只是用下棋的方式,就把人吸引了出来。 只是现在,随着慕然的死,暗杀自己的人,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三皇子云启会同意,慕然就是指使刺客的人? 绝不可能! 但云弈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对手,已经从暗处,变为明处。 而这一切,都是陈洛的功劳。 云弈想着这些,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在云景帝面前,给陈家翻供,并如何让云启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一边。 张思柔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身体一阵阵颤抖。 也在这时,工部尚书府的下人,来到了这边,把她接了回去。 陈洛只是冲着上了马车的她,微微颔首。 张思柔也点点头,放下轿厢窗帘,离开了胭脂胡同。 岳石松留下一部分五城兵马司的人,协助处理这里,他让方听白前往了西南方向,准备海捕刺客。 自己留了下来保护现场。 以免刺客折返回来,再害了陈洛性命。 刺客武艺高强,能不能追到,他也不知道。 岳石松看着台上早已断气的慕然,沉声道:“三爷是想把尸体带走?还是直接送去义庄?” “带走!”云启抹掉眼泪,变得坚定起来。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陈洛,随后转身看向站在台下的云弈。 “六弟!先斩后奏是吗?啊?!你有证据是慕先生做的吗?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等抓到刺客,我会面见父皇!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回府!” 云启蹲下身,抱起慕然的身体,走下擂台。 马夫早已把马车赶来,赶紧接手,把慕然抬进轿厢。 云启瞪了一眼长宁,呵斥道:“还不走?等着死在这里吗?” 长宁被吓了一跳,哭得更凶,但也乖乖上了轿厢。 众人望着他们一行人就此离去。 云弈则对岳石松道:“老将军,刺客又不是我找来的,慕然如果是刺杀我的幕后指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 岳石松淡淡道:“六爷,老夫只会打仗,不懂判官司。” 云弈无语。 他只好转看向擂台上的陈洛,“陈洛,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等抓到刺客,我一定还你陈家一个清白!” 陈洛颔首。 云弈便带着几个贴身侍卫离开。 等这些人也一走,醉红颜与红袖招的歌姬舞女们,这才敢从楼里出来。 她们围在了擂台下,纷纷询问陈洛有没有事。 陈洛拱手还礼感谢众人关心。 五娘与花姐,这才安排护院,把擂台上的‘银山’重新搬下来,装进马车,先拉回了红袖招后院。 陈洛把那支贯穿了慕然心口的利箭,收了起来。 岳石松与陈洛站在一起,看着众人拆解擂台,问道:“那个叫慕然的,为什么陷害你爹啊?我怎么记得,你爹跟他关系挺好的呢?” 陈洛怔了怔,看着岳石松一脸问号。 岳石松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那个慕然能成为三皇子的幕僚,还跟你父亲有关!” 陈洛淡淡道:“家父的几个朋友,无非点头之交,身在官场谁没几个朋友?被人背后捅刀,更是家常便饭,连他们兄弟之间……” 接着,陈洛就是一声长叹。 他不想再说下去。 为了权力,亲情根本就靠不住。 为了利益,曾经是朋友,变成敌人的更多。 陈洛现在郁闷的是,慕然死了,又成了死无对证,即使拿着那份对比报告,呈给云景帝,也未必能换回清白。 甚至,陈洛猜测,如果这事再捅到云景帝那儿。 事件直接升级! 本是陈家刺杀皇家的人,变成了皇家的人内斗,云景帝的火,会不会再反烧向陈家,也都不知道。 陈洛心情低落,拱手对岳石松道:“老将军,请尽快将刺客缉捕归案,或可还我陈家清白,我现在想去趟刑部,跟我父亲报个平安!” “应该的,去吧!” 岳石松招了招手,一位禁军,牵了匹马过来。 陈洛谢过岳石松后,骑上马,与众人告辞。 此时。 胭脂胡同外,一身冷汗过后的苏子默与麻子坑青年,看着骑马离开的陈洛,二人对视一眼。 麻子坑道:“他落单了!” 苏子默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疯了!你去吧,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那算了,今天先放他一马!” 麻子坑青年看着陈洛的背影,啧啧两声,自语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的?” …… 陈洛来到刑部,见到了陈敬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 扑通! 陈敬南站立不稳蹲在了地上。 “爹?” 陈洛皱眉,上前扶住陈敬南在草席上坐下,问道:“岳老将军说你有恩于慕然?是……真的?” 陈敬南摇了摇头,“那点恩不算什么,”抬头紧张看着陈洛,“刺客抓到了吗?那么多人总不能让刺客逃跑吧?” “能抓到,一定能!” 陈洛说着,变戏法一样,把刺客用的箭,变了出来。 第56章 箭杆上的指纹,人早擦八百遍了 按道理讲,凶手凶器遗留现场,陈洛是没资格碰的。 但架不住岳石松主持大局。 方听白都被他支了出去,云启与云弈不关心这些细节,这才叫陈洛把利箭收进了随身空间。 陈敬南看向陈洛手中的利箭,心情复杂,一阵阵失神。 似乎,他也因为被慕然的出卖,感觉到了寒心。 陈洛叮嘱陈敬南好好照顾自己,又去了一趟女牢,见了母亲与祖母。 三人抱成团,又聊了一会儿。 等陈洛从刑部大牢离开时,已经有人在门外等候。 一位侍卫牵马上前,拱手道:“公子,岳老将军请公子去一趟五城兵马司。” 陈洛道:“刺客抓到了?” 侍卫摇头。 陈洛怔了怔,“怎么跑掉的?” 侍卫低头,深感无力,见陈洛不上马,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对方轻功了得,把人引到一个死胡同,翻墙过去,墙外是一条河,河已结冰,上面布置了一个冰床,那冰床的另一端系着绳索,有数匹马拉,刺客上了冰床,就像是离弦之箭,河对岸的马,分成了好几个方向,方大人已经分派人往不同的方向去追,还未回来!” 陈洛闻言一惊。 连刺杀慕然的刺客,都早已想到了退路。 陈洛感觉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翻身上马,随着侍卫来到了五城兵马司。 在大堂,见到了一脸阴沉的岳石松。 陈洛进来,岳石松等人围了过来,此时,陈洛见到了之前在太极殿上才见过的几位朝廷重臣。 想必,也是因为胭脂胡同的事,惊动了这些人。 但即便如此,这些人在岳石松面前,也依然不敢造次,跟在他身后,迎接陈洛。 这些人还以为皇子级别的人物到场,跟着出来一看,见是陈洛,一个个脸都有些黑。 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不作声。 岳石松道:“刺客早有准备,而且布置之精妙,像是早有预谋,老夫甚至怀疑,那刺客会不会是刺杀你的?你想啊,当时,你先下的擂台,只比慕然提前了三四息的时间!” 陈洛想过这个可能。 但后来觉得不是很合逻辑。 自己翻案,最大的敌人无非是三爷云启。 可他当时在场,硬要保下慕然,那就没必要再杀他,如果换成杀自己,更不应该浪费那么长时间。 不管怎么说,都站不住脚。 哪怕云启再是戏精,可当时看到慕然临死前,还给了云启一种安慰的眼神后,陈洛也觉得,杀慕然的人绝不是云启。 六爷云弈? 也不可能是他。 他从自己在擂台上,点出慕然是陷害陈敬南的凶手,到来到这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布置这样的计划,无论是踩点还是河上结冰。 那都不是临时能决定的事情。 而且,把慕然活捉,可比让慕然死了对云弈更有利。 逻辑站不住脚! “岳老将军别急,方大人一定会把刺客抓回来的!” 一位大臣从旁安慰道。 岳石松怒道:“我能不急吗?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杀人,当老夫是死人,这是奇耻大辱!” 众人不敢再吱声。 这时。 大堂外有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去。 方听白走了过来。 见着众人上前,方听白低下头,不敢直视岳石松的眼睛,“老、老将军……” “刺客呢?” “跑了!” “跑了,你干什么吃的?” 尽管岳石松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听到方听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想发脾气。 方听白不敢吭声,这个时候,没有比挨两句骂,更好的事情。 陈洛见岳石松还要开口,上前道:“老将军,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京城已经戒严,刺客跑不掉,除非他会飞!” 一想到那个刺客从三层酒楼的飞檐上往下跳,陈洛也心中一紧。 妈的! 这个世界是个武侠世界吧? 不仅那刺客会轻功,就连他之前不看好的张思柔,最后上擂台时,那也比他厉害。 想必也是轻功! “当时太远,我能看清是男子,大致能估出身高,可当时那刺客蒙了面巾,怎么画像?” 岳石松反问。 陈洛道:“我刚才研究过了刺客用的那支利箭,这里应该有突破口。” “哦?怎么说?”岳石松连忙问道。 陈洛从袖中抽出那支利箭,箭镞染着血,血迹未干。 他道:“这种箭镞的制作工艺是上乘的,绝不是私造之物,上面未留下工坊名字,且开刃很新,必是新制作的。” 岳石松颔首,“接着说!” 陈洛道:“大乾对箭的管控非常严格,通常为官方制造,偶有民间特许工坊参与制造,且都会留下标记,制造者的信息、制造日期、使用地点等。” 岳石松道:“这箭不是没有吗?” 众人也一阵唏嘘。 “若是能轻易找出制造箭的人,我们这些人还会愣在家里?早出去拿人了!” “说了这么多,不也一样没有头绪?” “幸好今天死的是一个幕僚,若是死了一位皇子,那这个年,可就……” 岳石松瞪了几人一眼,看向陈洛,“你是不是有新的发现?” 陈洛点头。 他把箭递给了岳石松,“这箭镞很特殊,似乎是为了专为远程精准击杀他人而设计的,箭杆很沉,里边有添加特殊金属。” 岳石松一惊,接过箭杆,轻轻抛了抛,果然比寻常的箭沉了些。 陈洛道:“能制造这种箭的,天然就锁定了一个狭小范围,现在,只要把那些会制造这种工艺的匠师,带到这里来,就会知道这支箭,是从谁的手里流出来的!” 岳石松立刻对方听白道:“整个京城,能制造这种箭矢的匠师,至少也要十年以上的经验,而懂得往箭杆上增加配重控制精度的,更是少之又少,方听白,作为京城巡防总长,你别对老夫说,你不知道从哪儿找人!” 方听白听着岳石松越来越严厉的声音,身子一抖,“老、老将军,卑职即刻将人带来!” “快去!” “是!” 方听白走后。 一位大臣愣了愣,看着那支箭,问道:“虽然锁定了一个小范围的人,但从哪儿弄证据?” “指纹!”陈洛淡淡道。 那大臣愣了愣,笑道:“你当人家都傻?这箭杆上还给你留下指纹,早擦八百遍了!” 第57章 提取指纹的新方法 陈洛瞧了那人一眼,没有吭声。 那人得寸进尺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对方都敢当街杀人,会连这点都不想?” 陈洛点头。 那人继续道:“这件事,事关皇子,绝不能用严刑逼迫匠师,等下来人,要循序善诱,不可鲁莽!” 其他人跟着附和。 “是啊,如果处置不明,就会引起三爷与六爷的争执,绝不能草率!” “还是全城缉捕吧,别另辟蹊径了,反浪费时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如何拉网式搜索全城,不再跟陈洛讨论。 岳石松看着陈洛胸有成竹,只是点点头,“尽力去试,有老夫兜底,不用害怕流言蜚语!” “谢老将军!” 陈洛拱手作揖致谢。 约至天黑时分,方听白领着大约十个人,回到了五城兵马司。 这些人在大堂里一字排开,都一脸紧张。 白天,胭脂胡同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如今,陈洛把与刺客见过面的人,锁定在了他们中间。 谁能不慌? 五城兵马司是什么地方? 好人进来也得脱层皮,更别说现在有人把天捅了一个窟窿。 陈洛正要上前,之前笑话陈洛的那位大臣,再一次对陈洛说道:“陈了……陈公子,切不可胡乱用刑,屈打成招,落人口实,不好。” “孙大人要不你来?”陈洛都懒得理他。 那人名为孙坤。 陈洛听岳石松介绍名字后,才想起来,这是不久前在太极殿,把孙坤一手草书模仿地惊掉他下巴的那位大臣。 显然,这老小子到现在,都不太服气啊! 孙坤愣了愣,退到一边,嘴撇到郊外了都。 他小声对身边人道:“他要能在这些人身上问出些什么,老夫立刻致仕!” 众人也都摇头,但也表达了,切莫用刑的意思。 陈洛当然不会用刑,把人找来,就够了。 他站在那排匠人的面前,扬起手中刺客所用的箭,询问道:“今日之事,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刺客找谁制作的这支箭?” 无人回应。 孙坤等人更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陈洛。 纷纷摇头。 陈洛走向那排匠人,一个个在他们面前走过,让他们仔细地看。 他也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面部表情。 但看不出来。 陈洛走了一遍,见无人站出来,便道:“老将军,拿些纸来,记得拿来印泥。” 岳石松挥手。 立即有人去取。 陈洛道:“现在站出来,不过是指出刺客样貌,私自制造这种箭的罪名,不算什么,但若把你揪出来,那可是刺杀皇子的重罪!” 大堂前众人心中一寒。 一排匠人听了这话,不免害怕。 “大人,我们就是一个普通工匠,我们哪儿有胆子刺杀皇子啊?”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没做过啊,会不会是民间的匠人制作的?” “大人可不能给我们这些人胡乱安个罪名,我们都是良人!” 匠人们一个个苦着脸,暗道倒霉。 陈洛见那人不出,等卫兵取来纸与印泥,摆在了一张桌子上,他道:“这些印泥,由朱砂、蓖麻油、艾绒、石炭酸粉制造而成,一旦留下指纹,就永久丧失机会,想清楚了?” 还是无人站出来! 陈洛点点头,卫兵便叫那些工匠们,一个个上前,把左右手的指纹全都按在一张纸上。 一人一张。 一共十二张手印。 陈洛等那些工匠退回原位,叫人把按满了手印的那些纸先收好,当即取来一柄小刀,开始切割箭杆。 众人看着陈洛,都皱起了眉头。 陈洛则不理,把箭杆从中间分开,里面露出一根扁平金属条,宽有两毫米,与箭杆差不多长。 上面有些天然的树脂胶等残留。 有些地方则粘在了箭杆上,有些还在金属条上。 众人看着陈洛,很轻松就把箭给分开,也都吃了一惊。 陈洛也不给这些人解释,他在随身空间,早就想到了办法,只是想给那匠人一个机会,但他没要。 他把从随身空间找来的白色透明胶带,也取出了一卷,放在桌上。 拿出一支带有蓝光的手电,对着金属条照射。 完了把胶带小心地按了上去,完成了拓印,接着,陈洛就半僵在桌前,一动不动。 因为,他已经进了随身空间。 无人都市并不漆黑,陈洛来到江南派出所,走进一间证物提取室,把金属条放在了一个高精度扫描提取器上。 打开电脑,开始录入信息。 时间不长一份完整的指纹信息,就让电脑组合成功,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指纹,不,拼成了两个指纹。 一个是拇指,一根是食指,分属不同的手。 陈洛拿到这个指纹后,又翻过金属条的另一面,用同样的方法,又提取了两个不同手上的指纹。 也是一个拇指,一根食指。 总共提取出四个指纹。 用时,就没超过十分钟! 陈洛把指纹信息,按比例缩小打印出来,形成了非常清晰的纹路。 接着,他就退出了随身空间。 再次回到五城兵马司的大堂前,陈洛假装在桌上写写画画,很快就把打印好的指纹掏了出来。 陈洛抬头看着岳石松道:“老将军,为避免有人不服,请刑部的水炎陌来一趟吧!” “水炎陌?”岳石松微怔了怔,听到方听白的介绍后,立刻颔首。 时间不长,水炎陌就被请了过来。 一听是要鉴定指纹,而且,陈洛也在,水炎陌就道:“有陈公子在,卑职就不献丑了吧?” 不怪水炎陌谦虚,实在是在陈洛面前,他没有狂的资本。 陈洛道:“水大人就别谦虚了,指纹勘验,你是行家!我只是有一些不同的提取指纹的办法罢了!请!” 岳石松也道:“快比对!” 水炎陌只好上前,他把桌子上之前按过的指纹一一看了一眼,随后,就拿起陈洛打印出的指纹,只看了三个呼吸。 他就从那一沓指纹纸张中,抽出一张,先是看了一眼,随后为了精确,把自己的那套东西拿了过来。 十息不到。 水炎陌指着之前确定的那张指纹,说道:“陈公子,你提取的指纹,四个,与这张指纹上的四根手指吻合,无一丝差错!” “啊?” 这啊声是孙坤的! 第58章 审讯是我们刑部的事 孙坤的‘啊’声有些刺耳。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因为,他们都被水炎陌的话给震惊。 陈洛真的提取到了其中一个人的指纹? 这…… 也不能这么神奇吧? 孙坤走上前,看着桌上,完成透光对比的两张指纹,又看向水炎陌。 “你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准不准啊?” 水炎陌对陈洛不敢叫嚣,但听到孙坤质疑自己的鉴定水平,顿时没好气道:“大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不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的手指!” 陈洛微微颔首。 水炎陌的专业水平还是值得信赖的。 能在这个时代,有这种认知,挺先进了。 孙坤则被水炎陌的话给反噎了一下,他道:“你再仔细看看,事关重大,不得马虎!” 水炎陌被孙坤的质疑,整烦了,直接道:“不用了,不可能错,这里十二张指纹,只有一个人的拇指指纹是簸箕,其他的人,都是斗!” 说完,水炎陌怕孙坤不懂,又解释道:“百姓们说的斗与簸箕,在我们这里,通常有专业叫法,涡纹与流纹。” 水炎陌说的时候,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自己的手指。 他接着道:“所谓涡纹,就是中间成封闭圆形的,谓之斗,也叫箩,如果开口延伸出去谓之簸箕。” 陈洛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去看自己的手指。 他一直盯着那名被指出的工匠,那张指纹上的名字,显示他叫龚长顺。 此刻,大部分工匠都在抬手对着光源,看自己手上的指纹形态,只有龚长顺平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不出悲喜。 水炎陌继续道:“簸箕也分左箕与右箕,是指流纹的方向,陈公子提取的指纹,与一个人的四根手指吻合,这是铁的不能再铁的证据,我为何分辨得快?只因为这个人的指纹,与他人区别太大,一眼就能辨识!” 当水炎陌这话说完,孙坤则彻底不再吭声。 岳石松则拿起那张提前按下指纹的纸张,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念道:“龚长顺,出列!” 工匠中,那名叫龚长顺的中年男子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陈洛,犹豫了一下,从人群中踏前一步。 他头发花白,人有老态,但眼睛很有神。 岳石松道:“今日当街杀人的刺客与你是何关系?你为何要制作这支特殊的箭给他?刺客是什么身份?现在藏于何处?从实招来!” 龚长顺闭口不吭声。 岳石松的脾气顿时上来,从一名侍卫手中拿过一柄剑鞘,就要往龚长顺砸去。 孙坤等几位大臣,赶紧拦下。 龚长顺则木讷的立在那儿,仿佛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似的。 孙坤劝住岳石松后,又道:“老将军,卑职为大理寺少卿,职能是审理重大案件和平反冤假错案,既然物证有了,就让我来审讯他吧?” 岳石松刚才就反感孙坤话多,当时就不给好脸,“你?不行,让陈洛来!” 说完,岳石松看向陈洛,“人是你揪出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吧?” 陈洛颔首。 就在陈洛准备上前时,五城兵马司的大堂外,走进来一批人。 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色蟒袍。 蟒袍上的金线孔雀补子晃得人眼花,来人面色红润,甚是威严。 陈洛搜索原主记忆,发现认得此人。 他是刑部左侍郎周宏山,京城五虎周清的父亲。 大乾王朝,以左为尊。 周宏山的职位其实比之前陈洛见过的崔文泽,要高一些,或者说在刑部的权柄,更大一些。 周宏山走进五城兵马司的大堂,先是对岳石松执礼问安。 完了才道:“吾乃刑部周宏山,奉陛下口谕,前来审理此案。此案涉及皇子之间的争斗,且有人不幸丧生,案情重大,不容小觑。在此,吾要求在场诸位保持冷静,不得随意走动或喧哗,以免影响案件的审理。” 岳石松不想鸟周宏山,但对方搬出云景帝,他也只能干瞪眼。 他只想保住陈洛,或者说这一刻,他只想帮陈洛把刺客缉捕归案。 “周宏山,陈洛对这个案子调查很深……” 岳石松没说完,周宏山便打断道:“老将军,今日禁军调动,将陛下吓了一跳,下官来时,陛下还传了口谕,叫老将军去宫中叙茶!” 这是云景帝问罪的意思啊! 在场众人,都觉得事情复杂起来,没人敢出声。 岳石松也知道,这种话,周宏山不敢乱传,便道:“老夫便去一趟,很快回来,你让陈洛协助审讯,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刺客缉捕归案!” “下官明白。” “嗯。” 岳石松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洛,轻轻一点头,出了五城兵马司。 陈洛等这里变得安静,走向周宏山,拱手道:“周大人……” 周宏山抬手制止了陈洛讲话,蔑视地看着陈洛,“审讯是我们刑部的事,你一个检校,就别参与了,下棋再厉害,对审讯也帮助不大!” 说完,他不给陈洛再发言的机会,当场点了数个人的名字,留在了大堂,其余人,通通赶到院中。 陈洛看着周宏山。 恨不能把他儿子周清拉过来,按到地上一顿暴打。 周宏山此刻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让那刺客越逃越远。 再也抓不回来! 如果不能把刺客抓来,弄清杀人目的,慕然的死,就无法成为陈家翻案的点。 流放将成陈家唯一宿命。 陈洛很急。 此时,大堂内。 周宏山坐审判主位,孙坤次席,水炎陌把之前锁定龚长顺的证据,重新掏出来,陈述经过。 听完这些,周宏山盯着堂前站立的龚长顺,询问道:“刺客所用之箭,查证为你所造,你是否承认?” 龚长顺不吭声。 “大胆刁民!” 周宏山一拍桌子,就要抽行令筒中的令牌。 次席的孙坤道:“周大人,切不可用强,全城的百姓在关注,两位皇子在关注,陛下也在关注!” 周宏山不理孙坤,抽出一块令牌,扔在堂下,他直视着龚长顺,“来人呐,大刑伺候!” 孙坤只好选择了闭嘴。 衙役从两边闪出,拿出烧红的烙铁,在龚长顺的面前晃了晃,猛地往他心口戳了上去。 第59章 你们刑部破不了的案子,我能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大堂传出,与陈洛等站在外面等着的人,无不汗毛倒竖。 这都来不及送到牢狱,直接开始动刑,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但陈洛现在只担心,周宏山别真把那工匠给整死。 否则,线索会彻底断掉。 陈洛听着龚来顺的惨叫声,抬脚往大堂走,可是,到了门口,就被卫兵给拦了下来。 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里边的一个卫兵喊道:“大人,他要咬舌自尽!” “不许死!” 周宏山愣了一下,大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指示。 陈洛明白,周宏山果然藏着私心,这种笼统的命令,最难执行。 更何况是对龚来顺说的,跟放屁差不多。 陈洛也不管那么多,在卫兵愣神的瞬间,穿了过去,跑进大堂,抢先一步,击在了龚来顺的后颈处。 这里击打巧的话,能把人打晕。 陈洛冲得急,下手没有准头,虽击打在了龚来顺的后颈,但也只是让他眩晕了一下,不等陈洛找来什么硬物挡龚来顺的嘴,龚来顺就醒了。 眼见龚来顺又要咬舌,陈洛直接给了龚来顺肚子一拳。 “啊……” 龚来顺一张嘴,陈洛把手伸到龚来顺口中。 瞬间! 陈洛就感觉到一股剧痛传来,整个手臂都跟着又麻又僵。 龚来顺想把陈洛的手吐出来,但被陈洛死死挡住,挣扎不开。 大堂里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呆了。 最后,还是孙坤最先反应过来,把案桌上的令牌扔下来一块,叫人把龚来顺打晕,拿令牌让龚来顺咬住,并用绳子反绑脑后。 陈洛甩甩麻木的左手,看着被咬破的伤口,一阵阵失神。 龚来顺很有骨气! 他要保那刺客? 为什么? 这时,大堂上的周宏山仿佛才回过神,对两边衙役道:“拿手浇醒这厮!” 衙役要去取水。 陈洛拱手道:“周大人,是要当场将龚来顺折磨死?好断了追查刺客的下落?” 这话很诛心。 周宏山一听就毛了,喝斥道:“放肆!本官奉旨查案,你这么说是何居心?” 陈洛道:“若非这样,何故上来就大刑伺候?” “此厮冥顽不灵,不用刑,怎么可能招供?我倒是想问问你,箭杆中的乾坤,若非兵营出身,岂能轻易洞悉?你别的不挑,专挑他,这人骨头这么硬,是不是你故意想挑起皇子之争?好为你父亲脱罪?” 周宏山面对陈洛不讲一丝情面。 语气非常严厉。 陈洛道:“我已确定凶手为慕然,何必再节外生枝?杀慕然的人,才是别有居心,大人上来就动大刑,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真实目的!” “你……” 周宏山一时间反驳不了,对堂内衙役道:“出去!否则,本官定你个蔑视公堂,叫你也脱层皮!” 堂内众人都不敢吱声,看看周宏山,又看看陈洛,无人出声。 陈洛道:“破案未必都要用刑,龚来顺一心求死,大人,你这般强硬,六爷知道吗?” 一提六皇子云弈,周宏山顿时不像刚才那么激进。 陈洛接着道:“不用刑,一样可以破案,你们刑部破不了的案子,我能破!” “呵呵!” 周宏山继续冷笑,“呵呵!” 看周围无一人附和,周宏山道:“好啊,也叫我们这些人,见识见识你的能耐!不过,倘若今天不能撬开这人的嘴,定你个同伙的身份如何?” “可以,但若能撬开,周大人又当如何?” “本官就此致仕!” 周宏山一脸不屑。 旁边的孙坤则听不下去了,低声劝道:“周大人言重了,在场之人都也是想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 孙坤有这样的觉悟,是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坚信陈洛无法通过指纹找到线索。 可转眼,脸就被陈洛打得啪啪响。 现在周宏山也说这话,孙坤本能地觉得,陈洛有可能打周宏山的脸,到时弄周宏一个骑虎难下。 但周宏山不领情,直接道:“本官话就放在这里!开始吧!” 孙坤则看向陈洛点点头。 陈洛先让人拿药给龚来顺敷上,并给了他一把椅子,龚来顺悠悠转醒。 大堂里一片肃杀。 龚来顺身体被绑得结实,嘴里又被绑了一块木牌,冷冷地盯着陈洛。 陈洛与之对视。 龚来顺最终不敌,闭上了眼睛。 陈洛开口道:“你一心求死,无非是想保刺客性命,但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私铸军械变杀人帮凶,按大乾律典该当杖毙。” 龚来顺仍闭着眼睛,不作回应。 陈洛继续道:“刺客翻墙跳上河面冰床前,曾被墙壁瓦片割到衣角留下小半尺布条,在京城,每家工坊经纬线配色皆有暗记,你不说,自然会有人去从这条线索出发,刺客一样得归案!” 龚来顺眼睛没睁,但眼球在转动。 陈洛接着道:“说出刺客身份与来历,我承诺将你私铸军械罪名改为被迫胁从,这不过是罚银的小罪。” 龚来顺还是不吭声。 陈洛道:“箭羽所用游隼翎毛,为大雁翎羽,但由于大雁捕捉不易,因此大雁翎羽箭在大乾并不普及,追这条线索,也能找到相关线索,你有骨气咬舌死了,别的人能不能扛得住用刑,你想过吗?” 龚来顺猛地张开眼睛,吐字不清道:“乌拉乌拉乌拉……” 陈洛命人给龚来顺解开嘴里的绳子。 周宏山道:“他再咬舌自尽怎么办?” “他不会了!” 陈洛说完,对一位衙役点头。 衙役上前解了绳子,龚来顺便道:“陈敬南也算是个好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歹毒的儿子?” 陈洛一怔。 龚来顺继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陈洛看着龚来顺,“你的意外被抓,想必也一定出乎了刺客的预料,如此周密的计划,在你这里失误,当我顺着刚才说的计划,挨个提人的时候,你觉得刺客会看着别的人,一个个被投入牢狱受苦吗?” “你……” 龚来顺明显情绪起伏波动过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别人说,龚来顺不会往心里去。 但陈洛不一样。 仅从箭杆中的配重,都能提取出自己的指纹。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啊? 陈洛是不是真的掌握了别的线索? 龚来顺此时愁肠百结! 第60章 大记忆恢复术之火鸡面 龚来顺不吭声,整个大堂也静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所有人都好奇陈洛能不能从龚来顺的嘴里撬出点什么关键线索。 刺客已经脱离所有人视线,有一个时辰。 偌大的京城,藏个人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是皇子间的内斗,如果不上极刑,怎么可能短时间取得重大突破? 大家心里都很急,可看堂中的陈洛,反而不急,还不让用刑? 就这么聊天? 人家死都不怕,还怕跟你聊天? 陈洛当然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他比任何人都急,这关乎一家人能不能脱离牢狱。 但他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 龚来顺是条汉子,但不代表他没有弱点。 是人,就会有弱点! 陈洛沉默了片刻,意识进入了随身空间,在无人都市中就近找到一个小卖部,从货架上取了包烟与打火机,回到现实。 他先给自己点了一支,看着龚来顺问道:“来一根?” 龚来顺哪见过这个? 没有回应。 陈洛点着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表情舒畅。 这把龚来顺给看得懵圈了,他知道鼻烟壶与旱烟,但陈洛拿的这个,完全没有见过。 陈洛看到龚来顺不经意地调整了呼吸,猜到这人可能吸烟,从烟盒中抽出一颗,递到龚来顺嘴里,拿打火机给他引燃。 龚来顺吸了一口,眼睛顿时圆了。 陈洛道:“饿不饿?” 龚来顺还是不吭。 陈洛就对一旁的一位衙役说道:“去烧壶热水。” 衙役扭头看了看堂上。 周宏山点头。 龚来顺也紧张地看着陈洛,感觉陈洛绝不会那么好心,给自己吃东西。 陈洛则不管他怎么看,等衙役烧了壶水拿来,陈洛又进了随身空间,取出两袋五包装的火鸡面。 他把火鸡面煮开,把五包酱料全撒在面上,搅拌后叫衙役解开栓龚来顺的绳索,说道:“吃面吧,吃了面你就在这五城兵马司睡一觉,明天我就放你走,若我这话有一个假字,天诛地灭!” 龚来顺有点懵! 不仅他懵,大堂上的所有人都懵。 见过审讯人攻心的,但谁见过这么奇葩的? 给吃的还要放人走? 还指天发誓? 疯了吧! “不敢吃?”陈洛拿筷子夹了一口,自己尝了尝。 龚来顺似乎听不得这么激将,扔掉早熄的烟蒂,抢过陈洛手中的碗,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吃,把龚来顺的眼泪都辣出来了。 但他仍咬着牙把面全都吃了,整个嘴唇被辣得红肿。 硬是一声不吭。 陈洛鼓掌道:“是条好汉,给他准备个房间,明天一早,放他回去。” 堂上。 周宏山当时就要拍桌站起来,孙坤拦下他,轻声道:“周大人,先别冲动。” “哼!” 周宏山实在看不得这样浪费时间。 这哪儿有用刑来的快? 龚来顺斯哈着看着陈洛,“你确定明天就放我走?” 陈洛点头。 见龚来顺不信,陈洛接着道:“等你明天走出这五城兵马司,我还会对外公布,你什么都没说,其他的线索都是我们自己找的。” 龚来顺错愕,但衙役已经推着他往堂后班房走去。 等龚来顺走后,陈洛把赵贞叫了进来,又给他递了五包火鸡面,说道:“等会儿龚来顺口渴了不要给水,但如果他饿了,还吃我这个面。” 赵贞接了火鸡面,觉得包装好奇怪。 但他没多问,刚才他已经看到陈洛是怎么煮的,点头称是。 龚来顺进了班房,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此时,他双唇红肿,口渴得厉害,拍门喊道:“给我点水!” 看守道:“没有。” 龚来顺斯哈着用手当扇子,回到床上坐下,可不顶用,坐了片刻,又起来了,拍门道:“我想喝水!” 看守在门外道:“没有!” 龚来顺愣了,拍门拍得更响,“我要喝水!” 看守道:“水没有,饿的话面管够!” 龚来顺傻眼了。 他捂着心口上被烫得红肿的地方,心里开始焦躁起来,死他不怕,可是现在被关在这里,并且明明知道,只要坚持到明天,就能离开。 但他就是越想越害怕。 口干舌燥,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惧。 大堂上。 陈洛一行人大眼瞪小眼,周宏山看着陈洛,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能耐?” “用极刑只会让龚来顺走极端,这样就够了,我们的目的是抓刺客,而不是整死他。” “说得好听,陛下还在关注这件事,你要圣上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超过六个时辰!” “难道要我们这些人,干坐六个时辰?一直坐到天亮?” 周宏山看着陈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如果不是有‘六爷’的身份,他此时恨不能把陈洛打将出去。 孙坤也有点儿坐不住,说道:“虽说不能严刑逼供,但你这不进行盘问,这怎么把刺客下落问出来?刺客自己会投案自首?” 陈洛道:“说不定有这个可能。” 孙坤顿时翻了一个白眼。 陈洛不再理他,闭上眼睛在堂中思考。 他之前对龚来顺说的那些话,有真有假,像衣服的暗记,就是假的。 但箭羽的分析就是真的。 他在赌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而龚来顺一定是个知情人。 不然不会这么耿直,上来就求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洛也一直在关注着后面班房的动静。 龚来顺要了二十七次水,吃了三次火鸡面,眼看时间就要天亮。 就在大堂里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时,赵贞一脸兴奋地跑到堂中,喊道:“龚、龚来顺要招供!” 众人眼前一亮,全都兴奋起来。 周宏山叫衙役把人带到堂中。 龚来顺一进大堂就道:“先给我口水!” 所有人目光整齐划一看向陈洛。 见陈洛点点头,一位衙役才去取了水来。 龚来顺接了瓢,把里边的水喝了个精光,瞅了一眼陈洛,说道:“镇南王府,前护院丁炜,一个月前拿着那根玄铁,找到我,让我帮忙制作的那支箭羽!” 周宏山吼道:“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忘了!” 龚来顺一副随便怎么处置的样子。 陈洛听到这个答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像,一切指向,都在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在发展。 第61章 疑罪从有原则 之前刺客离得远,几乎没人看到他的容貌。 仅凭身高、形态与背影,很难锁定到具体的人。 如今,有了龚来顺的口供,便可以安排画师,对丁炜制作画像,按画像搜捕,效率大大提升。 周宏山作为此次案件的主审官,着实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陈洛真的有能力,撬开龚来顺的嘴,这让他之前吐出的豪言,有种被架起来的感觉。 想起之前跟陈洛的打赌,周宏山不免有些面红耳赤。 他看向陈洛,态度不似之前那么强硬,轻咳了一声,说道:“陈洛,事关重大,线索是你找到的,你准备一下与本官前往宫门等待传召。” 堂前。 孙坤站起身道:“早朝也快了,我看大家一起吧?” 方听白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宏山颔首,叮嘱相关人员,做自己该做之事,随后与众人一起骑乘车马,走向五城兵马司外。 水炎陌找到机会来到陈洛身边,恭敬拱手道:“陈公子,箭杆中配重用的金属条,你是如何提取出龚来顺的指纹的?” 陈洛看着水炎陌,微笑道:“想学啊你?” 水炎陌重重点了一下头。 然后,给陈洛行了躬身大礼,而后直起身道:“请公子教我!” 陈洛犹豫了一下,从衣袖袋中取出那卷透明胶带,递给了水炎陌。 “此物名为透明胶带,它的黏胶面会与指纹留在物体表面的油脂与汗液充分接触,剥离时,它会带走纹路上的微小颗粒,通过透光法,就能捕捉到平时看不到的指纹。” “啊?” 水炎陌震惊不已,看着手中的胶带,轻轻撕开一缕,果然极是黏手,对着光源看的话,能清晰看到自己的指纹。 “公子大才,这东西是如何制作的?” 水炎陌惊为天人。 胶带似油纸,却又比普通的油纸结实了百倍。 而且,每撕一点都能清晰看到,涂胶之均匀,这种工艺,简直让人怀疑是从神仙那儿借来的! 陈洛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秘密,只是微微一笑,“送给你!” 说完,陈洛便一拱手,跟水炎陌道了别。 水炎陌如获至宝,感激的说不出话来,看着陈洛钻进周宏山的马车,他把胶带直接当手镯戴在手腕上,爱不释手。 越想越是感慨,水炎陌自言自语起来。 “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陈公子棋艺惊天动地,可谁又知道,他对于给罪犯定罪,踏出了足以改变历史的一步?”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陈大人被陷害,陈公子怎么可能想到发明此物?” “希望陈公子今日入朝申冤,能得圣上谅解,太不容易了!” “水大人你在嘀咕什么呢?” 水炎陌一怔,回过头,看到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贞,他把胶带不着痕迹的一藏,说道:“没什么,希望好人有好报,希望陈大人能早一点走出大牢,这样,我身上的罪孽,就能轻些。” 赵贞点点头。 水炎陌则继续问道:“对了,龚来顺看起来是个硬骨头,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吃了面,反而招了?” 赵贞苦笑说道:“你知道那鸡面有多辛辣吗?” 水炎陌摇头。 赵贞叹道:“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罪,我希望提审我的人,不是陈公子。” “哦?为什么?”水炎陌好奇。 赵贞道:“你不会想知道的,跟周大人的极刑比,我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段,”说着,赵贞打了一个哈欠,“不说了,一夜没睡,困死了,告辞!” “请!” 水炎陌也不再多作停留,护着自己的胶带,离开了五城兵马司。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周宏山看着陈洛,微笑道:“陈大人有你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儿子,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 “周大人过誉了。” 周宏山摆摆手,“龚来顺虽说已经说出刺客的身份,但想必,从镇南王那儿,还是不可能取得更进一步的线索。” 陈洛点头。 龚来说丁炜是镇南王府的前护院,就这一个‘前’字,就能做很多文章。 不过,陈洛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时代。 这是律法还不完善的黑暗年代,还没有诞生出前世那种疑罪从无的原则。 现在是疑罪从有原则。 陈敬南因为找不出陷害自己的人,哪怕很多看似不合理的逻辑,也不能起决定作用。 怀疑他,那就是他。 无论杀头还是流放,都是皇帝一句话。 陈洛听到龚来顺吐出镇南王府这三个字时,之所以松了口气,是因为刺杀六爷的这种可能,只要粘上,那就粘了疑罪从有原则。 任你皇亲国戚,动摇国本,也是大罪! 陈洛想的是,只要把云景帝的枪口,转移到别处,别对陈敬南造成误伤,就足够了。 慕然不死。 对陈洛来说是最好的,现在,效果虽打了折扣,但应该还是有的。 等下,到了太极殿,周宏山只要把镇南王三个字一提,剩下的就由着六爷去发挥。 六爷的攻击力,最终能有多大威力,他并不知道。 还有三爷云启! 他在这件事中到底又是什么角色? 慕然是他的幕僚,却死于镇南王前护院之手。 是同伙? 是对手? 陈洛也不知道。 周宏山看着陈洛面色平静,心中不免暗赞。 想想自己的儿子周清,再看看人家陈洛。 周宏山有种感觉。 若是自己遭遇陷害,周清那个废物儿子,怕是不会想起替自己翻案,他只会恨自己没有了侍郎之子的身份,无法享受。 说不定还会怨恨自己无能。 周宏山长吁了一口气,轻轻说道:“贤侄,倘若周清之前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你就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今日朝堂上,陛下不问你,你不要吭声,一切都让我来说,听见了吗?” 陈洛疑惑地看向周宏山。 对方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了解陛下与镇南王的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你别抱太大期望!” 陈洛皱眉。 周宏山继续道:“我会尽力将敬南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但成功与否,都很难预料。” 陈洛道:“伯父,我与周清向来关系不错。” 周宏山睁眼笑了笑,闭上眼睛,不再讲话。 第62章 镇南王 周宏山知道陈洛是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 如果不是因为陈洛在盘问出刺客身份后,没有当众给自己难堪,周宏山依然想选择公事公办。 无论是这案中的谁,都不关他刑部的事。 更何况牵扯的那些人,简直就是神仙打架,躲都躲不及。 可是,陈洛太惊艳。 这给了周宏山一种想要结交的念头。 周清有多浑蛋,他比谁都了解,如果有一天,周清落在陈洛手里,那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提前烧陈洛这种冷灶,能把人情最大化的放出去。 说不定某天,就能救周清一条小命。 陈洛当然不会想到,周宏山能在这一瞬间,想那么远,他现在只有一个疑惑,镇南王到底跟云景帝是什么关系。 按原主的记忆,镇南王这三个字,其实很陌生。 如果不是镇南王世子云熙截胡原主,要与张思柔定亲,他都想不起来,京城住着这么一位镇南王。 记忆中,镇南王一直驻守大乾南方。 与南疆蛮族对峙,以保大乾境内平安,据说也是偶尔过年,才会有机会踏入京城这片土地。 还要特招。 原主的记忆中,只知道镇南王名为云辰,是云景帝的亲弟,除此以外,原主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陈洛搜罗不出更多信息,也不好开口向周宏山打听。 索性,他也闭目养神。 约一炷香后。 马车停了下来,陈洛等一行人下了马车,在宫门前稍作停留,便等到宫门打开。 陈洛非朝臣,非召不能入内。 便留在宫外等候。 周宏山、孙坤、方听白等一群人进入宫门,不多时便来到太极殿内。 朝臣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周宏山,想从他的嘴里打听出点东西,但看到周宏山进来后,闭上眼睛,谁都不看,众人也就忍着不问。 少顷。 云景帝到了,群臣山呼万岁。 太监总管王保,本想照例喊两句,但看到了殿中站立的周宏山,便小声对云景帝提醒道:“陛下,周大人也来上朝了!” “哦?” 云景帝刚坐在龙椅上,在群臣中瞅了瞅,果然见到周宏山,便道:“周宏山,昨日胭脂胡同的杀人事件,你都调查清楚了吗?” “回奏陛下,刺客虽逃,但在陈敬南之子陈洛的帮助下,已经锁定刺客身份,相信最迟今晚,就能将刺客归案!” 周宏山出列说道。 云景帝微怔,昨天晚上,他把岳石松叫到宫里,就听岳石松对陈洛赞赏有加。 没想到还真是个奇才,居然真锁定了凶手。 云景帝道:“刺客是何身份?为何要刺杀云启的老师?” “刺客姓丁名炜,曾为……”周宏山声音瞬间低了八度。 云景帝愣了愣,“你大点儿声!” 周宏山道:“曾为镇南王府护院,此人武功高强,擅使长弓,昨日射杀慕然那支箭,是他找能工巧匠定制,陈洛破解了箭中配重用的玄铁为龚来顺制造,才锁定了丁炜的身份。” 大殿上。 群臣静默了片刻,开始窃窃私语,似乎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 这时。 六皇子云弈出列奏道:“父皇,陈洛在街头,用十万两白银,诱陷害陈敬南的凶手出现,那人便是三殿下的老师,慕然!” 三皇子云启出列。 “父皇,慕先生向来与人为善,绝不是这样的人,如今身死,刺客还未归案,不能被人这般污蔑,他们往慕先生身上泼脏水,无非是想把儿臣拉下来,儿臣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请父皇还慕先生一个清白!” 云景帝沉思不语。 正僵持之际,张善荣出列奏道:“陛下,既然事关镇南王府,何不宣镇南王云辰进殿对峙?” 云景帝对王保点头。 王保立刻喊道:“宣镇南王云辰入殿!” 这一番好等。 约半个时辰后,镇南王云辰才来到了太极殿。 他一身病态,脸色苍白,入了太极殿,就要跪地行君臣之礼。 云景帝看得愣了,赶紧叫王保赐座。 镇南王谢恩后坐在殿中,不住地咳嗽。 云景帝命周宏山讲清前因后果,而后道:“那丁炜是什么人?为何当街行凶杀云启的老师?” “咳咳……” 云辰咳了一阵,挥了挥手,他的贴身卫兵,从肩膀上摘下一个包裹,递到他的手中。 “陛下,臣也在找这个丁炜,一个月前府中家丁发现丁炜鬼鬼祟祟,便偷偷跟随观察,发现他在我书房中布置了一个暗格,放置了此物,咳……咳……” 说着,云辰托举包裹。 云景帝便叫王保去拆开包裹查看。 王保来到殿中,接了包裹,将其打开,发现就是一件未制作完成的龙袍,顿时大吃一惊。 众臣也是大吃一惊。 云景帝看到这幕,更是手抖。 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云辰在一片倒吸凉气地声音中,开口道:“若非臣弟及时发现,丁炜之阴谋必让臣弟百口莫辩!” “丁炜见事情败露,因此没有来得及举报!” “臣弟本想年后,奔赴南疆时,再将此事禀报,却不曾想那厮,竟在闹市当街杀人,故意留下线索,直指臣弟!” “陛下,此为南疆细作之阴谋!若陛下不信,可就此撤了我的爵位,让臣弟在这京城,当个闲散王爷……咳咳……” “咳咳……咳……” 随着镇南王云辰一阵剧烈的咳嗽,龙椅上的云景帝,稍稍松了拳头。 这时。 云臣强撑身体站起,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群臣大惊失色。 云景帝也愣了一下,吼道:“快传太医!” 俄顷! 太医进入太极殿,紧急救治。 云景帝询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得这般严重?” 太医用手指蘸了些云辰吐出的黑血,放在鼻下嗅了嗅,道:“陛下,这是南疆蛊毒,南方气候湿热,不宜发作,想必是入了京城,天寒地冻,镇南王旧疾发作!” “南方多蛇虫蚁兽,蛮人最会使毒,镇南王为大乾戍边,竟被暗中下毒?” “陛下,蛮人细作都潜入京城来害镇南王了啊!请陛下明察!” “陛下明察啊!” 群臣激愤,恨不能立刻杀到南疆,给镇南王报仇! 第63章 超出预料的发展 周宏山看着事态并没有往自己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刚要举起朝笏,一声轻咳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一抬头,见是前方的首辅张善荣。 此刻,张善荣正微眯着双眼看着他,头轻轻摇了摇,又好像没摇。 周宏山便不再吱声,静静看着太医们在太极殿中,给镇南王紧急医治。 经过太医们的一番救治,镇南王悠悠转醒,在众人的搀扶下,坐在木椅上。 云景帝心疼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南疆蛮族,祸乱我大乾之心一日不死,我大乾就永无安宁之日!” 群臣静默。 云景帝又道:“至于当街杀人之凶手,更是查无实据,若因这样的栽赃,叫朕问罪镇南王,传到南疆,还不被那南蛮笑死?” 张善荣举起朝笏,“皇上圣明!” 礼部右侍郎范贞吉附和道:“皇上圣明!” 工部右侍郎石怀义也道:“皇上圣明!” 群臣见首辅张善荣,带头定调,立即跟风山呼皇上圣明。 周宏山知道,这件事也算有了一个结果,但对于本想做顺水人情,请陈洛入殿,并把陈敬南之事提一提的他,只能选择暂时按下。 但陈洛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陈洛站在宫门前,见日头越升越高,却迟迟得不到召见。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刺客丁炜作为镇南王的前护院,别说抓到了,对方敢不敢指证镇南王,就算真指证了,镇南王就没有反击手段? 就在不久前,镇南王的车驾来了。 不仅没在宫门前停下,而且,还直接开了进去。 就这份儿待遇,陈洛都感觉,翻案怕是胜算有限。 再怎么说,镇南王也是云景帝的亲弟。 一母同胞! 就在陈洛焦急等着宫里的信儿时,一辆马车来到了这边,轿厢帘掀开,陈洛见到了昨日入宫的岳石松。 “岳老将军?” 陈洛拱手行礼。 岳石松微笑看着陈洛,招了招手,“上来!” 陈洛入了轿厢。 岳石松从坐椅下抽出一个木桌,摆上几盘点心,说道:“昨天回去的晚,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当晚就把那人的嘴给撬开了!” 陈洛笑了笑,接过一块点心,放进口中,他实在有些饿,没见这些点心之前,光顾着等消息了。 岳石松道:“刺客武艺高强,又有专人掩护,至今仍未归案。” 陈洛早猜到了。 这又不像是前世,到处都是摄像头,很难抓。 “能锁定刺客身份,就很好了,皇上如果多疑……” 陈洛没往下说。 岳石松则微笑点头,“等消息吧,说不定有好消息,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陈家到现在,应该不至于被流放岭南了。” 陈洛点点头,他还想看看六爷有什么攻击力。 六爷闹得越凶,陈敬南就越安全。 “陪我再下盘棋?” “行。” 陈洛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儿,岳石松把点心挪到一旁,又从后面抽出一个棋盘,掏出棋子盒。 两个人一盘棋,未至中盘,朝臣们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陈洛急着听消息,赶紧跳下马车,岳石松也跟着下了马车。 许多大臣见了岳石松纷纷执礼问安,都被岳石松点头略过。 大臣们也不生气,绕过他们的马车,有的前往皇城左侧,有的走向皇城右侧值房。 不多时。 周宏山在末尾走了出来,看到陈洛与岳石松站在一起,愣了愣,赶紧上前。 他先是对岳石松见了礼,边往刑部值房走,边把太极殿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洛闻言,双拳握紧。 镇南王不仅把自己洗掉了嫌疑,还树立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形象。 段位不低呀! 陈洛道:“那关于我们陈家流放的事情呢?” 周宏山摇摇头,“今日陛下震怒,已经下旨全面清查潜入京城的南疆细作,这时为你父开脱,很可能会起反效果。” 陈洛知道是这样,但见事情没往预想中走,还是有些失落。 岳石松也安慰他道:“他说的不错,既然镇南王能这么轻松洗掉嫌疑,那借着南疆细作入京,你们陈家也很容易联想,为奸人陷害。” “嗯。” 陈洛点点头,又问,“六爷呢?” 周宏山道:“被留在宫中,不知几时能出来。” 完了,周宏山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三爷也没出来!” 陈洛明白。 这是云景帝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开小灶了。 周宏山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门,说道:“陈大人的情况不好猜,但今天皇上对你多有赞扬,可能用不了多久,会让你重回刑部,但是不是任职检校……” 岳石松道:“进什么刑部?陈洛一个人可抵一支千人骑兵,进你刑部不是浪费人才?” “嘶!” 周宏山闻言大惊,难怪岳石松护着陈洛,这是要培养‘接班人’啊? 陈洛并没接话茬儿。 周宏山见有人往这边走来,便停下议论,说道:“先这样,一有消息,我会让清儿联络你,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年过不好了!” 说完看着岳石松,拱手作揖,“老将军,下官得赶紧去值房布置任务了。” “去吧!” 岳石松大手一挥说道。 周宏山走后,岳石松正要对陈洛安抚几句,就见宫门处,一辆车驾驶出,上了大街,正往这边驶来。 当车驾驶到二人身边时,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厢帘,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披着件黑色大氅,走了下来。 “岳老将军别来无恙?” “原来是镇南王啊,我说谁的架子能这般大!” “岳老将军这是批评我呢!” “老夫可不敢!” 镇南王呵呵一笑,也不多想,看向一旁站立的陈洛,“这位是?” “陈敬南之子陈洛!” 陈洛拱手见礼。 镇南王微笑颔首道:“陈大人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公子,真的很让人羡慕呀!” 陈洛听对方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儿像中毒? “闻听陈公子棋艺了得!我闲暇无事,也常自己与自己对弈,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对弈一局?” 陈洛还没做出反应。 岳石松直接把陈洛拉到身后。 “我来就是接他跟我去对弈的,你等等先!” 镇南王愣了愣,笑道:“老将军你……哎,咳咳……”他咳了一阵,“那好吧,有机会再跟陈公子对弈!” 说完,他上了马车,就此离开。 第64章 功狗 望着飞驰而去的车轿,陈洛道:“老将军担心他杀我?” 岳石松回头看着陈洛。 见陈洛能从这种细节上,看出这点,极为欣慰。 岳石松道:“刚出皇宫,再杀人?没人会这么傻!” 陈洛以为自己想多了。 只听岳石松又道:“但若让你中慢性蛊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两年,我也猜不透他了!” 陈洛也看不透,但感觉上,镇南王不该对自己这种小人物上心。 不合常理! 镇南王可不是果郡王那种闲散王爷,是有实权的。 在他面前,陈洛目前就是个弱鸡。 随时能被人捏死! 岳石松道:“事情到这儿,应该就算结束了,你们一家人肯定能与你在外面团聚过年,如果皇上心情好,说不定还能让你爹官复原职!” “希望吧……” 陈洛有些头疼,如果慕然不死,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现在倒好,陈敬南能不能出来,能不能官复原职,还得看云景帝的心情! 真扯淡! 这就是帝王权柄啊! 有权力……真好! “是不是很失望?”岳石松一边邀请陈洛重新上马车,一边询问。 陈洛摇头。 “哦?” 岳石松有些意外,他从陈洛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 “功狗!” “功狗?” 岳石松一时间没听懂陈洛的隐喻。 陈洛坐进马车,想了想解释道:“据说,贡榜王朝(南疆更南面的国家)的国君,消灭了周边不听话的小国,对群臣进行封赏。” 岳石松示意车马开动马车后,点头道:“然后呢?” “群臣与那国君讨论了一年多,也没有把功劳的大小定下来。” “正常,咱们大乾也经常这样。” 陈洛点点头,接着道:“那国君觉得当朝的宰相阿罗多功劳最大,应该给予的食邑最多,功臣们就说,我们身披战甲,手执兵器,亲身参与战斗,多的身经百战,少的也打过十合,攻城略地,抢下无数地盘,功劳大小不好说,但阿罗多只不过是在家里,发发议论,下下文书,又没抢过一块地盘,怎么封赏在我们之上?” 岳石松眼中精光暴闪。 他愣了愣,追问道:“贡榜国君怎么说?” 陈洛道:“谁懂打猎?” 岳石松疑惑。 陈洛微笑道:“那国君解释说,打猎时,追咬野兽兔子的是猎狗,但发现野兽兔子的是猎人,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捉到野兽兔子而已,功劳像那猎狗。” 岳石松有点儿明白过来那意思了。 陈洛又道:“阿罗多的功劳就像那位猎人。有功的狗,跟有功的人,得到的东西怎么能一样呢?” 岳石松叹道:“虽是比喻,却一针见血!” 这一刻,岳石松也终于明白,陈洛为什么不失望了,他早猜到这种可能。 陈敬南哪怕在朝廷有功,其功劳也只不过像个猎狗。 镇南王是猎人。 一次逮不到猎物,对猎人顶多是说两句,但对猎狗,不打一顿就不错了。 还想回到以前? 岳石松看了看陈洛,真不知道陈洛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种认识的? 看得太透了! 岳石松道:“陈洛,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很不开心,你把我也比喻成了狗!” 陈洛笑着拱手作揖赔礼。 岳石松看着陈洛,不依不饶,“来!重开一盘,你让老夫赢你一盘,这事儿就算了,要不然我这条老狗,先咬你一口!” “好好好,来来!” 马车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刑部大牢前。 陈洛与岳石松道了别,进入了刑部大牢,见到了等着消息的陈敬南。 陈洛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完这些的陈敬南,伸出手拍了拍陈洛的肩膀,“洛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皇上不念旧情,流放岭南也没什么,听说那边山美水美……” 陈洛不这样想。 岭南在前世,那可是富庶的地方。 你丫皇帝不发配,我都上赶着过去。 但这是什么年代啊? 那边也没个度假村啥的,那是不毛之地,自然环境恶劣,那是被有权力者的强制性移民,我自己去行,你丫赶我们一家人过去,不行! 说白了,还是像条狗一样,被人撵来撵去的! 陈敬南见陈洛不感兴趣,也不敢继续深聊,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说镇南王出了皇宫,还跟你说了几句?” “嗯。” 陈洛点头,虽然他知道,那是镇南王与岳老将军问好,捎带问的。 “我没出事前,京城有不少人都知道,你跟张家的千金,有些交集,如今,张家千金与镇南王世子要联姻,难道真是我们挡了人家的道?” 陈敬南一脸忧愁。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厚着脸皮,去拜访张善荣,该有多好? 陈洛道:“爹,也可能跟这件事无关。” “哦?怎么说?” “说不通,陷害你的是三爷的幕僚,可杀这个幕僚的才怀疑到镇南王,如果这样,他为什么要杀他就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怕慕然揭发到他,这可能性极低,一种是镇南王想把即将平息的事件,再蒙上一层黑布!” “浑水摸鱼?” “嗯。” 陈洛点头,他从随身空间取出两盒自热火锅,一边拆开,一边道:“爹,你回忆回忆,你在朝里还得罪过什么人?那慕然怎么就挑中了你?” “这……” 陈敬南同样百思不解,但他更不理解,陈洛是怎么变戏法一样,变出两个古怪的饭盒的。 “对了爹,你这礼部左侍郎到底是负责什么的啊?” 陈洛询问。 “这……怎么说呢?” 陈敬南想了想,回道:“没有固定,但通常有几种,一,朝廷的典礼、祭祀、宴飨等活动的筹备得管。” “二,教化,包括学堂设立,夫子任用,教育的普及等。” “三,科举考试,我通常需要参与考试的命题、阅卷、选拔等,但这也没到科举年啊,皇上也没说加恩科的事。” “四,番邦交流,近些年战事吃紧,几乎不再处理这个。” 陈敬南摇了摇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挡了别人的路。 听完陈敬南的回答,陈洛一时间也理不清,是不是因为这些。 再怎么说,陈敬南也只是礼部高级长官,又不是拍板的。 还真因为功狗? 第65章 内相,别这样 就在陈洛与陈敬南都忧虑能不能年前出去时。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到牢房内的狱卒,全都有序地走了出去。 陈洛站起身来到栅栏门前,见到了身披黑色斗篷的六皇子云弈。 “六爷?!” 陈洛怔了怔,拉开栅栏门,把六皇子云弈请进牢中。 陈敬南要行大礼,云弈连忙扶住他。 云弈道:“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南疆细作,父皇很焦急,因此,我缓了缓,没为陈大人说情。” 陈敬南点头,表示理解。 他也知道云景帝的脾气,这个时候不说,反而有利。 云弈颔首,看向陈洛,“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洛道:“我在牢里看!” 云弈‘呃’了一下,猜到陈洛挺不开心,但没想到一点面子不给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陈洛的出现,算是帮他解除了一个大患。 京城,谁不知道他跟三皇子云启,最是不合? 如今三皇子云启的老师慕然死了,相当于断其一臂,包括云弈的谋士乌进,都觉得事情到这一步,绝对是赚了! 陈敬南拉了拉陈洛的衣袖。 云弈则摆摆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事情到这一步,陈大人肯定不会再被流放岭南,出去也是这几天的事儿,但有件事很奇怪,之前一直悬空的礼部左侍郎,今天突然定了人选。” “谁?” “范贞吉!” “他?” 陈洛见陈敬南的反应,脑海里回忆这个名字的主人,模糊的对应出一张脸。 好像是太极殿里,对自己很轻视的一个人。 从礼部右侍郎到左侍郎,品级没提,但着实权力大了不少。 但陈洛怎么看,那人也绝不是能导演出这出戏的人才。 看走眼了? 陈洛沉思时,云弈道:“不过,你们放心,陈大人出去也一定会有说法的,就算不能官复原职,也不可能比从三品低。”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洛父子,心情怎么可能好得了? 官复原职已不用指望! 萝卜坑都让人给占了,还怎么回去? 至于晋升? 想都没想过! “如果慕然没死就好了,事情不会变成悬案……” 云弈仍觉得这次收获,还不够大。 陈洛则没接这话。 云弈大概在牢房待了有半刻钟的时间,终究受不了这里的气味,选择了告辞。 陈洛二人也不好挽留。 当陈洛把云弈送到牢门外时,云弈把左右屏退,拉住陈洛的手,到了一边,低声道:“陈公子,你那个蓝色的药,还有没有?” 陈洛知道,这是药起作用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但为了表示那药的稀少,并让云弈不过河拆桥,陈洛肯定不会给他。 “薛神医云游天下前,就只给了那两颗,说是能救命的,六爷既然已经服用,想必隐疾不会再恶化了,等薛神医云游归来,我再求药。” “呃……” 云弈想把实情说了,又恐陈洛多想。 他也发现。 陈洛是个倔脾气,不怕硬刚,真让陈洛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反而不会再给自己求药。 “有劳了!” “六爷客气!” 云弈微笑点点头,就此带着贴身卫兵,离开了刑部大牢。 看着云弈的车驾远去,陈洛扭头就要往回走,这时,一个尖尖的嗓音响起。 “陈公子留步!” 陈洛循声望去,见街道一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一个人正朝自己招手。 天已黑了,隔着四五丈,看不清那人样貌。 陈洛没有动弹。 那人小跑着上前,先是对陈洛作揖行礼,之后才抬头道:“我家干爹想跟公子聊两句?” “你家干爹?” 陈洛愣了,仔细打量来人,发现对方没胡子的,声音很尖,跟之前在太极殿上,听到王保的声音时的感觉很像。 太监? “请!” 小太监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洛只好看向街角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跟着走了过去。 来到马车前,小太监搬下来一个梯凳。 陈洛只好踩着上了马车。 他掀开轿厢的帘子,看到了一身黑色常服的王保,此时,王保见着他点了点头,招呼道:“快进来,天寒地冻的,我给你温了杯黄酒!” 陈洛错愕。 王保可是云景帝身边的大红人,据说服侍云景帝三十年以上。 陈洛按道理,别说巴结这种人了。 连见面,都没资格。 能在这里专门等自己,叫他意外。 “多谢内相!” 陈洛放下帘子,钻进马车,车马动了,微微摇晃着。 王保给陈洛倒酒的手,突然悬在半空。 “内相?” 王保哈哈一笑,用另一只手,翘起兰花指,“你呀你呀!快过来坐下,暖暖身子!” “京城能喝到内相倒的酒,怕是不超过五指之数,纵使流放岭南,我陈洛也能吹一辈子了!” 陈洛大大方方往王保身边坐下。 王保笑道:“你这娃娃,嘴是真甜呀!” 陈洛接了酒杯,饮了一口,没有辛辣刺鼻的气味,还有一股酸甜。 还挺好喝。 王保道:“今日朝中的事,想必都知道了?” 陈洛点头。 王保颔首道:“我今日来,是传皇上密诏,”说着,他掏出一封信,递给陈洛,“看完烧掉。” 陈洛微惊,云景帝的密诏? 他放下酒杯,撕开信封,抽出其中信纸,打开看,见上面只有四个小楷。 找到丁炜! 陈洛抬头,王保微微点头。 “事情虽说暂时结束,但这事关整个京城安危,找别人,树大招风,况且,有没有能力找到他也不清楚,皇上想起了你!” 王保说着,又给陈洛斟了杯酒。 陈洛道:“内相,那丁炜如果真是镇南王的人,我……” “只要丁炜露出踪迹,你其余的不用管。” 王保微笑。 陈洛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味儿。 丁炜这种级别的刺客,对皇权的威胁太大了,一里之遥,精准击毙。 如果丁炜真是镇南王的人,那云景帝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看来,周宏山当时说镇南王与云景帝的关系很复杂,是真的。 牵扯帝王权柄,兄弟你死我活的,多了去了! 陈洛伸手把信在油灯上点了,扔进一旁的痰盂中。 火光猛地亮了亮后,缓缓熄灭。 王保道:“你的一句内相,让我不得不拿出个压箱底的宝贝。” 说着,王保开始脱衣服。 陈洛一惊,“内相,别这样!” 第66章 大乾版梅长苏 王保脱下外套,露出一件银光闪闪的内甲。 他脱了下来,递给陈洛。 “这皮甲刀枪不入,据说是海外的一种皮甲猪身上扒下来的,防御惊人,送给你了!” 王保笑着把外套又穿上。 陈洛接了皮甲,颇为震惊。 当王保说‘皮甲猪’的时候,陈洛就已经联想到前世地球上,存在于美洲的一种动物。 犰狳。 其以鳞状铠甲能防子弹,被新闻广泛报道。 现在仔细一瞧,还真是! 没想到王保居然能从海外,找来这种神奇动物,还制作成了盔甲。 这就是权力的触角吗! “内相,按道理说长者赐,不敢辞,可这也太贵重了!” 陈洛还了回去。 王保再推给陈洛,微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能服侍皇上三十年,而不被替换掉吗?” “因为内相无人可取代!” “对喽!”王保呵呵一笑,“都是为皇上做事,找到丁炜,你父亲不仅能官复原职,还有可能再进一步,现在京城个个都想当棋手,但真正的棋手,只能是……” “只能是内相!” 陈洛大言不惭地说道。 王保被哄得开心,笑着点指陈洛,“这话可不敢乱说,哈哈哈……” 笑了一阵。 王保才道:“丁炜露出踪迹之日,就是你陈府获救之时,别让我失望,也别让皇上失望!” 陈洛捧着软甲,郑重颔首。 两人在马车上又喝了两杯,王保这才让车子往回走。 到了刑部大牢附近,陈洛告辞下车。 王保离去。 陈洛回想着刚才王保的话,感觉事态比想象中的复杂。 镇南王、云景帝,人家兄弟阋墙,想为他们冲锋陷阵的人,海了去了,但那不包括陈洛。 穿越到大乾,陈洛只想当个躺平的官二代。 这怎么,越玩离死亡越近啊! 丁炜这种级别的刺客,妈蛋,放在前世,那也是个顶级的特种兵啊! 那箭,跟特么狙击步枪似的。 搞死自己,太容易了! 可是,狗皇帝也够阴的,非要自己把丁炜找出来。 才肯放过陈家。 太阳! 来到刑部大牢前,卫兵见是陈洛,恭敬放行。 陈洛回到牢房,本想把王保找他的事情说给陈敬南,又怕隔墙有耳。 就在陈洛说要去女牢的时候,从墙壁上那两个碗口大的窗子中,嗖的一声,射进来一支利箭。 哆! 利箭钉在了栅栏上,震得整个栅栏嗡嗡颤动。 陈洛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那利箭后面,还包裹了一个油纸包的纸条。 两人对视了一眼,见不再有危险,陈洛站起身把那箭,拔了下来。 将箭杆上的油纸撕开,里边是块白色布条,上面写着两个字。 梅园! “梅园?”陈洛给陈敬南看了看,“这是有人约我去梅园?” 陈敬南接了白色布条,很是震惊。 “爹知道这个地方?” “嗯,那里曾被大火烧成灰烬,曾是前帅林琼的府邸,据传那里闹过鬼……” “闹鬼?” 陈洛吓了一跳。 陈敬南也紧张地看着字条上的梅园二字,“林琼的儿子,林然,林然?慕然?” 似乎他想起了什么,却又猛地摇头,“不,不可能,林然已经死在火中,是我亲自辨认的!” “您跟那林然是?” “生死之交!” 陈敬南回答得非常干脆,他看着陈洛,咽了口唾沫,“洛儿,如果真是林府的人,他没道理害你!这里有蹊跷!” “我去看看?”陈洛有些犹豫。 毕竟,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鬼,陈洛可没法确定,万一有咋办? 老子这世还是个处男! 但似乎不去的话,可能会丢失很重要的线索,对方能精准把信送到他面前,说不定哪天,就能精准命中自己眉心。 躲是躲不掉的! 想了半天,陈洛决定,还是明天一早过去。 这大半夜的,如果碰见女鬼,还能硬刚一下,要是碰见个男的,死得会很凄惨。 陈敬南听完陈洛的分析,目瞪口呆。 但最近事多,陈敬南也不敢他冒险,由着他在牢里先睡一晚。 第二天。 陈洛很早就出了门,依着陈敬南的口述,很快找到了梅园。 如今的梅园,早已经看不出当时的惨烈,虽是深冬,偶有寒风吹过,竟还透出阵阵梅香。 墙壁斑驳,偶有断裂,砖块间仍能看得见曾经的焦黑痕迹。 陈洛正要绕梅园走上一圈。 突然,一个乞儿来到了陈洛跟前,拿着破碗,说道:“哥哥,哥哥,给个铜板吧,求求你了!” 陈洛见他可怜,掏了掏,取出一块碎银,约一钱,放进了破碗中。 乞儿立即欢喜道谢,然后,给从破烂的衣衫中,取出一个信封,递向陈洛。 “谁给你的?” 陈洛一怔,抬头向四周寻找。 梅园离闹市远,人本就不多,可是看了一圈,也无可疑的人。 乞儿摇着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陈洛立即拆开信封,查看。 内容如下。 敬南兄 让你受苦了,模仿你笔迹的是我,如今流放岭南,一路上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人,一路护送,必能让你一家平安到达岭南,贤弟有不得已的苦衷,望哥哥原谅,事成之后,必将哥哥接回京城! 信的内容就这么多。 落款是林然。 陈洛看完这封信,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原地不动,进了随身空间。 将这封信与慕然的字迹,进行了比对。 嗡! 看到结果的陈洛,感觉脑子里像过电一样。 慕然就是林然! 林然是陈敬南的生死之交,林然没死,他在谋划大事! 目的不想陈敬南受到牵连? 大乾版梅长苏? 尽管陈洛此时,还不知道关于梅园的更多信息,但这剧情他熟啊。 忠臣之家被陷害! 忠臣的血性后人复仇,太特么正当了! 自己坏了林然的好事? 完了啊草! 陈洛此刻像是触了电门似的,站不起来,他扶着墙壁,感觉胸口一阵阵堵的慌。 在上位者眼里,功狗,随时可以上餐桌! 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陈洛打了一个哆嗦。 他有些怕了! 意识进入随身空间,从江南派出所又搞来一套防弹背心,套在衣服里。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 咻! 一支利箭! 破空! 而至! 第67章 暗器不暗,宛如雷神 陈洛反应过来的时候,箭镞已经钉在了心口。 正中心脏。 一股巨力直接把陈洛带着倒飞出去,撞在了原本就破旧松散的墙壁上。 陈洛把墙壁撞出一片窟窿,整个人倒进了梅园中。 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大运’撞了似的,整个身体都麻木了,甚至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疼。 呼吸也不够顺畅,像是被掐人掐着喉咙。 三息后,陈洛才感觉身体恢复了知觉。 他微微晃了晃头,看到了一根笔直指天的箭杆。 与那天射死慕然的一模一样。 陈洛知道,这是丁炜的报复,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可是…… 一片愁云笼罩在了陈洛心头,丁炜为什么把自己引到梅园来杀? 以这样的能力与手段,随便一个照面,自己就非死不要。 还想掩人耳目? 慕然作为三爷的幕僚,说杀就杀,轮到自己,反而忌惮? 不合常理! 想不通,但陈洛知道,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幸亏多套了一层防弹衣! 箭镞居然刺破犰狳甲,在防弹衣留下一个破口。 如此高密度纤维材料都破了! 真特么恐怖。 就在陈洛想要站起来,搜寻丁炜时,他突然觉得,不动为好,并偷偷把早先取出的一把54手枪,从随身空间取出,打开保险,握在手中。 地面干硬而湿冷。 墙砖为床,也让陈洛极不舒服。 但他在等丁炜会不会来看自己最后一眼,此时站起来,也是丁炜的活靶子,不如躺着不动。 万一他靠近,还能想办法反杀。 约十息后。 陈洛听到了脚步声,果然有人来了。 当那人所站的位置,刚好将柔和的阳光遮挡,陈洛猛地睁开了眼睛。 男子,灰白头发,身高约一米九。 与那日他在岳阳楼的飞檐上,匆忙看到的刺客形体,非常相似。 陈洛不再犹豫抬起手枪,双手握柄。 对着丁炜的肚子,砰砰砰,连开三枪! 丁炜都懵了! 但他反应极快,见箭杆没穿过陈洛的心口,已经很惊讶了,见到陈洛居然没死,还有反击能力,而且还能伤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唰! 丁炜一个闪身退到梅园墙外,躲开陈洛视线,撒丫子就跑。 陈洛从地上爬起,爬过断墙,看了眼丁炜逃跑的方向,抬手又是砰砰砰几枪。 直到陈洛打光枪中的子弹,听着咔嗒咔嗒空发,才把枪收进了随身空间。 看着丁炜跑得比博尔特还快,陈洛懵了。 不过,陈洛知道,丁炜受了伤,他跑不远,陈洛也朝着丁炜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不过,陈洛的这个身体,只能说素质一般,跟丁炜那种变态,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追了三条街,最终还是丢失了目标。 一辆马车从后面赶来,车夫看着满身尘土,胸口还掐着根箭杆的陈洛,慌道:“陈、陈公子,你没事吧?快上车!” 车夫的声音有些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洛心口的那支箭。 陈洛一听,就知道这是王保的人。 而且,在刚才的追逐过程中,陈洛还注意到了几个身手不俗的人,也朝着丁炜追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王保派来的人。 丁炜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送我去五城兵马司!” “是!” 陈洛要去五城兵马司盘问龚来顺,他到底给丁炜制作了几支这种箭! 而且,他刚才直面过丁炜,他要拿着画师的画像做个对比,实在不行,用无人城市中的绘图ai弄张彩色的,全城悬赏。 尼玛! 杀我! 抓住你肛门给你缝起来! 车夫把陈洛送到五城兵马司,看着陈洛走进去后,调转马头,往相反方向奔去。 不多时,来到皇宫门前,衣服一撕,露面里边的太监服装,手持通行令牌,入了宫门。 他见到王保后,来不及咽唾沫,说道:“丁炜出现了,用同样的方法,射杀陈洛,还好有干爹的宝甲,他没事。” 王保又问:“受伤不严重吧?” 尽管王保对宝甲很自信,但见过特殊箭杆中的配重金属后,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命。 丁炜应该接近宗师的实力! 如果不是这样,王保也不用头痛怎么抓他。 小太监道:“陈公子他、他……” 一时间,小太监不知如何形容。 王保微惊,“死了?” 小太监赶紧摇头,“没没没,那支箭射中了陈洛的心口,钉在宝甲上,陈公子不仅不严重,还追了丁炜三条街,最后,体力不支,我才追上他的!” “哈?” 王保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丁炜啊! 就算不是宗师,也绝对不是陈洛能应付得了的。 他把丁炜追出三条街? 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可他知道,小太监绝不敢撒这样的谎,便问原因。 小太监才道:“事发突然,第一时间的消息,我并不知道,但我在前往梅园的时候,拐入那条街道之前,听到了雷声,清脆但刺耳,连响了八下!” “哦?”王保皱眉。 小太监又道:“当我马车转过来,就看到陈洛已经在追着丁炜逃跑。” “嗯,再去打探!” “是的干爹!” 小太监走后,王保拿着一条拂尘,一边走进御书房,一边自言自语。 “有人也给了陈洛反制手段?难道是一种暗器?可是,暗器不暗,怎么宛如雷鸣呢?” 王保猜不透。 他只知道,一个普通人追着一个宗师杀…… 这太扯! 进入御书房。 王保把这手信息,摘掉了陈洛追丁炜三条街这一环,剩下的告诉了云景帝。 正在翻阅奏折的云景帝,只是抬起头,问道:“给镇南王去复诊的太医回来了没有?” 王保摇头。 云景帝把面前的奏折一推,“王保,派人往南疆去一趟,我要知道那边的真实情况!” “诺!” 王保就要退出去,云景帝突然又道:“陈洛这个人,你怎么看?” “他?” 王保想了想,说道:“是个可造之才,如果不是陈敬南入狱,还不知道他有这种潜力,无论是音乐,棋艺,还是惊人的笔迹模仿,都让人拍案叫绝!” 云景帝没搭腔,只是笑笑。 王保也笑,见云景帝不再言语,就要告退。 云景帝突然道:“陈敬南即便出来,也不能留在京城,你觉得他去哪儿合适?” 第68章 你想让我去镇南王府上抓人? 王保立即笑道:“皇上,您问奴才早晨吃了多少粒米,奴才一定能回答出来,但这国家大事,老奴哪儿懂啊?” “呵呵,跟朕耍滑头?”云景帝笑了。 见王保就是不说,他又道:“那就看陈洛,有没有本事抓到丁炜了,他能做到,朕也绝不食言!” “皇上圣明!” …… 五城兵马司。 陈洛见过龚来顺后,拿着画师画出的肖像,仔细看了看,发现已经非常像了。 但仅凭这个,即便让人举报,也难。 跟前世的照片相比,还是失真了。 陈洛拿着早先画好的肖像,进入随身空间,用ai做了一些微调,并给画像上了色。 虽不能跟真正的相机拍出来的一样,但陈洛自认为,比画师画得更像。 陈洛一下子复印了一百张,拿出来给赵贞的时候,把赵贞看得目瞪口呆。 “贴到人流量大的地方,不够我再复……再画!” 陈洛猜王保的人,应该抓不到丁炜。 这也不奇怪。 如果丁炜真是镇南王的人,连云景帝都重视,那镇南王会更重视。 就因为丁炜是个人才,价值大! 镇南王一定会保。 就像上次一样,对方每将从并不是一个人行动。 大概等到午牌时分。 陈洛走出五城兵马司,见到了之前送自己回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太监。 “陈公子!” 小太监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陈洛,“这是干爹给公子的金疮药!” 陈洛道谢接在手中,询问道:“丁炜抓到了没?” 小太监摇头。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陈洛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压力巨大。 “公子去哪儿?我送你!” “去刑部大牢吧!” “请上车!” 陈洛点头,看着小太监拿马凳,放在马车边,他抬脚就要上去,路边再次出现一个乞儿,红肿着脸蛋,在寒日里冻得瑟瑟发抖,拉住了陈洛的衣角。 陈洛转过身愣了愣,就见那乞儿紧张地看着他,递上一封信。 又是这样! 陈洛抓住小乞丐的手腕,四下搜索可疑之人。 但午时的街道,尤其是五城兵马司门口,人流很大,任何人都可疑,任何人又都不像。 “给你信的是什么人?”陈洛低下头问道,眼睛却不望扫视周围。 乞儿受了惊吓,哭了起来,但干哭不出声,陈洛这才看到,乞儿的舌头已经没有了。 “别哭别哭!” 陈洛一阵不忍心,从身上取下一块一钱左右的碎银,放到了乞儿的破碗中。 乞儿这才停止哭泣,擦了眼泪,就此跑开。 陈洛看着手中的信封,犹豫了一下,当着小太监车夫的面,打开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眼前的小太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王保。 甚至,直接传到云景帝那里。 他不想装成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免得让王保多心,猜疑自己。 信打开。 里边只有三行小楷。 丁炜在镇南王府附近失踪,一刻钟前,京城名医叶天合,乔装出了镇南王府。 做手术? 陈洛心说自己咋把这事给忘记了? 丁炜受伤了! 八颗子弹,对方身上哪怕有犰狳护甲,肯定也得受伤。 子弹就像箭头一样。 若在肉中,不取,就会留在皮肤里化脓长疮。 陈洛把信直接给了身边的小太监,“把这个交给内相,要快!” 小太监接了信封,立刻揣进怀中,告辞离去。 陈洛也直接转身又回了五城兵马司,见到赵贞,把有人给信的事情一说,赵贞惊恐道:“你想我去镇南王府抓人?公子别闹了!我哪儿有那胆子?” “谁让你进镇南王府了?”陈洛笑问。 赵贞愣了,“那……” “跟我走吧!” 陈洛叫赵贞点了二十多个卫兵,骑上马,快步出了五城兵马司。 路上。 赵贞骑马跟在陈洛身边,问道:“我们应该通知方大人,现在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们不抓丁炜!” “那我们……” “到了就知道了!” 陈洛骑着马,颠簸的厉害,不想多说,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叶天合的家。 叶天合在京城名气不小,原主曾找他瞧过病。 因此,不用找人打听,他就知道叶天合的家。 大概一刻钟不到。 陈洛就来到了叶天合的医馆。 街道上排队看病的还不少,见着陈洛他们想插队,敢怒不敢言。 陈洛他们到的时候,叶天合刚好下马车,也正抬脚往台阶上走。 “叶神医!” 陈洛喊了一声,等叶天合转身的时候,他拱手作揖。 叶天合怔了一下,认出了陈洛,心中一紧,赶紧微笑道:“原来是陈公子,你们这是……” 他说着话,也赶紧拱手作揖。 “丁炜伤的重不重?会不会死?” 陈洛平静问道。 “什么?” 叶天合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很快平静,“我听不懂陈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神医刚才去了什么地方?”陈洛又问。 “镇南王府!” “谁受伤了?还要带着这些刀具与针线?” 陈洛走到叶天合身后的那个徒弟身边,从他的肩膀上,取下一个缠袋。 叶天合咽了口唾沫,“镇南王世子舞剑伤了一位丫环,叫我过去瞧瞧。” “是丫环吗?”陈洛摇了摇头,做了一下‘请’的手势。 不过不是请叶天合进天合衣馆,而是指向了街道上的赵贞。 “叶神医,我等乃朝廷命官,承蒙皇恩浩荡,司职一方,现接举报,有人看到你与丁炜见过面,现在请跟我回去,协助官府捉拿凶犯!请!” 赵贞说着,让手下牵来了一匹枣红马。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叶天合摇头。 他身边的徒弟也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师父认识镇南王,一个时辰后,还要去给镇南王扎针行气,你们敢把我师父关起来,小心镇南王拆了你们五城兵马司!” 陈洛看着那高傲的神医徒弟,“未请教这位是?” 莫春高昂起头,斜睨了一眼陈洛,“我是天合医馆的大弟子莫春!” “没听说过!” “你……” 陈洛不理他,回头对赵贞道:“这个也带走!” 赵贞上前一步,把朴刀一横,“莫春是吧,你也配合一下!” “我配合你……” 锵! 赵贞朴刀出鞘。 第69章 神医是个龙傲天 朴刀抽出的那一刻,莫春当场变怂。 镇南王再给面子,那也是给叶天合,毕竟,一位医生总是德高望重的。 作为神医的徒弟肯定不行。 莫春嘴上仍自倔强道:“师父,跟他们去,一个时辰后,镇南王府来人,他们还不得乖乖把咱们送出来?” 叶天合听着莫春的话,冷眼瞧了瞧陈洛与赵贞,语气不善道:“你们抓人就抓人,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说实话……相当愚蠢!” 这话很犀利! 当着围观的人群这么说,近乎直接打脸五城兵马司。 赵贞本不想难为叶天合这位神医,毕竟在京城,这人名气不小。 认识不少达官贵人的。 况且,赵贞自己也找他瞧过病。 但他今天这么说,赵贞脾气也上来了,直接道:“希望到了五城兵马司,你还能这么说话!” 叶天合冷笑道:“怎么?要对我用刑吗?好啊,来!徒儿,走!” 说着,叶天合大步下了台阶。 天合医馆内,叶天合的家人药童弟子等人追了出来,齐喊老爷。 叶天合停下脚步道:“回去吧,一个时辰后,我必回来!” 赵贞听着叶天合这话,又偷偷看了看陈洛,见陈洛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把朴刀收起,小声问道:“公子,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了?”陈洛问道。 赵贞‘哎呀’一声,看着叶天合与徒弟在卫兵的看护下,走上大街,边下台阶,边道:“这镇南王府的事儿咱还是别管了吧,那镇南王权势多大啊,咱们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哪能跟人家斗?” “你看这神医师徒,背后有镇南王撑腰,怎么可能会招供?别到时候事儿没办成,还把咱们都搭进去!” “你想让他招供,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贞一番吐槽。 陈洛只是微笑不语。 赵贞就道:“还笑?” 陈洛只好闭嘴不笑,他笑其实是因为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网络小说。 里边的神医,个个都背景通天。 人脉极广! 没想到陈洛穿越到这大乾,居然碰见个龙傲天神医。 一行人回到五城兵马司。 叶天合还没走进衙门,就撞见了从里边要往外走的方听白。 “方大人?这是要出去?” “叶神医?” 此刻,方听白刚接到消息,刺客藏身在镇南王府,已经有禁军将镇南王府包围,镇南王拒不开门,一个控制不好,将会变成一场流血冲突。 作为京城巡防总长的方听白,一听这个消息,腿都软了。 怎么好像专门跟自己做对似的? 就不能消停一下? 非祸祸我一个人是吧? 本来就一肚子气,看到赵贞把叶天合抓来,愣了愣吼道:“赵贞,你干什么?找你不在,你抓叶神医干什么?” 叶天合扭头白了赵贞一眼。 赵贞一脸委屈。 陈洛出声道:“方大人,有人举报叶神医在镇南王府给丁炜治伤病,请回来协助调查,在丁炜没有被抓到之前,这个罪名,可以诛叶天合九族。” 叶天合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方听白见陈洛,也头疼。 这小子本是刑部一个九品闲职,本来都成庶民,愣是攀上六皇子的关系,混得风声水起。 把这五城兵马司,当他私人的了。 还愣是叫方听白不敢说半个不字! “那叶神医就配合一下,一定要礼待,听见没有?” 最后一句,是看着赵贞说的。 他就是担心,赵贞再给叶天合上大刑,这些个粗汉,根本不懂人情事故。 镇南王不倒的话,叶天合不能出事。 只有少数人知道叶天合在镇南王府的地位,比宫里的一些太医还要高。 赵贞猛点头。 方听白这才点齐人马,离开了五城兵马司。 叶天合与其徒弟莫春被关进了一处班房,赵贞与陈洛立刻提审。 早做好心理准备的叶天合与莫春,再听到方听白那句‘要礼待’后,更是直接用鼻子看陈洛两人。 赵贞一看这情况,干脆把文书都请了出去。 陈洛不为所动,一直盯着两人看。 看着他们这么不配合,陈洛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着名的博弈。 囚徒困境!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回到随身空间,去查了一下资料,看完发现,好像能用。 他回到现实,把赵贞叫了进来,让赵贞给莫春又安排了一个班房。 赵贞疑惑,但没有问为什么。 陈洛等他们走后,看着闭目养神的叶天合,开口道:“丁炜的事,眼下的京城都在议论,你一天看近百病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刺客被抓到,验明身上真有你缝合的伤口,那举报人的举报记录,即是他的高额悬赏金,也是你的催命符!” 叶天合心神一凛。 陈洛从桌上拿起一张丁炜的彩色肖像,给叶天合看了一眼,继续道:“如果你愿意说出在镇南王府看到的那个人是丁炜,这是大功,会立刻将你无罪释放。” 叶天合‘哼’了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一直关着我,我看是你能撑得住,还是我撑得住!” 陈洛微笑点头。 “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陈洛把丁炜肖像放下,想了想道:“你不说不代表这案子办不了,只要你的徒弟说你给这人治伤,那么你的徒弟将无罪释放,你因为不配合官府查案,更有包庇罪犯的行为,按大乾律典,要关你十年。” 叶天合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自己的确不怕陈洛刁难,可方听白刚才没说,要对莫春礼待啊。 万一莫春撑不住严刑拷打的话…… 陈洛看到叶天合开始做思想斗争,拿起丁炜的肖像,走出班房,并把门关上。 而后,他又走到关押莫春的房间,把这套话术,变了一点,给到莫春。 明显莫春没有之前狂了。 他只是叶天合的大徒弟罢了,镇南王需要的是叶天合,又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如果硬被留下,师父愿意花钱把自己捞出去的可能,有,但不多! 钱少还行,钱多了都不够抵学徒费用的。 莫春搓着裤子,内心狂打架。 陈洛起身要走,莫春仿佛看见唯一的救命稻草,慌忙叫住陈洛,“别、别走!我说,我什么都说!” 跟在陈洛身边的赵贞,看着莫春要招,都懵了。 第70章 供状到,进府抓人 莫春来之前,可够狂的。 仗着自家师父认识镇南王,连他赵贞都不吊一眼。 现在,陈洛只不过是将他与叶天合分开。 居然瞬间怂了! 陈洛冲赵贞点点头。 赵贞立刻冲院中喊道:“文书?文书!过来录口供了!” 他的声音很大,这一喊,把隔了三间屋子的叶天合给喊得坐不住了。 叶天合来到门前,拍着门大吼,“莫春,你这个蠢货,你要污蔑你师父是不是?” 无人理他。 叶天合拍得更凶了。 拍了一阵,叶天合道:“我招!我招了!来人啊!我招!” 守门的卫兵听到叶天合这么说,跑到了赵贞这边。 赵贞立刻对陈洛投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就只是把两个人分开,威力咋这么大? 赵贞先是叫人去取叶天合的口供,做完然后又签字画押,供状一到,陈洛立刻折叠在一起,塞入一个信封,递给赵贞。 “镇南王府门前,可能会出乱子,这两份供状,管叫镇南王开门!” “这……” “快去!” “好!” 赵贞此刻对陈洛早佩服的五体投地,接了信封,牵了马,离开五城兵马司。 此时。 王府大街。 镇南王云辰的府邸,四个方位,皆有禁军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 府门前,更是多达百人。 方听白此刻就站在这人群之中,看着两边逐渐上头的叫骂,头都大了。 镇南王府管家孙全儿,立在台阶上,望着一位禁军统领,强硬道:“统领忠勇可嘉,但按我大乾律典,宗室府邸非谋逆重案不得擅查。你若有旨意,还请明示,我等自当奉诏!” 禁军统领当然没有圣旨。 他得到的是六爷与三爷的吩咐。 跟圣旨可差了远了。 不过,带领禁军的统领也不是吃素的,盯着孙全儿,同样强硬道:“大乾律典中,凡追捕谋逆、杀人者,可越墙破户,官吏不得阻拦,即便这是王府,我们也查得!” 说完,便要冲锋。 方听白赶紧劝道:“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啊,给王府内的女眷们,一个回避的时间,让她们进入大厅!” 孙全儿则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哼道:“禁军持械逼宫宗亲,恐开僭越之端,等下兴起刀兵,看你这小小统领,还敢不敢在镇南王府上放刁!” 统领呵护道:“大胆奴才!本统领宁受斧钺,亦不敢误京城之安危,刺客丁炜身份非同寻常,乃是陷害皇子的大贼,你敢包庇他,是陷王爷于不义!” 孙全儿冷笑道:“有证据就拿来!没证据赶紧滚!” 统领哑火。 方听白也一阵头大,他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大开杀戒。 这是镇南王府啊! 一旦出事,自己这个轮值的兵部侍郎,皮扒了都不够抵罪的。 就在这时。 一声尖啸传来。 “供状到!” 声音是从王府大街的东面传来的,这一声喊,把府门前对峙的众人都给听懵了。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刺破人群,来到这边,在方听白面前停了下来。 方听白见是赵贞,错愕道:“你刚才说什么?” 赵贞一路急奔,此时口干舌燥,强咽了一口唾沫,下了马把怀中的信封,掏了出来,“大人,供状!” 方听白无语,“什么供状?”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查看,等看完上面的证词,方听白眼都直了。 “你严刑逼供了?” “没有啊!” “那叶天合为什么说在镇南王府上,给丁炜治伤?” “这是他自己说的啊,大人,手印与名字,都是他们本人。” 赵贞想把陈洛的话给当众讲出来,但很明显,眼下不是时候。 这里就快要乱了。 禁军统领听着二人对话,凑近一看,立即把叶天合那张供状看了一遍,看完大喜道:“孙全儿!这里有名医叶天合的供状,他说自己辰时三刻,到的镇南王府,给丁炜在一处密室中治伤,这就是证据!” 孙全儿一听,愣在当场。 方听白把叶天合与莫春的供状,都给孙全儿看了。 直接把孙全儿脑袋干冒烟了。 大冬天的,起了白雾。 如果有这种证据,还阻拦的话,那就不是镇南王能保得住自己的了。 王府再强,也只是王。 这时。 镇南王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单手背在身后,走了出来。 孙全儿等一群人齐声喊道:“世子殿下!” 禁军统领与方听白,见到来人,也纷纷拱手作揖,“见过世子!” 来人正是镇南王世子云熙。 他来到众人前,询问发生何事。 孙全儿把大致情况一说,云熙便道:“既然是捉拿要犯,理当配合,孙全儿!” “在!” “把门打开,请将军们入府搜查!” “是。” 孙全儿一挥手,几个家丁,把门开得更大。 禁军统领抱拳道:“世子放心,我们虽说都是粗人,但也不敢坏了府中物品……”顿了顿,对身后禁军道,“所有人听令……” 这时。 镇南王府对面的一座院落上空,有人站在一处屋檐上,高声喊道:“你们这些禁军,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老子藏在你仌身后,看了半个时辰了,哈哈哈笑死爷了!” 众人在那人说话的时候,扭头去看。 立即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丁炜!” “酒囊饭袋,一群酒囊饭袋啊!” 丁炜笑着,几个踏步,跳到了房屋的屋脊上,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禁军统领立刻清点人马高喊,“追!别让他再跑了!” “追!” 方听白也立刻叫上五城兵马司的人,直接破开这边的院墙,却见几个油瓶,从丁炜消失的屋脊另一侧飞了过来,瞬间形成一道火墙。 众人不得不绕开院墙,往丁炜消失的方向左右追击。 孙全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也不怪最近京城这么乱,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云熙单手背在身后看着这一幕,脸上无波无澜。 孙全儿则对身后的一众护院道:“怎么不笑?是不好笑吗?” 众护院哈哈大笑! 禁军统领、方听白、赵贞等人听着这些大笑,不敢回应。 云熙转身走入大门。 孙全跟上。 云熙突然停下脚步,抽出一柄匕首,转身捅在了孙全儿心口。 第71章 本王不信保不住这颗棋子 孙全儿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把匕首已深深没入心口。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 孙全儿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世……” 孙全儿想要发出声音,却只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 他感觉四肢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走,双腿一软,跪在云熙面前。 孙全儿双手下意识地握住云熙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温热的鲜血不断流出,洇红了他的衣衫。 咕咚…… 孙全儿咽下一口血水,被自己呛了一下,身体开始变冷。 “小的……忠心耿耿……世子……” 云熙平静地看着孙全儿,“我知道,可是府里必须死人,你总不能叫我和王爷去死吧?” “云……” 孙全儿临死之际,愤怒伸手抓向云熙的脸,但终究力有不及,只是用指甲,在云熙的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云熙皱眉,突然一脚踢在孙全儿心口,将他踹出一丈开外。 孙全儿如被抽了内脏的鱼,扑腾了几下,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看到这一幕的护院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无人上前,更无人敢喧哗。 云熙看着手上的血,看了一眼死掉的孙全儿,抬起头在护院中指了一个人,招手道:“过来。” 那人上前。 云熙道:“去拿匕首擦掉指纹,用水洗洗再插回去,然后把孙全儿的尸体,送到五城兵马司去,就说王爷排查王府内部细作,发现了孙全儿在一间房间中收留丁炜,被我们发现后,选择了自尽!” “是,世子殿下!” “嗯。” 云熙接过一位护院递上来的手巾,走向水池,仿佛刚才杀了只鸡似的。 没有一点点心理负担。 他在水池边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又洗了把脸,因为孙全儿挠了他脸上一条血道子,此刻洗脸还有些微疼。 “狗奴才!” 云熙骂了一句,用手巾把脸轻轻一擦,转身走向王府第五进院落。 来到第五进院落的正房前,云熙刚要抬脚进去。 啪嚓! 一个白底蓝花的盖碗,碎在了门前,房里的丫环们,吓得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 云熙走进正房,见着镇南王云辰,正气得发抖,给了下人们一个手势。 下人们立刻跑出房间。 云熙道:“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了。” “你是怎么搞的?你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对你的对手一无所知?” 镇南王很生气。 之前让丁炜射杀慕然,云熙便说过绝对不会让人追查到丁炜。 或者说,不会让人这么快查到镇南王府。 可结果就是出了意外。 陈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通过丁炜用过的箭,锁定了制作弓箭的龚来顺。 还不到一个晚上,就让龚来顺把丁炜给供了出来。 到这一步,也还罢了。 不过就是丢掉一个丁炜在镇南王府的表面身份而已。 可现在,云熙让丁炜冒着风险,再杀陈洛,却受了伤回来! 丁炜可是宗师啊! 杀谁不是一箭的事儿? 但偏偏在杀陈洛时,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陈洛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制造麻烦! 而云熙在京城经营这么久,竟对陈洛一无所知。 如今,为了切割丁炜与镇南王府的关系,镇南王不惜烧了前面的一处院落,还得把管家杀了。 简直走了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棋! 云熙不敢反驳。 他也感觉极度震惊。 自从陈洛从牢狱出来开始,他的确没太上心,哪怕后面猜到了陈洛的目的,也没有把陈洛视为对手。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 可从那支定制的箭开始,云熙就感觉自己一点点陷入被动。 他根本不知道,陈洛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怎么就…… “爹,丁炜还是知道我们不少秘密的,要不要……” 云熙没有再往下说,紧盯着云辰的眼睛。 “本王不信保不住这颗棋子!” 云辰霸气站了起来,来到门口,望着门外,“丁炜可是个宗师,一个人能抵一百个人用,岂能轻易放弃?” “知道了爹!” 云熙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丁炜已经受伤,我看还是送出城,等他养好伤再接回来。” “嗯。” 云辰点点头,忽道:“陈洛看似一个书生,文文弱弱的,怎么能伤他那么重?你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 云熙也正为这事儿头痛不已。 “据说当时有清脆的雷音传出,陈洛身上必有暗器,否则,丁炜穿着护甲,不可能……” “去查,一定要查清楚!” “嗯。” 云熙应了一声后,离开房间。 等他走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位黑衣谋士。 云辰道:“廖先生,对这件事什么看法?” 黑衣谋士道:“应该果断放弃丁炜!” “这可是位宗师!” “这颗棋子已经成了废子!” 云辰没听到想听的建议,背着手道:“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还能搬得动我?” 黑衣谋士道:“陈洛此人棋艺之高,冠绝古今,不应……” “行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云辰摆摆手,问道:“叶天合从这里离开,是很隐秘的事情,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陈洛怎么就能提前把人带去五城兵马司的?云景帝派人监视了镇南王府?” 黑衣谋士摇头道:“或许不是,或者是林然背后的人!” 云辰沉思,片刻后道:“派往南疆的人,都确定下来了没有?” “确定了!” 黑衣谋士说着,将一份写好的名单,从袖中取出,交给了镇南王。 云辰接了,展开一看,随即点点头道:“该怎么办,你看着办,我不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天,再出什么乱子!” “是!” “退下吧!” 黑衣谋士没动。 云辰微怔,“还有什么事儿?” 黑衣谋士道:“王爷,关于世子与张府的千金,这一婚约,我于昨晚夜间卜了一卦!” 镇南王‘哦’了声,静等下文。 黑衣谋士道:“我夜观天象,紫薇偏移,贪狼隐现,此乃不和之兆,预示姻缘之中,必有纷争与隔阂。月隐星沉,红鸾星黯淡无光,非但无喜结连理之吉,反有离散反目之忧。” 第72章 丁炜必须死,耶稣来了也留不住 镇南王眉头皱起,“是因为陈洛吗?” 黑衣谋士犹豫了片刻,说道:“不知道,此人命格迥异于常人,卦象晦暗,无法参悟。” 镇南王陷入沉思。 “或许,我亲自见他一面,或偷他一根头发,可再起一卦!” “那样可行?” “不一定行,但至少要试试!” “这样……”镇南王站起身,在房间中踱了两步,走到门口,“你亲自去一趟五城兵马司,去见见这个陈洛。” “是!” 廖天齐拱手作揖,退出了正房。 他走到前院,见孙全儿的尸体,已经被装上一辆板车。 众人见到他出现,纷纷拱手作揖问好。 “廖先生来了!” “廖先生!” “嗯。” 廖天齐摆摆手,走到板车前,看了孙全儿一眼,说道:“王爷命我亲自去趟五城兵马司,走吧!” “是!” 几名护院赶紧给廖天齐准备马车。 作为镇南王的幕僚,廖天齐虽个子不高,也不会武功,但护院们看见他,都非常客气。 一行人出了王府,很快就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前。 此时。 衙门内。 陈洛听着方听白与赵贞交谈,得知丁炜又逃了之后,拳头再次握紧。 丁炜出现在王府对面的院落? 陈洛怎么看,怎么感觉王府对面的院落,下面一定有一条暗道。 大太监王保的人,将整个王府都监视起来了,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知道藏不下去,才用暗道逃走的。 但这也让镇南王府损失了一条暗道。 他们为什么宁愿损失一条暗道,也不想让人进府呢? 就在陈洛思考这个问题时,外面有卫兵来报。 “大人,镇南王府派了人过来,说是在管家孙全儿的杂物室中,发现了大量染血布条,孙全儿畏罪自尽了!” 卫兵说完,众人震惊不已。 方听白立刻道:“孙全儿自尽了?” 卫兵道:“死了,王府派人来报案,孙全儿的尸体被王府用板车带到了衙门前。” 方听白微微一皱眉,“走,出去看看。” 陈洛、赵贞等人立刻走出五城兵马司。 到了衙门前,廖天齐陈述完事情的经过,把一大筒染血的布条,一并递到了方听白手中。 方听白转手给了赵贞,拱手道:“为这点儿事,劳动了廖先生亲自过来,派人通知一声就是了嘛!” “应该的。” 廖天齐作揖还礼,抬头在方听白身后寻找,“请问,哪位是陈洛,陈公子?” 众人一起望向陈洛。 廖天齐一看,便把目光锁定在了陈洛身上,拱手道:“公子你好,据说你在胭脂胡同摆下棋艺擂台,前两日我染了风寒,不便出来,我是个棋痴,不知……” 陈洛还礼后推辞道:“不巧,我今日受伤,思维困顿,怕是无法发挥正常水平,若先生不急,我们可约在数日后。” 说完,陈洛假装咳嗽了几声。 廖天齐‘呃’了一下,脸上难掩失望,“还请公子早日康复,我与王爷都想邀请公子,去府上对弈呢!” 陈洛微笑点头,“有机会的!” 廖天齐也点了点头,突然指着陈洛的头顶说道:“公子头上怎么有一根白头发呢?我帮你揪下来!” 说着就要上前。 众人也都扭头看向陈洛的头顶。 陈洛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不劳费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话一出。 廖天齐便僵在了原地。 他内心无比的震惊,陈洛不仅对自己有戒心,而且反应极快。 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种回应,简直神了。 如果廖天齐强行取‘白’发的话,更添不可告人的印象。 “是廖某唐突了!” 廖天齐赶紧赔礼道歉。 他见取不到陈洛头发,只好拱手对方听白道:“那廖某就先告退,若方大人还有后续调查,王爷说了,一定会配合的。” “好说好说。” 方听白微笑拱手辞别廖天齐。 等廖天齐一行人走后,方听白看着板车上的孙全儿,眉拧成了一个逗号。 “找仵作来验尸,完了送去义庄,真够晦气的!” 方听白吩咐完,转身走进了衙门里。 赵贞叫卫兵,先把板车推进衙门,就要安排仵作验尸,陈洛则看到板车上的孙全儿,握匕首插心口的姿势有些别扭。 他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又有新的发现。 只见孙全儿的右手食指上,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皮肤组织。 前世看过多少凶杀案啊? 这个疑点,立刻让陈洛激动起来。 他指着孙全儿右手食指上的皮肤组织说道:“赵贞,孙全儿不是自尽!” 赵贞看着孙全儿指甲里的皮肤组织,头大如牛,“陈公子,即使知道又怎么样?那是镇南王府啊!你想指证谁?你又能指证谁啊?” “敢杀管家的,人不多!” “世子算一个,王爷算一个,王妃也算一个,你要查谁?你别这样,五城兵马司,只是一个小衙门,这种事禁军都冲不进去,你别整我啊大哥!” 赵贞慌了。 他算是发现了,陈洛太能搞事了。 打从认识陈洛那天起,这桩桩件件,都够惊心动魄的。 “我只是要让丁炜归案!” 陈洛说道。 赵贞摇着头,“难,非常难,先不说两次有禁军,都还扑空,我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丁炜武功登峰造极,放眼整个京城,那也是一顶一的高手!” 陈洛不语。 赵贞叹了口气,“陈公子,想开点,这世道就是这样,哪怕你猜到了些什么,但你……” “丁炜必须归案,耶稣来了也留不住!” 陈洛说完,取下孙全儿手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收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而后,他再也不说一句,离开了五城兵马司。 前往刑部大牢。 赵贞望着陈洛的背影,嘀咕道:“耶稣是谁啊?” 这时,仵作来了,见到赵贞,行了礼,径自走到孙全儿尸体前,开始验尸。 街道上。 陈洛走出五城兵马司,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就在他要吐这口浊气时,突然见一个不到四岁的乞儿,朝自己这边走来。 又是乞儿? 陈洛心中一动,假装没看见,立刻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第73章 勒索全城 陈洛几个闪身,入了人群,很快就拐进一个胡同。 那个追着他的四岁大小乞儿,跟了一会儿就跟丢,他站在街上,十分无助。 陈洛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正要观察可疑踪迹,突然感觉有人在拽在衣角。 他低头一看,又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乞儿。 那乞儿伸手递给陈洛一个信封。 陈洛只好接了。 问那乞儿话,发现这也是个哑巴,舌头也早没了,一张小脸脏得认不出来是男孩儿女孩儿。 陈洛让乞儿走了。 他把信拆开。 内容如下。 公子有惊天的模仿笔迹能力,现有一计,可捉丁炜。梅园大门,已经倒掉的看门狮子的嘴里,有一封丁炜曾经写给一位官员的信,石狮下有三个与丁炜有关的高官。 陈洛微惊。 这等隐蔽的事情,信的主人不仅知道,还有收集的证据? 送信的人,到底是谁? 林然的人? 陈洛很想知道他是谁,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有比抓丁炜急。 他把信揣入怀中,重新回到大街上,再次前往梅园。 到梅园后,陈洛果然在信中指出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团起来的信封。 见左右无人,他又观察了一下石狮子下面。 有一个角落的土是松动的。 陈洛扒了两下,还真在那下面扒出一个布包裹。 拆开看后,也是一些信件。 上面的内容相当炸裂,是几名官员的举证信,信中举证了几位官员通过一些手段,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做这些脏事的人,都指向了丁炜。 其中一个官员的名字最为惊人。 陶青悠! 京城五虎之一陶谦的父亲,如今的户部左侍郎。 陈洛把信收了,拆开狮子嘴里的那封团起来的信,开始细看。 打开,他愣了。 信纸上是空白的。 陈洛正气对方是玩人的时候,突然想到前世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密信,通常都是有掩藏信息手段的。 如果这真是丁炜的信,作为替人干脏活的他,不可能明着落下把柄。 “热敏墨水?” 陈洛突然想到了这个东西。 就跟前世的自动消失笔一样,写的时候,字迹留下,等一会儿墨水中的化学物质,与空气一接触,就会变没。 前世有很多人在这上面吃过亏。 有人用自动消失笔向人借一笔钱,当时看似留下了欠条,等时间一长,字迹消失,转头不认账。 这在前世不算什么技术手段。 可在这大乾,在这古代,妥妥的尖端技术。 给信的人,一定知道信是空白的,他却没说,一定是看陈洛有没有能力,把字迹复原。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把信都带入了随身空间。 他想了想,把信带进了江南政法大学的鉴定中心,这里东西还算齐全。 陈洛找到一瓶碱性试剂,拧开盖子,按压喷头,将碱性试剂喷在那张纸上。 很快,碱性试剂就让信上的无色物质,又变成了有色物质。 字迹显示出来。 (吴大人不会忘记我替您除去政敌的事吧?那一场精心策划,没有我,大人也到不了这样的高位。) (丁某最近遇到点事儿,急需三百金,还请吴大人准备三千两银票,放到老地方去。) (若大人合作,我定不会将您的事情泄露分毫。若不然,后果您应该也清楚。) (期待大人的慷慨解囊。) (丁) (云景十九年) 信的内容,并没有直白的写丁是丁炜,官员姓名也不清楚。 但可以想象,丁替吴干过脏活,勒索不止一回。 都有‘老地方’这种用法了。 陈洛此刻都好奇,告知他这件事的人,是怎么拿到这封信的。 姓吴的官员,落马了? 还是死了? 陈洛不想去想那么多,把这封信上的字迹,扫描进了提取笔迹特征的电脑中。 很快就有了一份报告生成。 他看着这些报告,又拿起那几个官员的举证信,琢磨起来。 只模仿丁炜的笔迹给这几个官员,对方收到信,若是按兵不动,选择拖的方式,陈洛会很被动。 现在通过乞儿给自己送信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还是只想利用自己? 陈洛都不知道。 沉思了片刻,陈洛想到一个主意,既然目的是抓丁炜,这人的方法的确可取,但也有可能消耗太多时间。 不如干脆把事情闹大。 模仿丁炜的信,勒索整个京城的官员。 这样一来,丁炜就从暗处,直接变成过街老鼠。 那些曾经想庇护他的人,一时间分不清丁炜的意图,肯定想丁炜直接死,而不是把他转移出京城。 毕竟,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想到这点,陈洛立即开始实施。 他把计算机提取到的丁炜的字迹特征,打包成一个特征库,放进了计算机的渲染软件中。 尝试输入自己想写的内容,让计算机自己渲染丁炜的字迹。 一试,还真行。 陈洛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退出了随身空间。 他立刻离开梅园,回到了五城兵马司。 找到赵贞。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贞这边,还管着一个较小的文书所。 不同于内阁库房,六部文书所。 这里的文书所,不包含三品以上官员的信息。 但整个京城三品以上的,也没几个,剩下的找陈敬南问就行。 文职武职加起来有两万余人,对于陈洛来说,够了。 陈洛要让丁炜勒索这两万余人! 你不是能吗? 你不是宗师吗? 你不是有镇南王庇护吗? 但不好意思,你得罪了整个京城的官员! 赵贞不懂陈洛借调这些官员档案,是做什么用,但选择了配合。 敢跟镇南面正面冲突的,赵贞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他还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陈洛利用随身空间,用高速摄像机,把拿到的官员履历,拍照记录。 打包给了计算机。 让生成式ai根据这些官员的履历,生成一些各自职位中易犯错的事件,给丁炜这种扮演干脏活的打手,推测某种可能! 很快就生成了以丁炜口吻写成的,近万份完全不同的勒索信。 陈洛把这些复制下来,连接到提取了丁炜笔迹特征的电脑。 一键生成! 唰唰唰! 电脑屏幕不断爆闪,一张张丁炜笔迹的勒索信。 就这么诞生了! 第74章 养济院 大乾王朝此时的造纸术,还远不能跟前世比。 陈洛看着这些电脑上的字迹,很满意。 这就是高科技的威力! 随便往丁炜的头上,扣个帽子,就直接给他焊死。 摘都摘不下来! 他离开了五城兵马司,在衙门的斜对面,发现有家叫松竹斋纸行。 走进店铺,陈洛掏出丁炜用的那种小方块纸,问掌柜的有没有一样的现货。 得知有的时候,陈洛直接掏钱把纸买光。 多达一万五千张,重有三十斤,掌柜的都喜懵了。 陈洛直接变戏法一样,收进随身空间,去了刑部大牢。 找到陈敬南,又要了京城三品以上官员的一些信息后,便遁入随身空间,开始制作丁炜的勒索信。 因为量太大了,陈洛都快自闭了。 但好在,一想到把丁炜抓捕归案,一家人就能离开大牢,他也没觉得委屈。 当他把这些制作好,刚回到现实。 哆! 一支利箭再次通过墙壁上的碗口窗,射在了木栅栏上。 陈洛把箭杆后面的纸条取下,展开查看。 (申牌末,将信放置京城养济院即可。) “养济院?” 陈洛没听过这个地方,转头问陈敬南养济院在哪儿? 陈敬南道:“西坊孤老胡同,那是……谁在联系你?” 见陈敬南话里有话,陈洛张口道:“爹,林然……” 话出来,陈洛又赶紧打住。 如果让陈敬南知道慕然就是林然,也说出那封说是林然陷害陈敬南的信,陈洛担心,陈敬南会遭不住这种打击。 生死之交,陷害自己,只想把他们送出京城。 可事情还没成功! 林然却死了! 陈洛最终还是决定等陈敬南出了大牢,再说这件事。 他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林然的事情!” 陈敬南叹了口气,摇摇头,“等出去了吧,这里……不太方便!” “嗯。” 陈洛给陈敬南留下几瓶干净的矿泉水,又给了他一些干净棉被。 又去了女牢,看望祖母娘亲。 时间悄然来到申牌时分。 冬日的天,黑得比较早。 申牌末的天色,已经很难看清十米外人脸,陈洛这时离开女牢,前往了孤老胡同。 按陈敬南说的地址,距离这里并不远。 陈洛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孤老胡同的养济院。 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他来到门前,上了台阶,推门而入。 陈洛踏入养济院,一股混杂着药味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中光线昏暗,几扇破旧的窗棂透出稀疏的光。 角落里,几个老弱病残蜷缩着,身上的衣物补丁摞着补丁,面容憔悴。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台阶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 旁边的孩子们瘦骨嶙峋,见到陈洛,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墙壁上,石灰大片剥落,露出斑驳的砖石。 院子里杂草丛生,残败的桌椅随意摆放着,一片凄凉。 陈洛心中一紧,没想到天子脚下的养济院,竟是这般光景。 这与陈敬南描述的,朝廷花了重金出资建立的福利安置,相去甚远。 “陈公子吧?” 一位老人咳嗽着来到陈洛面前,拱手作揖。 陈洛赶紧还礼。 老人道:“东西放下就可以离开了,我们知道做什么。” 陈洛道:“这里是不是很久没有开粥棚了?他们……” 老人似乎不想多说。 陈洛也就不再往下追问,他先是掏出了一个钱袋,看了看里边,差不多有一百多两银子,塞到老人手中。 老人震惊,抬头看着陈洛。 “老人家不用推辞,买些米熬成稀粥,能撑些日子,天冷,不能挨饿,会死人的!” “公……子……” 老人浑浊的双眼,涌出泪水。 陈洛点点头,这才把之前准备好的信,变戏法一样,从随身空间取出。 砰! 三十斤重的信砸在地上的时候,把老人又吓一跳。 “公子,这……” “每封信对应一位京城官员,这里目前是一万四千六百七十三封。” “哈?” 老人听完这个数字,不止手抖,腿都抖了。 这跟神秘人说的任务量,不是一回事儿啊! “辛苦了,告辞!” 陈洛拱手作揖,他不想在养济院多停留,看到这些景象,很容易让他产生恻隐之心。 这里的人太可怜了! 但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现在只能先自救。 老人将陈洛送出养济院,直到陈洛走了很远,还握着缠袋,不住的挥手告别。 就在陈洛走后不久,一个青年,从另一个方向,来到了养济院。 与老人交谈后,就要拿走陈洛留下的信,看到差不多齐腰高的信,青年懵了。 老人把陈洛的话重复一遍。 青年感觉一阵牙疼。 “要想把这些信在宵禁之前送出去,不是件简单的事。” “陈公子说已经按区域分类,东城这边给我们养济院,西城你可以送到育婴堂,北城交给漏泽园,南城有安济坊,全城的乞儿与孤寡,加起来有一千多人,一个人送十封,能送完!” “他搞什么鬼啊,哎……” 青年叹了口气,仍道:“那这里交给你了!” “嗯。” 青年提起剩下的信,快步离开养济院。 这个夜晚。 整个京城的孤寡乞儿,频繁在街道活动。 也终于在宵禁前,将陈洛伪造的丁炜的勒索信,送到绝大部分官员手中。 某户部官员。 回到家中,看着莫名写给自己的信,一看里边无字,闭了房门,把信放在蜡烛上炙烤。 看完信中内容,大吃一惊。 某吏部官员。 接到信,也愣了愣,想到解法,看完内容,眼睛圆睁。 某兵部官员。 某礼部官员。 某工部官员。 这个夜晚,无数官员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身边的夫人与小妾,不香了。 他们辗转反侧,仿佛自己的老二,被人隔空握在手心。 只要对方稍稍一用力,自己就完了!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 无数人在这个夜晚,念叨起了丁炜这个名字。 很快,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想起白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丁炜在禁军的围捕下,再度逃窜! 满城尽知! 现在丁炜写下这种信的目的是什么? 拿钱跑路! 但他是疯了吗? 自己啥时候指示他干过脏活啊? 第75章 好巧啊,我也被勒索了 陈洛不知道那些信送完,要用多长时间。 那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只知道,得让子弹飞一会儿! 丁炜如果在勒索全城的情况下,还能活着,陈洛也认了。 大不了全家离开京城,去岭南呗! 既然知道是林然的‘有意请离’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借着随身空间,一路上肯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虽做不成官二代,但当个岭南首富,同样很香。 只是,带不带张思柔那个恋爱脑……陈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带上她,就得带一堆后续的麻烦。 镇南王可不是吃素的。 可不带的话,林然的死,让陈洛不爽,还便宜了镇南王世子。 把人家的老婆拐跑,猛一想是挺刺激的! 但仔细想想,那镇南王世子才是第三者,他才是横刀夺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老爹官复原职呢! 有钱容易,有权难! 这是个权力时代! 陈洛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又回到了五城兵马司。 有云景帝那句看似不是圣旨的圣旨,陈洛虽是庶民,也没人敢撵他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洛把门上了闩后,躺在床上,意识进入了随身空间。 他再次来到了江南派出所,照例走进了装备室。 来到那个枪支保险柜前,伸手翻动上面的旋转按钮。 之前因为丁炜的出现,陈洛一紧张,打光了里边的子弹。 如今,54式手枪一颗子弹也无,陈洛总感觉不踏实。 捣鼓了会儿。 陈洛悲催的发现,保险柜打不开。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袋,这才发现连钱袋都没有,给了养济院的老伯。 按道理说,他也是有钱的。 棋艺擂台摆了几天,也赚了一些钱的。 只不过因为后面的事情接连发生,使得陈洛没机会取回这笔钱。 让它们一直待在醉红颜和红袖招的账上了。 这样一来,陈洛又发现随身空间的一些规则,不是自己确定了的钱,随身空间不会自动克扣。 陈洛从装备室的桌子上,找来纸笔,斟酌了片刻,开始写字。 随身空间规则。 一,空间严格遵循了等价交换原则,有钱就能取对等价值物资,对等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二,随身空间一直在循环2025年1月4号这一天。当时在这里开的枪,在墙壁上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 三,每次进入随身空间,都与外界时间相同。 四,每次进入随身空间,都会在上次离开的地方,如江南政法大学,网咖、派出所等。 五,这里也有黑夜,而且很黑…… 写到第五条的时候,陈洛忽然发现,自己对随身空间的了解,还不是不够多。 哪怕在白天有光的时候,陈洛也模糊的感觉到,这个无人城市是有边界的。 在边界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挡着。 陈洛放下笔,把写好的收了起来,走出江南派出所。 路边,停着那辆他开习惯了的大众。 陈洛站在无人街道上,眺望街道的两边,路灯延伸了很远。 看不到尽头。 黑暗给了陈洛一种恐惧。 哪怕他知道这里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但他还是没有勇气晚上去探索。 明天白天,一定要去这城市的边缘看看……陈洛这么想着。 退出了随身空间,陈洛决定明天白天,也要先去一趟红袖招,先把属于自己那份钱取来。 先弄几发子弹! 下次碰见丁炜也不怕他。 “睡觉!” 一切打算好之后,陈洛闭上眼睛,进入眼动睡眠。 迷迷糊糊间。 陈洛感觉外面很热闹,不停的有脚步奔跑声。 这个夜晚。 注定没有一个人的睡眠质量,能压得住陈洛。 他爽了! 整个京城不爽了! 卯时三刻。 居住在皇宫周围的官员们,依惯例去早朝。 这些人各个都顶着个黑眼圈,来到了宫门前,等待进宫。 到了宫门口,下人们都把马车,轿子撤了,群臣安静等着,与往日不同,没有人有心思交流。 昨天凡是收了信的,现在都怀疑是有政敌搞自己。 谁不是担惊受怕了一夜啊? 如果今天在早朝时,有人出班请奏,那不知道要脱几层皮,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户部左侍郎陶青悠例外。 昨天的一万四千多封勒索信中,陈洛故意没送出他的那份。 原因无他,陈洛真有他的罪证。 无非是想抓不到丁炜,真要离开京城时,再敲他一下竹杠。 陶青悠看着今日群臣,气氛不对,来到工部右侍郎石怀义跟前,拱手道:“石大人,你昨天是不是做功课了?这黑眼圈大的,跟食铁兽似的!” 石怀义道:“陶大人,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工部的那份完工的款项,何时下发啊?” 陶青悠道:“别急,在走程序了。” 石怀义压低声音,“要快呀,有人要搞我,账上出了一个窟窿。” 陶青悠微怔。 石怀义正要把陶青悠拉到一边。 这时,吏部左侍郎萧浩然,凑上前说道:“石大人,昨晚,是不是也收到了一封勒索信?” “你怎么知道?”石怀义一脸震惊。 “好巧,我也被勒索了!”萧浩然说着,手入袖中,取出一封信。 他这一举,周围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群臣,立刻围了上来。 “萧大人与石大人都收到了勒索信?好巧啊,我也被勒索了!” “这么巧?我也有啊!” “我也是!” 一下子拥上来了二十几位大臣,纷纷把自己的信,亮了出来。 陶青悠一脸震惊,看所有人都有,就自己没有,他反而有点慌。 “谁勒索诸位的啊?”陶青悠赶紧询问。 众皆回答,丁炜。 陶青悠脸色一僵,这什么情况? 与丁炜有交集的他,反而没收到勒索信? 这时。 一辆马车在众人身后停下,京城巡防总长,兵部左侍郎方听白到了。 他一下马车,众人就围了上去。 “方大人,你搞什么鬼啊?丁炜在逃,怎么还没缉捕归案?还写信勒索我们,太嚣张了,实在太嚣张了!” “方大人怎么不说话啊?” “方大人?” 方听白在众目睽睽下,从怀里也掏出一个信封,“丁炜也勒索我了!” 群臣一片哗然。 只有没收到信的陶青悠,开始心焦魔乱! 第76章 丁炜打娘胎里开始替人干脏活 凭什么呀? 为什么没有我的勒索信……陶青悠此刻,恨不能把丁炜立刻抓起来,给他三刀六洞。 这不是故意把自己架起来烤吗? 倒显得自己清白似的。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啊! 狗日的丁炜疯了吧。 陶青悠越想越怕,他在官场中本就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关于丁炜,他自然是看镇南王的态度的。 可现在,丁炜不死,自己怕快死了。 陶青悠正要旁敲侧击,这时,首辅张善荣的座驾到了。 宫门也正好打开。 群臣开始有序进宫。 陶青悠抹着额头上的汗,紧张地跟着众人,来到了太极殿。 不多时,云景帝入殿,群臣山呼万岁。 太监王保照例问有无奏本。 大殿里,群臣刚开始都交头接耳,不敢第一个站出来,但就在王保要喊退朝时,陆续有大臣开始启奏。 “陛下,昨夜申牌末,有人向老臣送来一封勒索信,信中内容实为污蔑,请皇上明察!” 云景帝皱了皱眉正要开口。 殿中又一人排众而出。 “陛下,臣也收到一封勒索信,还向臣勒索三百金,那可是三千两白银,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云景帝眼睛圆睁。 就在他想开口继续问时,太极殿里,扑通扑通跪了一片。 “陛下,臣也被勒索了啊!” “请皇上明察!” “明察!” 太极殿中,还站着的除了张善荣,就只有陶青悠了。 陶青悠见这一幕,赶紧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臣也收到了一封勒索信,对方太嚣张了,勒索朝廷命官,视我大乾法度如无物!” 云景帝震惊。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觉醒来,有种天塌了的感觉,自己的这些臣子,被人勒索? 他急于弄清原委,指着最后跪下的陶青悠道:“陶爱卿,将勒索之人的信呈上来,让朕瞧瞧!” 陶青悠懵了! 我随口编的啊。 但他毕竟见过世面,直起上半身道:“陛下,昨夜收到后,臣就烧了,本以为是某些人的恶作剧,没想到整个朝堂,都收到了勒索信!” 云景帝翻了个白眼后,又问,“谁有?” 立刻有人举手。 王保便下了台阶,从几位大臣的手中,接了几封信,回到龙案前,把信呈上。 云景帝拆开,见信上无内容。 王保提醒他道:“可能用了隐影剂,民间据说已传开此法。” 说完,他叫小太监点燃一盏油灯,将其中一封放在火上炙烤,字迹果然映现。 云景帝接了一看,内容果然像勒索,却又像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落款人是丁炜。 云景帝懵了,这不是当街刺杀云启老师的那个刺客吗? 接着又看了第二封。 内容不同,意思一样,落款还是丁炜。 第三封,第四封。 全都一样。 云景帝抬头道:“诸位爱卿,勒索你们的人……” “回陛下,都是丁炜!” “是丁炜没错!” “我的也是丁炜!” 群臣激愤。 云景帝又看了数封,发现果然差不多,而且看那信中的字体,风格一致。 这让云景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陈洛。 总觉得这事儿跟陈洛脱不开干系。 王保似乎看出云景帝的猜测,在旁道:“陛下,陈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昨天抓捕丁炜时,他还受了伤,这些绝不可能是他写的。” 云景帝皱眉。 这时。 殿下的方听白重新奏道:“陛下,就在臣来宫里之前,已经收到消息,昨天晚上,收到勒索信的官员,不会低于一千人!” “什么?” 云景帝一听这个数字,头皮发麻。 太极殿里,原本还嘈杂的声音,也立刻安静下来。 都感觉这事儿不简单。 似乎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开始想要扼紧所有人的咽喉。 而这,只是一个试探! “给朕一个具体的数字!”云景帝发了脾气。 他叫人去六部等各个衙门口去询问,直到半个时辰后,陆续有消息传来。 王保听到消息后,也一阵额头冒汗。 他来到太极殿,公布了数字。 “据不完全统计,昨夜京城收到丁炜信的人,有一万两千余人!” 哗! 这个数字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云景帝反而气笑了。 他看着龙案上的那些信,说道:“这个丁炜多大年纪?” 方听白道:“回陛下,按海捕文书上的记录,三十一岁!” 云景帝笑道:“三十一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也才一万一千多天,他却给一万两千个官员干过脏活?这丁炜打娘胎里开始就给人干脏活?” 群臣想笑,却笑不出来。 信上的内容不能真查,一查一个不吱声! 谁还没点问题? 现在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赶紧把这事翻篇儿。 丁炜赶紧死吧! 死了,啥事儿也没有了。 云景帝把信往龙案上一扔,点指方听白,道:“你们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一个当街行凶杀人的刺客都抓不到!” “人家都要跑路了,要盘缠呢!” “方听白,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立马辞官回家!” 方听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实非臣无能,是那刺客神通广大,结交甚广,京城之大,若遇深宅,排查时……” 再往下,方听白不敢说了。 镇南王那边,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从三品能应付的。 云景帝听懂了方听白的内涵,忽道:“王保,宣岳石松上殿!” 王保高喊。 太极殿外接着传讯。 时间不长,岳石松一身戎装,进入太极殿。 “岳石松听旨!” “臣在!” “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才致朝堂清明,四海升平。然近日京城之中,竟有刺客丁炜,流窜作案,裹胁满朝文武,意图不轨!” 云景帝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接着道。 “朕闻之,极为震怒,此等贼子,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诛不足以正国法!” 云景帝再次踱步。 “今朕特赐卿尚方宝剑,见剑如朕亲临,可行先斩后奏之权。命卿全力拘捕丁炜,凡有阻碍者,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皆可严惩不贷!” 岳石松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王保捧剑,交到了岳石松手中。 岳石松握着尚方宝剑,想起了陈洛。 第77章 最高明的逃生不是消失 岳石松自从前天与陈洛分别,并没有闲着。 他一直在消息。 不是刺客丁炜自动归案的消息,而是圣上召见。 因为,陈洛明确告诉过他,若想丁炜归案,没有圣旨很难。 岳石松是很怀疑这个说法的。 陛下日理万机,哪儿有功夫为了一个刺客,下这样的圣旨? 可现在,还真就下了! 还给了岳石松尚方宝剑,行先斩后奏之权! 一切都在按陈洛预告的方向走,甚至比陈洛自己预估的时间还短。 这种预见的能力,强的可怕。 岳石松领了尚方宝剑,退出了太极殿。 群臣这才收敛,散朝后,去各部廨房当值。 陶青悠回到户部值房,是一会儿也坐不下去。 他在房间中踱了两步,坐回到书案前,写下一封信,找了个信封,用蜡封上,叫来了一位衙役。 “送到驿馆,找到驿丞子修,问他南面的护银队伍,何时进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京城?” 衙役应了一声诺,就此离开。 那衙役到了驿馆后,见到驿丞子修,转达了陶青悠的原话。 子修便道:“已经催了,就这两天。” 衙役‘哦’了一声,便回去了。 子修则把信揣好,叫来伙计老甲,“来人了你替我张罗一下,我回家换件衣裳!” 老甲道:“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还没走呢就催我回来,你个狗日的!” 子修骂了两句,牵了匹马,出了驿馆,往另一个方向骑出去一段距离,转了个弯,朝镇南王府去了。 不到一刻钟,子修就来到了镇南王府。 他通报了姓名后,见到了镇南王府的新管家。 吴全儿! 子修怔了怔,赶紧下马打招呼道:“北面来的信。” 吴全儿不是很懂子修话中含义,伸手道:“哦,给我吧!” 子修没动。 这时,他的身后,廖天齐及时出现。 廖天齐上前接了信对子修说道:“王爷刚睡醒,辛苦了!” 子修见暗号对上了,这才把信递到了廖天齐手中,骑马走了。 廖天齐把信收入袖口,对吴全儿道:“以后凡是从北面来的信,你都记住,这是给王爷的,要说王爷刚睡醒,听见了吗?” “知道了廖先生!”吴全儿点头。 廖天齐拍拍吴全儿肩膀,走回王府,穿过三进院落,他终于来到了王府最深的一层院落。 镇南王云辰正在院中打拳。 这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一看就有不俗的功力,而在他的旁边,让整个京城找得头疼的丁炜,此刻正捂着小腹,微微颔首。 一套拳法打完,镇南王已经额头冒汗,满面红光。 丁炜道:“王爷又有精进,天赋惊人!” 镇南王微微摇头。 “廖先生,朝中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镇南王拿手巾擦着汗的同时,就看到了廖天齐手中的信。 “王爷在京城,自然王爷先看!” 廖天齐说着把信给了镇南王。 “不都一样?” 镇南王接了信,在院中石桌石椅前一坐,撕了蜡封,开始看信。 这一看,镇南王胸口起伏的相当剧烈。 “啊呀!” 砰! 镇南王一掌将五公分厚的石桌,给拍掉了一块。 “欺人太甚!” 这一举动,让丁炜与廖天齐,都是一怔,纷纷猜测信上的内容。 镇南王把信给二人看。 廖天齐越看眉头越是皱起,丁炜则面色痛苦到扭曲! 丁炜道:“我堂堂一个宗师,我给京城一万两千余人干脏活?这有人信?还逼得云景帝这个糊涂蛋,赐尚方宝剑?我看,他是故意的!” 镇南王此刻也是这么想的。 廖天齐看完信,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镇南王坐不住问道:“廖先生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丁炜不等廖天齐开口,先道:“会不会是那个陈洛背后的人搞的鬼?要想让云景帝相信我勒索那么多官员,也太难了!” 廖天齐道:“不管这个潜在的敌人是谁,总之对我们不利,尚方宝剑……见剑如见帝亲临!镇南王府,你不能待了!” “那我还能去哪儿?”丁炜急了。 镇南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廖天齐,“我一定要保下丁炜!你赶紧再想办法!” 丁炜冲廖天齐拱手,腹部的疼,跟眼下的急,没法比。 一想到这,丁炜对陈洛的恨,又升了一层。 廖天齐道:“如今与那陈洛交手的两个回合,我们基本上已经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下!” “你就赶紧……” 丁炜要催,镇南王给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廖天齐接着道:“最高明的逃生不是消失,而是让所有人相信你从未存在!” 丁炜道:“什么意思?” 镇南王也皱眉。 廖天齐微笑道:“在面对如此高压搜捕的境遇中,也并非死路一条,一,利用王爷从南疆带回来的南疆秘药,找一个与丁炜体型相似的死囚,让他易容成丁炜的模样。” 镇南王微微颔首,“这也不难。” “二,损失一处京城闲置的私产,烧成灰烬,把那死囚扔进火中,将丁炜惯用的赤日弓扔在那里。” 丁炜牙疼道:“赤日跟我多年……算了,活命要紧,然后呢?” “三,王爷以南疆有蛮子作乱为由,带一批亲卫出城,丁炜借此出城,避开京城尚方宝剑的斩杀范围,他日换个身份,可大摇大摆回来!” 丁炜听完拍手称赞,“我觉得可行。” 镇南王道:“我听说那陈洛画技高绝,还弄得彩色画像,出城时未必能过得去吧!” 廖天齐微笑道:“这也好办,出哪个城门,就在那日当值的卫兵中,买通他们的伙夫,在饮食中加入少量的曼陀罗汁,使服用者产生视觉模糊即可!” 丁炜大赞,“先生高明!” 镇南王也欣慰颔首道:“此法确实不错,周密而严谨。” 廖天齐微笑道:“不过是一招金蝉脱壳罢了,王爷,京城近日这只看不见的大手,不可不察啊!” 镇南王‘嗯’道:“谁有这个能力,同时勒索一万余官员,就为了让丁炜现身的?” 这个问题,着实锁住了镇南王的脑细胞。 “慕然不死,或许有这个能力,但……那得从他入京就开始布局,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廖天齐也猜不出原因。 第78章 勒索信见效也忒快了 丁炜向来不喜欢这种动脑子的事情,直接道:“岳石松拿了尚方宝剑,不会直接来这里吧?” 镇南王也觉得事情棘手。 廖天齐摇头道:“不会这么快,但,以防万一,也应早做准备。” 镇南王道:“府中护院可有合适之人?” 廖天齐思索了片刻后,给了一个名字,镇南王听到后,颇为无奈。 那也是个好手。 只可惜跟丁炜比,重要性远远不如。 “可恶,为了搅乱京城局面,反把我自己陷入被动,我已经损失了一条密道,如今又要损失一位护院和一处宅院!” 镇南王想想都咬牙切齿。 廖天齐想提醒,他还损失了一个管家孙全儿,但最终忍住没吭。 这时候给镇南王找不痛快,那是脑子抽了。 镇南王叫来那名与丁炜身形相似的护院,丁炜直接像捏小鸡崽儿似的把他一拳打晕,扔在地上,就要上去补刀。 廖天齐道:“量好你腹部伤口位置,不可有别的致命伤。” 说着,廖天齐从怀中取出一个肚大脖小的药瓶儿,将塞子一拔,放到了那护院口鼻位置。 稍停了几息,便将瓶儿收起。 丁炜把伤口给廖天齐看了一眼,廖天齐便从武器架上,找来一柄尖枪。 他一边看枪尖形状,一边道:“你说陈洛伤你时,所用暗器宛如雷鸣?” “是的没错!” “可这形状不太对呀!” 丁炜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回忆着说道:“暗器刺伤我时,我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股灼热的气流!” “气流?”廖天齐无法想象这种兵器的模样。 丁炜郑重颔首,“那感觉就像有人将烧红的铁签猛地刺入腹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要不是我有南疆带来的软甲,我感觉我当时就得死在他手里!” 镇南王惊讶道:“陈洛也是一个宗师?” “不是!但他的暗器,极为古怪,我没见过!”丁炜如实回道。 廖天齐便道:“那就把这尖枪烧红,然后刺在他身上,再找府医包扎一下,要做就要做到极致,陈洛这个人……不好糊弄!” 丁炜立即点头如捣蒜,“是个鬼难缠!” 从房中取来火盆,廖天齐把尖枪的枪尖烧红,照着护院的身上,噗呲一声刺了进去,又猛地拔出。 护院疼醒。 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吼道:“王爷?廖……先生,你们……” 丁炜上前,一脚踢在那护院的头上,护院双眼一翻白,就此晕厥。 等到血流的差不多了,廖天齐才找来一位府医,给护院缝合伤口,打发走府医,廖天齐叫吴全儿搬来一个大箱子,把护院装了进去。 丁炜与镇南王这才现身出来。 廖天齐伸手道:“赤日!” 丁炜很心疼,但最终还是把赤日给了廖天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镇南王道:“放心,我会找来更好的材料,重新打造的弓,一定不比赤日差!” 丁炜颔首。 廖天齐等两人回屋避开,叫人把箱子抬走,挑了一处远离五城兵马司的私宅,把箱子里的护院扔进了房间中,身边包裹了一条帷幔。 接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南疆秘药,开始给死去的护院捏脸。 还真形似七分! 做完这些,廖天齐又把一些易燃物,搬进房间,并抹去了自己的痕迹,将一根油脂灯,装满了油脂,点燃。 灯亮起,廖天齐接着把缠绕着床幔的丝织品,又跟可以歪倒的油脂灯拉近距离。 轻轻一推油脂灯。 油脂洒了一地,溅射到床幔上。 一根极长的灯芯线,闪着微弱的火光,一点一点爬向床帏。 廖天齐看着这一切不做任何干预。 很快,那一点火星,遇到了丝织床帏,幔子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廖天齐拿手巾拉住房门,就此离开。 等他走到另一个街道口的时候,才隐约听到有人高喊走水。 但这里距离五城兵马司极远。 等那边派人来,这边估计都烧光了。 廖天齐听到有人喊走水,立即对车夫道:“过去看看!” 车夫知道一些,但不敢乱说,听到廖天齐这么说,赶紧调转马车。 很快,马车回到了刚才停的院落前。 廖天齐看到人围了越来越多,立刻对车夫道:“解下马匹,你骑马去通知五城兵马司,来得晚了,这里就烧没了!” 车夫愣了愣,只好照做。 他解下马匹身上的马轭与挽具,把马牵出,在众人的注视下,又装上马鞍,这才骑马离开。 廖天齐就这么站在院子外,跟别的人,一起观望。 车夫骑马来到了五城兵马司,报告了起火位置。 但五城兵马司里,人员不多,还有一半被征调出去,抓丁炜,听到有火灾,也不是很积极。 方听白就留在家里。 就在不久前,方听白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火灾位置。 京城内设有了望楼,有衙役通报。 方听白以为着了火位置又偏,还是独立小院,烧了就烧了。 那咋了? 可现在,听到有人汇报,引来关注,他便差了十来个衙役,带上水龙,带上水桶,与装沙土的布袋,跟着那车夫去救火。 时间不长。 灭火的衙役回来了一个,马不停蹄地来到方听白的值房外,喊道:“方、方大人,丁炜、丁……” 唰! 方听白直接就从值房跑了出来,看着那衙役道:“丁炜抓到了?” 衙役咽了口唾沫,“丁炜,死了!” “死了?” “对,就烧死在我们救火的那幢院子里!” “怎么……可能……呢?” 方听白一边扶稳自己的官帽,一边招手叫来更多衙役。 “通知岳老将军,通知赵贞,通知陈洛,叫上仵作,前往城西四牌楼,就说疑似发现丁炜!” “是!” “是!” “是!” 数名衙役领了命令,即刻跑出五城兵马司。 方听白则等仵作一到,骑上马便前往了城西四牌楼方向。 当一名衙役找到陈洛的时候,陈洛才刚刚到胭脂胡同。 他想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取走。 可听到衙役说,疑似发现丁炜被烧死,陈洛一百个不相信。 八枪都没要了丁炜的狗命。 被火烧死? 勒索信见效也忒快了! 难道是镇南王府的金蝉脱壳之计? 他望着衙役,接过缰绳,上了马道:“带路。” 第79章 都烧成这样了,你咋看出年龄的 当陈洛到达城西四牌楼附近时,已经在一刻钟后。 燃烧的院落,已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扑灭。 因为周围房屋稀疏,没有造成什么大面积的损毁,小院的门前,站着许多好奇心重的人,在向里眺望。 陈洛下了马,在卫兵的带领下,走到院落中。 现场已经烧得不成样子,房屋因为木质结构,基本都已损毁倒塌。 但还是被人清理出了一小块区域。 那里是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一名仵作,正拿着一些工具在给死者检验。 旁边,岳石松、方听白、赵贞等一些人员,俱在一旁等候。 让陈洛奇迹的是,镇南王府的廖天齐,居然也在这里。 众人看到陈洛,皆退下台阶,来到院中,由方听白重新讲述了一下发现‘丁炜’被烧死的经过。 陈洛听完,看向了一旁的廖天齐。 “廖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洛好奇问道。 “呃,是这样的,我因为照料王爷的几盆花卉,到这边的一间花市闲逛,离开的时候,听到这边有人喊走水,过来查看。”廖天齐早有准备,他载着那护院时,车上有不少花卉。 大摇大摆,甚至有些醒目,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见。 陈洛‘哦’了一声,转头看向方听白,“为什么确定死者是丁炜?” 方听白道:“因为这个!” 说着,他叫一名卫兵,把清理出来的一支烧得变形的短弓拿了过来。 短弓都烧脆了,弓弦也早烧没。 但两个绑弓箭的金箍上,一个写了赤字,一个写着日字。 方听白道:“丁炜是镇南王府前护院,他的兵器自然有人认得,廖先生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叫人去通知我的。” 廖天齐望着陈洛,“赤日是丁炜的至爱,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可能怀疑死者是丁炜。” 见陈洛沉思,廖天齐接着道:“至于是不是,还要看你们的检验,我是外行,不懂这些。” 方听白道:“廖先生博学多才,谦虚了。” “没有没有。” 岳石松听着两人后面没有意义的对话,把陈洛拉到一边,说道:“陈洛,那个仵作我信不过,你懂不懂验尸啊?” 陈洛望向不远处的仵作,回道:“懂亿点点!” 岳石松便道:“那等下你去验一下,我总觉得丁炜死得太……太……”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怎么形容。 陈洛替他开口道:“太容易了。” “对!死的太容易了!这人可是一个高手,被火烧死也太离谱。”岳石松道。 这时。 仵作验尸完毕,退出残破的焦房,来到院中。 他道:“诸位大人,小的已经验尸完毕,死者肉色焦黑卷曲,口、眼微开,牙齿有咬痕,皮肉处有脂膏黄色突出。综合这些特征,卑职判断死者应是因旧疾,撞倒油脂灯,失火烧死。” 众人黯然。 仵作又道:“但为谨慎起见,卑职亦仔细查验,他是否有他杀伪装成失火的可能。经查验,死者项下并无勒痕,白骨之下地面泼洒酽米醋、酒后,亦无血色渗出,基本可排除被勒死之可能。” 陈洛皱眉不语。 方听白颔首后问道:“还有吗?” 仵作道:“死者腹部有伤,且尸体烧灼时,与往常所见略有不同,推测其失血过多,本就是将死之人。” 岳石松眼前一亮,望着陈洛,“丁炜不是被你暗器所伤,那这样看的话,还真是他了?” 仵作又道:“死者面部虽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其骨相,与被通缉者丁炜,十分相似,不排除这一可能。” 方听白点点头,“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仵作摇头。 方听白让其退下。 陈洛则走向了那具尸体,开始了他的检查。 刚才仵作的检查,已经很详细,陈洛前世又非专业法医,但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电视剧。 只可惜,大乾太落后。 很多专业手段,即便分析了死者的dna,也因为没有对照,而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丁炜。 不过,陈洛以前的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他撬开死者下颌,叫一位卫兵帮忙,取下了一颗牙齿。 然后,又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包鼻拭子。 岳石松等围观的人,都很好奇。 陈洛也不解释。 他心中一动,意识便带着那两件物品,前往了江南市局法医科。 一个人做实验,陈洛还是头一回。 但好在法医科的设备虽先进,但操作极简单,看着流程就能把一套检测做完。 最终,结果出现。 根据牙齿的磨损情况,鉴定出死者不超过二十三岁,而丁炜的通缉文书上写的是三十一岁,严重不符。 陈洛又把插过死者鼻孔的拭子,放到了粉状物检测仪。 从电脑最后给出的分析中,检测到了一品红花粉残留,曼陀罗液残留。 而陈洛所在的大乾,此刻正值冬季。 死者院子里或房室之中,并无养花草等植物,更别提这种要在南方才能出现的花草。 除非京城中有人养在温室。 而死者接触过。 这两个结果一出来,陈洛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 死者不是丁炜,而且死者被烧死的地方,还是个第二案发现场。 陈洛退出了随身空间,站起身,不再继续做更多检查,对岳石松道:“岳老将军……” “嗯。” 岳石松立刻上前静听。 突然。 陈洛又闭了嘴。 如果就这么顺势说死者就是丁炜,那么对于王保,以及他背后的云景帝,这事儿便算翻篇儿。 丁炜都死了,自己的家人,也该放出大牢。 这让陈洛一时间,纠结起要不要说明真相。 但权衡后,陈洛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丁炜杀了林然,又企图杀自己,绝不能让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危害自己与家人。 陈洛目光凝聚出光芒,拱手道:“岳老将军,死者绝非丁炜,而是有人将其杀死,抛尸在此,焚尸毁容,目的应该是给丁炜脱身。” 廖天齐一阵错愕,专业布置现场的他,都被陈洛给震惊。 岳石松皱眉,“证据呢?” 陈洛转头望向廖天齐,“丁炜多大年纪?” “三十一……二吧?”廖天齐平复心情,想了想道。 “死者只有二十三!” 陈洛直视着廖天齐的眼睛说道。 众人错愕。 都烧成这样了,你咋看出年龄的? 第80章 先生高见 廖天齐被陈洛盯得有些脊背发毛。 护院的具体年龄,廖天齐并不知道,但看大致模样,的确是比丁炜年轻得多。 可是,人都烧成焦炭了啊! 陈洛是咋分析出来的? 见鬼了都! 不过,廖天齐的心理素质还是强的,他迎着陈洛的目光,质疑道:“尸体被烧成这样,公子是如何辨识年龄的?” 方听白也非常好奇,“是啊,你怎么判断的?” 岳石松也点头看着陈洛,在等答案。 陈洛道:“根据牙齿磨损程度,能在一定程度上判断年纪,牙齿的磨损程度,是判断牙齿年龄的重要标志之一。” 方听白把之前去做记录的仵作叫来,询问他。 那仵作听完惊为天人。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方听白又看向陈洛,“那依据呢?” 陈洛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咀嚼、说话等日常活动会不断对牙齿产生摩擦,导致牙齿逐渐磨损。” 仵作颔首,“这是肯定的。” 陈洛又道:“齿尖开始磨损,这通常发生在13到23岁之间。” 仵作嗯了一声。 陈洛接着道:“齿尖磨耗,露出齿质,通常出现在24到35岁之间,年龄越大,磨损程度进一步加剧,齿质也会开始大片暴露。” 说完,他看着仵作,根据随身空间中,那个法医科里贴的一张牙齿推测年龄表,对仵作道:“张开嘴。” 仵作还不太好意思张,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于是张开了嘴。 陈洛观察了一下他的牙齿磨损程度,跟那张推测表对照后,问道:“今年三十六岁?” “呀!” 仵作当时就尖叫出声。 岳石松、方听白与廖天齐听到这个尖叫,就知道陈洛推测对了。 陈洛又叫了几个卫兵,也都试了一遍。 上下误差,不超过两年。 着实把院中的人给惊了一回。 廖天齐此刻双手微微发抖,他都不知道,陈洛这种怪胎,是从他娘的哪儿里冒出来的。 丁炜三十一,死者二十三。 这年龄差距愣是被他一眼看穿,白死一个护院。 岳石松听完陈洛的分析,立刻道:“看来那些勒索全城官员的信,给了丁炜及其同党不小的压力,竟然开始干扰查案!” 说这话时,岳石松有意无意地瞄向廖天齐。 “方听白。” “下官在!” “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们五城兵马司,全城搜查,仍不能放松,绝不能给丁炜这种穷凶极恶之徒逃跑的机会。” “是!” 岳石松就要迈步离开。 陈洛突然拦下道:“岳老将军,稍等一下。” 岳石松站定。 陈洛走到廖天齐面前,拱手道:“廖先生,虽说丁炜是镇南王府的前护院,但似乎与王府中人牵连甚深,如果……” 他顿了顿。 “如果丁炜找您想办法离开京城,你会帮他想什么法子呢?” “这……” 廖天齐被陈洛问得,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何止是如果? 这主意就是廖天齐出的,只是没想到才第一步,就被陈洛给识破。 廖天齐知道,不能再以常理应对陈洛,大脑飞速旋转,片刻后说道:“我虽与丁炜交集很少,但若他找到我,想我出主意的话,应该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哦?” 陈洛点点头,“愿闻其详!” “第一,为掩盖一个人的踪迹杀人,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我连杀鸡都不敢。” “第二,纵使有人做这一步,我也会制止,因为伪造现场再完美,终究是有破绽的,碰见公子这样的人,轻易被识破。” 陈洛眯眼。 廖天齐闭开陈洛视线,对岳石松、方听白道:“若是他真找到我,且我们关系不错的情况下,我会建议丁炜先躲起来,第二天只要叫王爷出一趟城,可轻松带出去。” 方听白道:“即便是王爷,盘查也是要的。” “若南疆生乱呢?若有圣旨呢?” “这……” 方听白知道,如果廖天齐这么建议,那镇南王讨来圣旨,非常容易。 即使届时仍有盘查,也会糊弄过去。 但仍有风险。 陈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颔首道:“果然,人的地位,绝对了想问题的角度,是这样的。” 廖天齐微笑颔首。 陈洛又问,“那如果事关京城安危,一定要仔细盘查时呢?先生该如何替丁炜脱险?” “这……” 廖天齐有些口干舌燥,“如果那样,可能需要花些钱,买通一些城门守卫吧,不知道,没有这么想过!” 陈洛道:“听闻南疆有一种奇花,名叫曼陀罗花,从它上面提取的汁液,有致幻效果?镇南王常年镇守南疆,有没有对先生提过?” 廖天齐感觉再待下去,冷汗就要出来了。 “有的。” “那如果有这种奇药,先生会怎么使用呢?” “这……” 廖天齐感觉陈洛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把自己之前想的,全猜中了。 他假装恍然大悟。 “如果可向王爷取得此药,那出哪个城门,只需要在那些城门护卫的饮食中,加入它即可,甚至不用申请离城圣旨,亦可轻易出城。” “先生高见!” 陈洛拱手作揖表示佩服。 转而,对岳石松道:“岳老将军,你也听到了,若是丁炜及其同党,仍有逃窜之念头,必要在城门守卫的伙夫身上做手脚,可依廖先生之计策,盯死那些伙夫,谁与之串谋,便可暗中揪出丁炜及其背后党羽!” 岳石松大赞。 方听白也拍手称道。 廖天齐微笑颔首,心里却是泥麻避德。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通知镇南王,不能照计划行事,否则,就是给陈洛送上把柄。 岳石松又要迈步离开院落,陈洛再次道:“岳老将军,刚才,我还从死者的鼻腔中,提取到了一品红的花粉颗粒,一品红为南方花草,京城时值寒冬,只有富贵之家,才有能力骄养此物。” 岳石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重点排查一下,京城内豪门望族?这可能是丁炜的党羽?” 陈洛点点头,“只是怀疑,毕竟死者身边有丁炜的兵器赤日,可能有线索!” “好!” 岳石松满面红光,快步走出院落。 “廖先生,镇南王府有没有骄养一品红呢?” 等岳石松走后,陈洛看向廖天齐问道。 第81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廖天齐被问懵了。 回答有,那刚出门的岳石松,怕不是第一个搜查对象,就会变成镇南王府。 若回答没有,那更可疑了。 廖天齐急中生智道:“我对棋艺与书法还有些研究,花花草草的,我不太懂,不过,镇南王府上,是有红色的奇花异种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公子说的一品红!” 陈洛点点头,“先生别介意,只是随口问问。” 廖天齐便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请!” “请!” 方听白、赵贞与陈洛,一起步出院落,看着廖天齐上了马车。 陈洛道:“镇南王府没人别的人吗?让一个不懂花草的人出来采买奇花异草?” 方听白微怔道:“你怀疑……” 陈洛摇头。 “这种作为证据的闭环,就太难了,”陈洛回身拱手,“方大人,可协调户部,尽快查清死者的真实身份,死者年龄在二十三岁,身高八尺,是个平足,有以上信息,应该不难排查。” 方听白点点头,“我会协调的。” 赵贞在旁道:“那我继续回去,挨家挨户的搜查?” 方听白颔首道:“多加一句,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对应这个人的人家,我们两边共同推进。” “是!”赵贞拱手作揖,完了看向陈洛,“公子呢?” “搭一下赵大人的马车,我今天想去一趟胭脂胡同!”陈洛也拱手跟方听白告辞。 方听白听着陈洛的话,一时哑然。 但想到陈洛这人,年纪轻轻,办事能力不俗,一定也不是去胡混,便叮嘱了一句,“早点回五城兵马司!” 陈洛应了声,跟着赵贞离开院落。 两人坐上马车,行了不远,就见廖天齐果然站在一个花卉胡同前,开始挑选奇花异种。 廖天齐见到陈洛与赵贞,还特意拦了下来,问道:“公子,这些红色的花里,可有一品红吗?” 陈洛摇了摇头。 廖天齐‘哦’了一声,“那镇南王府里好像也没有,府上这几种花比较多。” 说着,他指了几株浅红色花瓣儿的花。 见陈洛似乎放下了戒心,廖天齐便道:“我采买花,只看香气与形状,让公子见笑了!” “不会!” 陈洛拱手作揖,赵贞便懂了,踢了踢车夫屁股,马车就此离开。 廖天齐目送陈洛离开后,对花市掌柜的说道:“把你们这里所有红色的花,都装车上。” 掌柜的震惊道:“全都要?” “不想卖?” “不不不,卖卖!” 花行掌柜的立刻把所有红色的花,连粉红的,暗红的,全给廖天齐装上了车。 廖天齐丢下一块碎银,坐上了马车。 掌柜的捧着那块碎银激动哭了,一直挥手送别。 廖天齐阴沉着脸,催促着车夫,很快回到了镇南王府。 来到府中最深的一进院子,看到镇南王正与世子云熙对弈,一旁的丁炜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廖天齐还没到近前,世子云熙便道:“先生先别说,叫我先猜。” 云熙落了一子,笑道:“岳石松看到那具尸体,应该已经快回到皇宫,去还尚方宝剑了吧?” 廖天齐没有吭声。 这下,镇南王、云熙与丁炜,立刻意识到猜错了方向。 两人也不对弈了,赶紧问什么情况。 廖天齐把之前情况一说,三个人目瞪口呆。 “什么?凭一个人的牙齿,断定出了护院的年龄?”云熙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镇南王额头青筋暴露,“白死了不说,你的意思是,还给他送了个把柄?那他要是查到这里,发现我一屋子一品红……” 砰! 镇南王单掌运力,原本就缺了一块的石桌,又少一块。 丁炜急道:“那怎么办?岳石松是不是就快来了,廖先生,你足智多谋,你快给我想个办法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廖天齐强自镇定。 他也发现了。 陈洛不是一般的鬼难缠,做的越多,破绽越多。 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廖天齐道:“你不能待在王府养伤了,你要躲一躲,此时,整个京城都在盯着镇南王府。” “我能去哪儿?”丁炜急道。 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宗师,到哪儿都是人家座上宾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像一只丧家之犬。 云熙突然道:“廖先生擅长占卜,何不就此卜上一卦?” “对呀!”丁炜也想起这茬。 “嗯。” 廖天齐左思右想,觉得眼前似乎真的没什么好选择的方向了,便从身上取出一片龟甲,找来刻刀,钻了个孔。 又从房中取出火炉,将火烧旺,炙烤龟甲的钻孔。 时间不长,也就是十秒左右,龟甲受热,产生了裂纹。 廖天齐看着生成的裂纹,指着上面一条比较粗的横向裂纹,解读道:“主兆断裂,支兆杂乱!大凶!” “啊?”丁炜一听立刻急了。 镇南王也被吓了一跳。 他向来知道廖天齐龟甲占卜极准。 没想到自己全力周护丁炜,竟换来大凶的卦象。 难道老天暗示了什么? 廖天齐道:“继续躲藏在镇南王府,将会累积不可挽回之损失,必须离开。” “关键是去哪儿?”云熙也慌了神。 廖天齐的卦象准了无数次,没道理这次突然不灵,都不敢赌。 “稍等,我再看看。” 廖天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观察龟甲裂纹,然后又抬起头,对着阳光看了看龟甲。 最终,他道:“北!” “北?” “嗯。”廖天齐抹了抹额头,“生路在北。” 镇南王三人一起沉思。 廖天齐看着手中的龟甲,“往南去丁炜生还几率为零,东与西也差不多,只有北面,有五五之数。” “我堂堂一个宗师……”丁炜人麻了。 云熙则道:“廖先生,北面似乎没有我们王府的经营……怎么还有生机?” 廖天齐道:“岳氏义庄!” “什么?你要我躲在那种地方?”丁炜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 岳氏义庄,在前朝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停放灵柩的地方。 义庄,核心功能本是为一个宗族提供庇护,并兼济救助社会的地方。 也就是从岳石松这代开始,岳氏一族,看似岳家崛起,却不复前代盛况。 义庄仅保留了停灵治丧的功能。 “我不去!你再帮我想个别的去处!” 丁炜毛了! 第82章 史上最狼狈宗师 不怪丁炜发毛。 堂堂一个宗师,要去义庄跟死人抢棺材板? 传出去,江湖豪杰不得把大牙笑掉? 别说陈洛想不到去义庄找丁炜,就是丁炜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狼狈。 廖天齐不语。 丁炜看向镇南王云辰。 镇南王道:“你不该怀疑廖先生的占卜术。” “就没别的去处了吗?”丁炜捂着右腹,此刻恨陈洛,恨不能生食其肉。 廖天齐道:“你也可以去自首,至于死不死,那就谁也猜不到了。” 丁炜:“……” 云熙道:“岳石松此刻是掌握了尚方宝剑的人,任谁也不会往岳氏义庄去找你,等你藏个十天半月,新年一过,父亲前往南疆,你就能跟着一起离开了!” 镇南王微微颔首,“我就不信我保不住你!” 丁炜听到镇南王这样的承诺,低下了头。 廖天齐道:“义庄作为临时停灵的地方,最长可停三年,观其棺材新旧,就能判断。” 丁炜叹气。 廖天齐又道:“夜深时出来,那些新死之人棺前,亦有祭品,饿不着你的,只是需小心别被人发现。” 丁炜接受了现实,微微点头。 廖天齐再道:“孙全儿新死,其家人就在给他寻找下葬吉日,届时,你可躺在他的棺中。” “嗯。”丁炜想了想,“我咋知道哪个是他的?我也不能问。” 廖天齐揉着脑袋,想了会儿,说道:“这样……孙全儿被五城兵马司确认后,是由吴全儿协助其家人,送往岳氏义庄停灵的。” “你可从王府下水道,趟过北面平民所用的排水沟,两边有蒿草遮挡,不会有人发现。” 丁炜听着直恶心。 但为了活命,只能认真记。 “等到了岳氏义庄,让吴全以送祭品为由,在孙全儿的棺材前放上祭品,特取一株兰花摆在祭品旁边,便好认了!”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丁炜无奈,“这回不止是那个鬼难缠想不到,连我也没想到,我丁炜有一天,会落魄至此!” 镇南王安抚道:“这都是一时的!” “是啊!”云熙也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得操办,我去通知吴全儿给孙全儿送祭品,世子带人把家中一品红,尽数掩埋,动作要快!”廖天齐道。 “好。” “那我走?”丁炜还不想放弃,但三人一致点头,他也只能开始行动。 廖天齐找到吴全儿,给了三钱银子,说道:“孙全儿毕竟是在咱府里死的,王爷念情,又给了他家人十两银子。” 说着取出一个钱袋,等吴全儿伸手接时。 他又道:“你用这三钱银子,买一株上等的兰花,摆在孙全儿祭品前,不可贪没。” “是,廖先生。”吴全接了钱,即刻出府。 他路过花市买了一株兰花,骑上快马,很快便来到了岳氏义庄,把一些提前准备的祭品摆上,又把兰花放在了祭品前。 吴全儿道:“孙管家,王爷叫我来看你了,还给你送了花,你就闻着吧,可香了!” 他瞅了一眼周围的灵柩,叹道:“你看,就你一个人有花闻儿,你闻吧,我走了!” 吴全儿对着孙全儿的灵柩拜了拜,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差点撞了人。 “啊呀娘子莫怪,小的刚才没注意。” “走路还是要慢一点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跟死人也抢道啊?” “小红,不得无礼!” 吴全儿一看,震惊道:“呀?原来是红袖招的白桅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大爷是……” 白桅双眼红肿,看着吴全儿,很是陌生。 “我是镇南王府的管家,我叫吴全儿!” 白桅皱眉。 吴全儿接着道:“啊,是这样的,前管家孙全儿不是窝藏刺客丁炜被发现了吗,虽说是重罪,但我们王爷念情,叫我来给孙全儿摆些祭品。” 白桅淡淡颔首,显然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吴全儿看着白桅一身缟素,分外惊艳,吞了吞口水,便道:“白姑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小红在旁啐道:“关你屁事啊?” 吴全儿只好不再问了,告辞离开。 一步三回头。 他也知道,像这种享誉京城的花魁,那也不是他一个管家能染指的。 等吴全儿走后,小红扶着白桅进了义庄。 两人在一个棺材前,把带来的祭品摆上,免不了几声哭泣。 小红突然看到旁边的棺材前,摆着祭品不说,还摆了一株兰花,又见无人,直接把兰花拿了起来,放到了白桅跪着的棺材前。 “小红,你做什么?” 白桅轻轻呵斥。 小红道:“小姐,这春兰,代表希望与新生,象征万物复苏,公子遭遇这种灾厄,又不能及时返乡,咱们还没这家人心细呢,况且,这花还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寓意,给公子用是合适的。” “下次再来,买了就是,何故拿人家的?” 白桅摇头。 小红道:“下次补给这个人好了,”说着,对着孙全儿的棺材拜了拜。 “你看,人家都说没有问题。” 白桅听着小红狡辩,无奈摇头。 这时。 负责看守义庄的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说道:“灵柩停放多久?” 白桅拭了眼泪说道:“或半年,或一年。” 老者道:“半年的话,一文也不收,但若一年,要缴纳两百文钱。” “我们缴。”白桅对小红点头。 小红跟着老者离去。 不多时,小红又回来了说道:“小姐,谢公子的全名,我不会写。” 白桅站了起来,跟着小红,又去了较远的那处门房。 此时。 通过王府下水道,又趟了平民排水沟,来到岳氏义庄的丁炜,一阵干呕。 他从草丛出来,甩干水渍,见天色渐黑,一个箭步,爬上义庄土墙,见内中无人,瞅了一眼停放灵柩的房间,嗖地一下翻墙进去,闪进了屋内。 几乎没怎么找,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棺材前,除了祭品还有一株兰花。 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分外扎眼。 来到棺材前,他从祭品中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把苹果放回原位,推开棺材板,纵身一跳,轻轻跳了上去。 也不管里边死人模样,慌里慌张把棺材板又扒回原位。 第83章 今晚上,你不跟我抢陈洛? “小姐,逊珩这两个字太难写了。” 小红扶着白桅,重新回到了停放棺材这边。 步入其中。 白桅忍不住又落起了泪,小红在旁叹道:“十年寒窗苦读,却在即将达到京城时,遭遇劫匪,谢公子真的是命太苦了,小姐也太苦了!” “都是命!” 白桅把祭品下的纸钱,扔进火盆,微肿的眼泡,被烟熏的有些睁不开。 “如果不是我们家道中落,或许我与他,已经育有一儿半女,造化弄人……” 轻叹口气。 白桅等纸钱烧过,双手合十,看着棺材,拜道:“逊珩,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都能生在普通人家,哪怕日子过得苦一些,也没有关系,你能听得到我的话吗?” 无人回应。 躺在棺材中的丁炜,闻着难闻的气味儿,哪怕是宗师,也不敢动弹。 小红则道:“谢公子,我们小姐为了你,这两日奔波的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如果你在天有灵,便从这棺材中滴出七滴血,叫我们家小姐知道!” 白桅微微摇头。 怎么能为难一个死人呢? 刚要训斥小红时,白桅突然看到一滴血,隔着祭品摆放的长凳子,滴在地上。 “啊!” 白桅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觉得这是一种巧合。 可没曾想,棺材仍在持续滴血。 虽慢,但肉眼可见。 小红也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她双手合十,说道:“谢公子你你你、真的听见了啊?我我我、我们都是好人,你可不能吓我们啊!” 突然! 小红又指着祭品中被咬过一口的苹果,“小、小姐,谢公子好像动过祭品,你看,他都听得见。” 白桅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头皮发麻,细密的冷汗布满额头,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人死了,还能复生?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压抑得让人窒息,但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无愧于心,终于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 她站起身,来到棺材侧面,忽看到一片织锦因为棺材上的倒刺,被留在了外面。 “那些伙计也太不讲究了,公子生前是个体面的书生。” 白桅说着叫小红,想让她帮忙把棺材板推开,把衣服给谢逊珩摆整齐。 小红此刻吓得魂儿都要丢了,不敢上前。 但她又不想驳了白桅的心意,急中生智道:“小姐,这可能就是谢公子的意思,老天爷故意让这倒刺,钩住它的衣服,留下这么一块织锦,可能就是谢公子给您留的念想。” 白桅想想也觉得有这可能,便跟小红合力撕下丁炜身上一块织锦。 小红撕下来后,拿着布料道:“小姐,谢公子的衣服,质量真好。” 白桅颔首道:“这是瑞映祥的料子,我知道他平日里不舍得穿,可能知道是要入京城见我,特意穿上的,却不曾想……” 小红不敢再往下听了。 眼看外面天要黑。 小红道:“小姐,信已经送往公子老家,这边也都已经办妥,我们也回吧,头七的时候,再回来看看公子!” “嗯。” 白桅把那块织锦收了,又拜了拜,便在小红的搀扶下,离开了义庄。 丁炜耳力惊人,听得没了动静,这才爬出棺材透气。 “真特娘的晦气!老子堂堂宗师,没想到会落魄至此!” 尽管丁炜的愤怒很浓烈,但离开义庄,并上了马车的白桅,是听不见了。 她握着那块织锦,回忆起这些年来与谢逊珩的来往信件,感觉有一口气,一直上不来,压得她很难受。 小白也不知该如何劝。 就这么一路,二人回到了胭脂胡同。 白桅刚到,就有歌姬舞女围上来劝了一通,白桅微微欠身道:“姐姐们,我这头痛的厉害,我上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忙让小红好好伺候。 白桅正要上楼,花姐正好走出来道:“陈公子刚才来了,把借了众人的金银首饰俱都还了,而且,每人都给了五十两的利息,你要不先休息会儿,我等公子从醉红颜出来,让他把首饰还你?” “公子救出陈大人了吗?”白桅随口问道。 花姐摇头。 白桅只感觉头一抽一抽的疼,便没再多问,握紧了那块织锦,上楼先休息去了。 花姐见状,叮嘱下人给白桅熬上参汤,然后,便抬脚走出了红袖招,走进了对面的醉红颜里去。 她一进去,五娘就发现了。 五娘立刻来到门前,挡住花姐的路,笑道:“怎么?陈公子在我这儿还没待够一个时辰,你就坐不住了?” 花姐笑着反击,“是啊是啊,谁让陈公子香呢!” “德性!”五娘转而让开,跟着花姐并行,顺手在花姐的屁股上掐了一下,“想老牛吃嫩草?” “公子不嫌我老就行,而且,我也不算老,才三十半!”花姐哈哈笑着,见到了陈洛从众人中站起身,来到跟前,“公子肯定不缺通房丫环,我从良给你当个嬷嬷,总行吧?” 陈洛微笑道:“那我可请不起。” 众人一番说笑。 花姐这才道:“公子,白姑娘来了,你不是要还人家金银首饰吗?” 陈洛‘啊’了一声,问道:“人回来了啊,没事吧?” 花姐道:“情况不太好,她老家这个书生,这些年可没少花她心思,刚来京城,偏遇上这事儿,我也急啊,公子才华横溢,灵气竖飞,想必一定能帮我解开,那宝贝儿的心结,你等下帮我劝劝?” “好一个才华横溢,灵气竖飞,公子不答应,反倒要让你看不起了,你这嘴,真行!” 五娘嘲讽了花姐两句,对陈洛道:“公子就去一趟,这次筹银,除了师师,也就是那白桅,帮你最多!” 陈洛点点头。 花姐道:“她刚回,身体不太舒服,等过一两个时辰再去!” 五娘喜道:“这么说,今晚上,你不跟我抢陈洛?”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说你一进来为什么掐老娘屁股,感情是你想那事儿呢!” 花姐一乐,顿时去掀五娘的石榴裙。 一群人笑作一团。 此时。 镇南王府。 廖天齐新卜了一卦,看完眯眼道:“丁炜躲过这劫的概率,升至六成了!” 第84章 谢逊珩托梦 陈洛下午把十万两白银,还给宝丰钱庄后,就跟五娘与花姐,对了很长时间的账。 棋艺擂台虽摆的时间不算长,但收益颇高。 加上宝丰钱庄在这次事件中,几乎没有抽成,以与陈洛结交为由,只收了那些护银的工钱。 所以,棋艺擂台总收入,抛开第一天赔付的钱,陈洛与醉红颜和红袖招,把钱均分了。 算上张思柔的那两万两没有换回银票,陈洛此时手中,有两万一千二百两白银。 那是相当富裕的。 陈洛给师师的是一百两白银的利,给白桅也准备一样。 这些钱,对于师师与白桅,虽说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是陈洛综合考量的数字。 当他在醉红颜载歌载舞,过了两个时辰,眼见着逛青楼的恩客们变少,陈洛便前往了红袖招中。 白桅已经醒了。 身体愈发变得不好,花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见陈洛来了,赶紧把陈洛请进白桅的房间。 房间中有位郎中,正在给白桅诊脉。 她见着陈洛进来后,想要坐起问安,被陈洛拒绝。 郎中收了手,道:“姑娘这病,想必是心病,心病最是难医啊!” 一听这话。 房间里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心病? 小红见众人都一脸紧张,便把白桅下午在岳氏义庄经历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 众人更感惊奇。 陈洛也被那渗出七滴血给震惊。 难道这世间,真有鬼神? “心病难医啊,”郎中站起身,对花姐拱手作揖,“花姐,请恕老夫医术不精,这病……我无能为力啊!” 说着,郎中叫儿徒背起药箱,与众人告辞。 花姐一脸颓废,眼眶红了。 众人出起了主意。 “去请太医?或者去找叶天合?” “叶天合水平不行,他治外伤厉害,这是心病,孙郎中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医生了,除非……神医薛白,突然出现在京城!” “可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众人都干着急,想不出对策。 陈洛也急。 白桅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死的那个谢逊珩,可以算是白桅的青梅竹马。 白桅家如果不出事,想必还是南方某个高门大户的小姐。 那谢逊珩也不错。 大乾的科举制度与前世明朝相似。 一般到了进京赶考,通常都是过了童生试中了秀才,又过了乡试,中了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 有人家资颇丰,有人穷困潦倒,这两种人是最容易提前进京备考的。 如果谢逊珩不死,并且取得了优异成绩,是有很大希望,把白桅从这红袖招中解救出去的。 白桅帮过陈洛。 现在看到白桅这个样子,陈洛也是干着急,换了任何一种病,那都能从无人都市中,取出相应的药。 哪怕是癌症呢! 总能控制。 可心病这个东西,就太玄学了。 陈洛也没办法,不过,他突然想起,前世的时候,中医对心病,似乎有一套方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大乾王朝,可没有黄帝内经这本书。 陈洛在众人出主意时,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也不想去找什么图书馆,直接找了一个网咖,搜索黄帝内经治疗心病的例子。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相关信息。 陈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把上面的信息,一条一条逐页翻看。 看完后,还真让他找到一个法子。 陈洛立马回到了现实,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他突然开口道:“诸位,白姑娘的‘心病’不知道我能不能解开!” 众人都狐疑地看向站在角落的陈洛。 “公子也懂医术?” “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跟白桅对弈吧,你看到了,她现在太虚弱了。” “公子是不是认识宫中的太医?” 听着众人问得毫不相干,陈洛只是摇头,但他目光落在了花姐身上,坚定地点了点头。 花姐不知道为什么,对陈洛很是有一股信任感。 她道:“大家都先出去,陈公子跟白桅说会儿话。” 众人只好退出房间。 她们走后,陈洛来到床前,看着白桅,面无血色,回想着小红刚才讲的经历,正要开口。 白桅突然哑然失笑,握着那块织锦,按压着心口,对陈洛道:“让公子见笑了。” 陈洛摇头。 白桅自顾自道:“刚才,我梦见逊珩来找我,说他被压得很难受……”顿了顿,“他本来能躲开的,但一名劫匪回来补刀时,发现他藏在一具尸体下面……” 陈洛微微颔首。 他看着白桅把那块织锦都恨不能摁进心脏,突然身子猛地一僵,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白桅吓了一跳,“公子?” 摔倒在地上的陈洛,停静了两个呼吸,突然扶着头,爬了起来,一脸赤诚地望着白桅,“小白(疑似白桅原名,小红口述中提及的称谓),我是逊珩啊!” 白桅早就目瞪口呆了。 她摇摇头,“公子,别这样……” 陈洛道:“小白,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能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说着,陈洛开始摸自己的脸,摸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 白桅看傻眼了。 陈洛上前,扶住了白桅的双肩,坐在床侧,心疼地看着白桅,“你瘦了,比画像上瘦了,但也更漂亮了!” “珩哥!” 白桅一把抱住陈洛,哭得老惨了。 陈洛轻轻拍打着白桅的后背,“一定是老天爷开眼,让我最后再见你一面,我可能很快就不在了,我给你写了一首歌,你学了唱给我听,好吗?” 白桅抱着陈洛,在他的脖子前用力点头,眼泪已经打湿了陈洛的肩膀。 陈洛让白桅哭了一阵,扶她离开肩膀,并坐直,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温柔吟唱起来。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白桅一边淌泪,一边听得如痴如醉。 此时。 镇南王府。 廖天齐在镇南王与世子的要求下,又新卜了一卦。 等看完卦象之后,廖天齐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他激动道:“丁炜躲过这劫的概率,已升至八成了!” 镇南王站起身,显得有些兴奋,“廖先生的占卜,还从未出过错,那这是不是代表,丁炜安全了?” 云熙也道:“任那些人再聪明,他们也绝想不到,一个宗师,会跟死人抢棺材板!” 廖天齐颔首道:“这个概率,基本稳了!” 第85章 为白姑娘准备后事吧,最多三天 让我们把画面切回到红袖招。 此时。 红袖招门前,花姐在几名歌姬舞女的搀扶下,将孙郎中送到门外。 花姐取了一锭十两的官银,交到了孙郎中手中。 “有劳孙郎中了,一点心意,切莫推辞。” 花姐照惯例说完后,就要看着孙笑白登上马车,却见孙笑白,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银锭,掂量了掂量,又还了回去。 “孙郎中嫌少?” 花姐心情本就不好,看到孙笑白这样,不免有气。 孙笑白道:“花姐别误会,我与您打交道多年,钱不钱的,真不在乎。” “那您这是……”花姐愣了。 孙笑白叹道:“刚才我为白姑娘诊脉,发现其脉象数、沉、细……” “我听不懂这些!”花姐摇头。 孙笑白只好道:“据我的师父曾说过,这世间还存在一种被称为“阴脉”或“神鬼脉”的特殊脉象,我行医二十六载,只发现过一例这样的脉象,如今……这是第二例了!” 花姐一听,额头冒出一股冷汗。 “你的意思是?” 花姐咽了咽唾沫,心跳加速,周围的歌姬舞女,听到这些话,也不免遍体生寒。 孙笑白道:“这种脉象,通常显示病人身体可能受到阴灵的侵扰……” 再往下,孙笑白便不说了。 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这也是他推辞不要诊金的原因。 既然没有帮上什么忙,再收这么多的诊金,他觉得不合适。 花姐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白桅可是红袖招的头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这么一个标致美人。 就因为情郎死了? 她也要死? 花姐摇摇头,“不不不,不会的,她可能只是这两天劳累过度,你是郎中,你怎么能这么说?” 孙笑白被花姐质疑医术水平,顿时不干了。 “花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为白姑娘准备后事吧,最多三天!” 说罢,孙笑白把十两的银锭一推。 “我们走!” “是。” 孙笑白的儿徒弟,拿了马凳,让他上去,再收了,牵起缰绳,驾着马车走了。 花姐等人站在红袖招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都知道这一行,非苦命人不干。 可白桅也算是吃了那么多苦,终于要熬出来了,却不曾想,就要这么没了! 马蹄哒哒…… 孙笑白的儿徒弟见走出了一段距离,扭头冲马车厢内问道:“师父,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神仙难救!” “薛白呢?” “我说了神仙也救不了,更何况那个薛白?他能有你师父我厉害?” “对不起师父,就纯好奇,好奇!” “汤头歌决会背了吗?好奇什么?好好驾你的车!” “知道啦师父!” 半晌后,车厢内的孙笑白,又轻轻嘀咕了一句,“三天都说多了,可能,都活不过今晚!” “师父,有这么严重?” “阴灵附身,你以为呢?” “好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 红袖招。 二楼,白桅的房间内。 听完陈洛吟唱的这首曲子,白桅直接被感动得全身颤抖。 她捧着陈洛的脸,眼泪鼻涕不顾形象地往下流。 “珩哥,真的是你吗?珩哥,你真的想看我为你跳一支舞吗?” 白桅因为激动,心口起伏很大。 陈洛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竖耳倾听。 “有人在召唤我,我要走了,你学会这首歌,就来唱给我听,好吗?” “你不要走珩哥!不要走!” 白桅抱住陈洛,非常用力。 陈洛感觉到了柔软,却也知道,脑子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神。 他轻声道:“唱歌给我听,记住,一定要记住啊,我走了。” 说罢,陈洛让自己全身一僵,接着向后倒去。 白桅扶着陈洛,顺势把陈洛拽到床上躺下,没有摔在地上。 陈洛闭了会儿眼睛,在白桅的摇晃下,逐渐‘醒’来。 “我……” 陈洛一睁眼,看见白桅几乎要压在自己身上,吓了一跳。 他赶紧坐起来,从床上下去。 “对、对不起,白姑娘,我、”陈洛挠挠头,左右查看,“我怎么了这是?” 白桅从床上下来,紧张道:“陈?公子?” “嗯?我刚才感觉好像有人砸了我的后脑勺,对不起啊白姑娘,我我我、我告辞了!” 说着,陈洛就要出去。 白桅‘唰’的一下子提前陈洛一步,背靠房门,说道:“公子别走,听我说几句话。” 陈洛点头。 白桅道:“刚才公子不是被人打了后脑,是我那珩哥枉死,借了公子身体,来见我最后一面。” 陈洛假装害怕,左右堤防。 白桅道:“公子别怕,珩哥是个书生,他连骂人都是很斯文的那种,他真的只是借你的身体,在跟我说话。” 陈洛轻抚心口,表示我男子汉,不怕。 但他还是想要离开。 白桅不许。 她挡着门,望着陈洛,“刚才珩哥,借公子之口,教了我一首歌,我知道公子音律才华,旷古绝今,想请公子,帮我写出工尺(chě)谱!” “工尺谱?” 陈洛微怔,这玩意儿听都没听过。 不过,陈洛随时可入无人都市,进了网咖,便查了一下。 原来工尺谱,在前世的古代就有,没想到大乾也有。 是一种古早前的音律记谱法。 这就好办了! 陈洛回到现实,便道:“帮忙可以,但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我略通音律,已经记住部分,现在我轻唱,公子捕捉音律高低,结合作曲规律,完成它即可。” “这好说!” 陈洛在无人城市中已经搜索完了工尺谱的记谱法。 而且,本身也能从网络上找到《白狐》的简谱,直接转成工尺谱即可。 工尺谱中,常用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等字样,来表示音高。 简谱中的则还有八度的细分。 不好操作。 但并非不能。 于是陈洛提前就在无人都市,把转化好的工尺谱写好。 等白桅唱一句,他就从里边抄一句。 而且,故意在一些白桅把握最为精准的调上,用上错误标记。 等白桅把一首《白狐》唱完,陈洛也抄完了。 白桅拿到陈洛速记谱写的工尺谱,惊为天人。 但很快,她又道:“公子,这句衣袂飘飘,好像不应该用这两个音,你听我再给你唱一遍!” 第86章 只有苏子默受伤的世界 “好。” 陈洛见白桅的心思,已经放在调整曲谱上,便放下了心。 他参考前世中医的策略,用的这个办法,似乎在开始发挥积极且正向的作用。 好好一姑娘,一粘情字,那真是…… 陈洛想起前世有人说过一段话,挺有道理的。 烟回命,酒回魂,烟酒不及,情伤人。 人前笑,人后哭,一沾情字,步步输。 这也是陈洛最渴望,却又最不敢碰的东西。 哪怕想起张思柔那个恋爱脑,陈洛的想法,也始终保持在恋爱未满,友情以上的状态。 真失去了不会伤心。 得到了,算意外之喜。 不过,大概率难。 张思柔再怎么一厢情愿,她爹是工部尚书,她爷是当朝首辅。 哪怕陈敬南官复原职,也不算门当户对。 陈洛摇摇头,不去想那么远了。 眼下,就看前世的中医,能不能解开白桅的心病。 因无人打扰。 陈洛与白桅单独相处近一个时辰,终于,把工尺谱完成。 时间竟不自觉,已到子时。 白桅看着完成的工尺谱,抬头望着陈洛,双眼红肿。 “这首曲子,无论是词,还是调,都非常凄美,这不是珩哥能写出来的!” 陈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白桅不再说话。 她起身来到一架古筝前,把陈洛写好的工尺谱摆在前端,轻抚弦。 白狐曲调悠悠响起…… 带着一股思念,一股凄凉,一股哀伤,穿透了房间,传向四周。 红袖招一楼大厅里的恩客们,早都已经喝得迷迷糊糊。 他们听到这种异样的曲风,却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竖起耳朵。 一位富商端起酒杯,到了嘴边,愣是僵在那里,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动弹不得。 一位书生听着这种旋律,想起了远方一位佳人。 一位老乐师正在轻抚弦,突然感觉死去的心中柔软,在复苏跳动。 仅仅是曲调,就仿佛有一种魔力,要把人的心给打开。 等到曲子结束。 众人才从一种极度哀伤且思念某人的情绪中,拔了出来。 “这曲子传达出的情绪,好像不比之前陈公子创作的那首诺言差,这是……白姑娘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白姑娘的房间!” “不对,好像陈洛陈公子,就在里边!” 众人抬头望向二楼,虽已没有了曲调传出,但那种似有似无的哀伤与思念,挥之不去! 不久。 陈洛在众人的陶醉中,走出白桅房间。 他一下来,立刻有人围了上来道:“陈公子,你又创作了一首新曲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陈洛摇头道:“不是我创作的。” “那……” 陈洛假借白桅的口吻,把刚才的经过说出。 众人惊讶之极。 “公子当真?这曲子竟是那位谢公子所作?”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谢公子文采,不输陈公子呢!” “可不是?悔我当初觉得,大乾境内,音乐才华,无人能出苏子默之右,不曾想,苏子默若参与排名,连前二都挤不进去!” “说得太对了!亏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竟是我孤陋寡闻。” 陈洛一阵错愕。 他也没想到,只是帮白桅树个念想,却达成了一个只有苏子默受伤的世界。 陈洛不再继续与众人深聊,拱手告辞。 刚出红袖招,就见一名卫兵,已经迎面走来。 陈洛见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便问:“找到丁炜了吗?” 卫兵摇头。 陈洛有些纳闷,丁炜再能藏,可在如此高压的搜捕环境下,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已经出了城? 卫兵道:“岳老将军让我来保护公子,请公子与我先回五城兵马司!” “发生什么事了?”陈洛忙问。 卫兵道:“就在两个时辰前,京城突然传起一则消息,有阴灵要祸乱京城,有人传说,红袖招的白桅姑娘,活不过今晚!” “这是谁在胡说八道?”陈洛皱眉。 卫兵道:“消息最早是从一个叫孙笑白的郎中嘴里传出来的,他说他诊出了白桅的脉象是阴脉,只有阴灵附体,才会出现这种脉象!” 陈洛无语。 哪儿有医生这么诅咒病人的? 还是说,这是孙笑白,在利用人们的恐惧,树立自己神医形象的手段? 卫兵见陈洛不信,赶紧道:“公子还是先回吧,五城兵马司阳气重,阴灵不敢造次。” 陈洛无奈,只好跟卫兵,回了五城兵马司。 他离开不久,在胭脂胡同的深处,一处暗影中,悄然出现两个人。 苏子默与麻子脸看着陈洛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 现出形体。 “你别往心里去,那陈洛确实有才华,这曲子,我听了都想起翠花!真神曲!” 麻子坑目光中全是佩服。 苏子默则咬着牙道:“你刚才没听到吗?不是他创作的,是一个死人,借他口创作。” “肯定是编的!”麻子坑青年笃定道。 苏子默却道:“我知道,可是,他今天编一个,我就排到第三名,明天再编一个,我不就成第四名?这大乾还有我立足之地吗?” 麻子坑:“……” 许久! 麻子坑看着苏子默双拳紧握,“别叫我搞他,他连丁炜都能伤,我不想死!” “你也怕死?” “我现在对丁炜更感兴趣,有人出价一万两白银,要丁炜的人头,你帮我分析分析,丁炜现在藏在哪里?” “谁出的价?” “这你别管!”麻子坑得意一笑,“你帮我找到丁炜,等我割了他的人头,我分你五千两。” “没有兴趣!” 苏子默转身走向暗处。 突然! 他停下脚步,转身对麻子坑说道:“如果陈洛没有说谎,那曲子真是谢逊珩附身所作,你说他身上,会不会有别的残篇?” “这……” 麻子坑摇了摇头,“大晚上的,别开这种玩笑!” “你还怕鬼?” 苏子默给了麻子坑一个白眼。 麻子坑一脸认真地点头。 苏子默不信,而是道:“听说谢逊珩的灵柩,停放在岳氏义庄,这样,你帮我搜他的身,我帮你找丁炜下落。” “哎!” 麻子坑叹了口气。 “都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你对赚钱不感兴趣,对乐曲这么着迷?” “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爹!” “你不用因为长得好看,就总提醒我,我要没有麻子坑,比你好看。” 苏子默打断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第87章 我可是看过八百集名侦探柯南的人 麻子坑抬头看了看天,“才子时,太早,通常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是在丑时。” “死人也有这说法?”苏子默冷笑。 麻子坑道:“干我们这行的,都忌讳这个,走吧,先喝一杯,丑时去。” “好!” 苏子默心情舒畅许多。 他现在太需要一首曲子,来证明自己才是大乾第一音乐才子。 哪怕谢逊珩那边,有一丝可能。 他也不想错过。 此时。 与卫兵一起回到五城兵马司的陈洛,看到前堂,坐着不少人。 岳石松、方听白,甚至几名禁军中的指挥使,都在。 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陈洛一进来,岳石松就道:“丁炜,不会真的已经逃出京城了吧?” 方听白道:“京城里但凡种着一品红的富贵人家,都查了,没有线索。” 赵贞道:“镇南王府也查了,各种花卉都有……”顿了顿,“就是没有一品红!” 岳石松道:“这太明显了!” 禁军统领阮仲,看向陈洛,“京城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藏得这么严实?公子早上与廖天齐说的话,是不是提醒了他?” 岳石松白了阮仲一眼,“你在怀疑陈洛吗?” 阮仲赶紧否认。 陈洛也没想到丁炜能这么藏,早上用话激廖天齐,无非是想从他的脸上,看看微表情。 不过,可能是廖天齐演技深。 陈洛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正要开口,这时,堂外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 一群人刚刚站起。 便看到内相王保带着几个小太监,进入堂中。 众人叙礼。 王保一挥手。 几个小太监就把提着的几个竹篾,往众人面前放下。 王保道:“这是南面进贡来的柑橘,皇上听说岳老将军这一天奔波累了,猜到你们现在还没有睡,送来让你们解渴。” 岳石松明白。 送柑橘不过是个借口,这是云景帝让王保打听进展来的。 “老臣惶恐!” “诸位大人也都辛苦了,先解解渴吧!” 众人先谢了云景帝,又谢了王保,把柑橘摆在桌上,竹篾看着不大,但里边装的柑橘可不少。 桌子上放不下,愣是占用了三四个凳子。 王保亲自拿起一颗,剥皮递给陈洛。 “小子惶恐!” “惶恐个屁,”王保见陈洛在众人面前,跟自己见外,硬塞他手中,“我看这个丁炜,也只有你能抓得住,这柑橘可不能白吃。” “所以,我才惶恐啊!”陈洛苦笑。 抓人,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儿。 现在丁炜像是人间蒸发,陈洛也没有办法。 “王公公……” 禁军统领阮仲,出声引导王保回头后,说道:“丁炜,有没有可能藏在宫中?” “大胆!” 王保一声尖啸! 阮仲先是看了一眼岳石松,见对方也板起脸,这才赶紧拱手后退。 他这一退,正撞在给其他人分柑橘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放满了柑橘的椅子上。 噗哧! 水挤出柑橘皮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太监吓坏了。 从椅子上起来后,直接就朝王保跪了下来。 “干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保盛怒。 小太监只能给自己掌脸。 阮仲见自己的失误,反倒连累小太监,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拱手作揖赔礼道:“对不起王公公,是我不小心,不干他事。” 岳石松站出来道:“一些柑橘罢了,打扫了就是,来人!” 有卫兵进来。 见着这幕,直接走向那椅子,就要把那些柑橘清理掉。 这时。 有些柑橘汁,沿着椅子边缘,不断滴在地面石板。 滴答! 滴答! 陈洛看着这个场景,突然就想起了小红描述渗血棺的事情。 一个死人,怎么突然淌血了呢? “慢!” 陈洛一想到这一点,突然站起来,众人都看着他,被他吓了一跳。 卫兵站在椅子前,不知道该不该动。 陈洛走到被小太监坐烂的一堆柑橘前,蹲了下来,看着那些柑橘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众人看着陈洛,盯着被坐烂的柑橘汁,一时间面面相觑。 “陈洛,你在看什么?” “你们听说红袖招的花魁白桅,去岳氏义庄时,碰见渗血棺的事儿了吗?” 方听白出声道:“听说了,还听说花魁白桅活不过今晚。” 众人一起点头。 “最开始我怀疑有人妖言惑众,我还派人去找孙笑白,结果他也这么说,所以,才紧急把你叫回来,似乎又有人在制造一种恐慌。”岳石松特意道。 陈洛点头。 他站了起来,“的确是有人在妖言惑众,但可能不是孙笑白,而是有人借他之口,想谋一件大事!” 王保道:“不会是镇南王吧?” 陈洛摇头表示不知。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贞,“谢逊珩的死,是由五城兵马司的人介入的吗?” 赵贞颔首。 “把经手捕快,叫到这里来。” “嗯。” 赵贞出去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捕快,跟了进来。 陈洛道:“谢逊珩是怎么死的?” 那捕快道:“背后中刀,刀口三寸,失血过多,刀是直着插进去的。” 陈洛又道:“谢逊珩当时穿着什么颜色衣服?” “蔚蓝!” “有没有可能是宝蓝?” 捕快想了想,摇头道:“宝蓝它通常比蔚蓝色更加饱和,我们研究过,这个不会弄错。” “好的,”陈洛点点头,对岳石松道,“丁炜可能藏在岳氏义庄。”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方听白不信道:“那里距离镇南王府很远,这不可能,巡防的人,一个人就能看很大一片范围。” 岳石松也震惊道:“是啊,丁炜再强,总不能遁地过去吧?” 陈洛此时无比坚信。 他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心想,我可是看过八百集名侦探柯南的人。 小小丁炜! 拿捏! 陈洛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 陈洛已经道:“集结一小批精锐,在不惊动全城的前提下,靠近岳氏义庄,由我打头阵,如果没有,也不过空忙一场。”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阮仲询问。 其他人也都点头。 “这个路上我会解释的,”陈洛望向院外的星空,“出发!” 第88章 勒索全城的余韵 阮仲从禁军中挑出二十名禁卫。 方听白让赵贞也挑了二十名好手。 组成了一支四十人的小队。 因为担心动静太大,这些人都没有骑马,太监王保倒是借回宫的名义,把岳石松、方听白、陈洛三人载上。 马车上。 陈洛把自己对于滴出七滴血,与刚才小太监坐烂柑橘联系起来。 又把自己看过谢逊珩衣服的颜色说出。 仅这两点,就足够派人调查一次,更何况,有‘妖言惑众’的加持,更让陈洛坚信,丁炜,藏进了岳氏义庄。 岳石松听完,搓手道:“虽说天寒,但装进棺材的谢逊珩,肯定不应该淌血,有人压在他身上,把本就因为长时间停放而已经下沉的血,给挤压出来!这个解释,的确合理。” 方听白则道:“那衣服颜色,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对颜色也研究过。”陈洛想起前世,在一场美术考试中,因为错用两种蓝色,而被刷掉。 这种记忆,哪怕穿越到了大乾。 都还印象深刻。 王保却道:“一个堂堂武道宗师,竟被逼得跟死人抢棺材板?难怪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岳氏义庄?” 他转头看向岳石松,“那不是你们岳氏的族产?” 岳石松也道:“好一个灯下黑!” “是啊,灯下黑!” 王保感慨。 哪怕此刻还没有抓到丁炜,但他感觉也差不离。 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想到,丁炜会去那种地方。 只是,陈洛这推理能力也真是惊人,居然能把妖言,直接当成破绽,通过那么一件小事,推测出这个让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 “真是厉害!佩服!” 王保由衷地给陈洛点了个大拇指。 陈洛道:“如果不是妖言被放这么大,我可能不会把这几件事,放在一起联系。” 方听白好奇道:“为什么?” 陈洛提醒道:“廖天齐早上的时候说,如果他给丁炜想办法离开,办法很简单,有圣旨就行了,那么京城如果出现阴灵,依着惯例,会怎么做?” 王保道:“去空相寺请大法师来超度阴灵!” 众人恍然。 但很快,王保又道:“如果丁炜仍与镇南王有联系,那么只要让丁炜混进请大法师的队伍中,就能堂而皇之地离开京城。” 岳石松道:“可是,他这么做,不也太冒险了吗?” 方听白看了一眼陈洛,“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是陈洛,我们谁会想到这个地方?” “也对。” 岳石松一阵感慨。 陈洛道:“不,这次我感觉不仅仅是富贵险中求这么简单!” “那是什么?”方听白好奇道。 “勒索全城的余韵!” “勒索全城的余韵?” 方听白三人被陈洛的回答,给弄得有些懵。 陈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觉得这次的推测,似乎有太多巧合凑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妖言四起,连陈洛也忽略掉丁炜,那样一个人物,竟然会愿意躲在死人的棺材中。 这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廖天齐是个聪明人,就算有‘富贵险中求’的想法,也一定不会这么快,推动妖言传遍京城。 他应该会先观察局势。 因此,这与他模仿丁炜笔迹勒索全城,怕是脱不了干系。 有些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希望丁炜死。 要么让丁炜趁乱逃出京城,要么干脆逼丁炜现身,早死早超生。 就在陈洛一行人,秘密赶向岳氏义庄时,一脸麻子坑的许弘尘,与苏子默分开,换了一件夜行衣,悄然来到了岳氏义庄。 作为黑夜的眷者,许弘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这双眼睛,能让他在黑暗中,如白天一样视物。 哪怕已经宵禁,哪怕有卫兵夜间值守,许弘尘也能找到间隙,避开别人的视线,来到岳氏义庄。 许弘尘的胆子很大。 要不然,也干不了盗墓的活儿。 他来到义庄,避开最前面的门房,进入到了那间停放灵柩的屋子。 这里有二十几个棺材。 许弘尘找向那个放了兰花的棺材,很快就被他找到,他看了看外面,走到棺材侧面,用力推开盖板。 等推到足可以探身子时,许弘尘停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 尽管他眼睛很好,但为了寻找得更仔细,依然需要火源。 “呼!” 许弘尘轻吹一口气,将火折子引燃。 “呼!” 刚引燃的火折子又被一股阴风吹灭。 许弘尘本来不怕,突然感觉有些脊背发寒,他看了看四周,拜了拜,重新把火折子吹起。 火光刚出现,呼的一声,又灭了。 许弘尘大吃一惊,感觉不妙,就要闪人,突然,从棺材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呀!” 这一刻,许弘尘魂飞魄散。 他感觉一股温热,顺着两条裤腿,传导至脚踝,接着就是阵阵寒凉。 只见棺材中,一具尸体缓缓坐起。 许弘尘想要再次尖叫,那尸体‘唰’地一下捂住了他嘴。 “别叫,再叫老子弄死你!” 丁炜恶狠狠道。 听到声音,许弘尘再仔细一看那‘尸体’的脸,不是丁炜是谁? 没想到丁炜居然躲在岳氏义庄? “听见没有?” 丁炜又低喝道。 许弘尘立即猛点头。 丁炜打量着许弘尘,见他一身夜行衣,怔道:“王爷叫你来的?” 许弘尘先是摇头,想了想,又赶紧点头。 他现在知道,只要能稳住丁炜,一会儿回去就能叫来一群人,那样丁炜插翅难飞。 “王爷叫你来做什么?”丁炜刚才正偷吃祭品,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立刻钻回了棺材。 不曾想,是自己人。 许弘尘道:“王爷叫我……” 话刚说一半。 院子外,又有动静传来。 “大半夜的,哪儿有声音啊?非叫我出来看,都是些死人,看什么啊?” 一个老者,嘟囔着走出门房。 “躲起来!” 丁炜指了指旁边孙全儿的棺材。 “哦!” 许弘尘立刻照做,赶在提着灯笼过来的老者进门前,躲了进去。 他感觉晦气,但想到杀了丁炜,能拿一万两,又觉得这一切值得。 这时。 老者推开了屋门,提着灯笼,对里边的二十来具棺材,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枉死的还是横死的,到了这里,都别惹事儿听见了没有?嗯,很好。” 无人应答,老者满意地离开了。 两具棺材同时被扒开盖板。 第89章 户外专用红外探测仪 许弘尘扒开棺材盖板,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身下的死尸,隔着衣服都要冻得他难受,更别说棺内还有一股刺鼻的屎尿味儿。 丁炜坐了起来,看着许弘尘在灰暗中大口喘息。 心里得意! 别说你一个普通人,连我这种会憋气的宗师,我都受不了。 丁炜从棺材中跳了出来,看着许弘尘也跳下来,便道:“王爷叫你来做什么?” 许弘尘哪知道怎么回答,正要开口。 这时。 外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这把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他们一起来到门前,贴耳上去,仔细倾听。 许弘尘看着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带兵器,直呼可惜。 丁炜则没怀疑,他听了一阵,说道:“奇怪,现在几时了?” 许弘尘回来,“来的路上,听见打更人打更,那时是三更天,现在么,差不多子牌三刻有了!” “那就更奇怪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把尸体送往义庄?” 丁炜听力惊人。 义庄外还没靠近的陈洛等人的队伍,愣是被他听了出来。 许弘尘道:“想必是横死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不方便在家中停灵?” 两人正交谈时。 刚才那位推门来的老者,从门房走出,出来迎接,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冲门房里的另两个人喊话。 “老四,老六,又来一个横死的,去里边摆两条凳子去!” “知道了。” “行。” 两个稍年轻点的人,穿上衣服,打着哈欠,往这边走来。 丁炜与许弘尘先是对视一眼,随即双方一点头,就要藏回棺材内。 许弘尘受过孙全儿棺材中的刺鼻气味儿,不想钻那个棺材,他直接抢先跑向谢逊珩那具棺材。 刚到棺材旁,就要往上跳。 丁炜一把拽住许弘尘的衣领,让他停在半空。 “妈的,棺材板也抢?” “大爷,那个味儿浓了!” “滚!” 丁炜直接一扒拉,把许弘尘推到一边,他自己唰地一下跳上去,轻轻落下,随即一躺,又把棺材盖板,扒回原位。 动作之娴熟,叫人心疼。 许弘尘见状没办法,想要再去寻新的棺材,又来不及,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跳进孙全儿的棺材中。 吱呀! 门被推开,被老者称为老四的年轻人,又打了一个哈欠。 突然! 他就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给呛到。 “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冲?” 另一人道:“应该是那个叫孙全儿的,说是镇南王府的管家,死前肯定吃得太饱,死了之后魄门打开了。” “难怪,听说吃的好的人,拉得都臭,居然是真的!” “别废话了,我看就在这边,直接摆条长凳吧,有一口棺材,过几天他家人要带走。” “好。” 两人把火把挂在墙壁上,简单一收拾,就腾出一片空地。 不一会儿老者进来了,两年轻人喊了一声‘爹’。 老者道:“去外面接一下死者家属,问问有没有什么忌讳的,问清生肖是什么,生月是多少。” “知道了爹!” 两年轻人应了声,走了出去。 老者等他们走了后,嘴里念念有词。 “游离于阴阳之间的魂魄啊,你们已踏过了红尘的门槛,来到了这暂时的安息之所,大家同居一世,切莫相互纠缠……” 这边说着的时候。 老者的两个儿子已经来到义庄外,看到陈洛等人时,愣在当场。 这不是来停灵的人啊! 陈洛上前,拱手作揖,“二位别慌,请先在这儿等一下。” 说着,陈洛一挥手,四个身高八尺的卫兵,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捆户外登山绳。 这是陈洛从随身空间找到的最结实的绳子。 本来他是准备用手臂粗的锁链的。 毕竟,丁炜功力深厚,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但想到锁链沉重,一旦被察觉,说不定无法将丁炜困在棺材里,若让丁炜再暴起伤人,更是不能容忍。 但陈洛也要留下活口。 让丁炜当街杀慕然的幕后指使,不能放过。 陈洛看着四名卫兵走上前,抬脚就要跟上。 岳石松紧张地抓住了陈洛手腕。 “岳老将军不用担心,丁炜可能在,也可能不在,棺材很多,没有我,一个一个去确认会多生事端。” “你怎么确认?那么多,如果有,万一……” “不碍事,我自有办法!” 陈洛说着把一个红外探测仪取出,这玩意儿是从无人都市中的一个户外探险商店里拿的。 简单小巧易操作。 却功能强大。 大乾的棺材板,所用之木与陈洛前世在农村见的差不多,但要薄一些。 这款红外探测仪刚好够用。 另外,陈洛还从一个动物园中,找到了一把麻醉枪,随时可以取出来,以防万一。 五个人来到老者所在的停棺房间,简单一番交流,陈洛一边拿着红外探测,对着每个棺材照射,一边道:“这是个南方来的朋友,暂时只能停放在这里。” 老者回道:“可以。” 陈洛走到谢逊珩的棺材前,随便一照,屏幕上顿时出现红外图像。 “若停放一年,缴纳多少钱?” “一百文!” “这倒不贵。” 陈洛一边跟老者交谈,一边给那四个卫兵打手势,叫他们把户外登山绳捆谢逊珩的棺材。 四个人悄悄靠近,陈洛躲到一边。 就在他准备关了红外探测仪的时候,旁边的棺材上,顿时又显出一个红外图像。 这把陈洛给整懵了。 怎么? 两个活人? 什么情况这是? 陈洛也慌了,现在这情况,简直出乎他的预料,他赶紧再一打手势,叫两个卫兵,又转向这边。 卫兵也懵。 但他们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毕竟,陈洛来之前曾说过,不一定能一下子就找到丁炜,到时见机行事。 见到陈洛又指另一个棺材,其中两个卫兵,立即照做,他们在孙全儿的棺材前,一左一右站好。 陈洛见四人准备完毕,瞬间一收手。 四个卫兵顿时大气也不敢喘,就开始捆绑两个棺材。 躲藏在谢逊珩棺内的丁炜,最先感觉不对,抬手就往盖板上猛地拍了一掌。 砰! 棺材盖板弹起三寸高,负责捆绑那具棺材的两个卫兵,手中的登山绳,一阵倒退,将二人手都拉破。 陈洛喊道:“丁炜就在这里!” 第90章 当宗师碰上麻醉枪 随着陈洛的喊声,岳石松等人大吃一惊。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丁炜竟真的躲在这岳氏义庄里边。 剩下的三十六位卫兵,唰地一下冲进岳氏义庄,耳听得一具棺材砰砰作响。 几人奔上前,帮着一起拽紧登山绳。 陈洛见地位虽说不算小,但人一多,也变得拥挤,只好退到外面。 方听白震惊看着陈洛,“这……就抓到了?” 陈洛点头。 王保一直没有作声,他本来是要回宫的,但听完陈洛的分析,连宫都不想回了,就想看看,能不能今晚抓到丁炜。 不曾想,竟真的看到这出好戏。 岳石松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至理名言啊!” 陈洛颔首。 包括陈洛自己,这次对自己分析出丁炜下落,也觉得满意。 停棺所在的房间中,逐渐安静下来,棺材不动了,因为地方小,十几个人合力把棺材抬至院外。 岳石松道:“吾乃岳石松,奉命前来捉拿罪犯丁炜,速速就擒,以免自讨苦吃,若敢抗拒逮捕,依据律法,将以重罪论处,勿谓言之不预!” 丁炜在棺内没有言语。 陈洛见棺材被绑得结实,拿红外探测仪,又照了一遍。 红外图像显示,丁炜在提掌运气。 陈洛微怔。 忽然! 轰! 被众人抬至院中的棺材,炸裂四散,气浪把人推开丈余。 “区区绳索,能奈我何?” 丁炜站稳,便要借道走人,被气浪冲倒的卫兵们赶紧围了上来。 他们手拿尖枪刀剑,朝着丁炜的身上砍去。 丁炜毕竟是宗师,武道天赋不凡,不是寻常人能应付的。 四十名卫兵,若想不伤丁炜性命,很难将他制伏。 岳石松大声道:“持仗拒捕,其捕者格杀之,勿论!” 卫兵们本来有些投鼠忌器,现在听到岳石松发了话,开始不留后手。 丁炜哪怕是宗师,也陡然感觉到了压力。 但他毕竟是宗师级的高手,找到一个机会,便抢过一名卫兵的尖枪,一掌将其拍飞。 得了尖枪的丁炜,更是如虎添翼。 眼见四十个人都拿不住丁炜,卫兵们开始一个个被打翻,陈洛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麻醉枪。 他在等丁炜露出疲态。 丁炜太猛了。 其反应能力与速度,是陈洛两世仅见。 麻醉枪因为有针筒的原因,速度上无法比肩子弹,陈洛真怕射过去的麻醉针,被丁炜反应过来,给打飞出去。 那么,不仅浪费资源,还给丁炜更多防备自己的意识。 他在等! 终于,等到卫兵们剩下五六个还能坚持的时候,岳石松先看不下去了,要上。 陈洛拉住岳石松的胳膊,摇了摇头。 丁炜则道:“说你们是一群酒囊饭袋,还不承认,你们这些人再多,能奈我何?” 他一边说一边笑。 意气风发! 确实无人能奈何他。 陈洛见时机差不多了,能拦丁炜的只剩下三四人,他便看着丁炜的身后,开口道:“世子怎么来了?” 丁炜愣了一下,扭头去看。 嗖! 陈洛已经掏出麻醉枪,击中了丁炜的后背。 丁炜感觉背后一麻,还有些痒,抬掌震退一人后,伸手去够后背的针筒。 他够到了,用力一拔。 见是一个古怪的圆筒,上面还有一根绣花针,丁炜看向陈洛,“你……” 嗖! 陈洛已经装填好第二支麻醉针。 射在丁炜胸口。 丁炜先是一疼,接着又是一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反应慢了。 他伸手把胸前的麻醉针又拔了起来。 陈洛的第三支麻醉枪,已经打中。 “你……” 丁炜看着远处黑暗中的陈洛,想起受过‘雷鸣’般的暗器,气懵了。 “你……怎么不按套路……” 丁炜话没讲完,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陈洛暗叹。 果然丁炜还有余力防备自己的手枪,也幸亏这麻将枪没有雷鸣。 可以麻醉大象的麻醉针,居然用了三针,才让丁炜倒下。 这是什么罕见人种? 陈洛见丁炜倒地,一群卫兵就要上前,便大声道:“退后!” 卫兵们齐齐看向了岳石松。 “退后!” 岳石松也赶紧下令。 陈洛等卫兵们让出位置,走上前,把丁炜自己拔下来的麻醉针,捡起来后,又扎其身上。 岳石松、王保、方听白这才上前。 见着丁炜像是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那么猛的一个人,怎么说倒就倒了? 陈洛并没有解释原因,而是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在江南派出所找到三副手铐,然后去一个自行车行,找来十个钢丝防盗密码锁。 咔咔给丁炜安排上。 光是丁炜的腿上,就捆了四道钢丝防盗密码锁。 接着又弄出几根登山绳,把丁炜缠绕成了一个粽子。 陈洛这才放下心。 这一通操作,把周围的人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做完这些。 陈洛又想起了义庄里边还躺着一个人,他叫人把丁炜装进义庄提供的板车上,把刚才探测到的第二个活人说了出来。 岳石松、方听白等人一惊,立即叫人把另一口棺材也抬了出来。 许弘尘刚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本来已经怕得要死,但一想到被封闭在棺材中,那种密闭恐惧,顿时让他更害怕了。 岳石松在棺材外一问话,许弘尘就道:“官爷饶命啊,官爷!” 因为有丁炜被制伏的经历在前,岳石松询问陈洛,要不要打开绳索时,陈洛点头。 岳石松便叫人打开。 许弘尘赶紧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先是一阵干呕,接着就被两名卫兵,拿刀架在了脖子上。 “饶命!” 许弘尘双手举高。 岳石松道:“你是什么人?跟丁炜是什么关系?” 许弘尘看着不远处的一辆板车上,丁炜像是被绑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咽了口唾沫,道:“我、我不认识他啊!” “你躲进棺材中,是干什么?” 方听白也纳闷。 听过有人恋尸的,但还真没见过。 “大、大人,我……我是来偷头发的!”许弘尘急中生智道。 “偷头发?” 众人一听这借口,有些无语,却也都接受。 “窃发者鞭刑!你可知道?”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陈洛没想到,哪个时代,脱发都是一群人的痛点,他走上前,看着许弘山,突然错愕道:“是你?” 第91章 非逼老夫动用底牌是吧 许弘尘也懵。 他是认识陈洛的,但几乎没跟陈洛照过面。 不曾想,陈洛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但他还是觉得,陈洛一定是认错了。 许弘尘一脸狐疑,不住磕头道:“公子,我真不认识那个人啊!” 陈洛道:“抬起头来!” 许弘尘抬起一脸麻子坑的脸。 “嗯,果然是你,丑得很有特点!” 陈洛点评道。 许弘尘:“……” 岳石松好奇道:“这是什么人?” 陈洛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这人跟苏子默走的很近,当时在胭脂胡同摆下棋艺擂台,把苏子默赢了之后,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儿,非常犀利。 当时陈洛就感觉,这个人是杀过人的。 只是不清楚,为何对自己敌意那么深,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你跟苏子默是什么关系?”陈洛询问。 许弘尘道:“那是我的债主子,我曾借过他钱,他说要拿我媳妇抵债,公子,我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重操旧业的!” 陈洛点点头,“这年头卖假发,赚钱吗?” “啊?” 许弘尘没想到陈洛会这么问,一时怔了。 但他也知道,不能迷糊,赶紧道:“还、还行。” “具体说说。” 陈洛让卫兵把许弘尘扶站起身道。 许弘尘咽了口唾沫,“高髻之风在京城很是盛行,据说这些风气是从宫里兴起来的,假髻和高髻的需求很大,而头发,人人都需要,根本就供不应求。” 陈洛点头,示意许弘尘继续。 许弘尘壮着胆子道:“把偷……呃,把收上来的头发,送到假髻铺,让手巧的人纺织好,有时制作的精灵,还会引来宫里人的青睐!”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保,似乎看懂了陈洛的用意。 陈洛这是在顺着眼前人的话,去推测他的真实身份,看是否说谎。 问到这里,基本上可以确定。 这个人跟丁炜没什么关系,可能就是一种巧合。 于是,王保出面道:“他说得不错,宫廷仪式,或宴会等地方,都是需要讲究仪容仪表的场合,发质乌黑茂盛,的确给人好印象。” 陈洛点点头。 他看着许弘尘,最后问道:“这次放过你,下次能改吗?” 许弘尘一怔,连忙再跪下来。 “能改,肯定能改!” “嗯。” 陈洛对赵贞,点点头,拱手作揖,“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窃发贼,既然迫于生计,请赵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略施鞭刑,莫打坏了!” 赵贞略一犹豫,颔首道:“嗯。” 陈洛便对许弘尘道:“回去转告苏公子,有时间到红袖招一聚,我没有与他争名的心思。” “呃……好,我会转达的。” 许弘尘暗松一口气。 陈洛点点头,不再管赵贞如何现场处理许弘尘,与岳石松等卫兵们,一起押送丁炜回去。 此时。 已至丑牌时分。 镇南王府。 廖天齐在自己的卧房酣睡,突然一股狂风吹进来,将窗子打开。 把他惊醒。 廖天齐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衣,把窗关了,正巧这时,听到外面的打更声。 鼓响过后,更夫喊道。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廖天齐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一夜,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重新躺回床上,廖天齐怎么也睡不着。 呼! 又是一阵寒风吹进来,让廖天齐不得不下了床,坐在桌前,点起蜡烛。 “丁炜出事了?” 廖天齐不得不想起这个问题。 临睡之前,他还给丁炜占卜过一卦,大吉。 可以说稳了! 此时子时已过,是丑时了,新的一天。 廖天齐想了想,把常备用的龟甲取出,又给丁炜卜了一卦。 卦象成时,廖天齐眯眼一瞧,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哎呀!完了完了!” 他穿好衣服,立即跑出房间,让暗卫去通知镇南王。 半刻钟后。 镇南王府最深的一处院落。 后罩房。 镇南王云辰提掌运力,把身前的桌子拍了个粉碎。 “非逼老夫动用底牌是吧?非逼老夫动用底牌是吧!” 镇南王怒不可遏。 云熙与廖天齐赶紧躲开,差点被纷飞的木屑伤到。 “昨天还在不断攀升的逃生概率,为何突然急转直下?” 云熙看向廖天齐,想知原因。 廖天齐张张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占卜数年光景,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变数,他也懵。 云辰道:“探子还没有回来吗?” 廖天齐与云熙摇头。 这么短的时间,去岳氏义庄,是不可能回来这么快的,但一直盯着岳石松的暗子,早在廖天齐进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就已经说明情况。 岳石松的大部队,并没有调动。 仍在坚守各处关卡。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人影一晃,来到门前,低声回道:“王爷,丁炜,的确被抓了,此刻正从岳氏义庄,折返回主城,但看方向,不像是回五城兵马司,而是要去皇宫!” “去皇宫?”镇南王双眼圆睁。 “不能让丁炜去皇宫啊爹!”云熙也一脸紧张。 廖天齐面白如纸。 丁炜可是宗师级的高手啊? 怎么就…… 怎么可能…… 但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云辰阴沉着脸,从刚才的愤怒,变为坚定。 “把那十二个童男童女,带到密集祭坛!” 镇南王随即站起。 廖天齐则道:“王爷,不可啊!” 镇南王盯着廖天齐的眼睛,“丁炜对本王的重要性,你还不了解吗?我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他被云景帝发现秘密!” “可是王爷这样一来……” “不用再说了!” “哎……” 廖天齐长叹一声,不再开口。 云熙则走出了房间,在暗卫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暗卫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 六名暗卫,一人抱着两个三岁大的童男童女归来。 这些三岁孩童,一到最深的这处院子,便开始啼哭,止也止不住。 云熙微笑叫人拿出点心糖果。 这些孩童仍哄不住。 镇南王看到云熙做派,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念这些东西?抱到密室里去!” 六名暗卫依令行事。 云熙被斥责,不敢还口,看到廖天齐望着自己微微摇头,颔首微笑。 随着一道密室门打开,再关闭。 啼哭声…… 戛然而止! 第92章 记住这一刻,它值一百万 丑时的夜,冷风如刀。 这风割在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上,都让陈洛无比怀念前世的三温暖。 但他知道,就快有温暖了。 只要将丁炜押解入宫,陈家上下就能从大牢里出来,官复原职不敢奢望,最起码,可以在外面过年。 那对此刻的陈洛,已经无比幸福。 随着丁炜被抓,岳石松已经提前派人在一路上,布置暗哨。 想必也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陈洛不时回头看一眼躺在板车上的丁炜,真的很好奇,丁炜这种超级人种,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岳老将军,这丁炜一直被人称为宗师,”陈洛皱了皱眉,“何为宗师?” 岳石松微怔。 他以为陈洛是理解宗师的含义的。 能伤丁炜,还能顷刻打晕丁炜,陈洛肯定深知丁炜弱点,才能击败。 听到他这么问,岳石松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宗师……” 岳石松想了片刻后,说道:“这是江湖上一些习武之人的称谓,他们以其深厚的武功底蕴和独到的武学见解,开宗立派,便是宗师。” 说罢,岳石松也扭头看了眼板车上,被包裹的像粽子似的丁炜,“至于他,可能介于宗师与高手之间,江湖上没这号人物的。” 岳石松只是实话实说。 丁炜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很强。 像这种人,在江湖上是有地位的,哪怕有宗师参与庙堂上的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王保则把岳石松想的,给明说了出来。 陈洛听完,这才理解,为什么云景帝对于丁炜,这么重视。 这似乎是在‘监管’之外成长起来的宗师。 云景帝也怕天下大乱啊! 他想起丁炜在棺材中运气时,气浪震出,将棺材都震碎的场景,太可怕了。 这在前世,那得被抓起来切片研究。 陈洛突然觉得,要是有丁炜这样的实力,在这大乾,配合上自己的随身空间,绝对天下无敌。 他好奇道:“岳老将军,我能练成他这个实力吗?” 岳石松愣了愣,笑道:“练成他这样也不厉害啊,还不是轻易被你拿下?” “技多不压身嘛!”陈洛笑道。 岳石松则道:“练功应该是从三岁就开始的苦差事,有些人终其一生,也练不出什么门道,像丁炜这种,纵使厉害,但人数多了,他也撑不住的。” 陈洛懂了。 他言下之意,自己既然错过了最佳学武时期,再想学,已经晚了。 陈洛深感遗憾。 要是穿越过来时,才三四岁,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陈洛绝对要克服困难,走上这条路的。 哪怕不是为了建立江湖门派,自保,也绰绰有余。 倒是同车轿的王保,突然呵呵一笑,“陈公子,可听说过芙蓉宝典?” “芙蓉宝典?” 陈洛一怔,咋这么耳熟呢? “嗯,”王保微笑道,“据说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极阴的功法,可以损耗寿元,逆天而行,丁炜这种人,说不定就是走的这种路子。” “是吗?” 陈洛惊讶。 心说,我特么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世界啊? 马车前行着。 突然! 马儿一阵嘶鸣,车子不再前进,开始原地踏步。 周围一片惊慌的声音。 “啊?你们快看天上,那月亮怎么突然变成了红色的?” “空气里怎么还有股血腥味儿啊?” “起雾了?怎么感觉像是红色的血雾?是我眼睛瞎了吗?” 卫兵们最先惊恐起来。 陈洛几人坐在车厢中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听见此动静,立刻下了马车。 只见天空中泛起一阵诡异的红芒。 原本清冷的月亮,竟在这时,逐渐化为一轮血月,将整个暗夜下的天空,像是套上了一层红纱。 王保惊恐道:“血月?幽冥血月?” 陈洛回头看了王保一眼,“什么血月?幽冥血月是什么东西?” 岳石松面色严肃,说道:“血月,乃天地间罕见异象。血月出时,犹如鲜血涂抹,散发出幽幽寒芒。血月现世,星辰隐匿,阴风阵阵,传闻能听见远古哀嚎,亡魂低语!” “不是……” 陈洛听着这个介绍,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咋一会儿,又从武侠变成灵异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能不能科学一点! 咱就是说! 王保在旁提醒道:“空气中味道不对,”说着,用袖子掩住口鼻,“快,都捂住口鼻!” 陈洛微怔。 他意识立即进入了随身空间,找到一家药店,进去之后,就从里边取出了一大盒的n95口罩。 带呼吸阀的。 陈洛明白了,这是有人知道了丁炜被抓,开始劫人。 什么血月? 什么香气,估计都是唬人的把戏。 陈洛把口罩取出,叫人分了,并在众人面前,教他们如何戴。 但仍有学得慢的卫兵,还没有戴好,突然之间,他们的眼睛就变得通红。 这些卫兵,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扔掉口罩,拔起腰刀,冲着同伴挥刀就砍! “喂!” 陈洛看着四十余人的队伍,顷刻之间,便开始乱了起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岳石松吼道:“都醒醒!都快醒醒!你们是我大乾的守护者,不是杀人的恶魔,醒来!” 说着,岳石松加入战乱,抬手劈掌。 但他又怎么舍得要那些卫兵的命? 可惜,这些吼声在骚乱中,一点作用也没有。 那些佩戴不及时的卫兵,双眼通红,像是没有了心智的傀儡,机械地对着周围的人疯砍。 陈洛抬头。 天空上血月深红,雾渐大,光泽而来。 “来者不善啊!” 陈洛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世界,但看这些影响人心智的东西,需要气味扩散,那也就是空气传播。 前世古人对付这些东西,通常会怎么做呢? 隔离? 眼下不太现实,无人机喷洒酒精? 妈的没有信号啊! 突然! 陈洛想起前世过年放炮仗的那些场景。 他的意识,随即潜入意识空间,在无人都市中,找到一个大型商超,一头扎了进去。 片刻后。 陈洛回到现实,手一挥,一个价值百万的四尺玉烟花,出现在面前。 岳石松与王保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圆球,愣住了。 陈洛抬头望着天空中的血月,淡淡道:“记住这一刻,它值一百万!” 第93章 幽冥血月vs冲天礼炮 陈洛说罢,弯腰寻找引信。 这么大的烟花,他也是头一次点,根本没有经验。 刚蹲下来,陈洛就发现这四尺玉的引信极短,这特么要是直接引燃,自己怕不得再穿越一回? 陈洛意识回到随身空间。 在大型商超中,找到了如何引燃四尺玉的操作说明。 看完,陈洛才反应过来。 这特么的,居然要发射筒,难怪引信是那样设计。 他费了些功夫,又找到了发射筒,心中一动,摸着发射筒,回到现实。 睁开眼。 陈洛愣了,人回来了,发射筒没跟出来。 卧槽! 没钱了? 不应该呀,自己可是有两万多两白银…… 等等。 妈的,四尺玉给老子直接耗干了? 你特么的小日子,你坑你姥爷一回狠的啊! 陈洛只好看向身边的岳石松,见他一掌拍飞一个红眼卫兵,赶紧道:“岳老将军,借我点钱啊!” 岳石松当时就懵了! 啥玩意儿? 借钱? 岳石松这一愣,差点儿没被一只用刀的卫兵给砍中肩膀,赶紧侧身躲开。 他一脚踹飞那卫兵,对陈洛道:“你确定这个时候?” “对,就现在,快!” 陈洛催促。 再特么没有钱,发射筒取不出来,这四尺玉就特么白瞎了。 “没有!” 岳石松回答的也很干脆。 陈洛:“……” 这时,站在马车旁边,没有红眼卫兵攻击的王保,突然问道:“你要多少钱?” “越多越好。”陈洛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太监总管。 王保点点头。 陈洛一脸期待。 王保道:“身上没有。” “呃……”陈洛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王公公,这些红眼的卫兵,为什么不攻击你啊?” 王保也疑惑道:“可能因为咱家是个阉人?” 说完,王保笑看着陈洛,“需要我给你净身吗?我可是专业的!” “谢谢,不用!” 陈洛瞬间打了个哆嗦。 王保突然道:“虽说没有银子,但身上有块金牌,你要不要?” “金牌?” 陈洛微怔的时候,王保把金牌抛了过来。 砰! 单手一接,陈洛感觉像是接了块砖头,小小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竟重量惊人。 他正要细看那金牌,这时一名红眼卫兵,从侧边杀来,挥刀砍向陈洛的头顶。 锵! 一位正确带着呼吸阀的卫兵,提刀格挡,把陈洛推开,与那红眼卫兵厮杀起来。 他边砍边喊,“王五,你醒醒啊,你怎么回事,对我们自己人动手?” 红眼卫兵不作回应。 陈洛看着这一幕,在周围上演,握着金牌,心中一动,回到了随身空间。 这时。 他才看清了金牌上的三个字。 内务府。 除了这三个字,还有一些复杂的花纹。 但这不是陈洛研究它的时候,他看着刚才就找到的发射筒,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发射筒,心中一动。 回到现实中。 一个直径一米,高一点五米的发射筒,被他从随身空间带出。 果然是特么没钱了! 这烟花,真特么…… 陈洛看着一旁的大圆球,嘀咕道:“你特么的最好有用!” 他扶好口罩,利用随身空间,可以随意收取物体的能力,把重达四百六十公斤的四尺玉,放进了发射筒中。 做完这些,陈洛才算松了口气。 好在红了眼的卫兵,不知道陈洛在捣鼓什么,没有人来破坏。 他们只像是无情的杀人机器。 陈洛把发射筒外引信,缠绕到数步开外,对仍在厮杀着的岳石松等人喊道:“卧倒!全部卧倒!” 说完,陈洛直接拿打火机,引燃引信。 引信冒着火花,蹭蹭燃烧。 岳石松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他对陈洛,过分信任,直接对仍在厮杀的正常卫兵们吼道:“全体卧倒!”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哪怕知道,一旦卧倒,将变得更加被动,也都没有犹豫,而是照做。 顷刻间! 那些红眼的卫兵们,像是失去了攻击目标,寻找还站着的人。 王保等几个太监,却仍没有被攻击。 他们看到了正在向外跑的陈洛,瞬间朝陈洛追去。 刚到发射筒附近! 轰! 一道白光,伴着一声轰鸣,冲天而起。 追击陈洛的这些红眼卫兵,瞬间捂着眼睛,疯狂嚎叫。 他们丢了兵器,倒在地上哀嚎! 陈洛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没了危险,也没有动弹,而是望向天空中的血月。 四尺玉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尾,升向天空。 五十米! 一百米! 很快,它便上升到了五百米的高空! 刹那间! 天空中如太阳突然出现,将整个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仿佛是天宫中的金花,被神明洒向大地。 无数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以爆炸点为中心,呈辐射状向四周飞射,犹如太阳迸射出的万丈光焰。 这些光芒,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而又绚丽的轨迹,交织成一张华丽无比的光网。 陈洛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万千流星雨般坠落般震撼。 不愧是百万级别的烟花! 就是这个味儿! 岳石松、王保,以及那些清醒的卫兵们,看到这一幕,眼睛当时就直了! 这是什么烟花? 简直! 不可思议! 就在众人都被震惊的同时!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划破了血月笼罩下的死寂。 那声响仿佛是天地间的洪钟被全力敲响,滚滚声浪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连大地都为之一颤。 血月在这一刻,都暗淡下去。 巨大的金花,成为黑夜下的唯一。 金色的火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好似无数金色的萤火虫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空气中原本丝丝缕缕的红色烟雾,与金色萤火虫相互交织、相互吞噬…… 陈洛闻到了浓浓的硫黄味儿。 老祖宗用这东西消杀空气中的病毒,看来要起作用了。 天空变得清澈,红色血雾在退散。 原本诡异的夜空,渐渐恢复正常,那些红了眼的卫兵,眼底也在退红。 此刻。 镇南王府密室中的祭坛上,镇南王睁开眼,‘哇’地吐出一口血水,目露惊恐。 “爹!” “王爷!” 镇南王抬起衣袖,擦掉嘴角的血,看向廖天齐,“血月被破了,去玄都观,请玄都大法师!快!要快!” 说罢,镇南王昏晕在祭坛上。 第94章 危险危险危险 “王爷!” “爹!” 廖天齐与云熙看到镇南王倒在祭坛上,同时抢了上去。 二人合力扶起镇南王坐起。 廖天齐端起祭坛上摆放的一只碗,看了一眼碗中的血,赶紧递到镇南王嘴边。 “王爷!快喝下它!” 镇南王幽幽转醒,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嘴边的浓浓血腥味,呼吸急促,张口就喝。 喝了一大口,镇南王仿佛才有了气力。 他睁开眼,望着廖天齐,“去,绝不能让丁炜,活着见到云景帝!” “王爷注意身体!” “别管本王了,快去!” 廖天齐郑重颔首,叮嘱世子云熙照顾镇南王,匆匆离开密室。 他骑上马,带上腰牌,出了王府,一路急奔玄都观。 虽是丑牌时分,天寒地冻,但廖天齐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 反而还止不住地冒冷汗。 镇南王的底牌之一,便是那幽冥血月,那是祭掉了十二个童男童女才换来的诡异手段! 竟……被破了? 廖天齐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一路上,有不少暗哨。 但这些人似乎都才从梦中苏醒,错愕地看着他经过,而没有盘查。 廖天齐也懒得亮出腰牌。 很快,他便来到了玄武大街道的尽头,玄都观。 玄都观大门未开。 但等到廖天齐伸手要敲门时,已经有位童子,先一步开了门。 廖天齐立即抬手道:“劳烦仙童引荐,镇南王府幕僚廖天齐求见玄都大法师!” “廖先生请,我家师尊等候多时了!” 童子说完,把廖天齐引入玄都观。 此时。 已经驶离岳氏义庄二里的队伍。 陈洛帮忙检查了一下受伤的卫兵,受伤者接近一半,但好在都不重。 他从随身空间取了纱布与碘酒等消毒水,给卫兵们包扎。 岳石松此时看着陈洛忙碌,眼睛中的柔和,前所未有。 旁边。 王保看了一眼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丁炜,也望向远处的陈洛。 “岳老将军,似乎很喜欢陈洛?” “呵!这谁不喜欢?” “哈哈哈,也是!”王保笑了笑,感慨道,“二十岁的年纪,就有这般改天换地的手段,咱们这大乾,几百年了,也没听说出过这种奇人!” 岳石松瞄了眼王保,“别打他主意!这人我要了!” “那得看你能给他什么了!” 王保微笑。 这时。 陈洛给一众受伤卫兵包扎回来,顺手把发射筒收进了随身空间。 岳石松与王保,看着陈洛这种惊人戏法,已经见怪不怪。 “陈洛,你是从何处习得破解这血月之法的?” 岳石松好奇问道。 王保也点头。 陈洛道:“这就算破解了?” 岳石松与王保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怎么接了。 陈洛见状,便道:“听家父说过,烟花中含有硫磺、木炭等物,硫磺燃烧生成的二氧化硫具有强氧化性,可破坏细菌细胞膜和病毒蛋白质结构。” “等等,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保已经努力在消化了,可是好像听着是大乾话,却愣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岳石松也一样。 两个人此时的惊讶,更甚于刚才四尺玉的爆炸。 陈洛想起了孙笑白孙郎中,于是道:“听说过燃烧艾草吗?” “听过。” “嗯,与那个原理一样!” “呃……” 王保与岳石松摇了摇头,不再追问。 问了,也听不懂! 陈洛看众人都没大碍,于是对岳石松道:“可以重新发轫了!” “前进!” 岳石松轻吼一声,大部队开始继续前行。 陈洛三人便又上了马车。 他把刚才王保借给他的那块金牌取了出来,此时的金牌,已经被一分为二。 陈洛把半个金牌,递向王保。 “这是个意外!”陈洛硬着头皮说道。 王保愣了。 看着金牌被从中间,整齐切割走一半,他没有伸手,而是道:“拿着吧,破损的金牌,便没了价值,只剩下普通的金块!” 陈洛塞到王保的手中,“公公收好,这次多亏您出手相助,日后但凡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凭这半块金牌,无论多难,我决不推辞!” “这……” 王保一听陈洛这承诺,立刻意识到,这块金牌给得值。 太值了! 一个能力不弱于宗师的青年才俊。 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更何况,陈洛这次完成抓捕丁炜的任务,得到云景帝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谁不想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才? “那我就收了?” “收吧!” 岳石松都看不下去了。 王保不再客气,将半块金牌收好。 他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陈洛立即掀开马车的厢帘。 看到板车上载着的丁炜,已经苏醒,正在拼命挣扎。 陈洛立即下了马车,来到丁炜的板车前。 丁炜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突起,仿佛在炸开似的。 “醒了?” 陈洛随意问道。 丁炜立刻怒视着陈洛,一通咆哮。 “接着睡吧!” 陈洛从随身空间又取出一支麻醉针,直接扎进了丁炜胳膊上的肌肉中。 丁炜刚才还愤怒的表情,立刻变得平静下来。 他眼皮逐渐变沉,又睡了过去。 陈洛又上了车。 “怎么回事?”王保询问。 陈洛也不知道,于是摇了摇头。 可是,队伍往前行了不到一公里,就又听到了板车上丁炜的躁动。 陈洛纳闷了! 能麻醉大象的麻醉针,怎么比刚才效果差了? 过期了? 不应该呀! 随身空间中的时间,一直在循环着2025年1月4日这天。 不存在过期的条件呀! 随着丁炜又被扎了一针麻醉针,陈洛干脆就不回王保的马车了,而是直接跟在板车旁,一路步行。 当他们又前行了一里左右。 丁炜再次躁动。 他在板车上挣扎,不仅把板车的木板给扯坏,连带着那些钢丝锁都吱呀呀响。 好在丁炜再是宗师,终究是血肉之躯。 钢丝锁没断! 这时。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笛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高亢时如黄钟大吕,直穿云霄,让人豪情顿生。 低沉处似喃喃细语,满含温柔深情,令人动容。 它似有魔力,每次到高亢节奏时,丁炜都更为躁动。 卧槽! 陈洛忽想起什么,吼道:“危险危险危险!” 第95章 多看科普能救命 当陈洛喊完,前行的队伍便有了更为具体的反应。 数名卫兵,突然一阵恶心,捂着额头,跪倒在地,一个个惨叫。 岳石松大惊,“怎么回事?” 王保也一脸错愕地望向陈洛。 也在此时,岳石松与王保,一同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的烦躁,胃里翻江倒海,如同踩在了行驶在河面的小船上。 两个人同时感觉坐着的马车,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摇晃。 陈洛看着二人反应,又看看周围,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连忙叫停队伍前行,并且往后撤退。 众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陈洛已经数次给他们心中树起伟岸形象,眼下身体难受,都依令行事。 他们调转方向,推着载丁炜的板车,很快就退了一里之遥。 也在这一刻,众人刚才的一切身体反应,通通消失。 又变得耳聪目明! 陈洛为防止意外发生,继续退了一里。 等到连丁炜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后,陈洛才选择了按兵不动。 岳石松与王保下了马车,来到陈洛身边。 “陈洛,刚才怎么回事?” “笛声!” “笛声?” 岳石松与王保对视一眼后,仍有不解。 陈洛道:“有人在利用声音,来杀丁炜,在我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暂时不要过去!” “利用声音来杀丁炜?” 王保听着陈洛的话,惊为天人。 岳石松也一样。 周围刚刚经历过恶心晕眩的卫兵们,听到这个,也不免窃窃私语。 “之前就传说有阴灵要祸乱京城,这这……这不就是阴灵在作祟?”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刚才那种痛苦,比刀割我的肉,还让我感觉受不了!” “那不会真是阴灵的低语吧?” 卫兵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种恐惧的情绪,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陈洛道:“这世间不存在阴灵!即便存在,只要你胆子够大,男的给我们跪下,女的让她怀孕!” 这话一出,全场一愣。 片刻后,众人哈哈大笑,总算是抵消了一些恐惧。 陈洛于是解释道:“这不是什么阴灵,是一种利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干涉了自然现象,我……定义为次声波!” “次声波?” “啥是次声波?” “自然现象?” 众人不解,这种理论一说出来,不亚于对古人解释abcd罩杯。 不过,陈洛还是想了想,用尽可能的大白话,让他们理解,就是一种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人听不到,但狗能听到的一种声音。 这下,众人总算能理解了。 陈洛见众人逐渐能接受,接着又道:“这种次声波,之所以让大家感觉到恶心想吐,其实是因为它与我们的五脏,达到了某种共振。” “共振?” “啥是共振?” “呃……” 陈洛也头大了,认知悬殊过大,简直无法沟通。 不过,当这些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洛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科普。 如果遇到次声波灾害,如何进行个人防护。 在那个科普中,介绍说有四种方法。 一,物理隔离,使用高密度材料,如混凝土掩体,或弹性隔振结构阻断传播。 二,主动降噪,在封闭空间内发射反向声波抵消次声波。 三,源头控制,以减少次声波产生。 四,忘了。 第一和第三,对于陈洛来说,不容易实现。 物理隔离没这条件。 源头控制,现在连吹笛子的人在哪儿,都看不到,想抓也难。 但是主动降噪,或许可以试一试。 陈洛之前在红袖招唱诺言的时候,从随身空间中拿过一个拉杆音箱,在那个满是各种音响设备的商铺中,或许能找到解决方法。 众人见陈洛被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 岳石松则更关心能不能回去的问题。 他看着陈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洛看向岳石松,“让大家找些树枝,在这边……”手指退回来的方向,“点一道火墙,一则驱寒,二则抵挡次声波!” “管用?”王保也好奇问道。 陈洛其实想说,不管用,但至少能起些心理安慰作用。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意识已经进入了随身空间。 来到随身空间。 陈洛一边寻找之前的音响商铺,一边感慨自己穿越的大乾王朝。 说落后吧,是挺落后的。 可要说诡异不? 那也着实有些诡异,之前的幽冥血月,好像是漫天的红色孢子病毒。 现在,居然也有人掌握了次声波这种尖端技术! 牛的一匹! 感慨着的时候,陈洛终于找到了之前的那家商铺,进了门,把灯打开。 陈洛开始在柜台中,寻找主动降噪耳机。 据说这个东西内置次声波传感器和相位反转扬声器,实时生成抵消声波。 翻了翻柜台,陈洛还真找到这个东西。 并且,还找到一个专用的次声波收集器,这让陈洛突然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他回到现实世界。 把降噪耳机带在耳朵上,将颈部密封圈固定好,拿着那个专用次声波收集器,穿过了火墙,直面次声波方向。 众人看着陈洛,都不解其意。 但也无人打扰他。 不一会儿,陈洛就返回火墙这边,看着手中的专用次声波收集器,满意地点头。 果然有持续着的次声波在作怪! 岳石松与王保正要询问陈洛,就见陈洛摆摆手,突然大袖一挥,一个方形的拉杆音箱,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过大变四尺玉的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不知道陈洛这次,又变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只见陈洛蹲下来,又不动了。 陈洛没有解释。 他在制作反向次声波抵消音频。 既然想要不被对方的笛声伤害,又要让加害者付出代价,不采取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他回到随身空间中的音响商店,打开电脑就是干。 在他查询到的资料中显示。 音乐中的某些器乐声,可通过窄带anc技术进行部分抵消,中高频人声和旋律,仍清晰可闻。 但这足够了。 陈洛现在只需要找到一首比较洗脑的歌曲,复制原曲音轨,将副本相位反转,并合并,即可。 “找个什么曲子呢?” 陈洛在电脑上的音乐软件中,一通乱翻。 突然! 他一拍电脑桌,“有了!” 第96章 宝宝肚肚打雷啦大战古安魂曲 陈洛穿越前,曾被一首‘神曲’洗脑。 睡着了,梦里都是那个节拍。 现在用来对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洗脑震撼。 陈洛在电脑上搜索到‘宝宝肚肚打雷了’这首曲子,通过电脑软件,很快转译完成。 接着他就又看到,普通的音箱,并不能发射次声波。 陈洛通过专业的搜索发现,他之前从这家商铺中取走的拉杆音箱,除了有18英寸专业低音炮扬声器,和k3功放,还要外接48v模块电容组,来缓冲瞬时功率。 否则,他的那台拉杆音箱,播放不了半分钟,就得烧毁。 我敲! 这么狠吗? 现在次声波的声源已经合并完成,怎么发射,着实把陈洛给难住。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的搜索中,陈洛又发现,只要切除小于5 hz信号,生成10~19 hz正弦波与方波,再加一根两点五米长的圆管,也可以实现发射次声波。 就是威力,可能没有专业的次声波发射器效果好。 但肯定能用。 这给了陈洛极大的鼓舞,他又是一翻调试音频。 完了,从商铺中找齐所需要的物品,开始拼装,结果音箱主体部分,还真让他在操作说明的帮助下给完成。 “长管!” 陈洛想起之前在大型商超中找四尺玉的发射器时,看见过长度约二点五米,内径约三十厘米的发射管。 于是,陈洛出了音响商店,又去了那家大型商超。 很快就用大众给拖了回来。 他先去五金店,找切割机把底座切掉,得到一个完整的圆筒。 之后,又拿上一圈铁丝,回到音响商店。 把音箱与圆筒固定在一起,缠绕的结结实实,把制作好的‘宝宝肚肚打雷了’音频,通过蓝牙,输入到音箱储存卡中,点击播放。 轰! 一阵动次打次的旋律,澎湃而出。 陈洛离音箱很近,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甚至没有站在圆筒前的勇气。 “成功了?” 陈洛非常兴奋。 他拔掉音箱接在墙壁上的插头,就要回到现实,手摸到插头,他又直接愣住。 “我草,白忙活了!” “现实中是荒野,从哪扯电啊我草!” “完了完了!” 陈洛一阵懊恼,拉杆音箱没改造前,本身的电池够用,但要生成次声波,那点电量就不够用了。 他一拍脑门,暗恼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 “电车放电?” 突然,陈洛灵光一闪,经常看广告的人,一定看过某些电车品牌,把野外放电,当成一个卖点。 这给陈洛提供了思路。 只需要把一些高倍率电池,组合模块组,就能实现1到2小时移动供电。 这成本肉眼可见的降低了。 街道两旁,可停着不少共享电车。 卸之! 陈洛说干就干,来到路上,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咔咔一顿操作。 还真让他卸下几块锂离子电池。 检查电量,满格的! 奈斯! 准备就绪后,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回到现实。 然而此时的现实,哪怕在他们这些人的前面,点燃了一堆火墙,此刻,也在饱受次声攻击。 笛声近了! 已经可以听见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曲子。 岳石松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扶着额头,一阵阵恶心想吐,但仍指挥着一众卫兵,“保持清醒,不去听那笛声!保持清醒!” 可人怎么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听觉呢? 卫兵们已经开始东倒西歪。 陈洛回到现实,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持续的、低频的恶心。 他知道,这是五脏共振,带给自己的伤害。 唰! 陈洛手一挥,方才在无人都市中组装好的次声波发射音箱,被他掏了出来。 “大家往我这边靠近,快过来!” 说着,陈洛把板车上的丁炜,一扒拉,将其两腿拨开,把音箱放上去,用铁丝固定,找来块木头,架住烟花发射筒,完美固定。 众人也在这时,相互搀扶着来到板车周围。 陈洛按下播放键! 瞬间! “宝宝肚肚打雷啦” “肚肚宝宝打雷啦” “雷雷宝宝打肚肚” “打打宝宝雷雷啦” …… 洗脑神曲上线,声音传出的同时,所有人都感觉五脏六腑,像是得到了安宁。 众人震惊地看着陈洛的奇怪物件,个个都目瞪口呆。 他们听着那奇怪箱子里发出的声音,感觉到身体变得非常舒服,而且,越听越上头,越听越想听。 “走!往前走!” 陈洛也感觉到了次声波被抵消,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不再出现。 虽然陈洛看不见,但他知道,在音箱的百米范围内,都已经笼罩着抵消的次声波。 岳石松等人感觉到身体不再出现恶心乏力之后,立刻精神振作起来。 他们推着板车。 板车上架着那个改造后的音箱,冲破火墙,往前推去。 陈洛掏出次声波收集器,反向定位对方音波传来的方向,调整角度。 一路推进。 很快就推到了之前到过的地方。 笛声仍在继续。 甚至比刚才还要卖力! 陈洛因为没有感觉到特殊的波动,也没有停止播放洗脑神曲,但他一直在看着电池的电量。 来呀! 互相伤害呀! 谁怕谁啊! 陈洛继续向前推进,发现声波最大的来源,居然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狭长胡同。 于是,他把发射筒,对准了那胡同,冒着烧毁音箱的风险,加大电量。 然而此时。 在那狭长胡同的另一端,一位头发雪白的大法师,突然一阵胸腔震动,‘哇’地吐出一口血水。 他停止了吹笛,惊恐地看向幽暗的胡同另一侧传来的声音。 “宝宝肚肚打雷啦” “肚肚宝宝打雷啦” “雷雷宝宝打肚肚” “打打宝宝雷雷啦” …… 声音入耳,并没有什么,是那种让人内脏受创的音波,让他遭遇了更为强烈的反噬。 哇! 再一张嘴,又是一口鲜红! 那大法师都懵啦! 这世间居然不止他自己掌握这一功法,古安魂曲,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丁炜救不了了! 只能放弃! 大法师强提一口气,迅速远离了狭长胡同。 与此同时。 陈洛这边,板车上改造过的音箱,‘轰’的一下燃烧起来。 音箱就此报废。 声音消失! 第97章 最高明的灭口 改造后的音箱,完成了它的使命后,通过自燃,奏响了它最后的哀鸣。 陈洛手按发射筒管,将其收入随身空间。 但仍有余火,溅射到了丁炜的裤裆上,但此时的丁炜,并没有感觉到这股灼热。 陈洛叫一名士兵灭火。 那士兵也很狂野,跳到板车上,对着丁炜的裤裆,就是一顿猛踩。 看得陈洛那叫一个‘蛋疼’! 岳石松把目光挪到陈洛身上,问道:“要不要继续前进?” 陈洛点头。 他猜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肯定是受了重创,否则,不可能停下。 陈洛是利用了高科技,对方呢? 他不知道,但很好奇。 陈洛猜对方可能也是一位大宗师,如果对方发出次声波,是通过内力,那这可比他节省成本太多了。 这一次为了把丁炜带入皇宫。 陈洛损失巨大。 单是四尺玉就消耗掉了他连日来的积蓄,原本想用那两万余两,等一家人出狱后,改善生活用的。 结果,一颗四尺玉…… 说多了都是泪。 也不知道圆满完成任务后,云景帝给不给报销? 太坑了! 岳石松见陈洛说可以前进,大手一挥,通知所有人继续推着板车前行。 王保把陈洛邀请进马车,直言道:“陛下恩威难测,你这次把丁炜抓捕归案,算是立了大功,有特别想要的赏赐吗?” 陈洛听出来了。 王保这是向自己示好。 几乎就是明牌说,自己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陈洛美言几句。 陈洛认真想了想说道:“希望能让我们一家人,尽快团聚,毕竟……在牢里过年,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王保微怔,过了会儿哈哈一笑。 “这有何难?这有何难啊?” “还要仰仗总管美言呢!” “你不说,我也自然会把今天的经过,悉数汇报与圣上!这次没有你,不可能抓得到丁炜!” 陈洛微笑,不再奉承。 王保看着陈洛,内心一阵阵感慨。 这年轻人,非常识大体,有分寸。 当着岳石松的面,只称自己为公公、总管的职务,私下里却叫自己内相。 这种分寸拿捏,远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能注意到的。 可造之才! 真正的可造之才啊! 王保越看陈洛,越是欢喜跟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 岳石松此刻也是有同样的想法。 大乾年轻一代之中,有陈洛这种谋略与定力的年轻人,太少。 从军,陈洛未来之成就,绝不亚于自己。 但岳石松是听过陈洛的‘功狗’理论的,对于陈洛这个好苗子,他是想要栽培,又怕自己乱浇水,害了陈洛。 岳石松听着王保与陈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陷入沉思。 而此时。 镇南王府。 最深的一进院落的正房中,镇南王身披一件黑色貂绒大氅,一边咳嗽,一边望着归来的玄都大法师,傻眼了。 世子云熙拿过一块用温水洗湿的手巾,递给玄都大法师。 玄都大法师接过后,擦了擦面部,长吸一口气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镇南王震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玄都大法师把手中的笛子,抛给了镇南王。 对方伸手接住。 “笛子已经出现裂纹,你在怪我没有尽力?” “当然不是!” 镇南王先是否认,接着看向那只玉笛,果然见笛管上,呈现出了细密的纹路。 “他身边也有位不输于你的大法师?” 镇南王一脸错愕。 玄都大法师低下头沉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因为,他也在纳闷。 古安魂曲就算不是世间唯一,那也不该同时出现两份。 更何况,当时听到的曲风,也不似古安魂曲。 什么宝宝肚肚打雷啦?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镇南王感觉事情逐渐开始失控,他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滋生。 “廖先生!这个时候了,你不该说两句吗?”镇南王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廖天齐,脸色并不好看。 玄都大法师也看向廖天齐。 云熙也是。 几人见廖天齐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不由得更为烦躁。 作为幕僚,顶级大脑。 自从廖天齐建议将慕然射死那一刻开始,好像预想中的京城格局,没有变得混乱。 反倒是被陈洛,一步步逼得自己,损失了一位宗师级的帮手。 如果不是廖天齐跟随镇南王多年,都要怀疑,廖天齐是不是别人放在王府里的暗桩了! 廖天齐此时当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想开口。 说再多也没有用,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在这件事上,败得非常彻底。 陈洛不是一般的对手,是他平生仅见的强大对手。 这几天下来,他的每一步,对于任何人,都能起到绝杀的作用。 唯独到了陈洛这里,被人见招拆招,跟捉小鸡崽儿似的拿捏。 “回王爷!” 廖天齐措辞了会儿,道:“这局我们输了,丁炜必须舍弃,否则拼下去,很可能……” 镇南王双目喷火。 廖天齐分析道:“依着我们之前的努力,丁炜被抓后,也不会吐露王府消息,现在要跟这颗棋子切割,我们不能再跟陈洛硬碰硬,只要避开他,丁炜很容易处理。” 玄都大法师默不作声。 云熙问道:“我听说陈洛审讯有一套,无论是龚来顺,还是叶天合,几乎都是极短的时间内被攻破心理防线,丁炜……” 镇南王也不吭声。 显然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服。 他曾放话,要保下丁炜。 可这话还没两天,就得改成放弃丁炜。 面子着实挂不住了。 廖天齐道:“最高明的灭口不是让丁炜闭嘴,而是让真相变成最无用的杂音!” “打住!” 镇南王一听这个,就想起之前廖天齐给丁炜出的主意,也是一样的话术。 什么最高明的逃生不是消失,而是让所有人相信你从未存在! 现在呢? 丁炜是消失了,但他出现在陈洛身边了! 大变活人是吧? 但你是不是变反了? 玄都大法师抬手制止了镇南王,继儿问道:“说说你的办法。” 廖天齐道:“无论丁炜被谁审,他都需要饮食,王爷是不是忘了丁炜曾是南疆蛊神‘祆’的弟子?” “阴阳合和散?” “阴阳合和散?” 镇南王与玄都大法师异口同声。 第98章 不应该存在的人 镇南王恢复心智,颔首道:“然后呢?” 廖天齐道:“将阳药加入丁炜的饮食中,阴药早在丁炜的身体中,因此,阳药送去时,任谁也检测不出问题。” 几人一起颔首。 廖天齐接着道:“阴阳合和散的特性就是假死,一旦丁炜出现假死,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给丁炜换血,就能保它一命,如果失败,无非也是眼下这般情况,放弃这颗棋子就是!” 云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开口道:“我打听到了些关于陈洛的消息,他在审讯龚来顺时,给他提供了一种叫火鸡面的食物,而这种东西,在我们大乾,还没听说过。” 廖天齐微怔。 云熙于是又道:“万一,他不允许正常的饮食供应,怎么办?” 镇南王与玄都大法师一起点头。 廖天齐接着道:“如果这步不能成功,就要牺牲一位王爷安插在宫内的贵妃了。” “这……” 镇南王又是一阵心疼! 只听廖天齐继续说道。 “将刻有云景帝生辰八字的厌胜木人放出,迫使其追查刺六皇子案,转为后宫之乱。” 镇南王握紧拳头,感觉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丁炜已经废了。 可是,如果丁炜被云景帝亲自审问,那才是最糟糕的。 龙气是个很特殊的东西。 没有人敢赌,云景帝会不会揪住丁炜这条线,查出自己更多东西。 玄都大法师望着镇南王点点头。 镇南王便道:“不管怎么说,丁炜基本上是保不住了,是不是?” 廖天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镇南王恨啊! 原本坐着就能挑动京城大乱,结果倒好,别人没乱,自己忙死了。 “阴阳合和药,只有一副,既然丁炜已经难救,留着保丁燚好了,往后行事,绝不能再这般鲁莽,你知道失去一位宗师,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镇南王阴沉着脸,望着廖天齐。 这把廖天齐给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玄都大法师点点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这么办吧!” 镇南王颔首。 玄都大法师又看向廖天齐,“你见过陈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廖天齐沉思片刻,回道:“猜不透,卜不出,这是个命格极其特殊的人,我的卦象中,对此人的卦象解释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不应该存在的人?” 玄都大法师听完廖天齐的说法,陷入纠结。 廖天齐的占卜之准,他是领教过的。 但现在,居然有人的出现,让廖天齐的占卜变得混乱? 这是什么情况? 镇南王也对陈洛极为关注,听着这个解释,更迷糊了。 云熙默默低头,想起自从跟陈洛产生交集,哪怕只是隔着张思柔,也一直没有好事再发生,当真邪门。 怎么突然间,京城就多了这么号人物呢? 匪夷所思! 这时。 外面传来了打更人的敲竹梆子声。 咚——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这是五更天了!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更夫的声音,以极微弱的动静传了过来。 镇南王道:“启动后宫之乱的计划后,丁炜这边,云景帝最可能指派哪位重臣来审理丁炜?” 廖天齐道:“依惯例会由张善荣领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但云景帝现在怀疑王爷,张善荣又要与王爷结亲,他肯定会被排除在外!” “果郡王!” 云熙突然开口道。 廖天齐转头看向世子云熙,欣慰点头道:“这个可能非常大!” “这可是个糊涂蛋!是他的话,你甚至可以帮我想办法,保下丁炜!”镇南王道。 廖天齐没吭声。 但如果真是果郡王来牵头的话,他会尝试。 玄都大法师站起身,淡淡道:“天不早了,贫道也该回去了!” 镇南王三人一起起身相送。 玄都大法师走出房间,头也不回道:“王爷,贫道的笛子来之不易,今番变成这样……” “玄都大法师不必担心,我会再寻来更适合的材质,为法师再配一支!” “贫道先谢过王爷了!告辞!” “请!” 玄都大法师来到院中,曲膝一跳,跳至抄手走廊,接着几个跳跃,如狸猫般消失不见。 此时。 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上,天还未曾大亮,只在东方显出鱼肚白。 但街上已经人影绰绰! 从岳氏义庄归来的陈洛一行人,终究是惊动了不少人。 六皇子云弈,三皇子云启,是最先追上陈洛这支队伍的两支人马。 两人的卫兵一左一右,护持着队伍,一语不发的向前挺进。 队伍在皇宫前停下。 王保手持内务府令牌先一步进入皇宫。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等待。 六爷云弈,看着板车上昏睡的丁炜,疑惑地看着陈洛,“他到底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陈洛还没开口。 三爷云启道:“难道不是你的人?不然,他为什么要杀慕先生?你现在推给镇南王,是担心他反咬你一口?好叫父王把你赶出京城?” “三哥,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慕然派刺客刺杀我,是不是你指使的都还没查清楚,你现在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不怕父皇把你也赶出京城?” 云弈冷笑。 “没做过,我为什么要怕,”云启看向陈洛,“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慕先生陷害陈敬南,买通刺客?” 陈洛听着二人争吵,实在提不起兴趣参与。 他现在只想尽快得到云景帝的旨意,好让一家人走出牢狱。 至于,这两人斗的什么样? 他不关心! “陈洛你不用怕,父皇会为你做主的,有些人心术不正……” “你说谁心术不正?” “说你怎么了?” “找打?” 说着两位皇子就掐了起来,岳石松‘锵’的一下,将云景帝的尚方宝剑取出,横在两人中间。 “二位皇子还是要冷静一下,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多说无益!” 岳石松刚说完,这时宫门从内打开。 想要争吵的两位皇子,这才闭口不言。 王保走出,面色暗沉。 “后宫出了事,丁炜被抓一事,陛下让咱家现在去果郡王府上宣旨,令其带领三司会审丁炜!” 众人微怔。 陈洛不关心后宫出什么事,而是上前道:“王总管,那陈府上下呢?圣上怎么说?” 第99章 帝王枕边风 王保将陈洛叫到一边,确定无人跟上来后,回道:“后宫出大乱子了,刺皇子一案,都没这件事要紧!” 陈洛不解。 丁炜都已经抓到了,按之前透露的说法,先把陈府上下放出大牢啊! 这怎么…… “有人在宫中私设厌胜物!” 王保直言。 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把陈洛当成可造之才。 这么说,已经是拿陈洛当心腹,换了一般人,谁会第一时间给这种消息。 陈洛也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所谓厌胜物,对于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剧的他来说,太懂怎么回事了。 无非就是诅咒! 但作为一个信命的年代,这种东西天然就有市场。 更别提万人之上的皇帝本人。 听到有人用这种东西,在宫里制造祸乱,那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 皇子? 皇子打得头破血流,对于高高在上的云景帝来说,那不叫事儿。 可如果云景帝当不成皇帝,那事儿就大了! 也难怪,六皇子案的重要性,都被往后排,可是,这个老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先把陈府上下放出来啊! “内相……” 陈洛没人的时候,嘴又开始甜了。 王保赶紧‘嘘’了一下子。 旁边不远可站着不少人的,陈洛称他内相,他很开心,但他可不傻。 “不过,你也别担心,陈大人肯定是能够在年前出来的,等今儿晌午,圣上起来,我会帮你提个醒的!” 王保安抚道。 陈洛拱手感谢。 王保就要离开去骑乘马车,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到陈洛身边。 “这件事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不要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你放心,丁炜一定是活不了的!” 陈洛听着这话,不是很懂。 但他只能点点头。 王保又道:“丁炜这边,陛下宣旨果郡王查办,就已经很明显了,哎……帝王枕边风,那风力之大……” 陈洛怔了。 但这时,王保已经不再开口,钻入马车,很快消失不见。 时间不长,又一位小太监走出宫门。 他见到岳石松、云弈、云启等一群人,开口道:“陛下口谕,今日不早朝,丁炜押去五城兵马司关押,待果郡王会同三司审明后,再行处置。” 小太监说完,给二位皇子行了礼,便退了回去。 云弈走到陈洛身边,“会审时,你应该在吧?” 陈洛摇摇头。 对于丁炜的审讯,他估计是没资格参与的。 抓丁炜倒是有资格。 云启也走到这边,“丁炜绝对不能死,我要知道,是谁让他射杀慕先生的!你能不能帮我?” 陈洛抬头看着三皇子云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打从知道了慕然是林然那一刻,又看到那封信,陈洛对三皇子云启,就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不好一面。 陈洛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觉得林然,那就是大乾版的梅长苏。 陈敬南的生死之交,那能差得了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三皇子就是林然要扶持的未来帝王。 自然的,三皇子也不能差到哪儿去的,否则,玩不到一块儿! 眼见陈洛被两位皇子问得说不上来,岳石松过来解围道:“二位皇子,陈洛是老臣的强大助力,丁炜此人武力高强,还要陈洛帮忙。” “老将军请!” “请!” 两位皇子立刻闪开一步,岳石松则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陈洛点头。 事情到这一步,很多事情就不是陈洛说了算了。 他在大乾,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借了云弈想查出幕后黑手的想法,陈洛一家人此刻,已经离开了京城。 丁炜该怎么审,那是果郡王的事儿。 陈洛与二位皇子作揖告辞。 一行人,便又押着丁炜,开拔五城兵马司。 但其实现在,根本也用不到陈洛帮忙。 岳石松见陈洛心情不好,安慰道:“放心吧,你爹估计天明就会得到赦旨了,后宫之乱,通常都不是小事!” 陈洛明白。 岳石松轻声道:“其实,这个时候,圣上没有对你爹发表意见,就是最好的表态。” “怎么说?” 陈洛这点没想通。 岳石松道:“记得在十七年前,林帅还是林帅的时候,后宫也出了这种事情,林帅有一个儿子叫林然,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听岳石松提到林然,陈洛立刻来了兴趣。 “然后呢?” “十七年前也发生了一件类似于今天的事情,林然也在追查一名毒杀皇子的凶手!” “哦?” 陈洛听着突然一怔。 岳石松突然一声长叹,“他也如你这般让人惊艳,只用了七天,便查出凶手,但你知道当时,圣上是怎么说的吗?” 陈洛摇摇头。 “会不会太巧了?偏偏是林然抓到真凶?” “这……” 陈洛听完,就感觉一阵寒心。 云景帝怎么可以这样? 岳石松摇头一笑,看着陈洛,“所以,对你们没有这样的怀疑,那就已经是很好的表态!” 无非是云景帝没有把我们家视为威胁罢了……陈洛心里轻叹。 但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就是帝王吗? 难怪他一直觉得林然是大乾版梅长苏,不止经历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可惜,林然没有梅长苏的命。 不仅遇到了自己,还提前遭遇了不测。 想起刚才王保说过的话,陈洛发现,王保提醒的很有意思。 帝王枕边风! 他这个暗示可是非常明显了啊! 陈敬南不能随着丁炜落网,直接出狱,莫非也是有人在给云景帝吹枕边风? 一个从三品礼部左侍郎,又不是什么封疆大吏。 能碍着谁呢? 一群人押着丁炜回到五城兵马司。 陈洛检查了一下丁炜的生命体征,发现依然强壮如牛。 这宗师体质,太叫人羡慕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一个时辰后会苏醒,届时拿根木棍绑在嘴上,别让丁炜咬舌自尽!” 陈洛叮嘱。 岳石松叫人即刻照办。 虽然陈洛觉得丁炜不一定有咬舌自尽的勇气。 但以防万一。 那个吹笛子的人,说不定会再次现身。 “你不留下?” 岳石松看着陈洛安排一切,有些好奇。 陈洛点点头。 “我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找出来,我感觉他始终是个威胁!” 第100章 德妃卷入皇宫厌胜小人案 “你一个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岳石松皱眉。 不久前,整个京城中,各个街口都有禁军暗哨。 对方能够来去自如,不被人发现,就已经说明是个比丁炜可能还要厉害的角色。 甚至,可能不止是一个人! 陈洛道:“只是有这个想法,我不会与他硬碰硬的,丁炜已经抓捕归案,我现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爹他们!” “应该的!” 岳石松立即安排卫兵,护送陈洛离开五城兵马司。 一刻钟后。 陈洛来到了刑部大牢,见到了陈敬南。 他把事情隐去危险的地方,随口一说,陈敬南听完,似乎想给陈洛一个拥抱的,但伸了伸手,没有好意思。 陈洛则没什么,直接一把抱住了陈敬南。 这一抱,把陈敬南感动哭了。 “洛儿!” 陈敬南哭得泣不成声,“让你受苦了!” “你要不是我爹,我才不费这功夫,”陈洛帮着陈敬南擦了泪,“等出去了,给我说七房媳妇,我要当一个纨绔!” “胡闹!” 陈敬南被陈洛的无理给打败了。 “这消息告诉你娘跟你祖母了没有?” “没呢!女牢始终不像这边出入方便,我想大抵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们就能在外面团聚了!” “嗯嗯嗯,也好,也好!” 陈敬南也激动,在牢狱中来回踱步。 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不见天日,如果没有陈洛,还不知道结局什么样! 陈敬南叫陈洛站在自己身边,给陈洛整了整略乱的衣襟,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欣慰。 这时。 栅栏外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陈洛与陈敬南立刻趴到栅栏上偷看。 一位内务太监,脚步匆匆来到二人身前。 有狱卒上前,将牢门打开。 “原礼部左侍郎陈敬南,接旨!” 陈敬南立即整冠下跪。 陈洛没有见人就跪的习惯,又一次被陈敬南拉了下来。 内务太监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御极以来,兢兢以明察为务,期于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前因刺皇子一案,朕误信浮言,将礼部左侍郎陈敬南错捕下狱。 近日,案情大白,查明陈敬南与此案毫无干系。其遭此冤屈,实乃朕之不察所致。 朕深自反省,愧疚难安。 今特颁此诏,为陈敬南昭雪。 即刻释放陈敬南出狱。 钦此。” “臣!谢主隆恩!” 陈敬南立即叩首谢恩,陈洛跪在一边,一动不动。 内务太监宣读完毕之后,把圣旨给到了陈敬南,又看向一旁跪着不动的陈洛,微笑道:“请问,这位是陈洛,陈公子吗?” 陈洛一脸茫然抬头。 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圣旨中竟没有‘一应俸禄、官爵待遇,皆按旧例补齐’的话。 就只是释放出狱? 扯淡呢这不是? 老子辛辛苦苦把丁炜都抓捕归案了。 让陈敬南官复原职,就这么难吗? 云景老登! 内务太监拱手作揖施礼道:“陈公子,圣上知晓您心思缜密。如今宫中出了厌胜小人这等邪祟之事,搅得阖宫上下人心惶惶。” 陈洛微怔,这事儿怎么推到自己身上了? 后宫…… 嘶! 陈洛感觉一阵头大! “圣上特命您即刻入宫,全力彻查此事。还望陈公子不负圣恩,早日查明真相,让宫中恢复安宁。” “这……” 陈洛想要拒绝,后宫的事儿,哪是一般人能处理的了的? “公公,犬子并非……” “陈大人,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陈公子能在当街杀人案中,速破箭杆指纹之谜,圣上可是听说了的。” “这……” 陈敬南看着推不开,看向陈洛,一脸的忧愁。 那后宫里都是皇帝的妃子,每个人背后,又有哪些势力,简直就是一个吞人的旋涡。 他不想陈洛搅和进去。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公公,请!” “陈公子请!” 内务太监见陈洛答应,立刻松了口气,又恭喜了陈敬南之后,才先行一步,走出牢房。 等人走后,陈洛扶着陈敬南坐回草席。 “爹,不去好像还真不行,那老东西,没有给您官复原职,这是拿捏咱呢!” “慎言!” 陈敬南感觉陈洛这张嘴,太没把门的了,能叫云景帝老东西吗? 那可是杀头的啊! 真让人扣一顶大不敬的罪名,多冤枉啊! 陈洛拍了拍嘴,“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接娘和祖母回家,我去一趟先了解情况,这种案子,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好!” 陈敬南也不再强留,只是叮嘱,在宫里走动,眼睛不要乱瞄。 那本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 陈洛自然知道。 告辞离开了牢狱,陈洛在刑部大牢的门口,见到了等候的马车。 就在陈洛要钻进马车时,街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来人很眼熟。 陈洛看了一眼,很快认出来人是谁。 竟是长宁公主来了。 “陈洛!等一下!” 长宁公主驾着一匹白马,来到陈洛这边,从上面跳了下来,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拽住陈洛的手腕,“公子,救我母妃!” “救你母妃?” 陈洛抬眼看向内务太监。 对方这才道:“长宁公主,陛下让咱家来请陈公子,就是要给德妃娘娘一个清白!” 长宁公主眼睛红肿,抓着陈洛手腕,“我母妃是冤枉的!陈洛,你那么厉害,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陈洛被长宁公主晃得胳膊快要散架。 “公主殿下,在此之际,还是不要过多与陈公子接触,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内务太监劝道。 长宁这才松开了陈洛的手腕。 “母妃的确怀念贤妃娘娘,但她不可能因为那件事,就用邪祟害我父王,现在母妃一心求死,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 “拜托了!” 长宁公主向陈洛施万福礼。 这让陈洛为之一惊。 在陈洛的印象中,长宁是那种刁蛮公主的性子。 陈洛道:“公主殿下,我现在无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只能说,如果德妃娘娘是冤枉的,我也绝不会让陷害她的人得逞!” “谢谢你!” 长宁公主眼中饱含热泪。 她看着陈洛抬脚上马车,又道:“我哥不是坏人,他只是脾气臭!” 陈洛微笑道:“我知道!” 第101章 这德妃终究不是静妃 “谢谢你!” 长宁公主望着陈洛,竟没发现陈洛竟然那么帅! 果然能迷倒张思柔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看陈洛要钻入马车,长宁又道:“母妃在陈大人入狱时,曾多次劝阻父王法外开恩,今番父王让公子协查,一定是母妃福报!” 陈洛怔了一下,侧首看着长宁。 内务太监催促道:“公子,该起程了!” 陈洛颔首。 他轻轻与长宁对视一眼,便钻进马车。 长宁的话,让陈洛多了一重认知,林然设计的‘请陈家离开京城’的计划,总透着不完美与冒险。 可现在长宁这么一说,陈洛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林然一定是说服了德妃,让其在云景帝的枕边吹风,劝云景帝别杀陈敬南,而是流放。 否则,刺皇子一案,不可能好巧不巧,只发配流放。 但如果这是慕然,或者说林然,早就计划好的。 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看来,德妃目前来说,可能是友方。 陈洛初入大乾王朝,潜在的敌人有多少不知道,友方也不清楚。 但能保一个,必须得保。 或许,保下德妃,与三皇子消除误会,能加速陈敬南官复原职,也未可知。 在这个满是未知的世界,有一点点权力,比没有强得多。 马车上。 内务太监见陈洛闭目沉思,开口道:“陈公子,皇宫内院,规矩森严。一入宫门,步步皆有章法。待会儿您随咱家走,切不可随意乱闯,各宫各院都有其规制,走错一步,那便是大不敬之罪。” 陈洛睁开眼,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那太监又接着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面圣,这里我详细给公子讲讲。” 陈洛无奈。 这就是帝王威仪,不得触犯。 马车行了一路,很快便来到皇宫门前,陈洛依制下了马车,还未进去,就见六皇子云弈从宫门中走出。 陈洛抬手作揖。 云弈则抬起手微微一挥,一旁的几个太监,便赶紧闪到一边。 “陈洛,等下面圣后,你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德妃一心求死,父皇心早软了,要及时撤出,审理丁炜的幕后指使,才是重中之重!” “六爷说的是!” 陈洛知道,这种天生拥有贵气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否则,这些人身边的小鬼,都应付不完。 云弈明明有‘隐疾’存在,自己也拿过大药,挑起他的神经,可他竟能这般沉得住气。 可见,表面的那套行事风格,都是给外人看的。 这小子也阴得狠! “你知道吗?今天为了让父皇赦免陈大人,我在御书房,磨了多久?” 云弈说着,揽住陈洛的肩膀,非常亲昵。 陈洛赶紧抱拳,“六爷,大恩不言谢,陈某记在心里了!” “嗯嗯。” 云弈拍着陈洛的肩膀,“等后宫的事忙完,你想去哪个部里任职?说一声,我帮你!” “这我得好好想想,如果不能成为六爷的左膀右臂,给我个侍郎我也不干!” “就你嘴甜!” “六爷,我先……”陈洛一指等在前面的太监。 “嗯,快去吧,父王的事要紧!” 辞别云弈,陈洛落后引路太监半个身位,行不多远,又见一位身着华服的贵气青年拦路。 是三皇子云启。 太监立刻见礼问安,陈洛只是侧身让行。 云启路过陈洛身边时,略停了停,没有言语,随后匆匆走远。 陈洛也不放在心上,跟着太监继续前行。 不多时,见到了另一个接引太监。 那太监匆匆道:“陈公子,圣上此刻就在锦华宫,请你尽快过去,德妃一心求死,服毒了!” “服毒?” 陈洛一听这个,这才明白云启刚才为何行走匆匆。 “请跟我来!” “嗯。” 陈洛加快脚步跟在那太监身后,时间不长,便来到了锦华宫。 与陈洛想象中的大庭院不同,锦华宫名气奢华,但其实相对皇宫别处,颇显寒酸。 或者说清雅! 这里没有锦华装饰,甚至比没被抄家前的陈家,还要简单。 还没拾阶。 咣啷! 有重物在房间内打翻,发出脆响,接着就是云景帝的声音咆哮传来。 “死吧死吧!朕这些年就多余疼你,朕都已经叫人过来协查,还你清白,你这般急着去死,是承认了是吗!” 无人回应。 只有一群太监宫女跪倒的声音传出。 就连站在台阶下,引陈洛来的小太监,这一刻,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好在,王保及时发现陈洛到来。 “陛下,陈洛到了!” “让他进来!” 王保立刻冲陈洛招手,陈洛抬脚迈过门槛,进入锦华殿。 见礼毕。 云景帝道:“王保,你来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保望着陈洛,“今日丑时过后,有宫女向皇后娘娘举报,说德妃娘娘在锦华宫,私设厌胜物,其上刻有陛下生辰八字。” 说着,王保一挥手,一名小太监把一个木制小人,用托盘呈到陈洛面前。 王保接着道:“宫女举报后,皇后娘娘还来不及细问,便自己吓死。” 陈洛皱眉。 死掉的宫女不知道能不能当突破口。 不过,他没吱声,仍静静听着。 “德妃宫中的所有奴婢,均已被单独收押,俱称不知情。” 陈洛颔首。 王保想了想,又道:“厌胜物是在德妃娘娘就寝的拔步床下找到的,死的那位宫女,是德妃娘娘宫中的花匠,依规矩是接触不到内庭的。” 陈洛仔细听着,又上手看了一眼人偶。 “目前所知的就这些,你看从何处查起?要不,从笔迹?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这人偶上的字……” 王保提醒。 陈洛则没有表态,而是问道:“我能见一见德妃娘娘吗?” “这……” 王保愣了愣,看向一旁怒气未消的云景帝。 见对方点了头,王保才道:“这边请!” 陈洛跟着王保,进入内室。 德妃娘娘正侧卧在床上,小声抽泣着,两位宫女正在为其揉背。 听到陈洛进来,德妃娘娘虚弱坐起。 陈洛拱手见礼后,询问道:“德妃娘娘,有没有注意到半个月来行踪异常的奴婢?” 德妃摇头。 陈洛又问,“这半年来可曾打骂过身边奴婢?” 德妃再摇头。 “这一年来,您可与哪位娘娘拌过嘴?” 德妃仍旧摇头。 陈洛叹气。 这德妃终究不是静妃,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啊! 第102章 太医院院判 人家梅长苏可有一个强大内援的。 德妃跟静妃比,似乎单纯了许多,不像是一个能在宫里活过两集的狠人。 可是,陈洛始终觉得又不太对劲! 云景帝对德妃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且,陈洛闻着整个内寝,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是艾草的味儿! 德妃略通医术? 陈洛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微微颔首。 退出内寝。 云景帝便道:“你到底能不能通过那个小人,查出制作它的人?” 陈洛回道:“人偶的布料,针线,填充物,想必都已经查过了吧。” 王保在旁道:“查过了,宫外来的,但……查不到谁带进来的。” 陈洛道:“笔迹鉴定可以做,但没有必要,因为不太可能留这样的把柄,一定是请外面的方士写的,调查这个没有意义!” 云景帝眯了眯眼,“你也没办法?” 王保道:“指纹呢?” 陈洛摇摇头。 做这种要被杀头的事情,对方一定很小心,指纹都不可能留的。 这上面先不说那些布料都看起来时间很长,单是人偶上的朱砂,都被时间磨得掉了颜色。 似乎被放置在某个地方很久,突然才被想起来一样。 这种是最难查的! 德妃没有近期冲突,没有处罚过奴婢,皇子云启与刘贵妃云弈有利益矛盾,按理说,刘贵妃嫌疑最大。 可这种借机嫁祸,也太儿戏。 似乎就像是故意等着陈洛过来,挑起德妃与刘贵妃的矛盾似的。 挖坑? 难道是镇南王解救丁炜不成,故意使的另一招? 陈洛细思后,觉得非常有可能。 来宫里调查这种事情,本身就不讨好,更何况关系到的是云景帝这个大猪蹄子。 弄不好,把自己搭里边都有可能。 不过,一想到这件事情,如果是镇南王挑起来的,那么,陈洛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案子给破了。 镇南王有这么长的手,能随时在宫里制造这种祸乱? 陈洛突然看向王保,“内务府出入记录,可都查过了吗?” “查了近一个月的,德妃娘娘这锦华宫,一个月都没有来过生人!” “最长可查多久的?” “一年?嗯,差不多一年!” 陈洛闻言,看向云景帝,“陛下,我需要翻阅这一年来出入后宫的所有进出记录!” 云景帝微怔。 但他仍点点头,“允了!” 陈洛便让王保去搬内务府登记出入记录。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十几个太监,每人抱着厚厚的几本册子,来到了锦华宫。 陈洛叫他们把册子放在地面上,通通打开。 他则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取出一部手机,对着那些册子一顿拍照。 旁边,不仅宫女太监看懵。 连王保和云景帝也好奇陈洛在干什么,但没有发问。 陈洛拍了足足有两千多张,拍得手都酸了。 才把那些出入记录,全拍下来。 陈洛看初步工作,差不多了,便问道:“告发德妃娘娘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小娥!” 王保立刻回道。 陈洛颔首。 他意识再次回到了无人城市,寻找到一个网咖。 把手机与电脑连接成功,把照片上的字,全都识别出字迹,再复制,打包成一个文档。 在这个文档中,搜索‘小娥’两个字。 一共查出三次出宫记录。 时间,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 地点,神武门。 姓名,小娥。 身份,锦华宫花匠。 腰牌,乙字0124。 事由,领取花种。 携带物品,无。 签字画押,小娥。 第二个时间节点是七月初五。 第三个时间节点是十月初五。 所办事情都一样。 陈洛把三个时间都记下,一个个搜时间记录,结果这一下,搜索结果,成几何倍增加。 多达几十个记录。 陈洛看着文档中的那些高亮信息,越往下翻,越熟悉一个名字。 舒伯安! 陈洛仔细看了一下这人的资料。 舒伯安的身份是太医院的院判,每到上述三个节点,他就开始频繁入宫。 事由就比较多了。 不是给皇后娘娘请脉,就是给皇子请脉,总之,会变得集中。 就好像宫里,在那三个时间,好像会集中生病似的。 作为太医院的高级御医,是有请脉资格的,不同于御医的召见,请脉有保健之意。 舒伯安为什么选择集中在那些时间,来频繁出入皇宫? 这很可疑! 舒伯安作为高级太医。 皇宫内重要人物的脉案与药方,都是机密,侍卫也无权查看。 涉及皇帝,更是只有几个人知道。 舒伯安进进出出,那么招摇,又无人查他,要想带进带出东西,比一般人方便许多。 小娥邀请? 陈洛把舒伯安的出入记录,通通截取出来,单独弄了一个文档。 记录了一下他这三个时间段,去的妃子院。 锦华宫,兰春宫,多达七处妃子的居住场所,皆以请脉为由进入过。 逗留时间也都不长。 陈洛实在好奇,拿了舒伯安的出入信息,回到了现实。 他把舒伯安的出入信息递给王保,“王公公,此人可疑!” 王保看后,立刻给了云景帝。 “太医院?” “嗯。” “宣舒伯安!” 太医院就在外朝区域,文华殿以南,与御药房相邻。 宣旨不到一刻钟。 太医院的院判舒伯安,便从太医院值房,一路小跑过来。 舒伯安请旨后,以为德妃娘娘又身体不适,就要匆忙进入内寝。 陈洛伸手拦住舒伯安,问道:“舒太医,德妃娘娘暂无大碍,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舒太医请教!” 舒伯安当着云景帝的面,不好发作。 他老实道:“请讲!” “舒太医,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你在哪里?” “这……” 舒伯安想了想,“应该是在太医院值房!” “七月初五呢?” “值房!” “十月初五也在值房了?” “是。” 陈洛看着舒伯安坚定的眼神,微微颔首,他看向王保,“请将太医院的值房记录取来!” 舒伯安顿时双腿一软。 他强撑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洛诈道:“这三个时间点,你从御药房领取七次朱砂,但每一位贵妃药方中仅用二钱,余下的三钱,作何用途了?” “朱砂不是从御药房取……” 话出,舒伯安扑通一声跪向云景帝,“陛下,臣有罪!” 第103章 陈洛奉旨彻查太医院 “舒伯安?!” 云景帝看到舒伯安跪地的一刹那,感觉两股邪风,从脚底板,顺着两条大腿,挠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他气懵了! 舒伯安作为太医院的院判,经院使推荐,是他云景帝最终任命的。 服务自己至少有十七年! 可现在,查厌胜物的来历,竟查到他的头上。 云景帝怎能不懵? 作为一国之君,说实话,连云景帝拉的屎,都是帝国高级机密。 不能被云景帝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亲点的院判? “陛下息怒,微臣实是被人胁迫,不得已才犯下这等大错。有人威胁微臣,若不照做,便要微臣全家性命!” “那你就取朕的命?啊?说话!” “微臣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求陛下饶微臣一命,微臣愿将所知一切如实招来!” “你都想咒朕去死了,还想让朕饶你一命?” “呵呵……” 云景帝在堂前来回踱步,气疯了都。 “现在不是朕要你一条命的事,你全家小命都捏在你一个人手里,从实招来,给你留个全尸!” “陛下……” 舒伯安身体颤抖,头在地砖上都磕破。 王保哪儿能让舒伯安就这么死了,赶紧叫两小太监,把舒伯安架起,防止死在这里。 陈洛都看懵了。 这个叫舒伯安的,也太怂了吧? 自己就这么一诈他,就招了? 你倒是硬一会儿能怎么着? 舒伯安身体颤抖着,开口嗫嚅道:“微臣、并不知晓那人、真实身份,他是在宫外、一处偏僻小巷、与微臣接头,每次、都蒙着面。他给了微臣这厌胜物,让微臣寻机带进宫,一共有三个。” “三个?” 云景帝一听,头皮发麻。 偌大的宫殿之中,时刻诅咒自己死的厌胜物,竟有三个? 背后之人,这是要造反呐! 舒伯安点头,但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上嘴唇打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洛道:“一个在锦华宫,一个在兰春院,另一个……是不是在丽妃院里?” 舒伯安惊恐看向陈洛。 云景帝也吃惊。 此刻,包括在内寝听着这些的德妃,也竖起耳朵。 “是还是不是?”陈洛盯着舒伯安问道。 舒伯安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在舒伯安看来,如果不是自己说,任谁也想不到另外两个厌胜物藏在哪儿? 今日去太医院当值,听说后宫出了乱子,他就知道,当时欠下的债,人家到了要他偿还的时候。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尤其是陈洛一诈他,把他想了一早上的说辞,好巧不巧的给诈开一个巨大的破绽。 不招都不行了! 但另外的厌胜物藏匿地点,陈洛不可能知道才对! 陈洛看着舒伯安,“大数据告诉我的!” “大数据是谁?” 云景帝也忍不住问道。 陈洛‘嘶’了一口气,指着那些出入信息记录,好一番解释。 完了,他接着替云景帝审讯道:“与你接头之人的特征!” “身高八尺,身上有浓浓的迭迭香气,说话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珠子。” 舒伯安努力回忆。 但依着他回忆中的描述,想要定位那人,几乎不太可能。 对方说话都这么谨慎,留下的线索,就更少了。 “另外两件厌胜物藏匿在何处?” “皆藏于兰妃、丽妃的床下。” 陈洛看向云景帝。 “王保!” “主子!” “你亲自去,看看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王保‘诺’了一声,退出锦华宫。 舒伯安此刻伏地颤抖,悔不当初,但云景帝看他如看死人。 “太医院负责整个皇室之健康,竟出如此硕鼠,查!必须彻查!” 云景帝雷霆震怒。 他一拍桌椅,看向一旁静立的陈洛,心中甚是欣慰。 陈洛太有才了! 朝堂之上,一人模仿十八位大臣笔迹,谁也辨识不出真假。 让自己头疼的厌胜小人,查来查去,把德妃冤枉的一心求死。 可到了陈洛手里,抬手间,案子侦破! 这叫能耐! 陈敬南这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云景帝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望着陈洛,道:“陈洛,朕命你彻查太医院,务必将此事背后的主谋揪出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 陈洛欲言又止。 “太医院乃关乎朕及皇室安危之所,竟出了这等事,朕绝不容忍……” 云景帝说着,看到陈洛的态度,非常不解。 “你在想什么?” “皇上!” 陈洛作揖道:“若想揪出此人背后指使,必须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陈洛见云景帝沉思,接着道:“此案明面上应尽快平息,揪出舒伯安,流放三千里即可。” 云景帝不表态。 陈洛接着道:“授意钦天监,奏报‘紫微星耀,邪祟尽除’,彰显皇上圣德感召天地,命僧道在宫门设坛七日,当众焚毁厌胜物,让百姓们目睹,陛下乃真命天子,天命不可侵!” “若焚之,伤了朕,怎么办?” 云景帝反问。 这把陈洛给问懵了,不是,你真信啊? 看着云景帝认真的眼神,陈洛恍然。 据他曾经与京城五虎吃酒时,听过一则传闻。 云景帝有可能通过秘术吃养生丹,在这个科学不发达的古代,长生很可能是云景帝的唯一欲望。 他是真怕死啊! “请僧道护持,天火引之亦不敢伤真龙!” “唔……” “微臣曾遍览古籍,钻研各类奇闻异术,深知此类厌胜术的破解之道。它虽看似神秘莫测,实则是利用人的恐惧心理作祟。” “此事,容后再议!” 云景帝始终下不了决心。 也在此时,王保归来复命,手中果然提着两个布衣人偶。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兰妃与丽妃。 两位娘娘哭得泣不成声,控诉有歹人陷害。 云景帝被烦得不得了,知道她们是冤枉的,只是先把人打发回去。 等人走后,云景帝望着陈洛,“陈洛听旨。” 陈洛抬头。 王保白了陈洛一眼,又挤眼示意陈洛下跪。 陈洛无奈。 妈蛋! 穿古代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给地位高的磕头! “此次彻查太医院,是关乎宫廷安危、朝廷威望的大事。朕命你即刻着手,务必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不管牵涉到谁,绝不姑息!” “微臣领旨!” 第104章 凡小过者,既往不咎 口传圣旨,与太监宣读的圣旨,终究差点档次。 少了点逼格。 陈洛还想着万一将来自己的子孙后代,过得一代不如一代,把这东西拿到‘社会大同’时拍卖。 怎么着也能换俩钱花花吧? 草! 想得远了! 陈洛站起身,躬身退出锦华院,太监总管王保跟在一旁去宣告太医院。 二人走出锦华宫。 王保便道:“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是独孤皇后的表亲,右院判韩均若,是丽妃娘娘表亲,切记不可无礼!” 陈洛点头。 他感觉王保还是挺好的一人,还没去太医院,先把这个说清,就是怕自己年轻,得罪了劲敌。 太医院原受礼部管理,后直接听命于皇帝。 就因为这个位置非常特殊。 院使,在前世相当于卫生部部长。 院判相当于副部长。 院使正五品,听着跟当时查抄陈家的韩元启那个从五品员外郎差不多。 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尤其皇后娘娘的表亲这层身份,连陈敬南见了院使,也得亲切地称呼他一声独孤老弟! 就算王保不说,陈洛也不会自找麻烦。 王保见陈洛听进去了,便问道:“到了太医院,你准备如何开展?” “请内相明示!” “嘘!” 王保前后瞧了瞧,见无外人,才道:“这件事就按你之前想的操办,明面上放松,暗中搜集证据,不用扩大化,弄得人心惶惶,但也不能进了太医院,什么风浪都没有。” “平衡?” “聪慧!” 王保听到陈洛的反应,心中甚慰。 他跟云景帝多年,云景帝就最喜欢这一套,不能让太医院掌握在某一派势力手中。 否则,更是巨大隐患。 “你人聪明,想必你一定能想出一个既不用扩大打击范围,又能暗中收集证据的法子,对不对?” “内相过誉了,我可不算聪明,不过,还真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说来听听?” “空白罪已书!” “空白……” 王保念叨了一句,侧头看着陈洛,“你呀你,真有你的!” 陈洛微微点头,接着问道:“内相,那个舒伯安……是何来历?” “他?” 王保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还未登基时,身体孱弱,舒伯安的父亲当时为太医,就经常让他试药,陛下感念舒老太医,因此,提拔他为院判。” “原来有这层关系!” 陈洛略松了口气,舒伯安不像别人,有很强大的背景。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那陈洛是不怕的。 先不说,自己能在随身空间随意取现代药,就单是自己年轻不易生病这块,也没有必要讨好太医。 得罪就得罪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更何况他们未必有陈洛厉害。 来到太医院,王保宣读了云景帝口谕,一众太医一起看向陈洛,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最近,陈洛的名字,可以说如雷贯耳。 先不说一首《诺言》成为京城年下金曲,就是不久前的棋艺擂台,那也传遍了街头巷尾。 赢下棋王宋子风后,更引得两大皇子出面。 还整出了当街杀人案,惊动整个朝廷。 为了抓丁炜,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这桩桩件件都跟眼前的这个陈洛,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这一见,陈洛这么年轻。 院使孤独宇光与右院判韩均若,在王保的介绍下,与陈洛拱手见礼。 陈洛还礼。 王保申明来意,院使与右院判,皆郑重点头,看向陈洛。 于是,陈洛便对召集来的一群太医,拱手作揖。 “陛下命我彻查太医院,不敢不从,若有得罪之处,也请谅解!” 说着,陈洛让人拿来一沓纸张,由一名跟来的小太监,分与众人。 “这是一张空白的罪己书!” 一众太医,立刻怒视陈洛。 “我们都不知道舒伯安做了什么,凭什么让我们写罪己书?” “就是,这不是硬往我们头上叩屎盆子吗?” “我奉职三十载,唯恐医术不精,延误圣体安康,要说有罪,只怪我能力弱,钻研不出长生不老药!” 这群太医还挺傲! 陈洛听着太医们的抱怨,也不急,安静听着。 院使独孤宇光咳嗽了一声,说道:“嚷嚷什么?你们自问,都尽职了?那为何我们这里,会出现舒伯安这种恶劣事件?” 太医们不敢回怼,只是拿眼瞟陈洛。 “凡小过者,如误诊,私取药材,既往不咎,若隐瞒大罪,依律连坐九族!” 陈洛说完,对王保道:“总管大人,请禁军统领阮仲过来一趟!” 王保道:“来的路上,已经有内务府去通知了,应该很快……” 话没说完,太医院大门处,便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阮仲到了。 进入太医院,阮仲直接来到了陈洛这边,拱手道:“但凭吩咐!” “将他们分开关于这里的几间值房,仅留纸笔,另外取一面锣过来。” “锣?” 陈洛微微颔首。 阮仲不解,但仍命禁军照做。 太医们嘴里嘀咕着,但见了阮仲的这些人,也不敢造次。 被押进几间值房,手里拿着一张空白的纸张,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我干了三十年了,没想到还干出罪过来了!” 一名老太医一拍桌子,愤恨不已。 “写吧,没有也得编出来点,不然,今天肯定得被这个小东西给扒下一层皮!这小东西可不好糊弄!鬼精鬼精的!” 有人劝说着,开始构思自己该犯点什么小错! 咣! 突然值房外锣响,接着就是陈洛的声音传出。 “凡检举他人罪己书不实者,免自身之罪!” 这话说完,原本还咒骂陈洛的人,立刻看向身边人手中的纸张。 一个个护宝似的藏着不让人看。 那个之前最为硬气的老太医,突然之间就蔫了。 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咬着牙,无声嘶吼! 心说这个陈洛,可真是太狠了! 让太医们相互揭发,他只需要坐收交叉口供,就能拼凑真相! 难怪能得圣上青睐,果然有两把刷子。 老太医不再吭声,拿起纸笔,找了个无人角落,开始书写。 众人见他都不说话了,赶紧拿起纸笔,也写了起来。 第105章 唯一的破绽 平时写惯了药方的手,今天写起罪己书,那可难太多。 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绞尽脑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太医们为难。 吏目、医士、医员更为难。 明明是左院判舒伯安出了问题,关他们这些打杂的什么事儿? 可偏偏,来了个‘狠人’非逼他们写这东西。 一个个叫苦不迭。 咣! 突然一面锣响,院子外面,再度传来陈洛的声音。 “太医章世珍第一个写完罪己书,还剩下125人!” 随着陈洛的这声高喊,那些窝在房间,不知如何下笔的太医们,顿时开始慌乱。 “这个章世珍,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肯定是无关痛痒的小罪!” “他不怕等下有人看出他写的罪过,是编的?或者假的?” 有人正议论着。 咣! 外面的铜锣,又响了一次。 像是催命似的响起,把所有人都听得烦得要死。 “还剩下124人!” 随着陈洛的报数,原本还想抵抗一下的太医、吏目等人,直接放弃抵抗。 这要是最后来个拒不配合,指不定给安个什么罪名呢! 唰唰唰! 一时间,所有拿到空白纸张的人员,立即找桌子,开始书写自己的罪过。 院中。 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斜睨了一眼右院判韩均若,见韩均若的嘴,都快撇到御药局去了。 他就知道,这次太医院,很可能要被扒一层皮。 作为皇后娘娘的表亲,独孤宇光相信,自己不会出事。 但在云景帝的眼中,会留下什么印象,并不好说。 于是,独孤宇光看着刚刚敲锣的陈洛,上前道:“陈公子,我与院判是不是也要写罪己书?” “独孤大人想写,自然是最好的。” “呃……” 独孤宇光可不想写,但如果等陈洛往云景帝那汇报时,问起怎么没有他的,白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如现场写一份。 反正有皇后娘娘撑腰,无非是罚俸而已。 谁指望着那点俸禄? 独孤宇光便对一位手拿空白纸张的小太监招手,对方递来一张,他接下后,便在院中书写。 他这举动,把旁边当热闹看的韩均若给整不会了。 院使都下场写罪己书了。 他一个院使副手,摆谱不写? 韩均若不得已,也赶紧跟在孤独宇光的身后,要了张空白罪己书,开始找桌子书写。 太监王保,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对陈洛更加器重。 全程,陈洛没对那两人提什么要求。 但通过敲锣,看似给被关押的太医们上强度,但根本目的,居然是冲着太医院的两大首脑来的。 这是杀鸡儆猴? 陈洛自己也很意外。 他一到太医院,就没打算院使与院判会配合。 通过太医们自己的检举揭发,能拼凑一个相对可信的情报。 通过大数据,把一些高频出现的信息,重点筛查。 虽说不一定能通过这点情报,找到指使舒伯安的人,但却可以找到最大能力影响太医院的黑手。 那样就够交差了。 这恐怕也是云景帝拿这件事开刀,最想要的结果。 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到镇南王身上……陈洛不抱任何希望。 权力寻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 陈洛只希望能通过这件事,打击到他即可。 真让他伤筋动骨,怕是不容易。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写下罪己书,陈洛的手中,已经有厚厚一沓纸张。 字迹密密麻麻,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犯了多大过错? 但仔细一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过。 这时。 太医院外,有卫兵来报。 阮仲听完卫兵的汇报,来到陈洛跟前,“镇南王府上的人来请章世珍,说是前些天,得皇上旨意,让章太医去诊脉!” “让他进来!” “嗯。” 阮仲对卫兵点了点头,卫兵退下。 不多时。 陈洛就看到了一位老熟人,走进了太医院。 廖天齐看着太医院,剑拔弩张,一脸惊讶,看到陈洛也在时,更惊讶了。 他先是跟陈洛对视颔首,接着依例,来到院使孤独宇光身前,递上文书,见礼道:“孤独大人,王爷命我来请章太医问诊!” 孤独宇光大致扫了一眼,交给了右院判韩均若。 “廖兄,实在抱歉,今日太医院临时有事,章太医误了时辰,还请回去美言几句,莫要让王爷怪罪!” “啊,没事没事!” 廖天齐摆摆手。 “自从章太医给王爷行针后,气血通畅了许多,但今日突然天气阴沉,又觉不快,久不见章太医来,才让我过来瞧瞧的!” “章太医!” 孤独宇光喊了一声,章世珍从一堆卫兵看护下,走了过来。 “廖先生,我们走吧?”章世珍背起药箱,路过陈洛时,昂起头,仿佛故意让陈洛看他似的。 陈洛微微一笑。 廖天齐等章世珍到了身边,说道:“章太医请,马车已在外面等着,我与故旧打声招呼!” “哦,好!” 章世珍狐疑,一边走,一边回头观望。 当他看到廖天齐拱手作揖,是对着陈洛的时候,嘴巴大张,又正巧到了台阶处,一脚没踏上去,整个人朝院门摔了过去。 这下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章世珍满脸通红,赶紧爬起来,向门外走去,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 廖天齐回过头,看着陈洛,“陈公子,不是在协助岳老将军追查丁炜吗?怎么……到了这太医院?” 陈洛微笑道:“机密!还请廖先生切莫打听!” 廖天齐恍然大悟,辞别众人,出了太医院。 上了马车。 廖天齐装作很惊讶的表情,看着章世珍,“章太医,太医院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连禁军都来了?” “听说昨天夜间,有宫女举报德妃用厌胜术诅咒皇上,今儿一早,舒伯安就被叫进宫去,没多久这伙人就来了!” 章世珍也不敢胡乱猜测。 但这些事情,太明显,肯定是舒伯安说了什么。 廖天齐听完章世珍的话,整个人一僵。 为了把陈洛从丁炜事件中支开,他牺牲掉了一个得力的宫中暗子。 小娥。 可小娥怎么可能把舒伯安给供出来? 她与舒伯安几乎没有联系! 舒伯安这颗要放在未来用的棋子,怎么就被陈洛给挖出来了? 他陈洛难道能知过去未来? 唯一的破绽…… 第106章 ‘大数据\\\’是何许人也? 时间! 廖天齐想到这个,顿时感觉如被五雷轰顶! 一个人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切捊得这般顺滑。 为了把三个厌胜人偶弄进皇宫。 分开了三次进行。 如果不是为了把陈洛支开,廖天齐也不想动用这张牌。 可这牌甩出去,至少能撑月余。 如此一来,打一个时间差,说不定可以把丁炜救下。 可现在…… 这才一晚上啊! 陈洛是通过什么办法,把舒伯安给揪出来的? 廖天齐太好奇了! “廖先生?” 章世珍望着廖天齐额头上冷汗直冒,很是疑惑,明明天气很冷,他怎么出汗了? 廖天齐回过神,“啊,我突然肚子不舒服,疼,疼啊!” “那我给您扎两针?”章世珍说着去取医药箱。 廖天齐道:“不用了,我下去方便一下,章太医跟着车夫先回,王爷的病情要紧!” “也好!” 章世珍等廖天齐下了马车,挑着厢帘道:“廖先生方便之后,若还不舒服,等章某给王爷行完针,好好给先生诊治诊治。” “多谢!” 廖天齐拱手道谢完,催促车夫离开。 他则绕到皇宫的东华门附近,进入了一处坊市。 在一家生产香料的店铺前,左右瞧了瞧,走了进去。 不多时,店铺的门前,挂起一面黄色三角旗。 廖天齐在店铺的后院,坐了大概一刻钟,一位穿着朴素的汉子,来到后院,见着他,见礼道:“先生!” “坐!” 朴素汉子搓了搓衣角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宫里出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有宫女向皇后娘娘举报德妃,从锦华宫找到一个厌胜人偶,接着陈洛就被皇上宣旨入宫,也不知道陈洛怎么想的,让内务府把一年来出入宫门记录取来!” “一年的宫门出入记录……” “是的!” “接着说!” “内务府把这些记录册子抬到锦华宫,陈洛就让几个太监把册子打开,他就拿出了这么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对着那些册子,这样……然后……这样……” 看着朴实汉子比画的滑稽模样,廖天齐连连皱眉。 “等等!” 廖天齐也模仿着那汉子的动作,“这样是什么意思?” “这是陈洛的动作,我也不懂!” “呃……接着说!” “嗯。” 朴实汉子挠了挠头,“陈洛拿着这个东西,一直这样,就这么把内务府几十个册子,很快就看完了,然后,他就对皇上说,此人可疑……接着,王保就派人通知太医院的舒伯安进宫。” “等一下!” 廖天齐听到这儿,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一年的内务册子想要看完,没有七八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还得不吃不喝。 哪怕陈洛一目十行,也得三天时间。 怎么就……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想不通,看着朴实汉子,“你接着往下说!” “是。” 朴实汉子被数次打断,像是忘记从哪儿开始。 他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说道:“等舒伯安一进来,陈洛就问,舒太医,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你在哪里?” 廖天齐闻言,眼珠子快瞪出来。 汉子又道:“舒伯安想了想回答说可能在太医院值房,接着陈洛又问七月初五……” 廖天齐再次一惊。 他知道,整个事件牵扯到舒伯安,唯一的破绽是时间。 可是,陈洛就算能抓住破绽,这所用的时间,也太过短暂。 内务府登记的出入册子,涉及人数之多,恐怕要以千计! 小娥是廖天齐藏在宫中的暗子。 这一年,也不过才动了三次。 除非有人告密? 否则,廖天齐根本不相信,人可以这般神通广大,直指事件核心!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等朴实汉子,把陈洛猜出另外三个人偶的事情一说,廖天齐额头,再次冒汗。 甚至,廖天齐的双腿开始颤抖。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朴实汉子说到关键处,清了清嗓子。 “舒伯安被吓死了,见陈洛把一切猜出,惊问陈洛是怎么知道的?先生您猜,陈洛怎么说?” “怎么说?” “大数据告诉他的!” “大数据?”廖天齐愣了愣,“大数据是谁?” “没有人知道!” 朴实汉子一边摇头,一边道:“宫里都传遍了,都在猜这个大数据是谁?可能是个绰号!” 廖天齐头大如牛! 为了把陈洛从丁炜这边支开,怎么突然得罪了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这个大数据到底是谁的人? 廖天齐心急如焚。 每次与陈洛交手时,他都先给自己卜一卦。 可这卦象每次都在劝自己停手。 看来,陈洛真不能惹了,再惹他,会出更大的乱子! “好的,辛苦了,你回去吧!” 廖天齐听朴实汉子没了更多消息,扔给他一个钱袋。 等朴实汉子一走,廖天齐快步走出香料铺,回了镇南王府。 王府最深的一进院落。 正房。 太医章世珍给镇南王行针半个时辰后,开始取针。 “王爷,此次行针后,饮食上还需多加留意。生冷之物,如冰镇瓜果、凉水饮子,易伤脾胃阳气,阻碍气血运行,还请王爷暂且忌口。” “嗯。” “接下来这几日,切不可过度操劳,每日宜早睡早起,亥时前便入睡最佳。” “好。” “骑马、射箭等剧烈活动,也要先搁置一旁。”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章世珍起身,把医药箱整理好,躬身退出房间,刚到门外,见到了正走进来的廖天齐,拱手见礼。 “廖先生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关心!” “若有不适,可派人通知我一声,告辞!” “请!” 廖天齐与章世珍拱手作别,看着他下了台阶,廖天齐忽想起什么,叫住了章世珍。 “章太医,且慢。” “廖先生请说。” “章太医经常在宫中行走,可曾听闻过‘大数据’是何许人也?” “大数据?” 章世珍皱眉沉思了片刻,摇摇头。 “嗯,”廖天齐再次抬手,“今日之事,还请章太医不要随便向别人提起,尤其是那个叫陈洛的人!” “好!告辞!” 章世珍走后,镇南王披着大氅,来到门前,等廖天齐转过头,皱眉问道:“大数据?” 第107章 壮士断腕还是鱼死网破? 镇南王看着云景帝的眼线‘章世珍’走出垂花门,哼道:“轮番来查控我的病情,防我之心不死啊!” 廖天齐不语。 镇南王跨过门槛,来到院子中,他把大氅随手一扔,挂在枝头。 边打拳边道。 “你刚才问的大数据是什么意思?” 廖天齐回过神,“王爷,陈洛卯时初进宫,舒伯安卯时尾就被宣入皇宫,这说明什么?” “舒伯安?” 镇南王边打拳边纳闷。 他有些耳熟,但根本想不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太医院的左院判。”廖天齐提醒。 镇南王‘哦’了一声,继续打拳,“接着说。” 廖天齐站在一旁,“两个小时不到,陈洛竟把我埋在太医院的棋子,给拔了!” “什么?” 镇南王拳也不打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左右想想,问道:“所以你问的大数据是……” 廖天齐颔首道:“是,有人同样在太医院埋着这样的棋子,而对方借势打势,他在帮陈洛。” “会是谁呢?” 镇南王这才明白,廖天齐为何问大数据,这是一个他们未能掌握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害得他们极为被动。 “会不会是陈洛故布疑阵?” 镇南王已经有些猜不透陈洛,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跟他一对上,反倒自己像是小孩子似的? 处处被压制! 廖天齐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此刻,陈洛正在太医院,我刚才去请章世珍时,看到孤独宇光和韩均若,正在院中写罪己书!” “罪己书?” 镇南王听到这个‘嘶’了一口凉气,面色忧虑。 廖天齐道:“王爷请放心,与舒伯安这颗棋子联系的时候,我一直让他很小心,从他这儿是查不到我们身上的!” 镇南王抬眼看着廖天齐,他本能地不相信。 之前廖天齐出主意,让丁炜杀死三皇子幕僚,他也说过,查不到王府身上。 可现在呢? 丁炜被抓不说,埋在太医院的一颗棋子,也直接废了。 这棋刚一开始就连丢两子! “呃……” 廖天齐看着镇南王的眼神儿,目光闪躲,“这回是真的!” 镇南王摇摇头,“这个陈洛简直就是狗皮膏药,沾上就拔不掉,现在你就告诉本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廖天齐也很难受。 本来所有的计划都堪称完美。 可事件中多了陈洛后,每一步都会出现意外。 搞得廖天齐很被动。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王爷,现在的问题是,宫里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而我们还没有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营救计划,丁炜……” “丁炜怎么样?”镇南王皱眉。 “该放弃了!” “你……” “王爷,现在摆在您面前的,其实有两条路。” “哪两条?” “一,壮士断腕,二,鱼死网破!” 廖天齐说着,开始给镇南王分析利弊。 “所谓壮士断腕就是,不救丁炜一切回到暗处,损失丁炜与太医院一颗棋子。” “那何谓鱼死网破?” “不再等最佳时机,即刻带人救下丁炜,集结所有部将,反了!” 廖天齐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目光森然。 镇南王反倒心里一咯噔。 他手心不自觉地冒起了汗,搓了搓手,问道:“现在反的赢面,有多大?” 廖天齐道:“来的路上,我卜了一卦,成功概率有一成!” “一成?” 镇南王一听这个概率,直接怂了。 准备了这么多年,就因为弄丢一个宗师,成功概率就跌至一成? 他不能接受! 镇南王很快冷静下来,又问,“那壮士断腕呢?” 廖天齐道:“放弃丁炜,从现在起,不与陈洛发生交集,只会损失一些元气,但伤不了根本!” “你管这叫伤不了根本?把丁炜培养成宗师,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吗?” 镇南王牙都咬碎。 廖天齐低下头,不敢还口。 但他明白,作为一个谋士,在策略失败后,理应承担责任。 “王爷,壮士断腕还是鱼死网破,都要您来定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断,就断的干脆,要拼就拼的迅捷!” 廖天齐说完,把头低下。 镇南王站起身,在庭院中踱步,但他最终选择了壮士断腕。 没有走最极端的那一步! 廖天齐听到镇南王的想法,便道:“那我现在送章世珍回太医院,拖住陈洛回宫的脚步,您另请人让玄都大法师……”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好!” 镇南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绞一般疼。 仅仅几天过去,损失不可谓不大。 廖天齐追出王府,看到章世珍刚坐上马车,便借口到御药局亲自取药,一路同行。 章世珍哪儿懂廖天齐想法,一路陪着。 到了太医院,章世珍原打算交了脉案,就跟廖天齐去御药局取药,却发现他一路奔着院中的陈洛就去了。 陈洛拿着手中很厚的一沓罪己书,一张张正看得仔细。 廖天齐拱手道:“陈公子,在忙着?” 陈洛一抬头,见是廖天齐,站起来拱手道:“廖先生,王爷身体还好吧?” 镇南王都被气晕了,好个屁! 但廖天齐嘴上仍微笑道:“好多了,章太医行了针,就更好了,我来是准备去御药局抓药的。” “哦,那不敢耽误,请!” “不急不急,”廖天齐看到此时的院落中,只有几个卫兵在看守,太监王保、院使、院判,都不在,压低声音道,“公子,我听说陈大人得了圣旨,已出牢狱?” 陈洛道:“廖先生消息真是灵通!” 廖天齐摆摆手,“眼下整个京城,谁不关心这个?陈公子为了帮陈大人翻案,把整个京城都搅……哈哈哈,外面街上就连一个卖菜的,都知道,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是吗?” 他看廖天齐欲言又止,直接道:“廖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这儿还忙着呢!” 廖天齐看了一眼桌上的罪己书,轻轻一咳。 “陈大人虽说已出了牢狱,但我可听说礼部左侍郎,已经定下人选!” “嗯。” 陈洛点头。 廖天齐见陈洛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开始推心置腹。 “陈公子,陈大人虽说是冤枉的,但遭此一难,再想回到权力中心……难……非常难!” 第108章 罪己书拼接出的真相 陈洛明白这个道理。 一旦两人中间有了隔阂,就跟打碎的镜子一样,拼回去,中间还是有那条缝。 陈洛不止一次有机会。 拿破‘厌胜案’,请求云景帝将陈敬南官复原职。 但他都没有开口。 就是知道,这种交换,会让陈敬南终身不得往上再挪一挪。 倒不是陈洛非得当个官二代。 他就是觉得,陈敬南可以自己辞官回乡,但你云景帝不能罢黜。 这是原则问题! 廖天齐见陈洛皱眉沉思,继续道:“王爷远镇南疆,其实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洛眯了眯眼。 廖天齐见左右无人,又道:“如果陈大人愿意前往南疆,倒是有一条好路子能走!” “哦?是吗?”陈洛来了兴趣。 廖天齐道:“陈大人含冤在前,陈公子功劳在后,若得王爷推荐,任个南疆宣慰同知,虚挂云南布政使司参议,实授南疆五府经略使,不是难事!” 陈洛闻言眼前一亮。 对于大乾的权力格局,他研究不深。 但也知道,廖天齐说的这个,那几乎是法理的上限。 不过,南疆五府经略,那是镇南王因为镇守,私设的职缺。 相当于在南疆,拥有了掌六卫兵符的实权。 可惜,陈洛相不中这个。 尤其是让陈敬南给镇南王当狗,别说他不乐意,估计陈敬南也不同意。 除非镇南王当皇帝,那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陈洛摇摇头。 廖天齐尴尬一笑,“陈公子别拒绝的这么干脆,何不听听陈大人自己怎么想的?” “说的也是!” 陈洛微笑,不再往下接话。 廖天齐还想再说,这时,禁军统领阮仲,走了进来,他便道:“那今晚公子若得了空闲,廖某请你和陈大人吃顿酒?” “怕不得闲!” “都在京城,总有机会的。” 廖天齐知道陈洛一定不会答应,等到阮仲到了跟前,他便喊话章世珍。 “章太医,药材还得你帮着品鉴一下的,你收拾好了吗?” 章世珍心说你早干嘛了,我以为你不用我去呢! 但章世珍不敢造次。 别看章世珍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廖天齐连个品都没有,但那也不能得罪。 镇南王身边的红人,没品有位! “来了来了!” 章世珍从自己的值房,拿上脉案,邀请廖天齐,从夹道去了隔壁的御药局。 阮仲看着他们离开,看向陈洛。 “皇上请公子中午一起用膳!” “哈?” 陈洛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嗡’的一下。 阮仲郑重颔首。 陈洛把太医院一百二十六份罪己书,收入随身空间,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 “那这边……” 阮仲指向各个值房门口站着的禁卫。 “撤了!” “撤了?” 阮仲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 陈洛边往外走边道:“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打工人?” 阮仲听着陈洛嘴里冒出的新鲜词儿,一头雾水。 但既然陈洛说要撤,他没必要硬留,于是,阮仲挥挥手,所有禁卫一起撤离了太医院。 一众御医、吏目、医员,看着阮仲把人撤走,各个拍着心口压惊。 “这帮凶神恶煞的杀神,总算走了!” “咱们是不是没事了?” “能没事吗?罪己书上会不会做文章,你能猜着?” 尽管陈洛走了,可这些人,仍一脸愁眉不展。 气氛一度压抑得让他们窒息。 太医院外。 陈洛在阮仲的带领下,不多时便回到了宫中。 云景帝用膳,听阮仲说,一般只有两个点。 一是早晨。 二是中午。 早晨的叫早膳,中午的叫晚膳。 虽说没有严格奉行过午不食,但也很有毅力了。 陈洛可比不了,他是古人的身子,现代人的胃,不吃三顿,饿得慌。 来到太极殿后殿,陈洛见到了刚换了衣服走来的云景帝。 “过来吧!” 云景帝向前走着,一名小太监追着帮云景帝将衣袖挽起。 王保给陈洛使了个眼色,陈洛便跟上前,阮仲从这儿退下。 很大的一个后殿,说是用膳,一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两把椅子。 “坐。” 云景帝坐在主位上,看着陈洛开口道。 陈洛坐下,面对云景帝,陈洛发觉自己不自觉地就矮他一头。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自己可是穿越者啊! 草! 这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挥之不去。 俄顷! 王保喊了一声传膳,随即便见御膳房的太监,搬进来三张大桌,拼在一起,用桌单一铺。 一个长方桌,便拼成了。 接着就是十几个太监,个个手捧红色漆盒,排着队进来。 各种菜肴、糕点、汤羹,摆得满满当当。 由王保手持银针,一道道试过之后,那些捧漆盒的小太监才敢渐次退出去。 陈洛吃饭可没有过这种排场,看得一愣一愣的。 王保负责给云景帝夹菜,几十道菜,每样挑两筷子的,那都算好的。 陈洛看着桌上的菜肴,装作不饿的样子,拘谨着,刚夹了几筷子。 云景帝那边就推说饱了。 陈洛无语。 不过,云景帝倒是让王保把一些不错的菜肴,端到了陈洛面前。 “年轻人,胃口大,多吃一些。” “谢皇上!” 云景帝淡淡颔首,看着陈洛,似乎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陈洛这样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有云景帝发话,陈洛便放开了吃。 烤乳猪,蒸熊掌,烧鹿尾…… 通通尝了个遍。 到底是御宴,味道真的绝,陈洛都不知道,在这个没有味精,没有十三香的古代,那些御膳房的人,是怎么做出这些美味的? 云景帝看着陈洛,仍在好奇,陈洛是怎么那么快揪出舒伯安的。 但他现在更关心陈洛在太医院,是否有所斩获。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陈洛进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云景帝叫王保给陈洛端了碗汤,这才开口道:“太医院那边,有什么发现?” “嗝!” 陈洛打了一个饱嗝,把汤碗放下道:“微臣不负圣命,已经通过他们的罪己书,拼接出一个真相。” “拼接的……真相?” 云景帝很不习惯陈洛的用词。 但他仍听懂了八分,于是,他立即伸手道:“呈上来!让朕看看!” 第109章 蝴蝶效应 云景帝见过办事效率高的,但没见过这么高的。 丑时出的事,寅时叫陈洛进的宫,卯时没到,陈洛就把人给揪出。 他还从太医院又找到真相。 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太监王保给陈洛递上巾帕,等陈洛擦了嘴,便接了陈洛递出一沓厚厚的纸张,拿到了云景帝面前。 云景帝皱着眉头,一份一份看那些罪己书。 可是看了半晌,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边没有关于舒伯安的信息,都是一些太医们的工作内容。 有些是吏目的。 还有一些是医员们写的。 云景帝越看越头疼,他什么真相也没有找到,反而看得连字都快不认识了。 最后,云景帝实在没辙,把那些罪己书放在桌上,问道:“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哪儿有什么真相?” 陈洛道:“皇上,真相就在字里行间!” 云景帝:“……” 王保也好奇地够着脖子看了一眼。 云景帝还有点不信邪,同样都是字,自己看不出来,陈洛真能看出来? 他看向王保,“你也看看,看你能看出个什么真相?” 王保摇头,“陛下,您还是饶了老奴吧,我大字不识几个!” “叫你看你就看!” 云景帝板起脸。 王保一看云景帝直勾勾盯着陈洛,顿时明白,这是不信陈洛能说出什么真相,让自己试试来着。 于是,他便把拂尘往胳膊弯一挂,伸手捧起了那些纸张。 只不过,看了好一会儿,王保也很干脆地摇头道:“看不出什么真相,”顿了顿,他看着陈洛,“陈公子,舒伯安是受外人指使,他不是自招了吗?这些罪己书……” “呀!” 王保一拍额头,“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人里,曾经的某些罪过,也可能是受‘那个人’的摆布?” 陈洛摇摇头,“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 云景帝与王保异口同声,显然又是一个新词。 从陈洛的嘴里,总是会出一些听都听不懂的话,好像在陈洛面前,自己成二傻子似的。 陈洛解释道:“能操控舒伯安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太医院里的人身上,造成一定的影响。” “影响啊……” 云景帝难得给了陈洛一个白眼。 影响就影响,还什么蝴蝶效应,词整得一套一套的。 王保在旁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些人的影响,单看一个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只要受到了影响,把他们所有人都放在一起观察,就能发现部分真相!” 陈洛认真讲解。 他也不管云景帝听懂听不懂。 反正,两边人的思维都不一样,陈洛这种真正的属于降维破案了。 云景帝看了眼桌上的那些罪己书,问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是正常的字,你看到哪些影响了?别是诓朕的话吧?” 王保也道:“陈洛,欺君之罪,也是死罪!” 陈洛叹了口气。 他耸肩道:“概率的率是草率的率,调整的调是音调的调,快乐的乐是音乐的乐,头发的发是发现的发,朝阳的朝是朝代的朝,重量的重是重复的重,字都一样,放在不同的地方,不仅读音不一样,意思也不一样!” 云景帝与王保大眼瞪小眼,懵了。 听着陈洛说话像绕口令似的,把二人听得直翻白眼。 云景帝不信邪,继续再看,可是看着上面的内容,很快就烦了。 “那你找到了什么真相?”云景帝直接开口询问。 陈洛道:“有人为了把那三件厌胜物送入宫中,提前了三年,在做准备。” “哦?这……” 云景帝看了一眼,跟他一样吃惊的王保,又看向陈洛。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会又是大数据吧?”王保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洛点点头,没有否认,他看着那些罪己书,开口道:“皇上看过太医章世珍的罪己书了吧?” “嗯。” 云景帝微微颔首。 陈洛道:“在他的这篇罪己中,有一节选,皇上可细看。” 云景帝闻言对王保点点头。 王保便在一沓纸张中,翻到了章世珍的那份,递给了云景帝。 陈洛等云景帝拿到手上,便开口道:“看他的第三段内容……臣尝奉诏诊治贵妃头风,本应以天麻三钱入药,然选天麻霉变次品,功效尽失。臣无奈以白芷代之,致贵妃晕眩三日……” 云景帝很快找到了这一段,仔细看了看。 但他没有看出什么,这种罪过,不是什么大过,章世珍挑这样的说,能说明什么呢? 他抬起头。 陈洛便严肃道:“皇上,这可是御药局,天麻霉变,您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云景帝狐疑地看向一旁的王保。 此时,王保却开始额头冒起冷汗。 “你的意思是,天麻药效早在章世珍用药时,就已经失效?有人把手伸进了御药局?” 王保不得不这样说。 太医院与御药局,可是两个不同的机构。 光是太医院这边出现问题,查一个办一个就行。 可御药局,是内务府管的。 如果御药局的药有问题,失职的可是内务府。 作为内务总管,王保有失察之过。 陈洛没有否认王保的话,而是接着道:“皇上,再看一下那件事的时间。” “二十七年三月初七。” 云景帝自己念道。 陈洛接着道:“那皇上再看那名叫王子承的吏目的罪己书!” 云景帝干脆把手一收,“直接说!” 王保也额头流着汗,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陈洛道:“类似这样的罪过,在云景二十七年,集中爆发过一次,这么多人共同回忆起的罪过,集中在一起,足够说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三年前,御药局的药材供应,换了货源,有人以次充好,拿到了朝廷的订单!” “订单?” 又一个新词,云景帝听得头大,但他也能明白陈洛的意思。 换货源不是问题。 但换货源集中出现问题,就是问题了。 有人从三年前,便悄悄的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开始腐化太医院,并用一些手段,拿捏住了舒伯安。 舒伯安不是一开始就坏的,是在某个节点,经不住考验了。 云景帝看向一旁的王保,平静道:“三年前御药局的药商是谁?现在又是谁?” 第110章 十天?你是在提醒朕吗 王保瞧见云景帝的脸色,心里一咯噔。 云景帝越是平静,越要出事,相反,让他发火的,通常都有缓和余地。 王保赶紧道:“三年前是京城药行,现在是沈氏药行。” “沈氏药行?” 云景帝从不关心这些小事,看向陈洛,“这是你推测出来的?” 陈洛颔首道:“这没什么难的,药材集中出现问题,很容易推测出前因,暗中那个谋划的人,通过三年的时间,腐蚀了一位皇上最信任的太医,用一年的时间,把厌胜物带进来,做事之谨慎,布局之长远,谋划之恶毒……” 云景帝‘啪’的一拍桌子,整个后殿中,所有伺候的小太监,唰地跪了下来。 不怪云景帝愤怒。 对方谋划三年,把他一直蒙在鼓里,今日如果不是陈洛,宫里还有两个厌胜人偶,时时刻刻在诅咒自己死。 “来人!” 云景帝准备大开杀戒。 “且慢!” 陈洛当即阻止。 云景帝惊讶地看着陈洛,就连王保都震惊不已。 这么多年了,敢打断云景帝说话的人,陈洛还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 “皇上,把人抓来,通通杀头,您就能解气了吗?” “不然呢?” 云景帝反问。 “呃……” 陈洛被云景帝的直接给打败了。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说道:“对方这般做,如老鼠戏猫,您当然可以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抓起来砍头,因为您是皇上,但即使你把这些人都砍了头,也改变不了老鼠戏猫的事实!” “你……” 云景帝听着陈洛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洛,注意用词,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是龙!” 嗯,龙猫……陈洛心里补充了一句。 陈洛见云景帝没有继续叫人,知道想听自己的话了,这才道:“老鼠戏猫唯一不能变成事实的方式,就是猫戏老鼠,让老鼠以为老鼠戏猫!” “又开始绕口令了!” 王保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次云景帝还是理解了陈洛的意思。 如果自己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抓起来砍头,那就坐实了被人戏耍,还被人耍了三年。 可如果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把这些老鼠一只一只揪出来。 那就是猫陪老鼠玩了三年,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云景帝想通这点,看着陈洛,“你有办法?” “有!但我需要时间!”陈洛郑重点头。 “多长时间?” “十天!” 听到陈洛说的十天,云景帝突然笑了。 陈洛看着云景帝微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在提醒我,十天找到陷害你爹那件事吗?” “绝对!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朕给你十天!十天后,你把这群老鼠给朕通通揪出来,朕让陈敬南任大理寺卿!” 陈洛闻言很是欣慰。 云景老登终于舍得给个甜枣了啊。 大理寺卿实打实的九卿之一。 在前世,那可是最高法的院长兼司法部的部长,听着可能不太厉害,但在古代,那妥妥的司法三巨头之一。 比陈敬南之前待的礼部,实打实迈了一大步。 之前陈敬南在礼部任左侍郎,他只能跟那些侍郎圈子里的人玩。 如果陈敬南成为了大理寺卿,别看品级就提升到正三品,但他这个官二代,一下子连跳了两个圈子,陶谦、周清之流,只配跟在自己后面提鞋。 爽! 云景老登终于大方了一回。 陈洛装作不是很满意的表情,皱眉还思考了一会儿。 这把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王保都看愣了。 王保道:“皇上一诺千金,还能诓你不成?就怕这蜜枣许了,你吃不到!” 陈洛知道王保这是在激他,便道:“十天而已,这有何难?不过……” 云景帝皱眉。 王保替他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微臣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检校,无论是查案还是办事,都没有那个资格,十天时间,都过年了,还得让他们过个好年,微臣不是很开心!” 陈洛一副痛恨自己位卑权低,办事不力,不怪自己的表情。 着实把云景帝看乐了。 要官就要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就别在朕的面前,耍这些小心眼了,”云景帝白了陈洛一眼,对王保道,“拟旨。” “诺。” 王保立刻叫御膳房的太监们把桌上的餐盘撤了。 桌布也换了新的。 一名太监带来一块剪裁好的丝绸,上面缝着一块上等的宣纸。 云景帝等王保拿起笔,开口道:“朕闻治国之道,在于明法审刑,以保民安。今有刑部检验陈洛,在职期间,勤勉尽责,公正无私,对刑事检验之事,洞察秋毫,屡建奇功。朕甚嘉之,欲加擢升,以彰其能。” 王保唰唰狂写。 陈洛够着脖子看了一眼。 云景帝接着道:“兹任命陈洛为大理寺左评事,即日起,接管相关事务。望尔能继续秉持公正之心,维护司法公正,不负朕之厚望。大理寺及刑部等相关人员,应协助陈洛尽快熟悉新职!” 语停,笔停。 王保放下毛笔,拿卷轴给云景帝看了一眼。 云景帝颔首。 陈洛看着一名太监,把云景帝的龙印取来,云景帝接在手中,往那圣旨上盖了下去。 扑通! 扑通! 陈洛的心,跟打鼓一样响个不停。 大理寺左评事? 他回忆了一下原主关于大乾王朝的官职系统。 好半天才对应在一起。 这个大理寺左评事,相当于前世最高法的大法官,也就是判案为主。 实打实的正七品。 比当初那个刑部九品检校,直接跳了三级。 关键,这一职缺,有纠正刑部误判的资格,想看什么卷宗,不存在不能查看的情况。 甚至在大理寺内部,都有制定审案规程的权力。 想想陈敬南将来是大理寺卿,自己是大理寺左评事,那大理寺,就能变成自家的一言堂。 虽不能问鼎至高,但也绝对在京城中,算得上名门。 不错不错! 陈洛看着专心盖章的云景帝,对他的怨念,终于消解了一点。 云景帝把印收起,望着陈洛,“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让王保现在带你去大理寺宣旨吧!” “微臣!遵旨!” 陈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王保道:“王总管,走走走!快走!” 云景帝看着陈洛那轻挑模样,忍不住又想翻白眼。 第111章 核弹级别的证据 王保见陈洛的反应,偷偷看向云景帝。 他见云景帝虽有小反感,但并没有生气,心中不免有些吃惊。 如此不通‘礼数’的陈洛,竟然没有惹得云景帝发怒,是很少见的。 “陛下……” 王保眼神请求。 云景帝挥了挥手。 王保这才被陈洛拉动,向殿外走去。 到了殿外,王保一抹额头的冷汗,“我的祖宗哎,你跟陛下说话,能不能别像个村夫?” “村夫?” 陈洛呵呵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这让王保看得一怔,“你故意的?” 陈洛不理这茬儿,道:“内相啊,刚才我在皇上面前提起御药局,你的反应很大啊!有事儿?” 王保一怔,“我哪儿有什么事?” 陈洛笑道:“总管放心,我早猜到跟你没关,所以,在皇上问我时,我没有跟你提前通风,就是要让皇上看你的真实反应!” “啊?” 王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回身看了看身后,抓住陈洛的手腕,快走几步。 “什么意思?” “咳咳……” 陈洛看跟上来的小太监们都保持了距离,开口问道:“内务府也分派系?” “嗯?”王保更警惕了。 陈洛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内相作为内务府的大管家,手怎么还伸不到御药局里去呢?是谁在阻止您呢?” “此话怎讲?” 王保听着陈洛的分析,有一种内里空虚,被人一眼看穿的嫌疑。 “内相感染风寒有三天了?”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室内到室外,从马车内到马车外,每遇寒冷空气,内相大人的鼻子,总有一个不出气!” “哈?” 王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神了,你这也看得出来?” “观察细微的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作为内务府大管家,生病了肯定用药了,但这药吃了三天都不起作用,说明啥?” 王保听着陈洛的分析,面色阴沉。 陈洛给他时间做思想建设,如果不让王保真心实意帮自己,那么十天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找到指使舒伯安的人。 这不像丁炜当街射杀慕然那么简单。 有直接物证,线索多得怎么都能查,影响又大,高压情况下,快速破案并不难。 可厌胜物一案,就严重得多。 时间跨度也非常大。 很容易就把时间消耗在无意义的调查中。 陈洛之所以答应云景帝十天时间,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陈敬南赶紧官复原职。 只有官复原职,才算是朝廷‘命’官。 官衔越高,配在身边的护卫才能越多,相当于现代的警卫团。 陈敬南从刺皇子案出来后,看似没事,却依旧凶险,不是因为陈敬南与慕然有关,是他现在破坏了镇南王的棋局,因此危险。 但如果有了官职,身边有了护卫,再想动他,难度系数,几何倍增。 而陈洛帮王保收拾内务府的人,能让王保看在自己重要的份上,时刻关注陈敬南。 这相当于在云景帝这边挂上号了。 时不时提一嘴,那比派一队禁军守在宅邸周围都安全。 王保眯了眯眼睛,边走边道:“平日里干爹干爹的叫着,这是巴不得我得一场风寒,就直接死啊!” 陈洛见暗示到位后,说道:“内相别急,御药局这边,我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只要把这个拿出来,那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核弹?” 王保听不懂这是个什么弹,但似乎很厉害。 “就是王炸级别的证据,足够让您把人替换下来,也是时候叫一些不开眼的人,知道知道,这内务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陈洛继续拱火。 王保这一刻,听得热血沸腾。 多少年了,自从登顶内务总管之后,就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 连危机意识都弱了。 如果不是陈洛的提醒,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在内务府说一不二。 “什么样的证据?” 王保立刻来了精神。 陈洛伸手入袖,左翻了翻,右翻了翻,看得王保望眼欲穿的时候,才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空间中掏了出来。 王保接在手中一看,还是那些太医院的罪己书。 当时,他就蔫了。 “又是这些?同样都是字,你看得出来,我却看不出来,你还是直接一点告诉我,考我,显不出你能耐呀!” 王保干脆就服了。 同样都是字,同样都识字,但他是真的看不出其中那些猫腻。 “走吧,上了马车,我讲给你听。” 陈洛指着宫门前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王保颔首。 二人进了马车,一名王保心腹太监充作马夫,开始驾驶马车前往大理寺。 陈洛从给王保的那些罪己中,挑出两张,一份一分解释道:“臣为丽妃娘娘调治经候不调之症,本应以温养冲任为法,然所进艾附暖宫丸中艾叶陈年失效,药力不达。贵妃服后,月事反见延期,脐腹冷痛,畏寒益甚……” 王保听着一点儿不懂。 陈洛解释道:“冲任不调、脐腹冷痛、畏风,这是典型的宫寒啊!” 王保凝眉。 突然,他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丽妃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吃了御药局的药,反而致使宫寒?有人伸手干预下,起到了滑子功效?” 陈洛长吁了一口气。 王保总算是听明白他的话中含意。 他点点头,接着又挑出一张,指给王保看,“臣掌太医院药政,本当恪守《药典》之训:‘女子以血为本,血喜温而恶寒’,近年多用江南橘核替岭南荔枝核入药,虽形似而性寒,久服恐损胞脉……” “这句不用解释了,我听懂了!该温补的,都用了寒性药,治标不治本。” “可以这么理解。” 王保握着手中的这些刚才还瞧不起的罪己书,突然明白陈洛为什么用‘喝蛋’来形容。 这真的能让掌管御药局的人喝一壶大的,不亚于当场喝一口蛋。 往深了追究,杀头都是轻的。 夷三族也有可能。 王保看着陈洛献给自己这么大一份礼,知道不是白给的,便道:“年轻人,咱家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洛则一脸傲娇,“内相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是内相的人吗?一荣俱荣啊!” 第112章 大理寺左评事 陈洛的回复,让王保很满意。 他之前一直担心,陈洛这样的人才,是不可能跟他们这种大阉人走太近的。 毕竟文人自负有风骨! 可这年头,风骨能当饭吃吗? 兢兢业业办事的陈敬南算不算有风骨,在礼部的作用,有时甚至比礼部尚书的影响力还要大。 但那又怎么样呢? 当你成为阻挡别人进步的绊脚石,风骨不能替你挡下任何灾厄。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王保一直想要把人心中的这座大山搬走,阉人怎么了? 没有命根子,没有风骨,就不配为人? 凭什么? 这也是一直以来,王保看重陈洛,却只想着结交陈洛,而不与他深度绑定的原因。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阉人身份。 而陈洛不是。 现在,则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陈洛这种掏心窝子,往自己手里递刀,让自己保护自己的举动,有点让他感动。 但也仅仅只是感动。 他能走到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靠的是实力。 如今,只是多了个价值极高的助力。 “我真的好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怎么就能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王保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刚才不是说了?蝴蝶效应!” “听不懂。” 王保摇头。 陈洛只好解释道:“其实,也很简单,相当于在脑子里装了一个算术模型!” “算术?模型?” 王保越听越迷糊,感觉还不如不问。 陈洛笑道:“自然界中许多的随机现象,它们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干扰因素,影响着一个事件可能的分布。” “还是不懂!” “不过在这些因素的叠加影响之下,只要样本数量足够多,这些随机现象,往往就会遵循正态分布。” “算了,别解释了,咱家理解不了!” 王保干脆不问了。 从他跟随陈洛去岳氏义庄抓捕丁炜开始,他就明白,这个世界终究要交到陈洛这种年轻人手里了。 仿佛在陈洛身上,根本就看不到解决不了的难题。 陈洛微笑,不再解释,这种东西说出来,除了让王保听天书,无法提升自己任何逼格。 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车轮滚滚向前,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大理寺。 陈洛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大理寺。 一直以为这是个寺院。 要不就是大理的寺院,但现在亲眼看着古代的这么一个最高检机构,看着那庄严肃穆的大门。 他突然感觉肩膀上变得很沉。 两人下了马车,立即就有人通报了大理寺相关人员,在院中已经列队迎接。 现任大理寺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名叫山重悦,走路都喘,还得让人搀扶着跪在地上接旨。 难怪云景帝要换陈敬南,你这是把人当牛马使唤啊! 王保等众人跪下,宣读了云景帝的旨意,陈洛才在众人的注目下,接了旨。 众人起身。 王保也赶紧去扶山重悦起来。 “山大人,这位陈……” “我知道,我知道!” 山重悦看向一旁的陈洛,招手道:“陈洛,你过来,叫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 陈洛皱眉。 但他仍走上前。 山重悦眯眼打量着陈洛,一边看一边道:“嗯,剑眉浓密,尽显刚毅,眼睛深邃,非常有神,面部轮廓硬朗又不失俊秀,周身散发儒雅,又不失英武的独特气质,适合来我们大理寺,我们大理寺要了!” 王保哈哈一笑,“山老看人一向很准,陈洛,这预示着你未来的日子,会在大理寺一展拳脚啊!” 陈洛拱手作揖道:“山老,诸位大人,同僚,陈洛资历尚浅,初到这边,如果做事坏了规矩,还请直言,我一定改!”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陈洛的突然到来,他们的确意外。 但更意外的是陈洛的态度。 一个敢跟皇子叫板的年轻人,一个面圣,让云景帝改变心意的人,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才子。 竟也懂得谦虚? 见众人都怔在原地,山重悦道:“怎么?不欢迎陈洛来大理寺?” 众人闻言,赶紧抱拳作揖,做起了自我介绍。 王保见自己来,起到了作用,也就不再久留,他此刻还要拿着陈洛给的证据去办内务府的大事。 一群人把王保送出府邸。 山重悦这才让其他人,都各自回值房去忙,他则一个人,抓着陈洛的手腕,一边往里进,一边道:“陈大人什么时候来大理寺?” “陈大人?” 陈洛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陈敬南。 难怪云景帝有意让陈敬南领衔大理寺,感情也是山重悦的举荐。 不过,他私下跟云景帝的约定,是不能讲给山重悦的。 陈洛扶着山重悦,跨了门槛,一边往内走,一边道:“家父新出牢狱,身子孱弱,怕是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有机会为朝廷办事!” “应该的。” 山重悦说着,指了指抄走廊边的座椅。 二人一起坐了过去。 “从前年开始,我就举荐你的父亲来接替我,但陛下一直没有答应,也不曾想,突然又出这事。” 山重悦轻轻叹息。 陈洛则不敢有任何表态,在陈敬南的口中,原主记忆中,对于山重悦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知道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在云景帝没登大宝前,就已经是大理寺卿了,一干就是几十年。 连退休都没得商量。 只听说这是个很严苛的人,但陈洛这一见,发现还是个慈祥的老头儿。 “知道大理寺左评事,是干什么的吗?” 山重悦突然就转移的话题。 陈洛来之前,就从王保那儿了解一点儿。 于是,他道:“一,死刑终审,各省上报的死刑案件卷宗,发现有问题的案件,有权驳回重审。” “嗯,还知道什么?”山重复又问。 “审理赴京告御状的棘手案件,如涉及三品以上官员,联合都察院,刑部,奏请三司会审。” “看来是做过调查了,还有吗?” 陈洛摇头。 山重悦微笑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都没有知道,很好,看来陛下,只是让你来这儿镀金的,你很快还会离开。” “陛下可没这么说!”陈洛狐疑。 山重悦笑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很会下棋?陪我下盘?” 第113章 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 陈洛向来尊老爱幼,听到山重悦的请求,即刻就应了下来。 当场杀了山重悦五盘,杀得山重悦都快哭了。 要不是到了下值的时候,被人劝住,山重悦还不罢休呢。 连那些因为好奇,过来瞅一眼的人,都被陈洛那凌厉的杀招,给震惊到。 在棋盘上,山重悦跟陈洛,那根本不在一个段位。 每盘都输得相当难看。 有人就给陈洛不断挤眼示意。 要他手下留情,给山老一点面子。 陈洛全装看不见。 你要说陈洛不懂人情世故?肯定不是,就是因为他太懂了。 陈洛的棋力水平,早就已经名声在外,山重悦既然好这一口,陈洛必须得把实力摆出来,不能叫山重悦失望。 就像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喜欢打乒乓球,你球技不行,领导虐菜,他其实并不爽。 但要是个全国冠军,那赢一盘,足够吹牛逼了,说自己与全国冠军五五开。 陈洛就是要让山重悦产生这种心理期待。 哪怕能赢一次,都够他乐半年的。 其实,这就是陈洛前世总结的‘向上管理’的经验。 云景帝让他来大理寺,只是给了他一些便利条件,不是让他来玩的。 他只有十天时间。 陈洛打一见到山重悦这老头儿的面,就知道这老头儿不简单。 常言道‘人老精,鬼老滑’都是有道理的。 山重悦一见面就猜到,云景帝是让自己来大理寺镀金,足见他虽老,可一点儿也不糊涂。 对这样的人,必须使用‘向上管理’这一套。 否则,在未来的几天时间,他要是想给陈洛使小绊子,那陈洛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山重悦输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站起来道:“散了散了,你们没事干了?都围着我们干什么?” “山老,下值了啊!” “是啊,天都快黑啦!” 山重悦这才发现,竟跟陈洛杀了一下午,愣是没赢一盘。 他老脸一红,指着棋盘,对陈洛说道:“小娃娃,我今天是故意输给你的,等我眼疾好些,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小子等着山老眼疾康复。” 陈洛起身作揖。 山重悦甩了一下袍袖,在人群中点了一个人,叫到身边,把他拉到陈洛跟前。 “这个人叫班念舟,是原左评事的书吏,原左评事两年前回乡守丧后,他一直在值房做些杂事,你初到大理寺,让他跟你吧!” 被山重悦叫到前面的班念舟,赶紧面向陈洛拱手作揖。 陈洛淡淡颔首。 班念舟是那种很普通的长相,看着就不是个擅于钻营的人。 如今,听山重悦一介绍,陈洛更确定自己心中猜想。 说是在值房打杂,那就是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山重悦愿意把班念舟给自己用,这是一下午的‘向上管理’起了作用。 班念舟在大理寺坐了两年冷板凳。 肯定受过不少人的白眼。 此刻,给班念舟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只要这人脑子不傻,都一定会好好帮陈洛做事。 山重悦走后,众人也都围到了陈洛身边。 说了些不关痛痒的场面话。 最后方散。 班念舟没有离开,步步跟在陈洛身边。 陈洛明白,所谓的书吏,在前世,跟秘书其实差不多。 只可惜,这边极少用女的。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理想,怕是实现不了了。 陈洛看着班念舟,“天不早了,我家离这儿很近,你不用跟着我,明天把值房清理出来就行。” “是……” 班念舟颔首,还有些欲言又止。 陈洛初识班念舟,也绝没到需要跟他多亲近的地步。 班念舟能帮自己的话更好。 不帮,也没问题。 陈洛走在朱雀大街上,欣赏着落日余辉下的大乾京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把手伸进太医院的那个人。 很难找。 但与太医院有往来的沈氏药行,绝对是个不能忽视的线索。 等明天正式上任,看能不能找来与沈氏药行相关的案件,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正这么想着,突然侧边伸出一只手,拽了他一下。 这把陈洛直接拉了一个踉跄。 接着,就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过。 班念舟检查着陈洛,焦急询问,“陈大人,您没事吧?怎么走神了呢?” 陈洛望着扬长而去的马,以及上面回望的一个年轻公子,皱起眉头。 “那骑马的人是谁?” 陈洛心有余悸,看对方眼神,对自己竟有杀意,如果刚才班念舟没拉他一把的话,可能此时就被马给撞了。 死可能不会,但躺上十天半月,真有可能。 “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 班念舟回道。 “哦?” 陈洛刚才就是想沈氏药行,才想得出了神,结果,沈氏药行的大公子,就这么出现了。 “这人平时也这么嚣张?”陈洛见班念舟认得沈无忌,随口问道。 班念舟就道:“不是每天都这样!” 陈洛听他话里有话,但既然班念舟不想提,他也就没往下问。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 “嗯,我先走了。” “大人!” “嗯?” “沈无忌的姑姑,是……”班念舟做了一番挣扎,“是丽妃娘娘!” “丽妃娘娘?” 陈洛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一怔。 他可是清楚记得,宫中三个厌胜物中,其中一个,就在丽妃那儿。 当时丽妃哭着去的锦华宫,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按正常逻辑,陈洛帮丽妃解了厌胜物的陷害,沈家就算不拿着大礼登门感谢,至少见了面,也得客气一下才对吧? 沈无忌怎么还对自己满是杀意? 倒反天罡啊! 也多亏陈洛眼神儿好,瞧见了沈无忌看自己时的眼神儿。 那种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儿。 他在丁炜的眼中领教过! “嚯!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皇亲国戚啊!” 陈洛感慨。 班念舟附和道:“前左评事,其实不是回乡守丧,是……” 陈洛看向他,“是什么?” “在处理一件案子时,前左评事判沈氏药行与京城药行秘方侵权一案中,最终判沈氏药行败诉,追缴三年秘方经营所得。” “然后……” “第二天,也在这个地方,沈大公子骑马误撞了前左评事,脊柱被撞断……” 陈洛闻言,目瞪口呆。 第114章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陈洛从班念舟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沈无忌‘误撞’了前左评事,结果竟是前左评事回乡守丧。 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陈洛不用猜,也能知道。 沈无忌自然是没有任何事的。 皇亲国戚,那不是盖的,也只有在包大人那里,他们不敢放肆!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班念舟的肩膀旁,用力拍了一下,说道:“明天,将关于沈氏药行的所有未结案件,都整理出来。” 班念舟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陈大人,别……别碰沈氏药行!” 班念舟祈求道。 “没事,我不碰,就是看看。” 陈洛猜到手伸进太医院的人,一定不好对付。 这里边肯定牵涉多方利益。 没想到,第一个坐不住的,居然是沈氏药行。 这么急着跳出来,不办他都对不起他。 “大人……” “不用再说了,如果害怕,明天回家就不用再来了!” 陈洛说罢转身离开。 班念舟看着陈洛似乎没受影响一样走掉,突然间,就对陈洛抱起一丝幻想。 陈洛真敢跟丽妃娘娘斗? 敢跟沈家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班念舟立刻转身回到大理寺,准备连夜将所有卷宗,都找出来。 刚到门口。 咣! 班念舟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一抬头,看到是寺正萧知善,忙道:“对不起寺正大人,对不起!”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萧知善板着脸训斥。 “是,小的知错了。” “左评事给你安排什么事了吗?” “安排事情?呃……还没有,陈大人说刚上任,先熟悉工作内容,别的没说。” “嗯,去吧!” “是!” 班念舟赶紧低眉弯腰走开。 萧知善皱眉望着陈洛步行的方向,下了台阶,钻进自己的马车,对车夫道:“秦淮画舫!” “是。” 一刻钟后,萧知善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的官袍已经换下。 他刚脚踩地面,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萧大人,你来晚了,等下可得罚酒三杯!” “沈公子说罚,那必须罚!” “哈哈哈,里边请!” 沈无忌伸手揽住萧知善的肩膀,在一众花魁的簇拥下,走进画舫。 “听闻你们大理寺,今日新来了一个评事?” 沈无忌坐下后,给萧知善的酒杯中满上酒,一脸好奇地问道。 “沈公子消息真是灵通!下午刚宣的旨。” “一个小小的左评事,宣旨?” “这人来历可不简单啊沈公子,最近京城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胭脂胡同力压棋王宋子风的新棋王,帮岳石松抓捕丁炜这种大盗,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是吗?” 沈无忌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一句。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萧知善准备卖个关子,见沈无忌不搭茬,又道,“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的公子,陈洛!” “呵呵,听说过他,不是喜欢勾栏听曲的一个小纨绔吗?” 沈无忌问道。 萧知善摇了摇头,“别的不知道,但棋力水平是真的高,跟寺卿下了一下午,把寺卿的脸都下绿了!” “这么不懂事?” 沈无忌呵呵一笑。 萧知善道:“谁说不是呢?” 沈无忌催着萧知善喝了三杯,又给他满上。 “这人到底什么性子?”沈无忌随口问道。 萧知善明白沈无忌想打听什么,笑道:“沈公子不用担心,这就是来镀金的,他的确有才,但哪儿懂律法?” “说的也是!” 沈无忌放下心来,跟萧知善喝了几杯,不多时,画舫外又来一人。 “哟,喝酒都不叫我!” “我道是谁,原来是陶大公子!” 沈无忌笑着站了起来,萧知善也赶紧站起,回头一看,见是户部左侍郎陶青悠的公子陶谦。 “陶公子来的正好!我们这光喝酒了,筷子还没动呢!” 说着,又叫人添了一双筷子。 陶谦摆摆手。 “不了,这画舫里多凉啊,吃顿酒再感染了风寒,多不划算?我就是看见你的马车了,过来打个招呼!” 说完,陶谦抱拳借口要走。 沈无忌哪儿能让陶谦就这么走了? 陶谦就道:“光看景儿有什么好的啊,去红袖招啊,听说花魁白桅新唱了个曲儿,可好听了!” “能有多好听?比得上诺言吗?”沈无忌笑道。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不比陈洛那首诺言差!听那感觉,我更喜欢这首!” 陶谦力荐。 “哦?” 沈无忌很是吃惊,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音乐的鉴赏能力,必须一流。 要不怎么风流得起来? 陈洛一首诺言,惹得两大青楼大打出手,都在京城传成美谈了。 “谁作的?” 沈无忌好奇问道。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寸,跟陈洛有关,但不是他作的,是白桅的青梅竹马谢逊珩,附身在陈洛身上,创作的!” “胡扯!” “真的,我对天发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首歌还救了白桅一条命!” 陶谦一幅你不知道吧的样子。 沈无忌笑道:“歌还能救命?” 萧知善也笑着摇头。 陶谦道:“别说你们不信,我刚听了也跟你们一样的表情,前儿晚上白桅去岳氏义桩给谢逊珩烧纸钱,回来就病倒了,孙笑白给她看病,一搭脉,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阴脉!” “就是阴灵跑到她身上了!” “真的假的?” 沈无忌与萧知善面面相觑。 陶谦哼道:“孙笑白看这种病不是一回了,上一个就应验了,从红袖招一出来,他就跟他徒弟说,白桅活不过当晚。” “可你不是说白桅……” “对啊,诡异的来啦,”陶谦把陈洛被谢逊珩上身写歌一说,就像自己当时在现场似的,完了,补充道,“白桅弹了一夜曲子,第二天整个人就好了!牛不牛?” “怎么又好了?”萧知善纳闷道。 “这歌能救命呀!”陶谦一想到这歌是谢逊珩创作的,更是开心,“听说今晚上,白桅要把词曲一起表演,这不去捧个场?” 沈无忌摇头失笑,全当故事听。 陶谦则道:“京城眼下也是真没人了,让一个落魄户扬名,我今天去,还有个目的!” “什么目的?” “把陈洛才子的名头给他撕下来,这小子坑我几百两白银……咳咳……什么才子?跟谢逊珩一比,简直就是垃圾!” 第115章 恋爱脑上门作客 沈无忌闻言扑哧一笑,几百两银子你记上仇了? 老子因为那浑蛋,要损失几万两,我特么还不能找他说理去。 不过,看着陶谦真跟陈洛不对付,沈无忌眼珠子一转。 他揽住陶谦的肩膀,“听说你跟陈洛玩的挺好的啊,不是还有个京城六虎的名号吗?” “呸!” 陶谦冲外吐了一口唾沫,“谁跟他一个圈子玩?破落户。” “但据我所知,这个破落户现在可是大理寺左评事,正七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大理寺正萧知善颔首道:“是真的,未时宫里来人宣的旨。” “咱说的不是一个人吧?” 陶谦仍不信。 在他的印象中,陈洛那就是个闷葫芦,他爹又不会搞钱,每次跟他玩,都觉得掉份儿! 也不知咋的,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但,再怎么变,也还是原来的那个陈洛。 能有多大能耐啊? “原礼部左侍郎陈敬南之子,陈洛!” 萧知善强调一遍。 陶谦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不不不,这咋可能,就他那点能耐,皇……” 陶谦感觉有人强行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屎似的,让他特别难受。 大家都是纨绔,你不装了是吧? 告非! 陶谦越想越气不过,也不想再跟沈无忌闲聊,直接拱手道:“沈兄,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不去红袖招了?” “明儿吧!” “有时间过来一起喝酒!” “行哩!” 沈无忌望着陶谦的背影,眯了眯眼,也不知道陶谦有没有胆量,跟陈洛硬碰硬。 他重新邀请萧知善坐下吃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别怪我那陶兄弟好奇,我也纳闷,皇上怎么会想着把他往你们大理寺塞进去呢?不会有别的事吧?” 萧知善道:“真是来镀金的,听王总管那口气,陈洛估计也待不时间长。” “凭啥啊?一个纨绔……” 沈无忌举杯自个儿喝了一杯。 “可能是觉得陈敬南受了委屈?换着法儿补偿一下?” 萧知善哪儿猜得到原因,随口附和了一句。 沈无忌只好颔首,看来,寺正这个级别,不太够看。 连他也不知道陈洛来大理寺的目的。 他今儿个未牌时分,收到了宫里的来信,叫他把进贡用的雪蛤膏,全换成真的。 可他哪儿有那么大量的雪蛤膏进贡? 在市场上收,没有万两白银打底,根本就补不了,钱早花了,大过年的,上哪儿筹措银两? 与京城药行的另一起秘方案,如果再碰见个不开眼的评事,追缴三年所得。 沈家怕是要直接垮掉! 届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料。 打听了半天,得到的结果就是,别问,照做。 沈无忌相当不爽,这种突然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终于,让他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一切都与陈洛有关。 正这么想时,画舫外走来一位翩翩公子,沈无忌连忙起身拱手,“世子来了,快请。” 云熙看着陶谦远去的马车,皱眉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傻子玩吗?” “路过,打个招呼……” “世子殿下。”萧知善赶紧作揖行礼。 云熙摆摆手,“今晚没什么世子,也没有什么寺正,都是朋友,坐吧!” 说着,云熙在二人的邀请下,坐在主位。 他刚坐下,就见画舫外的那条街道上,一骑骏马,疾驰而过。 云熙猛地站起来,看着那人骑马离开。 沈无忌道:“世子的……朋友?” 云熙摇摇头,“可能是看错了,来吧,喝酒,喝酒!” “喝酒!” 云熙其实没有看错,他刚才看到的,就是张首辅的孙女张思柔。 下午的时候,他去张府拜访,就见过女扮男装的张思柔。 因为被禁足在府中,张思柔都快被憋疯。 才有的男扮女装逃出深宅那一幕。 张思柔倒是没有注意到画舫上有双眼睛看她,此刻的她,心情非常的激动。 陈洛一家被放出来的消息,她早上就听说了。 可是,出不了府。 一直到了现在,她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想到陈洛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还听说陈洛从刑部九品检校升任大理寺七品左评事。 张思柔就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驾!” 想着这些,张思柔避开人群,到了没人的地方,纵马扬鞭,一路来到了陈府门前。 与往日的陈府相比。 现在的陈府,少了些喧嚣,门前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她下了马,将缰绳拴在拴马石上,来到陈府门前,抓着兽环,叩响。 陈敬南正在院中整理自己的藏书,听到门响,对陈洛道:“是不是有人敲门?” “有吗?” 陈洛正准备从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捞出一批火锅食材。 这家被抄的,菜叶子都抄走了。 明日等那户部员外郎韩元启再来,非得坑他一把不可,这家给抄的,也太干净了! “去开门看看!” 母亲江氏拿着扫帚,捂着口鼻,咳嗽了一声对陈洛说道。 “好。” 陈洛走到门口,将门一拉开,见到来人是张思柔时,吓了一跳。 “恋爱脑?” “什么恋爱脑?” “哦没有,快进来!” 陈洛把张思柔请进院子,二人绕过影壁,看到了正院中,正在忙碌的一家人。 张思柔的出现,让陈洛一家人都愣住。 陈洛见气氛尴尬,便说出了张思柔的身份。 祖母赵氏与陈母江氏,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拉住张思柔嘘寒问暖。 原本陈洛找来的一个棉垫子,直接被江氏抽走,放在了张思柔的屁股下。 “娘……” “还不快给张小姐倒杯水去?” “我……” “你什么你,快去!” 张思柔看着陈母数落陈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忙推,“我不渴的。” “咋能不渴,你先坐着,我去烧火做饭,很快的!” “不用了娘,食材我都准备好了!” 陈洛说着,一弯腰,把桌下刚才从随身空间中取出的铜火锅,端了上来。 接着又一弯腰,掏出一箱子果木炭。 再一弯腰,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边装了各种牛肉卷,羊肉卷,撒尿牛丸,鱼豆腐,摆了满满一桌。 摆完这些,陈洛呵呵一笑,“还有一个灵魂蘸料,”说着,打了一个响指。 啪! 响指响过后,陈洛手上空空如也。 我草! 又没钱了? 第116章 枕头之用 自从放完那支四尺玉,陈洛深感‘钱不经花’。 哪怕是空间‘切’走了王保半块金牌。 到现在,居然连瓶麻酱也取不出来,他就知道,得抓紧搞钱了。 陈洛也不尴尬,望着张思柔,“有没有带钱?” 张思柔‘怔’了一下,赶紧掏出两张银票,“知道你们刚回家,肯定要置办些东西,给!” 陈洛接手一看,竟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宝丰钱庄的。 张思柔看陈洛愣住,又翻了翻身上,取出几两碎银,放在他手上。 “就这么多了!” 陈洛很感动。 自从结识了张思柔后,人家前前后后给了自己多少钱了? 不求回报,可能只是想睡自己。 这要求过分吗? 一点儿都不过分好吗! 陈洛把银票与银两收了起来,再一打响指,一瓶麻酱变戏法般,出现在手中。 “这是我第一次请一个女孩子回家吃饭!” 陈洛一边整火锅,一边含情脉脉。 张思柔被看得脸颊通红。 祖母赵氏助攻道:“我作证,这小子这次说的是真的。” 陈父、陈母皆抿嘴微笑,不敢搭茬儿。 张思柔这下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 陈洛一瞧就知道这是个雏儿,还没上更高级的荤段子呢,就已经芳心大乱。 换前世,他必当晚拿下。 张思柔的爹和爷,都是大乾一等一的猛人,非为了那三秒,受些无妄之灾,很不划算。 “你这些是什么啊,我帮你吧!” 张思柔赶紧找话题帮忙。 陈洛点头,一边指挥,一边把果木炭点燃。 不多久。 铜锅里的汤底开始翻滚,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中。 不仅张思柔被这浓郁的牛油火锅给吸引,就连陈父、陈母与赵氏,都被震惊。 在牢狱中,陈洛没少掏出新鲜玩意儿。 但这次,叫人叫绝。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陈洛看着三人的表情,很幸福。 前世,他很早就成了孤儿,没感受过什么家庭温暖。 但到了这边,他都拥有了。 红辣汤汁里的鸭肠在翻滚,花椒在沉浮,牛肉卷变色后,若隐若现。 “开吃!” 陈洛伸出筷子,给赵氏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卷,“祖母吃。” “娘吃。” “爹吃。” “媳妇儿吃!” 张思柔看着夹到碗中好多薄如蝉翼的肉片儿,听着陈洛的话,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当着陈家人的面,张思柔不敢有动作。 但其实陈洛是知道的,这姑娘很能打,可能地上还打不过她,床上就不一定了! “柔儿,吃,别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祖母赵氏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舒坦。 张思柔抿着嘴唇,点头道:“谢谢祖母。” 说完,张思柔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卷,放进嘴里咀嚼。 这一入口。 “咳咳……” 辛辣的口感,差点没把张思柔呛到。 “水水,快给思柔拿水,谁让你弄这么辛辣的?” 陈父数落道。 “有有有。” 陈洛赶紧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瓶可乐,把张思柔面前的杯子拿到面前,倒了一大杯。 张思柔用小手当扇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着陈洛递上来的水杯,伸手去接,却没接稳,啪一声,水杯掉在地上。 可乐洒了一地。 接着,张思柔就见落在地上的水,开始沸腾起泡。 张思柔当时就懵了。 她抬起头,看到陈洛也一脸紧张,突然间眼泪决堤般涌出。 “我好些天不见你,想你,你为什么要……” “等一下!” 陈洛忽地想起这茬儿,他拿起可乐瓶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饮下,完了把杯底给张思柔看。 张思柔又懵了。 “解渴的,这是饮料,不是你想的那种!” 祖母赵氏看看陈洛,看看张思柔,不敢出声。 陈父陈母也成了背景板,大气不敢喘。 “真的?” 张思柔也觉得陈洛没理由害自己,接过陈洛又递来的可乐,浅浅尝了一口。 竟发现意外的甜! 连刚才嘴唇的那种辛辣感,都被消掉许多。 “这是我自制的一种饮品,其中加入了二氧化碳,所以冒泡,那不是毒,你想啥呢!” 陈洛着实松了口气。 看来这可乐,只能是自己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视于人前。 陈洛前世看的那些偶像剧,全是各种误会,他可不想张思柔也误会。 这可是个送财童子,不,送财童女! 误会解除。 这顿火锅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结束后,祖母赵氏越看张思柔越满意,听到张思柔要回家,也不敢留她,便叮嘱陈洛送她回家。 两人出了宅门。 张思柔突然伸手拧了陈洛一把。 “哎呀,干嘛!” “不要一口一个媳妇,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知道啦媳妇!” “还叫……” 张思柔再伸手,陈洛已经跳到台阶下。 他来到拴马石前,说道:“堂堂七品大员,本官竟连个马车也没有,失败!太失败了!” “扑哧!” 张思柔被陈洛给逗乐了,七品官,在京城,一个招牌掉下来,能砸到九个。 也就陈洛,拿这官当回事儿。 “你回吧,我一个人可以走。” “不行,祖母说了,必须把你送回家,要不然我现在转身回去,她一定会抽我屁股!” “我们……走走……行吗?” 张思柔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陈洛道:“不舍得跟我分开?” “我可没这么说啊!”张思柔狡辩。 陈洛哈哈一笑,想起一个笑话,对张思柔说道:“柔儿啊,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张思柔见陈洛一本正经,立刻颔首道:“你说。” 陈洛道:“有一女子嫁至异乡,归宁,其母问她,风土相同否?” 张思柔揣摩。 陈洛接着道:“女子说,别事都一样,只有用枕不同,吾乡把来垫头,彼处用来垫腰。” 张思柔不解,皱眉抿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若嫁到你们陈家,枕头也要垫在腰上?” “那可不!” “为啥呢?” “呃……” 陈洛没想到张思柔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他呵呵一笑,把右脸呶上去,“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少来!” 张思柔背起小手,一跳一跳往前走了。 第117章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等等我啊!” 陈洛牵上缰绳,看着张思柔小屁屁一扭一扭的,心都酥了。 这小妮子要是放在前世,那纯纯的自由恋爱的典范。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去球吧! 自由恋爱万岁! 陈洛牵马跟上后,与张思柔并肩而行,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但这丝毫不能影响陈洛与张思柔,他们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该说说,该笑笑。 他们走过了酒肆,茶肆,书肆,走过了成衣铺、胭脂铺、香烛铺。 走过了秦淮画舫…… 而此时,画舫中正要饮酒的世子云熙,刚举起酒杯,就看到了远处大道上路过的张思柔。 他没有看错。 云熙举在半空的酒杯,像是被空气给冻住。 沈无忌与寺正萧知善顺着云熙的目光看出去,发现是街道上两个公子,牵马经过。 “世子殿下在看什么?”沈无忌已有三分醉了。 寺正萧知善酒量不错,还没有醉意,仔细看了一会儿,他便说道:“那牵马的公子,不就是陈洛吗?” 沈无忌甩甩头,仔细一看,还真是。 想起自己即将损失的几万两白银,沈无忌借着点酒劲,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既然认识,叫过来便是!” “这……” 云熙听着二人对话,把酒杯放下,对有三分醉意的沈无忌道:“你喝醉了!” 沈无忌一怔。 云熙已经站了起来,对萧知善拱手道:“萧大人,你陪沈公子喝,我去跟朋友打声招呼。” “世子殿下请!” “请!” 云熙走出画舫,上了马车,叫车夫跟在张思柔与陈洛身后,保持一个不被察觉的距离。 沈无忌看着云熙也不是去打招呼,错愕看着萧知善。 “说打招呼又不打……我刚才说错话了?” 萧知善摇头表示不知。 “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喝!” “好!” 另一边。 陈洛把张思柔还是送到了张府门前,见到有护院去牵马,他便挥手道别。 张思柔有些不舍得分开,便道:“过了年,让陈伯父来家里提亲,好不好?” “嗯。” 陈洛微笑颔首。 张思柔则一脸忧心忡忡,“可我爹万一不答应怎么办啊?” 想起张乾同最中意的人是云熙,张思柔就感觉百爪挠心。 “我会说服他的!快回家吧,看这样子,等下又要下雪了!”陈洛催促道。 张思柔还是不舍。 “我今晚太开心了,第一次去朋友家吃饭,第一次有人这么晚陪我走这么远的路,第一次……” 陈洛看着张思柔小声嘀咕的样子,真想给她一个拥抱。 但看着门前站着那两个护院,他忍住了。 “嗯,我知道,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陈洛你不知道,如果你们一家离开京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岭南,这样等几年以后,我爹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再把我们接回京城……” “我知道。” “那……我进去了?” “好。” 张思柔轻轻点头,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陈洛,“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失眠啦!” 陈洛哈哈一笑,挥手道:“我可不会。” 张思柔嘟嘴道:“为什么?”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陈洛说完,再次催促,“回去吧,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张思柔听着陈洛又冒出的两句诗,一时间听得呆了。 这两句诗,既表达了眼下的迷茫与无助,又坚定生活一定会给希望与力量。 陈洛一直回避两人的家庭差距,如今这么说,是想通了吗? “陈洛……” “嗯?” “要开心呀!” 张思柔说着调皮一笑,不等陈洛再给反应,直接迈着小步,走进张宅。 陈洛微微一笑,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远处。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世子云熙,脸跟吃了苦瓜似的,阴沉的吓人。 看着陈洛逐渐走近,云熙便要下马车。 突然! 他看到刚刚进张府的张思柔,手中拿了件大氅,又跑出来叫住了陈洛。 于是,又坐了回去。 张思柔把大氅给陈洛披上。 陈洛见这大氅贵不可言,连忙拒绝,“使不得,我一会儿就回到家了,用不着,这东西忒贵重!” “怕弄丢?那我送你回家!我再拿回来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 陈洛一看四个护院追了下来,看着张思柔挤眼摇头。 “本小……咳咳,本公子送送朋友,那咋啦!对待朋友,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爹教我的道理!” 这话一出来,那四个护院不再上前,只是很委屈地说道:“小姐,这位公子,我们送就行了!” “胡闹!我的朋友,凭什么你们送?” 张思柔把大氅往陈洛的领口上系紧,昂首道:“我送送你!” 陈洛无奈,只能跟着张思柔再往回走。 就这样。 两人在前走着,四个护院拉开点距离,在后面跟着。 在这些护院之后,又拉开一定距离跟着的,是云熙的马车。 于是,他们又走过了秦淮画舫,走过了香烛铺、胭脂铺、成衣铺,走过了书肆、茶肆、酒肆…… 回到了陈府门前。 陈洛把大氅还给了张思柔,看着小姑娘冻得红唇发紫,真心疼了。 于是,他意识来到随身空间的无人城市,寻找到一家衣帽店。 找到一款可爱的,带手套的兔子帽子,一捏手套,帽子上的两只兔子耳朵,还会竖起来的那种,亲手戴在了张思柔头上。 张思柔听完陈洛怎么玩,喜欢的不得了。 这时。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护院,上前提醒道:“小姐,很晚了!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张思柔这才恋恋不舍地看着陈洛,“那我走啦!” “嗯。” 陈洛挥手。 看着张思柔一步三回头,帽子上的两只耳朵被她捏得都快起飞了,陈洛道:“要不我再送送你?” “好啊好啊!” 张思柔立刻开心起来。 陈洛无奈,他便道:“可我们如果这样送来送去,到天明也回不到家啊!” “一人一半,我们在……嗯,在秦淮画舫分开?好不好?” 张思柔提议道。 陈洛拿张思柔没办法。 这姑娘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可是。 远处,黑暗中的世子云熙,指甲早已经陷进肉中。 第11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世子云熙感觉心口闷得厉害,他很想立刻跳下马车,去把张思柔抢回来。 陈洛凭什么? 可以得到张思柔的芳心? 一个从三品之子,就算就任大理寺左评事,又有什么前途? 张思柔到底喜欢他什么? 云熙想不通,但他一时间,又没有勇气下马车,他隐约猜到,如果他质问陈洛,张思柔一定会让他下不了台。 他可以针对陈洛,但他必须看在张善荣与张乾同的面子上,不跟张思柔计较。 云熙躲在马车上面,听着陈洛与张思柔说笑着,从外面走过。 他的心在滴血。 车夫等陈洛一行人走远,继续跟上,可是,到了秦淮画舫,车夫就懵了。 一个向前,一个向后。 分开了。 车夫怔了怔,轻声道:“世子殿下,跟哪个?” 云熙此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很想就地把陈洛暴打一顿,扔进秦淮河里,但看张思柔那么在乎陈洛。 如果他做了。 他可能再也无法得到张思柔的原谅。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听外面的车夫开口道:“沈公子?” “嗯,世子在不在车上?” 沈无忌也懵。 云熙不是要找朋友打招呼吗? 怎么在这条街道上,来回转了三圈? 车夫看向车厢内。 “上来吧!”云熙开口邀请。 沈无忌皱眉,在车夫的帮助下,跳上马车,钻进轿厢。 云熙阴沉着脸说道:“我现在很想杀人!” 沈无忌吓了一跳,瞬间酒醒,但他看到云熙挑起窗帘,看着陈洛的背影时,彻底松了口气。 “陈洛?” “哼,”云熙用鼻子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是张小姐?” 沈无忌这一刻,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世子真的想吗?我倒是认识几个朋友!” 沈无忌眯着眼,如果是云熙想,那么钱不用他出,还能让姓陈的消失,简直两全其美。 云熙放下窗帘后,看着沈无忌。 心中纠结。 这时。 马车外有声音传来,“世子,王爷有事找你回家。” 云熙微怔,他挑开车厢窗帘,见是廖天齐,便问道:“什么事?” 廖天齐摇头。 云熙看了沈无忌一眼,沈无忌便识趣地下了马车。 廖天齐上来。 沈无忌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在马车下说道:“世子,我姑姑说,明日归宁,将在沈府设宴,感谢那陈洛,你来不来?” 云熙皱眉。 廖天齐则没有任何表情。 云熙便道:“不了,代我向丽妃娘娘问好。” 沈无忌又道:“听说我姑姑与张尚书的夫人阴又琴,关系甚好,届时,可能会邀请张尚书与其夫人还有思柔小姐前往。” 云熙再次看向廖天齐,见对方摇了摇头,便道:“今日乏了,沈公子先回,届时王府一定备些薄礼过去!” “请!” 沈无忌知道借力打力不行,只好认了。 马车发轫。 许久,云熙看着廖天齐,不解道:“这是一个与张家亲近的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去?” “世子殿下,说好的壮士断腕,又何必再走鱼死网破?” 廖天齐轻轻叹息。 眼下,真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洛看似年轻,但手段忒多,根本不能以常理对付。 在这个时候,硬往上贴过去,跟送人头没有差别,王府不能再少人了。 云熙不开口。 廖天齐便道:“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接你回家吗?” 云熙摇头。 “因为,如果刚才你没有抑制住动手的冲动,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丁炜都伤不了他!” “可……” “刚才我夜观天象,北斗七星现出乱象,其杓星偏移,指向乖戾,不循常轨。杓星失常,似帝车失道,恐将引发乾坤震荡,世子若死,王爷会怎么做?想过吗?” “廖先生……” 马车轿厢中,一阵沉默,只有滚滚车轮声,传入耳中。 此时。 陈府。 陈洛刚一回到家,搓着手嘶哈嘶哈取暖。 就见陈敬南披着件大衣,询问道:“怎么回得这么晚?” “没事,就走着回去的!怎么还没睡?” “洛儿……” “嗯。” “我们这次躲掉这灾,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那张小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但咱们陈家,多少有点……有点……” “您不会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陈洛直接翻了个白眼。 “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合适的。”陈敬南劝道。 这时。 耳房处,传来祖母赵氏的声音。 “陈敬南,你再说我乖孙,就给我跪你爹牌位前去忏悔!听见没有?啥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乖孙就是娶个公主,也配得起!” “娘,您不能这样惯他,要有祸事的!” 陈敬南冲耳房回道。 “有祸事也怪你,你怎么不爬到那首辅的位置上去?” “娘,您这有点难为人了吧?” “木头脑袋,还说我乖孙,要不是我这乖孙,你现在死在去岭南的路上了!” 陈敬南被说得不敢还嘴。 陈洛进屋,一边倒水喝,一边听着陈敬南被训,乐得不行。 同一时间。 张府。 张思柔被张乾同与阴又琴怼着脸训斥了一顿。 但,张思柔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根本没往心里去。 张乾同与阴又琴说得口干舌燥,见张思柔完全不理,还一个劲儿傻笑,面面相觑。 “是不是染了风寒?烧傻了?” 张乾同伸手摸向张思柔的额头。 阴又琴紧张看着。 张思柔被吓了一跳,抓住张乾同的手腕,“爹,娘,柔儿知道错了,下次不敢再偷跑出去啦,好不好嘛,我好困呀!” 见张思柔开始撒娇,张乾同与阴又琴,又气又没辙。 “我就不该让你学武,这一丈高的院墙,你嗖一下就跳出去了!” 张乾同后悔不已。 阴又琴对门外跪着的小晴道:“再让小姐偷跑出去,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夫人!” “谢谢娘,谢谢爹,我去睡了!”张思柔跑出房间,拉起晴儿,“我们走!” 晴儿感激不已,忙起身离开。 张乾同看着张思柔的背影,无奈道:“为啥偏偏喜欢陈洛那小子啊?有什么好的他?” “老爷,绝不能让他癞蛤蟆吃咱天鹅肉啊!” “他已经在舔了,我能怎么办?你说!” 第119章 药行秘方侵权案的卷宗 张乾同说完,气得直接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女大不中留这句话,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有更深的体会。 阴又琴看着张乾同坐下来,叫仆人给他沏了杯茶,然后,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老爷!” “嗯。” “丽妃娘娘明日归宁,说是要设宴感谢那个陈洛,我本来想带柔儿去的,可现在,怎么行啊?” “那就别让她去了呗!” “老爷,如果当着大家的面,明确告诉陈洛,能不能让他死心?” “这……” “也不知道镇南王怎么想的,不是说好请陛下赐婚的吗?还不行动,现在让柔儿跟陈洛再处一段时间,真要处出感情了呀!” 张乾同看着阴又琴,皱着眉头。 “说的是啊,要是两个人擦出火,就完了!明天带柔儿去,必须去!最好能让那个陈洛,在宴席上认清现实,什么档次,也敢想娶我张乾同的女儿?” “嗯嗯嗯。” …… 张思柔与晴儿回到闺房,把与陈洛相处的事情一说,晴儿羡慕的都快哭了。 “小姐,我好羡慕你们呀!” “羡慕吧?陈洛不放心我,送我回了两次家呢!我实在过意不去,就送了他一次!” “小姐,这种爱情故事,晴儿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说过呢!” 张思柔更得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晴儿,你们老家的风俗是什么样的?” “风俗?” “就是枕头,陈洛说如果我要嫁给她,枕头要垫在腰下,你们那边有这风俗吗?” “还有这奇怪的风俗?” 晴儿也是一脸懵。 张思柔说着,走到床边,把鞋子一脱,拿起枕头,往自己的腰处一垫,纳闷道:“这是啥风俗啊?” “小姐别动……” 晴儿看着张思柔腰垫着枕头,突然感觉这画面,好像在某个书本上瞧见过。 “小姐,我感觉陈公子一定是在跟你开玩笑的,那不是春宫图中的姿势吗?” “哈?” 张思柔闻言,赶紧把枕头抽了,脸唰地一下红透。 晴儿哈哈大笑。 张思柔跳下床,直接捂住晴儿的嘴,“不许笑,不许笑,听见没有!” …… 第二天。 陈洛在家吃过早饭,便与赵氏、陈父、陈母告辞,前往大理寺。 昨天夜里,陈洛有想跟陈敬南深聊一下关于慕然就是林然的事情。 但想到,刚刚出狱,怕陈敬南受不了那种打击,就没说。 他想等时机再成熟一点。 至少,也要等陈敬南升任大理寺卿时,再告诉他,免得他激动,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时候冲动。 尽管他知道,陈敬南其实很稳重。 但他不想冒险。 别人不同,生死之交,牵涉到利益,很可能断交,但陈敬南有些迂腐。 变通能力不强。 出了门,陈洛一想到要走两里路,便想从随身空间中,整出一辆共享单车。 可真整出来之后,发现手机没网,还解不了锁,手机都只能当个表用。 “看来,还是得买个马当代步工具!” 陈洛正嘀咕时,一位牵马少年,来到陈洛跟前道:“陈公子,去上值吗?” “你是?” “干爹让我来的,说是送您的!” 少年说话声音还算正常,但听到干爹两个字,他才明白,这是王保叫人送来的。 “啊,是总管大人啊!请替我谢谢总管大人!” 他先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递到了少年手中,接着才伸手接住缰绳。 看着白色骏马,颇有一种开上法拉利的感觉。 小太监兴奋地道谢。 陈洛踩在铁蹬子上面,一用力,跳上马背,那马儿前蹄摞起,下一刻就疾驰而去。 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烟尘。 二里路。 俄顷便到。 陈洛将马拴在大理寺门前固定好的拴马石上,不放心,还特意用钢丝锁,又锁了一遍。 还没站起身,就听到了班念舟的声音。 “陈大人你来了!” 班念舟赶紧上前接了陈洛手中的缰绳,“我来吧,我来!” 陈洛微笑道:“让你找的卷宗,都整理好了吗?” “都已经放在大人的案桌上。” “嗯,辛苦了。” 陈洛拍拍手,看着班念舟把缰绳麻利的系紧,便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因为来的比较早,所以,没见到比自己官大的。 倒是不少书吏、役员纷纷给陈洛打招呼问好。 陈洛一一颔首。 班念舟领着陈洛走进了一间套房,外面一间适合办公,里边一间可以小憩。 外面间的一张醒目方桌上,摆着厚厚一沓卷宗。 陈洛走进去,来到方桌前,坐下来开始翻看。 班念舟贴心地在房间中升起了一个火炉,上面撑起三块石头,放了一个水壶。 陈洛把一切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说。 班念舟在大理寺坐了两年冷板凳,看来是学会人情世故了。 陈洛翻开最上面的一份卷宗,开始查看。 这是一起关于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的秘方侵权案。 主审官员是大理寺前左评事李崇文。 原告京城药行周元礼。 被告沈氏药行沈无忌。 诉讼事由是,京城药行指控沈氏药行效用其祖传秘方‘雪蛤膏’的配制工艺,并垄断雪蛤等原材料牟取非法暴利。 这案子刑部审过一回,判了周元礼输。 周元礼不服,递交到了大理寺再审。 大理寺的终审判决结果是,沈氏药行盗用秘方牟取暴利罪名成立,依大乾商律追缴了沈氏药行三年非法所得,白银五万两,并责令沈氏药行停止生产雪蛤膏。 不过,判决结果是有了,但遭到了沈氏药行当庭抗诉。 沈氏药行称京城药行提供的证据,系伪造,不服判决。 接着就成了未结案件。 原因,陈洛昨天已经知道,就是沈无忌第二天,骑马撞伤了前左评事李崇文,案件拖到了现在未结。 陈洛看完整个卷宗,发现卷宗中提到了证据编号里的东西,货不对版。 他怔了怔问道:“这份卷宗中的证据呢?” 班念舟道:“不知道,前左评事出事后,这些卷宗都被封存起来了,库房不是我能进的。” 陈洛皱眉。 看这情况,大理寺内部,有老鼠仓啊! 陈洛盯着卷宗上的字,对班念舟道:“你去通知京城药行的掌柜周元礼,让他再提交一份证据,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三日后再审!” 第120章 来者不善啊,你才是来者 班念舟闻言大惊失色,看着陈洛,愣在那里。 陈洛抬头。 班念舟忙道:“大人,真要再审啊?” “我的职责不就是这个吗?” 陈洛反问。 “可是,大人您昨天刚刚虎口脱险,那沈无忌刚开始行的很慢很小心,等快靠近你时,突然加速……” 班念舟不敢再往下说,他知道陈洛一定听得懂。 不过,陈洛抬手打断他道:“未经确认的事,不要乱说,更不要臆测!” 班念舟张张嘴,赶紧点头。 “去吧!” “是。” 班念舟退出陈洛的值房,感觉陈洛有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听见可怕的事情,竟能丝毫不慌。 到底是侍郎之子啊! 底气很足,就是不知道,真跟沈无忌碰撞一下,会不会像前左评事一样,吓得辞官回乡。 班念舟出了大理寺,很快来到了京城药行。 周元礼正安排药行的伙计工作,看到班念舟进来,愣了愣。 周元礼差不多四十岁左右,许是经历的风霜比别人多,头发白了很多。 “班书吏?” “掌柜的忙着呢?” “忙啥,生意都快做不下去喽,硬撑!” 周元礼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这些年,京城是越来越难混了。 “掌柜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掌柜的最近可能得往我们大理寺连轴跑了。” “那……好消息呢?” “新上任的左评事要再审你们的案子!” “啊?” 周元礼听完班念舟的说法,整个人僵在原地。 五年啊! 五年,谁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周元礼突然一怔,紧张地看着班念舟。 “新来的左评事,是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有背景的好人!” 班念舟这话,也不算瞎说。 陈洛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城弄出的动静,着实不算小,班念舟稍一找人打听,就把陈洛背景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陈大人说了,让你再提供一份证据,三日后再审。” “再提供一份证据?” 周元礼怔住。 班念舟道:“卷宗中提到的那些证据与证物,怕是……” 周元礼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官司从开始打,到两年前李崇文判赢,再到现在,证据遗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周元礼道:“班书吏稍候,我这就去取。” “三日后送到大理寺就行!” “不,我一天都等不了!”周元礼说罢,拉住班念舟的手腕,小声地问道,“这个左评事,敢跟李大人那样,不惧权贵吗?” 班念舟道:“他就是权贵!” “啊?” “放心吧,”班念舟看着周元礼,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天陈大人刚上任,沈无忌便在街头,骑马冲撞,差点撞上陈大人!” “看来沈无忌这是碰见硬茬子了,该,他这么嚣张,迟早有人收他!” 周元礼说完,即刻入了内堂,不多时,便拿出了一个包裹,跟着班念舟,一起离开了京城药行。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理寺。 进入了陈洛的值房。 周元礼拿着包裹,看到连官袍都没穿的陈洛,愣了,新来的左评事,年轻的叫人诧异。 “陈大人的官服还未送来,别愣了。” 班念舟提醒道。 周元礼‘呃’了一声,赶紧上前,问礼后,把包裹放在了陈洛面前。 “班书吏说的不错,如果,我今天能穿上官袍,明天就能开审,坐吧,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陈洛一指旁边的椅子,目光又回到了卷宗上。 周元礼小心坐了半拉屁股,掩饰不住脸上紧张。 李崇文四十多岁,眼前的陈洛,二十出头的样子,竟已经是正七品。 果然来自权贵之家,班念舟没有诓自己。 陈洛看着卷宗,问道:“你药行中的伙计刘小四,在你们京城药行待了几年?” “回大人,七年。” “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接触到了你们的祖传秘方?” “大概五年多六年前吧,我看刘小四这人能干,人又机灵,我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想着把刘小四招为女婿,那天晚上,我记得刚拿到皇商的书契,凭这书契,我们京城药行未来五年的利润,都有保障……” “说重点吧!” 陈洛打断提醒道。 周元礼道:“那是云景二十四年,腊月初四,那天我跟刘小四喝酒,喝得高兴,就把秘方给他看了一眼,没想到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时在半醉的情况下就记住了。” 陈洛微微颔首。 周元礼情绪开始激动,“第二天,刘小四就借口生病,不来上值,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可没几天,皇商那边说我们的雪蛤膏不正宗,没有沈氏药行的货好,我就怀疑不对劲。” 陈洛打断住问道:“你确定刘小四是在你给他看过秘方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京城药行?” “我确定。” “嗯。” 陈洛继续道:“你之前提供给大理寺的一份原材料采购清单,有四家原材料供应商说,未给你们提供足够的原材料,是怎么回事?” “大人,那是沈无忌花钱买通他们,造的伪证,请大人明察!” 周元礼激动地颤抖。 陈洛问道:“刘小四这人,此刻在沈氏药行吗?” “在,那个王八蛋在沈氏药行!”周元礼提起刘小四,恨不能生食其肉。 陈洛便道:“刘小四与掌柜的千金,有没有走到实质的一步?” 周元礼错愕,半晌摇了摇头,“他嫌我姑娘胖,可能……可能这是他背叛我的原因吧,哎……” 陈洛微微颔首,对班念舟道:“通知沈氏药行,三日后,在大理寺再审秘方侵权案。” “是!” 班念舟作揖,完了立即往门外跑去。 周元礼也激动着站了起来,“陈大人,沈氏药行上面有人……” 陈洛还没回应,班念舟又跑了回来,一脸猪肝色。 “大、大人,沈……”班念舟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来了!” 陈洛闻言,纳闷道:“来者不善啊!” 班念舟提醒道:“陈大人,对我们这些人说,你才是来者!” 第121章 被迫害妄想症 陈洛白了班念舟一眼,这咋还有捧哏的呢? 不过,他没吭声,转头看向周元礼。 “这是我让你准备的新物证,回去再准备一下。” 陈洛说着,拿出已经写好的一个清单,递给了朝门外观望的周元礼。 他见周元礼还在看,敲了敲桌子。 周元礼这才回过神把清单收了。 门外。 沈无忌已经到了门口,因为没听到班念舟叫他进去,已经开始皱眉。 他很想直接闯进陈洛的值房,给陈洛一个下马威。 但想到昨晚上世子云熙都忍了,他也决定稳一下,看看情况。 看陈洛是不是狐假虎威! 值房中。 班念舟额头有些冒汗,陈洛没说请,也没不请,尴尬的反成了他。 看着陈洛一件一件吩咐周元礼。 班念舟还是没有忍住,又提醒道:“大人,沈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陈洛微微颔首,把最后一个清单拿起,递给周元礼,开口道:“这些人的证词不能模棱两可,如果有便不采用。” “是,是是。” 周元礼接在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感觉陈洛跟李崇文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一时间又有些说不上来。 “没你的事了,回去准备材料吧!” 陈洛说完,看向班念舟,“请沈公子进来。” “是。” 班念舟赶紧趋步出了值房,对站在外面的沈无忌拱手道:“沈公子,大人有请!” “呵,大人……” 沈无忌用不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抬脚迈进值房。 大理寺中,敢让沈无忌站在门口等着的,除了大理寺卿山重悦,也只有陈洛了。 沈无忌一进值房,看到了正要走出来的周元礼。 二人四目相对。 双方的眼中都有惊诧。 周元礼惊讶的是沈无忌居然真的在等,而没有强闯。 沈无忌则惊讶,周元礼怎么会出现在陈洛的值房。 但两人是真冤家,很快眼神错开,擦肩而过。 沈无忌走进值房后,看到陈洛正坐在一张桌前翻阅卷宗,拱手道:“陈大人,在下沈氏药行的掌柜沈无忌!” 陈洛抬起头,盯着沈无忌看。 沈无忌原本高昂的头,被陈洛盯得有些发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洛坐着,他站着,他有点儿慌。 陈洛看到沈无忌眼神有轻微闪躲,这才平静道:“原来是沈公子,念舟。” “在。” “给沈公子搬把椅子。” “呃……是,”班念舟愣了愣,这才赶紧从一旁搬来把椅子,“沈公子,坐。” 沈无忌坐下后,一言不发的看着陈洛。 他有些后悔。 刚才被陈洛盯着的时候,凭什么慌啊? 一个小小的七品左评事,就是五品的寺正,老子都跟他平起平坐。 你一芝麻小官,上来就给我玩心眼! 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陈洛并没有在意沈无忌在想什么,但他猜到了沈无忌,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的狗,此刻一定是回过味来了。 他不吭声是想表示自己位尊,想让自己主动开口。 如此一来,在气势上,就能让沈无忌扳回一城。 但陈洛可不惯着他。 在这大乾,面对云景帝时,陈洛都打心里跟他是平级的,更何况一个药行掌柜? 陈洛也不吭声,继续翻阅卷宗。 最终,还是沈无忌端不住了,他率先开口道:“陈大人一上任,就再审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莫不是收了那周元礼什么好处?” 陈洛抬起头,把卷宗合上,盯着沈无忌。 “第一,终审什么案件,大理寺自有规章流程,这不是我个人意志。” “第二,原案结案后,贵药行当庭提起抗诉,大理寺理应让你们提交新证据,结合新证据改判或维持原判。” “第三,案件拖延到现在,其所涉及金额已经超十两万白银,为商贾竞争案件之罪,此案不结,大乾商律便如同一张废纸,如何约束他人?” “第四,沈公子一上来便将自己定为被迫害的一方,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有被迫害妄想症,请你今日走出大理寺,找位郎中瞧瞧病情……” 陈洛话说一半,沈无忌的脸就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如果真的有病,还是要先治病,沈氏药行可另请掌柜,出席再审!” 陈洛直视着沈无忌,没有一点担忧与恐惧。 来文的? 老子会怕你? 来武的,老子更容易收拾你。 班念舟在一旁听完都吓傻了。 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从没想过,陈洛陈大人会这么强硬。 比前左评事李崇文强硬太多。 上来就骂沈无忌有病,还让沈无忌反驳不了。 不仅如此,更要拿掉沈无忌沈氏药行的掌柜身份,让他落个旁听,连他自己辩解的机会,都要给他撸掉! 太狠了! 这也太解气了吧! 可是,不是说陈洛之前一直是京城的一个纨绔吗? 这等专业的操作,哪怕当时前左评事李崇文,也没玩得这么溜啊! 班念舟偷偷转动脑袋,看向沈无忌。 只见沈无忌的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按在大腿上的手,捏成拳头,指节发白。 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沈无忌盯着陈洛的眼睛,很想立刻翻脸,但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陈洛,可比李崇文难对付。 如今还有六爷撑腰,哪怕陈敬南仍赋闲在家,也不是随便拿捏的人。 尤其是刚才的那番话,简直说的滴水不漏。 质疑陈洛,简直就成了质疑大乾的司法制度。 这大帽子扣过来,谁敢接啊? 尤其是最后一条,让沈无忌明白,不能跟陈洛翻脸。 否则,真让他把自己摘出去,任何替自己上庭辩解的人,都无法形成沈氏家族的影响力。 那样一来,这案子都不用找新证据,沈氏药行必输。 许久。 沈无忌突然‘哈哈’一笑,抱拳作揖道:“陈大人别生气,沈某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喜欢开玩笑,我也是想尽快结案呀!” 陈洛‘唔’了一声。 沈无忌看着陈洛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把陈洛祖上十八代集体问候一遍。 “咳咳……” 沈无忌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前,半低头开口道。 “今日来此,是得姑姑差遣,听说日前陈大人在宫中帮丽妃娘娘解围,姑姑她今日归宁,西时在沈府设宴,感谢陈大人!” “这是请帖!” 第122章 他上面有人,我上面有天 陈洛看着沈无忌双手奉上的请帖,看了眼一旁的班念舟。 哪儿知班念舟此刻傻眼站着。 于是,便轻咳了一声提醒。 班念舟这才回过神儿,赶紧上前一步,从沈无忌的手中把请帖接了,然后放在了陈洛案桌上。 沈无忌很诧异。 他已经低头表达了歉意,并且双手奉上,给足了陈洛面子。 却没想到,陈洛根本不吃这一套。 竟然起身都不起,让一吏目接,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一想到,陈洛此刻确实有些难缠,沈无忌只能再次心里问候陈家祖宗十八代。 陈洛看着面前的红色请帖,沉吟了一下,说道:“沈公子可将在下原话带回。” “一,丽妃娘娘被解围,应该感谢舒伯安,是他自己招供,陈某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无功不受?,自然也不配赴宴。” “二,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开审在即,本官倘若赴宴,开审后若沈氏药行被判赢,必有商贾暗中诋毁丽妃娘娘施压本官,于丽妃娘娘名声有损,赢了也是输了。” “三,替我转告丽妃娘娘,本官一定遵守大乾商律,维护正当竞争,绝不敢徇私舞弊!请她放心!” 班念舟听着陈洛一字一字的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滴妈! 拒绝丽妃娘娘的邀请? 班念舟长这么大,头一次见敢拒绝的。 这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啊! 但仔细一听那话,哪怕叫丽妃现在就在这里,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明明是为你们沈氏药行着想。 你能咋地? 此时,班念舟再看沈无忌,他的脸已经不是猪肝色,而是青紫。 沈无忌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没进门时就已经受了一肚子的气,进了门,更是一顿骑脸输出。 沈无忌在京城混迹这么久,就没见过这种混不吝的角色。 更何况,还是个小小的七品左评事。 “陈……大人……” 沈无忌‘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拱手作揖,“那在下就不打扰陈大人当值了,告辞!” 说罢,不等陈洛开口,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等一下。” 陈洛叫住。 沈无忌没有回头,但表情突然一喜,哼,装的那么像,是怕自己回去说不好听的? 反悔了? 想到这儿,沈无忌转过身,直视着陈洛,“大人,还有何吩咐?” 陈洛递给班念舟一张纸,开口道:“这是需要沈氏药行需要提交的新材料,请细作准备,庭上要用。” 班念舟拿给沈无忌。 “你……” 沈无忌没想到,今天来,不仅没有给陈洛一个下马威。 还反被教训一顿。 沈无忌接了班念舟手中的纸张,鼻子一哼,大踏步走出陈洛的值房。 班念舟看着沈无忌气冲冲离开,担忧地看向一脸平静,再次观看卷宗的陈洛。 他小心地给陈洛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陈大人……” “唔。” “沈、沈家上面有人……” 班念舟看着陈洛刚才对着沈无忌就是一顿骑脸输出,的确是爽。 但他也清楚,沈氏药行之所以敢狂,丽妃娘娘不得不考虑。 李崇文虽说没有陈洛这样的背景,但是有恩师的。 那都不行。 哪怕陈洛有背景,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啊,万一,对方暗中使绊,如何是好啊。 班念舟把担心说出后,陈洛这才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陈洛微微一笑,“他上面有人,我上面有天,别想他了,我现在写一封信,拿到库房,整理本案相关证据。” “是。” 班念舟拿上陈洛写好的文书,快步离开值房,朝库房院落走去。 他看到沈无忌在门口碰见了寺正萧知善,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只看到沈无忌从萧知善的手中抢过一张纸,团成团,扔在地上。 但过了会儿,自己又捡了起来。 班念舟心中乐得不行。 能叫沈氏药行的大公子失态,还发不了脾气,前左评事李崇文都做不到。 班念舟见萧知善往这边望来,赶紧进了库房院落。 萧知善从班念舟的身上抽回目光,安抚气得不行的沈无忌。 “沈公子先按这上面的材料准备,陈洛按司法规章办事,我等没有权力阻止,寺卿大人若知道了,也会支持他的。” “那就让这小子,这么上窜下跳?” “回去把资料准备齐全就好,相关案件的一些证物,在库房有过一次遗失,真打这场官司,未必能有上次那么不利。” “嗯。” 沈无忌听到萧知善的安慰,总算松了口气。 见事情连萧知善也没法改变,便不再停留,但他这面子,今天栽得不轻。 有必要跟自己的姑姑告上一状! 辞别了萧知善,沈无忌回到了沈氏药行,但他根本没有心情处理事情。 直接回了沈府。 见到沈父与沈母,沈无忌把陈洛的嚣张面目,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沈父立即拍桌喝斥道:“一个小小的左评事,竟敢不卖沈家面子?他怎么敢的?” 沈母亦道:“连丽妃娘娘的请帖都敢拒绝,不知好歹!” “爹,娘,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怎么回信给姑姑啊?” 沈无忌心烦无比。 “此事先别写信给宫里,归宁是好不容易请来的旨意,老祖宗想见你姑姑了!”沈父劝道。 沈母也无比生气,出主意道:“这姓陈的,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能惹事?就不能想个办法,治治他?” “怎么治?”沈父反问。 沈母道:“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审这案子,李崇文离开后,就应该安排人把案子当初就结了,拖到现在,拖出事了。” 沈父皱眉。 沈母道:“老爷,他以前是刑部的人,管杀头的,怎么可能精通商律条文,您现在升任礼部右侍郎,绝不能让他胡来!” 沈无忌喜道:“还是娘想的周道,不让他审不就行了?爹,您联合几位挚友,请大理寺再选出一位合适的人选,总比他强,我觉得让他审,肯定出事!” 沈自吉抚了下胡须,微微颔首。 “今日容得外行来审这案子,明日獬豸冠就成了市集草标。” “无忌,你先按他说的准备材料,为父明日上朝,请圣上公审此案,为沈家正名!” “要审也要信得过的人审!” “就该这样呀爹!” 第123章 革命尚未成功,本官仍需努力 沈无忌见说动父亲,终于是放下了心。 从今天与陈洛的交锋来看,陈洛绝不是他以前从陶谦嘴里听的那样。 这绝不是个纨绔! 他很有想法,并且手段与手腕都很强。 难怪世子云熙,也不轻易与他撕破脸,还是人家了解的深刻啊。 不过,有沈自吉插手的话,陈洛再怎么有本事,也翻不了什么风浪。 在这京城,不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能发出声音的。 不够格! “爹,娘,那我去准备晚宴了?” “嗯,去吧。” 沈自吉微微颔首,感觉到沈无忌不像以前那么莽撞,很是欣慰。 想起陈洛那嚣张的言词,沈自吉对妻子道:“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丽妃娘娘归宁,你不在总归不像回事。” “知道了。” …… 大理寺。 陈洛的值房中。 看了一个上午卷宗的陈洛,看得眼睛有些累,这跟看前世的那些合同纠纷,其实差不多。 但前世,他都是原告或者被告。 如今成了一名法官。 其实,就算昨天没有沈无忌‘偷袭’那一下,陈洛也是想摸底沈氏药行的。 从太医院那边拼接的真相,想要推断暗中指使舒伯安的人,很难。 涉及到御药局时,提到了沈氏药行,绝对是个突破口。 只是,他没有想到,沈氏药行,会跳出来这么快,上赶着引起自己的注意。 但其实,陈洛并不知道一件事。 他无意中给王保提供的证据,让御药局某位太监,同一时间通知了沈氏药行。 这不过是个连锁反应罢了。 毕竟,谁都不可能要吐出几万两白银,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没有这样的人。 不过,陈洛并不关心原因,但既然沈无忌跳了出来,那顺水推舟,查就是了,刚好给自己一个介入的借口。 在大理寺吃过午膳,陈洛继续翻看卷宗。 班念舟把他从大理寺库房中找来的证据,也都拿了过来,给陈洛看。 从这些零散的证物与证词中,已经可以看到,沈氏药行存在侵权,并涉及了一些不干净的手段,打压京城药行。 如果京城药行不是有些京城官员的衙内入股。 甚至,这场官司都没可能走到大理寺这里。 “陈大人,作为京城药行最有力的证据,雪蛤膏的秘方,疑似被人掉了包。” 班念舟翻出这件物证时,心情复杂。 “拿来我看看。” 陈洛伸手,接住了班念舟递给他的那张纸。 “记得两年前李大人拿到这张秘方时,就已经请人验过,单是秘方用纸,就超过了三十年时间,现在这纸,竟跟沈氏药行提供的一样,你看!” 班念舟感觉这案子难断了,他们停了两年,早已经有侍无恐。 陈洛接手看了两张纸,确实像。 不过,他并没有表态。 秘方纸张的书写时间,的确能佐证京城药行拥有秘方的合法性。 但这不是唯一的合法证据。 陈洛让班念舟把证物重新编号,继续在原卷宗中,寻找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时间,悄然流逝。 第二天。 陈洛在家吃过早饭,再次来到了大理寺的值房。 班念舟已经早早把值房里点上了火炉,温度还可以。 见着陈洛进来,班念舟指着桌上的一套官服,“大人,您的官袍送来了,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帮您拿去改。” 陈洛上前,扯开那官服。 布料很考究,样式也不错,衣服上的补子,是常规的鸂鶒(xi chi)图案,很亮很艳。 陈洛有些开心。 当初原身在刑部任检校时,算是九品,但其实这种带补子的官袍,他是混不上的。 “我也有补服了,我去里间换上试试看。” 陈洛拿上官袍,进了小间,很快就把衣服换上,立马感觉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班念舟称赞道:“陈大人威武!” “呵呵。” “革命尚未成功,本官仍需努力!” 陈洛甩了甩袖子,也仅仅只是兴奋了一会儿,他只给云景帝要了十天时间。 如今,光看卷宗的细节,都花去一天。 今天,周元礼和沈无忌还会送来新的材料。 还要浪费些许时间。 陈洛也来不及多兴奋,便指挥着班念舟,把所有卷宗再拿出来,继续翻阅。 与此同时。 皇宫太极殿中。 就陈洛突然升任大理寺左评事一事,像是引起了众怒,惹来许多官员非议。 云景帝看着这些联合起来的臣子,都懵了。 他甚至不知道陈洛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前天午时宣的旨,一天时间,陈洛这是怎么把这么多官员给得罪的? 云景帝望着台下群臣,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可能,对所有人说出陈洛被放入大理寺的真正原因。 看今天太极殿上这些人群魔乱舞,云景帝倒是有点想看陈洛啪啪打他们脸了。 殿中。 位列文官中的沈自吉,看着群臣指责陈洛,半闭着眼睛得意。 想拿我们沈家开刀,凭你陈洛也配? 即使陈敬南官复原职,面对今日朝堂上众臣的质疑,也得认怂。 更何况陈敬南现在连个屁都不是。 见众人火力逐渐放缓,沈自吉看向了一旁的范贞吉,微微颔首。 于是,范贞吉轻轻一点头,捧起朝笏站在了殿中央。 “陛下,陈洛原是刑部九品检校,恐怕不知商律,尤其是突然再审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这种专业性非常高的案子,未免儿戏。” 云景帝不作声。 范贞吉接着说道:“恳请陛下责令大理寺,挑出一位主审,让陈洛协助审理,在案件中先积攒经验,未来再挑大梁!” 云景帝已有三分火气。 范贞吉道:“官员升迁都需经过礼部严选,陈洛虽得圣旨,却恃宠而骄,上来就挑这种涉及金额过十万两的案件,恐动摇商贾经营之热情,一旦错判,后果不堪设想。” 云景帝‘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范贞吉。 “依范爱卿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若不然,请范爱卿调任大理寺左评事?审理此案?” “啊?” 范贞吉闻言愣住。 他不明白,云景帝怎么突然之间,会帮着陈洛说话。 云景帝白了范贞吉一眼,扫视群臣,“既然众爱卿都有此忧虑,王保。” “在!” “宣陈洛上殿!” 第124章 下官愚钝,请石大人解惑 陈洛接到传旨时,愣了。 等问了传旨太监原因,他顿时无名火起。 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他平复下心情,想起昨天怼沈无忌时,也该想到会有这一刻。 范贞吉补了陈敬南的缺,沈无忌的父亲沈自吉,则补了范贞吉的缺。 以如今沈自吉的官职,加上丽妃娘娘的背景,在朝堂上说服几个人,挑起一件事,不难。 “陈大人,请速速动身吧,皇上急召,”小太监再次催促,“干爹特意吩咐,陈大人不必惊慌,事情不大。” 陈洛闻言,忽地明白怎么回事。 云景帝这是准备借自己,敲打一些不听话的臣子啊。 听懂了小太监的暗示以后,陈洛一边起身,一边道:“念舟,你继续整理卷宗,我稍后回来,贾公公,请!” “大人请。” 陈洛跟着贾公公走出大理寺值房,外面已备好马车。 不到半刻钟,便来到了皇宫。 踏入太极殿时,群臣都侧目望了过来,但陈洛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是的罪臣之后,他昂首向前。 在殿中恭敬行了一礼。 得到云景帝免礼,站在殿中。 群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质问,皆愣在那里。 云景帝手抚龙椅扶手,似笑非笑。 许久! 云景帝道:“众位爱卿,陈洛到了,把你们的担忧统统说出来吧,朕也想知道,朕有没有看错人。” 说罢还眯眼看了看站在殿中的陈洛。 群臣相互看了一眼,相互推让。 这时。 一人踏步走出,直视着陈洛,质问道:“区区刑曹小吏,侥幸攀上大理寺的门槛,就敢碰这等大案?商事重利,诡诈如渊,你这等只见过血污尸首的粗坯,怕是连账册都看不懂,你怎么敢的?” 陈洛视之,见是户部左侍郎陶青悠。 不由得好笑。 在利用丁炜勒索全城时,陈洛保留了对陶青悠的追打,想放着这个狗大户,将来狠狠敲诈一笔。 不曾想,这货对自己恨意也挺凶猛。 难道是他的直觉? 陶青悠见陈洛不回答,哼道:“说不出来了?” “大理寺评事,掌复审天下刑名,核其出入。下官蒙圣上钦点,依律履职,何来‘不配’之说?还是说,你在暗示我们,皇上越俎代庖?手伸的太长?或者想说陛下得位不正?” 陈洛看着陶青悠一脸问号。 陶青悠扑通一声跪向云景帝。 “陛下,臣臣……臣没有这个意思,臣……” “哼!” 云景帝不满地哼了一声。 陶青悠吓得整个身子软成一堆烂泥。 这时。 工部右侍郎石怀义踏步出列,质问道:“黄口小儿,切莫在朝堂上搬弄是非,我们质疑你没有这个能力,不仅仅是因为你年轻。” “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一案,涉及金额超十万两白银,是担心你经不起诱惑,被药商收买。” “怕你枉顾天下商贾之诚信经营,弄出蝇营狗苟,坏了律法!” “你若清清白白,怕被质疑?” 陈洛点点头。 “我是不是清清白白,户部最清楚,他们刚抄了我们家,还扬言有一条多余的内裤,都能查清,石大人想知道我是否清白,问陶大人吧。” “哼,本官会问的,免得叫你欺君罔上!” 石怀义哼道。 陈洛突然话锋一转,“去岁江淮盐税短了八十余万两,您用河道淤塞搪塞陛下,可户部陶侍郎年中刚奏漕运畅通,下官想问,您二位,究竟是谁在欺君?!” 陶青悠突然喉咙一紧,像是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咽喉。 石怀义也瞬间变得脸色苍白。 “去、去岁盐税与年中漕运……并、并不冲突,你莫要血口喷人!” 石怀义强提一口气,站着没有倒下。 陈洛淡淡道:“哦。” “八十余万两白银,工程量之大,半年便使漕运畅通?厉害!” 顿了顿,陈洛又道。 “可我记得,云景二十六年,也是江淮一带,也是石大人奏报的河道淤塞,当时户部拨五十万两白银,用时两年,才将河道疏通,下官愚钝,请石大人解惑……” “工程量越大所用时间越短,这是什么道理?” “有神仙下凡帮石大人疏通河道?” 陈洛一脸好奇。 石怀义却遭不住了,指着陈洛,“血、血口喷人!本官执掌工部十七年,清清白白!” “真的清白吗?” 陈洛从官袍袖口中,取出一根凿子,扔到了石怀义脚下。 凿子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惹得不少人观看。 “好个清清白白!这凿子是从江淮河堤溃口处挖出的,石大人可敢让匠作局验一验?” “为何本该用五炼钢的固堤凿,却掺了六成废铁?” 石怀义闻言扑通一声跪向云景帝,“陛下,污蔑,这些都是污蔑!” 陈洛一撩官服,也跟着跪了下来。 “陛下!去岁江淮大水淹田万顷,根源在此!工部贪蠹之罪,比药行剽窃更毒千倍!臣请先斩石怀义,再审药行秘方侵权案!” 这话一出,整个太极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石怀义直接哭出声道:“陛下,污蔑,都是污蔑啊陛下!” “哼!” 云景帝不作回应。 此刻,朝堂上所有人看着陈洛,有些傻眼。 两个带头冲锋质疑陈洛的人,还没说两句,就领了两个杀头的大罪,这陈洛怎的如此巧舌如簧? 沈自吉整个人也麻了! 这一刻,他甚至连站出来,喝斥陈洛的勇气都没有。 他也怕突然就领个杀头的罪名回来。 这陈洛属刺猬的,碰不得! 大殿上方。 云景帝看着群臣静默,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刚才一个个叫得那么厉害,这会儿怎么全成哑巴了? 云景帝已经不想看这出闹剧,看向大殿中一直闭目养神的张善荣。 “张阁老,你说句话!朕想听听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张善荣睁开眼,举起朝笏。 “陛下慧眼如炬,陈洛年纪虽小,却有真才实学,若要堵天下悠悠之口,可命陈洛在大理寺外公审此案,让全城百姓观看审案过程,此举必定无法藏污纳垢!” “准奏!” 云景帝从龙椅上站起,看着跪在殿中的陶青悠和石怀义,一甩龙袖,走了。 王保急喊:“退朝!” 第125章 两日后公审秘方侵权案 随着云景帝的离开,太极殿中逐渐喧嚣。 不少人盯着陈洛,如避蛇蝎似的不敢靠近,生怕靠得近了,会被咬上一口似的。 陈洛见无人搭理自己,也不尴尬,抬脚往太极殿外走。 所过之处,群臣如潮水般退开。 那叫一个迅捷。 沈自吉望着这一幕,再看看软在地砖上的陶青悠与石怀义,赶紧上前去扶。 但两个人此时的骨头都是软的。 根本就站不起来。 沈自吉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人搀扶起来,走出殿外。 “石大人,你说那陈洛……” 陶青悠望着石怀义,眼神慌乱,刚才提及的那些,如果皇上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陈洛到底是诈他们二人? 还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啊? 石怀义也慌,但看着沈自吉夹在中间,强装镇定道:“我们对皇上忠心耿耿,做事清清白白……” 刚说到清清白白,脚下锵啷一声。 三人跌头一看,就是不久前陈洛扔在地砖上的那枚固堤凿。 石怀义顿时额头上沁出冷汗。 他双腿一软,又要栽倒。 这时。 范贞吉走到三人面前,弯腰将那固堤凿捡了起来,一番查看后,说道:“石大人,这并不是江淮河道上所用的固堤凿,没有工匠名字。” 石怀义‘啊’了一声猛地从范贞吉手中抢走。 “陈洛!!!” 石怀义咬着牙,握着固堤凿,恨不能现在追出去,把陈洛打个半死。 范贞吉道:“这小子比陈敬南聪明的多,他在进入太极殿的时候,已经明白皇上叫他来的目的,因此,演的这出戏!” 沈自吉相当无语。 昨天商量的那么天衣无缝,竟被陈洛毁得这么彻底。 现在,还让云景帝也关注到了这件案子。 办砸了呀! “陶兄,石兄,范兄,今日谢了,我现在要立刻回去,通知犬子,好好应对此事,请了!” “沈兄请!” “请!” 沈自吉重重颔首,先一步走出太极殿,不在宫中有片刻停留,直接回了沈府。 到沈府时,听到沈无忌还没起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抽了根荆条,就奔进了沈无忌的房间。 荆条抽在沈无忌的屁股上,直接把他抽醒。 沈无忌揉着屁股,惊恐看着闯进房间的沈自吉,“爹,您干什么啊,抽我干嘛!” “都几时了,还不起床?等你被关进大牢,有的是时间让你睡!” “关什么大牢?” 沈无忌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只手赶紧扒拉衣服,昨天丽妃娘娘归宁,他多喝了几杯,到现在都还有些头晕。 穿上衣服,沈无忌给坐在外间的沈自吉倒了杯茶,问道:“爹!您这大早上的,抽什么疯呀?” “抽疯?” 沈自吉一听这个,捡起荆条,就要教训沈无忌。 “我错啦我错啦,别打!” 沈无忌赶紧躲,看到沈自吉长吁短叹,惊问,“药行的事,没摆平?” “哼!” 沈自吉先是一阵生气,随后把朝堂上的事情说出。 听完这些,沈无忌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世界开始旋转。 “公开审理?爹,这不行啊爹!” “你也知道不行?那还睡得着?还不赶紧想办法?” 沈自吉来的路上,已经在想,但他不知道沈氏药行有多少胜算。 这一次,皇上像是铁了心要给陈洛撑腰。 事情很难办。 此时用人干预再审,无疑是往云景帝的枪口上撞。 “爹,我想起来了,”沈无忌突然眼睛一亮,“上次李崇文那个混蛋断案时,有一个非常不利于我们的证据,那就是京城药行的那张秘方,不过,早就两年前,就被我烧了。” “哦?”沈自吉一听这个,也不再慌乱。 “是的,爹,当时李崇文就是死咬着这个不放,判咱输的,我已经找人把那张秘方拓印到了一张新纸上,陈洛要是敢往深了查,一定会查到他们大理寺内部!” 沈无忌拍了下额头,“哎呀妈,急死我了,都过了两年了,差点把这茬儿给忘掉。” “如此说来,真公开再审,沈家未必会输?” “肯定呀!” “我记得那个李崇文,当时从刘小四身上,做突破口,没有成功,这个人……” “爹,这个人得留着,雪蛤膏暂时还离不开他。” “但我听说陈洛叫人开口,有一套的,万一……” “我去找他聊聊!” “嗯,现在就去!” “知道了。” 沈无忌漱了漱口,披了件大衣,离开沈府,来到了沈氏药行。 来到后面,找到了伙计刘小四,叫到一个角落。 “大公子!” 刘小四谄媚的拱手作揖。 “京城药行那边又开始起诉咱沈氏药行了……” “这个老家伙没完没了是吧?”刘小四很无语,一听就来气。 “开审在即,如果评事再问你什么,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说的吗?” “知道,我没见过他们家的秘方,况且我有他亲自按手印的绝契,我怕什么?” 刘小四一脸得意,有的,只是被蝇子在耳边嗡嗡叫的不耐烦。 沈无忌道:“很好,只要记住,和以前回答的一样,就不会有事,无论罚钱还是什么,我沈氏药行都给你担了,你只给我咬死,不知道什么秘方就是了!” “大公子放心,这点事情,我都办不好,也不用在这行混了。” 刘小四笑道。 “嗯,辛苦两天,事情过去,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沈无忌说完,想起陈洛昨天让他准备的那些材料,打发刘小四继续上工,他则进了掌柜的房间,开始整理。 整理到中午时分,才把所有需要的材料,都备齐。 他又想起大理寺的库房中,秘方原件,早就遗失,陈洛还这么上赶着跳,就有些想笑。 “一想到陈洛你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判我沈氏药行赢,就爽啊!” 沈无忌看着准备的厚厚的材料,让人拿个油皮纸包裹起来,夹在腋下出了掌柜房。 他找来一位护院,把包裹交给对方,叮嘱道:“把这个送到大理寺左评事陈洛那去,问清楚了何时再审!” “是,大公子。” 护院说完,转身要走。 “回来,”沈无忌突然又叫住那护院,“你顺便问问,用不用我们沈氏药行,帮他公开再审那天,多找点人活跃一下气氛?” 第126章 丁炜还是死了 陈洛接了沈无忌让护院送来的材料,检查完后,对其颔首道:“可以了。” 护院道:“我家大公子问,几时再审?” “明天,辰时。” 护院点点头,“我家大公子问,用不用帮陈大人多找些人,活跃一下气氛?” 陈洛闻言,呵呵一笑,“怎么个活跃气氛法?” 护院道:“敲锣打鼓,燃放炮竹,大人您选。” 陈洛点点头,“那就全都来一套吧!” 护院眼睛直了。 陈洛道:“还有事吗?” 护院摇摇头。 班念舟这才磨着牙,对其说道:“没事就回吧,还想请大人请你吃饭啊?” 护院嗤笑了声,拍拍屁股走了。 人还没走远,嘲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连我们家大公子耍你都听不出来,还来一套吧,嘿嘿,到底是年轻,肯定是个绣花枕头……” 声音渐远。 班念舟听着对方的言语,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出门去喝斥那护院。 “念舟!” 陈洛头也没抬,叫住了班念舟。 “陈大人,沈氏药行简直欺人太甚,他不会以为自己赢定了吧?这么嚣张!” 班念舟停下脚步,站在门前,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陈洛并没有把护院的话放在心上。 他正要开口,这时,门前光亮暗了一下,一扭头,见到大理寺卿山重悦不知何时,来到了这边。 陈洛赶紧叫班念舟把山重悦扶进来。 把小火炉往山重悦身边推了推,陈洛才道:“山老,您怎么来了?” 山重悦搓着手取暖。 他看着陈洛桌上,摆着厚厚的卷宗,还有一本大乾商律,眉宇间有些疑惑。 不是来走过场的吗? 怎么这么认真? 山重悦开口道:“陈洛,你可知公开再审的意义与影响?” 陈洛不懂山重悦的意思,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谦虚问道:“请山老明示。” 山重悦道:“大乾审案,核心之一,礼大于法,什么叫礼大于法?” 陈洛没有开口。 一旁的班念舟回道:“家族伦理(如忠孝、纲常)常优先于法律条文。” 陈洛点头,这些功课他都做过。 山重悦接着道:“公开审理这样的案件,天然就把我们大理寺判定案件的核心,也就是认罪口供,给降了一个等级,你没办法像刑部那样刑讯逼供,明不明白?” 陈洛颔首,“这个当然明白。” 山重悦又道:“虽说疑罪从有,但在公开审理案件时,疑罪往往从无,你可知这其中逻辑?” 陈洛道:“明白,这个世界奉行两种法则,其中一种只能在暗面下运行,为的是不引起众怒。” 山重悦微笑看着陈洛,他没想到,陈洛年纪不大,认知颇深。 张善荣在朝堂上,看似给陈洛解了围。 实际上,则是把陈洛架在了火上烤,公开审理案件,就意味着暗处所能走的那套规则,全都不能走了。 而这,无疑给陈洛审理案件,增加了数倍,甚至数十倍的难度。 看起来像是帮陈洛,实则,是想看陈洛出丑。 甚至,不惜让整个大理寺出丑。 一个毛头小子,刚上任就要再审这种重要的案件,涉及金额超十万两白银。 想出名想疯了这是! 山重悦轻叹道:“判案并不是非黑即白,适当的维护正义,我们不仅是执法者,更是伦理教化者与调解者。” “和稀泥是吧?”陈洛笑着反问。 山重悦哈哈一笑,“不错,我们是高级的和稀泥,不能让人看出来我们是和稀泥就是最高境界!” 陈洛看着这老头儿,感觉比陈敬南灵活多了。 难怪能在大理寺稳坐数十年。 “山老,维护正义,是不是挺难的?” 陈洛笑问。 山重悦点点头,“不是挺难,是非常难,陈洛,你年轻懂得隐忍,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它站在正义的一边,它就是正义的。” 陈洛颔首。 山重悦不知道陈洛能听进去多少,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忙吧,我走了,等你把这件案子结了,咱们再杀几盘,你可别让着我,我其实不差你多少的!” “哈哈哈……一定,一定。” 陈洛扶着山重悦站起,让班念舟送他回去。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堆的高高的卷宗,想想因为京城药行因不断缩减开支,辞退的三百多个伙计,还是决定维护一下正义。 哪怕就这一下而已。 刚刚打开沈无忌送来的材料,一个匆忙的影子,闯进了陈洛的值房。 是个卫兵。 对方进来,看到陈洛,拱手执礼道:“陈公子不好了,丁炜……死了。” 陈洛怔了一下,“怎么死的?” “无人知晓,今日辰时狱卒才发现,仵作说是夜里子时死的,岳老将军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没有问出丁炜为什么杀慕然,他很抱歉。” 卫兵说着也低下了头。 作为曾经跟着陈洛一起把丁炜抓捕归案的卫兵之一,他也深感意外。 他甚至想多解释几句,让陈洛骂他们无能,也好过现在这样。 问什么都不知道。 陈洛短暂的出了会儿神,心里没有太大波动。 丁炜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那是六爷与三爷最关心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陈敬南。 毕竟,他手中还有那封信在。 京城的水,比他想象中要乱的多,而且,这是个有人有内功的世界。 再往下追着不放,刚出牢狱的家人,会不会遭遇针对? 陈洛不敢赌。 必须先把该有的护卫,从云景帝那儿要来。 否则,睡觉都睡不踏实。 卫兵见陈洛不说话,难过道:“陈公子,那……那我走了。” 陈洛回过神,“我跟你去一趟吧,是在五城兵马司吗?” “是。” “嗯。” 陈洛等班念舟回来后,继续整理材料,他则跟着卫兵,很快来到了五城兵马司。 在一间停灵室,见到了已经死去的丁炜。 这个挨了枪子跑得比国家运动员还快的猛男,就这么死了? 岳石松听说陈洛来了之后,也走了过来,一脸歉意道:“陈洛,很抱歉,我已经尽量不让人接触他了,但……” 陈洛点点头,问道:“老将军,我能从丁炜身上,取些肝脏组织与血液吗?” “肝脏组织?你是说内脏吧?我去帮你找仵作。” “不用,我自己来!” 第127章 本公子绝不庭外和解 陈洛不是法医,前世也不是。 但他看过不少法医类的电影,知道法医验尸,最喜欢化验的,就是死者的肝脏组织。 肝脏集代谢枢纽、毒素靶标、时间标尺、疾病镜像多重角色于一身。 在中毒、猝死、疾病致死等案件中,肝脏往往能提供一锤定音的关键证据。 可以说是破解死亡的密码箱。 陈洛并不懂化验,但他可以学。 随身空间一直在2025年1月4号循环,根本不担心仪器被捣鼓坏,坏了第二天又变成原来的。 能可劲儿造! 一名卫兵帮忙把丁炜的衣服掀开,陈洛看到腹部已经有了一个切口。 岳石松解释道:“仵作之前验尸留下的。” “嗯。” 陈洛意识先回到随身空间,取出一双无菌手套,一把手术刀,及若干器皿。 很快,便将丁炜的肝脏切下一小块,收进随身空间。 岳石松看着陈洛比仵作还专业,在旁说道:“会不会是那天晚上,那个吹笛子的人?” “有可能!” 那天,那个吹笛子的人,已经有想要取丁炜小命的意思。 他肯定没想到会碰见陈洛这号人。 居然能用同样的手段还击。 陈洛让卫兵帮丁炜把衣服掩上,与岳石松缓步走出停灵间。 岳石松轻叹一声,看着陈洛,“听说,陛下要你在大理寺外,公审关于沈氏药行的那件案子?” 陈洛微怔,“老将军消息真灵通!” 岳石松道:“哪儿是我消息灵通,是有人已经在街上传开,还说什么,陈郎断案纸作刀,不认金印只认钞。” 陈洛哑然。 身后跟出的卫兵也道:“陈公子,还有更离谱的,说你是南缰派来的细作,诓骗了皇上,故意搞这种吸引人的事情,其实暗藏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洛无奈摇了摇头。 嘴长在别人身上,还真的没处去说。 岳石松看着陈洛表情寡淡,知道他不会被这些话给影响,只是想借此提醒陈洛。 沈氏药行的确不算什么。 但沈氏药行背后,不仅有沈自吉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右侍郎,还有丽妃娘娘。 这是皇亲国戚! 一个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引火烧身。 岳石松太喜欢陈洛了,是真的不想陈洛出什么事。 “公子,还是先别碰这件案子了,毕竟……” 卫兵没再说下去,知道意思到了,就行了。 岳石松道:“依他的性子,我觉得你越劝,他越不听。” 陈洛微笑颔首。 “老将军,您有没有听说过人生四行?” “什么人生四行?” “一个人如果想有所作为,必须具备四行,一你自己行,二有人说你行,三说你行的人行,四你身体得行。” 陈洛边说,边继续往外走。 岳石松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他听懂了陈洛的暗示,随即笑了。 “什么时候再审啊?我想过去看个热闹。” “明天,明天吧!” “嗯。” 出了五城兵马司,陈洛与岳石松作揖告辞,卫兵送他回了大理寺。 陈洛回到值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牌时分。 班念舟看到陈洛,立即把椅子拉开,上面铺了一个棉垫,等陈洛一坐下,指了指桌上的两块镇纸。 起初,陈洛还没留意那东西。 等仔细一瞧,陈洛吃了一惊,这两块镇纸,看起来很普通,但仔细看,竟是两块和田玉,上面雕刻着螭龙。 “谁送的?” “不知道啊,我刚才就出去了一下,回来就发现桌上多了这个。” 班念舟也很无奈。 镇纸这东西木头的不值钱,可和田玉价值不菲,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人举报到都察院,陈大人怎么也会脱层皮的。 “你动过了没有?”陈洛又问。 班念舟赶紧摇头。 陈洛道:“嗯,先放着吧,你再辛苦一趟,通知京城药行与沈氏药行的掌柜,再过来一趟。” “现在吗?” “嗯。” 班念舟应了一声,想给自己多解释一句,最终,还是没有。 他不知道谁把镇纸送进来的。 如果陈洛怪他办事能力不强,他也自认倒霉,说了不让人再靠近值房,他却有所疏忽。 半个时辰后。 班念舟把周元礼和沈无忌叫到陈洛值房。 周元礼对陈洛很是客气,拱手作揖,完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小半拉屁股,很拘谨。 沈无忌则不同。 他大大方方往周元礼对面一坐,打量起了陈洛的值房,点评起来。 陈洛把卷宗合上,看着桌上的镇纸问道:“是你们谁送的?” 周元礼够着脖子看了一眼,摇摇头。 沈无忌也是。 陈洛见没人承认,对班念舟道:“将这两块镇纸收起来,好好保管。” 班念舟应是。 陈洛则看着周元礼与沈无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询问道:“本官最后问你们一遍,有没有庭外和解的可能?” 周元礼剧烈摇头。 沈无忌哼了一声道:“当然不和解,为了打这场官司,我们沈氏药行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怎么可能和解?” 陈洛点点头,“你们材料中提及的证人,是否都在京城?” 二人俱点头称是。 陈洛‘嗯’了一声,又问,“需要讼师吗?” 二人俱都摇头不要。 陈洛颔首。 他对此也能理解。 大乾王朝与前世不同,在大乾王朝前面的大离王朝,讼师可是个相当重要的职业。 一度被当时的大离王朝所忌惮。 到了大乾王朝,打压讼师已经成了各级官员提升政绩的手段。 因此,大乾王朝推崇以吏为师,以法为教。 民间无好讼之风。 谁用了讼师,反而让人觉得理亏。 陈洛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双方都听清了自己的问话,并都已经理解后,叫二人签字画押。 周元礼仔细看过文书,立刻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沈无忌不知道陈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仔细看过后,确定都没问题,也签字按手印。 陈洛把文书收起,起身道:“手续都已经全了,二位请回吧,明日辰时,大理寺见!” “陈大人,那草民告辞!”周元礼小心谨慎道。 陈洛微微颔首。 沈无忌也告辞走出大理寺,但直到钻进马车,都还在纳闷。 陈洛为何突然之间态度变好。 两块镇纸真把他给摆平了? 早知道陈洛这么轻贱,早用钱打发好了,何必受这惊吓? 第128章 雪蛤膏 送走周元礼与沈无忌,时间也到了下值。 陈洛等班念舟回来,再次叮嘱道:“以后出门,都要锁好门窗,这次送来的是镇纸,倘若是毒物,就完了!” “对不起。” 班念舟低下头,诚恳认错。 陈洛道:“下不为例,走吧,下值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会有点儿忙!” “嗯。” 班念舟感动点头,突然想起那两块镇纸,“陈大人,那镇纸……” 陈洛道:“去找两家当铺或古玩商,询问一下价值几何?如果有想买意向,明日可来大理寺看看与此物有没有缘分。” “大人,您真收啊?”班念舟心中焦急。 陈洛淡淡道:“无主之物,为何不收?” “可是……” “不用可是,去打听吧,明日上值,再告诉我。” “哦……” 班念舟感觉陈洛在他心中的形象,突然之间小了许多。 那两块镇纸,一看就很值钱。 京城药行几年来不断变卖资产,多余的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那现在只有沈氏药行最有可疑。 陈洛却…… 班念舟甚至觉得,陈洛之前的故作高傲,不过是为了在沈无忌那里,换上更高的筹码。 他失望了,甚至萌生了,此案过后,也离开京城的想法。 陈洛看着班念舟眼里的光在暗淡,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则退下补服,换上轻便的常服,走出大理寺,从拴马石上,将马儿的缰绳解开。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陈洛的肩膀上。 陈洛起身一看,见是女扮男装的张思柔,他笑着道:“又偷跑出来了啊?” “哎,别提了,真烦!” 张思柔背着手,一边跟陈洛并肩走,一边道:“还是你厉害,听说你要审一件大案?” “你来见我不会也是想听八卦的吧?” 陈洛笑了。 张思柔则道:“陈洛,能不能……不碰这个案子?” “怎么了?” “丽妃娘娘……不太喜欢你呢。” 张思柔把昨天晚上,去沈家吃饭的事情说给了陈洛。 “是吗?” 陈洛并不觉得意外,昨天拒绝丽妃的宴请,对方能高兴才怪。 “我娘她……好像也不太喜欢你耶!” 张思柔打量着陈洛,从上到下,“你长得这么好看,她没道理不喜欢你呀,你还这么有才!” 陈洛感慨。 要想让丈母娘喜欢可真不容易。 哪怕自己是未来的九卿之子,但跟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一比,还是不够看。 陈洛也不想张思柔处在中间为难,开导道:“我会让她们对我改观的,你不用替我操心。” “可是……” “没有可是,”陈洛伸出手,勾起手指,轻刮了张思柔一下鼻梁,“你来找我,不会也跟街上传的那样,想问我是不是南疆派来的细作?” “当然不是了!” 张思柔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缠袋,郑重地交到了陈洛手中。 “这是?” 陈洛双手接了问道。 “雪蛤膏!” “雪蛤膏?” “嗯,丽妃娘娘送给我娘的,我娘说这是好东西,叫我补补脑子,我这脑子多清醒呀,我知道你用脑最厉害了,借花献佛!” “这……” 陈洛这次真感动到了,张思柔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偷偷给他。 果然是真爱! 陈洛打开缠袋,见里面是个扁扁的四方木盒,木盒中是更小的小盒。 包装精美,密封也很严实。 还能看到小木盒上‘沈氏药行炮制’六个小字。 陈洛的物证库,也有沈氏药行炮制的雪蛤膏,但不知道是时间长了,还是炮制的方法问题,张思柔给的这些,色泽特别的鲜亮。 “谢谢!” 陈洛继续用缠袋收了起来。 张思柔道:“跟我客气干嘛,看你也不像是‘客气’的人!” 陈洛摸了摸下巴。 这话,他是认可的。 拿张思柔两万两白银,跟渣男似的,都没有还的打算,每次见面,都是张思柔在给他东西。 他就给了张思柔一个兔耳朵会动的帽子。 但张思柔内心并没有想说这个不‘客气’,她想说枕头那个不‘客气’。 但见陈洛不提,她也不好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走啊走,终于,还是走到了陈府门前。 门前有马车,不知道谁来做客。 “吃了饭再走!” 陈洛邀请。 “今天不行,我……要回去了。” “你今天很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陈洛察觉到了张思柔,似乎在回避什么,这小姑娘心里,不怎么能藏得住事情。 “没有!” “真没有?” “嗯,”张思柔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我就是来给你送雪蛤膏的,记得要吃啊!” “好!” “我走了!” “嗯。” 张思柔轻轻一点头,骑马走了。 陈洛挥着手,直到张思柔消失得看不见,才摇摇头,回府。 院子里。 母亲江氏正在给祖母赵氏揉肩,陈敬南则在跟一位身穿红色补服的官员,在交谈。 几位衙役侯在一旁。 周围摆了几个大箱子,看样子,似乎在清点物品。 见到陈洛回来,陈敬南赶紧把他叫到跟前。 那穿红色补服的人一转身,陈洛才看清,原来是户部的员外郎韩元启。 “小陈大人回来了啊?”韩元启赶紧拱手。 韩元启做梦也没想到,明明都要流放岭南的一家人,居然,真让陈洛给扭转了乾坤。 陈敬南虽说还没有官复原职,但陈洛已经提前一步升为七品。 韩元启明白,自己把陈家得罪早了。 眼见陈洛走上前,理都不理自己,韩元启也不恼。 他指着院子中的那些箱子,说道:“小陈大人,户部当时从陈府查抄的物品,都在这儿了。” “你确定吗?” 陈洛走到一口大箱前,指着韩元启身后的箱子问道:“那个怎么是空的?” “不可能!” 韩元启等人齐齐扭头看去,见里面物品都在,他回过头道:“那不是满着呢……吗……” “我说错了,是这个!” 陈洛指着自己新打开的木箱,里边空空如也。 韩元启整个人懵了,他扶了扶官帽,跑到木箱前,刚才还满满一堆字画的箱子,突然空了。 他伸手在空空的箱子里扒拉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涌出冷汗。 “这、这……” 韩元启抬头看着陈洛,“这不对呀!刚才还好好的!” 第129章 那可是我父亲多年的心血,得加钱 当初在牢狱中,陈洛看到韩元启那嘴脸,就已经很不爽了。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没想到,今日户部发还陈家抄没的物品,正好被陈洛撞见,这种机会,不坑韩元启,都对不起他当初那么嚣张。 韩元启额头的冷汗,像豆子一样大。 他之所以现在过来归还陈家被抄没的东西,其实,不是故意拖到陈洛回家。 甚至,还提前自己跑通了程序,早一天,把陈府上下的物资送了回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之前不好的影响。 陈敬南再迂腐,一旦官复原职,就是从三品,陈洛是圣上宣旨的左评事,陈敬南官复原职还远吗? 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哪儿敢得罪? 可,尽管如此,发还物品还是出了问题,明明都检查过了啊。 韩元启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起身道:“小陈大人,这这……刚才在库房的时候,我检查过的,没、没有问题啊!” 陈洛看向韩元启带来的几个衙役。 “既然不是韩大人,那只有你们几个经手,”陈洛又看向韩元启,“韩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动了手脚?” 几个衙役傻了眼。 卧槽! 我们招谁惹谁了啊? 这些东西谁敢动? 韩元启闻言顿时也慌,自己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从陈洛嘴里说出来,简直踏马的比离间计还狠。 他赶紧道:“不不不,不是他们的错,可能……可能是我一时疏忽……” “韩大人一时疏忽?是一时?还是经常?”陈洛把箱子猛地合上,“谁都别动这口箱子,明日请都察院的人来,这件事情,我们陈家,必要讨个说法。” “啊?” 韩元启没想到陈洛要把事情闹大,更慌了。 陈敬南也看向陈洛,眼神示意算了。 但陈洛完全不理。 韩元启便道:“小、小陈大人,这这这,我看,就不用惊动都察院了吧,弄丢东西,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陈洛抻着不吭声。 韩元启赶紧拱手作揖冲陈敬南道:“陈大人,是下官一时疏忽,真是一时的,那些箱中是些字画墨宝,您看值多少,下官……下官照价赔偿,好不好?” 陈敬南看向陈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也不知道陈洛,为什么突然整出这个。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韩元启认栽说道,东西他看过,都是陈敬南的字。 水平也就那样,不是什么名家。 一百两绝对够了。 “什么?” 陈洛一听一百两,心说你妈打发叫花子呢? “那可是我父亲多年的心血,”陈洛头一拧,哼道,“得加钱!” 韩元启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这个小祖宗,明天,他就敢直闯都察院。 现在陈洛在京城可太火了。 认识六爷不说,还跟岳老将军,禁军统领阮仲,内务府大总管王保,都能说得上话。 真要让他因为这件小事,揪着不放,那会相当恼火。 “那……陈大人您说,值多少?” 韩元启算是发现了,今天倒了血霉了碰见陈洛,他都不敢问陈洛想要多少。 无论多少,他都给不起。 只能问陈敬南,因为陈敬南相对迂腐,但也还有操守。 陈洛那儿,根本就不知道多少钱能满足他。 “嗯。” 陈敬南沉吟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 韩元启心中一喜,果然猜的不错,陈敬南比陈洛仁慈多了,两百两还是能接受的。 “下官……” “打住!”陈洛直接叫停了韩元启说话,一脸惊讶地对陈敬南道,“爹,这可是您二十年的心血啊?才要两千两?我不同意!” 陈敬南:“???” 他看着陈洛,自己也懵,我没说两千两啊,给两百两挺好的。 这时。 坐在院中一直没开口的祖母赵氏,也呵斥道:“舞文弄墨二十载,才要两千两?老妇我投你身上的钱,都不止两千两!” 陈敬南一脸尴尬。 韩元启的脸就不是尴尬了,而是痛苦。 妈的,你们讹我呢是吧,就你们这箱破字,要值两千两,我把这箱子吃了。 扑通! 韩元启直接给陈敬南跪了下来,“陈大人,下官年俸还不到一百两,实在……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呀,求您看在下官尽职尽责,抢着点的给您把东西还回来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几个衙役见韩元启下跪,也赶紧一起磕头。 陈敬南终究没有陈洛那么狠,对韩元启斥责道:“你们户部负责财物等事项,怎么能有半点疏忽,这次老夫吃点亏,你给个一千两好了,不再追究,否则,我若官复原职,第一个到都察院,去申告此事!” “谢谢陈大人宽宏大量,谢谢陈大人宽宏大量!” “谢谢大人!” 韩元启与一众衙役,如得救星,起了身,韩元启凑了凑,凑了八百两,要递给陈敬南。 陈洛从中间接了,皱眉道:“还想分期付款啊?” “算了。” 陈敬南摆摆手,叫韩元启把接收清单拿来,提笔唰唰写下名字。 “那我们就不打扰陈大人了,告辞。” 韩元启拿到签字文书,激动得快要哭出声音。 陈敬南摆摆手。 韩元启等人就此离开。 他们一走,陈洛就道:“爹,你是真的……那姓韩的在给你哭穷呢,我不信他就只能拿出这么点钱!” “真是木头脑袋,还不如洛儿呢!” 祖母赵氏叹气点评。 江氏笑笑不说话。 陈敬南一边整理一口木箱,一边道:“那姓韩的员外郎,官不大,是个极记仇的角色,如果我不能官复原职,凭洛儿的七品左评事,真能压得住他心里的恶吗?未来,会不会针对洛儿?” 祖母赵氏不再吭声。 陈洛则道:“我会怕他?” “没说你怕他,”陈敬南白了陈洛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听街上的人都在说,你要公开审理一起药行秘方侵权案?涉及到了沈氏药行?” “嗯。” 陈洛怕他们担心,一边把张思柔给的缠袋放在一口木箱上,一边道:“正常工作安排罢了。” “糊涂啊,你怎么能接这起案子呢?” 陈敬南厉声训斥。 祖母赵氏见陈敬南面色大变,忙问,“怎么了?这案子不能审吗?” 第130章 沈氏药行炮制 陈敬南急道:“沈氏药行的水太深,你怎么挑这案子来审?” “不是我挑的啊!”陈洛边说边打开张思柔送的雪蛤膏,“娘,知道这个怎么吃的吗?我们好像没吃过。” 祖母赵氏打断陈洛转移话题,看向陈敬南。 “这案子怎么了?” “是不是山重悦压给你的?”陈敬南又问。 “我去找他!” 陈敬南说着就要出门,这把赵氏与江氏都吓坏了,看样子情况很严重。 “娘,前左评事李崇文不惧富贵,两年前判沈氏药行输,当天晚上,整个人被沈无忌撞成了残废。” “啊?” “洛儿,你别掺和这件事!” 陈洛无奈道:“他不敢再这么干的,而且,我们一家人能在这里,就是因为,我要查他!” “你是说……” 陈敬南突然感觉肩膀上猛地一沉。 “嗯。” 陈洛安慰三人,“不说了,总之,我把这件事情办好,爹就能官复原职,甚至再进一步,成为九卿之一,所以,不怕他的。” “洛儿……” 陈敬南听着这话,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儿。 赵氏与江氏,听到陈洛终于说出实情,心里也相当难受。 看来,陈敬南并没有真的在云景帝那儿,洗掉嫌疑。 这或许就是一种交换。 只是,却苦了陈洛,把他推到了台前。 “娘!这雪蛤膏咋吃的啊?你看,还是皇宫特供,”陈洛把一盒给到江氏,“您会吧?” “娘也没吃过,不会弄!”江氏摇头。 祖母赵氏道:“我知道,去买点红豆和一个木瓜,把这些雪蛤膏用水泡发,等红豆煮成豆沙,将木瓜去除中心的籽瓤,用勺挖取红色果肉,放入蒸锅中隔水中小火蒸炖半个时辰。” “娘,您什么时候吃过啊?” 江氏好奇问道。 “哎,别提了,既然洛儿想吃,去看看粮铺有没有关门。” 赵氏似不想回忆从前。 陈洛便道:“不用,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陈洛已经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把红豆、木瓜、大米,面粉,都搞出来了十来斤。 自从知道随身空间的‘等价交换原则’后,陈洛掏东西,很谨慎。 有了材料,江氏便开始忙活。 陈洛也下手帮忙。 直到西时,陈洛才真正吃上了一口热乎的雪蛤。 赵氏吃了一口,疑惑道:“就是这个味儿,正宗,咦,不对呀,你刚才那盒子上,怎么写的是沈氏药行炮制?这是周氏的味道啊?” “怎么说?”陈洛突然一怔。 赵氏道:“我吃过沈氏药行的雪蛤膏,不是这个味儿,他们很可能用的不是雪蛤,是油蛤!” “油蛤是啥?” 陈洛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重大线索。 足可以把沈氏药行,直接拍死在庭审现场。 “这也能吃得出来?” 陈敬南品了一口,只感觉略腥略咸,喝起来不燥不火,要不是知道这东西贵重,他还真有点喝不习惯。 “你那嘴不刁,当然吃不出来。” 赵氏仔细又品了一口,认真颔首。 “洛儿,我可以确定,这个就是以前的炮制方法炮制出来的,现在市面上的雪蛤,肯定作假了!” “竟有这事儿?” 陈洛也很吃惊。 沈氏药行给宫里特供的是刘小四用秘方做的,卖到市面上的,用的是假的? 还是说,沈氏药行给宫里的也是假的,只有丽妃吃的,才是正宗货? 沈无忌那么自信自己能打赢官司。 除了知道原秘方不见了,也因为他确定自己,不能辨别雪蛤的制作工艺? 陈洛猜到多种可能,突然,感觉到了压力。 如此一来,想要拿下沈氏药行,已经在举手之间。 比预想的早了点! 可家人的安全问题,却还没解决! 想到这儿,陈洛把最后一口红豆雪蛤木瓜粥喝完,“吃饱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份文书忘记入库,你们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早点回来!” “知道!” 陈洛离开家,骑上马,直接前往了胭脂胡同。 请护院,必须找信得过的,他没那时间,只能找熟人帮忙。 他想到了花姐和五娘。 才刚到胭脂胡同,就被钱多多给认出来,硬拽进了醉红颜。 但他被拽进醉红颜的一幕,刚巧被红袖招这边的女倌儿看见,不一会儿花姐也过来了。 五娘见花姐来,直接把陈洛护在身后,“别跟我抢,这是我先请来的!” “谁跟你抢了,我是来给陈大人诊金呢!” 说着,花姐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陈洛。 “公子你可算是帮了我个大忙!” 陈洛知道她说的是白桅的事情,淡淡一笑,接了钱袋。 “早该去谢你的,但听说你任了大理寺左评事,我们这些贱籍,不敢去凑这热闹,连大人上任第一天,也没敢去贺喜!” 花姐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人家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啊! 皇亲国戚都随便见,一个小小的七品,陈洛肯定不会当真。 五娘听花姐提起这件事,也道:“要不是我压着,这些个没良心的,恨不能都跑去给你贺喜,但我们也知道,毕竟……影响不好。” 陈洛见两人给的台阶很高,赶紧摆手。 “五娘,花姐,这京城的招牌被风刮下来一块,砸中十个人,九个是七品,剩下一个是马上七品,您二位就别取笑我了,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二位帮个忙!” “叫我们帮忙?真想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难得住陈公子!” 花姐与五娘好奇问道。 “请两个护院,要知根知底的,最近总感觉不太平,帮忙看着点家里边。” 五娘与花姐怔了怔,想起最近街上传闻,立刻颔首,“两个够吗?” “够,几天时间,够了。” “跟我到后院来吧,多挑几个,这段时间吃喝都算我的。”五娘招手邀请。 花姐道:“先挑他一个,再挑我一个,陈公子,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啊!” “好好好!” 陈洛一边说,一边跟着五娘走进后院。 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撞在前面走着的五娘身上,随即,木桶掉在地上的声音传出。 “小哑巴,你要撞死老娘啊?” “啊吧阿吧阿吧……” “别说了,听不懂,快捡起来,幸亏撞的是我,要是撞到陈公子,我非扒你的皮不可!” 第131章 洗月事布的小哑巴 陈洛借着过道上的灯笼,依稀看到那木桶中掉落的物件。 一条条布带,全染着血。 陈洛纳闷,这咋越看越像前世女朋友的卫生巾啊? 小哑巴没再吭了,弯腰去捡,但陈洛很快发现,小哑巴的手,似乎并不灵活,每次伸手捡一条布带,总会抓错地方。 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身材瘦小,仿佛风大一点,能把他吹走。 “我帮你吧!” 陈洛走上前,蹲了下来,帮小哑巴把那布带,一条一条放进木桶。 五娘与花姐一看,也跟着蹲下来,帮忙捡。 等那些布带都捡回木桶,小哑巴就吃力地提起木桶,要穿过过道。 陈洛则看着小哑巴的五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侧身让开。 小哑巴从旁走过,但没走几步,咣一声,又撞到了过道旁边摆着的一些杂物。 木桶中的布带又‘逃’了出来! “你这个混球,今天咋啦?老娘看你可怜,才让你洗月事布的,这都干不好,明天别来了!” 五娘呵斥。 小哑巴赶紧跪在地上给五娘磕头,但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真的有问题,冲的方向是陈洛。 也在这时,陈洛突然想起,为什么看见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 太像了! 这个小男孩与化为慕然的林然,太像! 如果贴上胡须,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林然。 陈洛走上前,扶起小哑巴,又弯腰把那些月事布,捡回木桶,随口问身后的五娘。 “这小哑巴好像有夜盲症,五娘,从哪儿找来的呀?” “她娘就是给我们醉红颜的姑娘们洗月事布的,几天前死了,我看这娃可怜,就让他替他娘,谁知道这么不中用?” 五娘无奈,突然想起陈洛的话,又问,“夜盲症?啥意思?” “一种缺乏了维生素a的常见视觉障碍!” 陈洛小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听父母也说过他这情况。 跟小哑巴表现相同。 “听不懂,这病能治吗?” 五娘想起陈洛能给白桅治病,想来医术非常厉害。 “能!” 陈洛点点头,意识已经回到了随身空间。 他找到一家药店,从柜台里边找到一瓶多种维生素片,把塑料盒一扔,用纸包包起来,才回到现实。 “每天吃饭的时候吃一粒,几天就会有效果的。” “阿巴阿巴……” 小哑巴接过药包,又开始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陈洛点点头,看到小哑巴的额头上有个伤口,流出了少许鲜血,突然想起,射死林然的箭矢上,有他曾经扔在随身空间的血渍。 小哑巴跟林然很像,但有没有血缘关系,可真说不准。 毕竟,这世上两个人长得像的太多了。 像周饼伦跟周杰伦。 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如果这小哑巴,是林然的孩子,陈洛感觉把林然死的消息,告诉给陈敬南的话,有这小哑巴在,陈敬南不会冲动做什么傻事。 小哑巴要走。 陈洛赶紧又回随身空间,取出一包棉签,一个大号创口贴,取了他点血,清理了伤口。 待创口贴用上后,才道:“两天后揭下来,这样不容易感染。” “阿巴阿巴。” 小哑巴突然冲陈洛跪了下来。 陈洛哪儿能让他跪,赶紧扶住,并把小哑巴领到过道另一头,见光线更强些后,才让他走了。 五娘与花姐看着这一幕,由衷敬佩起来。 曾经的侍郎之子,现在的大理寺左评事,陈洛看每个人,似乎从不以对方的身份论高低。 这很难得。 就像他不把她们看为贱籍,对小哑巴也一样。 “公子,这世间疾苦太多,您真管的过来吗?” 花姐问道。 陈洛微微一笑,“没想管,就是突然看见他,像看见了曾经的我,不说了,走吧!” 花姐与五娘对视了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在后院挑了两个得力的护院,商量好‘请’的价格。 又去红袖招后院,也‘请’了两名。 在陈洛看来,两名其实就够。 毕竟,有了大杀器后,再审当天,能直接拍死沈氏药行,甚至不会给沈无忌什么暗算机会。 但毕竟上保险,怎么说都不为过。 更何况,请这四个护院,是真的不贵。 一个人一天,才两钱银子,也就是两百个钢板。 真正的牛马价格! 请这些护院回去的路上,陈洛骑上马,他的意识,又回到了随身空间。 他现在非常好奇,那个小哑巴,是不是林然的孩子。 进入无人城市,陈洛开始满城市的搜索亲子鉴定中心。 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 甚至陈洛都已经探索到了无人城市的边缘,都没有见到一家亲子鉴定中心。 他看着隔绝整个城市的黑雾,甚至感觉到了恐惧。 好在,他突然想起,在江南市局的法医科室,他记得有一个基因鉴定室,于是,他又折返回去。 来到市局的法医科室。 陈洛按着指引,找到了基因鉴定中心。 但看着那些很专业的仪器,陈洛也有点懵,他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启动机器。 好在,设备都是傻瓜式的。 按照提示操作,基本不用深度学习。 他把林然的血与小哑巴的血,先用电脑生成了两个编码。 将血液样本按说明,注入离心管。 加入裂解液,加入磁珠混悬液震荡,一步一步严格按照说明操作。 空间内一个小时后,峰图出现。 又几分钟过去,双人复核图谱与计算结果出来。 陈洛拿起报告的时候,甚至直接闭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睁眼看向那个结果。 “依据现有数据,支持样本1为样本2的生物学父亲。(亲权指数≥,即概率≥99.99%)” “我草!” 陈洛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 小哑巴竟然真的是林然的儿子,他居然…… 这么巧,被自己给看到。 陈洛吐出一口浊气,意识离开随身空间。 此时,他们仍还没走到陈家。 陈洛对那四个护院说道:“四位兄弟,你们先一步回去,我还有件事没办,很快回来!” “公子!让阿三陪着你吧?” “不用,重点保护我家人就好,我自己没事。” 陈洛冲四人一抱拳,两腿一夹马肚,拨转了缰绳。 “驾!” 第132章 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陈洛再次见到五娘的时候,详细问了小哑巴的情况。 只打听到小哑巴今年十岁,他娘十年前刚生下他的时候,来的京城。 无依无靠,只能干最脏的活计度日。 但陈洛猜真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 小哑巴的家,在胭脂胡同后面的一条小巷里的最深处,比乞儿好一点,不用上街讨食。 但也仅好一点,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给楼里的姑娘们洗月事布,是有时候的。 好了,每天能赚十几文钱。 不好了,一文也没。 毕竟,如果洗月事布贵了,那姑娘们干脆每次换月事布好了。 五娘问陈洛,为什么对小哑巴感兴趣,这京城里的人,苦命的多了去了。 陈洛都只说看小哑巴像看曾经的自己。 五娘就不再往下追问。 陈洛详细了解了小哑巴的住处后,牵着马,按着五娘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见到了小哑巴的家。 他们的家,其实不算家,其中一面墙,是隔壁的院墙,只是用几块横木撑了一个框架。 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 在他们家的后面,是一条并不宽的小河,陈洛靠近时,听到了河边传来了凿冰的声音。 陈洛把马拴在一棵树上,踏着月光,过去查看。 许是没有光污染的原因,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明亮,就像是黄昏的时候一样。 陈洛走到茅屋前,看到了蹲在河边的小哑巴。 他正在用一根手臂粗的木头,砸着冰面。 旁边有一个搓板、木盆和陈洛之前见过的那个摔了两次的木桶。 冰面已经被他砸出一个木盆大的窟窿。 他蹲下身,把窟窿里的冰都捧出来,扔到一边,拿一个破旧的瓢,开始从窟窿里舀水,放进盆中。 小哑巴先是哈气暖了暖手,接着就把一条月事布,拿出来,把小搓板放进木盆,从脚边,捡起一块像肥皂的东西,开始揉搓月事布。 就在他准备把那像肥皂的方块放回去时,手一滑,肥皂‘去遛遛’滑进了冰窟窿里。 “啊啊,啊啊……” 小哑巴急坏了,伸出一只手探进冰窟窿里去捞。 但他怎么也捞不出来。 他拿起木棍,把冰面敲击的更大了些后,就要往那冰窟窿里钻。 陈洛吓坏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要往冰窟窿里钻的小哑巴。 “你疯啦?” 小哑巴这才注意到陈洛,一边挣脱陈洛,一边指着冰窟窿,“阿巴,阿巴……” “掉了就掉了,你这样钻进去,可能永远都上不来了!” 陈洛突然感觉心被刺了一下般难受。 小哑巴哭了,更卖力的挣脱,似乎没有那块香皂,他就要活不下去。 陈洛赶紧安抚他,并把自己的衣服解下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但小哑巴很抗拒陈洛的衣服,一直躲。 陈洛无奈,只好不再强求。 “我有,我给你一块,你别做傻事。” 陈洛抓紧小哑巴的手腕,立即回了随身空间,找到一家日化用品商店,从里边拿出了十几块香皂。 “都给你,这个好用,五娘让我给你的,说你那个洗的不干净。” 陈洛撕掉一个包装油纸,递给小哑巴。 小哑巴这才不哭,盯着陈洛拿来的香皂看。 “真的,你试试?” 陈洛见小哑巴不接,声音温柔劝道。 小哑巴还是摇头。 陈洛道:“这些不要钱,五娘是担心你洗的不干净,担心姑娘们染病,你不用,洗月事布这个活,就不给你了。” 小哑巴听完,赶紧接了陈洛手中的香皂。 这次他很小心。 拿起陈洛给的香皂,开洗月事布,见起的泡泡更多,小哑巴惊喜抬头,冲陈洛笑。 这一笑,更像极了林然。 陈洛看着他的手痛得通红,说道:“你干这个,能有多少钱,跟我走吧?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堂读书识字。” 小哑巴疑惑地看着陈洛,没有回应。 “你叫什么名字?”陈洛又问。 小哑巴似乎感觉到不适,瞪了陈洛一眼,把木盆、木桶,往边上挪了挪。 陈洛有些尴尬。 初次见面,陈洛对小哑巴了解的多,但对方根本不知道陈洛从哪儿冒出来的,突然对他好,他真的害怕。 “你爹是不是叫林然?” 陈洛再次试探。 小哑巴突然搓着月事布的手停了下来,一脸惊恐地看着陈洛。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小哑巴赶紧低下头,继续搓月事布。 “你没见过他?”陈洛追问。 小哑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洗月事布。 “我爹跟你爹,是生死之交,我见过你爹,跟你长得很像很像。” 陈洛轻声道。 小哑巴突然有些抑制不住一种情绪,一把抓向陈洛的手,“阿巴,阿巴阿巴……” 陈洛低头看着那冰凉的小手,眼眶突然一酸。 小哑巴似乎也意识到了失礼,赶紧把手拿开,用衣服一角去擦陈洛手上的泡沫。 “你跟我回家,我让我爹告诉关于你爹的事情,好不好?” 陈洛微笑点头,想给小哑巴一个拥抱,但他太怕吓坏他,没有动弹。 小哑巴似乎还在犹豫。 陈洛于是,意识再次回了随身空间,走到一家超市,拿出一桶红烧牛肉面,又到熟食区,切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牛肉,放进去,接了开水,回到现实中。 “你还没有吃东西吧?” 小哑巴不回应。 “先吃东西暖暖身子,”陈洛说着,把泡面放在一旁,拿出一包纸巾,“你吃了它,我给你说点关于林然的事情。” 小哑巴犹豫了,一方面知道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另一方面是,对方拿出来的东西太香。 他有些挡不住本能! 最终,本能占了上风,小哑巴捧起红烧方便面,这一捧差点没把那桶面打翻。 陈洛赶紧教他怎么捧着合适。 小哑巴很快学会,拿着陈洛给的一次性筷子,呼呼呼吸溜起来。 “慢点吃,小心烫!” 陈洛轻咳了咳,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琅琊榜,说道:“江湖上传言,说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小哑巴皱眉。 陈洛轻咳了一声,说道:“别急,很快就到了你爹出场了,你等一下哈,我想想第一幕是啥来着!” 小哑巴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被陈洛气的。 第133章 超远距离集音器 “想起来了,你听着啊!” 陈洛深吸一口气,望着冰封的河面,声音变得低沉,“第一章,十二道朱漆宫门为谁开?” 小哑巴‘吸溜’的声音变小,还真被陈洛的嗓音给吸引住。 “话说大梁帝都金陵城,天正下着鹅毛大雪。城门口忽来一辆青布马车,车中坐着个裹着白狐裘的青年。” “他面色苍白如纸,手指却在炭盆边,慢悠悠拨弄着棋子。” “守城士兵刚要盘问,忽然……” “街角奔来两匹快马,马上之人,竟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与誉王麾下的禁军统领!” “那两人竟同时对着马车抱拳高呼……” 陈洛说到激动处,停了。 小哑巴都忘记‘吸溜’方便面了,见陈洛不往下说,急道:“阿巴,阿巴!” 陈洛嘿嘿一笑,“苏先生,府中已备好香茗!” 小哑巴听得入神。 陈洛又道:“太子跟誉王,斗得你死我活,怎会同时巴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先生呢?” “阿巴,阿巴阿巴……” “没错,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阿巴!” “如果你想知道这位苏先生,跟你爹林然是什么关系,得问我爹,这故事是他告诉我的!” 陈洛一副你不跟我走,那你就别想知道后续的样子。 小哑巴这回是真翻白眼了! 他把桶面里的汤都喝完,指着脚边的那些月事布,“阿巴,阿巴……” 虽说听不懂,但配合上他的动作。 陈洛还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以后,你不用做这些活计,你爹跟我爹是生死之交,家里不多你一张嘴吃饭,而且……你爹……” 话到嘴边,陈洛有些说不出来。 这时。 小哑巴突然拉住陈洛,在河边的荒草中躲。 “怎么了?”陈洛愣了一下。 “嘘!” 小哑巴用食指挡嘴,吹气。 陈洛赶紧点头。 大概也就半分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陈洛顺着小哑巴观望的方向,发现了一支车队,在河对面的路上。 陈洛震惊。 小哑巴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耳力惊人。 河并不宽,有十来米的样子,但因为这是夜晚,躲在河漫滩边的荒草中,的确难以让人发现。 对面车队经过,陈洛低声夸奖小哑巴耳朵好使。 小哑巴并不回应陈洛,只是盯着河对面路上的车队皱眉。 陈洛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眼力其实也还可以,他也不再讲话,认真盯着那车队中的人,看了一眼。 突然! 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像是激活了陈洛的脑神经细胞一样,让他瞳孔一缩。 那是给沈无忌送油皮包裹的护院! 他这是在干嘛? 车队有五辆马车,每辆马车都拉着箱子,那护院骑马在前引路,声音动作很轻。 这时。 车队停下。 那陈洛见过的护院,对身后几个车夫说道:“马上就到广元街了,前面是石子路,把准备好的布套在车轮上,再往前,谁都不许吭声,听见没有?” “知道了杨头儿!” “嘘,小点声!” “知、道、啦,杨头儿。” 众人压低声音又回了一遍,就开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开始套在车轮上。 有了这个操作,车队继续向前,果然声音变得小了很多。 陈洛纳闷。 看天色,此时差不多夜里十一点,接近子时一刻。 沈无忌的护院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看着车队,即将行远,陈洛悄摸爬出荒草,要跟上去。 突然! 一只手拽住了陈洛的衣角,是小哑巴,他指着那车队,摇头摆手。 陈洛道:“放心,我偷偷跟过去看看,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小哑巴还是不松手,似乎不想陈洛冒险。 见陈洛执意走,又生气又无助,只好松手,表现出一副‘你死不死,我才不关心’的样子。 陈洛微笑。 “你放心,还没听见你答应跟我走,我不会被这些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不怕,我很能打的!” 小哑巴撅嘴。 陈洛安抚好小哑巴,低了身子,踩着冰面,悄悄来到了河对面。 一直沿着河走,很快就到了广元街。 车队拐进了一条小巷中,陈洛如果不跟上,就要跟丢,可跟上,月明地下的影子,会让人发现他。 就在陈洛犹豫时。 车队在巷子处的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因为距离已经接近五十米,他听不清对方在嘀咕什么。 他想到了小哑巴,自语道:“要是我也有他那听力,就好了。” 突然! 陈洛一怔,“我去,我没有超级听力,但我有高科技啊!” 想到这一点。 陈洛的意识‘嗖’的一下进入了随身空间。 之前从那个音响店铺中翻找降噪耳机,陈洛记得那个货架下,还有一个集音器。 这东西,陈洛看大自然纪录片的拍摄花絮时见过。 天空中的鸟啊什么的,因为太高,太远,想要捕捉他们的声音,就得用这东西。 现在情况也差不多。 找到那家音响店铺后,陈洛依记忆再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集音器。 打开调试一下,一切运转正常。 陈洛立即回到现实。 把那个像枪一样,套了个接收信号的塑料锅对准了巷子里的人。 耳机中瞬间清晰传入声音。 “沈公子不是告诉你,丑时来吗?这才子时一刻,怎么就来了?” 透过集音器上的望远镜,陈洛看到,说话的是个五十左右老汉。 “哪儿有那么多讲究?街上早没人了,我们专门用布包了车轮来的,你放心,肯定没人发现。” “前面两趟都能严格按照丑时来,就今天不能?有些事,很邪门的,这是沈公子专门找人算的时辰!” “行了,现在是你在这浪费时间!” “哎,搬进来吧!” “兄弟们,把这些搬进去,记住了,箱子上有鱼符号的搬左边耳房,没有的搬右边耳房,等这批货出了京城,跟我去红袖招潇洒,沈爷埋单!” “沈爷大气!” “到底是沈爷,出手就是大方,我还没进过红袖招呢!” 几个车夫边说边开始上手。 那些大箱子,很快就被他们抬进院子。 陈洛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点琢磨过来怎么回事。 沈无忌把真假雪蛤膏,都藏在了这里,打算过了年,运到别处去销赃。 好嘛! 陈洛收了集音器,打算离开。 突然! 那先前被称为杨头儿的护院,望着陈洛这边,惊问,“谁?” 第134章 猛火油 陈洛微惊! 我草,隔了五六十米,你这都能瞧见? 一时间,陈洛不敢再动弹。 如果此时被发现,对方会不会把东西销毁? 会不会转移到别处? 这么大的京城,那还真不一定好搜。 陈洛只能保持静止不动,把集音器稍微往荒草中,下移了寸许。 很快,又有声音从前方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巷子口有一道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不会是厉鬼吧?” “别胡说八道,这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 “红袖招的花魁白桅姑娘,你们听过没?她那个相好,不就化成魂魄,要带她走吗?” “你去看看!” “我不敢!” 陈洛听着对方几个人在那儿扯皮,心中好笑,但他们不敢上前,倒让陈洛放下心。 那些护院最终也没有过来看一眼。 陈洛悄悄退回。 他踩着冰面,再次回到了小哑巴这边。 小哑巴手搓月事布的身影,在陈洛眼里,就像一幅让人心痛的画面。 “洗完了没有?” 陈洛蹲在小哑巴身边笑问。 小哑巴扭过头,赌气似的不看陈洛,仿佛在怪陈洛,刚才不听自己的话。 陈洛看了一眼木桶,里面的月事布,就差几片洗完。 于是,陈洛拿起最后几片,对小哑巴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帮你,我喜欢洗这个……呃……不是,我不喜欢……算了……” 小哑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陈洛也呵呵一笑,“不生气啦?” 小哑巴从陈洛手里抢回那些月事布,放在木盆的搓板上,浇水打湿,用香皂揉搓起来。 “阿巴,阿巴……” “你想听那个麒麟才子的后续?” 陈洛仿佛能懂他,直接问道。 小哑巴点头。 陈洛道:“你跟我回家,我让我爹给你讲,我不骗你,他们真是生死之交!” 小哑巴还是犹豫。 “你长得这么丑,你说我图你啥?还是个男的,连童养媳都当不成,我骗你对我有啥好处?” “阿巴,阿巴!” 小哑巴还口,看那表情,肯定是在说你才长得丑! 陈洛笑道:“行吧,我丑行不行?跟不跟我走?你不走,我也得回家了,我有点事要办!” 小哑巴还在犹豫。 陈洛站了起来。 他正要转身,衣摆一角,被小哑巴拽住。 陈洛微笑说道:“好,那洗完我们就走?” 小哑巴很认真地点头。 满满的一大桶月事布,都洗过后,只剩下小半桶,陈洛提起木桶,把搓板放进木盆抱着,让小哑巴只拿香皂。 他看得出来,小哑巴对那香皂的兴趣,比对他还大。 陈洛在前面走了两步。 一回头,看到小哑巴不仅拿着香皂,还把刚才吃过的那个方便面桶,也小心地拾了起来。 “那个扔掉就行了!” 陈洛提醒。 但小哑巴用幽怨的眼神瞟了陈洛一眼,没有听他的,仍小心捧着。 二人从河漫滩爬上阶地,终于回到岸上的那个小家。 小哑巴把那些木桶中的月事布,一个个搭在草屋中的一根草绳上,把那个吃过的方便面桶,放在几个破碗旁边。 陈洛看了心中难受。 那个方便面桶,竟然是唯一的一个看起来算完整的器皿。 这日子,过得也忒苦了点! “走吧,这里太冷了,晚上会把你冻坏的,等你听完你爹的故事,你如果还想回来,我帮你盖一间,真正的房子!” 陈洛看到小哑巴摇了摇头,便不再往下说。 等小哑巴忙好,两人才走出茅屋,陈洛让小哑巴骑在马上,他牵着马,问道:“我叫陈洛,你有名字吗?” 小哑巴摇头。 陈洛这次也猜不到他是说没有,还是不想说。 “那我就自作主张,先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以后你就叫林殊,好不好?” “不不不,林殊林殊,一听就要输,叫你林赢,好不好?” “也不好,叫赢的下场都挺惨的。” “叫你林冲吧,第一次见你,你冲冲撞撞的,不不不,林冲也不好,性子太逆来顺受,叫你林撞吧,好不好?” 小哑巴听着陈洛一会儿给自己起了四个名字,又开始翻白眼了。 一路上,陈洛都一个人在说。 小哑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就一刻没停。 但他掩饰的很好。 每当陈洛回头看他的时候,他都故意扭头躲开,不与陈洛对视。 反正天暗,他相信陈洛也看不见。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陈家。 那名叫阿三的护院,立刻出现,把陈洛的马牵回院中。 阿三见陈洛领回来的是那个给姑娘们洗月事布的小哑巴,也愣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这小哑巴……” “他叫林撞,以后是我弟弟!” “啊?” 阿三愣了愣,赶紧对小哑巴拱手,心中羡慕得紧。 洗月事布的小哑巴,竟咸鱼翻身了! “阿三兄弟,家里没事吧?” 陈洛一边拉着林撞的手腕,一边踏步台阶。 林撞没有拒绝。 阿三把目光从林撞身上收回,低声道:“回公子,半个时辰前,有几个人鬼鬼祟祟来过,有一个人的身上,还带着了一袋猛火油!” “猛火油?” 陈洛闻言大吃一惊,这个词他听过。 是前世石油在古代的一种叫法,在古代战争中被频繁提及。 普通人是接触不到这东西的。 “人呢?” “走了,说是路过,”阿三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公子,我们是不是……” 陈洛赶紧摆手,“没事,可能真是一种巧合,辛苦了!” “下次如果再碰见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定会问清来历。” “好。” 陈洛拍拍阿三的肩膀,领着林撞,踏过门槛,回到了宅院。 想想明天陈敬南也没事做,直接把他叫醒。 陈敬南睡得正香,听到陈洛拍门,眯着眼问江氏,“几更了?” “三更天!” “这混小子肯定去哪儿鬼混了!” 陈敬南对门外道:“先去睡觉,有事明儿个再说!” “不行啊爹!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现在债主子找上门来了!” “哎呀!” 林撞伸手拧了一下陈洛屁股。 房间内。 江氏突然提住了陈敬南的耳朵。 “夫人别、别动手,我你还不了解吗?” 第135章 玄都冠还是空相寺,让他挑一个 房门打开。 陈敬南与江氏都披着一件睡袍,陈洛正要开口,看到陈敬南手中有根藤条。 仿佛是触动了原主的记忆般,陈洛条件反射似的,跑到台阶下。 “欸!我现在是大理寺左评事,正七品,你确定要打我?” 陈洛不服。 陈敬南随意瞟了林撞一眼,直接掠过,满院子追打陈洛。 “大理寺卿山重悦,见了我也得喊我一声陈老弟,你跟老子装起来了!” “老爷!” 江氏叫了一声,眼睛却落在了一脸错愕的林撞身上。 突然,她怔了,盯着林撞仔细地看。 很快,她就制止了追打陈洛的陈敬南。 “老爷,你快过来!” 江氏语气中带着一种无法扼制、且想哭出来的冲动,嘶哑发声。 陈敬南回头,想跟江氏解释,但看这情况不太对。 江氏没有再责怪的意思,而是直接把那孩童,请进了房间。 陈敬南追不上陈洛,已经气喘吁吁,指着陈洛,“别整天没个正形,我抽你也是为你好,你过来!” “我又不傻!” 陈洛不上前,但已经看向房间。 “老爷!” 房间中,江氏的声音再次传出。 陈敬南双眉一挤,知道躲不过去了,把藤条一扔,就要进屋解释,但走了两步,又返回捡起了藤条,还不忘记指一下陈洛。 “夫人,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陈敬南低头走进房间。 江氏翻了个白眼,把林撞扳了个身,问道:“你看他像谁?” “我哪儿知道他像……” 陈敬南说着话,眼睛已经挪到林撞身上,可是,一瞬间他就说不出来话。 他盯着林撞的五官,眼睛越来越大,像是眼眶要装不下。 仿佛死去的记忆在复苏,陈敬南一步步走到林撞身前,扶着他柔弱的肩膀,“林然?” 林撞眼睛来回在陈敬南夫妇身上打量,最终,他还是看向了趴在门口的呵呵笑的陈洛。 江氏也点头,激动地看着林撞,“你爹是不是林然?” 林撞不语。 陈洛从门口走进来,道:“娘,他是个哑巴。” “哑巴?” 江氏说着,伸手捉住了林撞的手腕,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恐惧,最后几乎是绝望! 这把陈洛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娘,你懂医术?” 陈洛疑惑问道。 江氏摇摇头,也赶紧松开了林撞的手腕,“不懂,不懂,这孩子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陈敬南也跟着追问。 于是,陈洛就把事情简单一说。 陈敬南则看着林撞,“你娘呢?” “死了!” 陈洛替林撞发言。 林撞点头。 看着陈洛一家人关心的模样,林撞眼眶一热,泪水滚落。 “不哭不哭,没事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江氏抱住了林撞,也跟着哭了。 陈洛有点懵,看来陈家与林然的关系,不仅仅是父亲的生死之交,母亲江氏咋也这么激动啊? 好不容易把他们劝住,陈洛就问,“爹,娘,他对于林然的事情,知道的可能还没我多,关于林然的事情……” 陈敬南摇摇头。 他扶着林撞的肩膀,说道:“关于你爹的事情,我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你,你先在家里住下,等时机成熟,我会都告诉你的。” 林撞皱眉看向旁边的陈洛。 “这不能怪我,可能我爹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你是我爹爱慕的女人生的孩子?” “胡闹!” 陈敬南一直没放下藤条,见陈洛嘴上没有把门的,直接抽了一下。 林撞瞥见陈洛被打,扑哧一笑。 陈洛知道任务已经完成,揉着屁股退开一段距离,“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不许开!” 陈敬南像是生了气。 这时,江氏也看向陈洛,“洛儿,以后无论在谁面前,都不要说他是林然的儿子,你记住啊!” “为……好,”陈洛点点头,“不说。” 江氏于是弯腰捧了捧林撞的脸蛋儿,温柔道:“先跟你大哥哥去睡觉,明天,我给你准备一个新房间。” 林撞看向陈洛。 见陈洛点头,他也点了点头。 “去吧!” 江氏看着林撞瘦削的身子骨,就一阵心疼。 陈洛领着林撞,回了右边厢房,回头的时候,看见耳房那边的门已经关上。 于是,陈洛心中一动,把那个超远距离集音器,又取了出来。 对准了父母的耳房。 很快,依稀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入脑海。 “南哥,他真的是然哥的儿子,错不了,他跟南哥一样,拥有别人没有的第三武脉!” “也就是说哑只是暂时的?” “嗯。” “那怎么办?你能帮到他吗?” “我不行,如果我和十年前一样,或许还有希望……” “那……” “可以拜师学艺,积聚内力,玄都冠与空相寺,让他挑一个,只要有了内力,我可以引导他。” 听着二人对话,陈洛属实有点震惊。 我娘曾经是一代女侠? 还是个武林高手? 这时! 林撞好奇走到了陈洛的集音器前,跟陈洛对看。 陈洛这才收了集音器,对林撞说道:“兄弟,你老哥我预言,你将来会是一个绝顶高手,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打他不?” 林撞笑着摇头。 不知道是想说不信,还是说不帮。 陈洛可不敢再捉弄他了,虽然他不懂江氏说的第三武脉是啥,但肯定是很牛逼的一种体质。 可能一学武,就吊炸天的存在。 这种大腿,必须得抱紧啊。 “来来来,兄弟,我给你暖床,你要记住今天啊,宁要洛哥暖的床,莫恋姑娘温柔乡!” 陈洛说着,脱下鞋子钻进被窝。 林撞似乎没睡过这么干净的床,有些不敢靠近,踌躇不前。 陈洛是硬把他拉进被窝的。 搞得陈洛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床很宽,被窝里有江氏提前放进去的暖水袋,很暖和。 陈洛把暖水袋让给了林撞。 这孩子全身上下都已冻透,像冰块一样。 林撞也感受到了陈洛的照顾,眼睛又一次不争气地涌出眼泪。 他在低声哽咽。 陈洛听见了,但没再出声,假装打起轻微的鼾声。 明天,他知道将有一场最关键的‘仗’要打! 必须保持精神饱满。 装着装着,陈洛就真的睡着了。 第136章 开审当天,万人空巷 陈洛起来的时候,是辰时初。 穿好衣服,陈洛推门时,看到林撞,被江氏拉进了正房客厅。 院子里昨天晚上飘了些小雪,现在那些雪,都被扫到了地砖旁的土里。 陈洛走出房间,紧了紧衣领,来到正房。 祖母赵氏正在对林撞问东问西,江氏则给林撞丈量身体,陈敬南一脸微笑,看着这一幕,不住地颔首。 陈洛进来,见几人瞄了一眼自己,又不理了,吃醋道:“喂喂喂,我可是大房生的!” “爬开!没个正形!”江氏呵斥。 几人哈哈一笑。 江氏给林撞换上新衣,让陈洛领着林撞洗手,准备吃饭。 陈洛道:“娘,那几个护院兄弟,也得在咱家吃。” “知道,煮的粥够的!” 这时。 院中走进一人,是护院阿三,他的手中提着几笼包子,见到陈洛打起招呼。 陈洛怔了。 阿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包子,说道:“五娘说,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自己凑合吃了,也给你们带了点!” “你看你,说了叫你们等下吃饭的,怎么还见外了?” 江氏不快。 陈敬南也有些过意不去,对陈洛道:“把钱给阿三他们!” “老爷!您可别这样,我们哥儿几个……” 陈洛不由分说,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阿三手中。 “阿三兄弟,过了这些天,你们要是回去,我绝不拦着,但这几天你得听我的,在这的所有花销,不能让你掏,没这个道理!” “公子……” “别说了,你要是不收这钱,带上另外三个兄弟,现在就回去,这一点,真没的商量!” “陈公子……” 阿三都惊了,给人当护院,哪儿受过这种尊重? “叫上另外三个兄弟,过来一起吃饭,热闹!” 陈洛拍拍阿三肩膀,郑重点头。 阿三道:“我只能叫一个,另外两个得轮值看门,公子,这个……也没得商量!” “好好好,依你依你!” 陈洛见阿三有样学样,笑着点头。 于是,阿三吹了声口哨,进来了一个,另外两个在宅子的一前一后,也吹了声口哨回应阿三。 陈洛见他们还挺专业,放心不少。 坐在圆桌前,一番新的认识,自然是少不了的。 陈洛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我也该上班了,上值!中午不回家,不用等我!” “今天就要审那案子吗?” 陈敬南问。 “嗯。” 陈洛不想他们担心,也不想多说,叮嘱阿三他们照顾好家里,又摸了摸林撞的头,然后拿到鼻子前一嗅,作干呕状。 “娘,给他洗澡,太臭啦!” “说得好像你很干净一样!” 江氏白了陈洛一眼。 林撞也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头,闻了闻手。 陈洛拿湿巾擦了擦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了!” “记得再忙也要吃饭呐!” 祖母赵氏的声音传来。 陈洛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也不管他们看懂看不懂。 骑上马,陈洛很快就来到了大理寺。 他算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不是因为他出发的晚,是因为路上堵‘马’了。 大理寺门前的街道叫神武大街,原本很宽,可容纳八匹马车并行。 但现在,路上的马,都比庙会上的人多。 班念舟看到陈洛来,直接把陈洛的马,通过角门引进了大理寺。 “陈大人,情况不太对呀!” “怎么了?” 陈洛回头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有些纳闷,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了? 他又看了眼,已经搭建好的户外审判大堂。 班念舟道:“好像有鸿胪寺给咱背书,今天来的人也太多了,神武大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陈洛一边走进自己的值房,一边道:“鸿胪寺?” 这个部门他听过,好像是管民俗外事接待啥的。 可能有宣传的职能? 不过,陈洛并不担心这一点,只要没有人来搞乱就可以。 他走进值房,看了看外面的天,问道:“念舟,现在几点了?” “几点?” “几时了,”陈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现在几时了?” “辰时二刻。” 陈洛‘嗯’了一声,在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拿小楷毛笔,写了一行字,找了个封信,把信塞进去,用蜡封上,递向班念舟。 “陈大人这封信给谁?”班念舟好奇。 “等下开审后,你见到沈无忌上台,你就离开,去皇宫门前的皇城司,把信给禁军统领阮仲。你没见过这人吧?” “没!” “长得雀黑,有八尺高,最关键他的盔甲跟禁军的不一样,是龙凤明光铠,这个见过吗?” “见过。” 陈洛这才把信给了他,叮嘱道:“别给错人,去吧,这件事,办好了,记你一大功!” 班念舟颔首。 陈洛又道:“之前的那两块镇纸呢?” 班念舟指了指身后的架子。 “拿来吧!” “陈大人……”班念舟欲言又止。 陈洛看着班念舟。 “陈大人,我昨天……没有听你的指示,我没有找什么当铺或者古董商,我觉得陈大人您不该要这两块珍贵的镇纸!” 班念舟说完低下了头,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话,他都认。 陈洛搓了搓手,愣了一下。 “算了!” 陈洛站起身,亲自把那两块镇纸拿在手中。 这时。 门外有书吏过来道:“陈大人,寺正萧知善让我过来问问,你几时开庭审案?” “现在就去!” “是!” 书吏得了确定消息走了。 陈洛叫班念舟抱起那一堆卷宗,跟着走出值房。 来到大理寺门口,陈洛从一个专用梯子,上了高台。 周围的百姓们,立刻沸腾。 像过年一样。 陈洛感觉压力有点大,他有想过有人来看热闹,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 往街道的一侧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尽头。 陈洛刚刚坐在审判桌后面,忽然,一声声高亢的叫喊传来。 “大理寺卿山重悦到!” “刑部尚书和盛德到!” “都察院左都御史曾永年到!” 陈洛懵了。 卧槽! 三个部门的最高领导,竟然一起到了,这特么不是三司会审,等同三司会审啊! 不就一个小小的秘方侵权案吗? 至于吗? 别说陈洛懵,班念舟及其大理寺的同僚,甚至台下的那些百姓,也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纷纷纳闷! 今儿个这是要审什么大案啊? 第137章 证人不能旁听 陈洛身穿补服,面色冷峻。 看来,有很多人不放心自己,来再审这个案子。 就在那些高喊过后不久,大理寺卿山重悦,刑部尚书和盛德,和都察院左都御使曾永年,通过台后的小梯子,上到庭审台。 陈洛起身拱手执礼,看着三人走近,眼露不满。 曾永年与和盛德瞧着陈洛,都觉得今日的陈洛,似乎比之前在朝堂上见他时,还要自信。 不仅如此,似乎还用眼神与身体,来表示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不满。 但两人没有开口。 陈洛这小子,得的是皇上旨意,太极殿里都敢要求先斩石怀义的人头,仿佛就没什么事,是这小子不敢干的。 山重悦看着陈洛的眼神,微笑道:“我们三个都是来看你审案的,你全程都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吏员们把三把椅子,放在了陈洛审判桌的左边一把,右边两把。 山重悦因年纪大,又是大理寺主场,居左坐了。 和盛德与曾永年居右坐下。 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了,何况大了这么多级,陈洛肯定是说不出别的话的。 陈洛等他们坐下,往自己主位也坐,刚要拿起惊堂木,山重悦咳嗽了一声,说道:“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要来!” “谁?” 陈洛愣了一下。 山重悦道:“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陈洛吐了口浊气,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了。 比上次在胭脂胡同举办棋艺擂台,人还要多。 他也明白。 这次的案件,虽说不是命案,但涉及的金额过于巨大,很多人在关注。 尤其是一些富商巨贾,他们很可能都想看,陈洛这次怎么判决,这甚至直接决定了,未来他们的行事逻辑。 不能不看。 所有人看到陈洛拿起惊堂木的一瞬间,心都提了起来。 可看到陈洛又轻轻放下,顿时引起下边一阵阵窃窃私语。 有人小嘀咕起来。 “你们可知道,这沈氏药行的后台,可是新上任的礼部右侍郎,还有那圣宠正盛的丽妃娘娘啊!” “什么?那这官司还判什么?” “肯定是演一出好戏,最后让沈氏药行胜诉,官官相护,这是历朝历代的铁律!” “可不是?要是判了沈氏药行输,以后仕途堪忧,没人会这么傻!” 很快! 人群中有人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人突然说道:“有没有人玩一把啊?我来当庄家,如果京城药行这次能赢,一赔七,沈氏药行赢了一赔二,陈洛判平,一赔四,来不来?” “上次李崇文可是判京城药行赢的,你确定?” “呵呵,我不相信陈洛是那样的硬汉!” “我来,我押陈洛判平!” “我也是!” 人群一阵骚动,一时间,众人纷纷下注,现场气氛热烈如火。 陈洛看着下面有失控风险,把班念舟叫上台,问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有人现场开了盘口!” “公开赌……” 话不及说完,陈洛才想起,这可不是前世。 这里合法。 山重悦听到了班念舟的话,微笑问道:“赔率分别是多少?” 班念舟回道:“沈氏药行输的话一赔七,赢了一赔二,平的话,一赔四。” “嚯!” 山重悦看向和盛德与曾永年,“你们两个买不买?” 和盛德与曾永年俱都微微摇头,不想参与这些。 山重悦则不然,他从袖口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向班念舟,“给我押沈氏药行输!” “啊?” 班念舟一看这个吓了一跳,您老也…… 和盛德与曾永年也吃了一惊。 “还不快去?” “哦,是。” 陈洛看向山重悦,眉头微皱,好像这老头儿,一切尽在掌握一样,吃定了自己今天要搞定沈氏药行。 就是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哪怕陈洛昨晚看到了车队那一幕,其实判沈氏药行输的概率,也只是刚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一。 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这一点,在台下开设的盘口,也能看出一二。 赢面大的,赔率就低,赢面小的,其赔率就相对的高。 陈洛只希望,今天别出意外。 就在班念舟下去没多久,场外再次迎来一声高喊。 “丽妃娘娘到!” 这声一出,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起秘方侵权案,竟会引来丽妃娘娘。 包括陈洛。 声音过后,在街道一侧,人群如波浪一般向两边退开。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停在审判台下,一名太监把马凳拿下来,丽妃娘娘在数不清的人的见证下,从轿厢钻出。 这时,街上人群如波浪一样跪下行礼。 “丽妃娘娘千岁!” 山呼声一浪接了一浪,丽妃摆手叫百姓们平身。 陈洛看着那丽妃娘娘很是无语,这种场合,有你什么事,非要来掺和是吧。 在陈洛的幽怨眼神中,丽妃通过小梯,登上了高台。 山重悦三人在前打栏行礼。 陈洛跟着行了一礼。 丽妃瞅着陈洛打量了一下,夸奖道:“陈大人,本宫过来,你不要有什么压力,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绝不能有丝毫偏袒!” 台下,不少人听得眉头紧皱,这话不说出来,就够有压迫感了。 现在当面说这个,陈洛怎么可能不偏袒? 陈洛也觉得有些好笑。 给老子上眼药来了,是吧? 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件事,拱手道:“请问丽妃娘娘,您是作为这场秘方侵权案的看客来的?还是作为被告的‘证人’来的?” 这话一出。 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齐唰唰看向陈洛,他们被陈洛的大胆,给震惊了。 这问题别人不懂什么意思,他们可太熟悉不过了。 果然。 丽妃也不懂,见山重悦三人表情颇有些古怪,好奇问道:“本宫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洛看她确实不太懂的样子。 于是,他微微颔首,说道:“如果丽妃娘娘作为看客,那您可在这台上得一把椅子,就近了看。” 丽妃娘娘颔首。 陈洛接着便说道:“但我看到沈氏药行的掌柜沈无忌提供的一份材料中,丽妃娘娘在上次庭审中,是作为证人出过庭的。” “有这回事!” 丽妃颔首。 陈洛便道:“依大乾律,证人不能旁听。” “你……” 第138章 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 丽妃看向山重悦,眼神询问陈洛这话保不保真。 山重悦颔首。 丽妃又看向和盛德与曾永年,见二人也都点头。 这一刻,她有点讨厌陈洛了,甚至有一种,本来想给陈洛一个下马威的意思,结果,直接让陈洛反拖上去,下不来了。 如果作为看客,她本身往那儿一坐,就能给陈洛无形压力。 可现在,陈洛搬出大乾律,真是戳了一刀猛的。 大乾律是死的。 皇上是活的,她能把皇上变软,却暖不热大乾律。 台下。 准备登台的沈无忌,看到自己的姑姑变得难堪,喝问道:“那可是丽妃娘娘,你眼里有没有尊卑?” 他的话,有少数人附和。 但并没有形成势能。 陈洛理都不理他,低眉询问,“丽妃娘娘如果坐在台上,那被告中提及的人证,您所说的话,将不再被本庭采用。” 丽妃狠狠瞪了陈洛一眼,“证人为何不能旁听?” “一,要保持证人证言的客观性,客观陈述亲身感知的事实。” “二,避免证人在作证前受到庭审过程的影响,从而改变或模糊自己的记忆。” “三,如果证人在旁听过程中了解到其他证据或信息,可能会在作证时产生偏见或倾向性。” “这将对审判的公正性产生负面影响!” 陈洛一条一条说出,丽妃的脸就一点一点变红,她气得肝疼。 按现在这情况。 如果她强行坐下,陈洛也同意,那么她后面说的所有话,都将不被采纳。 如果不看着陈洛审,又无法给他持续的压力。 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 恼火! 她早知道陈洛这个人,是刺头儿,没想到,一上来就扎了自己的手。 最终,丽妃决定不再当什么证人,而是选择了旁听。 陈洛也同意,让人给丽妃在山重悦的旁边,也摆了把椅子,随即坐下,伸手拿起惊堂木。 啪! 惊堂木在案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现场乌泱乌泱的百姓们,也逐渐停止交谈,开始静听审案。 “肃静!” “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一案,现在开庭!” “原告,被告,上台。” 周元礼与沈无忌依次登上高台。 陈洛等沈无忌彻底上台后,人台下的人群中,寻找班念舟的身影。 见到班念舟冲自己点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等二人在台上站稳。 陈洛看着周元礼颔首道:“现在,由原告京城药行掌柜周元礼,陈述诉讼缘由。” 周元礼登台,掏出讼状道:“大人,我京城药行世代经营雪蛤膏,这秘制的药方更是传了百年,在医药界口碑极佳。” 说着把讼状交给一名书吏,给到陈洛。 “沈氏药行不顾行规,挖走我药行伙计刘小四,短短数月推出的跟我周氏一样的雪蛤膏!” “无论是外观、气味,还是药效,与我家秘方所制药品几近相同!” “致使我药行生意一落千丈,损失惨重!” “请老爷给小的做主啊!” 陈洛看向沈无忌,这孙子今天穿得很艳,似乎有丽妃在上面,看陈洛的时候,都是用鼻孔看的。 “被告沈无忌,你是否承认原告周元礼对你的指认?” 陈洛平静询问。 沈无忌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显得气定神闲,不紧不慢道:“大人,原告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我沈氏药行向来诚信经营,每一味药皆有独特的炮制方法与配方。偷他?他妈的也配?” 啪! 陈洛再拍惊堂木,等沈无忌吓了一跳后,说道:“注意用词!” 沈无忆想发脾气的,但看到姑姑微微摇头,便道:“我家新品研发耗时数年,有完整的研发过程与文字记录,与原告所说的秘方毫无关联。” “京城药行此举,无非是见我沈氏药行生意蒸蒸日上,心生嫉妒,妄图用这种手段打压我们。” “请大人一定要还我们沈氏药行一个公道!” “绝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否则,这经营环境还怎么进行?今天你告我,明天我告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沈无忌话一说完,台下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秘方这种东西,你能研究出来,人家也能研究出来,凭啥雪蛤膏差不多,就一定说人家偷你的?” “沈公子说的在理,在理啊!” 人群有起哄的,但被陈洛一记惊堂木给打断。 沈无忌看着陈洛一本正经的样子,心说,你装什么装啊,收我两块价值连城的镇纸,也没见你吐出来。 就你能装! 陈洛等沈无忌说完,再次看向周元礼,问他有没有补充。 周元礼进行了一些补充。 陈洛又让沈无忌进行了一波回应。 等两人把各自的观点阐述完,陈洛见与原来李崇文审理的诉求,基本是一致的。 两边的矛盾点,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陈洛心中就有了谱,将双方的材料,收了上来,开口道:“根据刚才你们双方的阐述,本庭归纳矛盾焦点,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刘小四曾经为京城药行伙计,后效力于沈氏药行后,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推出了药性相同的雪蛤膏,原告认为刘小四偷窃了秘方,被告认为刘小四加速沈氏药行雪蛤膏的研发,不存在盗窃行为。” “第二个矛盾点是,京城药行炮制的雪蛤膏的药性问题,原告认为两边炮制的雪蛤膏药性一致,被告称自己的雪蛤膏采用了更新的炮制工艺。” “三,药方原稿的持有合法性,存在争议,在上次庭审中,被告说要在这次庭审中提交新的证据,以支持自己的观点。” “四,就双方所炮制的雪蛤膏,在炮制方法不同的情况下,药性一致,是否构成侵权的行为!” 归纳完。 陈洛抬起头,看向周元礼与沈无忌。 “对于本庭刚才归纳的争议焦点,你们二人有没有不同意?” “我没有。” 周元礼摇头。 “我也没有!” 沈无忌背起了手,用鼻孔看向陈洛。 “好。” 陈洛微微颔首,说道:“那接下来本庭将围绕着这个争议焦点,来进行堂前调查,原告有没有新的证据提交?” 周元礼摇头。 “被告呢?” “我有!” 说着,沈无忌从袖口抽出一个薄薄的信封。 衙役上台,接了沈无忌的新证据,呈到陈洛面前。 陈洛看到新证据,瞳孔一缩。 第139章 公子你管他这个叫不专业? 沈无忌提交的新证据,是一份来自太医院的信。 署名,章世珍。 陈洛打开看,看完内容,眯起了眼。 这是一份章世珍给沈氏药行的背书。 还附了太医院前、前院判的一份雪蛤膏的炮制方法,来佐证沈氏药行生产的雪蛤膏,属于此法的改良版。 沈家这么好使太医院的人吗? 陈洛把新证据收了。 因为按照大乾律法的规定,比前世少了一个质证环节,陈洛也就不专门再提。 他把新证据放在案桌上,又拍了一记惊堂木。 “带刘小四上堂!” 有书吏立刻返回大理寺证人等候间,让刘小四登上了审判台。 陈洛等刘小四介绍完自己,询问道:“证人刘小四。” “小的在。” “依大乾律法,故行诬证,与罪人同罪,你可知道?” “小的知道。” “嗯,”陈洛微微颔首,从书案中抽出一张纸,扫完问道,“你是从何时从京城药行离开的?” “回大人,小的是云景二十四年春,三月初九。” 刘小四几乎不用思考,就回答了上来。 陈洛接着问道:“从京城药行离开,是否签了绝契?” 刘小四道:“当时没有签,因为生病没有去,后来去了签的,而且,我在京城药行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技术,多是采买药材,绝契签不签都行。” “也就是说,你在京城药行没有参与过任何一种药物的炮制与研究?” “是的大人。” “大人,他胡说八道,他在京城药行不止采买药材……” “肃静!” 陈洛看向发怒的周元礼,据上次所有的卷宗来看,在这一点上,指证刘小四没有参与过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京城药行,或者问了,也说不知道。 周元礼现在的怒,只不过是无能狂怒。 周元礼看着刘小四,低声嘶吼,“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刘小四根本不看周元礼,就像没有听见。 沈无忌‘哼’笑了一声后,一只手背在身后,俨然胜券在握。 陈洛接着道:“你从京城药行离开后的第三个月,沈氏药行就开始生产雪蛤膏。” “这一点,在你与被告沈无忌的阐述中,都有体现。” “若你之前不懂改良工艺,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帮助沈氏药行炮制出质量过硬的雪蛤膏的?” 刘小四道:“大人,可能是小的,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为了报答东家,夜以继日地研究,终于研究出比京城药行更好的雪蛤膏。” “改良的过程中,共用废了多少雪蛤,废料埋于何处?” “这……” 刘小四感觉有些头疼,陈洛问这些问题,怎么跟以前李崇文问的不太一样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无忌,见对方正在用鼻孔看陈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没有用废过雪蛤?还是,你没有真正研究过?” 陈洛又问。 “用废过,埋……埋在……” 刘小四额头开始冒汗。 “用废了多少?” “两百只!” “一次,还是一共?” “一、一共。” 刘小四回答逐渐口吃,这与他事先准备的那些说辞,都不太一样。 事先准备的,几乎都没用上。 陈洛在案桌前接着提问,“你曾在自己的口供中,称你研究的雪蛤膏炮制方法,比京城药行的方法,能缩短三日,你在不知晓京城药行的炮制方法的前提下,是如何得出比京城药行缩短三日这个结论的?” 刘小四此刻直觉得汗如雨下。 陈洛又问,“你在京城药行月例是多少?” “六钱。” “转到沈氏药行后呢?” “一两。” 陈洛微微颔首,“在你转入沈氏药行前七年间,原告给你的薪水,都是六钱吗?” “怎么可能,以前更少,第七年才给我涨到六钱,所以,我才不想跟他干的。” 刘小四哼道。 陈洛道:“你在沈氏药行的旁边,买下一间宅子,经查花费六十七两白银,按你月六钱计算,你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买下那间宅子,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大人,我反对!” 沈无忌听情况不太对,出声道:“我反对你问这些无关本案的问题。” 啪! 陈洛一拍惊堂木,“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刘小四,回答本官问题。” 刘小四慌了。 那笔钱他怎么可能说出来由,那就是他出卖京城药行,换来的回报。 他看向沈无忌,眼睛不住地往陈洛身上使劲。 仿佛在说,沈公子,你管他这个叫不专业? 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陷阱啊! 这咋还从我收入上来下手了呢,这个左评事不按套路出牌呀他! “刘小四,回答问题!” 陈洛大喝道。 刘小四赶紧道:“大人,钱、钱是我在赌坊,赢来的,不行吗?” “哪家赌坊?哪一天?可有人证?” 陈洛追问。 刘小四:“……” 陈洛问话问到现在,任何在旁听审的人,都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判断。 刘小四这样一个没有接受过研究炮制雪蛤膏的人。 即使拿到所以沈氏的原配方,也没道理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研究出成品。 更何况,这笔买宅子的费用,结合之前在京城七年都攒不到的钱。 可以这么说,刘小四因为钱,而离开京城药行的动机,已经不可动摇。 沈氏药行也绝不会,要一个从来没有研究过雪蛤膏的素人。 把原本不相干的事实,串联到一起,一个不可攻破的真相,浮出水面。 刘小四就是为了那笔钱,进入到沈氏药行。 而那笔钱,变相佐证了秘方被盗窃,把一切不合逻辑的地方,变得合情合理。 所谓的不存在偷窃行为,在铁的证据面前,站不住脚。 刘小四一阵紧张,他思考后说道:“我、我记错了,那笔钱是沈公子,对我改良秘方后的奖励。” “不错,是奖励!”沈无忌在一旁插言道。 陈洛瞪了沈无忌一眼,看向刘小四,在案桌上挑出一份材料。 “在沈氏药行提供的相应奖励中,对市场成熟药品的改良,有一个阶梯奖励,最高为十两白银。” “那么请问,其余的五十七两白银,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给你的奖励?” “这……” 刘小四懵了。 这咋一步一步,掉进坑里,就爬不出来了呢? 第140章 本案中不存在丽妃娘娘 陈洛继续翻看着原告与被告提供的证据与材料。 不见刘小四回话,他抬起头。 “刘小四,回答问题。” “大人……” 刘小四此刻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这是吓的。 之前上庭作证,关于他的问话,都会集中在是否与京城药行签了绝契展开。 多余的,不会展开。 现在,陈洛相当于绕开了他们提前想好的说辞,给他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太缺德了! 刘小四自己都能想到后果,陈洛其实就只问了三个问题。 一个是绝契,二是研究雪蛤的炮制记录,三是未知收入。 绝契这个点,陈洛绕开,咬着后面两个不放。 可这两个,根本禁不住往深了查。 一查全是漏洞。 之前提交上去的证据,是按着原来李崇文的问话逻辑准备的。 陈洛要他们再提交新证据时,刘小四根本不知道这些,平时不关心的东西,会在这时产生这种威力。 成为坐实自己说谎的证据! 啪! 惊堂木拍在案桌上,陈洛大喝。 “刘小四!” “小、小的在。” “回答问题!” “小的,”刘小四咽了口唾沫,回道,“小的,记不起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台下嘘声一片,明眼人早就已经看出来。 刘小四现在哪还是什么沈氏药行的证人? 妥妥的盗贼。 台上,沈无忌见这情况,也有些坐不住。 刘小四绝不能在这么多人关注的情况下,变成一个盗贼,那样他可就输得太难看了,整个沈氏药行,也跟着一起丢人。 于是,沈无忌道:“陈大人,常言道马无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许是他睡着觉,这银两就飘到他床头呢?就好像大人,您的值房中,不也出现过两块珍贵的镇纸?” 陈洛呵呵一笑。 他早猜到那两块镇纸,跟这货有关。 没想到,他搁着等着自己呢。 陈洛微笑颔首,将准备好的两块镇纸取出,放在了桌上,问道:“这两块镇纸,是你送的?” “当、当然,不是!” 沈无忌赶紧摇头,这种公开行贿的行为,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认。 “嗯。” 陈洛颔首,手按着两块镇纸,看向刘小四,“证人刘小四,如果你不能为你刚才的话,补强证据,且与现有客观事实不符,你将成为本案第一个作伪证的人。” 说完,陈洛对台下衙役道:“带下去。” 刘小四下去的时候,腿都软了。 陈洛等他一下去,与身后四位大人物,微微点头,捧着两块镇纸来到台前。 “台下可有当铺掌柜?或古董商人?” 人群沸腾。 有不少人举手。 陈洛请他们上前,验了镇纸的价值,公开喊话道:“此物,凭空出现在本官的值房当中,乃无主之物,现在进行一场临时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捐蹭养济院、育婴堂、漏泽园与安济坊。” 沈无忌闻言大吃一惊,这个陈洛,他竟敢…… 台下。 不少人看过那两块镇纸,开始喊价。 陈洛在台上当了一回临时拍卖师,把价值近千两的和田玉镇纸,一通操作,拍出了一千六百两的高价。 震惊了一大票人! 就连山重悦、和盛德、曾永年与丽妃看着这一幕,都相对无言。 银票拿上来的同时,陈洛直接叫台上四名衙役。 一人分了四百两。 让他们在午时之前,把钱送到刚才提到了四个福利机构。 这通操作,迎来了一波山呼。 甚至,连下面有人开的盘口,都在紧张地调整赔率。 这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陈洛不仅不惧强权,还有把强权定罪的决心,这给了不少人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太勇了! 山重悦早猜到陈洛会这么做,只是意外,陈洛这个没怎么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断起案来,竟能这般专业! 着实让人惊叹。 和盛德与曾永年对视一眼,不出声,他们同时看向对面的丽妃。 能看得出来,丽妃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洛回到审判桌后,坐下,再拍惊堂木。 啪! 声音响过,台上台下安静下来。 陈洛道:“针对你们双方第一个矛盾点,如果刘小四不能补强证据,沈氏药行,将要做好被判输的准备。” 沈无忌要开口。 陈洛抬手制止,接着说道:“现在,就本案第二个矛盾焦点,关于双方生产的雪蛤膏,炮制方法不同,药性一致,被告是否提交新的证据?” 有衙役把一个小木盒端上台。 沈无忌道:“不必。” 陈洛便提醒道:“被告,你给本庭提供的雪蛤膏,是否为你们产生纠纷时,已经在生产的雪蛤膏?” 沈无忌哼道:“那是当然!” 陈洛‘嗯’了一声,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时。 沈无忌突然说道:“大人且慢!” “就我所知,我们暂且可以先跳过这第二点,可以直接就第三点展开调查,原告说我侵犯他的利益,无非是基于他本身秘方的原稿,上次庭审时,我已表达过原告的秘方,存在问题。” 沈无忌看向周元礼。 “现在我药行,提供的新证据证明,京城药行所用秘方,也是脱胎于那份前前太医院判的手稿,是原告祖上以不可告人的方式,买通了那位太医,所获取到的宫庭秘药。” “你血口喷人!” 周元礼没想到沈无忌开始玩这种把戏。 沈无忌接着道:“我之所以有这种药方,也是太医院章世珍章太医,研读宫廷药学,为丽妃娘娘开的保健药,又由丽妃娘娘赐给我沈氏药行的。” 丽妃正要开口。 啪! 陈洛的惊堂木就拍在桌上,把她吓了一跳。 “本案中不存在丽妃娘娘!” “你……” 丽妃看着陈洛,恨不能让身边丫环掌陈洛的嘴。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选择忍。 沈无忌也似乎忘了这一茬。 本来能一锤定音的证据,这就不能用了? 不过,他想到了还有后手,突然呵呵一笑。 “大人,这个可以不提,请拿出原告的秘方,与我对质,我自有方法证明,原告手中的秘方,源自太医院太医之手!” 沈无忌说完,得意地看向陈洛。 心说,就你也配跟我斗? 我稍稍用点力,就把你踩成肉泥! 你不是很能装吗? 你把那秘方给老子拿出来啊! 第141章 发令枪硬控全场 沈无忌单手背在身后,继续用鼻孔看着陈洛。 他知道,秘方早就不在大理寺。 在李崇文判沈无忌输的第二天,他就买通了大理寺的寺正萧知善,让他把秘方烧掉。 萧知善拿了他那么多钱,这点事不可能不办。 包括让沈无忌准备这样的新证据,那也是萧知善出的主意。 沈无忌很清楚,自己已经立于先天不败之地! 哪怕这个陈洛想找事,也得有本事才行。 果然! 沈无忌要求陈洛拿出原告秘方时,陈洛不言语,并且还低了头,在案桌上装样子找了起来。 但迟迟拿不出来。 沈无忌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试探性地问道:“大人拿不出来?还是说‘秘方’根本是子虚乌有?” “或者说丢了?” “呵呵呵……” 沈无忌摇了摇头,长吁短叹。 陈洛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平静凝视沈无忌。 这孙子搁这儿等自己呢啊? 他倒忽地想起班念舟以前说过的话,在李崇文判了沈氏药行输那一刻,秘方原件,就已经遗失。 虽然这是个关键物证,但不代表没有它,不能判案。 沈无忌旧事重提,还在庭审现场当众提起,共谋者无疑。 就在陈洛思索的时候,沈无忌变得越发自信,他在台上转了半个身子,对台下的百姓们诉起苦来。 “大理寺连区区证物都能丢失?如何确保此案其他证据未被篡改?” “两年前我被李崇文那厮陷害,险将我沈氏药行毁于一旦!” “秘方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这时候丢失,莫不是原告自知理亏,故意销毁伪证?” “沈无忌你……” 周元礼看到沈无忌开始反污蔑,心中震惊,他惊愕看向陈洛。 心底也是一阵失望。 大理寺怎么能把自己的秘方原件丢失呢? 而且,如果丢失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陈洛到底是年轻。 怎么能玩得过这种人渣呢? 哎…… 沈无忌看着周元礼丧气的脸,心中舒服了,他瞄了眼陈洛,很快挪开,望向了左侧的山重悦,拱了拱手。 然后,又对右侧居坐的和盛德与曾永年,也拱了拱手。 “大人明鉴!此案如今无证可查、无据可依,若强行审理,恐损朝廷颜面!” “不若即刻驳回原告诉求,严惩其诬告之罪,以正法纪!” 说罢。 沈无忌转身再次面对台下百姓。 “今日他们能冤我沈无忌,明日便能冤在场任何一人!诸位若沉默纵容,他日大祸临门时,又有谁人替你鸣冤?” 这话一出,台下看热闹的百姓们,再次沸腾。 “我说两年前这案子,敢有人判沈氏药行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李崇文一定是吃了京城药行的东西,故意的。” “不用看了,我早说了沈氏药行是不可能输的,更何况,人家占理呢!是吧?” 人群议论纷纷,比菜市场还乱。 沈无忌回头看向丽妃这边,轻轻一点头,嘴角含笑。 丽妃也微不可察地浅笑回应。 同时,她看向审案桌前的陈洛,平静呵责道:“大理寺怎么回事?到底这秘方是丢了?还是真没有?” 山重悦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家后院起火。 这些人不仅是在为难陈洛,更是要让自己难堪。 这是要让自己晚节不保啊。 山重悦看向陈洛。 只见陈洛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沈无忌。 山重悦从来没见一个年轻人,在面对这种危机时,还能展现出这样的自信微笑。 在陈洛的微笑中,山重悦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继续看戏。 和盛德与曾永年二人默默对视一眼,感觉事态要失控。 沈无忌看陈洛瞪着自己,一脸的云淡风轻,他知道陈洛在装。 都这时候了,还装得住。 沈无忌都有些佩服陈洛的定力,但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陈大……” 砰! 一声巨响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 台上台下,皆被吓得魂飞魄散。 许久! 人们才注意到,声音来自陈洛。 只见他的手中,一把黑呼呼的器物,高举冲向天空中,那器物的顶端,冒出一股青烟。 由它所发出的声音,还在神武街道上回荡。 陈洛手中的器物,就是发令枪。 他可不舍得用那把54手枪。 子弹每颗,都珍贵无比,用来让这些人闭嘴,太浪费! 没见过发令枪的这些人,听到那枪声,再看看陈洛指天,宛如雷鸣,一时间看着陈洛,恨不能当场跪下来。 这是神明啊! 今日坐在审判台上的陈洛,难道是神明下凡? 若不然,为何有此神迹? 丽妃捂着心口,看向陈洛,一阵阵心悸。 他是怎么做到的? 山重悦虽被陈洛吓了一跳,但看到现场这个效果,舒服极了。 审案最怕的不是出现变故,而是没有控场能力。 陈洛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山重悦捊了捊花白胡须,老神哉哉,忍不住小声哼唱起来。 “我不明白这世界,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到,那么多……伤悲……” 一旁的丽妃看山重悦的眼神都变了! 陈洛也听到了,看向山重悦,见对方还给自己微微颔首。 他也是无语。 山重悦这老头儿还真是来看戏来了! 要不是自己早有应对,今儿个就不是自己出丑,而是整个大理寺跟着出丑了。 你老还笑得出来? 还唱《诺言》? 但他没时间跟山重悦眼神交流。 等到现场安静下来。 陈洛早把发令枪收起,望着沈无忌,淡淡道:“沈公急于获取秘方,莫非早知证物去向?” “我……” 沈无忌被陈洛突然问这么问,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干脆不答。 而是转身对台下拱火:“你们看,他手里没有那张秘方!” 但无人附和他。 因为陈洛刚才那一枪太突然了! 大部分人的魂魄,还没归位! 陈洛拿起惊堂木,拍在桌上,压下沈无忌的声音。 他突然开口。 “第一,秘方作为本案的物证之一,在不出具的情况下,并不影响现有证据链的完整性,按大乾律,可由大理寺盖印章的证明文书代替。” “第二,大理寺内部已启动追责,因库房需要同时两人手中钥匙,只要翻阅出入登记册,很快就能查出偷窃者,你是怎么知道本官手中没有秘方的?” “第三……” 第142章 咆哮公堂,仗三十,戴枷听审 沈无忌听着陈洛舌灿莲花,人有些麻。 不是,这么棘手的问题,怎么到你这儿,好像无关痛痒一样? 什么证据链的完整性? 听都没听说过。 最关键,他把给陈洛挖的坑,被陈洛反手,就套在自己头上,他心中愤懑。 使得沈无忌在这一刻,有点投鼠忌器,不知道该不该追着秘方丢失的事情,继续往下发难。 明明主动的一方,咋突然间被动了呢? 奇怪! 这陈洛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比那个李崇文更难对付。 “陈大人……” 啪! 陈洛不给沈无忌反驳机会,把惊堂木再拍下来。 “第三,秘方失窃是大理寺内部自查,你借此发挥,并攻击大理寺庭审的公正性,甚至煽动百姓情绪,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你这么做的?” “第四,如果秘方原件不合理,你为何不在一审中提出,而是向本堂提供基于秘方原件存在前提下的新证据,你是在蔑视公堂?” “陈洛你他……” 沈无忌被问急了,忍不住脱口骂街。 再这么下去,案子不用审了,你这是要直接把老子关进大牢呀!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咆哮公堂?” “来人呐!” 陈洛从案桌上抽出一枚行刑令,扔在台上。 负责威仪的衙役们,立刻拿着水火棍上台。 沈无忌大吃一惊。 但他知道有丽妃娘娘在这儿,陈洛肯定是装样子。 别说陈洛,山重悦也得给丽妃娘娘这个面子。 “姓陈的,你最好想清楚,这是公审,你敢动刑,收起你这套把戏,吓唬谁呢?你敢……” 陈洛把衙役叫上台,的确是吓唬这孙子。 但同样也是在给他挖坑。 果然,气头儿上的沈无忌,没想到这一层,嘴里说个不停。 根本就不把庭审放在眼里。 陈洛等他说完第五句,直接又抽出一块行令牌,扔在台上。 “杖三十,戴枷听审!” 行令牌落地,衙役们齐唰唰看向山重悦。 大理寺左评事的话,可以不听,但山重悦的话,不能不听。 这是大理寺的头儿。 但衙役们看到山重悦在这个时候,突然闭上了眼睛,仿佛像是睡着一样。 众衙役头皮一麻,只能硬上。 两个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沈无忌,再一抬一按,就把沈无忌给按在台上。 接着又是两个衙役,按住了沈无忌的双腿,让他无法动弹。 又有两个衙役手持水火棍,一左一右,交替打在沈无忌的屁股上。 顿时‘哎呀’声从台上传了起来。 这一幕把现场看热闹的人都给惊呆。 沈无忌的身份,这会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那是丽妃娘娘的侄儿。 也算得上皇亲国戚的,陈洛竟敢当庭打他板子? 如此刚硬的官员,在这大乾,还是头一遭遇见! 丽妃也被惊呆了。 敢当着她的面,打沈无忌,这哪儿是打沈无忌的屁股? 这分明是打她的脸! 丽妃突然站起身,怒视着陈洛,“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洛双手抱拳面南,皱眉道:“本官依旨在此公审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不知丽妃娘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丽妃见陈洛搬出云景帝,气得牙都要咬碎。 连山重悦都不帮腔,丽妃只能‘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这时。 高台下有声音传入庭审台。 “左评事,且慢!” 陈洛听声音,略有耳熟,转头一看,是大理寺正萧知善。 依班念舟当时看到沈无忌与萧知善在门前说话,陈洛判断,两人应该是关系不错的。 但陈洛不惧萧知善。 哪怕他是大理寺的寺正,等陈洛这边事情一结束,就闪人了。 他正要驳斥萧知善在台下的发言。 突然! 他看到萧知善手中举起了一个装卷宗的纸袋,那是独属于大理寺的‘档案袋’。 萧知善见陈洛没有制止,上了高台。 衙役们也不敢再打下去,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萧知善,把手中的物品,呈到陈洛的案前。 “左评事,这是本案中的秘方原件!” 萧知善面无表情道。 陈洛抬眼看着萧知善,“这个秘方原件,为何出了库房,到了萧大人的手中?” 萧知善回道:“因被告提交新证据时,指明验明此秘方的真伪,特从证物房取出,拿到太医院甄别,此举流程,皆依矩而行,有文书记录在此。” 说罢,萧知善从袖口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书。 放在陈洛面前。 陈洛没动,而是道:“萧大人也是本案被告的证人了?” 萧知善摇头。 他拱手对山重悦、丽妃、和盛德与曾永年作揖后,说道:“下官也是听到台上争论,才想起这件事,刚才拍马叫衙役去太医院取来的,希望……” 萧知善转头看向陈洛。 “希望不会影响左评事!” “依此证物,倒是多了一位太医院的证人章世珍。” “如果要提审,他已在大理寺内。” 说完,见陈洛不搭言,萧知善便悻悻下了台。 山重悦盯着那个纸袋,面色沉重。 他看了看走下台的萧知善,又看向陈洛,面有忧色。 萧知善在大理寺一直很低调。 如今,却是不想藏了吗? 但看陈洛似不受影响,便不言语,静静观看。 沈无忌虽挨了数下,但他看到萧知善走下台时,给他了一个确认眼神,他知道,真正的杀招到了。 “哈哈哈……” 沈无忌狂笑一声,正要开口。 陈洛一拍惊堂木呵斥道:“还敢咆哮公堂?” 沈无忌赶紧闭嘴。 陈洛等书吏拆开萧知善带来的证物袋,果然看到秘方原件,他将周元礼招至案前,询问真伪。 周元礼颔首。 陈洛这才说道:“被告,如果你在接下来的庭审过程中,仍不遵纪,本官绝不轻饶!” “是!” 沈无忌心里早把陈洛全家上下问候了个遍。 但嘴上已经服软。 “嗯,”陈洛见他已经老实,才道,“既然被告想要跳过第二矛盾争议,先进行第三矛盾争议点的堂前调查,本官也绝无为难之意。” “被告起身。” 沈无忌爬起。 陈洛拿起沈无忌先前提交的新证据,平静开口,“此证从何而得?何人经手?欲证何事?” “回大人,”沈无忌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道,“此证直指原告秘方中,有如山铁证,证明我沈氏药行,不可能侵权!” 第143章 消失的朱批 沈无忌揉着屁股,仍拿鼻孔看向陈洛。 他明白。 跟陈洛玩那些简单的,是不可能按死陈洛,相反,他已经察觉到,哪怕是丽妃亲至,也压不住陈洛。 这小子摆明了今天要让沈氏药行下不来台。 再玩下去,就得玩脱。 那样沈氏药行一旦被陈洛判输,按现在的计算,这场官司涉及到的银两,怕是要超过十五万两。 那是一个不太富庶地区,一行的赋税。 真要让朝廷强行查抄,沈家就完了,全完了。 只是,连沈无忌自己也没想到,两年前,让萧知善干的脏活,居然在今天,起了倒转乾坤的作用。 审判台上。 陈洛正在凝视着萧知善递回来的文书记录。 他在快速浏览。 如果可以确定萧知善带走原秘方的程序不合法,他可以申请搁置争议,不以这个物证来断案。 因为律法支持。 与此同时。 山重悦对着台下,眯眼找了找,随即招了招手,一名衙役上台。 “山老!” “寺正近几天可与何人接触过?” 山重悦的声音不大,但刚好够陈洛、与丽妃听见。 衙役还没答。 一旁的丽妃哼道:“山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大理寺自己‘破坏’了证据?不能让我那侄……不能让被告阐述情况?” 衙役见这情况,哪儿敢往下说,但看到山重悦一直盯着自己,只是默许般地点了点头。 山重悦挥手让衙役下去。 他轻咳了一声,对陈洛道:“证据从库房流出,且时间过久的话,很可能被外界干扰,你如果……” 陈洛从文书中抽出目光,看向山重悦,摇了摇头。 接着,他放下文书,直视着沈无忌,见对方仍用鼻也看自己,呵斥两边衙役。 “戴枷听审呢?” 衙役们也愣。 不是,大人,您来真的呀? 几个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丽妃突然道:“陈洛,你不要太过,我那侄儿被你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无忌也慌了神。 他瞧不起陈洛,是打心眼里自发的,因此看到陈洛审自己,一百个不服。 拿鼻孔看他,那都是给陈洛面子。 但现在,看这架势,他连忙道:“陈大人,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般针对我,是何居心?” “还敢咆哮公堂!” 陈洛说着又去抓传令筒中的传令牌。 但这次,没抓到。 因为,丽妃抢上前,把传令筒抱走,让陈洛扑了个空。 丽妃狠狠地瞪了陈洛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对台上愣着的衙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他戴枷?” 有她发话,衙役们就不怕了。 从台下取来一副枷锁,套在了沈无忌的脖子上。 沈无忌刚刚挨了一顿胖揍,脖子上又背了块三十来斤的枷锁,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跌至谷底。 妈妈的! 行! 你小子给我等着,你等着。 沈无忌脸上平静着,但心里开始问候陈洛祖上十八代。 陈洛见沈无忌已经老实,一拍惊堂木,接着审案。 “被告,你方才说,你新提交的证据,与原告秘方有关?” “是。” “除了上面的字迹,显示炮制方法与配方一样,从何证明有关?” “大人,我要请证人上台!” “谁?” “章世珍!” 陈洛允了。 很快,章世珍便被衙役们领到台上。 陈洛看着章世珍,想起他曾被云景帝派去给镇南王看病的一幕,微微颔首。 章世珍在台上对除陈洛以外的几个大人物,见礼后,说道:“左评事,小人在太医院任太医,因常接触宫廷药学,研究前辈名方,故发现原告所持秘方,与前前太医院院判,为当时的皇后娘娘,开过一个相似之方。” “胡说八道!” 周元礼听着这话,气得头皮麻轰轰的。 “肃静!” 陈洛制止了周元礼的喧哗,看向章世珍颔首。 章世珍接着说道:“宫廷中记录的药方为名《雪蛤救急方》,前因丽妃娘娘申请,下官已经带来,请大人过目。” 说罢,他呈上一份泛黄的脉案。 衙役接手,送到了陈洛面前。 陈洛见除了章世珍提及的这一页上,其他的竟然都被特殊的方式粘在一起,不准查看。 没想到都多少年前的脉案了。 皇宫仍保护得这般严密。 陈洛看完上面的《雪蛤救急方》,拿出与周元礼提供的对比,确实,存在着一定的相似。 但陈洛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把脉案放在一边,说道:“章太医,你莫欺本官不通药性!” “不敢!” 章世珍忙拱手作揖,却心中震惊,他也没想到,陈洛会提起这个。 “不同剂量的药,组合在一起,有君臣佐使的作用机制,药性的配伍对了症,有立起沉疴之效果。” 陈洛凝视着章世珍,“此方虽相似,却剂量配伍完全不同,你为救急,他为温补,你想证明什么?” 章世珍愣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 “请左评事看脉案的最下面,那里有一行小字,此方可随意变化,若为他用,需请旨特许共用!” 陈洛已经看到了,听完章世珍的话,皱眉道:“你想说,原告的秘方上,有这四个字?” 章世珍顿首。 沈无忌哈哈一笑,就要开口,见陈洛瞪了自己一眼,赶紧止笑。 “左评事!原告的秘方上,如果有朱批的特许共用,是不是就能证明,他故意打压我沈氏药行?明明都是宫里出来的,凭什么他能赚钱,我不行?” “你血口喷人,不可能!我们家收藏这张秘方几十年,没有见过什么朱批!” 周元礼急了。 照这样进行下去,他没有赢的可能。 话都让这些人说完了。 此时,就连台下的看客们,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起秘方侵权案,竟有这等隐秘。 如果这是真的,那沈家还真就是无辜的。 特许共用。 一旦验明有这四个字的话,肯定是沈家赢。 看客们也开始发表起自己的意见来,一时间台下支持沈无忌的人开始狂吠。 啪! 陈洛把发令枪掏出,又开了一枪。 众皆静默。 陈洛看着章世珍。 “你是不是有办法,让这秘方显出消失的朱批?” 第144章 该结案了 章世珍点头。 陈洛看向台上的周元礼,“本官现在最后问你一遍,此秘方,是否为你周氏所独有?” 周元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秘方确实是我周氏独有,我周家先祖,也没有当过太医,这怎么可能有朱批?” “若有呢?” 陈洛平静询问。 周元礼竟一时愣着不知如何回答。 沈无忌虽戴着枷锁,但感觉到即将胜利,也是忍不住兴奋起来,想要活动身体,但看陈洛扭头,赶紧老实。 丽妃此时也感觉胜利就要来了。 轻声对山重悦道:“山大人,我大乾的律法,很严明嘛!” 山重悦微笑着点点头,看向陈洛,他觉得陈洛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 沈家为了赢。 已经做足了准备,而给陈洛的时间,又太短。 公审到现在,山重悦已经完全认可了陈洛的能力,只要再给陈洛些时日,山重悦相信,陈洛绝对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司法官员。 陈敬南了不起! 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确实难得。 只是可惜…… 陈洛并不知道山重悦望他一眼,内心戏那么多,他看着周元礼,几乎愣在台上,拍下惊堂木,惊醒对方,又问,“若有呢?” 周元礼回过神,哭丧着脸道:“若有,京城药行……服判!” 陈洛点点头,看向沈无忌。 他招手让人去掉了沈无忌脖子上的枷锁,完了问道:“你现在对原告手持的秘方,是认可的,但你不认可的是,这原告的秘方上,是不是存在朱批的‘特许共用’四字,对不对?” “是!” 沈无忌揉着肩膀说道。 “若无呢?”陈洛又反问道。 沈无忌道:“若无,我沈氏药行,也服判。” “不再对接下来的争议点,进行反驳?” “对!” 沈无忌回答的非常干脆。 陈洛‘嗯’了一声,点点头,对章世珍道:“开始吧。” 章世珍道:“我需要一个碗。” 陈洛挥手。 衙役从大理寺取出一只碗送上来。 章世珍就要上前。 陈洛又问,“章太医,你之前在太医院所陈述的罪己书,是否都为真实的经历?” “当、当然!” 章世珍愣了一下,不知道陈洛为何这么问。 陈洛颔首,做了一个让他开始的手势。 章世珍接了碗,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洒进碗中,叫人取了些清水把药粉调匀,边做边解释。 “这是与朱砂起反应的碱粉,朱批中的朱砂,如果被擦掉,其残留在书写的那一刻,也力透纸背,留下痕迹,哪怕请最高明的丹青,也没有用。” 章世珍说着已经见碗中清水,由浑浊变得清澈。 他指向陈洛手边的那张‘秘方’原件,伸出了手。 陈洛点头。 一名衙役从陈洛的案桌上,取走那张秘方,交到了章世珍手中。 章世珍看了看众人,把秘方悬在调好的碱水上方,“这秘方下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真的要放吗?” “废什么话,当然要放啊!” 沈无忌催促。 丽妃也道:“放!” 周元礼很不情愿,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查清楚这个,官司根本没得打,可他也怕,真放下去,显出那些字迹。 那京城药行,同样也得关门大吉。 “放,放,放!” 就连台下的看客们,也激动起来。 山呼声整齐划一。 章世珍于是顺从民意,手一松,那张秘方飘啊飘啊,在众目睽睽下,落进了满是碱粉的碗中。 随即,章世珍如同避嫌似的撤开几步。 台上台下的目光全都锁定了那个碗。 陈洛一挥手。 一名衙役走到那碗前,俄顷,衙役惊呼,“有,有字,大人!” 这声喊一出来,周元礼整个瘫软在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不管上面有什么字,他都已经输了。 彻底的输了。 衙役捧起那个碗,直接端到了陈洛案前。 陈洛见浸泡湿的秘方上,下面的部分,确实存在着微不可察的朱批字样。 模糊能够辨识出特许共用四个字。 陈洛让衙役端着那个碗,给台上的山重悦、丽妃、和盛德与曾永年看。 几人看过后,都深感意外。 章世珍果然没有说错。 这秘方上,真有被擦掉的朱批痕迹。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意识到,沈氏药行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台下的看客百姓们,虽看不到台上碗里的那四个字,但只看每一个看过那碗里人的表情,也知道,秘方上有字。 一时间,支持京城药行的人,纷纷惋惜。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药方居然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这下京城药行可真的要关门了!” “是啊,两年前不怪人家沈氏药行不服判决,竟有这层隐秘!现在也算是终于告一段落,只怕这一下,京城药行直接被……哎,听说沈氏药行的药贵呀,真不想他赢!” “那没有办法,这是公开审理,赢就是赢,况且,人家这次没有以权压人,拿的是实在的证据,你还能咋的?” “哎,京城药行……可惜了……” 与这些人不同。 那些本来就支持沈无忌,或者说沈无忌找来的人,像是提前过年一样,山呼起来。 “赢喽!” “赢喽!” “赢喽!” 沈无忌听着台下为他欢呼的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果然,对付陈洛这种刺头,得更牛的人。 现在,铁证如山,判词由不得陈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雌黄。 丽妃看着沈无忌松了口气,她也一样,她对沈无忌轻轻一点头,目光挪到了陈洛身上。 只见陈洛正示意那个端碗的衙役,蹲下身,让前排围观的百姓们看。 她忽然觉得,刚才可能是错怪了陈洛。 这小子是个会来事的。 先把沈无忌打一顿,表明自己不惧皇亲国戚,接着在这样的证据下,维护他大理寺的虚名。 两不得罪! 虽然陈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丽妃看陈洛,仍不欢喜。 她淡淡道:“陈评事,是不是该结案了?如今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再审的?” 陈洛似乎没听见。 丽妃突然站起来,大声道:“该结案了!” 她这一站,又显贵妃气质,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赶紧跟着站起。 台下也在这一刻,直接噤声。 “等一下!” 忽然! 在这静默中,陈洛平静开口。 第145章 惊天逆转 丽妃错愕看着陈洛,不懂他想干什么。 不仅是她,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也怔住,看着陈洛,一脸不解。 事情到这一步。 可以说,案件该结束了,沈氏药行通过提交的新证据,直接刨了京城药行的根基。 没有赢的可能了! 而且,这是京城药行周元礼刚才自己都认的秘方。 看陈洛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案?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看向陈洛,不知道他要讲什么话。 沈无忌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但他刚想张口,突然又觉得不妥。 仿佛一种血脉压制似的。 让他感觉恐惧。 只见陈洛从案桌后站了起来,走到高台边缘,从那名衙役的手中,接过那个兑了碱水的碗。 衙役退到一边。 所有人竟出奇的没有声音。 这时。 陈洛扫视台下,询问道:“台下有没有工部的同僚?” 一群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作声。 陈洛微微颔首后,走到了另一侧,再次询问。 “这边,有没有工部的同僚?” 大家也都疑惑着交头接耳。 就在陈洛无奈想要回去的时候,台下突然有一个人喊道:“左评事,我是工部下司虞部的员外郎!” 陈洛回头一瞧,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说话的男子。 “请上台来!” 陈洛邀请。 众人都不解,但眼下这是陈洛的主场,也没人质问。 于是,台下刚才自称工部虞部的员外郎,便挤过人群,来到了审判台上。 陈洛询问了对方姓名后,询问道:“蒋郎中,据你所知,朱砂在大乾的分布,主要产区是什么地方?” 蒋郎中道:“主要是三个产区。” “哪三个?” “一是云州的白云,二是湖州的玉黄,三是西州的爱马登。” 陈洛点点头,正要开口,丽妃突然强制打断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案子不是很清楚了吗?” “结案,我的确要结案了,但不是判京城药行输,丽妃娘娘如果等不及,可先回宫,案件水落石出后,必向娘娘陈情。” “你……” 丽妃娘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非要上去给陈洛一个耳光。 敢顶嘴? 欺了天了! 众人也都吃惊不小。 陈洛胆子是真的大,嘴上说着丽妃娘娘没有耐心,实则在明眼人来看,就是让她闭嘴。 当着神武大街上数以千计的人,丽妃愣是还不了嘴。 更加震惊的,还是陈洛刚才的话。 他居然要判沈氏药行输? 为什么呀? 所有人愣是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八百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露掉了什么细节。 陈洛哪怕胆子再大,也不能这么玩吧? “蒋郎中,接着说!” 蒋郎中也有点懵,看着丽妃娘娘发飙,他赶紧回头看向陈洛,“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刚才说,朱砂的主要产区分别在三个地方,那么它们如何区分的呢?” “哦!” 蒋郎中想起来了,继续说道:“好区分的,朱砂因为产区不同,其伴生矿物也天差地别。” “详细说说。” “好,比如产自云州的朱砂,其伴生矿石主要为白云石。” “产自湖州玉黄的朱砂,伴生矿石为雄黄,产自西州爱马登朱砂,重晶石,还是很好区分的。” 蒋郎中说完冲台上台下一抱拳,表达了自己的专业性。 陈洛不放过他,继续追问,“那如果已经研磨成沫,含量降低,有法甄别吗?” “自然也有。” “请讲。” 蒋郎中便道:“就比如刚才那位太医,他用碱水使朱砂重新变得能够辨识,其实,用酸水,可以再分辨朱砂产地,哪怕量很少,只要与酸相合,也会有反应。” “什么反应?” “伴生了白云石的朱砂,遇酸会反应,加热会起泡,伴生雄黄的颜色会变黄,重晶石的,则无反应。” 陈洛听完,对蒋郎中拱手作揖,请他下去。 还好有懂行的。 不然,陈洛一个人来解释这个化学反应,那真不知道要科普到什么时候。 蒋郎中说的那种反应,是古人的粗浅认知,但对付眼下,够用了。 真掏出x光机,对着里面的朱砂照,不太现实。 陈洛把碗放回案桌。 回到了案桌后,坐下,拿起惊堂木。 啪! 拍在案桌上。 陈洛直视着章世珍。 “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做伪证,与犯同罪,说,特许共用四个字,是不是你私自加上去的?” 章世珍道:“不,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陈洛道:“日前你在太医院所写的罪己书中,提及朱砂之变,这点,可还有印象?” “这……” 章世珍迷茫。 陈洛道:“不仅是你,包括太医院中所有太医、吏目、书吏在内,都有零星提及,朱砂与三年前有异,你对朱砂之变的怀疑,需要本官再给你念一遍吗?” “不,”章世珍摇头,“不用,可是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突然。 在审判台下面的侧方,寺正萧知善,突然间晕了过去。 “寺正?寺正大人?” 一班衙役惊喊出声。 陈洛在台上审,听到这一动静,回头看时,寺正萧知善,已经在几人的搀扶下,回了大理寺。 这一刻。 陈洛有所恍然。 原来动手脚的,居然是萧知善。 章世珍这种直肠子的医痴,只是个被利用的草包。 山重悦也注意到台下侧方的动静,盯着衙役扶萧知善进入大理寺,面无表情。 直至看不到萧知善,山重悦才坐正身体,看向陈洛,眼中满是惊喜。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能抓住这样细微之处,将真相逐一还原! 强! 太强了! 比他年轻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此刻。 所有人都意识到,案情终于迎来了惊天逆转。 刚才众人还不明白,陈洛为什么把那位工部的人叫上台,问些看似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却在这一刻,明白怎么回事。 太医院早在三年前,所用的朱砂已经改换产地。 如果掺了碱水的朱砂,在加入酸后,与原来所用产区的朱砂不同…… 秘方上的特许共用四字,就为伪造。 因为,太医院绝无私人敢用朱批,否则,亦为非官方朱批,同样视为伪造。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想看那碗中的朱砂,到底与何种矿石伴生? 第146章 自古衙门朝南开 京城药行诉沈氏药行秘方侵权案,审到现在,着实把人的胃口给吊足了。 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沈氏药行都把皇宫的脉案‘请’来,也没有所官司拿下。 陈洛真是刚啊! 太刚了! 无数商贾,看着陈洛这般为求真相,不惧权贵的作风,热泪盈眶。 这是青天大老爷啊!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京城药行都落魄成什么样了? 据说最鼎盛时期,雇佣了三百人的大药行,如今因这件事,濒临关门。 哪儿还有钱给陈洛送? 而沈氏药行,如今是家大业大,更有朝廷背书,谁敢盘它? 可今天,就有人敢! 还是当着丽妃娘娘的面盘它! 这不是刚,是什么? 一众百姓们恨不能直接代替陈洛,宣布沈氏药行侵权,给人家京城药行一个公道。 “验!” “验!” “验!” 百姓中间也不知是何人开口,仿佛激活了所有人的心声。 下一刻,民众们齐声高喊。 “验!验!验!” 百姓们沸腾如海,在这神武大街上,异常激动。 陈洛也担心多数人过于激动,再发生什么事,掏出行令枪,啪一声扣动扳机。 砰! 枪响过后,百姓们终于安静下来。 “肃静!” “来人呐!从库房取酸粉来!” 一名衙役领了陈洛的行令牌,下了高台,奔入大理寺。 不多时,便带着一包酸石粉,上至高台。 陈洛检查了那酸石粉,担心其浓度不够,与掺了碱水的朱砂,所起反应太小,恐人瞧不见。 于是,他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取出了高浓度的盐酸粉末,将之替换。 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洛这么变戏法,也无人瞧见。 他将换掉的粉末,投入了那碗中。 片刻后,碗中起了变化。 没有起泡,但颜色逐渐变黄。 陈洛招手,让一旁衙役端着碗,先让丽妃与山重悦看,等两人看过后,又让右侧居坐的和盛德与曾永年看。 等两人看过后,衙役又拿到台前,让周元礼、沈无忌和章世珍瞧。 通通瞧过后,衙役看向陈洛。 “嗯。” 陈洛点点头让衙役再一次拿着给台边围着的百姓们看。 百姓们纷纷畅言。 “跟刚才不一样了啊,水变黄了,按那个虞部的员外郎的说法,这是产自湖州的朱砂,伴生的是雄黄!” “不错,这个假不了的!” “我的天啊,还有这种神奇的现象呢!” 百姓们看着衙役端着碗从面前走过,感慨万千,谁能想到,生活中还有这种差异啊? 了不起! 沈无忌听着台下百姓们的议论,后背阵阵发寒。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萧知善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保他稳赢,但自从看到萧知善晕倒,他知道,可能这件事中,有破绽。 奶奶妈的! 早说了让他烧掉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啊? 现在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草! “左评……” 沈无忌张口要解释,却见陈洛抬手制止,他只好闭嘴。 他知道,在这个台上,那姓陈的就是无敌的。 连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都不开口,连他的亲姑姑都被压制,他就知道,他可能完了。 谁来了都不好使了! 陈洛从一份桌上挑出一份文件,拿给衙役,让他再按刚才的顺序,给所有人看了一遍。 “这是内务府总管王保,给本官的宫廷采购清单,上面涉及到的单位……呃,皇商,从云景二十年,到云景二十九年,都在这上面。” “其中,在云景二十七年以前,御药局所采买的朱砂,皆为云州白云,投入酸石粉,不可能起颜色变化。” 陈洛顿了顿。 看着章世珍上下打量,“秘方两年前离开了大理寺库房,没有问题,但御药局没有产自云州的朱砂,却出现了只有两年后才使用的湖州朱砂,请你解释,这是谁的朱批?” 章世珍傻眼了。 说是前前太医院院判的朱批。 可那更加扯淡。 前前太医院院判都死了五年了,除非从地府回来。 啪! 陈洛惊堂木猛拍在桌上,大呵道:“章世珍,太医院这本脉案是谁指引你寻找的?可有人给你下令?” “我……” “说!” “我……” “来人呐!” 陈洛一拍惊堂木,两班衙役上前,又是对付沈无忌那一套,一提一按,就把章世珍给按趴在台上。 “大人,我我……哎呀……呀……” 章世珍惨叫。 “住手!” 丽妃突然站起来,喝止道:“莫非你想屈打成招?” 陈洛道:“娘娘若想保他,请拿出陛下圣旨,本官依旨行事,绝不二话,否则,当庭作伪,杖一百,生死不论!” 丽妃惊愕看着陈洛,“反了,反了,反了!” 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也错愕站起。 丽妃道:“我有话要说!” 陈洛道:“丽妃娘娘莫不是忘记之前说过的话?证人……不能旁听!” “你……” 丽妃指着陈洛,捂着心口,立刻有宫女相扶。 “住手!” 这时。 神武大街上,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大喝。 接着就见街道的尽头,有官兵开道,一匹枣红色骏马,在开道中走来。 沈无忌在台上瞧见来人,面色一喜,“父亲?” 陈洛眯眼望向前方,一阵错愕。 刚才那声音,如洪钟大吕一样,非常有穿透力。 只是,他不确定,那声音是沈自吉能发出的。 还有高手? 很快。 沈自吉骑马来到了高台下,下了马,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高台,自始至终,手中都举着一个玉册。 “左评事,案子审到现在,是否审理清楚?是否还原了真相?” 沈自吉淡淡询问。 陈洛无语。 公审就是这个吊样子,总有外力打断。 “沈大人莫不是又带来了新的证据?” 陈洛好笑。 沈自吉把手中玉册,让衙役接了,拿给陈洛,见对方不动,冷笑道:“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个案子,是时候结案了。” “等等,清官难断家务事?” 陈洛微微摇头。 沈自吉道:“不错,他周元礼曾为沈家先祖后人,这药方,也确实是从我沈家分割出去的。” 周元礼一听,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老子祖上一直姓周!” 第147章 为了赢,脸都不要了是吧 周元礼不可能不骂,沈自吉这话,几乎就是骑在他头上拉屎。 欺人太甚! 哪怕对方背景非常强大,也绝不能这么窝囊的低头。 输人不输阵! 否则,整个京城的人,都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扑通! 周元礼跪向陈洛,痛哭流涕。 “大人明察,小人祖上姓周,一直姓周,我们过年挂在正堂的家谱轴子,清晰写着高祖名讳,曾祖,祖父,家父名讳皆可查的!” “与他沈氏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啊,大人,求大人明察!” “若我有半个假话,愿天打五雷轰,从我这一代开始,绝子绝孙!” 周元礼发起了毒誓。 他不知道陈洛会不会同情他,只看沈自吉来势汹汹,他知道,今天如果失败,别说关掉京城药行走人…… 走? 发生这种事情,能活着离开京城,那都难。 这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陈洛望着台上不住磕头的周元礼,心中也是一阵阵惊骇。 沈自吉作为新上任的礼部右侍郎,手中所拿的玉册,其实就是家谱。 这东西往几十上百年前‘捅’。 他人无语。 沈家为了赢,脸都不要了是吧? “原告起来!” 陈洛温声道。 周元礼站起来,抹着鼻涕眼泪,看向沈自吉,“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我的秘方是我那高祖行走于北疆,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我们周家,是从最最低的游方郎中,一点一点攒的这些家底。” “你们怎么能这样?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活路吗?” 周元礼越说越激动,说到动情处,突然就扑向了沈自吉,要撕毁他手中的家谱。 两人几乎扭打在了一起。 沈无忌就在一旁,看着这局势,越来越好,见到周元礼冲上前夺家谱,更有了出气的机会。 他一把抢将在沈自吉前,抬起一脚,揣在了周元礼的心窝。 这一脚,力道十足。 周元礼本身体态偏弱小,直接被拽一丈开外。 要不是有衙役扶住,直接就会被拽台下。 周元礼‘哇’地吐出一口鲜红,眼泪与血粘在一起。 “沈无忌!” 陈洛大怒。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沈无忌,恨不能当场给这孙子一颗花生米。 太特么嚣张了! 沈无忌道:“大人,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打我爹的,我总不能叫他伤我了我爹吧?” “你……” 陈洛也被他给气得说不出话。 他从案桌前走出,赶紧去查看周元礼的伤势。 好好的一场公开审理,如果闹出人命,那不是陈洛所愿。 最主要是,陈洛看不得周元礼被沈无忌这种货色欺负。 沈无忌见陈洛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刚才被陈洛欺辱的事情,终于得了一丝出气的地方。 他对台下观看的群众们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是他咎由自取!” 不少人看沈无忌嚣张的样子,不敢回应。 只有沈无忌的同伙,大声附和。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是原告先动手的,沈公子是救父心切!” “那个周元礼活该呀,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沈无礼了!” “这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吗?我看,也别扯什么侵权不侵权,和平解决,也挺好,是吧?” 作为沈无忌的支持者,这些人似在有意引导。 果然,在他们这些人的带动下。 不少中立的百姓们。 也开始觉得,事情如果真是这样,京城药行与沈氏药行,各退一步,也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肉都烂在一个锅里。 属于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台上。 丽妃斜睨着给周元礼检查的陈洛,心情开始转好。 刚才陈洛还嚣张不可一世,还整什么酸啊碱啊的。 现在也变成哑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那些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丽妃心情很好,在陈洛给周元礼擦伤之际,转头看向一旁的山重悦。 “山大人,嘶……” 丽妃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山大人刚才唱的曲儿,挺特别的,是京城眼下流行的……诺言,对不对?” 山重悦微笑点头。 丽妃呵呵一笑,“听说京城最近又添了首新曲,曲风同样挺另类的,本宫觉得比诺言好听,叫……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白狐!” 山重悦回道。 丽妃笑道:“山大人对这民间乐曲,倒是熟悉。” 山重悦看了看陈洛,没再往下接。 丽妃娘娘见山重悦不高兴后,心情更好,看陈洛那边已经扶起陈洛,便道:“陈洛,接着审,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判沈氏药行输!” 陈洛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他把周元礼吐出的那些血,用棉签收集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陈洛在思考对策。 沈家为了赢,脸都不要了,但不代表没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一定有!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来。 利用周元礼和沈氏的血,可以通过基因测序,找他们共同的y染色体,就能判别他们是不是有亲缘关系。 可惜,这些报告,即使拿出来也没用。 大乾王朝,可没人懂这个东西。 这直接就把陈洛的最强手段,给限制住。 更何况,搞基因测序,也不是陈洛的特长,哪怕钻进随身空间学习,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掌握的。 那个相当专业! 棘手啊! 陈洛一边走回审判桌,一边让衙役给周元礼,搬上来一把椅子。 等陈洛坐回案桌后,拍了记惊堂木。 “继续!” 陈洛平静凝视着沈自吉手中的玉册。 沈自吉便把玉册给到了衙役,由对方呈给陈洛后,说道:“这些玉册,是我沈氏自己的族谱,不足为信,为此,我还调阅了户部的册籍。” 说着,他又掏出一本玉册,再让衙役呈上去。 “一百年前,我沈氏的确落魄,高祖走街串巷,为人治病,养活妻儿老小,周元礼所谓的高祖,就是我沈氏高祖。” “你放屁,咳,咳……” 周元礼被气得,快要窒息。 他面色惨白,看着对方这般污蔑,简直不是人,是畜牲! 沈无忌呵斥道:“老家伙,你嘴巴放干净点!” 啪! “肃静!” 陈洛再拍惊堂木,感觉给沈无忌去掉枷锁,不是个明智选择。 这混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洛等他闭了嘴,看向沈自吉,微微颔首,“继续。” 沈自吉点头。 “因为当年太过落魄,又逢百年前天下大旱,我高祖无力同时养活两个儿子,便将其中小的叔祖,送给了一个周姓家里,那便是他周元礼的所谓周家曾祖。” 周元礼疯狂摇头,想要开口。 陈洛抬手制止。 周元礼知道,这个时候,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陈洛,只能闭嘴。 沈自吉接着道:“由于我高祖是个游方郎中,对于雪蛤膏自然是懂的,为了让周氏好好养我那叔祖,便当时写了这张秘方给周氏。” 说着,沈自吉看向周元礼。 “你不过是不知道曾祖的身份罢了,你姓沈,你不姓周!” “胡扯,简直是胡扯!” 周元礼被气哭了。 只是一味地说着这句话,如果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那沈自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有户部的册籍,可周元礼没这本事伪造。 哪怕是陈洛,也无法质疑这个。 质疑户部的册籍,等同与整个户部交恶,他与陈洛非亲非故。 陈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 沈自吉看着周元礼像是斗败公鸡一样低下头,冷笑道:“高祖不仅给了周氏这独家秘方,还教了他些医术,想着灾年后,再将叔祖接回来,却在那场大灾后,彻底分开。” 周元礼已经不再作声,他坐在椅子上,仰头望天,脸上全是绝望。 沈自吉看向陈洛。 “这些都有据可查,这些册籍是户部整理,更有地方县志可查,我已经通知户部,尽快将关于北州水柳县的册籍,运往京城,不日即达!” “好欸!” 沈无忌握着拳头挥了一下。 看到陈洛又瞪自己,赶紧放下。 沈自吉接着道:“我沈氏虽说入仕,但从不敢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这秘方侵权案,涉及的是族中隐秘,若非到这一步,家中老祖宗想起这件事,这真相恐怕就要绝于历史之中!” 陈洛听到这,忍不住拍起了手。 精彩! 太精彩了! 沈自吉这番发言,让陈洛认识到,哪怕是古人,其实只是认识水平低。 但脑子可一点也不笨! 这话叫他说的滴水不漏,智商真不算低。 台上台下,看到陈洛拍起了手,且嘴角含笑,皆都错愕。 “那左评事怕不是傻眼了吧?竟碰见这种事情,照这么说,确实是家务事,这真不算侵权,谁能知道一百年前的事情呢,是吧?” “看来最终的结果是平,我草,这也行,我押的是沈氏药行赢啊,我亏大啦!” “你比我强,我押的是京城药行赢,我还赔呢。” 台上。 丽妃见案情已经明朗,便道:“我看,等地方县志送来,只不过是对眼下证据的补强,既然他是沈氏的后人,让他撤诉,沈氏也不追究,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众人齐唰唰看向陈洛。 但没让众人失望。 陈洛突然从案桌上抬起头“等一下!” 第148章 周氏血脉的印记 听到陈洛这个‘等一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每次眼看着沈家拿出如山铁证那一刻。 所有人都觉得沈家要赢的时候,陈洛就会说出这三个字。 如今。 他又说了。 难道,他还能从这件事中,再用‘神仙’般的手段,破这迷局? 再找出一个真相不成? 沈自吉看着陈洛,皱眉道:“左评事,还有哪些没有听懂,我可以再说一遍。” “不用,你说的很清楚。” 陈洛对沈自吉点点头。 完了,他看向被气懵的周元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问题很棘手。 在这个年代里,户部的册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方文件。 质疑它们,无疑是大理寺向户部开炮。 沈自吉既然愿意踏出这一步,那么从这一点上,无疑是堵死了陈洛的路。 但陈洛不甘心。 他不仅仅是为了要帮云景帝找出伸向太医院的那只手,更不想看着周元礼输。 周元礼倒下,那么依附着京城药行的所有伙计,都将变得无家可归。 哪怕判平。 也会加速京城药行的倒塌。 据陈洛了解,京城药行正是借着可以跟沈氏药行打这场官司,从宝丰钱庄借了不少银子,来维持药行的运转。 输就是死。 平就是输。 只能赢。 更何况,本来也该他赢,只不过,碰上的对手,是没有节操,且让人头痛的沈家。 陈洛早看不下去了。 他刚才之所以,让沈自吉不再开口,是因为,他在沈自吉说话的间隙,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周元礼的血液问题。 的确,要让大乾的所有百姓,都认可他一人知道的基因测序,那不现实。 但可以换个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到的是,药物反应。 因此,想到这个之后,陈洛便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拿周元礼的血,做过敏源测试。 陈洛前世一到冬天,就有哮喘的毛病。 因此,去医院挂过呼吸科。 医院有常规的过敏原贴片,那个东西非常慢,需要四十八小时移除,观察过敏反应。 陈洛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再者说,随身空间,只在2025年1月4号循环,陈洛也没有一直待在随身空间过。 不想用那个办法。 必须上ige检测,通过他之前的摸索,对血液检测仪,已经有了一些认识。 按操作来,很快就完成了对周元礼的血液过敏检测,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过敏源。 磺胺! 周元礼的血液对所有磺胺类药物过敏,这一发现,让陈洛兴奋不已。 因此,他出声打断了沈自吉。 他要用这个点,彻底按死沈家的胡搅蛮缠。 他们在这里浪费了自己太多的时间。 简直不能忍! 陈洛制止沈自吉继续讲下去后,从案桌后站起。 他先是对山重悦、和盛德、曾永年拱手行礼,完了,来到丽妃面前,又恭敬的作揖执礼。 丽妃轻轻甩袖,不看陈洛。 其脸上对陈洛的厌恶,已经达到顶点。 陈洛也不在乎。 他放下手,来到案前,绕着周元礼走了一圈,面对神武大街上所有人,深吸了口气,面色平静。 原本有些嘈杂的神武大街。 数千人看着陈洛,竟渐渐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大多数人希望有一位像陈洛这样的青天大老爷。 也确实出现了。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在做事情的时候,居然会这么艰难。 百姓中,甚至有些人,都有些心疼陈洛。 明明要把这破烂的世道要扫出一片晴朗,却又被阴霾遮住。 “左评事您尽力了!” 突然! 一个老汉在台下仰望着陈洛开口道。 陈洛低下头看着对方,微笑点头。 接着,一声声‘左评事您尽力了’的话,开始出现。 最后这些声音,如一道洪流,冲刷着整个神武大街。 良久! 陈洛抬手往下轻轻一压。 声浪止歇。 沈自吉看着这一幕,心生胆寒。 陈洛这人年纪轻轻的,竟然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能力。 哪怕是山重悦亲自审这案子,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此子太过惊艳! “左评事,你还在等什么?丽妃娘娘的话,你听不见?” 沈自吉催促,他不想再拖下去。 他总觉得没有好事。 陈洛转过身,走到周元礼椅子前,伸手按住了周元礼的肩膀,用力抓了抓。 周元礼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红肿着双眼,仰头看向陈洛。 见对方微微眨了下眼,似乎想说什么。 接着,就见陈洛的手从他肩膀上拿开,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元礼,本官问你!” 陈洛直视着周元礼,“你周氏几代经营草药,可懂得药性的问题?” 周元礼没想到陈洛会问这些,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好,本官问你,你经营的京城药行,可有禁忌,比如哪些草药绝不能碰?或哪些矿物不能碰?或你能想到的,都告诉本官!” “不能碰?” 周元礼想了想,把眼泪一擦。 他想起了刚才陈洛按自己的肩膀,不明白陈洛在提示什么。 根本跟不上陈洛思路。 只能如实回答。 “回大人,小的从祖上开始,因为一直经营草药,便也经常亲自试药,来辨识药的药性与真伪,要说绝对不能碰的,倒是有一样!” “是什么?” “染料!” 周元礼认真回道。 陈洛闻言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看向了一旁一脸懵逼的沈氏父子。 沈自吉与沈无忌愣愣地看着陈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大人,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是审案,与本官无关的东西,你最好放到下面去聊!” 沈无忌鼻孔又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陈洛没搭理他。 而是回到了桌案前,拿起了沈自吉的玉册,把户部的册籍也一并拿起。 在众人全都一脸错愕的时候,陈洛缓缓开口。 “本官暂时不去质疑,户部的这些册籍,但沈大人说,你们祖上就是周元礼的祖上,实在牵强,本官现在倒有一法,来验,你们是否为血亲!” “胡闹!滴血验亲,是验骨肉是否亲生!如今已经隔了三代,血脉早已稀薄!” 沈自吉拒绝。 陈洛道:“是觉得无用?还是不敢?” “我……” 沈自吉怒瞪陈洛。 陈洛直接看向周元礼,“原告,你的父亲、祖父、曾祖,是否皆有以上问题?” 周元礼不记得他爹、他爷的情况。 但他看到陈洛瞳孔收缩,想起了刚才陈洛按他肩膀那一下。 于是,他立即道:“是,这是周氏族人禁忌,药行里的伙计们都知道,我家采购的所有布匹,皆不要染料。” “好!” 陈洛等他说完,对两班衙役道:“取一尺布来!” “是!” 衙役下台,去取布料,俄顷便回。 陈洛取了那尺布,撕成两半,从袖中掏出一包磺胺类药,捻成粉。 将其中一半洒上后用水浸湿,然后把自己的衣袖揭开,把那半尺布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然后,他就展示给台上台下所有人看。 “按周元礼的说法,只有他们自己一家人,不能触碰染料,我和他一起做个实验。” 说罢。 陈洛指示着衙役,把洒了磺胺粉的另半尺布,浸湿后递给了周元礼。 “把胳膊露出来就好,跟我这样。” “是。” 周元礼照做,他知道陈洛是在帮他,哪怕现在他死了,只要官司能赢,他也接受。 更何况,只是受点罪? 洒了磺胺粉的布片,搭在周元礼胳膊上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大人,痛,痛痛痛!” 周元礼尖叫。 陈洛愣了。 他没想到周元礼对磺胺过敏反应如此剧烈,于是,叫衙役把他手上的布匹拿开。 只见刚才还正常的胳膊,红斑红疹,起了一片。 甚至有一块皮肤,如被炭火烧过,起了水泡。 看起来格外吓人。 接着就见周元礼开始全身性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这一突发情况,把台上台下的人,都给看傻眼。 陈洛也担心周元礼就这样死掉,让所有人赶紧看了周元礼的情况后,就意识回到随身空间,找出一支抗组胺针,给周元礼打了一针。 打过后,周元礼呼吸困难的情况,也才渐渐好转。 这一通忙活,把周围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陈洛等周元礼捡回那条命,看着他胳膊上,如被烧掉的一块皮,说道:“这是独属于你周氏一族的血脉!” 周元礼哭了。 陈洛拍拍他的肩膀,看向一旁错愕的沈氏父子。 “你们两个谁来试?”陈洛指着自己的胳膊,“你看,我不是周氏后人,我一点儿事没有!” 沈无忌看着陈洛,“你疯了吧?你没看到他刚才那样吗?他快死了!” “他是为了尊严,甘愿赴死,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你沈氏后人罢了,他自己想吗?” “可……万一我……” “你放心,我会救你的!”陈洛颔首。 沈无忌听着陈洛这话,一百个不信。 他看向沈自吉,“爹,还是你来吧,咱们都一……” 啪! 沈自吉抬手就给了沈无忌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你想害死你爹是吗?” 陈洛看着这对父慈子孝,无奈摇头。 这时。 一直静坐的丽妃,突然开口道:“我也是沈氏后人,我来!” 第149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丽妃终于站了出来。 看着沈氏父子俩,那个怂样,她都已经看不下去。 “本宫也是沈氏后人,我来!” 丽妃走到陈洛的面前,“我现在即不是证人,也不是丽妃,我只是沈氏的一名后人!” 说罢,她将袖口上翻,露出了一小截白玉般的手臂。 纯金色打造的指甲套,格外刺眼。 陈洛则犹豫着要不要让丽妃试。 一旁。 沈自吉偷偷给丽妃摇了摇头。 但见对方根本没有会意,只能劝阻道:“丽妃为陛下之妃,岂能以身试险?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沈家还有何面目立于京城?” “我爹说的对啊!” 沈无忌也在旁劝说。 丽妃正要开口,沈自吉道:“还是让无忌来!” “我爹说的对……什么呀!爹,您怎么能坑儿子呢?” 沈无忌心中那是何等的卧槽啊! 合着您眼睛是用来喘气的,是不是? 没看见周元礼只是碰了那药,就胳膊上起泡,嘴里吐沫,要死人啊? 我虽不受你待见,可我好歹是沈家的大公子啊! 沈无忌的话讲出来后,台上台下,皆是一阵哄笑。 丽妃知道自己这次过来,丢人丢到了家,她没想到,陈洛竟不给她一丁点面子,自绝仕途。 但她不能让沈家真的输掉官司。 那么大一笔钱,是会动摇根基的。 家族没有了影响力,会逐渐辐射到后宫,会直接影响她的争宠。 绝不能认输! “陈洛,开始吧!” 丽妃再次提醒。 陈洛‘嗯’了一声,挥手让衙役动手。 浸泡过磺胺的那半尺布,很快,便搭在了丽妃的胳膊上。 一息,两息,三息。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丽妃的胳膊上。 但哪怕十息过去,丽妃也没有任何声响与动静传出。 丽妃自己也慌。 刚才那半尺布搭在周元礼身上时,起反应非常快,可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没有效果? “陈洛,你是不是在这上面动了手脚,为何本宫,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丽妃开始焦虑。 她看着陈洛似笑非笑看自己,心也里虚,不禁怀疑,沈自吉刚才拿出的‘新’证据,是假的? 想到这一点,丽妃回头看向沈自吉。 见到沈自吉正拧着眉头,一脸歉意地冲自己颔首,她便慌了。 二十息到。 陈洛叫衙役拿掉搭在丽妃胳膊上的半尺布。 丽妃忽然后撤一步,瞪着陈洛,“若是本宫,跟他一样,你待怎说?” 陈洛道:“如果你们一样,便为一家人,清官不断家务事!本官亦断双方,平!” “好!” 丽妃这才对衙役道:“拿开吧!” 衙役拿开的那半尺布的一瞬间,丽妃想象的画面,没有出现。 别说红斑红疹,一点红都没有。 丽妃道:“我为女子,先祖血脉到我这里,稀薄很正常!本宫觉得不宜……” 陈洛抬手制止她发言。 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是吧? 陈洛的重点也没有放在丽妃的身上,而是盯上了沈氏父子。 “沈大人,沈公子,该你们了,丽妃娘娘血脉稀薄,你们总不至于也稀薄,周元礼的情况你们都已经看见,只要有同样的皮肤反应,便为血亲!” 陈洛说着,给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拿着浸泡了磺胺的布,走到了沈氏父子跟前。 陈洛不担心他们也起反应。 因为在有限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起反应。 包括周元礼也一样。 周元礼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严重,是因为陈洛亲自给他搭的。 在搭的过程,就已经用针破周元礼的皮肤,渗出血。 否则,哪儿有磺胺过敏,反应这么快的? 按陈洛查询的磺胺类药物过敏样本,每万人大概有五十个,可能会对磺胺过敏。 所以,哪怕沈氏父子但凡有一个,也对磺胺过敏,也得等药物与血液,发生相互作用。 单纯的皮肤接触。 不可能有周元礼那么夸张。 陈洛也是被沈氏父子的无耻,给逼得没法。 才这样做的。 也幸亏古人不懂什么叫过敏,但对血脉的认可,又根深蒂固。 不然,还真不好拿捏沈氏父子。 沈自吉看着衙役拿着兑了染料的布,一步步走来,心情从之前的狂喜,到刚才的震撼,又到现在的憋屈。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狗八! 老子动了那么多人脉关系,把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了。 就这样被你小子给我绕开? 你说你是不是来针对我们沈家的? 啊? 沈自吉看着衙役拿来的布,伸出手臂,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开始默默向天祈祷! 哪怕有一片红斑,也可以。 但他并不知道,陈洛‘欺天’了! 陈洛就是天! 二十息过去了,陈洛叫衙役上前检查沈自吉的情况。 衙役取下布,大声道:“没有红斑,没有红疹,没有血泡。” 沈自吉看着只是有些湿润的胳膊,突然,他从衙役的手中,把那布抢走,拉住沈无忌的胳膊,呼了上去。 “爹!” “混账,别动!” “我……” 沈无忌看着那能让人如同被烧掉一层皮的布,天然有恐惧感。 但眼下,他已经躲无可躲。 不过,让沈无忌开心的是,高浓度的染料对他不起作用,身体不会出现那种伤情。 不开心的是,沈家又一张王牌,彻底被陈洛打掉。 官司打到现在,沈氏药行的赢面,越来越低。 刘小四被陈洛的问题,问得漏洞百出。 秘方原件,在萧知善的作用下,横空出世,眼看就要把京城药行拍死。 却没想到这一过程中,陈洛用‘鬼才’手段,居然能把真相还原。 如今,沈自吉借助自己的人脉,搞定了所有人,甚至户部的册籍。 却仍搞不定陈洛这个混蛋! 沈无忌人都快疯了! 他抓着沈自吉的衣角,说道:“爹!你再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真要输了!” 沈自吉已经麻木。 他能使的手段,已经使出来了,谁会想到,碰见陈洛这种怪胎。 手段与花样,简直层出不穷。 根本对付不了! 沈自吉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咽了口唾沫,说:“胡闹,简直是胡闹,白纸黑字写的,他就是我沈氏叔祖后人!” 啪! 陈洛惊堂木拍在桌上,打断了沈自吉说下去。 “沈大人!” “本官提醒你,这里是庭审,不是你的礼部!” “在真相面前,你想搞你的一言堂?本官不答应,大理寺也不会答应,百姓们更不会答应!” “陈……” “住口!” 陈洛直接大喝一声,打断了沈自吉的发言。 “尔食君?,该当为圣上排忧解难,本官今日不在这里追究你如何操弄户部,弄出这些册籍,本官保留面圣时参你的权利!” “陈洛……” “退下!” “你……” 啪! 陈洛把惊堂木又拍了一下,“来人呐!” 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上前。 “将原告带到前面来!” “诺!” 衙役们分出两个,把靠后站着的沈无忌,直接架到前面。 此时,沈无忌双腿已软,站都站不稳。 陈洛瞪着沈无忌道:“被告,你与原告的矛盾争议,是否还要继续?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沈无忌睁大眼睛。 陈洛接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罪认罚,仍为良民,倘若本官等下拿出如山铁证,必将对你从严处理!” “我……” 沈无忌这一刻,已经想要服判。 他太难了! 碰见陈洛这种人,任你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慢着!” 沈自吉突然道:“诸位大人,左评事,按大乾律,审理超过一个时辰,可暂时退堂,押候待质,犬子伤风,恐成急症!” 听到这话,沈无忌突然开始抽搐。 陈洛不想退堂。 更不想让沈自吉再搞什么名堂。 只要等会儿班念舟回来,将再也容不得沈家抵赖。 山重悦此时平静出声。 “陈洛,确实过去了一个时辰,先休息一会儿,不急在这一时。” 和盛德与曾永年,也齐声附和。 丽妃则看着陈洛虽没说话,但意思也差不多,也想停审。 她感觉再进行下去,沈家再无翻盘之可能。 太被动了。 沈自吉出那这种昏招,都不告诉自己。 还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最气人的还是陈洛。 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陈洛看着丽妃那种眼神,并不回避。 丽妃再厉害,也只是关在笼子里的母老虎,今日在这儿,无非因为归宁。 平时,哪轮得到她在这抛头露面? 陈洛本身审得有些口渴,见山重悦都这么说,便宣布停堂。 众人依尊卑,有序下台。 轮到最后,陈洛要下去时,看台下的百姓们,一声声山呼。 “陈青天!” “陈青天!” “陈青天!” 陈洛听着百姓们的山呼,有些惭愧,他本身只是想找出伸向太医院的那只手,好把陈敬南送上九卿之位。 是因为了解了京城药行的艰难,动了恻隐之心。 收获这个称号,让他压力山大。 台下。 沈自吉听着这些山呼声,看了眼瞪自己的丽妃,无奈低下头。 这时。 一位粗壮汉子,推开人群,来到沈自吉身前。 大汉喘着粗气道:“大大、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广元街出事了!” 第150章 判词 听到那大汉的话,沈自吉和沈无忌如遭雷劈。 广元街,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 那里藏着多少箱雪蛤膏啊? 怎么就…… “是禁军统领阮仲带人去的,还有一个大理寺的书吏!” 大汉的额头早被汗水打湿。 跑到现在,他已经没了力气,嘴唇亦发白,胡须都被汗水打成一缕一缕,极其的狼狈!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沈自吉惊愕反问。 大汉道:“回老爷的话,辰牌时分,有一个人翻进了院子,我们本想把他驱赶出去……可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伙禁军,说是捉飞贼,还说翻进院子的是两个,然后就……” 沈自吉知道栽了! 这已经不是陈洛一个人要把沈氏药行定性为侵权。 是有人要暗中搞他。 陈洛只不过是站在明面上的那个。 是陈敬南的朋党? 这一刻! 沈自吉知道,不能再让陈洛审下去,再审下去,天都要塌掉! 沈自吉看着陈洛的背影,对丽妃道:“输了,我们输了!” “未必!” 丽妃仍不想就此服输。 沈自吉看向那大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这几日往广元街送‘货’时,可是按我说的时辰点数去的?” 大汉想狡辩。 但看到沈自吉那紧绷的脸,低眉道:“昨、昨夜提前到了子时,杨头儿说……” 啪! 沈自吉听到这个消息,抬手就给了大汉一个耳光。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废物!” 沈自吉看向丽妃,“云芝,不能再撑下去了,输了,彻底输了!” 沈云芝不解。 沈无忌在旁道:“姑姑,我爹找了京城最准的卜师,他说如果广元街的事情,被人撞见,就叫我们沈氏从此不做草药生意,否则,家破人亡!” “什么?” 丽妃震惊一万年! 沈自吉来不及给她解释,说道:“云芝,你先回府,只要你在家,就没人敢抄沈府,我去跟他求和!” “哥!” “没事,没事,回去吧!” 沈自吉叫让人把丽妃送上马车,就此离开。 等她走后,沈自吉踢了沈无忌一脚,呵斥道:“跟我来!” 跨进大理寺。 沈氏父子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来到了陈洛的值房外。 得到陈洛应允,二人踏进房间。 正看到一名书吏,拿着沈氏药行生产的雪蛤膏,逐一递给陈洛查看。 沈自吉与沈无忌一阵阵胆寒。 广元街的事情被撞破,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欺行霸市,往大了说,是欺君。 给御药局的雪蛤,都有真假。 陈洛见二人踏进值房,指着厅前一侧的椅子说道:“不会又要提交新证据吧?” “能让他先出去吗?”沈自吉指向班念舟。 “不能。” 陈洛很干脆地就拒绝了他。 在大理寺,别说你礼部右侍郎,左的也不行,礼部尚书也不好使! 沈自吉狠狠地瞪了陈洛一眼。 见陈洛回看自己,他又躲开,伸出手朝着沈无忌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说!” 沈无忌揉着头道:“陈……评事,我们……认罪认罚!” 陈洛怔了。 他放下手中的雪蛤膏,双手交叉,看着如坐针毡的沈氏父子。 “我没听明白,认罪认罚?”陈洛觉得好笑。 搞了这半天,我这杀手锏都没用,就认输了? 沈无忌低下头道:“认罪认罚,求大人看在我们……坦白从宽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陈洛又看向沈自吉。 对方亦颔首道:“是我忙于政务,忽略了对他的教导,这些都是犬子顽劣所致,幸得左评事查明真相,使得他没有继续错下去,只求你网开一面,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沈无忌疑惑地扭头看向沈自吉。 活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沈自吉向一个七品官,这么说话。 沈无忌点点头,看着陈洛,作揖道:“请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嘴上说着最软的话,心里发着最毒的誓。 沈无忌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去把周元礼找来!” “是!” 班念舟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不多时,周元礼走进陈洛值房。 陈洛把沈无忌的话说出后,周元礼激动哭了。 询问,维持两年前的追缴侵权,周元礼是否满意时,周元礼已经跪在地上,给陈洛磕了好几个头。 班念舟拉都拉不起来。 最终,还是陈洛亲自上前,才扶他起来。 陈洛对沈无忌道:“追缴侵权的钱款,需要在宣布判状之后,立刻偿还,否则,将由大理寺上门清查你沈氏药行资产。” “是。” 沈无忌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旁边,沈自吉也跟着颔首。 “好,那么准备准备,上台听判词吧!” 沈氏父子应了一声,退出了值房,周元礼亦哭着退了出去。 班念舟看着陈洛,心中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陈大人,对不起。” “你又怎么了?”陈洛笑问。 “我误会了您,我以为您拿到那两块镇纸……” “呵呵。” 陈洛微笑点了点头,“本官的确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收受贿赂,让本官成为一个跪着要饭的?不好意思,我腿脚不好,跪不下去!” “嗯!” 班念舟兴奋点头,感觉阳光突然变得明媚许多。 他道:“那,大人,我来帮您写判词?” “不用了!走吧!” 陈洛搓了搓手,迈步走出值房。 来到大理寺外的时候,百姓们不仅没有散掉多少,反而,比之前来得更多。 陈洛登上台。 丽妃走了,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仍在。 陈洛与三人行礼后。 让班念舟把沈氏药行认罪认罚一事说出,神武街上,一片欢腾。 由班念舟拿着之前李崇文的判状,递交给了陈洛。 陈洛随之,宣读对于沈氏处罚决定。 并询问沈无忌是否服判。 这一次,沈无忌没有提出抗辩,选择了服判。 台下再次山呼。 台上,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三人目光交错,皆颔首认可。 陈洛宣读完判状,把判词放下,来到台前,对着欢呼的百姓,抬手下压。 喧嚣再次止歇。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处罚已经宣读完毕,本官有几句话,想说与除被告外的所有商贾。” “律法者,道德之底线!” “沈氏之行为,不仅触了大乾商律,更违商贾经营之道。” “沈氏以捷径窃他人心血,虽未逞凶暴之恶,实乃巧取豪夺。” “若纵容此风,则勤耕者寒心,投机者得志,市场秩序将崩。” “须知商道之兴在诚信,而非诡诈,财富之聚在勤创,而非窃取。” “大理寺作为大乾律法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定会坚定地站在正义的一方。” “一次犯罪只不过污染了水流,而一次不公正的审判,却会污染水源!” “大理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退堂!” “青天!青天!青天!” 神武大街上,百姓们的欢呼声,经久不散。 陈洛让衙役们组织街道上的人,有秩序的离开,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但见自己不下去,百姓们不愿离开,陈洛只好下了高台,回大理寺。 “陈洛!” 刚要走进大理寺的门,陈洛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女扮男装的张思柔。 他笑道:“你怎么又是这身打扮?” “你刚才说的真好!” 张思柔走上前,给陈洛竖了一个大拇指。 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那必须的!” 陈洛也不谦虚,哈哈一笑,邀请张思柔进去。 “不了,爹也来了,我就过来跟你说句话,这就走!”张思柔眼中全是不舍。 陈洛顺着张思柔斜睨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身穿常服的张乾同。 只不过张乾同面色很不好看,看自己的时候,带着敌意。 陈洛能理解。 毕竟,谁精心种了一盆花,好不容易开花了,突然被人抱走。 谁都不爽! 张思柔抿着嘴,“丽妃娘娘很生气,我娘跟丽妃娘娘特别要好,哎……先不说了,我走了,你要时刻提防沈无忌,这个人很坏!” “好!” 陈洛看得出张思柔满眼都是担心。 他伸手握住张思柔的手,拍了拍她肩膀。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好好照顾自己,看你都瘦了,不好看,我喜欢有胖点的媳妇!” “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哦!” 张思柔点点头,不舍得分开。 陈洛看着张思柔回到张乾同身边后,冲着张乾同,作揖行礼。 但张乾同假装看不见,直接扭头离开。 陈洛也不生气。 毕竟,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还是当朝工部尚书,傲一点,可以理解。 陈洛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脚迈过门槛,回值房去了。 另一边。 沈氏父子回到沈府的时候,已经是午牌末。 家宴虽已就绪,却无人有食欲。 一家人围在圆桌前,如丧考妣。 终于。 丽妃沈云芝打破沉默。 她看着沈老夫人不断拨动的念珠,说道:“老祖宗,事情就是这样,如今,该怎么办?” 沈老夫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对面的沈自吉。 “如此多的准备,如此深的谋划,倘若不是有暗子,怎么会败的如此彻底?” “老祖宗……” “还有,我问你,卜师让你丑时送,为何会被发现?” “这些年,你都养了些什么废物?” 第151章 三天内毁掉一个男人的最快方法 沈自吉低下头,不敢与沈老夫人对视。 他自知理亏。 日者曾言,必须在丑时至,偏偏他挑的护院,坚守两日,在第三日提前至子时。 这是命! 得认! 沈家或许真的不能再碰草药生意。 眼见沈自吉低头不吭声,沈云芝道:“老祖宗,现在不是责备大哥的时候,三天,三天后就要开始偿还钱款,真的照他话做?” 沈老夫人拨动的念珠,缓缓停下。 “三天……” 她轻叹了一口气,询问圆桌前的这群人,“你们说三天内毁掉一个男人的最快方法是什么?” “女人!”沈无忌举手道。 桌前所有人望着他,他接着道:“男人离不了女人,陈洛也一样,我知道他心仪的对象是谁?” “谁?” 沈父、沈母与丽妃,异口同声道。 “张思柔!” “首辅张善荣的孙女,工部尚书的千金,”沈无忌说完眼神一凛,“我可以找人把张思柔绑了,然后叫人通知陈洛来救……” 沈无老人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给我打!” 啪! 沈自吉一个耳光抽在沈无忌的脸上,把他抽得懵圈。 “无敌若在这儿,我真不想看见你!” 沈老夫人白了沈无忌一眼,“出去!” “老祖宗!” “滚!” 沈无忌捂着脸,只好退了出去,站在门外,不敢走远。 这时。 房间内。 沈老夫人打破沉默道:“无忌虽然成不了大事,但她倒是提醒了我,毁掉一个男人最有效的方法,的确是女人。” “老祖宗,但我看那个陈洛,与之前了解到的性子,不太一样……” “说下去。” “之前我们都以为他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可价值千金的镇纸,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不是装出来的。以陈敬南那个喜欢镇纸的劲儿……” 沈自吉轻咳了咳。 “再者,如果陈洛喜欢张乾同的千金,那得什么样的女人,能横刀夺爱?陈洛不傻,地位低了,他一定不要,地位高的,我们给不了,这不现实。” 沈云芝突然开口,“宫里倒是有个适婚的长宁公主,几天前,陈洛还帮她解决了德妃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将他们撮合一下!” “不妥,张思柔与长宁关系甚好,经常被邀入宫中小聚,况且,三天时间,说服一位皇女,风险太大,且不利于陈洛死后,我们的脱身,更把你置于险境!” 沈自吉分析后,果断拒绝。 “那怎么办?”沈云芝开始着急,“地位低的没吸引力,地位高的脱不了干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理寺把沈氏药行充公?” 沈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拨动念珠。 她把目光投到了一直不开口的沈夫人身上,开口道:“秀娘。” “老祖宗。” 沈夫人顿首应答。 沈老夫人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就没有想过如何解决吗?” “有老祖宗在,秀娘的法子,登不了大雅之堂,一切还是老祖宗定夺!” 秀娘一直文文静静的,若看年龄,甚至发现她其实比沈无忌大不了几岁。 而且长得非常之貌美,哪怕成为丽妃的沈云芝,在她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 沈自吉道:“秀娘,你想到什么,你就说,老祖宗这是对你的认可!” 秀娘摇头表示没想到。 沈老夫人见她这样,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没想到,还是不想帮沈家度过这个难关?” “秀娘不敢!” 说罢,秀娘直接离开坐椅,冲着沈老夫人跪下。 “起来吧!我也并不是真的怪你,你现在已经是沈夫人,应该忘记过去,与沈家一起共患难,才能同享福。” “是!” 秀娘又重新坐了回来。 沈老夫人这才道:“要想除掉陈洛,且在三天内除掉,还不牵扯到沈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陈洛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原本让人惊悚的话,从这老太口中说出,圆桌上的三人,竟无一人感到惊讶。 沈老夫人继续拨动着念珠。 拨了一圈,放在桌上,拍了拍手,数了个一二三。 “寒衣!” 很快,就见一个长相貌美,比秀娘还要漂亮的女人,从侧室中走出。 她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如同画里走出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那种,唯一让人诧异的是,她的眼睛被一道蓝色的缎带遮了起来。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个遮挡,会是怎么一位惊艳众生的女子。 沈自吉看着‘寒衣’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 咚咚! 沈老夫人拿桌边拐杖,轻敲了两下,沈自吉才咳嗽了一声,把视线收回。 “娘!寒衣是您培养了十八年的……” “这次沈氏的危机,足可以将沈家倾覆,危机还不够大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要是你们有别人一半努力,我还用费这劲儿?” 沈老夫人瞪了沈自吉一眼,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像,展开后递给沈自吉。 “老祖宗,这不是陈洛吗?” “像吗?” “太像了,太传神了!如果老祖宗当初不是嫁进沈家,一定是享誉大乾的第一丹青!” “这话我是信的!” 沈老夫人说完,叫三人同时背过身去。 三人不解,但不敢抗拒她的威严。 沈老夫人起身,来到寒衣面前,拿画像挡在前面,伸手解下了系在寒衣眼睛上的蓝色缎带。 “寒衣,还记得这张脸吗?我已经知道他在哪儿,我很快就会安排你们见面。” “他是你的恩人,报答恩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跟你一起去‘极乐世界’,对不对?” “这里是炼狱,你从阴曹往生就是为了带他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随着沈老夫人的‘洗脑’,寒衣盯着陈洛的画像,一点点建立认知。 “而去极乐世界的唯一方式,便是阴阳结合,你没有忘记吧?” 沈老夫人把画像卷起,递向寒衣。 有些木讷的寒衣,想了想,才有些机械的伸出手,接了画像。 也在这时。 转过头去的三个人才同时转过了身。 沈云芝道:“老祖宗,寒衣她……” 沈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好一会儿,寒衣仿佛才被注入了一丝生气儿,开口道:“老夫人,他在哪里?” “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了,”沈老夫人看向秀娘,“带寒衣去洗个澡,教她些那方面的……知识。” 秀娘应诺领着寒衣走了出去。 沈自吉又一次追着寒衣的背影站了起来。 沈云芝白了沈自吉一眼,娇嗔道:“哥!都什么时候了!” “呃……” 沈自吉晃晃脑袋。 沈老夫人道:“不怪他,其实是因为寒衣体质特殊,天然散发销魂夺魄的体香,外加样貌绝美,任何男人在她一丈范围内,都要被她吸引。” “竟有这等奇人?”沈自吉回过神来,暗自震惊。 他老四十多岁,仍不能把持,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洛? 保管他见了寒衣,三天下不了床! 必让他三日精尽而亡! 快哉! 一想到这一点,沈自吉就兴奋搓手,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老祖宗,如何安排他们见面,这可是个大问题!” “是啊!” 沈云芝觉得不好做,总不能打晕陈家上下所有人,直接把寒衣扔到陈洛床上。 陈洛又不傻,不可能就此中招。 “哎,你们两个,要是有无敌一半聪慧,我还用费这劲儿?” 沈老夫人再次摇头。 “云芝,你今晚以沈氏筹钱为由,做客张乾同府上,告知府上千金与陈洛关系暧昧,流言甚广,你可居中撮合,免叫他家族蒙羞。” “她若同意,便把寒衣以陪嫁丫头名义送到陈家试婚,以观察其陈洛品性为由,让寒衣滞留三天。” “她若不同意,你就搬出镇南王世子云熙,并当众叫张思柔寄信给陈洛,一刀两断,并叫其府中丫环亲自送信,取回绝书。” “陈敬南与吏部侍郎萧浩然交情不错,萧浩然欠我一个人情,届时将寒衣给他做私生女,让与陈敬南结为亲家。” “只要陈洛与寒衣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在他知与张思柔无望时,寒衣的媚骨就是他的温柔乡,他出不来的!” 沈老夫人用一种望穿世间的眼神,坚定说道。 “老祖宗这招真是绝啊!不管陈洛怎么想,他都是老祖宗你棋盘上的棋子,由不得他跳出棋盘!” 沈自吉大赞。 “老祖宗,我这就去!”沈云芝说着就要起身。 沈老夫人道:“晚些时间再去,你是丽妃,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老祖宗教训的是!” “吃饭吧,把无忌叫进来!” “欸。” 沈自吉走出房间,来到院中,见到沈无忌正趴在西厢房的窗户前,向内偷看。 他脑门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畜生,滚过来吃饭!” 沈无忌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从窗户前离开。 房间内。 沈云芝听着外面的动静道:“无忌确实不堪大用,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偷看女人洗澡,都是哥教坏的臭毛病!” “咳咳……” 沈自吉走回房间,坐下了说道:“云芝,这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云景帝小的时……” “慎言!” 沈老夫人板起脸,等沈无忌也走进来后,说道:“吃饭。” 第152章 雷霆查封沈氏药行账目 陈洛从大理寺内部的膳堂出来,回到了值房。 刚坐在椅子上,就见班念舟轻轻扣了扣门,走了进来。 “大人,寺正萧知善,被都察院的人带走了!” “唔。” “大人,萧知善被带走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拉了一坨大的。” “嗯。” 班念舟见陈洛对这些不感兴趣,便道:“大人,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陈洛这才抬起头,对班念舟道:“这里有一封文书,需要你送到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那里,届时等他看了信,听他安排即可。” 说罢,陈洛从卷宗中取出一个信封。 见班念舟来接,陈洛又把信拿回。 班念舟手伸在半路,愣了愣,尴尬道:“大人?” 陈洛道:“念舟,你是何年生人?” “云景三年,痴涨大人七岁!” 班念舟就要把手收回时,陈洛又把信递了出来。 他见陈洛这次没有撤回的意思,伸出手,把信接了过来,看信封用腊封好,才收入袖中。 陈洛道:“我看了你的资历,特意跟寺卿聊起过你,你们班家当初是想让你在大理寺当个评事的,有没有这回事?” 班念舟错愕道:“大人,卑职……卑职早不做这念想了。” “不!” “你应该做!” 陈洛微笑看着班念舟,鼓励道:“你能力不错,寺卿说你们班家失了利,又错过了一个机会,因此,落得了个书吏的闲职。” 班念舟微微颔首,默认了。 陈洛道:“最近一段时间,好好表现,等我离开大理寺,我会向寺卿推荐你,来当这个左评事!” “啊?” 班念舟听到这个话,当时脑子‘嗡’地一下。 “去吧!” 陈洛点点头,开始翻看卷宗。 “呃,是,是!” 班念舟退出了陈洛值房,轻轻把门关上,感觉眼泪忍不住想要决堤。 他在大理寺待了十年。 一直没有机会翻身,能被陈洛挑为贴身书吏,已经让他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不曾想,陈洛还许了更大的光明前程。 如果说是李崇文的推荐,班念舟决不会往左评事的位置上想。 但陈洛是谁啊? 大理寺卿看陈洛跟看亲儿子似的,见谁都板着脸,唯独见陈洛,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关系户啊? 陈洛的推荐,那含金量得有多高? 想到了陈洛会记自己一功,但没想到,陈洛会把自己的功劳记这么大。 太幸福了! 班念舟越想动力越足,从马房挑了匹马,走了手续,便前往了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通报完缘由。 班念舟来到了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的值房。 独孤宇光接过班念舟手中的信封,狐疑拆开,越看越愣,眼睛也越睁越大。 半晌后。 独孤宇光把信放下,站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这封信真是那陈洛写的?” “是陈评事写的!” “你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不知道。” 班念舟不知道陈洛信里写了什么,居然把堂堂太医院的院使大人,给吓成这样? 孤独宇光背着手,思考了片刻,又坐回案桌,开始伏案疾书。 片刻后。 孤独宇光叫来了一位吏目,也给了对方一封信,然后对其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出去。 班念舟迟迟不见孤独宇光给自己派任务,提醒道:“陈评事在卑职来的时候,说院使大人会给在下派任务,信里没说吗?” 孤独宇光道:“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之前出去的吏目归来,太医院里还来了一伙五城兵马司的卫兵。 为首的赵贞,见到独孤宇光后,拱手作揖。 独孤宇光指着身边的班念舟道:“这位是大理寺的书吏班念舟,此次去封存沈氏药行的经营账目,由大理寺牵头,太医院负责技术指导,五城兵马司协助配合。” 赵贞怔了怔,对班念舟拱手。 班念舟有点儿懵。 陈评事玩得有点儿大啊,难怪给自己记一大功,还推荐自己未来当大理寺评事。 这是摸老虎屁股呀! 但想到,上午的时候,沈家服判,这一流程也没有问题。 就是这么快的执行,太叫人意外了。 班念舟幽怨地看了一眼独孤宇光,奶奶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愣是憋到现在才告诉我。 瞧给我吓得! 但班念舟想想陈洛面对那么多大人物,都不惧怕,如果自己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哪儿有资格得人家推荐? 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 独孤宇光派了一支十人吏目小组,叮嘱他们都听班念舟指挥,这才让他们一起出发。 班念舟坐上太医院的马车,由五城兵马司的卫兵开道,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沈氏药行的商铺。 沈氏药行的掌柜看到班念舟带人来,愣了一下,想要把他们拦在外面。 赵贞已经拿出太医院的的查封文书,怼在了那掌柜的脸上。 “账房在哪儿?” 班念舟问。 掌柜的高叫道:“我家老爷是……” 赵贞一拳轰在那掌柜的鼻子上,顿时两道血红出现。 “别害你家老爷!”赵贞说完,对带来的卫兵道,“把药行里的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是!” 很快,二十多个卫兵,就冲进药行,开始把所有伙计,都带到了大堂。 班念舟一行人进了内院。 在那被吓傻的掌柜的指引下,找到了账房。 由太医院的吏目开道,一伙人进了账房,开始查封所有文书,该归类的归类,该打包的打包。 众人全力配合,效率把班念舟都吓了一跳。 班念舟此时也终于明白,陈洛叫他来的真正目的,看着那些吏目查封所有文书,班念舟都让他们,把相关文书抄录一遍,留作可执行的有力证据。 陈大人想的太周到了,他是怕沈氏药行拒不执行,先一步算清沈氏药行的账目。 如果三日后,没有如期执行。 这些账目就能直接把沈氏药行充公,还叫他们说不出半个不是。 太狠了! 也太有手段了! 雷霆查封! 这一刻,班念舟才是发自内心地崇拜起了陈洛。 看着一张张抄录出的账目,班念舟一张张收起,一张张看。 沈氏药行的经营状况,就这么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药材采购、销售记录、库存变动、伙计薪酬、运输费用、税费缴纳,都清晰呈现。 十几个专业的人,每人负责一种抄录,速度快到飞起。 一个时辰不到,班念舟手里就已经塞了满满两百多页的账目。 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他眼花缭乱。 统计完成后,原账目由太医院的人抱走,五城兵马司护送,班念舟则中间与队伍分开,回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 沈氏药行的掌柜,终于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沈府。 等他见到沈自吉把话说完,沈自吉蹭蹭蹭往后一撤,摔了个四仰八叉。 “老爷!” “你可不能倒下啊!” 掌柜的赶紧叫人,下人进来,与他一起,把沈自吉扶到了椅子上。 “废物,你就这么让他们闯进去,把账目抱走?你就不能偷跑出来通知我?” 沈自吉看着药行掌柜,气得已经没了力气。 “老爷,我、我跑不出来啊!” “无忌呢?不是下午让他去看着了吗,他人呢?” “大公子没来!” “混账东西!” 沈自吉一拍桌子,感觉到心口剧痛,连忙作深呼吸。 这时。 沈老夫人听到了动静,来到这边,听完掌柜的说完,也差一点没站稳。 她也惊呆了。 陈洛这是要对沈家赶尽杀绝啊! 如今,账目被拿走,相当于自己家的底裤,都被人给扒下,她有想过对方下手,会快,会狠,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狠! “云芝!” 沈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 立马有下人去请丽妃过来。 等沈云芝到了之后,沈老夫人阴沉着脸,说道:“不能再拖了,你现在立刻就去张府,务必让寒衣与陈洛见面。” “老祖宗,发生了什么事?” 沈云芝午睡还没清醒,有些迷糊。 掌柜的把情况一说,沈云芝一下子就惊醒了,“他怎么敢的?” 沈老夫人道:“如果这件事,与宫里的厌胜案有关,那他,为什么不敢?” “老祖宗您是说……” “去吧,尽快安排寒衣,与陈洛见面,只要他死了,一切就太平了!” 沈老夫人把拐杖,使劲往地上杵了一下。 “是。” 沈云芝叫上随从立即离开沈府。 大理寺。 陈洛值房。 当班念舟把厚厚的一沓抄录的文书拿在手中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放值时间。 “都是你盯着他们抄录的吧?每一页都签署了吏目的名字?” “是的,是卑职全程盯着的。” “做的不错!” 陈洛把文书放进一个袋中,收进了随身空间。 在这一张张翻,太浪费时间,少说有两百页,字也密密麻麻的,看得眼疼。 陈洛决定回到家,慢慢整理。 “大人,您这么做,太冒险了!沈无忌如果知道您逼得这么急,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您的!” “哦?” 陈洛呵呵一笑,“你猜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 “这……” 班念舟想了想,摇了摇头。 陈洛微笑道:“我猜,他们可能会用美人计。” “美人计?那大人可有应对计策?” “瞎猜的,你还当真了,去把我的马牵来,本官要归家了!” 第153章 居中做媒 申牌时分。 张府中,悬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丽妃娘娘造访,始终称得上是件大事,哪怕张乾同贵为工部尚书,其夫人阴又琴与丽妃也关系很好,同样怕失礼数。 在这片热闹的宅邸中,张思柔所居的明珠阁,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丫环小晴打了一盆清水,送进阁中。 看到张思柔还没有把常服脱下,叹了口气道:“小姐,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丽妃娘娘一刻钟后就到,你不换好这些,夫人又该骂我了!” 说着,晴儿把水放在盆架上,开始替张思柔解带。 张思柔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 “我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她非要见我?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张思柔一边自己动手解带,一边指挥着小晴把所谓的正义,分件展开。 妆花缎、织金锦、缂丝等面料,一层又一层,穿在身上的确又轻又舒服,但对于从小习武的张思柔来说,却是一种束缚。 要把她‘自由’的灵魂,塞进入个华丽的躯壳。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有穿着普通的常服才不用处处彰显尊卑礼仪。 人就不能活得正常一点儿吗? 想到这儿,张思柔就想起了陈洛,与陈洛在一起的时候,非常舒服。 她不用担心自己大小姐的身份,给对方压力,也不用担心,自己性子像大大咧咧,会被说教。 陈洛从来不会。 他是最能接受张思柔性格的那一卦! “小莲偷听到夫人说,丽妃娘娘这次来,说是要给小姐撮合一门亲事……” “啥?” 张思柔一听,顿时就停止解带。 她早就知道父母不喜欢陈洛,很中意镇南王世子云熙。 张思柔一直在做斗争。 因此,把这件事已经延后到了明年,如今,丽妃娘娘又提这事,她们这些大人,为什么总是强人所难呢? “不行不行,我得躲躲!” 张思柔迅速把衣带束起,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男款长衫。 “小姐,没用的,老爷与夫人在明珠阁外,派来了八个护院,你走不掉的,而且……”晴儿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而且夫人刚才说,要是你今天再跑出去,就把晴儿的腿打断,呜呜呜,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晴儿吧!” “我娘不会的,她只会责骂你两句,我说了,别的婢女我都不要,谁敢打你打那么狠?好妹妹,再帮我顶一阵!” 张思柔说着开始穿衣。 晴儿突然掀起自己的裙摆,并把裤子脱下。 “小姐你看,这是夫人刚才打我的印痕,你要今天晚上再跑掉,夫人说要把我卖到教坊司去!” 张思柔‘呀’了一声。 她看到晴儿的屁股上,还真有一条清晰的鞭痕。 晴儿见张思柔眼中流露心疼,赶紧把裤子提上。 她说道:“小姐最近出去的频繁,晴儿挨打也就频繁,我让小姐看见这个,不是要阻止小姐与陈公子在一起,我只想小姐今晚,照顾夫人老爷的面子,您就委屈一下。” “晴儿……” 张思柔手抄着那件男款长衫,心情复杂。 虽说晴儿只是一个婢女,但二人相处下来,如同姐妹。 又加上张思柔本来就是软心肠子,也就不再想着逃避,开始换正衣。 一刻钟后。 这边张思柔刚把衣服换好,便有下人通报,丽妃娘娘到了。 张思柔便与晴儿,起身来到宅子的二进门下等候。 不一会儿,早在外门迎接的张乾同、阴又琴,便领着丽妃娘娘来到了二道门。 张思柔携内庭女眷,齐齐向丽妃娘娘请安。 沈云芝微笑着让众人起身,她则亲自去扶起了张思柔,等把张思柔扶起,上下打量着笑道:“到底是又琴的女儿,长得就是标致!” “谢谢丽妃娘娘夸奖!” 张思柔向着沈云芝施了个万福金安。 但她很少做这种礼数,心里只觉得别扭,很不畅快。 张乾同道:“去水阁吧,酒菜都已备好,难得丽妃娘娘来,要多聊几句的。” “但凭老爷安排就是!”阴又琴于是领着沈云芝,叫上张思柔,前往水阁。 入阁后。 按礼制落座。 沈云芝便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你们也别把我当丽妃,我是以沈云芝的身份来的!” 张思柔听着她这话,本能的嘟嘴。 刚才进步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云芝接着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你们想必都知道了。” 张乾同微微颔首,没发表意见。 阴又琴则看了一眼张思柔,说道:“都是那个陈洛没事找事,秘方抄了就抄了,碍着他什么事,听说要沈家认罪认罚,要拿出十万两银子?他怎么敢的?” 沈云芝道:“他不仅敢,下午做的事,更过分!” “又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阴又琴吃了一惊。 沈云芝就把她在沈家,从管家嘴里听到的,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完了。 她总结道:“这个小畜生,眼里根本没有本宫,我归宁时,特意邀请他来沈府作客,本宫自认为,礼数做得足够好了,他到底对本宫,哪里不满意?” 这话,席间的人,没一个敢接。 张思柔想替陈洛说几句话,但看到张乾同与阴又琴,同时用眼神递过来。 她只好闭嘴。 沈云芝说出来后,心里痛快多了,轻轻一叹,“哎,不提了,又琴,我今天来,是求你们来了!” 张思柔听着沈云芝,用本宫和我之间,来回切换,切换得如此丝滑。 便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沈云芝了。 这个人很假。 不像是那种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完了就过去的那种。 处处都是心机与算计。 还是叫人看得出来的那种,挺让人讨厌的。 这就是娘说的宫中女人的必备技能? 张乾同见沈云芝把话说的很重,吓了一跳,说道:“丽妃娘娘严重了,别说求不求的,但凡有用得到下官的,您尽管开口。” “张大人,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借钱,替沈府借钱!” “十万两可太多……不过,没关系,丽妃娘娘别着急,府上有多少,都可以带走。” 张乾同直接起了身,说道:“这是大事,我现在就跟管家去看看能拿出多少!” 说罢,行了礼,退出了水阁。 阴又琴则劝道:“你也别上火,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够糟心的,就是经营一家药行,反还经营出事情来,那个陈洛,也忒不地道!” “娘,陈洛也是尽职尽责,沈氏药行确实侵权了嘛!” “胡闹!” 阴又琴见张思柔嘴快,桌子下踢了她一下。 沈云芝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懂什么侵权,总之大理寺既然判了,哪怕沈家是冤枉的,我们也认,谁叫他们是皇帝的穷亲戚呢?” 张思柔赶紧道:“丽妃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芝摆了摆手,“没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连我哥也说了,都是无忌那孩子不懂事,听人说药行赚钱,就给他点本金,随便他折腾,只是没想到触犯了大乾的商律!” 阴又琴道:“平时不接触,还真不知道这个,但那个陈洛,也判得太重了,几年时间,竟要判给京城药行十万两,真叫人不能理解!” 听到阴又琴一直帮着丽妃说话。 张思柔真的好像递陈洛解释。 人家陈洛在审判结束后,说得多好呀,你们就是没有听到。 她很想把陈洛的话,背给两人听。 但又怕引起两人敌视,选择了闭嘴,她感觉不能讲真话,憋的那是相当难受! 于是,席间,张思柔都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沈云芝怎么着,就提到了张思柔的年龄上。 这一来一回,沈云芝开始当起媒婆,要给张思柔说起对象。 张思柔赶紧道:“多谢丽妃娘娘想着臣女,但我还小,我还想在家多陪陪娘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八了,我在你这个年龄,都已经怀上你了!” 阴又琴娇嗔道。 张思柔嘟着嘴道:“反正我不嫁。” 沈云芝便道:“莫不是思柔,你有心上人?是哪家的公子?本宫给你居中当个媒人,我不信对方不给本宫这个面子!” “陈……” “啊……” 陈洛的名字还没说出,张思柔就感觉大腿上突然被拧了一下。 阴又琴拧的肉少,非常的疼。 沈云芝呵呵笑了一声,问道:“是陈洛吧?” 阴又琴与张思柔同时惊讶。 沈云芝叹道:“我刚才提起陈洛,你就一直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我再瞧不出来,就是我的不是了!” “丽妃娘娘……” “可以理解,”沈云芝又看向阴又琴,“又琴啊,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传思柔与那个陈洛的吗?” 阴又琴皱眉,“怎么传?” 沈云芝道:“说是两个人都已经……那啥了!” “啊?” 阴又琴怒视旁边的张思柔。 把张思柔也给看得头皮一麻。 她赶紧道:“娘,丽妃娘娘,你们可不能听外面的人瞎传,我和陈公子是清白的,我们……我们连手都没拉过几回!” “还几回?” 阴又琴怒气攻心,突然扶着心口,脸色痞白,身体打起摆子。 “又琴?你怎么了又琴?” “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啊!” 张思柔瞬间慌了神。 第154章 陈洛回的绝书 张思柔扶着阴又琴,一直给她揉着后背,看着阴又琴的苍白脸色,小姑娘吓哭了。 沈云芝道:“快到一侧的榻上躺一躺,这是气急攻心!” 张思柔哪敢不听,赶紧扶着阴又琴,从席间撤了,走到内间,在榻上躺了。 她正要出门去找府医,被阴又琴叫住。 “柔儿!” “娘!” “你给我……跪下!” “娘?” “跪下!” 阴又琴突然变得严厉,把张思柔给惊了一下。 张思柔只好跪在阴又琴的榻前。 “你跟我说实话,你……你到底有没有跟那个陈洛……” “没有啊娘,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你们就这样断了,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能为我和你爹想想吗?” 阴又琴语中带泣。 沈云芝在旁道:“又琴,孩子大了,也别太逼孩子,你年轻时,不也认准乾同,非嫁不可吗?” 阴又琴不吱声了。 沈云芝于是转头看向张思柔,“思柔,你跟本宫说句实话,你是真的想跟那个陈洛,生活在一起吗?” 张思柔很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这件事,是怕我娘不打我吗? 她看向沈云芝道:“丽妃娘娘……” “你听我说!” 沈云芝打断了张思柔的话,强势道:“如果你真心喜欢陈洛,本宫今日替你做主,说服你的母亲。” “嗯?” 张思柔听着听着,脑子有些懵圈。 不是,你刚才一直说陈洛坏话来着,现在要撮合我俩? 我没听错吧? 张思柔正愣神的功夫,沈云芝又道:“你们如果真心喜欢,切不可再行偷偷摸摸之举,你知道京城大街小巷,是怎么传你们的吗?说得非常难听,甚至说,陈洛不仅勾搭了你,还被你母亲的美色所迷惑!” “不可能!” 张思柔突然就要站起来,她不想再听下去。 阴又琴突然又开始打起摆子,呼吸也跟不上趟。 张思柔又是一阵担心。 沈云芝道:“本宫知道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怎么办?时间长了,对你,对陈洛,对你娘亲,还有整个张府,那能有好?” 张思柔气得浑身发抖。 阴又琴刚缓过一口气来,便哭泣道:“造孽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云芝道:“如果你们二人真是情投意合,我愿意居中做媒,等成了婚,流言不攻自破!” 张思柔看着丽妃,不知道她为什么帮自己。 可她要是说,请丽妃成全,又担心阴又琴受不了刺激,一时间僵在原地。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沈云芝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阴又琴,“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思柔从小娇养惯了,你担心她嫁过去受罪,我自己也当她亲女儿一样,我派个使女,替思柔试婚,如果……” “试婚?是什么?” 张思柔听到这两个字,卡姿兰的大眼睛,差点没飞出眼眶。 沈云芝疑惑道:“你不知道?” 张思柔摇头。 “为了验明陈洛是个正常人,且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先安排一个使女,过他生活两三日,你可知道,你一旦嫁过去,那是多么大的事情,万一他……” “不行!” 张思柔立马拒绝。 她觉得自己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忍让,但唯独在分享陈洛这件事上。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却也不想改变。 “放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干什么?” 阴又琴呵斥。 “难道,你要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的笑话吗?你爹是工部尚书,你爷爷是当朝首辅,你让他们因为你,在这京城抬不起头来吗?” 阴又琴说着,又开始捂着心口,痛得打起摆子。 张思柔被说得眼泪哗哗。 沈云芝道:“别说是你,皇上嫁公主,也会派个宫女去验驸马,这是咱大乾的规矩,一旦成婚,再说后悔,那是要丢人丢到史册中的!” 张思柔被说得心情郁闷极了。 “娘,我不嫁人总行吧,您满意了吧!我以后都不出去了!” “那你就写封信给陈洛,叫他别等你!” 阴又琴看着张思柔,“你写还是不写?” “拿笔来!” 张思柔又气又恼,等下人拿来纸笔,她一边哭,一边写。 很快就写好了。 把信递给了阴又琴,“您满意了吗?” 说完,她走到水阁的墙壁前,从上面抽下宝剑,切下一缕青丝,连剑一同扔在地上。 而后哭着跑出水阁。 等张思柔走开,沈云芝轻叹道:“这孩子跟你年轻的时候,真像,脾气也像。” 阴又琴摇头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老爷想让思柔嫁给镇南王世子云熙,如果,真让陈洛那个小子,把我家思柔……” 沈云芝点头。 她拾起张思柔扔在地上的信,对阴又琴道:“派人把这封信,给到陈洛,让他写一封绝书,时间长了不联系,感情会淡的。” “嗯。” 阴又琴叹道:“希望柔儿尽快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她会明白,我是在替她着想。” 她把信收入一个信封,用蜡封上,叫来一位护院,叮嘱道。 “去把这封信,送到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的府上,交给陈洛,并让他务必在一柱香内,回一封绝书,就说……” 阴又琴顿了顿。 “就说,他若不回,张家便对他做的事情,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捧着信,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然后,护院牵了匹马,出了张府,不足一刻,便来到了陈府前。 负责守卫的阿三,提前将人拦下。 问清来意,才通知了陈洛出来。 陈洛手中拿了一瓶可乐,来到门外,递给了阿三,看着张府来的护院。 “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写给你的绝书,夫人说,你们的事情……到此为止,请你也回一封绝书,否则,夫人会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说完,陈洛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绝书,他知道。 如果是前世那种,绝书的意思,差不多算绝笔书了。 但在大乾这种古代,其实绝交的意思更多些。 好端端的,张思柔遇见什么事了? 看着护院递上来的绝书,陈洛没有接,而是道:“阿三,你帮我看吧。” 阿三疯狂摇头。 陈洛无奈接到了手中,把信封撕开,抽出一封折叠的信。 信还没打开,从里边掉出一缕青丝。 陈洛感觉事态有点严重,赶紧查看信中内容。 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迹。 陈洛搜索原主记忆,倒也能确定,是张思柔写的。 君敬启 展信如晤。 昨夜西风骤起,檐下铜铃碎碎,恍惚又见君执卷立于梅树下,疏影横斜处,袍角沾着雪片与落英,而今执笔如执刀,字字皆剜心。 家严以不孝罪相挟,慈母悬白绫于梁前,三更烛泪尽时,妾终是剪断青丝半寸。 自此寒梅覆雪,当绝春风之念。 秋扇蒙尘,再不敢期明月之约。 君当知我非薄幸人,奈何生作笼中雀。 依稀记得胭脂街头,君指天为誓,白头并非雪可替…… 今大理寺案牍如山,君且尽忠职守,勿念城南旧事。 妾自当勤奉汤药,侍亲终老,唯愿来世生于寻常巷陌,可坦荡执君之手,共看人间雪白头。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思柔绝笔。 陈洛看完信中内容,心里不是滋味儿,可能大概或许…… 张乾同与其夫人,又对张思柔说教了,而且,这次说得可能比较重,甚至开始威胁张思柔,让她写的这封绝书。 但字里行间,陈洛又分明能感受到张思柔的痛苦。 这是一种迫不得已。 张府护院道:“陈公子,夫人说,请您务必也回一封绝书与小姐,否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能看得见陈洛的表情很不好看。 护院也怕干这种两头不讨喜的活儿。 陈洛思来想去,觉得暂时安抚住张府上下,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如今,事情已经在按部就班的推进。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他也不一定能分出一定的时间,来处理感情的事情。 “阿三。” “在。” “去府中拿纸笔来。” “……是。” 阿三打量了一下对方护院,吹了声口哨,把阿四叫到前面,盯着点,自己回府去拿。 不一会儿回来,手中已经把一切备好。 “公子。” 陈洛‘嗯’了一声,小心斟酌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几行小字,塞进信封,用蜡封好,递给了对方。 张府护院见任务完成,赶紧告辞。 等回到张府,那护院把陈洛的信,举手递向阴又琴,道:“夫人,这是陈家公子回的绝书!” “打开看看。” 沈云芝说完就后悔了,又道,“还是直接给思柔吧,或者,一起看?” 阴又琴答应。 于是,两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明珠阁。 张思柔躺在床上,向里侧着闷声哭泣,听到阴又琴与沈云芝来,抽搐着假装睡着。 她知道阴又琴带来了陈洛的绝书。 但她不确定,陈洛会在信中说什么,她不知道,听了那些话,她会不会受得了! 阴又琴道:“柔儿,你自己看?还是娘念给你听?” 张思柔不动弹。 阴又琴只好当着沈云芝的面,把信封撕开,把信抽出,抖了抖信纸。 看着上面的内容,阴又琴僵住。 第155章 这样的陈洛你能喜欢吗 阴又琴僵住后,等着下文的沈云芝,也开始秀眉微皱。 “怎么了?写了什么?是不是辱骂思柔了?没事,凭这个信,本宫给你们做主!” 沈云芝大包大揽道。 “给我看看?”沈云芝试探道。 阴又琴回过神,摇了摇头,“还是别看了!” 说着,她把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明珠阁。 沈云芝更好奇陈洛回了什么。 她现在必须确定,陈洛也真的给张思柔回了绝书,断绝往来。 否则,第二步的计划,就不能更平稳的实施。 眼见阴又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沈云芝实在没忍住,拿起拆开的信,从头开始往下看。 看完后,沈云芝整个人头皮一麻。 阴又琴侧头看着沈云芝道:“都说了,别看了!” 沈云芝咬牙切齿。 这时。 张乾同刚好迈步走进明珠阁,听到阴又琴对丽妃的话,一头雾水,“什么别看了?” 旁边,晴儿道:“是陈洛!陈公子给小姐回的绝书!” “在哪儿?” 张乾同一听更来劲。 走了两步,就看到桌子上拆开了的信纸。 “老爷别看!” 阴又琴赶紧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张乾同已经把信拿起。 等看完后,张乾同立刻也哑巴了,把信一丢,看了一眼朝里睡着的张思柔,叹了口气,走了。 不一会儿。 明珠阁里就没了外人。 张思柔都懵了,她太好奇陈洛写了什么。 这怎么别人看完都沉默了? 依着阴又琴那个性格,少不得要数落半个时辰的,咋也走了? 难道是陈洛的绝书,回的太绝了? 连自己的父母也骂了? 张思柔很想起身去看那封信,但她知道晴儿还在,她现在的任何举止,到不了明天,就会传到爹娘那里。 “小姐,你真的不看吗?” 晴儿好奇道。 张思柔停止了抽泣,仍朝里躺着,说道:“你念给我听!” “哦!” 晴儿也想看,尤其是看到老爷夫人和丽妃娘娘看完信的表情,她更想了。 走到桌前。 晴儿拿手巾擦了擦手,郑重地捧起折叠的信,准备开读。 可看到内容,整个人僵住。 张思柔迟迟不见晴儿念信里的内容,翻过身说道:“念啊!” 晴儿叫苦不迭。 “小姐,这信……” “念!” 晴儿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始一段一段念。 “偷看此信者,三日后,男的失去小丁丁,女的将有血光之灾。” “大乾人不骗大乾人!” “此信纸是空相寺了因大师开光所用,不信可等三日后验证。” “解除诅咒的方法,子时三刻,大声背诵十遍,以下梵音,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晴儿在那里念。 张思柔躺在床上听,听前面的总觉得奇怪。 陈洛回的哪儿是什么绝书? 没见过这么写信的! 但听到最后那一段的时候,张思柔已经确定,陈洛是故意的。 他已经猜出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一定有人看他的回信,专门给自己出气的。 “噗!” 张思柔懂了这层意思,立刻破涕为笑。 晴儿则相当郁闷,“小姐,我不是偷看信的人吧?我是读给小姐听的!” 张思柔拿手巾擦了擦鼻涕泡,问道:“还有吗?” “有!” “念给我听。” 晴儿把下半截信纸,放正了看,接着念了起来。 “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原谅你,一个人不能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也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花园里,栽种荆棘……” 张思柔听完,如痴如醉。 心里豁然间没了悲伤,转而变成深深的想念。 “把信给我!” 张思柔开口道。 晴儿把信递到了张思柔手中,疑惑道:“好古怪的绝书,虽不如小姐的有文采,但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张思柔嗔道:“你懂什么!这是暗喻啦!” “暗喻?暗喻是啥?”晴儿挠头。 “毒蛇=怨恨,荆棘指代痛苦,夜夜起身则代表,长时间处于情感疲惫状态,灵魂花园则是情感结界,很私人的意思!” 张思柔捧着陈洛的信,平静道。 晴儿一头雾水,只是附和着说道:“我没有小姐这样的阅读理解能力,但是……” “但是什么?” 张思柔把信折起收好。 “但是,这仍算一幅绝书,小姐收到绝书,为何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 晴儿不解。 张思柔便道:“如果只有后面一段,我知道那一定是绝书,但陈洛还写了前面那一段,我就知道,他是想安慰我,而不是真的写下绝书。” “啊!你们两个演给老爷夫人看……” “嘘!” 张思柔见晴儿猜中,赶紧制止。 她把信收起来,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打开了一个首饰盒,把信放在了最下面的夹层。 “这样的陈洛你不喜欢吗?为什么我爹我娘,不喜欢他呢?” 张思柔很烦。 甚至在想,如果当初陈家真的流放岭南,一起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可现实没有如果。 “小姐,天不早了,该休息了!” 晴儿看着张思柔陷入纠结与痛苦,无奈叹了口气,把手巾清洗后,递给了张思柔。 “嗯。” 张思柔擦了手,怀揣着陈洛的信,逐渐进入梦乡。 另一边。 沈云芝见目的基本达成,也就没有久留,从张府象征性借了些银两。 阴又琴与张乾同回到卧房,心情沮丧。 不用说,也是为张思柔的事情给愁的。 “老爷!柔儿她……” 阴又琴欲言又止。 张乾同道:“别说了,睡吧,明天还一大堆事儿呢!” “哦。” 阴又琴清走了丫环,给张乾同宽衣,两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乾同:“又琴,你说那小子信上写的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就,他说那信纸是了因大师开光所用。” “不知道,那梵音看着不像真的,难道是音译?” “你全记下来了吗?” “嗯!” “写出来,了因这个人还是有些灵验的,不信邪不行!” 张乾同催促,阴又琴只好起身,找来了纸笔,把记着的那些字,默写下来。 (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张乾同心里念了一遍,有些拗口,确定自己记下来后,才和阴又琴躺回床上。 到了子时。 张乾同本来都快睡迷糊了,忽地又想起这件事。 赶紧坐了起来,拿出阴又琴默写的字条,大声朗读起来。 “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阴又琴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鸡鸣吵醒。 她没有睁眼,却感觉鸡怎么跑到卧室里来了? 还跑到了床上? 睁开眼,才看到坐直了身子的张乾同,正捧着张字条,大声朗读。 “老爷你……” “来,一起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阴又琴原本感觉的鸡鸣,竟然是这句解除咒语的口令。 但看张乾同如此认真,她只好坐起来,跟着张乾同一起念。 声音很大。 不一会儿外面的护院们,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向着这边靠拢过来。 护院们也懵。 老爷夫人的房里,啥时候跑进去了鸡啊? 这要是老爷夫人怪罪下来,挨板子是小,扣月俸可就麻烦大了。 一护院看别人都一脸懵,鼓足了勇气,站在台阶下喊道:“老爷?夫人?房中为何传来鸡叫?” 这一问。 把房间里的张乾同直接给问懵了。 鸡叫? 我说怎么声音这么古怪,卧槽,上当了! 姓陈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居然…… 张乾同老脸一红,看向阴又琴,“你刚才就听出来了?” 阴又琴点点头,又赶紧摇头。 张乾同相当的无语,“为什么不阻止我?倒叫我出丑!” 阴又琴道:“老爷,我不也陪着您叫了吗?” 这时。 外面的护院又问,“老爷,夫人,你们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进去把鸡捉出来啊?” 咣当! 一个痰盂飞到了门窗旁,在里边发出巨大动静。 接着就听到张乾同的声音传出。 “捉你妈的头,滚开,滚!” 护院们做鸟兽散。 房间内。 张乾同拍了拍自己的嘴,把阴又琴的字条,撕了个粉碎,质问道:“这样的陈洛你能喜欢吗?啊?你说!” 阴又琴不敢吱声。 只能赶紧把痰盂又捡回来,并给张乾同倒了杯参茶。 等张乾同气消了些,说道:“老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张乾同把盖碗还给阴又琴,“哪里奇怪?” “陈洛好像特别了解你,他知道你对了因大师,特别敬重。” “我向来喜欢去空相寺布施,知道的人,本来也不少吧?” 张乾同只觉得自己大意了,没有闪,愣是直到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被捉弄。 太可恶了! 倒是没有往别处想。 阴又琴也不再往下提,而是道:“老爷,天不早了,睡吧!” “不行!我睡不着了!” 张乾同把被子一掀,穿衣下床。 很快,他就披了件大氅,把门打开,看着躲到远处的几个护院,叫到跟前。 “老爷!” “学鸡叫。” “啊?” “学鸡叫!” 张乾同黑着脸,厉声说道。 几个护院一脸懵圈,但看到张乾同那想打人的表情,只能‘咯咯咯’地学起鸡叫。 “就这样给我叫到天亮,互相监督,谁不叫,谁明天卷铺盖滚蛋!” 第156章 自缢死 清晨。 当第一缕朝霞洒进院落中的时候,陈洛的房门被林撞敲响。 咚咚咚…… “起来啦!别敲啦!” 陈洛翻了个身,继续往里睡。 昨天陈母给林撞也准备了一间房,两个人就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咚咚咚! 跟催魂似的敲门声响个不停。 陈洛捂着耳朵也不行。 他只好穿衣起床,直到把门打开。 林撞跟他比画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陈洛道:“少爷,你不当牛马,还不知道牛马喜欢睡个回笼觉吗?我昨天晚上看文书,看到多晚,你知道吗?” 林撞摇头。 陈洛也不忍心责怪他,拍了拍他肩膀,打了个‘哈欠’跟着林撞,走出房门。 两人一起在院中洗漱,直到陈母江氏,将早饭煮好。 席间。 陈敬南对陈洛道:“案子审完了,怎么还把沈氏药行的账本也抄了?” “呃……不是大理寺抄的,是太医院和五城兵马司,抄的!” 陈洛微笑解释,避免祖母赵氏与陈母担心。 陈敬南也知道不能问太细,只是一个劲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桌上。 阿三阿四看着他们交谈,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江氏见陈洛不想聊衙门里的事情,沉吟了一下道:“小洛,你当初在梅园,是怎么伤了丁炜的?” “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洛好奇。 “你别管,你就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江氏打量着陈洛,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于陈洛,她太了解了,因此,才感觉到讶异。 “一位关系不错的前辈,送了我一个暗器,”陈洛犹豫了一下,“嗯……那前辈说,暗器不可世于人前,娘,我答应过他,您就别再往下问了!” “连娘也防?” 江氏白了陈洛一眼,但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她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打算带林撞,去城外的空相寺,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陈洛想起那晚江氏与陈敬南的对话。 知道他们带陈洛去空相寺,是让林撞学内功的。 有了内功,有可能让林撞开口讲话。 陈洛想起内功,仍念念不忘,他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拿手一擦,然后双手抓住桌沿。 “娘,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江氏愣了愣,“什么开始吧?” 陈洛点点头,看了看林撞,又看着江氏,“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江氏好奇。 “娘,你年轻时,是不是行走江湖的一代女侠?有着全天下都让人惦记的武林秘籍,对不对?” “没事的,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我准备好接受您的传功了!” 陈洛扶稳了桌子,一副别骗我了的样子。 江氏笑道:“你还真猜对了,我还真有一套功法,要传给你!” “我就知道!” 陈洛笑着唱道:“飞檐走壁莫奇怪去去就来,哼哼哈嘿!说吧,是什么功法?” “教子有方法!” 江氏说着,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鸡毛掸子,见陈洛拔腿就往外跑,追到门口道:“不想学了?” “今儿不学了,衙门里忙!走啦!” 陈洛头也不回,举手挥了挥,走过月洞门,很快没了动静。 祖母赵氏笑着摇了摇头,给林撞的碗里放了个鸡蛋,给阿三阿四的碗中,也各放了一个。 “谢谢老夫人,我们……太打扰了!” “是啊,老夫人给林撞吃吧,我们不爱吃这个!” 说着,阿三阿四把碗里的鸡蛋,就要拨到林撞碗里去。 赵氏道:“以后每个人都吃,你们保护我们,也很辛苦,吃不饱怎么行呢?今天,还要去城外,还得麻烦你们。” 陈敬南也道:“阿三、阿四,等下你们和阿大、阿二商量一下,看谁陪我们去?” “我们去吧,我两之前去过,路熟。” “对,我们熟!” 陈敬南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些人都是陈洛花钱雇来的,与之前朝廷配备的卫兵,并不一样。 几人正吃着饭。 外面阿大走了进来,在门外道:“老夫人,老爷,夫人,外面有人送来了拜帖!” 陈敬南怔了怔,叫阿大进来。 拿了拜帖,撕开查看。 “谁啊?”祖母赵氏问道。 “萧浩然,吏部左侍郎萧浩然。”陈敬南把拜帖收了,犹豫了一下,对阿大道,“你回他吧,就说今晚我们一家人,要去寺里烧香还愿,改日吧!” 阿大点点头,应了一声离开。 祖母赵氏轻叹道:“官场上是这样,人走茶凉,不见也好,见了挺尴尬的,他是三品,你没了品,坐在一起,没话题了。” 江氏轻轻点头,没有讲话。 阿三阿四更不可能讲。 不一会儿,阿大又走了进来,手中又拿了一张拜帖。 陈敬南放下筷子,接了一看,对赵氏道:“户部左侍郎陶青悠。” “怎么突然之间都要来?”赵氏纳闷,“出狱那天,可没见这些人有任何探望的意思!” 陈敬南便对阿大道:“也像刚才那样回。” “是!” 阿大走了出去,可不一会儿,手中拿了三份拜帖进来。 陈敬南一脸错愕。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官复原职。 他打开那些拜帖,看完后,对赵氏说道:“兵部左侍郎方听白的,工部左侍郎孙守一的,刑部左侍郎周宏山的。” 六部的同一级别官员。 却同一时间往陈家送来拜帖。 哪怕是陈敬南在位的时候,也没见过这场面。 阿三笑着恭喜道:“沈大人,您这是要官复原职了吧?他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这种消息传得最快!准没错!” 陈敬南还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但他也知道不太可能,礼部左侍郎已经填了缺,如今是范贞吉。 他想官复原职,也得有这个职缺。 现在,根本就没有。 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在云景帝那儿,并没有真正洗掉嫌疑。 陈敬南把拜帖放下,对阿大道:“都照刚才的话说,改日陈某挑个黄道吉日,去送请帖,去吧。” “是!” 阿大再次离去。 可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又多了一张。 陈敬南这回是真有点崩不住了,拿起这份拜帖一瞧,居然是占了他的‘坑’的范贞吉。 连范贞吉都要来拜访自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敬南特意看了看门外,很是纳闷。 赵氏道:“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来拜访,你去写请帖吧,今天先不去寺里烧香礼佛,先招待他们。” “可是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埋!” “好!” 陈敬南应了一声,前往了书房,不一会儿,写了六份请帖,交到了阿三手中。 “地址都在上面,送到他们府上门房就好。” “是!” 阿三接了请帖,跟三人沟通完,便去送,等把所有请帖都送去,他又抽空来到了大理寺。 见到陈洛,阿三把事情一说。 陈洛也有些纳闷。 陈家的人出狱有几天了,同朝为官的人,一个来拜访的都没有。 都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这六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呢? 总不能提前知道陈敬南要升任大理寺卿,提前来祝贺。 这件事,陈洛都不一定有谱。 他们就那么相信自己能行? 况且,这种事情,宫里的太监虽说有些是知道的,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替陈家宣传吧? “谢谢你阿三兄弟,我知道了,我爹的请帖上,有定时间吗?” “申牌时分!” “嗯。” 陈洛点点头,叮嘱道:“我争取早些回家帮忙,看好家里,我总觉得有人要搞事情!” “我回去再叫几个兄弟?” 阿三也不放心,小心询问。 “不用!” 陈洛摇了摇头,“要搞事情,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更不会送上拜帖,回吧,我早些回去。” “好!” 阿三告辞离开。 陈洛一时半会儿,参不透那些人的来意,索性不猜,伏在案上,拿出小楷毛笔,写下了三个字。 刘小四! 他昨天翻阅沈氏药行的账目,发现刘小四这个人,在账目中出现频率很高。 税银是他往户部缴纳的。 支出的相当多一部分,都跟他有关。 大理寺终审秘方侵权案后,刘小四作为一个普通‘证’人,本来要因为‘伪证’而被判罪的。 沈氏药行却认罪认罚了! 刘小四自然就从即将同罪,又变成了证人。 但刘小四绝对是一个突破口,沈氏药行的账目,见不得光的地方,实在太多。 这时。 班念舟提着一壶水走进了值房。 陈洛等他把水壶放在火炉上,便道:“念舟。” “欸!” 班念舟走到陈洛桌案前,“大人。” 陈洛把写着‘刘小四’三个字的文书,递向班念舟。 “牒送刑部,请刑部直属的‘缇骑’执行逮捕!” 班念舟‘嗯’了一声,立刻退出值房。 一个时辰后。 班念舟喘着粗气,跑回大理寺,速度之快,在地上留下一道烟尘。 踏进值房。 班念舟咽了口唾沫道:“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刘小四,死了!” “死了?” 陈洛好半天僵住,“怎么死的?” “自缢死!” “确定是自缢?” 班念舟颔首。 陈洛总觉得不可能! 虽说他对刘小四了解不深,但之前审讯,能看得出,刘小四胆子并不大。 胆子不大的人,自缢?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心理障碍的! 第157章 自动体外除颤器 陈洛猜测,可能是昨天的雷霆行动,激怒了某些人。 刘小四作为一个参与过多‘黑幕’的手,肯定要优先被清洗。 这也更加验证了陈洛的猜测。 沈氏不管干净不干净,提前防备他们伤害家人,都是做对了的选择。 陈洛沉思片刻,突然想起班念舟离开的时间,过了有一个时辰。 便好奇问道:“刘小四,几时被发现自缢的?有确定几时死吗?” 班念舟道:“刚发现,我是跟着刑部的缇骑找他,最开始的时候,刘小四并不在家,找了快一个时辰,又有人说,他回家了,然后,我们一进门,就看见他自缢。” 陈洛愕然道:“又返回了家中才自缢的?” “是。” 班念舟也想不通这一点,接着道,“因为距离这里比较近,我就赶紧回来先通知大人。等下刑部的人,会叫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协同仵作过去验尸!” “走!” 陈洛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大人怀疑刘小四不是自缢?” “是,刘小四这个人才二十几岁,去年又新讨的一房媳妇,他舍得自缢?” 陈洛听到班念舟说刘小四中途归家,就猜可能与凶手接触。 不能就这么让刘小四死,否则,陈洛没有刘小四的口供做文章,根本就无法撬动沈氏药行的黑账。 二人出了大理寺,拍马赶路。 不到半刻钟,他们就来到了刘小四转入沈氏药行后,购置的宅院。 小院不大。 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段,但一个药行伙计,能买下它,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来到院落门前,二人将马拴好。 拿出腰牌给负责守卫的卫兵沟通后,走了进去。 陈洛刚一踏入刘小四的宅院,檐角铜铃,正被微风拂动,发出细碎的清响。 他看了看檐角上挂的铜铃,见还是对称的,同时发出的声响,交替传来,别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正要细看,但陈洛不得不被另一样事物给吸引。 刘小四身着素麻中衣,脖颈套着麻绳,脚尖离地尺余,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 在他身下,几个卫兵正在交谈着什么。 赵贞也在。 他看到陈洛步入院中,赶紧过来见礼。 “陈洛兄弟,你怎么来了?”赵贞看着陈洛一直眼望着刘小四,“基本可以确定,是自缢,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厢房里的人,也没有听到动静。” “嗯。” 陈洛拱拱手,“大理寺这边要调查的一件案子,刘小四是个关键人证,人怎么还没放下来?” “仵作还没来呢!” 赵贞摇了摇头,突然‘咦’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忘记了,陈洛兄弟,你对这个,也熟悉啊!” 陈洛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当先一步,走进了悬梁自缢的房间。 刘小四的尸体轻轻晃动着。 他的两房媳妇,皆在一旁哭着嚷着,叫卫兵能不能先把刘小四放下来。 但卫兵们以仵作没来,要请他看案发现场为由,没有答应。 陈洛上前道:“把刘小四先放下来。” 卫兵们看向赵贞。 刑部的人,也没有更多表态。 赵贞见陈洛面色严肃,便对卫兵们点点头。 两个卫兵各自抱住刘小四的一条腿,往上一举,就把刘小四从麻绳中解救下来。 刘小四脸色青紫,眼球突出,结膜下可见出血点。 他的舌尖微露于齿外,牙齿咬痕处却没有出血点。 并且,刘小四的双手呈半握拳状,可指甲内没有任何残留绳索纤维。 就在陈洛准备更进一步检查时,听得刘小四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接着凑近看的人,就闻到一股屎尿味。 赵贞掩住口鼻,往后退开两步。 班念舟也被这股味给冲开。 不少卫兵,也都掩着鼻子退了一步。 陈洛没有退。 他知道,这是刘小四从最开始的肌肉僵硬,到解下后的神经回弹,导致了刘小四大小便失禁。 这是正常现象。 说明,刘小四的确是死透了。 陈洛看向刘小四脖子上的缢索压迫,呈马蹄形,但仔细看过后,他发现还有一条缢索压迫痕迹。 破案了! 刘小四不是自缢,是他杀! 可是,人死了,凶手不可能自己主动回来自首。 陈洛看了看房间中的摆设,突然想起一件事,费那些劲,去逮凶手干什么? 让他过来,再抓不就行了吗? 于是,陈洛立刻想到一个办法,得亏以前看的电视剧够多,帮了回大忙。 他的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 从一家卖医疗器械的店铺中,取出一台自动体外除颤器。 刘小四是死了。 但也得让他继续发光发热。 自动除颤器,不能把没有生命迹象的人救活,但用电流刺激刘小四的肌肉,让他抽搐却是可以办到。 陈洛前世无聊刷短视频,见有人科普过这个玩意儿。 操作不是很复杂。 一会儿就把操作说明搞懂。 于是,他把仪器准备好,装在身上,用长袍的袖子,把线藏起,手中抓着两个把手,回到现实。 陈洛伸手探了探刘小四的鼻息,突然道:“还没死,快,快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这一声叫,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赵贞看着刘小四那个死样,死得不能再死。 但见陈洛给自己使眼色,他只好点点头,叫两个卫兵帮忙,把刘小四的上衣解开。 陈洛在刘小四的胸骨右侧贴了个电极片。 在他左胸乳头外侧、腋中线的位置也贴了一个。 本来还要进行的心律分析,陈洛直接跳过。 也不管什么橙色按钮是否亮起,直接‘啪’一下子,学着电视剧上的样子,就按了上去。 刘小四在强大的电流刺激下,扑腾一下动了起来。 把凑近看的卫兵,和他那两房媳妇,直接吓得‘哎呀’一声。 赵贞也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只见陈洛附耳在刘小四口鼻位置,听了一会儿,便道:“你先别说话,我去帮你找神医。” 说罢。 陈洛对赵贞道:“快!快带他去找最近的郎中,找……找孙笑白!” 他还记得,从这里往南走,过一条大街,就能到孙笑白医馆那条街上。 赵贞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想到,陈洛的到来,居然让死人变活。 “家里有没有板车?”赵贞询问那刘小四的两房媳妇。 她们像是真的吓傻了,直到赵贞问第二遍,才回答说有。 等两人出去推板车,赵贞又叫上几个卫兵,把刘小四抬到了板车上。 “去笑白医馆,快,快!” 陈洛一边说,一边扶着板车,跟着往外走。 班念舟整个人都是懵的,却也只能牵了马,赶紧跟上。 路过人多的地方,陈洛还会故意把板车叫停,再象征性的电击一下,让刘小四的尸体‘动弹’起来。 就这么在路上停了三停,救了三救。 终于来到笑白医馆。 “救人,快来救人!” 陈洛让卫兵们把板车的板,直接从车轴上抬了起来,踏上台阶,闯进了笑白医馆。 此时,医馆里排队看病的还不少。 看着这么一个突然插队的,纷纷表示不满。 可一看,送这人来的居然都是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大家又纷纷闭了嘴,退到一旁。 孙笑白以为来了个大活儿。 可一抬头,就看到陈洛,他对陈洛,可谓是印象十分深刻。 不久前,孙笑白到胭脂胡同给白桅看病,断言,白桅活不过三日。 就这件事。 后来再一打听,才知道那晚他离开后,陈洛又给白桅治过一次。 红袖招里的人全都知道这件事。 因为,还有人私下里管陈洛叫神医。 可孙笑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快死的人,怎么就被陈洛给救回来的? 这件事,他一连想了三个晚上,愣是没有想通。 可他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找陈洛去请教医术。 甚至,他自己觉得,整个大乾,比他医术厉害的也没几个。 薛白都未必比他强! 只不过薛白经常免费给人瞧病,名声比自己好,但医术可未必。 唯独陈洛,让他心心念念。 如今,见到陈洛进了笑白医馆,孙笑白还以为自己朝思朝思暮想,想出了心病。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见陈洛还是越来越近,他就收了手,叫病人把胳膊从脉枕中拿开。 “孙神医,急症,快过来瞧瞧他!” 赵贞上前一把拉住孙笑白,拽到了躺在板上的刘小四跟前。 孙笑白愣了愣,看了眼陈洛,又看看躺在板上的刘小四,没跟陈洛寒暄,蹲了下来。 他手伸在刘小四的脉搏上,搭了三根手指。 另一只手捊着胡须。 突然,就把手缩了回来,叫道:“都死大半个时辰,拉走!拉走!” “没呢,来的路上,还动呢!” 赵贞回道。 孙笑白一阵翻白眼,看着赵贞。 “他要是还能动,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尿壶!” 医馆中。 原本排队的病患,此时也大了胆子往前扎堆。 看着刘小四那‘死’样儿,纷纷发表看法。 “的确是死了,你们看啊,胸口不动,说明没有呼吸啊!” “来晚了!这人咋死的?” “颈部有勒痕,自缢吧?” 孙笑白正要催促赵贞把人抬走。 这时。 陈洛从卫兵中踏出一步,道:“他还没死,孙神医不救,是不是认为自己水平不行?” 第158章 山不向我走来 “我水平不行?” 孙笑白听着陈洛这话就来气,要与陈洛比个高低。 可是,看着陈洛的目光,一直在躺着的尸体上面,他怒了。 “大人莫不是来踢馆的?我孙笑白在京城行医数十载……” “停!” 陈洛一边蹲下来,手中已经握好除颤器的把手,“孙神医只回答,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就好了。” “你……” 孙笑白被陈洛那表情给气的肝儿疼! 忽然! 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刘小四,在陈洛的电击下,双腿双手,猛地一阵抽搐。 因为抬的足够高,把刚才靠近的患者,都给吓得退到一边。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到底死没死啊?” “死了,好像没死透?” “我的个娘舅欸,吓得我一激灵,这哪儿是死了,晕过去了吧?死人还会动?玩呐?” 周围的人不住地发表看法。 孙笑白也懵。 人的确是死了的呀,怎么真的能动啊? 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贞见刘小四又动了一下,指着刘小四对孙笑白说:“你看,这不是还动吗?你快救他!快!” 孙笑白实在感觉瘆得慌。 人死了还会动,也只在鬼啊妖啊的评剧里听过。 这亲眼见,他也是头一回。 看着孙笑白傻愣着不动,陈洛道:“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去找叶天合叶神医,再试试。” “别动!” 孙笑白不信邪,对徒弟们说道:“抬到里间去,容我再瞧一瞧!” 徒弟们立刻代替了卫兵,架起板车的板,把刘小四抬了进去。 等孙笑白跟着一起走向里间,陈洛对赵贞道:“封锁进去的路,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一个人过。” 赵贞点头,随即示意手下听令。 然后,跟着陈洛也走进了医馆内部。 不是大活儿,孙笑白通常不会把大堂后的小院,轻易腾出。 等刘小四被抬进来,孙笑白让徒弟还拿了热手巾敷手,保持手指灵敏。 可他再搭上刘小四的脉口,品了三品,望了六望,脑门上的汗,就啪嗒啪嗒开始狂掉。 这时。 陈洛走上前,对旁边围观的几个孙笑白的徒弟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孙神医诊治,不能被打扰。” 徒弟们心说你谁啊? 但看到赵贞,也板着脸挤上前,他们只好识趣退了出去。 孙笑白直接把手收回,看着陈洛,“是,是我能力不……” “孙神医,对不起,请你配合一下!” “呃……” 孙笑白听着陈洛的话,愣了,“什么意思?” 陈洛指着诊床上的刘小四,说道:“他的确已经死了,救不活了,但他是一起案件的关键人物,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杀他的凶手,捉拿归案!” 孙笑白看着刘小四,虽说见惯了死人,但会动的,还是头一次。 想起之前陈洛跟白桅共处时,把白桅也救回来,孙笑白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陈大人,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在救白桅的时候,就已经展示出了非凡医术,这个人……” 孙笑白看着刘小四,“你也没有办法?” 陈洛摇头。 孙笑道又道:“孙某人活了这么久,自认医术不弱于任何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当时,你是怎么把白桅给救回来的?” 陈洛道:“如果这次孙神医能配合我们演一出戏,等事情结束,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好,”孙笑白答应后,问道,“怎么配合?” “您等下从这里回到前堂,有人问起他怎么样了,”陈洛指着刘小四,“您就说,帮他吊着了最后一口气,已经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若能熬过子时三刻,这人就能活!” “这……” 孙笑白不知道陈洛为什么要他这么说。 但他太想知道白桅是怎么好转的,于是立马答应。 孙笑白在房间里给刘小四真的点了一盏长明灯,又墨迹了半刻钟,才走出了房间,回了前堂。 赵贞叫卫兵把院子严防死守后,回到陈洛身边问道:“你真的确定,刘小四是他杀?” “是!” “那为什么不启动正常的手续,全城缉拿,你不是最能从细小的地方,找出破绽的吗?” 赵贞好奇问道。 陈洛摇头。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与往常不同,刘小四虽是他杀,但不排除有人左右了他的意识,整个过程,太过利索,最主要的是,我没有时间跟凶手斗智斗勇!” “斗智斗勇?”赵贞一脸费解。 “赵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山不向我走来……” 陈洛没说完。 赵贞接道:“我便向山走去!” “不!” 陈洛摇了摇头,“山不向我走来,是它不懂规矩!” 赵贞人麻了,“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主动过来?” “会的!” 陈洛对赵贞道:“等一会儿,让大部分的卫兵,从前门离开,换上常服后,装成笑白医馆的学徒,再从后门进来,子时前后,凶手必来!” “真的?” 赵贞觉得不太可能的样子。 凶手又不傻! 陈洛道:“试试吧!万一呢?” “好!” 赵贞按着陈洛的话,吩咐下去。 开始安排精锐,守株待兔。 陈洛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午时,还有六个时辰。 他忙到现在,中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对赵贞说,晚些时候自己过来帮忙。 随后也出了医馆,跟班念舟回了大理寺。 一路上。 陈洛听到街上,开始传刘小四的事情,就知道孙笑白,是真的在配合,没有把刘小四的死,说出去。 他就放了心。 走着走着。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叫了陈洛名字。 他扭头一看,见是偷人头发的许弘尘,此时的许弘尘手里捧着一个大饼,迎了上来。 “大人,给您吃饼!” 许弘尘笑着递上来老大一张饼。 陈洛摆了摆手,笑道:“不了,谢谢你,你怎么在这儿?” 许弘尘道:“刚完做工出来吃饭,就碰见了大人,上次真的谢谢大人,没有把我跟那个丁炜当成一伙人,要不然……”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好好干,在这首善之城养活自己,还是不难的。” “是啊!” “你去忙吧,我们还有公务要回大理寺。” “公务?大人,我刚才看你好像是从笑白医馆出来?我听说你们给孙笑白送了个死人?” “谁说他死了,”班念舟在旁道,“孙笑白可是个神医,他已经帮刘小四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只要能活过今晚子……” “念舟!” 陈洛适时打断班念舟的讲话。 班念舟赶紧识趣闭嘴。 陈洛对许弘尘道:“别再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像这样做苦力讨饭吃,清清白白,挺好的。” 许弘尘道:“是的,是的。” “不说了,你去忙吧,我们还要赶路。” “好。” 陈洛与班念舟牵着马,等到前面人少后,上了马,绝尘而去。 许弘尘一改刚才的谨慎,面色疑惑,他看了看离开的陈洛方向,又向着笑白医馆瞅了瞅,迈步走去。 来到医馆中。 见有一二十个人在前面排队。 这些人不聊别的,竟是在吹嘘孙笑白。 “我就说孙神医是京城第一神医吧?你瞧,快死的人,愣是让孙神医用神针点穴,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那可不,如果连孙神医都不行,那这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敢说自己行了!” “肯定的啊!我记得孙神医有一次路过一个送丧队伍,看到那棺材正在向下躺血,就把那送丧的队伍给叫停,问里边躺着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一个孕妇后,孙神医直接说,孕妇没死,把那主家给吓得,就要揍孙神医,有这事吧孙神医?” 诊桌前。 孙笑白一只手给人摸着脉搏,一边微笑不语。 这时。 孙笑白一个徒弟接过话茬说道:“当时,我就跟在师父身边,那主家当时气坏了,非要打我们。” 围观者齐道:“那后来呢?” 徒弟道:“后来?后来当然是主家一起给我师父磕头啊,为啥?因为我师父把那孕妇救活了,还让他们家丧事变喜事,添了个大胖小子!” “神医呀,真是在世神医呀!” “难怪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快要气绝的人,送到您这儿来,这不往这儿送,还能往哪儿送?” 孙笑白皆微笑不语。 许弘尘听着堂里众人七嘴八舌,越听越惊,看到前堂往后面去的弄口,真的有卫兵在守着,便又信了三分。 他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哟,我这肚子,不行了,不行了,孙神医,我得借一下茅房!” 孙笑白瞧了许弘尘一眼,还没来得及阻止。 许弘尘就已经到了弄堂入口。 这时。 两个身穿司服的卫兵,直接拿刀拦住了许弘尘,“退后!” “我借茅房!” “去外面借!” “我……人有三急,我他……” 锵! 卫兵毫不犹豫地抽出朴刀,刀锋一晃,刺到了许弘尘的眼。 “不借就不借!” 许弘尘赶紧退开两步,捂着肚子跑出了笑白医馆。 他一路小跑,在刚才与陈洛分开的地方,一头扎进一家酒楼。 快速上了酒楼的二楼。 推开一个包厢,闪了进去。 一个身穿青衫的道士,从窗户前回过头,问道:“真的没有死?” 第159章 风险转移 许弘尘把门关好,来到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 然后他才郑重地点头。 青衫道士整个人僵在窗前,望着斜对面的笑白医馆,整个人石化。 许弘尘开始给他讲起刚才的见闻。 看青衫道士还是没有反应,便道:“尘鸿道长,你说这件事邪门不邪门?我每次碰见这个陈洛,总会出点意外,是不是他命里克我?” 青衫道士转过头,直视着许弘尘,“刘小四没死,把钱还给贫道!” “哈?” 许弘尘刚坐下,用筷子夹了一片藕,还没送到嘴边,听了这话,藕都掉到了桌上。 青衫道士不管许弘尘的错愕,伸出手。 许弘尘纳闷,“可是,我钱都已经给人家了啊,他干这事儿不是一次两次,没失手过啊!” 青衫道士走回圆桌,坐了下来。 “既然孙笑白说,刘小四被吊着最后一口气,那你们就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尘鸿道长做了一个握紧的手势,“不要给贫道留下尾巴!” 许弘尘重新夹起一片藕,放进嘴里咀嚼。 思考了一会儿,许弘尘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圆桌上,推到了尘鸿道长面前。 “道长!” 许弘尘盯着那张百两银票,“我想了想,可能姓陈的真是克我,这活我们不接了!这钱,我自己惦!” 尘鸿眯了眯眼。 “刘小四如果活过来,你觉得从他嘴里,找到你同伴的可能,有多大?” 许弘尘瞬间感觉嘴里的藕片,淡出鸟来,甚至还有些苦。 “道长,你不厚道啊!”许弘尘斜睨着对方。 尘鸿不解。 许弘尘解释道:“陈洛这个人盯上的,那是什么案子?你让我杀这个刘小四,我本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死就死了,除了五城兵马司,谁过问?” 尘鸿道:“可能是巧合!” “绝不可能!” 许弘尘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在岳氏义庄,我在他面前挂了面,我现在最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邪性,干我们这行的,不信这个不行!” 说罢,许弘尘站了起来,把桌上一盘没动过的烧鸡,直接拿在手里。 他用嘴撕下一大块说道:“这活儿,我们没干利索,钱退你!” 说罢,转身走向门口。 尘鸿道:“二百两!” 许弘尘头也不回,“这不是钱的事!” “三百两!” “真不是钱的……” “一千两!” 尘鸿说完,已经从怀中,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接着翻了翻别的袖子,又掏出两张二百两的。 把这些叠在一起,又推到了许弘尘刚才坐着的地方。 许弘尘这次没有走动,停在了门口。 他又咬下了一大口鸡肉,扭头看了一眼桌边的几张银票。 腿拔不动了! 许弘尘坐回桌前,对尘鸿道:“尘鸿道长,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刘小四死,但你……” 听到许弘尘这么说,尘鸿直接伸手拿银票。 “别……” 许弘尘按住了那几张银票,“这活儿我的手下笨,但我可以给你找点精锐,保证完成任务!” “明天,我不想听到刘小四还活着的消息!” “一定一定!” 尘鸿又走回到了窗前,望着斜对面的笑白医馆,开始掐指测算。 但他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心情很是复杂。 许弘尘大吃二喝,完了把油往身上一抹,拿起银票,揣进怀里,把刚才扔在桌上的那半张饼,又拿上,便跟尘鸿告辞。 来到楼下大街,许弘尘围绕着笑白医馆,熟悉了一下地形。 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之前进去的很多卫兵们,陆续走出来了一些。 许弘尘纳闷。 他没有办法进到医馆内看情况,但见这些人出来,立刻悄悄跟上。 跟了半路,发现这些人是回五城兵马司的。 他就彻底放了心。 之前,陈洛跟着这些人进医馆,进去的有三十人。 陈洛离开后,陆续走了七八个。 现在,又走了十六个。 也就是说,目前守在笑白医馆内,保护着刘小四的官兵,可能不足六人。 对于曾经想抢陈洛十万两白银的许弘尘来说,这点人,他真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夜袭,让刘小四死的干脆一点。 丁炜那笔钱没有赚到,这一千两,总能顶上一段时间。 但一想到陈洛,许弘尘就直撮牙花。 这钱,不好挣啊! 突然! 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眼中闪起亮光。 “当一回二道贩子好了!” 许弘尘搓了搓手,脚下不停,他穿街走巷,找到了一个巷子边的小酒馆,一头扎了进去。 刚进去,就被一个人给拦住。 “喂!” 大汉一把拦住许弘尘,手臂比正常人小腿还粗,像是小山一样挡住他。 “我找你们大当家的!” “谁找我?” 一声粗犷的声音,从酒馆二楼传来。 “黄大当家的,小的许二狗!” “不认识,滚!” 粗犷的声音一点不客气地说道。 接着,就见拦许弘尘的高猛大汉,伸手捉住许弘尘的衣领,就要往外提溜。 “别呀别,别……” 许弘尘见对方的手抓向自己的衣领,一边假装后退,一边双手夹在一起,猛地下压对方手腕。 大汉吃痛,正要收手。 这时,许弘尘突然见变招,拽住大汉手臂,一个过肩摔,就把小山似的大汉,给摔到了酒馆外面。 扑通! 咣! 大汉摔出去的时候,地动山摇,整个酒馆仿佛都在动。 他被摔得不轻,躺在地上,竟一时间爬不起来。 “这回算认识了不?” 许弘尘一边说,一边探头看向酒馆二楼。 这时。 从二楼也探出一个脑袋,一脸错愕地看着酒馆下的场面。 “妈德!有种!弟兄们……” 二楼探出的脑袋,立刻大声一喝。 酒馆中,立刻窜出十多个人,之前的酒馆掌柜与小二,都从柜下抽出一把刀,把许弘尘围了起来。 许弘尘笑了笑道:“本来给你们一个送钱的机会,你们肉眼凡胎,不识得爷是财神,算了,我走!” 说着,就要离开。 “你想走就走?留哪个手,你自己说!” 二楼,说话的人,从上面直接跳到了下面大堂的一张桌子上,接着又从桌子上,跳到地砖上。 他上下打量着许弘尘,“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儿的?” 许弘尘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许青皮的人!” “许青皮?许寨的许青皮?” “正是!” “呵呵,他想跟我们斗斗法?” “我来的时候就说了,我有个生意,想跟黄大当家的聊聊,既然你们不欢迎,就当我没来过!” 许弘尘转身欲走。 “我答应让你走了吗?”黄运良眯眼打量着许弘尘,见对方身手不错,起了爱才之心,“许青皮有你这样的手下,竟没听过,要不过来跟我?” “你就不怕许青皮,剖你的皮?” 许弘尘反问。 “他有这能耐吗?”黄运良冷笑一声,从手下手里接了一柄刀,放在了一旁桌上。 “说吧,什么生意,要是敢玩我,今天留你一条胳膊,别以为我们黄寨,怕你们许寨!” 黄运良掸了下衣角,坐了下来。 “杀个人!” “呵呵……哈哈哈……” 黄运良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笑个不停。 酒馆里的手下,也跟着笑。 被摔出门的大汉走了回来,抢过一个兄弟的刀,就要劈了许弘尘。 “大山!住手!” 黄运良突然收了声,见许弘尘眼睛都不眨,暗道这人不算孬种。 被这么多人包了饺子都不慌,是个见过生死的人。 大山恨得牙痒,但还是停了手。 “许青皮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有这种事,还能轮得到我?” 黄运良嗤笑。 许弘尘面色严肃,“许青皮遇到麻烦了,最近一段时间,得太平些,把年过了!” “货值多少钱?” 黄运良随口问道。 “五百两!” “五百两?” 黄运良眉头皱成了一团,“杀谁?” “一个药行的伙计!刘小四。” 黄运良在脑海里思考这个名字。 这时。 酒馆掌柜提醒道:“大当家的,刘小四这个人,是昨天大理寺在神武街道公寓的秘方侵权案中的人,他是沈氏药行的伙计!” 黄运良‘哦’了一声,看向许弘尘。 “五百两不算小数,我可听说许青皮,连一百两的活都接,五百两?你们当我傻吗?” 锵! 他把刀从刀鞘中抽出,直指许弘尘。 周围的手下,立刻把包围圈缩小,准备动手。 许弘尘道:“我们当家的栽了,想把活推了。” “怎么栽的?” “刘小四没死了,被人救了回来!现在被几个卫兵带到了笑白医馆,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这钱,我们大当家的想赚,知道赚不了!” “想起了黄大当家的,也算借这个机会,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 许弘尘把五百两掏了出来,先放在一旁的桌上。 又翻找了一会,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也放了下来。 “黄大当家的要是接这个活,这钱,我们大当家的说了,都可以不要!” “哼!” 黄运良对两个手下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上前按住许弘尘的脖子,把他按到了桌上趴好,开始搜他的身。 “大当家的,他身上还有二百两!这是个八百两的大活!” 许弘尘拍桌骂道:“草,我私藏二百两不行吗!” 第160章 暗流 在这个当护院,一个月赚不到一两银子的年头儿。 八百两,绝对算得上一笔大钱! 习惯了赚快钱的人,是不可能习惯一点一点积攒本金的。 太慢! 黄运良接过手下递到手中的八百两银票,对着窗外的光,验了验,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挥了下手。 按着许弘尘的两个手下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许二狗兄弟是吧?”黄运良指着自己的桌子对面椅子,“过来坐!” 许弘尘骂骂咧咧,揉了揉被抓疼的脖子。 坐在黄运良对面后,许弘尘道:“黄大当家的,你不仗义啊,是我二狗给我们当家的提议,才找的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黄运良笑了笑,对酒馆掌柜点了点头。 俄顷! 酒馆掌柜端着一壶酒,一碟小菜,放在桌上,并从怀中,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银元宝,放在许弘尘面前。 “就这?” 许弘尘不满。 黄运良道:“不少了兄弟,你自己也说了,有‘猫’护着货,我们兄弟干的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许弘尘见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便把那五十两收入怀中。 黄运良道:“详细说说!什么情况!” 许弘尘便把刘小四第一次被杀,没杀干净,留了一口气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后来观察的,也都提了一嘴。 黄运良不动声色的听着。 许弘尘最后道:“也就是说,只要能确定明天刘小四死了,这事就算成了,不用抢货,难度并不高。” “确实不高!” 黄运良点点头,看着许弘尘,“二狗兄弟,跟哥说句实话,许青皮栽谁手上了?让哥以后也躲着点?” “别提了!” 许弘尘叹气道:“总之,我们许大当家的,最近确实怂了!” 黄运良思考着许弘尘的话,眯眼微笑。 许弘尘道:“黄大当家的,我得提醒你,最好是赶路在子时之前动手,钱我们一文不要,可事儿干不好,大家面上真过不去!” “道上的规矩还用二狗兄弟提醒?” 黄运良举起酒杯,跟许弘尘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许弘尘也喝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许弘尘便告辞离开。 他走后,黄运良看向酒馆掌柜的,“许青皮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住下的?” 酒馆掌柜摇头,但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这里不能待了,”黄运良想了想,说道,“去打听打听,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 掌柜的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立刻跑出了酒馆。 大约半个时辰后,回来说道:“刚才的许二狗说的没错,刘小四确实在笑白医馆,但现在笑白医馆后院有‘猫’盯着。” 黄运良颔首,他拍了拍手,吸引到了所有人注意。 “兄弟们,既然有活干了,现在吃饱喝足,去睡觉,亥牌时分,把活办得漂亮一点!叫许青皮的人瞧瞧咱们的能耐!” “是!” “是!” 一群人纷纷兴奋起来。 掌柜的开始给大家上酒,上小菜。 与此同时。 大理寺。 陈洛用过午膳,回到值房,虽然一直在翻看与刘小四相关的账目,但他却根本静不下心。 沈氏是不是杀刘小四的人? 这种事情,是不好往沈家联想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污蔑皇亲国戚,别说他一个大理寺左评事。 就是大理寺卿山重悦也不敢! 捅到云景帝那儿,不是闹着玩的,况且,陈洛虽说有云景帝撑腰,但一切都得拿到证据。 否则,陈洛就是云景帝的手套。 如果脏了,对方扔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刘小四是死了,但杀他的凶手,会不会上当,真说不准。 他想了想,又写了一封信,折叠好,塞入信封,“念舟!” “大人!” 班念舟正在另一张桌上整理卷宗,听到陈洛叫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陈洛跟前。 “这封信,还送到阮仲手中。” “是!” 班念舟对陈洛的吩咐,不再有任何疑惑,坚定执行。 他转头就走。 陈洛叫住他道:“你换身衣服再去,免得叫人认出你!” “好。” 班念舟虽不懂陈洛说的人是谁,但他知道陈洛向来一丝不苟。 在这件事上,绝对不能给陈洛拖后腿。 班念舟先到后院衙役房,把衣服换了,然后连大理寺的马也没有领,直接抄小巷,步行前往皇城司。 此时。 正在街上与苏子默走着的许弘尘,塞了五十两给苏子默,“学棋,咋比我养兄弟还烧钱?” “听风棋院请来的这个围棋超级高手,比那个陈洛还要厉害,宋子风跟他下了十盘,十盘皆输,跟这样的人学棋,费用当然高了!” 苏子默兴奋问道。 许弘尘摇头,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苏子默兴奋道:“你知道这个人几岁吗?” 许弘尘摇头。 “十岁!” “啥?十岁?”许弘尘怔住,“天才呀!” “当然了,围棋是比较考脑力的,陈洛很强,但他十九了,这个人十岁,比拼到最后,肯定是他输!” 苏子默心心念念报仇。 在音乐上被陈洛压得抬不起头,围棋上又输得那么惨,他感觉人生都灰暗了许多。 许弘尘叹道:“我觉得你还是放弃从陈洛身上找回存在感,比较明智,那陈洛就特么的邪门……” “不行!我如果不能压他一头,以后有他在的地方,我都不再出现,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苏子默板着脸道。 许弘尘看着苏子默一脸严肃,怔了怔,说道:“你知道吗?你特别像以前的我,我倒是觉得我像以前的你!” “有吗?” 苏子默自己并不觉得,他只知道,自从陈洛不装了,他很难受!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哎,现在我许弘尘,都已经沦落到几百两也看在眼里了,我落魄了呀!” “你要不想去,可以回去!” “没说不想去啊,走吧,反正现在没活儿……” 许弘尘拉住了苏子默的手腕,突然间怔了一下。 苏子默看向许弘尘望的方向,“怎么了?” 许弘尘道:“没事,看到个人,有点眼熟,可能是看错了!” “嗯,走吧,前面就是听风棋社!” “好!” 二人走了没几步,踏进了听风棋社。 街道远处。 班念舟紧了紧衣领,继续穿过又一条巷子。 他来到皇城司,说明来意。 再次见到了这个禁军统领阮仲。 班念舟不知道为什么,阮仲对任何人,都是很严肃的样子,但看到自己来,似乎总会给自己一丝僵硬的笑。 对! 就是僵硬的笑。 “阮统领,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信。” “嗯。” 阮仲打开信,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和之前一样,掏出火折子,把信烧了,才对班念舟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记住了!” “是。” 班念舟点点头,退出阮仲值房。 “等一下!” 阮仲站了起来。 班念舟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阮统领有什么吩咐?” 阮仲站起来,从身后的柜子掏出一个装茶叶的小木筒,递向班念舟。 “这是……” “给你家大人,我是个粗人,喝不惯这玩意,你家大人说不定喜欢!” “啊,好,好的。” 班念舟立刻点点头,捧上茶叶筒告辞。 出了皇城司,班念舟越想越震惊。 阮仲可是禁军大统领。 妥妥的武官大将,正儿八经的四品武官。 而且,还是守护皇城的四品武官,也就是现在年龄不够,据说过了四十,直接就能升任兵部侍郎这个级别。 陈洛给阮仲写信,往往都是交代任务。 阮仲不仅不怪,还送茶叶? 班念舟突然感觉,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绝不是信口开河说要推荐自己任左评事。 他有这个资本! 才敢说这话! 想到这里,班念舟感觉动力满满。 一路小跑回了大理寺,把阮仲给的茶叶,拿到了陈洛桌上,笑着道:“大人,阮统领说他是个粗人,送给大人的。” 陈洛正在翻看账目,瞟了一眼,微笑道:“好的,放下吧!” “大人,您的护院不是说,家里申牌时,要宴请人吗?您可以提前回去的,这里有我盯着,不差这一会儿的!” 班念舟主动往身上揽事道。 陈洛笑了笑,摇头说不用。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值房外,阿三又来了。 “公子,陈大人说有急事,请你回家一趟!” “出啥事了?” 陈洛一惊,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火灾。 刘小四都死了。 暗中的人如果知道刘小四没死,会不会拿陈家来警告,都说不准。 阿三道:“夫人说你回了家再说!” “老夫人没事吧?” 陈洛又问。 阿三摇头。 陈洛这才松了口气,对班念舟道:“那我今天早些回去,有什么事,就去家里找我!” “好!” 班念舟点头,见陈洛抬脚就走,茶叶也没带,赶紧取了小茶叶筒,让阿三带上。 陈洛与阿三出了大理寺,两人骑上马,便往家赶。 路上。 陈洛问道:“阿三,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三道:“真不能说,总之……挺急的!” “嘿!你学会卖关子了是吧?” 陈洛也不猜了,只要家里人没事就好。 还没到家,陈洛就看到院门前,华盖云集。 陈敬南任礼部左侍郎时,家里也没这么热闹过啊! 咋了? 难道丽妃也来了? 第161章 见寒衣 “洛儿回来了!” 陈洛刚踏进宅门,步入庭院,就听到了江氏的声音。 家里人巨多! 除了之前往家里递了拜帖的,还有慕名而来的,整个院落被人塞满。 院子两边,摆下了许多的贺礼。 都用大红布遮盖,但却掩饰不住冲天喜气。 陈洛走上前,周围的人都齐齐扭过头,看着陈洛,仿佛一直都很熟悉似的,打起招呼。 “哎呀,陈洛你可算回来了!大理寺有这么忙吗?我可听说他们是京城最清闲的衙门之一!” 说话的人是个老头儿,面生的很。 又一人插话道。 “可不敢这么说啊,陈洛审案你没看吗?那是关乎百姓的大案,不是忙,是慎重!” 陈洛瞅了眼对方,心说也不认识。 他发现家里来了一半的官员,一半的商贾。 这些不认识的,大部分似乎都是商贾,来送贺礼的,也不知道贺什么。 来到正堂房檐下。 陈洛终于抓住了江氏的手腕,惊愕道:“娘,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些人干什么的?” “说是你给他们开了个好头,办了件实事,非要送些礼物啥的,这些人已经是第二波了!” “统统不要啊,根本就不能让他们送进门。” 陈洛心说,沈家莫不是想用这种办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好让生效的案件,再次悬置? 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陈敬南此时也走了过来,说道:“这些人放下就走,什么也没说,我就想着,等结束后,通知都察院的人来,把这些都领走。” “就该这样!” 陈洛点头,踏进正房,却见这里坐了六个人,都算熟人。 户部左侍郎陶青悠。 吏部左侍郎萧浩然。 兵部左侍郎方听白。 刑部左侍郎周宏山。 工部左侍郎孙守一。 还有,顶替了陈敬南的范贞吉,也赫然在列。 他们看到陈洛进来,纷纷微笑颔首,仿佛在看颇有才华的子侄,意味深长。 陈洛见礼毕,询问道:“不知几位伯父登门,是何用意啊?” 孙守一道:“贤侄别多想,我们单纯就是贺喜来了!” “何喜之有啊?” 陈洛笑着反问。 “从牢狱中出来,算不算大喜事?”孙守一呵呵一笑,自己又补充道,“当然,这还并不是最主要的,我们今儿个来,其实就是个证婚人!” “证婚?” 陈洛错愕看向一旁的陈敬南与江氏。 孙守一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一听这个,会是这个表情,没有说错吧?” 陈敬南给陈洛解释道:“你萧伯父有一女,想许配给你,你祖母他替你答应下来了!” “啊?” 陈洛原地懵圈。 孙守一继续说道:“贤侄!我来给你解释吧,这事儿我已经理清了!” 陈洛便看向孙守一点头。 孙守一道:“你萧伯父呢,在府外有个私生女,他也最近才知道她的存在。” “但他家里的谪妻,比较强势,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存在。” “你萧伯父一方面他想弥补那女娃,一方面想给她找个可靠的夫君,谁叫你最近风头正劲,这好事就便宜了你!” 陈洛翻了个白眼。 这叫好事? 孙守一精准捕捉到了陈洛的白眼,嗔道:“你别现在心里不舒坦,等下见了那丫头,保准你口水流一地!” “我不信!” 陈洛看向身边的江氏,“娘,就为这事把我叫来?你知道我多忙不?” “不是娘叫你的,是你祖母,她相中那丫头之后,非说你姻缘到了!” 江氏也无奈。 她刚才是见了寒衣的,她只是觉得寒衣哪儿都挺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漂亮。 一般来说,太漂亮的谪妻,是镇不住宅的。 往往给男人招惹灾祸啥的。 江氏只有陈洛这一个儿子,更多的是希望,陈洛找个普通一点的,能生儿育女就行。 像张思柔那样的,都有点太漂亮。 但江氏知道张思柔的性子,其实跟自己挺像,一旦认准什么,九牛头都拉不回来。 因此,她不是很反对陈洛喜欢她。 但那个寒衣,就太漂亮了,甚至可以用‘艳’来形容。 女人见了都妒忌她的美貌,更别提男人。 这相当于在家里埋了一个祸根。 可偏偏老夫人相中了那个寒衣,认准了是陈洛的媳妇。 陈洛看到江氏的反应,便问道:“祖母人呢?” “卜卦去了!” “卜卦?” “嗯,也该回……” 江氏的话没说完,外面又是一阵嘈杂。 只见阿大和一个让人惊艳的女子,一左一右扶着陈老夫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庭院中的商贾们,一边向老夫人问好,一边时不时打量那惊艳人的女子。 孙守一出现在陈洛身边,介绍道:“那丫头就是萧浩然生的,你瞧,是不是一点也不像他?” “孙侍郎当着我的面嚼舌根?” 萧浩然假装生气。 孙守一赶紧打了个哈哈,重新对陈洛道:“她叫寒衣,本也姓萧,但没上册籍,你萧伯父说了,等你们成婚后,该有的,全都会补上!” 陈洛没有接话。 他的确被寒衣的外貌给惊艳到。 寒衣的眉峰似蹙非蹙,眼尾似挑非挑,单是容貌,比张思柔不相上下,但有一点,张思柔没法跟寒衣比。 心胸不够! 那大尺度,要是能形容,笔者非被关小黑屋不可。 待得寒衣与阿大扶着老夫人到了跟前,陈洛对着寒衣轻轻点头,而后从她手上接住老夫人胳膊。 老夫人走进正堂,坐了上首。 她望着堂着静静站立的寒衣,“不错,相当不错,卦象,八字,啥的,堪称绝配!” 萧浩然松了口气说道:“有老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也只有嫁进你们陈府,才能让我觉得身上的罪责,轻一些。” “爹……” 寒衣冲着萧浩然喊了一声,低下了头。 周围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在寒衣身上,就好像她身上有磁石似的。 陈洛皱眉。 这种祸国殃民级的美人胚子,要是搁皇宫里,都不用争风吃醋。 谁跟她站一起,都像土鸡似的。 陈洛的确也很想拥有,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不配。 他转头看向萧浩然,见对方一直在与老夫人谈些婚嫁方面的事,不看他,很是不解。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便直接对陈洛开口。 “洛儿,就让寒衣这丫头,先在府上暂住几日,等萧大人回去说服他夫人,便赶在年前,让你二人完婚,你看可好?” “祖母!” “答应就好,”老夫人又看向陈敬南,“安排宴请,莫怠慢了这些贵客。” 陈洛懵了。 啥就答应就好,我没同意啊! 陈敬南便让阿大他们去张罗桌椅,由于外面那些商贾仅是来贺喜的,见开始布置家宴,纷纷提出告辞。 陈洛又稀里糊涂地跟着林撞一起,送客。 他们在正堂,把一个快要坏掉的屏风,抬到一侧,张罗了一张足够容纳十多个人的大圆桌。 因为提前有准备,很快就弄了满满一桌菜肴。 不奢侈,但颜色搭配极佳。 寒衣特意被他们安排坐在陈洛旁边,她看陈洛时,眼底总含着深情。 尽管她在掩饰。 但陈洛还是感觉到了。 只是,有一点让陈洛很纳闷,跟寒衣待在一起,自己的身上特别热,某个地方想要造反! 他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在一家小超市中,取出一瓶雪碧,回到现实。 吨吨吨! 一口气干掉一半,才把瓶子放在桌上,众人都在好奇,那瓶子颜色与材质时。 寒衣突然把自己的杯子,伸向陈洛。 杯子是空的。 陈洛看了之后,指了指雪碧。 寒衣点头。 陈洛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喝过的雪碧,往寒衣的杯子里倒。 雪碧砸在寒衣的杯子里,冒出气泡,寒衣的眉开始微微起皱,眼看就要满了,陈洛的手竟还不停。 寒衣抬眸看着陈洛。 雪碧冲出杯壁,流到了寒衣葱白般的手指,顺着手指流向手腕。 陈洛不停。 寒衣也不提醒他,两个人就像是被时间凝固了一样,彼此对视着。 这一幕,把圆桌上的其他人也看懵。 也没有人提醒,仿佛也被定格。 直到陈洛手中的雪碧倒了个干净,水流声停止,席间才被重新注入一股生气似的。 寒衣的衣衫湿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满满的杯子,挪到面前,伸出另一条手臂,挡住自己的脸,轻轻抿了一口。 似乎还挺好喝? 再下一瞬,寒衣就把杯中的所有雪碧,一仰,全部喝了下去。 有一股气体狂暴冲出。 “嗝!” 寒衣打了一个嗝,也没有惊讶,也没有尴尬,脸上更多的是好奇。 圆桌前。 不少人都看着她这举动,傻眼了。 只有老夫人笑着说道:“这丫头真好,果然是命中注定的良配!” 萧浩然有些小尴尬,说道:“老夫人,小女一直未在府上生活,若是日后有些不通礼数,还请您教育为主,切莫体罚!” “你这话就见外了,该罚酒!” “是是是!晚辈失言,我自罚三杯!” 这时。 陈洛仍盯着寒衣看,见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直接拍桌道:“我反对这门婚事!” 寒衣看了眼陈洛,从他手中拿过雪碧瓶,学着陈洛刚才的样子,嘬住瓶口,要把瓶中最后几滴,给嘬出来! 第162章 命定的嫡妻 圆桌上。 似乎没有人听到陈洛的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理他。 陈洛再次拍桌。 “我不同意!我反对!” 老夫人这才开口道:“口是心非,你眼睛都直了,还不承认?” “不是……” 陈洛看向祖母赵氏,“我还小,我才十九!” 陈敬南道:“我十九的时候,你已经会跑了!” “我……” 孙守一道:“大乾律,十八即可成家,你十九,好像是晚了别人一点,但问题不大!” 范贞吉微笑抚须道:“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周宏山道:“天作之合!” 方听白笑道:“早生贵子!” 陶青悠捧腹笑道:“才子佳人!” 寒衣不搭言,只是以一种很小心的眼神,偷偷看陈洛,眼里藏着委屈。 “我有喜欢的人了!”陈洛对寒衣说道。 寒衣‘唔’了一声点点头。 陈洛没懂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这时。 陶青悠道:“贤侄说的是张尚书的千金思柔姑娘?” “对!” 陈洛应道。 陶青悠轻咳了咳说道:“就在我们来这之前,我听说张府要把思柔姑娘许配给镇南王世子云熙,请了丽妃娘娘居中做媒!” 范贞吉道:“贤侄,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尚书的千金,只会嫁给尚书的公子,这一点,几乎是咱们大乾的风俗了!” 孙守一也道:“是啊,你跟思柔的事情,我们多少也听到了些,来此之前,张府把你写给张思柔的绝书都……” 说到一半。 孙守一顿住,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范贞吉道:“贤侄,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并不是付出了真心,就一定能换回真心,你也别沮丧,别后悔,过去就让……” “我不会为交出真心感到后悔,怎么看都是失去它的人更吃亏。” 陈洛回道。 范贞吉被陈洛反教育了一句,愣了。 陈洛还要再说。 陈老夫人微笑看着寒衣,说道:“寒衣,吃菜。” 寒衣冲着陈老夫人微微颔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青菜,用袖子挡了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陈老夫人又对桌上其他人说道:“请,都动筷吧!” 陈洛正要再开口,一旁的江氏按住了他的胳膊,并给陈洛碗中夹了个鸡腿。 “吃!” 作为江氏的儿子,哪怕陈洛对原主母亲的记忆不深刻,但这个动作,还是提醒了他。 这是让他打住的意思。 再往下,事情可能会到不可控的状态。 陈洛不知道陈老夫人为什么相中了寒衣,但知道现在跟她顶着干,只是让外人看笑话。 他便不再吭声,拿起鸡腿,气呼呼地咬了一口,又放回碗中。 寒衣看着陈洛咬了一口的鸡腿。 又看向陈洛的嘴唇。 陈洛被盯得很不自在,指了指鸡腿,寒衣没有吭声,于是,陈洛就把鸡腿,推到寒衣面前。 寒衣像是眼里放光一样,学着陈洛刚才的样子,气呼呼地咬了一口鸡腿,也生意地丢回碗中。 这一举动,再次把席间所有人惊呆。 陈洛也懵了。 他一直觉得寒衣的出现,跟沈氏药行被他光速查收账目有关。 可能是沈家派来的女刺客,也说不定。 只是,出现在场的这些人,除了那个看起来欠抽的范贞吉,都不像坏人。 更不像是与沈家有牵扯的人! 如果派个女刺客,那应该派个精明的吧? 寒衣主动在宴席上出丑,难道是演技过关的表现? 可无论心里怎么想,有一个现实的问题,陈洛回避不了。 与寒衣仅仅是座位挨着,他就感觉有一股异香,直窜脑门。 一个不可言说的欲望,从大脑到中腹,像是架起了两条高速公路,只为向他释放一个信号。 占有她! 陈洛两世为人,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算个老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这种强烈的冲动,很奇怪。 寒衣咀嚼完刚才咬下的那口鸡腿肉,学着陈洛的样子,吞咽下去。 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自顾自地摸起了自己的喉结。 却没有摸到。 看着陈洛高耸的喉结,在自己粉白脖颈上,疑惑地寻找。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笑着道:“傻孩子,男人与女人不同,你有的,他没有,他有的,你没有!” 寒衣‘哦’了一声不再寻找,又恢复了之前的文静。 整个宴席,除了陈洛,大家都是开心的。 包括小哑巴林撞。 他最好奇。 一会儿看看陈洛,一会儿看看寒衣。 萧浩然喝了几杯后,说道:“先小住三日,我一定在三日内,说服拙荆,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老夫人微笑道:“只是眼下我们陈家落魄,三日后的聘礼,希望别显单薄。” “不敢不敢!” 萧浩然摆手,“要不是因为信得过陈洛贤侄,我断然不会让她滞留在这儿,我亏待她,太多!” 陈洛现在恨不能给自己来个强制关机。 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 他想起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心中一动,意识已经来到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 那种特殊的身体躁动,终于停止,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寒衣的出现,不会真的是巧合吧? 萧浩然的私生女?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刚好在沈氏药行被判输后出现? 可是,看着寒衣那个像是纯粹女性的美人胚,陈洛也迷糊。 咋能那么好看呢? 而且,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儿,一直在鼓荡自己的‘兽’性啊? 不不不! 这个世界不能用常理来想。 有会利用次声波的人,还有挨了枪子,能狂奔的宗师武者。 出现一个会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嗯! 非常合理! 可惜自己没有照妖镜,不能把寒衣照出原形。 对抗这种‘吃人’的女妖精,唐僧来了,估计也扛不住,更何况自己? 但陈洛有种本能的认知。 一碰寒衣,一定万劫不复。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陈洛的意识在随身空间中游荡,他怪自己太笨了,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走着走着。 陈洛一抬头,看到自己来到了一家药店。 “给寒衣打麻醉,让她一睡三天?” “不不不,祖母会剥我的皮!” “给寒衣吃阿普唑仑?” “nonono,老爹会剥我的皮!” “给寒衣绑成粽子?” “我去,娘会剥我的皮!” 陈洛一连想了几个对策,都觉得不行,他在得罪了沈家时,有想到对方会用美人计。 当时想的就是将计就计。 可,对方也太阴险了吧,送这么漂亮的人? 血本啊! 萧浩然在这起事件中,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他为什么攅这个局呢? 还是说,是自己想多了? 寒衣就真的是他的私生女,也如祖母占卜说的,寒衣是自己命定的谪妻? 那张思柔又咋回事? 陈洛头疼。 悬在陈家头上的利剑,还没拿下,又碰上这事,真叫人心烦! 他一头扎进药店,寻找到一瓶阿普唑仑,心中一动,再次回到现实。 当他伸出手,愣住了。 整瓶的阿普唑仑并没有带出随身空间。 手心中安安静静仅躺着一粒。 卧槽! 钱又花完了? 不对吧? 他从随身空间中取物资,已经很谨慎了,平时连吃的,喝的,尽量都定额取。 从韩元启那讹来的钱,虽说一半给了江氏,但也还剩下些。 “自动体外除颤器?消耗多了?” 陈洛不得不开始计算最近的支取物资,看看哪个价值过大,导致眼下拮据。 但想归想。 陈洛只要回到现实,寒衣身上自有一股吸力,把他拉到她身上。 “很好,勾魂夺魄是吧!” 陈洛把那粒阿普唑仑放进嘴里,端起桌上一碗茶水,一口闷掉。 他站起身,对所有人道:“我今天……” “呃……” 陈洛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刹时间天旋地转,左右晃了晃,直接向后栽倒。 扑通! 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洛儿?” “他也没喝酒啊,这是咋了?” 陈敬南叫了两声没有动静,就要让阿大与阿三去扶陈洛。 这时。 寒衣突然以柔弱的身躯,鬼魅般拖起陈洛后背,如提一个玩物般抱在怀里。 她头也不回,也不与任何人招呼,走到门外,在院子中,看了看东西厢房,挑中东面的,走了进去。 整个陈府都懵啦! 许久。 孙守一发现胳膊举得酸了,才对萧浩然道:“萧兄,你这丫头,天生神力呀?” 萧浩然也尴尬。 他也不知道,寒衣柔弱的外表下,竟有这般神力。 抱陈洛时的轻松写意,早已超出他的认知。 陈敬南要追出去。 江氏突然拉住了陈敬南的手腕,轻轻摇头。 于是,陈敬南再次坐了下来,看着萧浩然,问道:“萧兄,你这丫头曾学过武?” “可能是吧,她娘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纪楚楚!” “纪楚楚?” 江氏闻言,突然释然一笑,“老爷,咱陈家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 “怎么说?”陈敬南好奇道。 “纪楚楚在京城这首善之地不出名,但远离庙堂的江湖,曾有人传言,她是坠落人间的天仙子!” “命定的谪妻!” 老夫人开口强调后,看向萧浩然,“准备让他们年前大婚?还是年后?” 第163章 内染 就在陈老夫人与萧浩然继续沟通大婚时间时。 东厢中。 寒衣抱起陈洛,推开房门,进入起居间,左右看了看两侧的侧间,随意选了南边的卧室。 她把陈洛放在床上,拿被褥给他盖上。 拉来把椅子,放在床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洛的脸。 看着陈洛胸口起伏,寒衣伸出葱白般的纤细手指,放在陈洛胸膛,感受着陈洛因为呼吸而伸缩的肌肉。 等待着陈洛苏醒。 但陈洛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寒衣眉头轻皱,见窗外逐渐暗了下来,她起身去点了蜡烛,并拿着烛台,放在床头,借些烛光继续盯着陈洛的脸。 光影掠过陈洛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寒衣如痴如醉。 不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寒衣放稳烛台,探出前半身,欺身陈洛上方,看着陈洛均匀呼吸时,将红唇如印章般,盖在陈洛嘴上。 唰! 陈洛猛然睁开了双眼,正好与寒衣四目相对。 寒衣看到陈洛苏醒,退了回去,笑着道:“你真的醒了!” 陈洛双肘撑着上半身,看着自己身处卧室,再一看身上,衣服仍在,松了口气,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可以转做污点证人!” 寒衣:“???” “别搞这些,我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但我的弟弟没有!” 寒衣:“???” “是不是沈家派你来的?你并不是萧浩然的私生女?你骗不了我的!” 寒衣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爹,他说是,我认识的人也说是,那应该是!” 陈洛坐起,感觉到某个地方的积攒能量,他连忙把被褥拉起来,护在身上。 而后,陈洛道:“姑娘,我送你一首诗,好不好?” 寒衣点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陈洛说完拿张思柔举起了例子。 “我喜欢的姑娘,是像思柔姑娘那样的,我们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你能不能懂?” 寒衣摇头。 “就是说,生命是人最宝贵的东西,但我可以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而如果为了自由,生命和爱情,我都可以不要!你也要学思柔姑娘,包办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 陈洛义正言辞,但底气不足。 在这种美色面前,他觉得自己有点虚伪,像是拿着鲜花不穿内裤的流氓! “勇敢起来,对他们的安排,说no!不,说不要!” 陈洛拍了下自己的嘴,太激动,嘴都开始瓢了! 寒衣道:“可是,自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啊!” “呃……” 陈洛对寒衣的超高眼光,很是满意,但他总觉得哪不正常,为什么看着她,身体中总有一股邪火呢? “但我已经有思柔姑娘了!” “我可以做小。” “这不是做小的问题,你往后撤,你身上太香了,我怕我等下哮喘!” 陈洛指着墙角说道。 寒衣照做。 陈洛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准备走向明间起居室,刚下床,扑通一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 等他再次醒来,又回到了床上。 寒衣还坐在床边的小圆凳上,疑惑地打量着陈洛,似乎陈洛的反常,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有病啊?”寒衣疑惑询问。 “你有药啊?”陈洛学着郭德钢贱贱的表情反问。 寒衣摇了摇头,“我没有!” 陈洛:“……” “退后,你靠我太近,我很不……我就会发病,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 陈洛又指着靠窗的书桌,“坐那儿,我们聊两句?” “哦!” 寒衣听话,退到了书桌前,文静坐好。 陈洛看着她,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刺客这个行业,陈洛还是有些了解的。 男性刺客,上到杀皇子,下到杀大臣,以明为主。 女性刺客不同,以阴柔为主。 寒衣的出现,陈洛第一时间,已经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标签,女刺客。 刚刚自己两次晕厥,寒衣都没有动手,这种机会她竟然不要? 刺客这种职业,在雇主的眼里,就是消耗品。 沈家竟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没动手脚? 还是说,对方现在只是想威胁? 好好配合就不搞死自己,不好好配合,把自己先强后杀? 陈洛打了个哆嗦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谈谈条件如何?” “谈条件?”寒衣微微摇头,表示不懂。 “对!”陈洛想了想,说道:“比如你想和我在一起,这是你的目的,但我不可能让你一下子就达到你的目的,对不对?” “嗯。” 寒衣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陈洛便道:“但我现在需要你证明,你不是别人派来‘杀’我的,我才能帮你完成你的目的,跟我在一起,那该如何证明呢?” 寒衣点头问道:“那我该如何证明呢?” 陈洛也懵,他戒心很重,但现在问题到了跟前,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了想道:“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 寒衣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指了指陈洛的床,“我想跟你在一起。” 陈洛摆手,“这个不行,这个真不行,你再想想!” 他现在怕呀! 跟寒衣只是共处一室,挨得近了,都要晕厥,要是躺在一起…… 那就要了亲命了! 寒衣开始想,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对着陈洛摇了摇头。 这时。 寒衣突然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仿佛一切都想不起来似的,兀自摇头。 陈洛也注意到了窗外,有动静,他想起了林撞。 “林撞?”陈洛叫了一声。 紧接着窗外有人推窗,把百叶窗抬了起来,果然露出了林撞的脑袋。 林撞嘿嘿一笑。 陈洛道:“进来!” 林撞点点头,从起居间推开门,来到次卧,看着寒衣距离陈洛八百里,一脸好奇打量两个人。 不用说,林撞是陈父陈母派来听墙根的。 太无耻了! 他们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陈洛把林撞叫到自己的身边,让他坐下,而后伸手搂住林撞肩膀,看向寒衣。 “你看,林撞就能跟我在一起,知道为什么吗?” 寒衣羡慕地摇了摇头。 陈洛道:“因为他听我的话。” 林撞冲陈洛吐了吐舌头,但没有反抗。 “我也可以听你的!” 寒衣说道。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见到你,我知道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撞听完笑的很甜,像是吃了糖。 陈洛敲了下他的脑袋,问道:“我是想问,萧大人是怎么跟你相识的,他就很突然地找到了你,说你是他女儿?” 寒衣摇头。 她回道:“我本是内染院的一名女工,嬷嬷前天找到我,对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找到了,他要把我赎走,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还有个亲生父亲,我在内染院做女工十几年。” 说着,她看着身上的那些衣饰。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我也没有过首饰,我不知道为什么进内染院,没有人对我说过我的身世,没有人到内染院看过我。” 寒衣抬起头,看向陈洛。 “突然有一天,嬷嬷说我爹要带我走,我也就跟着他走出了内染院,他带我去了一个宅院,见了他的夫人,但她的夫人说我是个野种。” 寒衣顿了顿,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 似乎就像是一片落在河面上的枯叶,随波逐流。 寒衣停了好一会儿,接着道:“我没有目的地活着,也没有想过要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说到这儿。 寒衣目光抬起,凝视着陈洛,“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好像天空一下有了颜色,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让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陈洛一直在观察着寒衣的微表情。 很真实。 没有任何做作。 可能是演技吊打前世任何小鲜肉小鲜女,看着没有感情,却透出一种迷茫的情感。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 陈洛有一个更加细思极恐的看法。 他想到了刘小四的死。 刘小四的死,让陈洛不得不往‘催眠’上去想,否则,刘小四死得太容易了。 寒衣难道又是另一个刘小四? 是被人催眠后的一种新人格? 只是还没有收到‘杀’自己的指令,因此,看起来人畜无害? 不得不说,前世看过大量的情杀类电视剧,对陈洛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他觉得这个可能,正在逼出真相! 陈洛道:“内染院?你说的那个嬷嬷叫什么名字?” “容嬷嬷!” 寒衣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陈洛便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内染院的女工,应该有很繁重的任务,你的手指细腻温润,并不粗糙也没有冻疮!” “而且,据说漂亮的女人,到哪儿都是焦点,就没有人针对你,毁你容啥的?” 林撞惊讶地看着陈洛,仿佛在说,你的内心怎么如此阴暗? 但陈洛仍痛快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寒衣道:“有人打我,但她们都打不过我,我反抗后,就很少有人再欺负我,嬷嬷对我也很好。” 林撞在旁指着寒衣,又指指陈洛,描述他晕厥后,被寒衣轻松抱回的场景。 陈洛一脸错愕。 正要开口。 这时。 院外响起阿三的声音,“公子,有禁卫通知你前往笑白医馆,说有重大进展。” 第164章 消失的五行理论 笑白医馆? 陈洛瞬间精神一震,鱼咬钩了吧! 他下了床,一边把裤裆提了提,避免尴尬,一边问话。 “我刚才晕倒两次,睡了多久?” 林撞不语。 寒衣想了想,回道:“第一次十息左右,第二次,不到三息。” 陈洛不确定寒衣有没有说谎,但能精确到几息,他很震惊。 说明,寒衣明确知道时间这一概念。 那么只要明天把寒衣在内染院的事情,调查一下,应该就能解开谜题。 陈洛深吸一口气,对门外道:“去告诉他,就来!” “是。” 阿三退下,脚步声远去。 陈洛走出次卧,来到起居室,在方桌前倒了杯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粒阿普唑仑的原因,好端端的,咋还有强行关机的毛病了? 他没时间细究这个问题。 来到院中,听到正房中一群人仍谈笑风生。 他便来到门下,把江氏叫了出来。 江氏看了看陈洛,又看着站在远处厢房门口站立的寒衣,问道:“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陈洛被问得懵了。 但见江氏还有往下问的意思,便直接道:“你很能打吗?” 江氏一怔。 “我问您是不是很能打?功夫!武功来着!”陈洛比画了两下。 “哦,你说这个啊,”江氏点点头,突然轻叹,“能打有个屁用……” 陈洛赶紧打住。 他道:“娘,我总觉得那姑娘,挺那啥的,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看看你能不能灌醉她!别让她找事,祖母好像太喜欢她了,我觉得不对劲!” 江氏惊道:“是不是摁不住?” “你是我亲娘!” “包在娘身上吧!”江氏冲房檐下的寒衣招手,“过来,孩子!” 寒衣听从召唤走了过来。 陈洛甩甩发昏的脑袋,赶紧离开,没有告知正屋里的人。 离开家,骑上大马,陈洛跟着前来通知的禁卫,很快就来到了笑白医馆。 此时。 笑白医馆中人影绰绰,非常喧嚣。 火把把内院照得灯火通明。 陈洛踏进内院时,看到院子里已经躺了八具尸体,都穿着夜行衣,脸上的面巾早被扒下。 几十个卫兵站在院子中,由孙笑白与他的学徒们,正在治着伤。 阮仲看到陈洛来,叫上赵贞,一起上前。 陈洛看着院子中的这一幕,错愕道:“来这么多人?没留下活口?” “这才几个?你知道刚才来了多少人吗?” 赵贞指着胳膊上被包扎的伤,“四十几个!” “那其他人呢?” 陈洛看了看院子里,除了死尸,没有活着穿夜行衣的。 “跑了!” 阮仲回道。 “跑了?”陈洛听到这个消息,更震惊了。 他让阮仲把刘小四藏在诊床下,由一名卫兵假扮刘小四,就为抓个活口。 结果活口没抓到,还让人跑了? 阮仲也有些不好意思。 赵贞说道:“对方用了迷烟,且都是提前吃了解药的,我们没有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洛轻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大意了。 迷烟这种东西,他应该想到的。 一个一个防毒面罩就能解决。 可一想到,自己本身已经拮据,负罪感顿时减小。 “这些是什么人?有线索了?” 陈洛查看那些并排摆好的黑衣人。 “有两个是刑部有案底的,海捕文书上挂着名号,其余的还在调查,但据我估计,可能是黄寨的流民组成的强盗团伙!” 阮仲回道。 “证据呢?”陈洛追问。 阮仲蹲了下来,叫手下拿火把靠近,他则扯开一具尸体的手腕,翻到内臂。 对方的内壁中有个刺青,写了个黄字。 阮仲接着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尸体手腕,给陈洛看,完了才道:“一个月前,有一队护送官银回京的车队,曾遇到过一伙人截杀,当时击杀的人中,就有这样的标识。” 陈洛仔细听着。 阮仲接着道:“后来调查,说是从黄寨走出的人,为了有一天能再团聚,就用这样的方式,作为暗记。” “原来是这样!”陈洛点了点头,突然好奇道,“黄寨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一场灾害?还是瘟疫来着,总之,那个村子不能待就是了,寨子里的人出外谋生!” 阮仲回道。 陈洛‘呃’了一声,感觉像是陷入了一个深坑。 刘小四到底什么情况啊这是? 黄寨的人出动几十人来杀他? “这些都是黄寨的人吗?”陈洛又问。 阮仲摇头,“那几具没有,所以才说怀疑,因为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黄寨所有男人,都在手臂上纹了一个黄字。” “有道理,或许黄寨里,不是所有人都姓黄!” “对!” 陈洛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忽略迷烟的原因,线索在这儿断了。 跑掉的那些人,已经知道这是个局。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估计不会再上当了。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与云景帝约好的第五天,可进度条像是卡在这里,怎么也冲不过去了。 干! “关于黄寨的资料,你们谁能给我整理一份啊?” “资料?” 赵贞与阮仲同时一怔。 “文书!关于黄寨的文书,地方志啥的册子!” 陈洛换了种说法。 赵贞便道:“处理一个月前的那起官银抢夺案,五城兵马司做过一次调查,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回衙门,拿来给你。” “好。” 陈洛看向阮仲,“人逃跑的时候,外面也没有布置兄弟吗?人那么多,不容易藏吧?” “当时我看情况不对,便把所有人叫了进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只是逃跑,没有对我们兄弟补刀的原因。” 阮仲无奈。 他提前想过了,但为了兄弟安全,他没得选。 陈洛颔首,然后开始组织人手,把刘小四以及新增的八名尸体,开始运出笑白医馆。 等所有人都走出去,孙笑白拉住了正要离开的陈洛,哭丧着脸道:“陈大人,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出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被人惦记上!” 陈洛安慰道:“你放心,我会通知五城兵马司,让更夫们多往你们这边巡逻。” “那就太谢谢陈大人了!” 孙笑白感激顿首。 陈洛就要再次告辞,孙笑白又拉住他道:“陈大人,您还没说,当初是怎么把白桅给救回来的?也没告诉我,刘小四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会动?” “呃……” 陈洛看着求学之心盛隆的孙笑白,认真道:“人有七情六欲,你知道这一点吗?” “知道啊!” 孙笑白颔首。 “那你知道七情与人体的五脏是什么关系吗?”陈洛又问。 孙笑白摇头道:“什么关系?” “除了对应关系外,还有五行属性,相生相克的关系。” 陈洛给孙笑白进行了‘科普’。 大乾的医术水平,其实不怎么样。 连五行的理论都没有。 不过,大乾的巫医挺出名的。 陈洛还没见识过。 科普完五行的相生相克关系,陈洛接着回到刚才的话题。 “心主喜,肝主怒,脾主思,肺主忧与悲,肾主恐与惊。” “白桅忧思过度,伤到了肾,肾是什么?是水,那谁克水?”陈洛询问。 孙笑白一下子惊讶道:“是土!” 陈洛颔首道:“不错,土克水,代表土的五脏是哪一个?是脾,对吧?” “对!” 孙笑白震惊颔首。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很明朗了,只要调动白桅当时在情志的‘思’就可以了,我当时给白桅写了一首歌,让她自己做工尺谱,她思念谢逊珩,一夜未眠,强大的‘土’的力量,把伤到的肾水,就给压制住了。” 孙笑白听得惊喜连连。 “精彩,太精彩了,您的这个五行相生相克,太超前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孙笑白服了。 他在京城行医这么多年,竟没想过五行对应五脏,还能对应得这般巧妙。 陈洛自己也奇怪。 五行这个东西,是从老祖宗打认识天地剖判时的工具。 大乾王朝文明进化程度,跟前世明朝相似,怎么会没有这一理论呢? 也是奇了怪! 不过,也能理解。 前世的明朝,不存在内力这个玩意,但大乾有。 可能属于同一条进化路上的平行空间? 陈洛不再往下想了,看着孙笑白道:“至于刘小四为什么死了,还会动,其实这个很好解释,我看你有给人用针的习惯?” “嗯。” “我那个也类似,我用的是电!” “电?”孙笑白指着夜空,“闪电?您是神仙?” 陈洛:“……” “就是一种微弱的电流,刺激到了刘小四身体中还没有彻底失去活性的肌肉神经,导致的一种收缩现象,就像你的针,刺在穴位上,原理差不多。” “但我那个……” 孙笑白想请陈洛传授‘电’法,但想了想,觉得太冒昧,便闭了嘴。 他现在只想学会一种,那就是陈洛关于五行的理论。 这个要是学会,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大乾人,压力多大啊,谁还没个情志病啊? 把这个学会,大乾第一神医的称号,还有人跟自己抢吗? 至于陈洛…… 人家志在仕途,肯定瞧不上神医的虚名啊! 想到这儿,孙笑白突然扑通一声,给陈洛跪了下来,说道:“陈大人,不,师父,您收我为徒,传授那个五行理论吧?” 第165章 忽略的细节 “你起来!” 陈洛哪能让孙笑白跪自己? 对方都五十多了,这不折自己的寿吗? 孙笑白不起,把笑白医馆内的那些学徒,都给惊掉下巴。 平日里孙笑白最重身份,只要来到笑白医馆,不捧着他点,绝不给你好脸色。 哪怕你是达官显贵。 就因为他医术算得上精湛,不怕得罪人。 可现在,孙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下跪? 谁不惊讶? “你起来,让我考虑考虑!而且,这个五行理论,我还没有完善,只在初步验证阶段。” 陈洛找了个说辞。 事实上,意识回到随身空间,把五行相关的书籍掏出来,就可以现场教学。 但说回来,凭什么呀? 老子还指望着以后,要是官场混不下去,凭这个养家糊口呢! 不过,孙笑白相信了陈洛。 毕竟五行理论太过先进,这种结合,肯定是划时代的创举,没有被完善,也在情理之中。 “那您老一旦完善,就第一个收我为徒,行不?” 孙笑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 连‘您老’这样的词都整上了。 把身后一群学徒惊掉下巴。 心说,师父您节操呢? 陈洛点点头,解答完孙笑白的问题,对众多帮助过的学徒们,拱手作揖告辞。 众学徒纷纷执礼恭送。 “等一下师父……” 孙笑白拉住陈洛手腕,对身后一名学徒道:“长更,去柜里取一百两银子。” “银子?” “银票,快去!” “哦。” 叫长更的学徒快步回了医馆,取回一张银票,递到孙笑白手中。 孙笑白塞到了陈洛手中。 “大胆,竟然公然贿赂本官!你长了几个脑袋?” 陈洛板起了脸。 孙笑白错愕,赶紧解释道:“师父,这是拜师礼,每月束修,您如果要我准备六礼,那比打我还让我难受,用银票挡六礼,便算心意,可好?” “你倒是懒省事!”陈洛训斥道。 “师父莫怪,莫怪!” 孙笑白一看陈洛不再计较,知道这是成了,他哈哈一笑,对身后一从学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师公!” 哗啦啦! 笑白医馆前,学徒们跪了一片。 “师公好!” 声音洪亮,引得已经离去的五城兵马司和禁卫们,纷纷回首。 陈洛倒不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 确实,今天孙笑白帮了大忙,人家求个安稳,自己绝不能让人寒心。 “都起来,快都起来。” 陈洛连忙去扶笑白医馆的学徒们。 等他们都起了身,陈洛才对孙笑白道:“等我忙过了这阵子,我就过来,在你没有把握的疾病上,先别乱套我的五行理论,说不定还会让病人情况变得严重。” “知道了师父。” 孙笑白开心得像个五岁的孩子。 陈洛揣起银票,终于是与众人告辞,追上了前往五城兵马司的队伍。 这个夜晚,注定是要失眠了。 线索不能就这么断掉啊……陈洛骑着马,开始苦思新的方向。 与此同时。 崇文门外三里的铁狮子胡同,有一处鬼市,盗墓贼销赃、私盐贩交易、亡命徒躲藏皆在此处。 子时开、卯时散。 地形非常之复杂,如同废墟般的棚户区,巷道窄如蛇腹。 黄运良一脸煞气地行走在鬼市中,他的身后跟着三十余号人手。 他们来到一处破门板遮挡的巷口,一名手下说道:“大当家的,许青皮的人,就藏在里边。” “走!” 黄运良低沉说了一句,一脚踹断了破旧门板。 一行人穿过蛇腹般的小巷子,来到了一处看起来相当破旧的四合院。 “你们是谁啊?” 一个负责放哨的青年男子,看到黄运良等人,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喊人。 黄运良走上前,一把扯住对方头发,撕到了自己跟前,恶狠狠地盯着他道:“许青皮在不在家?”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许青……” 啪! 黄运良抬手就给了那青年一记耳光,青年当时双耳轰鸣,一张嘴,吐出一颗后槽牙。 “老子再问你一遍,许青皮在不在?” 这时。 破四合院里,各厢房内亮起灯光,接着就从里面钻出一群人。 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许弘尘打了个哈欠走了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砍刀,他看着找上门的黄运良,愣了愣,问道:“是你?” 黄运良指着许弘尘骂道:“许二狗,你个狗娘养的混蛋,许青皮在哪儿,给我叫出来!” “我……” 许弘尘顿了顿,鄙夷地看着黄运良的手下,“我们大当家的,是你想见就见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草,跟我装起来了是吧!” 黄运良撕着放哨青年的头发,拿起砍刀,朝着对方的脖子上一架。 “许青皮就这胆子?不敢出来?” 说着,就要动手。 许弘尘道:“慢,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家不是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上次你们的人打伤我们的人,我们都算了,还来?” “八百两,八条人命,算了?算你老母!” 黄运良拿刀往身边跪着的青年脖子上一抹,那青年顿时惊恐地抹着脖子站了起来,奔向许弘尘。 “许……” 还没跑出三步,青年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身体在泥地面上开始抽搐。 许弘尘大吃一惊,“小九!” 说着就要上前,但看到黄运良拿刀逼近,吼道:“杂草的玩意儿,欺负到你许爷头上来了是吧!给我杀!” 许弘尘提起刀柄,愤怒地朝着黄运良扑去。 刀对刀,剑对剑。 这一场好杀! 很快就惊动了棚户区里的百姓。 也有官府放在附近的眼线,早把这边的事情,通知到了五城兵马司。 赵贞收到消息时,陈洛也在。 他还在低头想着对策,听到说两个帮派火并,好奇问道:“因为什么?” 来报的人说,“不知道,只知道见面就打,没有废话,伤亡不知道,但肯定死了人。” 赵贞道:“这没啥好好奇的,黑吃黑罢了,我巴不得这些人,打得头破血流,这都是不安定分子,死的越多越好。” 陈洛没法站在赵贞的立场上想问题。 五城兵马司负责维护京城治安。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的确希望这样。 陈洛也没有建议赵贞派人过去查看。 按赵贞的说法,他们不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赵贞只说五城兵马司会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演变,只要不殃及无辜百姓,默认选择天亮去收尸。 阮仲见天色不早了,事情仍无进展,便对陈洛道:“要等户部送来册籍,估计今晚是不行了,他们向来办事效率慢!” 陈洛便起身道:“阮大哥,你先回吧,毕竟你不能脱岗太久,我再等等。” “也好,有新情况,再给我来信!” 阮仲一扶腰刀,拱手告辞。 突然! 陈洛听到‘信’这个字,想起了一件事,叫住了阮仲,看着赵贞。 “五城兵马司在刘小四的家里,有派人盯着吗?” “有。” 赵贞想了想,“当你说刘小四是被他杀时,我就按流程走了,先把案发现场围了起来。” “二位哥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刘小四的家?我光顾着抓凶手了,被他给带偏了!我果然是够笨的!” “怎么说?” “边走边说!” 陈洛当先迈出大厅,赵贞在后面道:“要带人吗?” “不用!” 因为知道刘小四家中有人看着现场,陈洛觉得人去的多了,把现场给破坏的可能性更大。 不如轻装上阵。 三人骑上马,一路飞奔刘小四家。 到了刘小四家门口,两个卫兵见到赵贞,立刻侧身让开。 陈洛边走边解释道:“刘小四被杀,最大的可能是什么?是他手中握着一个账本啊,他死了,账本未必被凶手拿走!” 赵贞眼前一亮,“你当时怎么没往这上面想?为了最快的抓凶手,把我也绕进来了!” 阮仲摇头道:“不对,杀刘小四的人,会不清楚有账本?他杀他肯定是拿走了账本,才敢杀人吧?” 赵贞怔了,觉得阮仲说得也有道理。 好像怎么说都行! 陈洛道:“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方之所以敢直接杀人,是因为觉得杀了人,线索就会断在这里,但我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方式不同。” “这个世界的人?”阮仲听得眉头直皱。 陈洛拍了拍自己的嘴,“我的意思是,大家经历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刘小四一定死前留了一手,他把假的账本交了,真的账本,可能还在家中!” “不会吧?”赵贞听完肌肉紧绷。 “很有可能!” 陈洛踏进院落,这处院落因为刘小四的死,多少显得有些阴森。 刘小四的两房媳妇,也因为受不了打击,暂时去投奔了亲戚,院子中安静得像是坟场。 推开刘小四自缢的正房,仍能闻到被密封在房间中的屎尿味儿。 两个衙役掌灯。 陈洛开始打量刘小四这间起居室的格局。 作为一名药行伙计,陈洛总觉得刘小四的审美,有些过于超标。 整洁的博古架,与人等身高的仕女图屏风,还有次卧中一张明显扎眼的暖玉温香合欢床。 处处透着,与其身份不配位的特征。 第166章 真账本 陈洛来到合欢床前,询问道:“赵大哥,你来看这张床!” 赵贞上前,查看了一下道:“这床怎么了?” “一个药行伙计,每个月得有多少例钱,才舍得在一张床上投入这么多钱?” 陈洛反问。 “确实,不太符合刘小四的收入,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刘小四从沈氏药行拿了不少钱吗?” 赵贞追问。 阮仲则走上前道:“即使沈氏药行再大方,刘小四始终是个伙计,这张床至少得在沈氏药行当三十年的掌柜,才有可能奢侈享用。” “不错!” 陈洛颔首。 “刘小四从周元礼的口述中,家境并不好,一个人发迹之后,的确有可能报复性消费,以避免别人瞧不起,这一点从他的衣着,能看出一二。” “那用这种床,也合理吧?”赵贞开始动脑。 陈洛摇头。 “这床市价多少?” “好像一百多两银子?差不多,我见方听白方大人的家里,就有这个,只不过方大人那个,没这个新。” 陈洛点点头。 “整个院子,才花了几十两,一张含有少量金丝楠的合欢床,可以买一处院子了,刘小四为什么不把这笔钱,改善到住房上,要每天走那么远,去沈氏药行上工?” “锻炼体力?”赵贞皱眉。 神特么锻炼体力……陈洛有点佩服赵贞的脑洞,正要开口。 阮仲道:“除非,这张床不是刘小四用的,另有其人!” 陈洛看着阮仲,“阮大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赵贞挠了挠额头,感觉开始长脑子了。 他好奇道:“刘小四的家里,摆了一张别人用的床?这……” 赵贞感觉整个人的三观被震塌,他的认知,不足以让他理解这种行为。 陈洛道:“回想当时进入这处院子,看见刘小四娶的那两房媳妇,总觉得他们过于年轻貌美,看见人来,就哭两声,大家顾不上看她们时,她们就显得没那么伤心,说明一件事……” “刘小四的那两个老婆,是别人的?”赵贞抢答道。 陈洛颔首。 赵贞拍了一记脑门,震惊道:“我的天,你要这么说,一切好像开始合理起来了!” 阮仲立刻道:“你们在这儿找真账本,我去追那两个投奔亲戚的女眷!” “好!” 陈洛说完,阮仲就已经离开,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 赵贞不知道阮仲因为云景帝的暗示,这般配合陈洛,而是感觉陈洛能调动阮仲,而感慨不愧是侍郎之子。 他看着阮仲离开,说道:“陈兄弟,这怀疑这床有机关?” “可能有!” 陈洛解释道,“如果之前的猜测,是真相的一部分,那么刘小四对这张床的主人,一定存有恨意,哪怕他是对方的狗,当他是主人,但刘小四毕竟是人!” 赵贞点头,“对,看着那个人上他的名义上的老婆,肯定脸上不说,心里开始扭曲,或者说,杀死刘小四的人,拿走的也不一定是假账本,但刘小四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藏着另外一本一模一样的账本。” 陈洛冲他竖起大拇指,“赵大哥,厉害啊!” “去你的!” 赵贞只是顺着陈洛的思路,等陈洛把谜题揭开,才想明白,他哪儿敢称厉害。 知道陈洛打趣,便道:“来来来,让我把这合欢床,拆个稀巴烂!” 说着,赵贞就要动手。 “别!” 陈洛阻止道,“这些将来都是送它主人进去的证物,之后也是国帑,干嘛毁了它?” “那我去找个擅长在床上装机关的木匠!” 赵贞说着要走。 陈洛也摇摇头说道:“不用,看我的!” 说着,陈洛心中一动,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他在江南派出所,曾见过一种便携式超声波探测仪。 这种仪器的原理,是发射超声波并分析回波时间差,检测材料内部的连续性断裂或空洞。 精度高,适合小范围使用。 他的手中有孙笑白刚‘孝敬’的一百两银子,不怕拿不出来。 等在随身空间找到超声波探测仪,再回到现实中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探测仪,和一个探测头。 他下意识地去检查了下自己的银票,发现银票早已不见。 我敲! 东西咋这么贵啊! 一百两银子,又没了! 他拿着探测仪,按着上面的按键,开始操作。 赵贞则跟另外两个衙役,把床上的被褥等物都拿了下来。 陈洛探测的很细,几乎每隔三寸,就测一下,一直测了近半刻钟,还是没有得到探测仪的数据反馈。 这让陈洛都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又猜错了。 等床板床围等木雕,都探测完,陈洛正沉思时,看到了床的支撑。 他拿起探测仪,对着最近的一根脚,贴了上去。 吱吱声开始响起。 赵贞蹲下来,看着陈洛手中的东西,突然叫了起来,与刚才有异,惊讶道:“找到了?” “嗯。” 陈洛指着那根床的支撑,“这里有空洞!” 赵贞立刻上手去摸,他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那根支撑向后面,弹出一块木头。 他把手伸进去,脸色一凛,“真有东西!” “拿出来!” 陈洛把探测仪收了起来,兴奋极了。 果然猜对了! 凶手可能也没想到,刘小四会留这么一手! 赵贞掏了掏,感觉入手细腻,抓了一把出来,一看吓了一跳,竟是一张张银票,都是小面额的,最大的也才五十两。 细看这些,竟有上千两银子。 把陈洛都给惊呆了。 但让陈洛意外的是,这个暗格里,没有账本。 赵贞也纳闷道:“不应该啊,刘小四偷藏了银子,难道另外三个腿?” 陈洛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暗格,处理这些就足够了,搞那么麻烦,纯粹给自己添麻烦。 他道:“再找找!” 赵贞蹲了下来,手绕到支撑后面,伸进了那个空洞,都掏到底了,也没有再摸出别的东西。 他把手拿出来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陈洛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那支撑就踹了一脚。 咔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边掉了出来。 赵贞蹲下查看,从床下捡起一块圆形木片,他震惊道:“上面还有?” 说着,赵贞把手再次伸进空洞,但这次没有往下找,而是向上伸去,很快他的脸就呈现出震惊。 紧接着,赵贞从那空洞中,又扯出一件物品。 账本! 果然合欢床里藏着另一个账本! “陈洛,真有你的!” 赵贞整个人对陈洛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洛也松了口气,看着赵贞递上来的账本,接在手中,轻叹,“差点就被对方给带歪,还好,及时醒悟!” “陈洛兄弟,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有另一个账本来的?” 赵贞实在好奇陈洛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 陈洛道:“是两个帮派火并提醒了我!” “啊?” 赵贞不解,他也听到帮派火并了啊,怎么就联想不起来呢? 陈洛道:“因为人是最记仇又最不记仇的动物,帮派火并,因为什么?” “肯定是利益吧?”赵贞回道。 “那让两个帮派讲合,是不是也能通过利益?” “那必然可以!” “是啊!”陈洛轻叹道,“刘小四长期活在那样压抑的情况下,驱使他仍做下去的唯一动机,只能是利益。” “嗯。” 赵贞认可。 陈洛接着道:“但不代表他不想反杀那个欺压他的人,他只是不敢。”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是吧!” “但长期从事这种账目交易的他,一定会学到点本事,不管将来用于自保,还是离开京城时的勒索,他一定想过,尤其是两年前沈氏药行被李崇文判输官司,他更会想这些的!” 赵贞微微深思颔首。 “只不过,他终究小看了利用他的人,他们的认知不在一个梯队,人家有随意拿捏他的手段,而这种手段,他甚至都没见过!” 陈洛感觉刘小四这一辈子,活得挺憋屈的。 不像帮派的黑吃黑,不服就干,人死卵朝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就是认知差距! 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玩不到一起的根本原因。 在别人眼里,他跟牛马,没有区别。 哪怕,他耳濡目染,也还是牛马。 陈洛翻开刘小四的账本,看着账本上面记录的信息,瞳孔一阵阵收缩。 云景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七,付户部郎中萧乐成,纹银八百两。 三月初九,付户部郎中萧乐成,纹银一千两。 四月初二……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陈洛知道,总算逮到了一条大鱼。 户部郎中在大乾算是正五官,比当初陈洛讹的韩元启,还高半个品级。 如今有了刘小四的这个账本,等把刘小四的那两房媳妇带回来审问,萧乐成这条鱼是跑不掉了! 这时,离开的阮仲,去而复返。 阮仲来到院子中,等陈洛走出,说道:“刘小四的那两个媳妇,失足落水,淹死在了河中!” “失足落水?”赵贞惊问,“不会也是他杀吧?” 陈洛深感震惊。 萧乐成一个五品官,咋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天内,搞死刘小四,还把他两个媳妇,也一并搞死? 他疯了吗! 第167章 提起道士陈洛敏感度提升百分百 在不确定人是他杀的情况下,五城兵马司,一般都是先接手。 也因为刘小四的死,由陈洛主导,通过阮仲打过招呼,这件事情,刑部胁从。 可现在,刘小四死了不说,连他的两个夫人,也死了。 事态进一步失控。 陈洛再让阮仲打招呼,也不顶用。 因此,当陈洛、阮仲与赵贞从刘小四家离开,来到刘小四二位夫人落水的通惠河畔,五城兵马司的另一个副指挥使,已经把现场交给了刑部的人。 由他们的人负责警戒,勘验现场。 阮仲试着与刑部的人员进行沟通时,被一名领头的郎中,强硬回绝。 对方只摞下一句,刑部会把所有细节呈现在卷宗内,让他们依程序调阅。 警戒界拉开的很大。 距离落水的马车,足有二十余米,加上天色黑暗,这里又没有店铺上悬挂的灯笼映衬,河边一片黢黑。 只一根火把在河边照明,还被不少打捞尸体的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赵贞骂道:“五城兵马司是最低级的,狗来了都敢踢两脚。” 阮仲看向陈洛,眼神询问。 陈洛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边就不参与了,阮统领带人前往都察院,拟逮问帖,我与赵大人现在便去萧乐成府上,围住他,不让他跑掉。” “好。” 阮仲立即点了三五个人马,沿通惠河往北走了。 陈洛与赵贞,离开这里,开始朝南走。 路上。 有一些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百姓。 他们离得并不算远,因为看不到河边的情况,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呀,那个道士说的真准啊!” “什么道士?说了什么?” “傍晚的时候啊,有个路过的道士来我家讨水喝,我说你直接去通惠河里喝就行了啊,你们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的?” “他说,水鬼索命,今天这条河里,有两个要转生的水鬼,就等着有人到河边取水,然后淹死他们,那两个水鬼就能转生去了!” “啊?我滴个娘咧,那道士修出天眼啦?” 路旁。 陈洛听到这些话,顿时停了下来。 提起道士,陈洛本能的会把自己的敏感神经调到百分百。 如果提到和尚,陈洛会把敏感神经调到百分之一千。 这两种职业,在古代的三百六十行中,戏剧色彩是最浓烈的。 就是因为他们喜欢搞这些东西,来宣扬自己的教义。 陈洛要调查的皇宫厌胜物一案,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有道士的影子。 但这不代表陈洛没有怀疑过他们。 因为在那些厌胜物上的古怪符号,至今都让他还没有破译,与陈洛前世熟悉的道家、佛家的惯用符号,也不一样。 只因一直不出现道士相关的线索。 陈洛也就没多余切出时间,再开一个方向,去浪费时间。 可现在,道士借一个百姓之口,宣扬的水鬼索命,竟与案件产生交集。 这不得不让陈洛脑细胞瞬间被激活。 他走出队伍,来到了闲聊的百姓跟前,拱手作揖道:“敢问这位老丈,您刚才说的水鬼索命,是什么意思?” “你是……” 老丈看着陈洛,见对方很年轻,也没有穿什么补服,又见是从衙役队伍里来的,一时间不敢开口。 陈洛道:“老丈,我是大理寺左评事陈洛,我们在调查一起案件,刚好就在这附近,过来瞧瞧。” “你就是大理寺左评事陈洛?那个在神武街上公开审案的大陈青天?” 老丈激动抓住陈洛的手。 “难怪瞧着你眼熟,这离得近了,还认不出来了,这么年轻啊!” 陈洛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粉丝。 他点点头道:“老丈,你刚才说的水鬼索命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陈洛就是陈洛后,老丈就不怕了。 他对当官的有怨念,但陈洛最近的事,让他有了些改观,见陈洛问,竹筒倒豆全都说了一遍。 比他刚才自己闲聊时,多说了点细节。 一个是时间。 精确到了亥时末。 一个是道士的长相,不高挺瘦,年纪并不大,三十岁左右,没留道号,不知修行之地,说是云游道人。 陈洛不太相信,那是个云游的道士,不然就不只是讨水喝,还故意给人提供这样一个八卦。 一定是有目的的散播谣言。 老套路了! 陈洛并不会上这个当,他意识回到随身空间,取出一张白纸,拿了素描笔出来,大致画了一个道士的轮廓。 老丈看了看,“胖了!” 陈洛拿橡皮擦擦掉后,又换了一个。 “瘦了!” 陈洛继续调整。 一旁的赵贞,见陈洛对一个道士有兴趣,小声提醒道:“陈大人,咱们还有正事呢!” 陈洛这才想起赵贞还在身后,说道:“你们去吧,我随后就到,但我觉得,萧乐成可能不在家!” “不能吧?都这个点了!”赵贞半信半疑。 但见陈洛催促他们先过去,便留下了两个衙役,保护陈洛安全,带着其他人往内城方向赶去。 陈洛把道士的大致轮廓描画好,又开始画眉毛,鼻子,眼睛与嘴唇。 也幸亏陈洛儿时有学过素描写生的经历,不然,得在这抓瞎,还得回城,再请个画师过来一趟。 一刻钟后。 陈洛总算把手中素材,按老丈的话,还原了个七八分。 他看着画上的道士,“这咋还有点像女人呢?长得咋比我还好看?” 老丈道:“没陈青天你好看,那道士太阴柔,不好看,真不好看。” 其余的人因为没见过那道士,也不知道陈洛画的像不像,不敢发表意见。 陈洛谢过老丈,领着两个衙役,去追赵贞。 等陈洛他们三人到的时候,阮仲已经领着都察院的衙役,拿着逮问帖赶到。 于是,即刻入府抓人。 萧府是个三进的四合院,里里外外搜了半个时辰,没有找到萧乐成的影子。 都察院的左都事拿着逮问帖,把萧府上下都叫到了中院大堂,询问萧乐成的下落。 其夫人回答说,萧乐成在一个时辰前匆忙出去,至今未归。 那左都事再问萧乐成去了哪儿,谁也回答不上来,这次萧乐成出门,连车夫都没带。 赵贞听完震惊地看向一旁沉思的陈洛,“你咋知道,一定会扑空的?” 一群人看向陈洛。 连那名左都事,都疑惑地看向陈洛,最后看了眼阮仲,眼神询问。 阮仲望着正在打量萧府布局的陈洛,问道:“萧乐成畏罪潜逃了不成?” 陈洛一边观察萧府布置,一边掏出了手中的素描。 是那张道士的素描。 但此时,他的手中有一百多张。 陈洛来的路上,又回到随身空间,找了台电脑,做了下加工,并打印出了很多张。 他递向赵贞,道:“全城搜捕这个妖道,找到他,估计就能找到萧乐成!” “这?” 赵贞捧住厚厚一沓白惨白惨的a4纸,看着上面的道士,惊为天人。 素材已变彩色。 因为是又加工后的道士容貌,陈洛也不确定会不会像照片那样像,但因为够用。 毕竟,道士的身份,再加上七成像的样貌,也能锁定一个人。 赵贞捧着那些画像问道:“以什么罪名呢?咱们大乾,对僧道,那都是非常礼待的,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理由,我们是不敢的。” 阮仲也道:“大乾钦天监的监正,对僧道极为看重,陛下……也是!” 陈洛怔了一下。 他听懂了阮仲的这个暗示。 云景帝是有吃所谓的‘仙丹’的习惯的,要有得吃,得有人炼制。 那道士无疑是最推崇这个的。 全城通缉一个道士,理由不找好,那崇尚道门的钦天监监正,无疑会跟云景帝打报告。 从而让陈洛被动。 别的衙门口,其实都好说,也好查。 一纸文书,想查就查。 钦天监不好搞,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古代封建王朝,钦天监相当于掌握了‘天’的解释权。 动不动来个荧惑守心,紫微偏移,就能让一件事情,搁置上十天半个月,再查。 陈洛不行。 他只剩下五天,不,四天半的时间。 他玩不起! 赵贞道:“我看这些人就是不吃点苦头,想不起来,来人呐!” “在!” 五城兵马司的一干衙役,从院中,闪进堂内。 “等一下!” 陈洛突然想起对策,叫赵贞把人先撤了下去。 阮仲与那名左都事看着陈洛,异口同声道:“你想到办法了?” “嗯。” 陈洛看着萧乐成大堂里的一幅画,指着上面一个穿着红色道袍的道士,说道:“全城张贴那张道士肖像,就说……” “就说什么?”赵贞疑惑看向画上。 “就说,今有妖道行走于市井,冒名玄都,自称红莲教主,假托太上玄门之名,行悖逆伦常之实,经查实此人与京城内三起谋杀案有关,皆是信徒不愿脱离原信仰导致的杀戮,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洛说到这儿,阮仲等人,眼睛都直了! 我草! 这也行? 本以为抓道士会让整个事情,变得非常被动。 但陈洛这么一来,相当于是给道士们抓内奸啊,对方不仅说不出什么,还必须得支持。 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陈洛要抓的是红莲教主,关你们玄都观什么事? 没有玄都观,钦天监的监正,也就没有下场的必要。 高啊! 第168章 查谁谁死 陈洛此举不仅把阮仲和赵贞惊住,连那名都察院的左都事,都被惊到。 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到了陈洛那儿,仿佛都不算件事。 随手就化解了。 赵贞见陈洛给了法子,立刻安排手下,把那妖道士的画像全城张贴。 想起陈洛上次抓捕丁炜时,也是这样。 别人处理一件事,都以月计算,陈洛好像在燃烧生命似的,火速侦办,不给罪犯,留下什么喘息的时间。 太强了! 陈洛盯着大堂上高挂的那张画,看得入了神。 阮仲来到他跟前,询问道:“这画有问题吗?” 陈洛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萧乐成,很快就会有消息,但……”他顿了顿,“但可能不会是好消息。” “你的意思是,萧乐成可能也会死?” 阮仲猜到这种可能时,心中一凛。 如果说刘小四的死,不算什么,能说得过去,毕竟,只是一个药行的伙计,哪怕刘小四的两个夫人,也都是寻常百姓。 可萧乐成是五品官员。 哪怕陈洛作为大理寺的左评事,也只是个七品官,是没有资格审理萧乐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都察院带走萧知善,不给陈洛透露任何进展的原因。 他不配! 陈洛只能通过刘小四这条线,看能不能揪出一条大鱼。 不仅揪到了,但好像这条鱼,还不是大鱼,这后面还有大鱼。 阮仲吃惊是因为他觉得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可以向云景帝交差了。 但陈洛知道,这不可能。 一个五品,撑死了算是条中不溜的鱼,这起案中案,不扯下来几个四品,或者三品,根本结束不了。 云景帝绝不会满意。 他不满意,陈敬南做大理寺卿的可能,就会渺茫。 陈敬南做不了大理寺卿,那么陈洛最近一段时间的上蹿下跳,很快又会回到流放岭南这一起点。 得罪这么多人,还想全身而退? 怎么可能? 这次又不是林然做局,棋盘上的对手,早换了。 陈洛从画上收回目光,看向大堂中跪着的一群家丁与女眷,询问,“哪位是萧大人的正妻?” 这时。 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抬起头道:“妾身便是。” 陈洛叫衙役给那妇人一把椅子,等其坐下,问道:“萧夫人,萧大人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府上睡觉吗?” 妇人道:“一旬也就住个三四天,不常回,我们也不敢问,只知道老爷忙正事,不敢打扰。” “嗯。” 陈洛点点头,又问:“夫人可有子嗣?” 妇人错愕抬头看着陈洛,摇了摇头。 陈洛了然叹道:“那夫人知道不知道萧大人在别处金屋藏娇?” 妇人道:“没有听说过。” “你撒谎!” 陈洛言辞犀利,陡然提高了声音。 妇人一惊,用委屈的眼神看着陈洛,“大人,妾身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洛问道:“刘小四的老婆今日亥时在通惠河畔溺水,你知道那其实是萧乐成的骨肉,对吧?” “大人!” 妇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要用这种莫须有的指控,来污蔑妾身,妾身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罢,妇人朝着大堂一侧的柱子上撞去。 但几名衙役,早在陈洛开始盘问时,就已经悄悄靠近,抢先一步把她拦了下来。 “夫人,是因何不能要自己的骨肉的?” 陈洛转头盯着堂上的那幅画,像是自说自话。 那妇人挣扎不动,跪倒在地,不再动弹。 阮仲又站到陈洛跟前,看一眼陈洛,又看一眼那上面的画,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都不知道,陈洛是怎么从上面解读出这种信息的。 陈洛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是藏在细节里的,如果不出意外,夫人曾经小产过几次吧?三次?还是四次?” 最后一句话说出,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妇人,直接收声。 陈洛便道:“我想应该是四次,毕竟,这个道士捉鬼图,画的是四个孩童。” 妇人惊恐地看向陈洛。 阮仲看着那妇人的表情,也惊呆了,看这情况,陈洛猜中了? 陈洛仍没有回头,“这个道士捉鬼图,其实不能叫捉鬼图,应该是送子往生图,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他回过头,看着妇人。 此刻的妇人,只是在颤抖,仿佛看到了来索命的人,突然间,她的头发竖了起来,指着陈洛,忽然又笑了。 “宝宝,是你吗宝宝?你怪娘没有保下你,还在怪娘,是不是宝宝?” 妇人扑到陈洛跟前,扶着陈洛的肩膀。 陈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妇人。 周围的衙役再次上前,把妇人拉开。 妇人被拉开后,傻笑着对陈洛道:“都是那该死的萧乐成,是他踢我,打我,我才没有保住你的,宝宝,娘对不起你,宝宝……” 接着,妇人开始哭。 阮仲见突然上演这一幕,人也懵了,看着衙役们把妇人控制住,他便问道:“陈洛,这……这什么情况?” 陈洛再次回看堂前挂着的画,说道:“妇人不忠,导致此后一直滑胎,这上面挂着的这个图,是三d的。” “三弟的?谁的三弟?”阮仲皱眉问道。 “呃……” 陈洛拉着阮仲往左侧挪了三步,让他看那图上的红衣道士。 阮仲抬起头看,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这上面有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陈洛道:“你没看到?” “没有。” 陈洛:“……” 他又把阮仲领回了刚才站着的地方,再让阮仲去看。 阮仲观察了一会儿,眼睛都酸了,还是摇头。 陈洛便道:“看那红衣道士的眼睛。” 阮仲去看。 突然,他震惊道:“咦?这图上的道士,怎么居然在跟着我转动?这……” “据我所知,这种画像制作不易,而且,能挂在一座宅院的中院,最根本的作用,大概是来镇宅用的,萧府上有什么事情,要用这种东西来镇压呢?” 陈洛反问。 阮仲这时看向突然疯癫的妇人。 这时,妇人像是彻底失控,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把陈洛当成自己的宝宝,一会儿把阮仲当成宝宝。 任谁也没想到,一个刚才还情志正常的人,说疯就疯了。 “把她拿下!” 阮仲一声令下,衙役上前,按住了疯癫的妇人。 “通知刑部的人来,通惠河畔刘小四夫人之死,可能与萧夫人有关,等捉拿到那名妖道,案件定会水落石出!” “是!” 一名禁卫得了命令走了。 陈洛看了眼大堂中疯癫的女人,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赵贞去而复返。 阮仲见他回来,也愣了愣道:“这么快就把画像散出去完了?” 赵贞喘着粗气回道:“哪儿还有时间去洒那个,萧……”他狂吞了口唾沫,接着道,“萧乐成找到了!” 陈洛忙问,“在哪儿?” “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 陈洛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萧乐成去寻欢了? “五城兵马司接到报案,萧乐成在胭脂胡同里的一个不出名青楼中,死在了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赵贞说完,对惊讶的陈洛,再三点头确认。 “我刚才也以为听错了,我也问了三遍,你不是要找萧乐成吗,走吧,过去看看。” 赵贞感觉这个晚上过得太刺激了。 先是从调查刘小四的自缢,再到做局,让凶手自己跳出来,结果凶手真跳了,却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 完了,陈洛就‘悟’到了真账本。 还发现了刘小四,其实是别人的幌子,连媳妇都是别人的。 这边别人的媳妇还没确认是不是属实,就出了意外,死在河中。 萧乐成没有堵在家里不说,现在又让人报官,说是死在了一个歌姬的肚皮上。 这一天给赵贞刺激的,都快赶上过去一年干的活了! 陈洛也真是的。 查谁谁死! 简直离了大谱。 赵贞都怀疑,要不是自己铁了心帮他,光是让陈洛怀疑自己一下,自己就得在床上躺上三年。 “这边麻烦阮统领等刑部的人过来了,再去找我们,”陈洛看向赵贞,“走!” “嗯。” 赵贞应了一声,与阮仲告辞,领着陈洛,牵了匹快马,直奔胭脂胡同。 两刻钟后。 陈洛与赵贞拍马赶到了胭脂胡同。 萧乐成去的这处青楼,即不是醉红颜也不是红袖招。 是个并不高档的一处青楼。 一个五品官,户部这种职缺的人,陈洛想不通,萧乐成为什么会选这里。 踏进二楼的一处红房,陈洛看到了趴在床上,一丝不挂的萧乐成。 萧乐成乐不成了! 他死了。 五城兵马司的仵作,正在给萧乐成做尸检。 旁边有书吏记录。 “男,约四十有五,身长六尺六寸,仰卧绣榻,亵裤褪至膝弯,阳物怒张未萎,龟首隐现白浊。” “双足赤,底无茧,非劳力者。” “银簪探喉,未见毒涎,肾囊肿胀,两睾坚实若石。” “初步检验为,行房时精关陡开,心气暴脱而亡,枕席间无挣扎痕,女子无伤,可断为自罹其祸。” 仵作一边说,书吏一边记。 站在门口的老鸨与一众女倌儿们,皆暗叫晦气。 陈洛站在走廊间,听着她们交谈,询问道:“请问,是哪位姑娘,服侍的他?” 第169章 极乐蛊 走廊间,交谈声戛然而止。 大家看向陈洛,本来没把未穿补服的陈洛当回事,就当是个衙门里跑退的年轻书吏。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陈洛。 胭脂胡同曾经摆下棋艺擂台,这些个姑娘们,对他印象深刻。 只可惜,陈洛只光顾醉红颜与红袖招。 如今见着真人,反有些不敢认。 老鸨最先认出陈洛,听着他问,上前道:“陈公子,服侍他的人叫春红,此时正在隔壁房间,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做口供。” 赵贞这时从房间中走出,看着陈洛,“仵作差不多要验完了,你要不也瞅一眼?” 陈洛道:“先等一等,我先见见春红。” “哦,行。” 赵贞又重新走回萧乐成死亡的房间。 陈洛则在老鸨的指引下,来到隔壁,那名负责给春红记录口供的书吏,见陈洛进来,起身行礼。 “卑职见过陈大人。” 书吏起身,把做记录的椅子,让了出来。 陈洛摆了摆手,“你继续。” 书吏见陈洛只是在打量春红,不说别的,他也就只好又坐了下来,拿起小楷毛笔,问道:“你方才说,死者的阳物,会吐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洛看向那位披着衣衫,仍在颤抖的少女。 心中感慨。 到底是经历过的,形容的就是专业。 眼前的春红,长相其实并不算特别好看,只是年轻,像是还未熟的苹果。 她娇小可怜且无助,一边哭,一边道:“不、不知道,我只是偶尔看到他那里,出现的怪东西,然后他就扑到我身上,疯狂啃我,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书吏呵斥,“讲重点,死者……” 陈洛突然感觉房间里有股异香,这香味让他有些直迷糊。 他伸出手。 书吏停止了问话,小心翼翼道:“大人?” “哦,没事,你继续问,”陈洛指着桌上,已经写好的口供,“这些先给我看一下。” “好的,好的。” 书吏赶紧拿起写完的两张口供,递到陈洛手中,接着询问春红。 “那死者掏出阳物后,进去了多长时间?” “不、不记得了。” 春红疯狂摇头,大概是年纪小,经历这种事情,被吓坏了,书吏问什么,都回答得很模糊。 “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能忘?莫不是你与他人合谋?坑害死者?” 书吏也气坏了。 妈的,陈大人在边上看着我呢,你一个歌姬,好好配合就完了。 给爷添什么麻烦,想死啊你! 春红果然更害怕了,爬起来,不顾衣服整齐,跪着往前行来。 “官爷,官爷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春红先是去求那个书吏,但一想,书吏对更远处的陈洛,十分敬畏,便转换了方向,跪行到陈洛跟前。 她抓住陈洛的衣摆,哭着道:“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什么也没做,我甚至都不敢反抗,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春红说着,哭得妆都花了。 陈洛正仔细看着那两页口供,没注意到春红已经摇着自己衣摆。 她拿开口供,就要去扶那歌姬,忽然,一股更浓郁的香气,从春红身上涌到他的鼻腔。 这种香气,让他不仅更加的迷糊,还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仿佛寒衣的低配版! 陈洛忙道:“退后!” 春红哪里想放弃这根救命稻草,抓着陈洛衣摆求饶。 书吏本以为陈洛会怜香惜玉,见陈洛额头开始冒大汗,才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春红的头发,直接提了起来,把春红从陈洛身边拉开。 “你疯了吧,现在只是问你口供,谁说你杀人了,你这样,倒是让我开始觉得可疑了!” 书吏把歌姬推开后,赶紧查看陈洛。 “大人,您没事吧?” “唔。” 陈洛长吁了口气,感觉身体一阵冰凉。 他有种从鬼门关,又回来的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心跳,估计都二百了,差点见到太奶! 陈洛疑惑地盯着退回去的春红,百思不解。 书吏道:“大人,给您水!” 陈洛看着书吏抽空给自己倒了杯水,感激道:“谢谢。” “不敢不敢。” 书吏把盖碗放在一旁,赶紧又坐了回去,拿起笔,继续道:“死者进去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春红只哭不答。 “哭?哭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严重怀疑你……” 书吏要继续吓唬。 这时。 陈洛抬手打断,书吏赶紧闭嘴。 房间中只剩下了春红的抽泣声。 紧接着,陈洛就听到隔壁,仵作完活。 初步的检验,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等刑部的人来,做更进一步的验尸。 赵贞也在这时,走进了这里。 “要不要过去看一眼了?等下刑部的人来,尸体会被带回刑部,再想看现场,就不可能了。” 赵贞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歌姬,目光落在陈洛身上。 陈洛站起身,对春红道:“姑娘,请过来一趟。” 春红抽泣得快没了力气,听到陈洛的话,缓缓起身跟上。 走廊上的歌姬舞女,被衙役们驱开。 陈洛、赵贞与那个书吏,领着春红,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萧乐成赤裸着侧躺在床上,模样很恶心。 春红踏进房间,就已经开始颤抖,她很害怕,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一定疯狂跑出去。 陈洛手中拿着书吏写下的口供,问道:“刚才记录的‘吐丝’确实为赤丝吗?” 书吏道:“问了很多遍,她一会儿说看不清,一会儿说赤色,一会儿说黑色。” 陈洛看向身后的春红,见她很害怕,便让一位衙役,拿来一条手巾,让春红自己蒙了双眼。 众人都疑惑陈洛要干什么。 就见陈洛先让春红在房间里快速转了三圈,他则掩住口鼻,拿起桌上一把圆扇,将气味扇向萧乐成。 接着,就让书吏搀扶着春红,避免她摔倒,让她靠近床边。 陈洛拿着圆扇,继续扇风。 赵贞在一旁看得迷糊,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嘘!” 陈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不停。 他继续扇风,同时观察起了萧乐成的阳物。 大概十息过后,只见萧乐成的阳物处,钻出一条赤色的丝线虫! 赵贞、书吏,同时看到它,‘啊呀’一声,整个人吓了一跳。 春红也被吓了一跳,身边牵着他的书吏退开后,她慌忙寻找依靠,直接扑到了正在关注丝线虫的陈洛身上。 特殊的香气,直接把陈洛给熏晕过去。 等陈洛再醒来时,他已经在楼下。 刑部的人,刚刚上去。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断片,坐起来,揉着快要裂开的脑壳。 赵贞见陈洛醒来,松了口气,说道:“哎呀,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陈洛也纳闷。 那姑娘身上的香气,怎么跟寒衣的有点像? 看来,寒衣身上的香气,有催情作用? 而自己身体特殊,有自我保护机制? 陈洛揉了揉太阳穴,询问道:“你们看到了吗?萧乐成身上,怎么会有赤色的丝线虫?” 赵贞道:“看到了,我已经把这一情况,给刑部的人说了,据刑部来的那个仵作说,那可能是西州的极乐蛊!” “极乐蛊?” 陈洛对‘蛊’这个东西,并不陌生。 在前世,传说苗疆一带,最擅长养蛊,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一种巫术。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让他见到了真的。 但陈洛仍感觉那丝线虫,不过是某种特殊的寄生虫。 赵贞道:“对,好像是经常服食一种虫草,以期望在男欢女爱时,双双达到极乐的催情药,据刑部仵作说,这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养好了,夜夜不空!” 陈洛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借助外力,终究是小道而已。 这时。 二楼,刑部的人似乎已经检查完毕,开始将萧乐成的尸体带走。 他们来到楼下,简单与赵贞沟通后,便要走。 陈洛叫住了刑部的那名仵作,“萧乐成身体中的丝线虫,确定是极乐蛊吗?” 仵作看了眼刑部的那名员外郎。 见对方颔首,他道:“是。” “取出来了吗?” “嗯。” “极乐蛊必须特殊的香气,才能激活它吗?” “激活?” “唤醒!” 仵作沉思道:“理论上是这样,但这种属于南疆秘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样!” 赵贞道:“刚才那……” 陈洛打断了赵贞的话,拱手道:“多谢!” 仵作作揖还礼,跟着刑部一行人,走了出去。 赵贞看着人走了,小声询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为什么不想让刑部的人知道?” “通惠河畔,刑部不也不让我们靠近死者吗?” 陈洛反问。 赵贞愣了愣,颔首道:“走,我们过去审那个歌姬,她身上的气味,能鼓动极乐蛊,这是个突破口!” “嗯。” 陈洛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轻了些后,一边跟上赵贞,一边回了随身空间。 取了一个简易防毒面罩,把自己的脸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未上楼。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犀利的尖叫。 陈洛心中一怔,赵贞回头看向陈洛,正要发问,见陈洛那装扮,吓出一句我靠。 这时。 楼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尖锐叫声,“妈妈,春红自缢了!” 第170章 春红姑娘 “啊呀!” 楼下,老鸨一声尖叫,整个人也疯了一样往上跑。 事情还没结束,又接着一件。 陈洛与赵贞最先奔上房间,那刚才尖叫的歌姬,指着门内,颤抖着身体说道:“有、有人……” 听见这话,陈洛浑身一激灵。 凶手,也太猖狂了,他和赵贞都还没有离开,就敢狂杀歌姬。 这是灭口! 陈洛爬上楼梯,赵贞比他快不了几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抢到房门前,正见一个黑影,从打开的窗前跳出。 “别跑!” 赵贞大喝一声,就冲了进去。 陈洛跟上,他看着赵贞冲向窗户,自己则直接去抱起自缢的春红。 咚隆! 陈洛还没到春红身前,就见窗户外飞进来一个圆溜溜,黑不拉鸡的小球。 那小球有引线,竟在燃烧。 “卧倒!” 陈洛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拉跑向窗户的赵贞,却发现对方劲大,直接把自己带了一个踉跄。 于是,陈洛瞬势,就朝着赵贞的背上扑了过去。 两人直接前扑倒地。 赵贞扑在地上,正要问陈洛干什么。 砰! 一声巨响传出,带出一股气浪,让他耳膜一阵生疼。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赵贞也感觉到一阵生疼,身上仿佛被扎了数不清的钢针。 陈洛则没有赵贞那么倒霉。 他扑倒赵贞之后,也带歪了一张桌子,那桌子护住了他腿以下的部分。 头上因为有防毒面罩,身上有王保与陈洛自己提前套好的防弹衣,并没有受伤。 房间中起了火苗。 尽管陈洛脑袋昏沉,还是赶紧爬了起来,找来一条手巾,从脸盆架上沾湿后,疯狂拍打着火点。 但春红的身上,似乎浇了煤油,起火后,整个人直接烧了起来。 陈洛眼看着‘证据’在自己面前湮灭。 非常无助。 赵贞爬了起来,把衣服脱下,看着身上细细的针,整个人被气懵。 他见房间,火势越来越大,赶紧叫衙役,拿刀将悬挂春红的绳索斩断,叫人拿来棉被,扑在春红身上,往上面猛浇水。 火终于被扑灭。 赵贞扶着侧腰位置,走到窗户前,看着茫茫夜色,一拳砸在窗棂。 “可恶!” 赵贞骂了一句,走回到陈洛身边,看着陈洛拳头紧握,脸上被油烟弄得也很狼狈,说道:“是个高手,这么高跳下去,不懂卸力不可能的!” 陈洛点点头,站了起来。 赵贞因为疼痛,仍旧蹲着,“现在怎么办?” “对方疯了,这说明什么?”陈洛反问。 赵贞摇摇头。 “说明我们正在找出真相!”陈洛伸出手,“要不要跟我继续调查下去?” 赵贞道:“他都伤了我,当我是泥捏的?呃,就算是泥捏的,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吧!” 说着,赵贞伸出手,与陈洛握在一起。 陈洛把赵贞拉起,赵贞‘哎呀’一声,此时,细看赵贞右腹,已经渗出血来。 “没事吧?” 陈洛没想到那圆球爆炸,居然威力这么大。 “不碍事!” 赵贞摆了摆手,走了两步,忽然他上半身跟不上下半身,扑通一声,栽了过去。 一众衙役吓了一跳,纷纷上前。 陈洛看到被翻过身的赵贞,刚才还面色潮红,肉眼可见的嘴唇发起黑。 “赵大人?” “头儿?” 众人吓得紧张起来,连陈洛也吓坏了,赵贞这是中毒的表现? 他让一众衙役,退到一旁,蹲下身,撕开了赵贞的衣服,看向他刚才捂着的腹部,见那里,有一个针眼大的血出口。 在那出血口的旁边,泛起一层又一层红斑。 而且,红斑上竟出现了疱疹。 陈洛看着这情况,突然想起前世自己户外探险,被一条竹叶青蛇咬到的经历。 看现在,几乎和当时被咬的他,皮肤上出现的症状,一模一样。 于是,陈洛咽了口唾沫,意识瞬间回了随身空间。 他奔向了最近的医院。 在医院的急救中心,找到中毒科,推门而入,在一个放抗蛇毒血清的冰箱中翻找起来。 “希望是一样的蛇毒,否则……” 陈洛深吸了口气,找到标有竹叶青血清的一支药剂,拿上针筒,心中一动,回到现实。 睁开眼,陈洛低头看向手中。 空的。 陈洛无语,抬起头看向身边围上来的衙役。 “弟兄们,借点钱!” “哈?陈大人,现在不是应该……” “有没有,快点!” 一班衙役都懵了,纷纷伸手入怀。 有人掏出十个铜板,有人掏出百个铜板,最富裕的也才掏出一块两钱的碎银。 “给我!” 陈洛握在手中,心中一动,再睁开眼时,手中已经多了那支蛇毒血清和针筒。 “保佑……” 陈洛轻轻祷告了一句,把血清抽出,让两个衙役把赵贞扶得偏过头去,把胳膊伸出来,找到静脉血管,尝试了两次,终于扎了进去。 针筒内的血清,打进去之后,陈洛一直紧张地盯着赵贞的脸。 时间并不长,赵贞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不再发黑。 陈洛知道赵贞的命保住了,彻底松了口气,叫人扶着赵贞下楼。 赵贞被扶到楼下时,意识已经清醒。 他见自己被众人搀扶着,惊恐道:“我刚才怎么了?” 一衙役道:“头儿,你刚才太吓人了,嘴唇发黑,不省人事,怎么叫都没反应,幸亏陈大人在这儿,给你的胳膊上弄了点水,你就醒了!” 赵贞看向一旁的陈洛。 “你中毒了,杀春红的人,刚才扔的那个球里藏了针,针上萃了蛇毒!” 陈洛轻叹。 事情,本来还有眉目,可春红的尸体都被烧了,想从春红的尸体中,找到诱发极乐蛊的东西,很难。 赵贞松开搀扶他的衙役,来到陈洛跟前,突然单膝跪地。 “欸?你这是干嘛?” “刚才第一下你将我扑倒,算是救我一命,后面,中毒,你又给我弄了什么水,救我两命,陈洛……” 赵贞硬是不起,抱着拳,“我这条命,从今儿往后,都是你的!” “言重了!” 陈洛赶紧把赵贞扶起,虽说五城兵马司,是个背锅的衙门,哪个部门来了,都能踢两脚。 但他是京城的现管。 两个兵部侍郎不在衙门里办公时,赵贞与另外一个副指使挥,还是很有排面的。 陈洛本来也想跟他打好关系。 一众衙役们看着赵贞,都给陈洛跪下了,心中更是惊骇。 要论品级,赵贞其实不比陈洛差,甚至还高一点。 以后,陈洛的话,那得当圣旨听啊。 谁要不听,赵贞头一个不答应。 陈洛让赵贞起来后,说道:“为了救你,这些兄弟都是出钱出力,改天你做东,请大伙撮一顿好的!” “应该的。” 赵贞见陈洛提起身边衙役,感慨陈洛做人真细。 他感觉气力恢复些后,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刚才那个人跳得太快了,我连男女都没看清。” 陈洛点点头,在远处的老鸨与歌姬中,看到一个姑娘,把她叫了过来。 他取出一张‘道士’画像,给那姑娘看。 “姑娘,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是不是长这样?” “回大人的话,脸长得像,但没有道士帽儿。” 那姑娘回道。 陈洛看向赵贞,“照这么看,刘小四的死,他两个夫人,还有萧乐成,和那春红姑娘,都跟这个有关!都是他搞出来的!” “我现在就去张贴他的画像!” 赵贞气不打一处来,对方不仅嚣张,还伤到了他,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逃掉。 简直就是打五城兵马司的脸! 刚要出门,之前等候在萧府,让刑部去人接管的阮仲,来到了这边。 赵贞正要给阮仲说这里的情况。 阮仲抬手打断了他,来到陈洛面前,说道:“萧夫人……投井了!” “什么?” 陈洛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又死一个! 赵贞也听懵,他走回来问道:“你不是把那里的情况,都告诉给刑部了吗?他们怎么就没把人……” 阮仲道:“我刚走出萧府,事情就发生了,说是没看好,她自己失足落井的。” “肯定不是失足!”赵贞气愤道。 查到现在,查谁谁死,只能说明一件事,背后人的能量太大。 可能已经渗透到了刑部。 之前通惠河畔,有刑部人过去,不让他们参与,可以理解。 但,把萧府上的事情也交给刑部,让他们逐级调查,像是碰了别人的禁脔。 陈洛知道。 刑部里至少也有一条大鱼,已经开始胡乱自保了! 陈洛有想过,这件事情可能会死人。 却没想到,仅一天时间,就能死这么多人。 他低估了对方的狠辣。 阮仲道:“要不要就此呈报?” 陈洛见阮仲微微颔首,知道他是想说,事情进展到这儿,云景帝那边,知道陈洛的努力方向,其实已经够了。 剩下的事情,只要云景帝点头,足可以给陈洛一个保证。 陈洛变得犹豫起来。 赵贞看出陈洛的复杂心情,“不查,只是让幕后之人,笑我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要是查下去,会不会继续死人?” 众人一阵沉默! 陈洛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自言自语道:“如果说事件里的人,都是死有余辜,那……春兰姑娘呢?” 第171章 三夜合气法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甚至连生前的最后一刻,都活在屈辱与恐惧中。 别人无法理解陈洛的这种感情投入。 他们习惯了这样的年代。 在权贵眼中,普通人就是耗材。 跟畜生没有多大区别。 但陈洛不行,他想起刚才还哭诉着求他开恩的春红,就这么化为焦炭。 心情跌到了谷底。 阮仲道:“今天很晚了,那明天再说?” 陈洛点点头。 赵贞便留下人处理后续,并派衙役送陈洛回家。 一路上。 陈洛骑在马上,阵阵失神。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忽然发现,线索并没有就此中断,刘小四与萧乐成的账本,看似断了,但追到现在,让他确定下来一件事。 萧乐成的死,如果真是极乐蛊的话,那春红就是诱因。 否则,凶手再厉害,也得遵循最基本的行事逻辑。 他不能隔空杀人。 春红身上被‘放’的某种香气,能导致自己晕厥,情况跟寒衣一样。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萧浩然,也是一个调查方向? 只不过,现在祖母视寒衣为陈洛命定的嫡妻,处理起来,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免得老太太发飙。 看得出来,无论是陈敬南还是母亲江氏,对老太太是挺忌惮的。 家教很严啊! 连带着他这个顶替原主的自己,都不敢正面反抗。 血脉压制! 寒衣说自己在内染院,生活了挺长时间,那么,从这里能不能找到线索呢? 还有,祖母赵氏当时带着寒衣出门占卜,找谁占卜的呢? 会不会是那位卜者,也是一个可追查的线索? 自己到底不是‘刑警’出身,思维根本就跟不上啊! 陈洛拍了一下大腿,总感觉笼罩在头上的黑雾,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彻底把它撕开。 回到家,陈洛拿了两条猪肉,送给了护送自己回来的衙役。 把两人高兴坏了。 一衙役收下了猪肉,看着陈洛,说道:“陈大人,我们知道您是大好人,但……好人往往……” 另一衙役踢了对方一脚,“胡说什么呢!” 陈洛微笑道:“嗯,谢谢你们送我回家,路上小心。” 两衙役这才拱手道别。 陈洛与阿三并肩送两人离开后,互视一眼,踏上台阶回府。 阿三道:“公子,你今天离去之前,有个人来找你,他自称自己是个古董商人,给您留了这个。” 说着,他递上一个纸条。 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琉璃东街,大狮子桥东三十步,玉宝斋。 陈洛错愕道:“古董商人?他还有说别的吗?” 阿三道:“他说,如果大人手里还有什么精美琉璃,可找他出货,价钱绝对让您满意!” 陈洛心中打鼓。 阿三道:“我当时回他说,我家大人有很多字画,问他收不收,他摇摇头,说兴趣不大,但别的可以看看,相中了,给价不含糊。” 陈洛闻言,心中突然变得一紧。 所谓精美琉璃,很可能是那个古董商人的托辞。 陈洛其实很谨慎,穿越至今,虽说一直被事情牵着鼻子走,但他不是没有想过靠随身空间发财。 他知道,得有一个适应过程。 当时,为了取信曹国舅和果郡王,他第一次拿高透玻璃送人。 这其实非常危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 先不说,以他的身份,拿这种东西出来售卖,简直就是把把柄,硬往别人手里送。 当他知道陷害陈家的人是林然后,生活压力,没有大到必须这么做。 也就没那打算。 本以为,当初送出的两件高透玻璃,不会存在什么隐患。 这个古董商人的出现,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担心。 曹国舅或者果郡王,必然有人,拿出高透玻璃,炫耀了。 陈洛希望自己是只是想多,他把字条收起后,对阿三道:“你做的对,如果下次还有这种人来,就给他推荐我爹的字画。” “嗯。” 阿三点头。 陈洛又问,“我走后,家里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三想了想,说道:“寒衣姑娘,要跟你住在一间房中,算不算?” “啥?” 陈洛浑身一震,胳膊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阿三道:“老夫人说,这三日,你们必须同床同枕,这样陈家会子孙兴旺,不会再单传。” “祖母真是信那些占卜的信疯了!” 陈洛无语。 阿三笑着道:“公子,其实,这也是有说法的。” “啥说法?” “听老夫人自己说,那位给寒衣相面的卜师,是京城有名的铁口神断,张三卦!” “张三卦?还张三丰呢!” 陈洛一边往前走,一边感觉不靠谱。 阿三跟在一旁,笑着道:“那张三卦很灵验的,我也听过他,而且每天只算三卦,说是天机泄露太多,寿命有损!” 陈洛道:“我猜不是,主要是钱不够,如果钱够,他估计会很灵活,也可以叫张四卦!” 阿三笑道:“不重要,但他说,您的八字,与寒衣姑娘的八字,可用三夜合气法,破解陈家的孤阳煞!” “啥玩意儿?” 陈洛与阿三交谈着,人已经来到院中。 都已经子时三刻,正房中却灯火通明。 陈洛好奇问道:“还有人没离开吗?老夫人怎么还没睡?” 这时。 正房中,祖母赵氏在寒衣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看着院中的陈洛,笑着对寒衣道:“你看,我说吧,丑时不过半,他一定回来!” “老夫人神机妙算!” 寒衣扶着祖母赵氏的胳膊,恭维道。 陈洛愣了,上前问安。 这时,陈父陈母从旁而出,问道:“不是叫你早些回来吗?” 陈洛不想解释外面的事情,免得叫他们担心。 赵氏道:“阿三刚才都跟你说了吧?今天晚上,寒衣要跟你同床同枕!” “祖母,这……” “洛儿,你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啊?咱们陈家人丁稀薄……” “嗯,别说了,我答应您。” 陈洛不想再纠结,老夫人一定是被那个什么张三卦,给洗脑了。 明天,去砸那卦摊去! “对嘛,寒衣!” “诺。” 寒衣松开了赵氏的手,走下台阶,站到陈洛跟前,想要挽住陈洛的胳膊,被陈洛巧妙躲开。 但她并不失望,只是用秋波眼望着陈洛。 “林撞呢?让他跟我们一起睡吧,这样,能把孤阳煞破得更狠,就怕到时候,孩子多得养不起!” “胡闹!” 赵氏白了陈洛一眼,“去睡觉,除了晚上起夜,不能下床,听见没有?至少要躺三个时辰!” “趴着行吗?”陈洛问道。 赵氏被陈洛逗笑,挥手道:“滚滚滚!” 陈洛无奈,见寒风一吹,缩了缩脖子,赶紧让赵氏回去睡觉。 他等陈敬南二人进了耳房,才带着寒衣回了东厢。 一进起居间,陈洛就把之前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掏了出来,戴在头上。 寒衣看着陈洛,被他这奇怪的装扮给逗笑,问道:“这是什么?” 陈洛道:“送子头盔!” “扑哧!” 寒衣笑了。 陈洛道:“我总觉得那张三卦水平不够,破不了我们陈家的孤阳煞,我也找了一位卜师,人家给我定制了这么个头盔,说我这么做,必定多子多福!” 寒衣哦了一声,道:“就是颜色不太好看呢!” “呃……” 陈洛看了看自己的防毒面具,偏军绿,有点抓马! “问题不大,反正我们……”陈洛说到一半,觉得再说下去,可能会让场面尴尬,“睡吧!” “嗯。” 寒衣站在床前,回头看了一眼陈洛,把外衣褪下,穿了件清凉衫,钻进被窝。 只留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咬着红唇,凝望陈洛。 陈洛心说,要不是知道萧乐成的遭遇,今天必须做回畜牲。 但他现在可没这心情。 把外衣脱下,穿着贴身那层亵衣,躺进被窝。 两个人中间宽得能过下一驾马车。 寒衣扭头看着陈洛,看着那个送子头盔,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喜欢,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我可以做小的,我想……我想有个家。” 陈洛侧过头,看着寒衣,深深地吸了口气,隔着眼镜,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你有爱你的家人,他们也爱你。” 寒衣凝视着床幔的顶子,摇了摇头。 “陈洛,张姑娘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她?” 陈洛想起张思柔,摇了摇头,说道:“不算好,还有点笨,但对我挺好的,她赌上一切要跟我白头到老,我不想让她输!” “好羡慕你们!” 寒衣语气呢喃。 “能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能!” “为什么?” 陈洛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记不清,原主跟张思柔是怎么认识的。 “陈洛?” “陈洛?” “嗯,”陈洛闭上了眼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睡不着,我从来没有跟别人在一张床上睡过,在内染院,我也是一个人!” 寒衣想要靠近陈洛。 唰! 陈洛赶紧制止,他看着寒衣挪动被子,露出大片雪白,赶紧扭头道:“那什么,睡不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斗破苍穹行吗?” “故事里有你吗?” “那没有。” “我不听。” 第172章 红蓝丹丸 子时的梆子声,从外面传来。 陈洛平躺着,透过防毒面具望着床幔顶子,语气温和道:“睡吧。” “嗯。” 寒衣试着往陈洛这边挤了挤,见陈洛的胳膊,压住被子,将她隔着,委屈地看了眼陈洛,闭上了眼睛。 许久。 陈洛听到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扭过头,看着寒衣绝美的容颜。 眼角有道未干的泪痕。 想起,寒衣说起在内染院,‘我也是一个人’那种话,他的心就感觉像是被针扎一样。 不管怎么说,寒衣应该是无辜的吧? 可能像春红姑娘一样? 不过是权贵的价值高点的耗材? 想着这些,陈洛看到寒衣睡着时,安静得像只小猫,他要起身去点一根熏香,他记得有那种能叫人安神的香。 自己有防毒面具,不怕安神。 但给寒衣用,要是能让她睡得沉些,对自己更安全,虽然,他知道,整个房间里什么‘凶器’都无。 寒衣脱鞋上来的时候,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还是要上双保险。 刚起身,陈洛发现自己把被子拉开太多,给寒衣那边都扯了过来。 大片雪白,让陈洛吃了一惊。 她躺下后竟把里边的亵衣也脱了,只剩下一个粉红色的肚兜儿。 陈洛眼都直了! 他赶紧伸手去给寒衣盖上被子。 突然! 他凑上前,看到寒衣的红色肚兜儿的边缘上方靠近腋窝处,有一个特殊的印记。 一组由五个点组成五星形状的印记。 陈洛愣了! 五星? 五行?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五行理论吗? 如果不是那五个点,也各自像五角星,陈洛并不会多想,可现在不同,这个印记,太叫人意外! 孙笑白在这年代,算得上知识分子,都还不知道五行理论。 寒衣更不可能。 陈洛想要更进一步检查那个五星,到底是自然的痣,还是人为的时,他伸出手。 就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寒衣的时候。 寒衣睁开了眼睛,疑惑看着伸出手的陈洛,展眸微笑,朝着陈洛伸出双手,想要拥抱。 陈洛吓了一跳。 他赶紧把被子给寒衣盖好,“别着凉了,快睡吧!” 说完,陈洛下了床,从随身空间,找到一间仲景大药房。 他进去找出一种安神助眠的线香,回到现实,却看到原本拿出的一筒线香,回到现实,手中竟只有一根! 我勒个豆! 陈洛发现,赚钱也迫在眉睫。 他把仅带出的一根线香,在蜡烛上引燃,插在香炉中,吹熄了蜡烛,爬上床。 此时。 正房耳房。 陈敬南与江氏看着陈洛房间中的烛光熄灭,把门轻轻合上。 江氏道:“不知道洛儿知不知道节制?” 陈敬南则道:“这姑娘其实挺好的,就是太漂亮了,洛儿生性好玩,怕是有点镇不住。” 江氏道:“那个张三卦,真算准了陈家有孤阳煞吗?” “应该是吧!” “不会是骗人的吧?”江氏猜疑道。 “这个倒没什么,可是,我今天发现萧浩然,与以前不太一样,包括那个范贞吉,他们两个竟能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了?” “范贞吉曾参过萧浩然,说他在老家强抢土地,近千亩,原本萧浩然是有机会进阁的,从此止步,他是最恨范贞吉的啊!” 陈敬南百思不得其解。 他感觉,自从入狱之后,再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变得更加陌生! 在六部,跟在内阁,那看起来办公地点变化不大,但权力实打实上了一个大台阶。 萧浩然曾不止一次,骂范贞吉。 如今,坐在陈府的宴席上,两个人都不提曾经的不愉快。 “要不要告诉洛儿,”江氏道,“今天这些人来,我总感觉有丽妃娘娘在施压,想让洛儿高抬贵手?放沈氏药行一马?” 陈敬南点点头。 江氏也陷入了沉默。 查下去,陈家不安全,不查下去,陈家更不安全。 “要是我当初没有中毒……就好了……” 江氏轻叹道。 “睡吧,都过去了,如今林撞找到,只要把林撞好好培养,未来也能成为一代大侠哩!” 陈敬南拍拍江氏肩膀,轻叹了口气,“一切向前看!” “嗯。” 与此同时。 沈府。 最深的宅院中,沈老夫人正在捻动念珠,房间里烛光早已经熄灭,但她坐在床上,没有睡意。 片刻后。 一声猫叫。 沈老夫人睁开眼,停止拨动念珠,看向起居间外。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高七尺的道士,推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起居间内的圆桌上,倒水。 沈老夫人走了出来。 道士回头看了眼对方,继续喝水。 “尘鸿道长,你就没有想对老身说的吗?” 沈老夫人面色难看,走到一旁,坐在主位上,不满地盯着尘鸿。 今天,沈氏药行的伙计刘小四死了不说,连萧乐成也死了,萧乐成的死,是出乎了她的预料的。 养一个听话的狗,并不容易。 尘鸿扶了扶道士帽儿,想了想,摘了下来,说道:“贫道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夫人好,萧乐成必须死!” “尘鸿道长怕是为了给你姐报仇吧?” 沈老夫人沉声道。 尘鸿道:“只是顺便而已,真的,萧乐成不死,老夫人前面的墙,就只剩下那一道了,如今萧乐成死,看起来少了一堵墙,但增加了一片迷雾,事情会到此结束!” “那可未必!”沈老夫人哼道。 尘鸿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亲手杀死陈洛!” 沈老夫人终于投来赞许的目光,“那道长打算怎么做?” “明天让张三卦,引陈洛去内染院,我已经布下杀局,只要他过去,必死!” 尘鸿自信道。 “依着陈洛的性子,不用张三卦冒这个险,寒衣一定可以让陈洛中蛊毒的,我留这张牌,本来是想对付……” 沈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失言,没往下说。 尘鸿道:“寒衣失败了!” “不可能!” 沈老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得住寒衣的媚骨!” 尘鸿继续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如果寒衣能成功,我今天晚上就不会成为被通缉的对象,你知道我现在叫什么吗?” 尘鸿反问。 沈老夫人摇头。 “我现在有一个比我师父还响亮的称号,人称红莲教主!”尘鸿一幅乐不可支的样子。 沈老夫人怔了,五城兵马司通缉你? 尘鸿颔首。 他把喝盖碗中的最后一口水喝掉,吐出一口浊气道:“按计划,这个时候,陈洛就算没有精关大开,也不该出现在外面,萧乐成便不用死!” 沈老夫人道:“陈洛不是男人?” “这你得问寒衣!”尘鸿也纳闷。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见到那种女人,主动亲近,能不上头? 能是男人吗? 可偏偏陈洛就是没有上头! 尘鸿道:“让张三卦指引陈洛去内染院,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切,这小子命很大,连我的蛇毒都没伤到他,运气实在太逆天!” 沈老夫人道:“照你这么说,去了内染院,就能成功?” “是的,既然对方运气逆天,那除非在我的地盘,否则,我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尘鸿颔首。 “好,我会安排的。”沈老夫人继续拔动念珠。 尘鸿朝沈老夫人丢过去一个小木盒,“这药省着点用,师父都说那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老夫人你这是在玩火,尤其是那狗皇帝……” “天色不早了,道长请回吧!” 沈老夫人打开小木盒看了看,结束谈话,走进了次卧。 “啧!” 尘鸿发出一声细哼,整了整衣衫,迈步走出门外。 沈老夫人听得起居间再无动静,突然一改刚才的耄耋之态,打开尘鸿给的小木盒,从中取出一粒红色丹丸,放入口中。 丹丸入喉,她感觉像是吞下一个火炭。 那种灼烧感,让她苍老的皮肤,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当这些汗珠如水滴般滚落之际,她的皮肤,竟然从苍老变得温润。 但好景并不长,当烧灼感退去。 瞬间的温润,又变回了干瘪。 沈老夫人一脸的不甘,她从木盒中,取出一颗蓝色的丹丸,起身来到窗前书桌,提起小楷毛笔,写下寒衣二字。 等笔迹干了,将蓝色丹丸放在纸上,包裹好,送入口中。 然后,她躺回到了床上,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她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仿佛操控了什么,抬起右胳膊,缓缓向左抱去,就好像床的左侧,躺着一个人一样。 与此同时。 陈洛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像鬼压床。 他尝试着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忽然!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难道寒衣要对自己动手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陈洛想起了自己的随身空间,他心中一动,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 等确定自己安然无恙以后,才回到现实。 他终于睁开了眼。 但此时,陈洛正看到,寒衣趴在自己身上,正在亲自己的防毒面具,一边亲一边呢喃。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女子也防?” 但让陈洛又气又害怕的是,寒衣的声音,不像是她本来的声音。 陈洛此时,已经被挑得烈火焚身…… 第173章 夜袭 换了前世,陈洛心说,哪怕你是贞子,今天晚上也得叫你怀孕! 但这里是大乾皇朝,他知道,若中招,必死无疑。 两个世界,存在着根本性差异。 陈洛不敢冒险! 寒衣的身子压在他的身上,陈洛感觉像是压上了一个火炉,哪怕这是冬日的寒夜,都生出细汗。 身下潮了一片。 陈洛本想制止寒衣,却发现自己的气力,仿佛被锁住,无法动弹。 他只能意识先回随身空间,而后思考对策。 如果只是这种强攻,陈洛倒是不怕。 躲在随身空间,就是有些煎熬。 突然! 陈洛感觉下体一紧,“我去,我在随身空间,也躲不开那里的反应?” 他猛地回到现实。 发现寒衣的手,已经伸下去,去抓那里。 “啊……” 寒衣的尾音拖得极长,像被人用指甲在喉管里刮擦。 陈洛隔着防毒面具的玻璃镜,看到寒衣的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痛苦。 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捉拿丁炜,从动物园中取出的几支麻醉。 他一只手阻止了寒衣往下探,双腿把寒衣夹住,不叫她乱动,意识再次回到随身空间。 随身空间因为时间一直在2025年1月4日循环。 他再次来到那处动物园时,很轻易就在保管室,找到麻醉针。 但他的身上,没有钱,这让他有些紧张。 因为线香,都只是带出一根。 说明,钱已经见了底。 这该死的等价交换原则! 陈洛骂了一句,心中一动握着两支麻醉针,心中默念回到现实。 再次回到现实时,陈洛感觉自己的右手。 什么也没有! 草! 陈洛这下有点慌了神,没有麻醉,面对如狼似虎的寒衣,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来到了冰火世界。 一面承受炙烤,一面贴着极寒。 就在陈洛感觉要完蛋的时候,更让他紧张的是,寒衣突然停止了强攻,闭着眼睛,开始摸他的防毒面具。 我草! 附身在寒衣身上的人,正在尝试解下他的防毒面具。 陈洛慌了。 没有防毒面具,陈洛只怕扛的时间更短。 这时。 陈洛无法,只能立即再回随身空间,再次出现在动物园保管室。 他握着三支麻醉,冲到门外,指着2025年1月4号,新的这一天的天空。 “日尼妈,算我借的行不行?” 咔嚓! 静寂的随身空间上空,划过一道闪电。 把陈洛吓了一跳。 他只觉得某一瞬间,这里好像变了,但他不知道哪变了。 但他没有时间想那么多,赶紧离开。 回到现实。 陈洛感觉到自己快要失守,手枪已经竖起,在他没有意识参与的情况下,仍被降伏。 但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中,真的多了三支麻醉针。 唰! 陈洛再也不想那许多,取下一支,直接扎在了寒衣的粉白脖颈上,把麻醉推了进去。 正寻找解下陈洛防毒面具的寒衣,俄顷没了动作,无力地趴到了陈洛身上。 只余下炙热和滚烫。 陈洛早已经被汗水打湿,终于在快要失守的最后一刻,制伏了寒衣。 他喘着粗气,把寒衣推到内侧,看着那骄人之胴,陈洛赶紧把寒衣的亵衣,又找了出来,给她披上。 某一瞬间,他感觉那红色肚兜儿旁隐现的五星,比之前大了一倍。 但他现在没力气去看。 他感觉身体像是一个快要迸发的火山。 再不喷发,就要炸了。 陈洛咽了口唾沫,重新下床,来到起居室,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渐凉的水,让他浇熄了一些火气。 他回想着寒衣刚才发出的声音,感慨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男人得保护好自己。 想想自己,如果不是有随身空间,此刻怕是已经变成了萧乐成。 此时。 沈府中,最深的一进院落中。 罩房的一间卧室内,沈老夫人突然‘呕’出一口血水,她惊讶地睁开眼睛,脸上满是不信。 “怎么可能?” 沈老夫人起身,从床上下来,看着吐到地上的血水,“寒衣已经是最完美的体质,没道理第一次不成功啊,为什么?” 她百思不解,想起之前尘鸿的话。 陈洛真的有过人之处? 或者,不是男人? 沈老夫人走到窗前,任夜风吹进来,哪怕她穿得很单薄,有耄耋之态,但依然不惧。 她望着悬挂在天空中的皎月,沉思片刻后,自语道:“此时该当阴气最重,能将阳气完全镇压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容我稍后再试!” 沈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窗关闭,坐回到床前,平心静气地捻动念珠。 此时。 陈府内。 陈洛喝了一大壶水,终于感觉那股火气被他压了下去。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提枪就上是个男人,但能把枪按住不发,那是真男人。 他做到了! 只是,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的像猫似的寒衣,他还是有些难受。 就此在起居室坐一晚上也不是不行,但那是老子的床啊! 白天奔波一天,凭什么啊? 于是,他又躺了回去,这次,陈洛手里,把第二支麻醉,已经提前准备好。 只要寒衣再动,直接就扎她。 陈洛见过丁炜对麻醉的抵抗,不敢大意。 就在他想要确认一下,为什么自己没有了钱,又可以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麻醉的时候。 陈洛听到院中,有了动静。 很轻微。 他以为是夜晚起了风,也没在意,突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窗子,闪过了一道影子。 陈洛开始以为是父母,又来听墙根,可他一转头,却发现,借着月光,有一支竹筒,捅到了窗户纸上,捅出了一个窟窿。 接着就见一股浓烟,从那小竹筒中吹进卧室。 “卧槽!” 陈洛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问阿三人去哪儿了? 亦或者,吹迷烟的人,会不会是阿三他们。 但他没有动,更没有叫,因为他见迷烟不再继续进来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陈敬南听说是个很清贫的官儿,你瞧他们住这偏僻的,这哪儿是一个曾经三品官的府邸?” “就你话多。” “不是,实在是我觉得,玉宝斋的掌柜,肯定是猜错了,那种只有伪拿斯的透光玻璃,不可能从他们这里流出。” “是威尼斯,不是伪拿斯,你个蠢货!” “头儿,那种玻璃为什么能那么值钱?” “甭问了,走,进去找找,我今天来送礼的时候,已经踩好点了,这里是那个陈洛的起居间,他爹不贪,不代表他不贪,玉宝斋的掌柜说他,就一定是他!” “哦,”那人应了一声,学了一声喵叫,院子里很快又传来一阵‘喵’叫声。 陈洛震惊。 不是阿三他们,竟然是一伙贼。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竟然有好些个。 玉宝斋?! 陈洛把这三个字,狠狠地记住之后,意识瞬间回了随身空间。 奶妈的! 偷东西偷到我头上了是吧? 陈洛进入随身空间,迎头便前往了江南派出所,他也不管了,手枪中的子弹不够了,哪怕没钱,今天也必须得取出一些。 命大于天! 什么狗屁等价交换原则,老子没了,你不也抓马? 来到江南派出所,陈洛很快找到保险柜,与刚才硬取麻醉针不同。 这次的子弹,取的并不顺利。 每取一次,陈洛都感觉精神在刺痛,那种脑浆仿佛被挤压出来的刺痛。 阻止着陈洛在尝试。 这让陈洛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等价交换原则,偶尔一次不遵守,其实可以。 但要想根本性破坏,那惩罚也确实凶猛。 陈洛不得已,只能取出三次。 因为,再取一次,他甚至觉得还不如被人捅死。 小时候看孙悟空被紧箍咒控制的死去活来,心说孙悟空那本事,还怕一个箍儿? 现在他明白了。 别说是孙悟空,妈的那东西套菩萨头上,她也没辙! 回到现实。 陈洛正听到门外的小偷,用刀柄伸进门缝,把门闩,一点一点挪动。 声音很轻,但在这个静寂的夜里,仍清晰可闻。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把防毒面罩扶了扶,正要坐起来,突然,身侧的寒衣,再一次身体变得滚烫,一抬腿,压在自己身上。 吱呀! 起居室的门,被打开,两个黑影,步入房间,并轻轻把门关上。 陈洛伸出手要去翻找刚才藏在枕头下的麻醉针,刚抬上去,刚好被寒衣一只手捉住,按在了头侧。 “我……” 陈洛心说,这个夜晚,真是叫人感觉刺激。 啥都凑一起了。 “啊……” 寒衣在按压着陈洛的另一只手时,仿佛也在经受着一种痛苦。 但很快,她就没有了痛苦,而是发出一句不是她的声音。 “年轻人,你会感谢这个夜晚的!” 陈洛还没开口。 突然起居间的两个贼,惊愕道:“谁?” 寒衣却不再开口,而是单手,开始尝试解下陈洛脸上的防毒面具。 但她闭着眼睛,摸索着很费力气。 起居间里。 两个贼见不曾有回应,一个道:“头儿,是那个美艳的姑娘吧?睡着说梦话?” “嘘!” “我那迷烟,还从来没失手过。” 陈洛听着外面的交谈,没有回应,他的手已经不去拿麻醉针,而是捉住了寒衣的一只手。 因为他发现寒衣,又往他下身招呼去了。 第174章 你永远都别赶我走 但陈洛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麻醉起了些效果,还是那两个贼的功劳。 寒衣的力气,比刚才小了很多。 刚才,陈洛真的摁不住她。 但现在,在麻醉残留的药效,和两个贼的迷烟效果下,寒衣的气力,刚刚好被陈洛挡下。 使得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陈洛此时透过防毒面具的玻璃眼罩,模糊看到寒衣那五个五角星图案,的确没有之前大。 若不是寒衣的皮肤呈冷白光,他还真瞧不见。 这时。 那两个潜入房间的贼,大了胆子,走进了次卧。 很快,他们就借着窗子上透出的微弱月光,看到了床上的旖旎一幕。 一贼道:“头儿,我就说吧,你看,办着事呢,被迷晕过去的,我去帮他一把吧?” 啪! 另一个贼直接给那说话的贼,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 “办正事,想开心,去胭脂胡同!这陈洛现在在京城,一时无两,你想死,别急在今晚!” “知道了头儿!” “去翻找一下,看哪些地方能藏那些玻璃杯。” “我去床底下找找!” “草,你他妈的听不懂是吧?我……” 被叫头儿的贼,话没说完,另一个贼,就已经到了床前。 他伸手去扒寒衣的亵衣。 这时。 寒衣似乎被惊醒,她停止了进攻陈洛,突然间从陈洛身上起来,并睁开双眼。 伸手的贼被吓了一跳,就在叫。 砰! 寒衣一脚踢出,那贼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他头儿身上。 两个人齐齐摔倒。 陈洛见状,赶紧大叫,“阿三?阿四……” 他叫喊着的同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手中54紧握,呵斥道:“别动,再动我可要开枪了!” 寒衣此时,清醒后,已经再次欺身到两贼身前,一掌拍出,势大力沉,两个贼当场晕倒。 脚底板持续传来的冰凉,让寒衣愈发清醒。 她听到院子中,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回身查看陈洛,见陈洛正在穿鞋,见她回头,把床下的绣花鞋也扔了过来。 寒衣凌空一个侧跳,竟完美的用脚接住了那两支绣花鞋。 把正在穿鞋的陈洛看懵了。 这还没完,陈洛接着就见寒衣,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外套,在翻转的同时,大衣披在身上,将她完美包裹。 下一瞬。 寒衣就奔出房间,院中七八个黑衣贼,没想到会碰见寒衣这种人,刚冲上来,简单要试一下,接着就被寒衣一掌一个打得晕头转向。 陈洛来到起屋室的门口时,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 寒衣白衣胜雪,在月光下,茕茕孑立! 美的冒泡!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洛才回过神,转身揪住身下一个被打得起不了身的毛贼,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陈、陈大人……冤枉,我、我们就是穷疯了,过来打打牙祭……” 为首的那个毛贼紧张吞吐道。 他着实没想到,迷烟居然没起作用,更没想到,寒衣那么厉害。 不合常理。 “你是玉宝斋的人?”陈洛打量对方。 那贼摇头,“不瞒大人,是小的从玉宝斋那儿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过来您这碰碰运气,我们兄弟,真的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您是百姓的青天,我们没想过害您!” 旁边那贼道:“是啊,陈大人,我们知道错了!” 啪! 贼头儿伸手就给了说话的小毛贼一耳光。 陈洛道:“我那些护院兄弟呢?” “被针扎晕过去了,半个时辰自己会醒!” 贼首隔着陈洛的防毒面具,看不清陈洛的眼睛,突然伸手入怀。 这时,寒衣欺身到跟前。 贼首忙道:“解、解药,人就在外面,拿到鼻子下闻一闻,立刻就能醒。” “寒衣!” 陈洛说了一声,等那贼首把小药瓶拿起,便匆忙出了院子,在门外几丈开外,果然见到了晕倒的阿三。 寒衣拿瓶子,取下瓶塞,往阿三的鼻子下一放。 很快,阿三醒来,猛地爬起。 见是寒衣,阿三震惊道:“公子可好?” 寒衣点了点头,把瓶子给了阿三,“公子叫你们进去。” 阿三拿起瓶子又嗅了嗅,才感觉身体气力恢复了,等寒衣走后,围绕着院墙,找到了同样被迷晕过去的阿四。 “咱们兄弟,这下栽了啊!” 阿四醒来后,一脸难受,赶紧与阿三相互搀扶着,回了院中。 院子里,九个黑衣盗贼,已经被绑了个结实。 陈敬南夫妇两人保护着林撞,看着院子中的那些毛贼,一阵阵后怕。 寒衣去了老夫人房间,不多时走了出来。 老夫人看着院中的那些毛贼,没有发言,而是看家人都还好,陈洛更是活蹦乱跳,便道:“寒衣,跟洛儿,回房睡觉!” 寒衣本来搀扶着赵氏,见对方推开她的手,只好默默下了台阶,回到了陈洛身边。 陈洛道:“这些人还没……” “交给你爹处置就好,你回去睡,三夜合气法见效了,你看,有人来破坏它,不能让人坏了这事,这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赵氏催促。 陈敬南与江氏一同朝陈洛颔首。 阿三与阿四这时走进院中,看着那些被绑了的毛贼,来到陈洛跟前,单膝跪下道:“公子,我们……” “嗯,不说了,去通知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带走,好好惩戒一下……” 陈洛还要再说,赵氏又开始催促。 他便不再开口叮嘱,跟寒衣回了东厢。 虽然回了东厢。 但赵氏的声音仍清晰传来。 “我说过的吧?第一夜最不太平,还在怀疑张三卦的话吗?” “娘!我们没有怀疑他……” 陈敬南显然也被今天晚上的事情,给震惊到了。 江氏也在一旁打圆场,催促阿三去把阿大和阿二叫醒,好让人去通知五城兵马司的人来。 外面吵吵闹闹。 陈洛与寒衣重新躺回床上。 寒衣躺在床的内侧,打量着陈洛的防毒面具,问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陈洛……” “嗯。” “你永远都别赶我走,好不好?” 陈洛一时语塞。 现在不是陈洛不想让寒衣走,是老夫人已经认定了寒衣,就是他命定的谪妻。 再加上,今天晚上这事一发生,寒衣的地位,怕是不能再被动摇。 但陈洛也发现,寒衣的到来,并不是坏事。 除了让自己难受些外,还相当于,突然间家里多了一个强大的外援。 试想。 如果这些毛贼不是冲着高透玻璃来的,而是潜伏进来杀人,而自己刚好没有因为防寒衣的体香,没用防毒面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陈洛突然对那个张三卦很感兴趣。 如果这些毛贼不是张三卦买来的‘演员’的话,那他极可能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寒衣……” “嗯。”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还是说,你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别人告诉你的?” 陈洛询问。 寒衣的眼神中再次充满疑惑。 “睡吧,刚才真的谢谢你及时醒来!” 陈洛侧着头,看了一眼寒衣的身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这里有五个五角形状的印记,那是怎么印上去的?” 寒衣扒开了自己的衣服,低下头查看。 陈洛见那雪白,在透了窗的月光下,还有些晃眼,赶紧扭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也可能……是从小就有?” 见寒衣回答不上来,陈洛也就不再追问。 “睡吧。” “嗯。” 此时。 沈府中。 沈老夫人坐在起居间的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点燃蜡烛,打开了尘鸿送给她的小木盒。 她一脸茫然! “是药货不对板?还是太久没有操控木偶,是我生疏了?” 两次失败,让她开始怀疑人生。 这时。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了走街串巷的打更声。 四更贼刚过,现在竟已经五更鸡了。 沈老夫人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捻灭了烛芯,慢悠悠挪到了卧房,坐在床前,一坐就坐到了天明。 负责起居的丫环,进来后看到她那个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道:“老夫人?” 沈老夫人睁开了眼睛,看着丫环道:“把老爷叫过来。” “老爷上朝去了!” “那把无忌叫过来!” “是!” 一刻钟后,沈无忌揉捏着发懵的头皮,踉踉跄跄走进罩房,见着沈老夫人,忙见礼请安。 沈老夫人道:“去打听打听,昨天晚上陈府,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老祖宗,大早上的……” “快去!” “是是,”沈无忌心说,您老不好好操心整垮陈家,打听得倒是积极,人家后天就要抄我的药行了,“无忌这就去!” 沈无忌尽管郁闷,但还是洗了把脸,出了府。 他寻着五城兵马司管理更夫的巡检司,找到一位相熟的衙役,叫出去请吃早食。 很快,便打听到了陈家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潜入陈府的那些毛贼,不仅没有得逞,还被五城兵马司抓走,又气又恼。 “这些个笨贼……” “无忌公子?” “哦,没事没事,”沈无忌突然把包子放回去,说道,“你慢慢吃,我吃饱了,想起有份文书忘记拿了,我先回趟家。” “公子你忙你的,不碍事。” 沈无忌赶紧回家,来到了沈老夫人这里,一进门,他就被房间中两条美腿,吸引住了全部精神。 第175章 张三卦 沈无忌被那双美腿吸引住后,僵在原地。 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 润! 但很快,沈无忌就只觉眼前一晃,那双不着一丝的美腿,退到屏风后。 这时。 沈老夫人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谁?” “老祖宗,是我,无忌!” 沈无忌踏步走进房间,快步走到了屏风后,却见只有沈老夫人,没有别人。 他错愕道:“老祖宗,刚才……” 沈老夫人皱眉看着沈无忌,不悦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呃。” 沈无忌点点头,眼睛还在房间中寻找,但根本没有那双年轻美腿的主人。 他有些失望。 见沈老夫人拿着拐杖,轻轻拄了一下地砖,才回过神道:“老祖宗,打听到了,昨天夜里,陈家进了一伙毛贼,但他们没有得逞,反而被陈家通知五城兵马司把人拿了。” “昨天夜里?” “子牌后了……”沈无忌叹道,“是伙笨贼,啥也没办成,还被人抓了。” 沈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回到起居室的圆桌前,想起昨天晚上,连试两次,没有拿下陈洛,竟有这个原因。 “这伙毛贼闯入别人宅院,就笨到没有用迷烟什么的?” “用了,但听说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子,几下就把那九个贼给打倒。”沈无忌接着道,“老祖宗,会不会是陈洛那个娘啊?我听我娘说,陈洛那个娘,曾经是个走江湖的!” 沈无忌根本没往寒衣的身上联想。 他虽知道寒衣被送入陈洛家,但寒衣给他的印象,是柔弱的。 一个女人打倒九个,几乎不可能。 但沈老夫人听完沈无忌的分析,手中拨动的念珠,突然停下。 “女人?” 沈老夫人突然有种天命难违的感觉,对于江氏的际遇,她是知道些底细的。 江氏年轻时,的确算江湖儿女。 据说后来中了毒,功力尽失,或许还有经验与眼界在,但一个女人,打九个正常男子,那不现实。 除非是…… 寒衣! 沈老夫人想到这一可能时,拳头握紧,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计划完美推进中,却出现这样的意外。 “老祖宗,您的手?” 沈无忌看向沈老夫人的手,感觉像是少女的手,等他再仔细看时,对方的手,又如同枯树皮一般。 “我的手?” 沈老夫人伸出五指,给沈无忌看。 “可能是我眼花了老祖宗,”沈无忌甩了甩头,又道,“老祖宗,还有两天,再不筹措银两,我沈氏药行就要完了啊!” 沈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不舍得,关了这间,再给你一间新的不行吗?” “老祖宗,您说的是真的?” 沈无忌大喜过望。 “我骗你对我有何好处?”沈老夫人白了沈无忌一眼,“这里有一封信,到崇文门附近,找到那个张三卦,把信给他。” 说着,沈老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向沈无忌。 “是!” 沈无忌接了信,见上面用蜡封了,知道是不想让他看,他在房间打量了一会儿,见仍没有动静,便悻悻离开了。 “呼!” 沈老夫长吁了一口气,有一种差点被人撞破秘密的紧张感。 门外。 沈无忌纳闷,他猜不出那双美腿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老夫人的丫环绿娥? 可是,按皮肤颜色来看,绿娥没那么白,也没有那么直。 难道是与寒衣相同的,老祖宗的又一张底牌? 沈无忌猜不出,只觉得自家老夫人,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出了沈府。 沈无忌骑马来到了崇文门附近,在一处茶摊旁,他见到一个树着幡子的问卜摊。 那幡子上写着张三卦三个字。 他来到问卜摊前,看着闭目养神的中年道:“你就是张三卦?” 张三卦听得声音睁开了眼。 他瞧着沈无忌,微微颔首,“是,公子是来问卜的吗?” “你猜?” 沈无忌觉得张三卦挺装的。 身上的灰白道袍,洗的都要发白了,脸上却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张三卦抬起右手掐了几下,便道:“放下吧。” 沈无忌愣了。 “你算到我来干什么了?” “送信,信放下吧。”张三卦抬眼看着沈无忌,微微颔首。 沈无忌把信掏了出来,看着上面已经被封的蜡封,“你能猜到里边的内容,我给你十两银子!” 张三卦眯眼看着沈无忌,“公子,切莫自己往火坑里跳。” “神神秘秘,说话藏一半说一半!” 沈无忌把信刚要丢在那卜摊上,突然又反了悔,他收回后,直接上手将蜡封去掉,抽出里边的信纸。 “公子若看,等下必有血光之灾!” 张三卦提醒道。 沈无忌‘呵呵’笑道:“你这招吓不到我。” 他撕开了信,却只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心说,难道自己出来的急,拿错了不成? 可是,老祖宗就只给了一封信,怎么可能出错? 忽然! 一阵怪风吹过,把沈无忌身后的马吹得躲避狂风。 沈无忌也觉得这风来得太怪,稍微往后侧了一下身子,顶在了刚转过身的马屁股上面。 咚! 接着就见那匹马,后蹄飞起,精准踢到沈无忌的屁股,把他踢跪下来。 沈无忌没想到出现这样的变故,跪下来的同时,身体往前伸的同时,额头撞在了张三卦的问卜桌的棱上,瞬间,血流如注。 张三卦看着沈无忌跪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那封无字信件,戏谑道:“公子现在信了?” 沈无忌赶紧躬身道:“刚才多有得罪,请大师不要见怪!” 张三卦没理他。 他把信件上一个字也没有的信纸,抖了两下,越看面色越沉重。 “信上说了什么?” 沈无忌爬了起来,扶着额头问道。 张三卦道:“公子还是要去忙自己的事,比如筹借银两,等等。” 沈无忌此刻有点感觉张三卦是个高人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十两的元宝,摆在了张三卦的问卜摊上。 “我要占卜!” 张三卦愣了愣,看着桌上的银元宝,颔首道:“好,今天第一次开张,也算有缘,你想问什么?” 沈无忌道:“我想知道,我会损失很多很多钱吗?” 张三卦眯眼,掐了掐手指,“会!” 沈无忌原地愣住。 “你就这一个字?我十两银子,就买你这一个字?” 沈无忌本身城府不深,加上最近连连遭遇打击,已不自信。 张三卦道:“占卜只能看方向,你的确要损失很大一笔钱,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命!” 沈无忌哈哈大笑。 “知道我的身份吗?我看,你也不怎么厉害!”沈无忌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他拿手巾止住了额头的血,看着踢他的马,一脸温柔地搂住了马的脖颈。 接着,噗噗噗…… 也不知沈无忌从哪儿掏出的刀,一刀一刀插进那马的脖颈处。 马血飙出,喷得沈无忌脸上,身上,全都是鲜红。 沈无忌等马没了声响,转头看向问卜的张三卦,“你有算到这匹马会死吗?” 张三卦不语。 沈无忌抬起长服衣摆,擦了擦脸上的血,“我家老祖宗很信任你,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公子该离开了,你在这里时间太长了!” 张三卦闭上了眼睛,感觉头要炸开。 沈无忌道:“得了吧,你与老祖宗的把戏,我已经明白过来,但你们那招,并不管用,不如听我的!” 张三卦感觉沈无忌真是疯了。 见对方没有走的意思,他开始收拾起问卜摊,想要就此离开。 沈无忌道:“我诚心问卜,你老老实实占卜,为何要跑?” 张三卦忍不住道:“你在这儿每多待一刻,你死的可能便增加一分,我张三卦从不吓唬别人!” “你这不就是在吓唬我吗?”沈无忌冷笑。 “公子请便!” 张三卦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开始加快收拾进度。 “我家老祖宗这么信任你,你就这?” 沈无忌看着有人往这边聚拢,不再纠缠,他看了一眼地上只有出气的马,转身要走。 这时。 张三卦突然停止收摊,并把沈无忌放在占卜桌上的那个十两的元宝,抛回给了沈无忌。 “哟?几个意思?” 沈无忌接在手中,好奇看着对方。 张三卦道:“我不收死人的钱。” “死人?” 沈无忌闻言大吃一惊,突然,他本能地感觉,后背一阵冰凉。 他扭头去看。 铎! 一支箭矢从远处飞来,正中沈无忌的面门。 扑通! 沈无忌就这么当街被杀掉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 张三卦看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再看看倒地不醒人事的沈无忌,他再次坐回问卜摊前,仿佛面前一人一马,是纸糊的一样,提不起丁点兴趣。 此时。 刚从家里吃过早食,准备前往大理寺的陈洛,见到了自己的书吏班念舟。 “何事?”陈洛询问。 班念舟道:“回大人,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就在一刻钟前,死在崇文门附近,五城兵马司派人来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无忌?” 陈洛听到这个名字,吃了一惊。 沈无忌死了? 他咋就那么不信呢? “怎么死的?”陈洛连忙追问。 班念舟道:“据说是跟一个卜者起了争执,然后就莫名其妙又出现一个刺客,隔空用箭矢杀死了他!” “崇文门,占卜者?张三卦?” “大人也知道他?” 第176章 小人?我家大人专克小人! 陈洛从家里出来时,已经被祖母赵氏叮嘱,晚上早些回家。 第二天的同床共枕一样重要。 陈洛已经想到应对方法,因此,轻松答应下来。 他今天的任务很重,决定还是要从沈无忌下手。 这样,要死,也让沈家的人顶在前面。 可现在陈洛人还没到大理寺,就收到这样的消息,陈洛一阵阵发懵。 “确定是沈无忌?” 陈洛坐在马背上,总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对方在玩什么阴谋把戏? “很难作假,”班念舟点头说道,“沈家的人也去了,基本可以确定!” “走!” 陈洛最终还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决定去看一看。 在班念舟的引领下,二人很快来到了崇文门附近。 现场被围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赵贞正在让书吏向周围知情人询问,并收集口供。 赵贞见到陈洛来,把他引到了事发现场,沈无忌的尸体,已经被一块布给盖了起来。 陈洛上前后,赵贞掀开白布,露出了一截断掉的箭矢。 那箭矢正中沈无忌面门。 直接击碎了前头骨,当是瞬间毙命,沈无忌的眼睛都没闭上。 陈洛望着沈无忌的死状,瞳孔一阵阵收缩。 如果一切都往沈家怀疑,陈洛自认为方向不错的,可现在,沈家也开始死人。 情况已经严重脱离了陈洛的预期。 陈洛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念舟说沈无忌死前,跟一位卜者争吵?” 赵贞颔首。 他指着一旁‘张三卦’的幡子,又指了指旁边被衙役询问经过的张三卦,“跟他争吵的。” 说着,赵贞领着陈洛往一旁的张三卦走去。 来到近前,赵贞使了个眼色,做询问的衙役,暂时退到了一旁。 陈洛看着张三卦,见对方也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张三卦道:“这里的商贩,都可以为我作证,射杀他的箭,是从那个方向来的,而且,我们当时并不算争吵……” 陈洛点点头,“沈无忌这么早来,找你问卜?” 张三卦摇头道:“送信!” “信在哪里?” “在这儿,”张三卦从怀中取出一个被撕掉信头的信封,“一个想要给儿子起名妇人,送来的四柱八字。” 说着,张三卦把信越过赵贞,直接递向陈洛。 陈洛下意识要去接,但他突然看着那封信,犹豫了一下,“四柱八字是什么的,不懂,我就不看了。” 张三卦有些意外。 陈洛看着对方,问道:“你们为何争吵?” “他问我是不是会不会损失很大一笔钱,我说会,然后他说我赚钱太容易,要砸我的摊子!” 张三卦回道。 陈洛一直盯着张三卦的微表情。 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往上瞄,表示临时想说辞。 张三卦并没有,显然这话八成是真的。 陈洛又问:“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张三卦道:“他想请我帮个忙,但我看出他死期到了,拒绝了他。” “你真能看出一个人的死期?” 陈洛有点不信这个邪。 张三卦道:“大部分时候,可以。” 陈洛看着张三卦的眼睛,见对方并不闪躲,而且,竟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自信。 他朝张三卦刚才指的方向,手搭凉棚看去。 前方是个早市。 人影绰绰,对方当街杀人,速度快到极致,又极快的融入到人群,消失不见。 而且,与当时丁炜刺杀林然不同。 这枚箭矢是新改装的,仿佛是袖箭的一种,属于机关发射。 有了之前陈洛破解龚来顺指纹的先例,陈洛根本不用去想,那支箭太干净,甚至连工匠的字,都不可能有。 陈洛感觉像是有人在他的头上,撑起一片幕布,要阻止他继续往下探查。 他一步步走向外面。 这时。 张三卦突然在身后叫住陈洛,“大人,我要说我算卦能算出凶手藏在哪儿,您信吗?” 陈洛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张三卦。 赵贞这时说道:“狗屁,找凶手,靠你们算卦的?那要我们这些人还有个屁用?” 张三卦看都不看赵贞,而是盯着陈洛,“大人,昨天晚上,您是不是刚经历过两场死劫?” 陈洛本不想跟张三卦聊这些东西。 一来,祖母赵氏对张三卦这个人,有些过于推崇,叫他投鼠忌器。 二来,他对这个人观感不好,不想多聊。 如今听得张三卦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情,陈洛转身看着他,问道:“你算出我是谁了?” 张三卦摇头道:“陈大人在神武街公审大案,认识大人奇怪吗?” 陈洛颔首,“确实不算奇怪。” 张三卦淡淡道:“我给老夫人说过,第一天晚上,最是难熬,但第二天晚上,最是凶险,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给您说起呢?” 陈洛摇头。 张三卦道:“看在陈大人给这天下商贾起了个好头,我今日免费给大人卜一卦,如何?” 陈洛看向周围,错愕道:“受宠若惊了,来!” 张三卦不管周边衙役如何盯着,他自怀中取出六枚钢板,晃了晃,掷在地上。 “大人今年命犯小人!”张三卦盯着正反不一的铜板说道。 班念舟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大人圣命在身,小人?大人专克小人!” 张三卦瞅了一眼班念舟,没有理会,而是接着道:“大人的身上当然没有问题,但您那位命定的谪妻,身上背着两条冤魂,如果不能为其超度,今晚子时,恐有大灾啊!” 赵贞听着张三卦这话,突然起起通惠河畔,水鬼索命的传闻。 “找了半天,莫不是找的是你?你装扮的那个红袍道士?” 赵贞打量着张三卦,一挥手,两个衙役往这边靠拢过来。 张三卦不为所动,一直望着陈洛,道:“公子命格很硬,别说阴灵,便是刀剑,也难伤你,但那阴灵若伤不了你,便会去找你的家人,家中可有年迈之人?” 陈洛不答,盯着张三卦的眼睛瞧。 班念舟先听不下去了,张三卦这是在咒陈大人啊。 就在班念舟要动气的时候,陈洛抬起手,看着张三卦,问道:“你说了这么多,肯定有破解之法,说吧,如何破解!” 张三卦伸出两根手指,撮了撮。 陈洛道:“没有!” 张三卦一阵错愕,“那大人记得,欠我一两银子!” 陈洛直接抬手拒绝道:“算了,我这人不喜欢欠人钱,欠人钱,我睡不着!你的破解之法,自己留着用吧!念舟。” “欸!” “我们走。” 陈洛说完,不管风中凌乱的张三卦,开始向警戒圈外走。 班念舟跟在陈洛身边,低声道:“大人,听听也无妨啊,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听说这个张三卦,很邪门的。” “一!” “一?” “二……” 就在陈洛走出三四步,念到二的时候,张三卦在身后叫道:“大人,那两个缠着你夫人的冤枉,在内染院,只要择日去烧些纸钱,送他们往身,从此家宅便会安宁。” 陈洛听完这个建议,又陷入了沉思。 张三卦真有那么灵验吗?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都是他提前预测到的? 陈洛走出十几步后,回看张三卦,只见他此刻又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似乎躺在前面摊前的马与死人,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赵贞也顺着陈洛的目光去看,低声道:“他说的应该没错,沈无忌当时确实有缠他的迹象,他也曾说,如果他不走,可能会死,然后就真的死了,旁边的商贩都是这么说的,这个串不了口供!” 班念舟道:“这也太神了吧?” 陈洛道:“如果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话,是不是就好解释了?” 赵贞道:“那不太可能,沈无忌是沈家的大公子,虽不受沈自吉的待见,可毕竟是他儿子,张三卦凭什么能拿他的命,让他配合演戏?” 陈洛也有些想不通,沈家大公子,这个名头还是响亮的。 张三卦? 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似乎是差了点。 “据说沈家的沈老夫人,活了九十岁了,赵大人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陈洛突然开口询问。 赵贞摇了摇头,“听说过,但谁见过啊?况且,人家如果真的活着,也可能不会出来,毕竟九十了,不是十九,对吧?” “嘶……” 陈洛想起昨天晚上寒衣发出的‘别人’的声音,就觉得阴森恐怖。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丽妃邀请自己去赴沈家的家宴时,答应的话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对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个基本的判断。 现在则完全一摸黑! 班念舟道:“大人,张三卦刚才说那些,你真的不打算试一下吗?要不……我帮您给那两个冤魂烧些纸钱?” “你是指去内染院?”陈洛问道。 班念舟点头。 陈洛则摇了摇头,说:“本来今天打算去一趟的,但越是有人让我去,我越觉得不能去!” “你怀疑那里有陷阱?有人要在内染院杀您?” 班念舟一瞬间头皮发麻。 自己光顾着听故事了,竟没想到这一层。 如今,大人查谁谁死,哪怕事情转向沈家,沈家都不例外。 好端端的去内染院? 那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第177章 玉宝斋 赵贞听完班念舟的惊呼,也心中发紧。 现在案情,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陈洛都还没怎么招呢,牵扯到秘方侵权案的人,一个接一个死。 也得亏陈洛有这样的意识。 换了自己,肯定不会把这些联系在一起。 赵贞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又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张三卦,总觉得那家伙有古怪。 但这人名声在外,甚至听说有些达官显贵,都找他算卦。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能动他。 赵贞回过头,看着陈洛正在辨识方位,心里也有些郁闷。 他便道:“这接二连三的死人,总不是个事啊,如今沈无忌一死,沈大人一定会给方大人施压,到时方大人若挨了圣训,我们可怎么过呀?” 班念舟道:“赵大人,如果按刚才的推测,您何不去内染院守株待兔?” “我……” 赵贞一时间反驳不了,只能看向陈洛,“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洛道:“内染院我一定要去的,寇可往,我亦可往,但我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赵贞连忙追问。 班念舟则道:“大人的意思是说,凶手可能就藏在内染院?” 陈洛点点头看向赵贞,“你五城兵马司,可有内染院的布局图?” 赵贞摇头。 “那是少府监的地盘,我只知道,是五院合并在一处的。” “哪五院?” “文思院,绫锦院,内染院,方绣院,裁造院,内染院因为要给织锦着色,需要挂起来晾晒,因为是最大的!” 听赵贞说完,陈洛脑袋中有了印象。 一条条长布挂在院子里,像个迷宫似的。 地盘又大,还是少府监的,连五城兵马司也不好去调查。 就好像皇宫里边有禁军巡查一样,少府监,因为服务于皇室,肯定也轻易不让人随意出入。 金银除外! 有点意思啊,陈洛昨天还怀疑这个世界没有五行理论,结果仅是服务于皇室的一处织造局,竟暗合了五行理论? 是巧合? 陈洛正沉思之际,赵贞又道:“虽说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能进,但不代表如果出现重大事情,不能跟他们沟通。” “哦?”陈洛看向赵贞。 “我可以把昨天你给的那些画像,送到少府监,让他们留意一下那个道门旁支,据说少府监的总管,曾经是玄都冠的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 “对,说是考核入门时,没有通过,反正是听说的,不保真!” 赵贞随口道。 陈洛听完,却没有让这条信息,从脑海里流走。 他在填补整个真相的拼图。 如果这个有依据,或者有说法,那很多事情,可以串在一起想。 “先不要往少府监去协调,至少现在不要!” 陈洛阻止了赵贞的想法,他看了看方向,询问道:“琉璃东街,大狮子桥东三十步,玉宝斋,赵大人知道吗?” “知道。” “那玉宝斋的掌柜的,您认识吗?” “不认识,怎么了?他是凶手?” 赵贞询问。 陈洛也摇了摇头,“不是,那他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吧?我在五城兵马司,虽说一直出前线,但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像我这种人,我哪儿有古董跟他打交道?” 赵贞摇头。 “那就好办了,走!”陈洛叫上班念舟,叫上赵贞,就要离开。 赵贞愣了,“去哪儿?我这边可头疼呢,待会儿方大人可能都得亲自过来,我不在不好吧?” “没事,他最头疼的是抓不到凶手,京城接连出现这种事情,你这么拼命,他不舍得‘凶’你的!” 陈洛说完,推开人群,拉着赵贞就往外走。 赵贞相当无奈,只能叮嘱衙役们好好保护现场,等另一位指挥使来。 完了,就跟着陈洛走出人群。 张三卦虽然装作闭目养神,一副我是清白的样子,但他偶尔还会睁下眼睛,看看陈洛会不会往内染院方向去。 直到陈洛消失在视野,张三卦也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一幕。 陈洛不信‘命’吗? 张三卦捊了捊山羊须,又把自己的六枚铜板取出,深吸了一口气,往地上掷去。 卦象一出,张三卦眼球差点瞪出来。 之前占卜的吉,突然变成了凶,而且是大凶。 陈洛并没有往内染院的方向走,怎么反而成了大凶之兆呢? 张三卦想不通这一点,他觉得有必要离开了,刚要收拾东西,就有一名衙役,重新走到张三卦跟前,说道:“张大仙,重新做一份口供,我问你,沈无忌……” “我能说的都说了,我现在有急事,要回一趟家,等下我去五城兵马司,继续做口供。” 说着,张三卦就要往外走。 衙役愣了,“不是,出了人命了,你想走就走啊,是不心虚?” “我……” 张三卦盯着那人,差一点爆出粗口。 衙役看着张三卦那吓人的表情,退后了一步,惊恐道:“怎么?你还想再次行凶?” 张三卦看着越来越多的衙役,往这边围了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理会说他的衙役,掏出刚才从地上捡起的那六枚铜板,又掷在地上。 这时。 一旁的衙役问道:“你在算自己会不会被抓,是吗?” 张三卦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但这次看到卦象上,重新变回吉,他一时间懵了。 同一件事情,如果测吉凶,不管投掷几次,都是一样的。 但今天怎么出了新情况? 张三卦迷糊了,到底是自己受到了干扰?还是自己真的水平不够? 另一边。 陈洛、班念舟与赵贞三人并没有直接前往琉璃东街。 而是先去了胭脂胡同。 陈洛找到五娘,借了一件奢华外套,递给赵贞。 “干嘛?” 赵贞一脸疑惑问道。 陈洛呵呵一笑,“等下,这样,这样,这样……” 赵贞听得眼珠子乱转,完了疑惑看着陈洛,“这跟咱找凶手,有什么关系吗?” 陈洛催促道:“当然了,这就是我的准备,记住了啊,别弄错了,要是出了问题,那可得拖延好几天的,麻烦大了!”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只要方大人责怪起我的时候,你能帮我说句话,就行了!” 赵贞拿起五娘递给他的衣服,套在身上。 五娘看着赵贞,打趣道:“有古董商那味儿了!” 陈洛笑道:“五娘可得替我们保守秘密。” “放心吧,嘴严着呢!” 陈洛哈哈一笑,带着班念舟,先赵贞一步,驾马前往了琉璃东街。 他找到了那处狮子桥,很快就看到了玉宝斋。 此时,玉宝斋的伙计刚刚从里边把门板一块块取下,开始营业。 到底是干瓷器古董的,就是没有那些混劳力的,干活积极。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进入随身空间,准备再弄一套高档玻璃杯出来。 意识刚进入随身空间,他就感觉情况不对。 之前白天进入时,陈洛能看到的地方,是非常远的距离,才有黑雾吞没,但今天,他发现黑雾的范围似乎汹涌了。 肉眼可见的逼近了许多。 卧槽! 难道是我强行从随身空间取‘资源’的反噬? 把随身空间‘搞’小了? 香蕉你个不囊呢! 等价交换是吧…… 陈洛相当无语,看着前方汹涌的黑雾,果断掉头,回市中心,找到一家卖精美玻璃的店铺,又取出一套高透玻璃。 肉眼可见的,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黑雾范围又一次逼近,而且比之前似乎更凶了。 “借的,总行了吧,我会还的,也不知道你搞什么,你不是我的专属吗?” 陈洛实在想不通,先离开了随身空间。 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套高透玻璃,论精美程度,不比送给曹国舅和果郡王的那两套差。 如果玉宝斋的掌柜,见过那其中的一套,对自己手中这套,一定会上心。 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 内染院得去,但陈洛打算,弄点高科技傍身后,再去。 “念舟。” “欸。” “走,过去瞧瞧。” 陈洛说着,把在空间中撕了包装盒,仅留下泡沫盒的那套高透光玻璃,用从五娘那一块借来的布,包了起来,让班念舟提着。 班念舟不知道陈洛怎么随身带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盒,看起来挺轻,见陈洛包装得很用心,也不敢大意,双手捧着,跟上陈洛。 来到玉宝斋。 一名伙计打量了眼陈洛,弓身半步,笑出三分热络,“客官里边请,您是想淘件老物摆案头,还是手头有宝贝想寻个识货的主儿?” 陈洛微微一笑,踏进玉宝斋,在伙计的指引下,坐在了厅中雅座。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看他识不识货!” 陈洛坐下后,把一条腿搭另一条上,还把前摆一甩,端得无比贵气。 班念舟看着陈洛的样子,听着那话,把怀中抱着的盒子,揣得更紧。 伙计一瞧,顿时点头笑道:“那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说完,人就往里跑了。 不多时,便听到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从堂后传来。 “都跟我多长时间了?自己不先掌掌眼,非得我过来?” “掌柜的,来人面善!” “哟,是吗?那是得我来!” 说着话,先前的伙计,挑开了通往前堂的门帘,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打了个哈欠,走了进来。 掌柜的一瞧来人,瞬间睡意全无! 第178章 忽悠 “陈大人?您……您真的来了?” 掌柜的走上前,拱手作揖,心中激动,他不等陈洛有回应,对伙计道:“我打死你个不开眼的混球,陈大人来了,茶也不上?” 伙计匆忙去准备茶水。 陈洛这才起身,摆了摆手,“掌柜的如何称呼?” “小的石流影,您叫我小石就成。” 旁边,班念舟跟那伙计,听到石流影的话,差点没笑喷。 那么大岁数人了,让陈洛叫小石? 见过嘴甜的,没见过这么甜的! 陈洛当然也不会那么喊,拱了拱手,等石流影在对面坐下,便道:“石掌柜,你是在哪儿见过那套玻璃杯的?” “嗐,还不是果郡王的宴席上吗,陈大人您也别怪我乱打听,实在是见着那么稀罕的物件,我这心呐……” 石流影搓着手,已经看向了班念舟怀中。 那布包的,他已经忍不住想开开眼界了,不久前在果郡王的府上,石流影想摸一下,都被拒绝。 陈洛闻言微微颔首。 他从岳石松的口中听说过果郡王。 办丁炜的案子,后来就是他办的,只不过没办明白呢,丁炜就死了。 如今,听到石流影确认,陈洛也更觉得,果郡王不是个办大事的。 高透玻璃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是非常稀缺的,炫耀它,其实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洛正沉思时,石流影道:“大人?” “唔!” 陈洛应了声,冲班念舟点点头,于是,班念舟把怀中抱得紧紧的盒子,放到了案几上。 石流影心痒的厉害,搓了搓手,把汗在衣服上抹掉,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外面那层布,露出一个没见过的材质的白色盒子。 他继续小心查看。 等将白色盒子的盖子取下,石流影看到了里边的高透光玻璃,顿时呼吸变得急促。 石流影拿出一支来,仔细端视,将杯身绕了三圈,看了一遍又一遍。 工艺之高,远超大乾所有琉璃坊。 陈洛也不打扰,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 石流影又去查看另外三支,也都仔细看了再看。 “陈大人,您去过佛郎机国?” “佛郎机?没有,朋友应该去过?这东西朋友送的。” 陈洛随口瞎编。 石流影道:“这琉璃比通番的巨贾,带回的拂菻琉璃,还要透亮三分,权贵们现在都叫这种东西叫玻璃。” 陈洛不懂石流影提到的地方都是哪儿。 他也没有兴趣。 他只想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但他绝不能先开口,这是卖东西的大忌。 石流影说出这话,没见陈洛往下接,看着陈洛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打鼓。 他先是用左手举起高透光玻璃,接着手指甲,轻轻叩击杯壁。 声音脆如金属。 石流影就心动了,他想要,这种玻璃一旦拿下,甚至可以成为这玉宝斋的镇店之宝。 但他也怕陈洛狮子大开口,于是道:“妙啊!无气泡、无杂色,敲之如磬,当是红毛番用海沙熬炼的‘火玻璃’。” 陈洛仍不接言。 石流影忽然皱眉道:“可惜啊陈大人……” 陈洛投去一个何以见得可惜的表情。 石流影就道:“这等成色的玻璃,陈大人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八成是从宫里捯出来的,恐怕没有造办处的黄册吧?” 黄册,相当于古董鉴定书。 陈洛来之前,专门跟班念舟打听了,但不是宫里流出的东西,不用经造办处登记黄册。 真要查,那经过的麻烦事就多了。 但现在这年头儿,没人管。 陈洛道:“祖上传下来的,不是宫里流出来的,掌柜的如果喜欢,估个价吧!若不是昨天瞧见你的字条,还想再熬一熬,兴许,我爹就挺过来了呢,也不用卖它,您说是吧?” 石流影道:“陈大人,一定能官复原职的!只是……” 陈洛微笑不吭声,等着他的只是。 石流影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大人,不瞒您说,前日顺天府刚拿了个私卖红毛玻璃的,物件充了公,人还挨了二十板子,这东西是好,可……” 陈洛起身道:“那今天石掌柜的,就当没见过我,念舟。” “欸!” “我们走吧,别处看看。” 陈洛说着就要走人,这时,石流影忙道:“别别,别呀,我不是信不过陈大人,我再看看,再让我看看!” 说着,石流影把班念舟推开,自己在案几前,拿起高透光玻璃,又开始检查起来。 “her t……” “唔,唔,唔……”班念舟嘴里卡着一口老痰,指了指门外。 陈洛摆摆手。 班念舟连忙跑出玉宝斋,气沉丹田,“her tui!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的班念舟,感觉舒服多了,这才走回了玉宝斋。 石流影仍在专注地看着那套水杯。 伙计给陈洛上了茶,也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 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头戴一顶棉帽,走进玉宝斋,就喊:“掌柜的,你这有没有高档的琉……” 陈洛瞧了瞧,见是赵贞。 对方为了防止被石流影认出来,这会儿的功夫,还去弄了点假胡子,装得有那味儿了。 赵贞话说一半,就注意到了正在打量陈洛玻璃的石流影,他兴奋地来到案几前,几乎都与石流影,脸贴脸了。 “外邦货,是不是外邦货?”赵贞询问。 石流影看了赵贞一眼,“客官要啥子琉璃?能不能到旁边先等一下,我这边……” 赵贞指着陈洛的玻璃,“我就要这样式的!” 石流影一阵无语,咋来这么巧呢! 赵贞则不管他,看看那套玻璃杯,又看看陈洛,“瞧这意思,这套琉璃是你的?” 陈洛颔首。 赵贞突然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卖给我,卖给我!价钱不是问题。” 石流影急了,“这位客官,没您这么截胡的,我们这正商量着呢,您捣什么乱呀?” 赵贞道:“你别跟我争了,我要这套琉璃杯,有大用,是要送给当朝……咳咳……” “您先一边歇着,”石流影又看向陈洛,“陈大人,这套玻璃我收了,您开个价吧。” 陈洛道:“我也不是很懂,你出,价钱合适,我就卖了。” 石流影纠结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见赵贞立马就要抢玻璃,又改成两根手指,“两千两,我收了!” 赵贞突然举手道:“我两千五!” 石流影急道:“我三千!” “我三千五!” “我四千!” “我五千!” “成交!” 陈洛及时的中间插了一嘴。 石流影急得一脑门汗,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看着赵贞叫的那么凶,忽然冷静下来,对陈洛道:“这套玻璃杯与小店无缘,给他好了。” 赵贞也懵,石流影咋没有继续上头啊? 陈洛见石流影反应过来了,呵呵一笑,对班念舟道:“给石掌柜的包起来。” 石流影道:“大人,是他出的五千!” 陈洛一怔,“啊?是他吗?我刚才怎么听着是你啊?” 班念舟也道:“是掌柜的喊的吧?” 一旁的伙计道:“不是我们掌柜的喊的,是他喊的。” 赵贞捂着头,“等一下,有点乱,有点乱,你两千,我两千五,你三千,我三千五,你四千,我四千五,你五千,不对呀,五千是你喊的呀!” 石流影‘呃’了一下,他也有点懵。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伙计在一旁,一手指着石流影,“你两千,”又指着赵贞,“他两千五,你三千,他三千五,你四千,他四千五,你五千,掌柜的好像是你喊的五千!” “等一下,乱了,乱了乱了!” 石流影懵了,自己真喊了? 刚才的确有跟对方置气,但五千两,拿我当冤大头吗? 陈洛这时道:“既然你们都是成心想要,那么重新喊,行不行?” 赵贞立马附和道:“行,还让他先喊,这回咱都听仔细了!” 石流影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两千!” “成交!” 陈洛点点头,直接叫停了叫价,对班念舟道:“给石掌柜的包起来。” 石流影一阵懵,“不叫价啦?” 陈洛道:“我怕乱!” 石流影看着陈洛,又看看赵贞,再看看旁边的班念舟与伙计。 班念舟道:“这回没人抢,不乱!” 石流影正懵逼时,班念舟道:“不想要啦?没关系,我们这就走。” 说着,班念舟就要去把那套玻璃杯再收起来。 石流影赶紧护住那套玻璃杯,“别动,别动,这玻璃杯是我的了啊!” 他护着那套玻璃杯,开始从袖口里取银票,一张两张三张…… 掏出四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了陈洛手上。 陈洛确认无误后,把银票收了,拱手道:“掌柜的,有好东西,我还想着你玉宝斋,告辞!” 说罢,陈洛转身走向外面。 班念舟赶紧跟上。 一旁的赵贞,看着这一幕,一边追上陈洛,一边道:“喂,喂,这位爷,商量个事,别走呀你!” 玉宝斋的掌柜,看着赵贞等一行人离去,总觉得哪哪儿不对。 虽说多花了千把两银子,但好歹东西保住了,但为啥,有点高兴不起来呢? 伙计突然道:“掌柜的,不对呀,你看,五千好像真是那个人喊的!你喊完四千,他直接喊的五千!” 第179章 望火楼 赵贞走出玉宝斋,追着陈洛嚷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玉宝斋的掌柜和伙计追出来。 等走得足够远,他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他事后会反应过来吗?怎么没有找来?” 陈洛道:“应该反应过来了,但不好意思追,那玉宝斋的掌柜的,是个要面子的人。” “哦?” 赵贞想想刚才石流影的样子,尤其是最后护住那玻璃杯时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大人,其实他两千两也不吃亏,您干嘛来这么一出?” 班念舟不解问道。 陈洛道:“我打听过了,玻璃杯,哪怕是佛郎机国产的,弄到大乾,最高的交易记录是一千二百两,我的成色更好,但也不会超出这个范围太多,两千,其实有点狮子大开口,我没有时间跟他讨价还价。” 赵贞在一旁道:“对哈,你要两千,他肯定给你磨上一番,哪怕最后折中,也只不过拿到一千五百两,干脆给他把价值往高了要,他觉得不能承受时,再给他一个最低的价格,让他心里更容易接受。” 陈洛微笑,“是这个道理了。” 赵贞道:“幸亏你走了仕途,要是做生意,你肯定是个奸商!” 陈洛笑而不语。 班念舟则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大人,厉害!” 陈洛点点头,说道:“我之所以忽悠他,还有一个原因。” “忽悠?” 赵贞与班念舟同时一怔,这个词,两人也很陌生。 陈洛稍一解释,两人齐齐竖起拇指,称赞陈洛用词精准。 听着两个马屁精奉承,陈洛摇了摇头,说道:“昨晚上我家来贼,我总怀疑跟那个石掌柜有关,可能是他的一计,对于这种人,使点小手段,没有心理负担。” 赵贞闻言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的那伙贼,是他放的消息,引人过去的?哪怕没有想要杀你们性命,或者没有偷走那套玻璃杯,也会让你们感觉生命受到威胁,把宝贝出手?” 陈洛颔首。 赵贞道:“早知道他喊四千的时候,你喊成交好了!如今,两千两卖他,我总觉得你亏了!” “是啊,大人,我也看出来了,那个掌柜的,确实心眼挺多的,刚才那个伙计回来时,说什么面善,我感觉像是他们的暗号,觉得您好宰!” 班念舟回忆起刚才的话,有些不爽。 陈洛则道:“只是怀疑,况且,指不定有一天,还会用到他,只要他懂进退,我们就算扯平了!” “五百两让他长个教训,倒也还行!” 赵贞点头。 五百两,他一年的俸禄也没有五百两。 陈洛一单生意,赚了一个六品指挥使的一年多的俸禄,很厉害了。 “现在可以去抓凶手了吗?”赵贞询问。 班念舟则希望陈洛回大理寺,抓凶手这件事,他不想陈洛直接参与。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感觉陈洛出的力越大,被陷害的可能性越高。 如果昨天夜里,不是潜入陈府偷盗,而是杀人,那就太凶险了。 陈洛道:“现在也还不行,我只准备好了第一步。” 说着,陈洛左右看了看,询问赵贞,“织造五院附近,最高的建筑是什么?” “最高的建筑?” 赵贞低头想了想,回道:“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望火楼,高约有五丈?嗯,差不多五丈。” 五丈? 陈洛听到这个数字,下意识脑海中换算。 大乾的一丈,约三米三,五丈就是十五六米的高度,相当于五层楼的高度。 对于这个普遍两层,最多三层的时代来说,除了一些特殊的宝塔与象征建筑,比望火楼高的,也不多了。 “走,去那处望火楼!” 陈洛决定,还是要先从高空俯瞰一下内染院,无论是萧浩然送寒衣来,还是张三卦诱自己去。 都表明,那里不仅藏着对自己的陷阱,也藏着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不去,只是陈洛自己在浪费时间。 云景帝留给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 去,就必须把这个‘大手’给揪住,扭送到云景帝面前。 若不然,整个陈家得不到云景帝的旨意,顷刻间就会被那满朝文武冲垮。 定下方向,三人开始前往靠近五院的望火楼。 陈洛坐在马背上,意识先回了随身空间,如今,他手中握着两千两白银,对空间内汹涌逼近的黑雾,把手中银票挥了挥。 “还你!” 话音刚落。 只见陈洛手中的四张银票,有三张,化为粉末,凝聚成一条银色丝线,如一条银蛇,盘踞在陈洛面前。 “我滴个乖乖,我就强行拿了三只麻醉,几颗子弹,你薅我一千五百两?” 陈洛看着手中仅剩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欲哭无泪。 但他没心情忧伤。 他看着那银蛇,逐渐凝结为实体。 转啊转,绕啊绕,形成了一个银丸。 呼! 不知哪儿里来的一股劲风,吹动银丸,射上天去。 上升到陈洛肉眼都快要感觉不到时,突然炸出八条银光,飞向八个方向。 不久前的汹涌黑雾,在这一刻,瞬间倒退。 随身空间里的一切景象,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范围被扩大了! 陈洛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自语道:“嘶,有点东西!” 现在,除了他之前总结的随身空间的秘密,又多了一条,银子是连接两个位面的桥梁。 陈洛猜测,如果自己有更多的银子,是不是能把更远处,边缘的黑雾,再驱散一下? 或许,整个随身空间容纳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无人城市? 而是很大很大的国家? 陈洛觉得非常有可能,但现在,他看着手中仅剩下的五百两银票,不想去尝试,他还有大用。 他找了一家户外探险商店,找到一款性价比极高的户外望远镜,回到了现实。 五百两银票被破开,变成了两张两百两的。 陈洛相当无语。 真黑啊! 一旁,赵贞看着陈洛脸色很不好看,一边策马,一边道:“内染院,基本都是女人,虽说是为皇室织造衣物,但统领那里的是内监,你认识王总管,由你出面,还用这样眺望?” 陈洛道:“赵兄,如果你五城兵马司,一遇到问题,就把问题推给方大人,你觉得方大人,对你会是什么印象?” 赵贞怔了一下,恍然道:“他会认为我无能。” “是这样的,有时候能扛事,比你能力更重要,你做的每一件事,别人都会看在眼里,给你打一个分数,这叫观察,哪怕亲爹,觉得自己的儿子养废了,还想要个二胎呢,是不是?” 陈洛笑问。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歪理,但他也知道,他目前只能认识到这一层。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需要寻找王保那个级别的人物,来帮自己。 赵贞颔首道:“说的有道理,难怪方大人对吴指挥使比对我更器重,可能就是因为,我有事就想逃避,让他觉得我能力不行?” 班念舟听着二人对话,默默掏出小楷毛笔,在手背上写字。 约小半个时辰后。 三人终于来到了赵贞说的那处望火楼。 基座有一丈,四根立柱搭起的结构约三丈,上面是一个相对简易的望亭。 赵贞看着望火楼上的衙役,对陈洛道:“这里是少府监,望火楼恨不能建到里边去,记得当初还是陈敬南陈大人说了句公道话,才把这边一带区域,也罩在了望范围内的。” 陈洛微笑道:“我爹还干过这好事呢?” 赵贞白了陈洛一眼,对望亭中的衙役道:“欸!下来!” 望亭中的衙役听到下面的声音,探头往下望,听着声音耳熟,死活认不出来,便对赵贞回怼道:“滚蛋,望火楼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赵贞:“???” 他见陈洛与班念舟抿嘴要笑,脸上一阵尴尬,才发现自己没有穿正服,脸上还贴了假胡须,赶紧捯饬。 望亭上的衙役,终于认出了赵贞,慌忙从上面爬了下来。 赔着不是。 赵贞也懒得理会他,对陈洛道:“望火楼虽高,却主要是用来看起火点的,你要怎么观察呢?” 陈洛从袖子掏出准备好的双筒望远镜,将挂绳套在脖子上,开始爬望火楼。 赵贞就道:“你这个又是什么法器吗?之前那个能听回音,这个能看很远的距离?顺风耳,千里眼?” “差不多,”陈洛爬上梯子,对下面要跟上来的赵贞,说道,“我一个人上去,人多叫人起疑。” “哦。” 赵贞只好放弃,让陈洛一个人上去,他则看着那下来的衙役问道:“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经常出没织造院?” “可疑的人?” 衙役想了想,摇了摇头,见赵贞脸色不太好看,忽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可疑的人没有,但可疑的事,有!五院的每个院子,好像多了很多花,白天的时候,像花海!” 赵贞纳闷道:“快过年了,许是用花编成花篮,装扮宫廷?” 衙役道:“赵大人,我在这个望火楼当值有五年了,没见让五院准备花篮过,所以觉得奇怪。” 赵贞便昂首对陈洛提了这件事。 陈洛爬上望火楼,掏出望远镜,开始俯瞰整个织造院的布局。 第180章 水直朝来最不祥 织造局连绵出去好大一片区域。 整个五院,如棋秤铺展。 陈洛举着望远镜,细细观察其中景物。 青瓦白墙间,文思院飞檐精巧,占地最优,但那处阁楼,非常有才气。 绫锦院机杼声隐隐,廊下悬着半幅未竟的缠枝莲纹锦缎。 里边的女工,正紧张忙碌着。 最醒目的内染院占地最广,数十架朱漆木架纵横如林,新染的蜀锦、吴绫垂落其间,茜红、石青、鹅黄在风里翻卷,恍若天边流霞坠入园中。 陈洛在那里停留时间,是最长的,可除了看见那悬挂的织锦,竟是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文绣院静雅。 窗畔可见绣女俯身执针,檐角垂着几串茉莉,里边的人有说有笑,但见有嬷嬷来,绣女们就收了笑,抓紧做工。 裁造院毗邻水渠,上面有架水车,吱呀声惊起数只栖息的雀儿。 单是看这些,陈洛除了感觉内染院比较复杂外,别的还真没啥好说的。 就是一个很成系统的大工坊,浓缩在了一起。 分工明确,颇具前世做衣服的小作坊。 陈洛俯瞰着这片建筑群,发现内染院,居中设计,四四方方的建筑格局,在内部的院墙间,完美的割出四个梯形,一个正方形。 暗合五行? 陈洛颇有些震惊,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看到这样的布局,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人懂五行,而是懂的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观察出特别的。 倒是那个衙役刚才提的,所谓的花海,也陈洛也有些惊讶。 这个季节,那些快要组成花海的花,怎么扛过冬夜的? 只是有太阳的时候,拿出来晒太阳,晚上又搬入房间? 陈洛实在观察不出线索后,从望火楼上,想要爬下来。 这时。 他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隔两条街道的正前方,正是镇南王的王府所在区域。 那里还有一座,被焚烧过的建筑,至今都还无人清理。 成为一座无人注意的废墟。 陈洛想起来,那就是丁炜第一次从王府逃走时,引燃的一处院落。 本以为距离这么远,仔细看的话,也仅仅是两个街道罢了。 只因为中间这一带区域,不仅没有街,连条巷子也没有,绕路的话,要走很远很远。 陈洛举起望远镜,朝着镇南王府的府中望了过去。 内中安静祥和,能粗略看到里边的人都很拘谨,走路都是小跑的。 陈洛移动一点点位置,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廖天齐! 随着廖天齐的移动,陈洛看到,他来到了一处院落,在那院落中,有一块小湖泊,世子云熙正站在湖边,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陈洛纳闷,云熙这是什么臭毛病? 光天化日打人? 他调整了一下望远镜,再看那人,居然是个假人,是拿稻草编的,给假人穿了件衣服,还是官服。 陈洛仔细一看,不由得牙疼。 那特么补服,赫然跟自己大理寺左评事的专用补服,一模一样! 这一刻,陈洛明白了。 世子云熙拿那个假人在发泄情绪,他想打自己! 果然。 没多久,廖天齐走到湖边,云熙猛地飞起一脚,踹在了假人身上。 假人的头飞走了,身子也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停了下来。 而后,有补子的那一面,上面用红色朱砂,写着‘陈洛’两个字。 “我草!” 陈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膈应起来。 虽说他不信这种厌胜术,但背地里被人这么对待,还是有些难受。 望远镜中,廖天齐与云熙说着什么话,云熙只是走过去,把假人的头拾起来,又装了回去,一拳一拳砸在假人身上。 “我特么……” 陈洛恨不能现在就回随身空间,掏出一个天文望远镜,好对准廖天齐,看他唇语。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钱,要花在刀刃上。 陈洛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望远镜一收,从望火楼上,踩着梯子,下去了。 “有收获吗?” 赵贞上前询问道。 陈洛摇了摇头,“五个院落,相互之间有联系,一个大门,相邻院落至少都有两个角门,如果进入内染院,甚至可能有八个角门,供人来往通行!” “那不成了迷宫?” 班念舟一听这个就摇头。 那么大的面积,就算是整个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一起进去搜查那可疑道士,也可能错身而过。 陈洛轻叹了一口气,“走,咱们挨着五院的院墙,探测一下,看有没有隐蔽的地方,是假墙。” 赵贞点头,让衙役重新爬上望火楼,他们三人走出小院。 陈洛把望远镜收回去,取出了之前用过的声波探测仪。 要想确保,一击必杀,任何可疑的地方,都得排查。 两丈高的院墙,随意按个暗门,就可能让所有的围堵,变成笑话。 就像当初围攻镇南王府抓丁炜,结果丁炜借地道逃遁一样。 地道? 想想刚才看到的镇南王府,陈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他掏出声波探测仪,望了望镇南王府方向,又看了看少府监的这座织造院的中轴线,突然‘哈哈’笑了。 赵贞看着陈洛,冷不丁地笑起来,疑惑道:“你笑什么?” 陈洛道:“还记得之前抓丁炜,围住镇南王府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赵贞回忆了说道:“镇南王府对面的那个院落,发现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清理难度大,且方大人不让继续,我怀疑丁炜,就是从那地道,从镇南王府延伸出来的!” 陈洛蹲下身,把探测仪往地上一插,看着仪表盘的指数。 “那座宅院,刚好在镇南王府与少府监这两个巨大院落的中轴线上?” 陈洛细细挪动声波探测仪,边测边道。 赵贞也跟着蹲下来,看着陈洛的‘法器’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也就是说,在我们的脚下,可能存在着一条,地道!” “什么?不可能吧?” 赵贞一脸震惊。 这事,怎么弯弯绕绕,又回到了镇南王府头上? 班念舟也道:“大人,这里距离镇南王府,可有好十多里路呢!” 陈洛道:“你说的那是街道的路程,实际上,从这边的少府五院,到镇南王府,这中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百米!” “八百,米?” “不超过两里地!” 陈洛赶紧纠正用词,“如果时间足够长,挖出这样的一条通道,其实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这……” 赵贞被陈洛的猜测给震惊到了。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再问时,陈洛手中的声波探测仪,突然发出了嘀咕嘀咕的警报声。 赵贞瞬间眼睛瞪直。 他对陈洛的‘法器’非常看好,当时从刘小四家的床腿上,探出空洞,全靠它。 现在,它又响了。 这就代表地下,真的存在空洞。 陈洛听到声音响起后,又连续测了好几个位置,最终,他在看护望火楼的小院子里,发现了这条秘道。 “挖!” 陈洛在地上趋出一条直线,对赵贞颔首。 赵贞将信将疑,对望火楼上的衙役喊道:“喊人过来!” “是!” 望火楼上的衙役拿起一支号角,吹响了它。 不多时,便有一班衙役,匆忙来到了这里。 众衙役见到赵贞,赶紧问好。 赵贞则叫两个衙役去找附近的农户借铁锸与镢,有鹤嘴锄的也借。 很快,两个衙役就借来了五把铁锸,两个镢,两个鹤嘴锄。 赵贞吩咐他们按陈洛用脚‘趋’出的一条线,开始挖。 众衙役虽不知道挖什么,但都很积极,按着这条线,挖了有两米深时,一个坑中的衙役突然感觉自己一镢头下去,像是打在了木头上,硬是拔不起来。 “大人,下面有东西!” “把土清理一下,看看是什么?” “是!” 那名衙役伸手把镢头旁边的土都扒走,很快就发现,下面竟然有一块接近腐朽的木板。 衙役道:“大人,好像是口棺材?” “棺材?”赵贞看向一起往坑中看着的陈洛。 “继续挖!” “是。” 几个衙役轮流下坑,去挖,很快清理出更大一块区域,更多的木板呈现出来。 一块一块,并不紧密,但严格按照陈洛刚才用脚‘趋’出的那条线排布。 这一刻。 赵贞激动了,果然这里有一条地道。 他指示着几个衙役跳下去,把那些木板掀开,看见了一条两边有立木支撑的通道,虽窄,但足够一人正常通行。 这一刻,赵贞从激动变成害怕。 镇南王这是要干什么呀? 好端端的,弄出这条密道,连通少府监,想要干什么? 陈洛先叫两个衙役上来,他则跳了下去,意识回到随身空间的无人都市,从一家百货超市,取出一个强光手电筒,先朝着少府监方向看去。 地道有些弯曲,并不是纯正的直线,看得并不远。 他又朝着镇南王府的方向照了照。 也是一样。 “水直朝来最不祥,一条直是一条枪,设计这条地道的人,风水造诣很高啊!” 陈洛深吸了口气,对上面的赵贞道:“都别下来,我往前瞧瞧去!” 第181章 两根风筝线 “我跟你下去吧?” 赵贞不放心道。 陈洛摇摇头,望着上面的赵贞等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参与之人,都先别离开望火楼。” 赵贞颔首,这件事情哪怕陈洛不叮嘱,他也知道什么情况。 只要抖落出去,丢饭碗都是小事,命都可能搭进去。 “拢共就这八个人,放心吧,掉脑袋的事情,没人那么傻!” “嗯。” 陈洛应了一声,提起强光手电,先朝着少府监方向,探去。 上面传来了赵贞低沉的声音。 “在这里发现‘盗洞’的事情,都给我把嘴管严喽,要是谁不小心说出去,咱们这些人一起死。” 赵贞很聪明的把‘地道’换成了‘盗洞’。 哪怕有人说漏了嘴,也能给他们争取活命机会,毕竟有赵贞在上面,他可以阻止任何人下去查看。 所有消息,将以陈洛一人探查为主。 衙役们纷纷低声道:“头儿,您就放心吧,这种事情,我们都懂,不会往外说的。” “只是陈大人一个人下去,真的不会遇到危险吗?” “这你们不用操心……” 赵贞的话,隐隐约约还能传入陈洛耳中。 陈洛往前走了约二十余米,身后的声音才终于听不见,地道中原本应该昏暗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他发现,前方的一处较大的拐弯处,在一根立柱支撑上,悬挂着一个半密封陶制油灯。 光虽然不算强,但仍照出一片区域。 陈洛上前,检查了那油灯,像是某种动物的脂肪,烟很少,它像个壁龛般,给地道提供着照明。 类似的陶制油灯,还有不少。 约五十米,就有一个。 最让陈洛惊讶的还是地道的通风系统,那些陶制油灯后面,都通着根竹筒,这种东西往上伸出去,与地道内的空气,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流交换。 简直绝绝子! 陈洛看着两边泥土成分,又看看地面,踩得相当凝实。 知道这条地道,应该是经常有用到。 他往前走了大约两三百米,终于感觉前方,有了些湿润的气息。 地道也开始偏转中轴线的轴心,向着右前方蜿蜒。 这里也更宽阔,陈洛轻手轻脚向前,大约又走了一百多米,他终于来到一间石室。 在这石室的对面,开出了一个暗门,漆黑无比,陈洛走上前,蹲在暗门处,拿手电一照,发现暗门外,是个废弃的枯井。 在这枯井上方,有一个由枯叶编织在一起的圆饼,充当假井底。 这时。 从上面传来微弱的带有回响的交谈声。 “容嬷嬷又偷偷养男人了,说是宫里来的太监,但每次两个人一进屋,就要关门关个时辰,鬼也猜到他们在干什么!” “嘘小点声,你不想活啦?” “对食嘛,怕什么啊,她敢做我不敢说?大不了把我也扔进这枯井里,每次来都让我们去文绣院提水,往咱内染院引条渠,有那么麻烦?” “走了,快走了!” “哎,命苦啊!” 陈洛听着这些声音,像是提了些木桶什么,渐渐走远。 内染院? 地道竟然是直通织造院的核心。 陈洛心说,难怪越往这边走,地势越低,原来这是废弃的枯井,被人利用了起来。 他从随身空间中掏出声波探测仪,开始在这处小的石室,探测,有无暗门。 嘀咕嘀咕的声音,不多时就传出。 还真就让陈洛,探测出了一个可以活动的石门。 只不过,石门打开后,陈洛往前走了几十米,发现是个死胡同。 他伸手摸上面的泥土,观察那些痕迹,像是新挖的。 “没有完成的地道?” 陈洛疑惑,因为地下弯弯绕绕,让陈洛不是很能确定,这条未完工的地道,是通往哪个方向。 于是,他退了回去。 就在陈洛准备将那石门再带回来的时候,突然,他听到枯井方向,又传来了声音。 “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这枯井里传出来的?” 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听着是年纪不大。 接着,一个嬷嬷的声音传来。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动静?你听错了吧?” “不行,我下去看看。” 陈洛慌张要逃,不管是谁,在这种地方碰了面,他感觉一旦交锋,便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他只能先躲起来。 也幸亏地道本身就窄,并且是弯的,陈洛跑出一段距离,等过了一盏陶制的油脂灯,便停止了前行。 他怕弄出动静。 而且,油脂灯在这里往另一侧的光,忽忽闪闪,他赶紧用手先固定住灯芯的光,等那光不在摇曳,才轻轻退到另一侧。 也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沉闷的东西坠落的声音。 咚! 这声响仿佛一面鼓槌敲击在了他的心脏上。 陈洛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像打雷一样。 这时。 隐约有声音传来。 “下面没事吧?” 落在石室中的声音没有回应枯井上面的人。 对方往地道这边走来,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谁?谁在那里?” 陈洛一惊。 他心跳的更快了,但意识随即进入随身空间,把手枪握在手中。 他没有吭声,紧盯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之后,也不见有人过来。 接着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的劳力,忘记关石门,要不是不想换人,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声音越来越远。 陈洛仔细听,能听到对方,好像又从枯井爬了上去。 “尼码,吓死我了!” 陈洛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地道里实在压抑,整个人要承受很强的心里压力,小心地往后退去。 直至退回到了望火楼所在的小院,见着天空的太阳,他才感觉不那么压抑。 刚才,仿佛是走了一趟阴曹地府。 赵贞看着陈洛出现,惊喜道:“有什么发现?” 陈洛道:“就是一个断头道洞,里边有好几条叉口,还绕来绕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差一点摸不回来。” 赵贞听着这话,知道陈洛是不想透露太多消息,便附和道:“那上来吧。” “等一下,我再往这边看看。”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朝镇南王府的方向摸索过去。 有刚才的情况发生,陈洛也不在小心探索,而是快步朝前。 也是一段相对‘直’的地道过后,较前方出现了更大角度的偏移。 但这边越往前走,空气就越难闻。 等到陈洛看到前方出现光亮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只见前方竟有很多的杂草,其形状像是一个排水沟的涵洞。 来到这涵洞的出口,一股腐臭味道,直冲鼻腔。 先是一段狭窄逼仄的地道,接着眼前豁然开朗! 陈洛站在枯草从中,忽听着身后,传来一阵烈马的嘶鸣声。 他一回头,见是一堵两丈高的院墙。 陈洛回想之前从望火楼看到的镇南王府布局,很快明白怎么回事。 地道在靠近镇南王府这一侧后,布置在了王府东侧马厩下方的排水沟,利用了马厩噪音掩盖地道内的活动。 有点东西! 陈洛退回地道,仔细摸索地道,从分出水流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石砌的暗门。 “大手笔啊!” 陈洛看着这样的工程量,叹为观止。 将这一切熟悉后,陈洛感觉是时候搞出一个大动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陈洛转身就要离开,刚退回到逼仄的涵洞,他掩住口鼻,呼地想起了丁炜。 作为大乾,少有的宗师级人物。 陈洛不怕丁炜这种人,但想要活捉,也难。 况且,如果这次怀疑的对象中,真是一个能掐会算的道士,那他真的会如预想中那样,躲避拘捕,从这儿逃走吗? 不管会不会,陈洛觉得,只是简单在这里设伏,不够稳妥。 可动静太大的话,会不会引起镇南王府内的人的怀疑? 刚这么想。 就听到涵洞上面,有一辆马车经过,忽地停了下来,接着就有一个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着杂草放水。 尿浇在杂草上,哗啦啦像在下雨。 就在陈洛皱眉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哪儿来的王八糕子敢尿你镇南王爷爷的墙脚?快滚!” “尿个尿也不行啊?” “还他妈犟嘴?” “不了不了,我走,我走!” 接着,就听到放水声消失,车轮滚滚,很快,陈洛就看到了一辆马车,绕着这条排水沟上面的路,离开了这里。 上面骂骂咧咧也终于没了动静。 果然! 有人在看守。 陈洛小心来到涵洞口,看着周围环境,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他从随身空间中,找到一个卖风筝的商店,取出一根风筝线,特别细,又特别有韧性的那种。 陈洛记得,这种线,当汽车不小心刮上,能让线崩进铁皮内都不断。 如果‘凶手’从内染院逃跑,在光亮昏暗的情况下,一定会被这种不明显的线给绊倒,那可就好抓了。 陈洛想好计划。 在比较暗的地方,将那根极细且坚韧的风筝线,绑在脚踝高的地方,固定在了两侧的支撑木上。 接着,他在涵洞口,蹲下身比了个高度,又拉了一根。 陈洛固定好后,退回到地道深处,仔细看,都看不到那两条线,这才放下心,退回了望火楼所在的小院。 赵贞见陈洛离开那么长时间,再出现,身上一股怪味,忙道:“有没有新发现?” 第182章 奇门 陈洛摇了摇头,伸手道:“拉我上来!” 赵贞与两个衙役,下到深坑中,拉住陈洛的手,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陈洛‘呼’出一口浊气,指着一片狼藉道:“让两个兄弟,下去把那些碎土清理出来,把这‘埋’上吧,时间久了,两边什么也没探出来。” 赵贞听着陈洛语气中藏着信息,没有多问。 他指挥着几个衙役,先叫一个人下去,把碎土清理出来,接着爬到上面,把一块块木板又压了回去。 因为担心木板的缝隙,会掉落下去泥土,陈洛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片一片,挡住了缝隙,然后叫人填土。 看着深坑被填上,又叫人用脚踩瓷实,将这里恢复原状,并提来一桶水,泼了上去。 此时,也刚刚晌午。 陈洛对赵贞道:“叫兄弟们去把工具还了,我请大家去吃顿小酒。” 赵贞知道陈洛是想堵这些人的嘴。 是不想他们打听太多,本想说不用,但一想,还是答应下来。 陈洛让班念舟,找了个离混堂不远的饭铺,一群人坐了满满一大桌,要了二十几道菜,一筐杂粮馒头,大家吃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赵贞始终看着陈洛,见他不说,只能不问。 陈洛对班念舟道:“念舟,拿个鸡腿先跟我去趟混堂,把我的脏衣服,到家给我换身干净的。” 班念舟正吃着杂粮馒头,还没站起,赵贞已经把半只烧鸡,都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家大人的事要紧,快去。” “哦!” 班念舟都没反应过来,就捧着半只烧鸡,跟着陈洛走向隔壁混堂。 “大人。” 进了混堂,陈洛便对班念舟说道:“你现在去一趟皇城司,通知阮统领,让他换下明光铠,带几个好手过来。” “来这儿吗?” 班念舟指着混堂里人来人往,有些纳闷。 “嗯。” “是。” 班念舟啃了口烧鸡,又咬了口杂粮馒头,立即离开。 陈洛拿出二十文钱,进入温室,把衣服脱光,走进了温室中一个两丈见方的池子。 这池子应该是直接在地上挖出来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搭建的温室。 此时,混堂里因为晌午,人本也不多。 陈洛跳进水池,开始冲刷身上的臭味儿。 水比想象中的要凉。 但陈洛也没办法,家里条件其实也不太好,这是唯一能洗澡的地方。 就在陈洛等阮仲的时候。 望火楼所在的小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 廖天齐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上面的望亭,见上面的衙役,正在啃着半只烧鸡,眯了眯眼,推门而入。 来到望火楼下,廖天齐仰头喊道:“差爷?” 上面衙役探出头,见廖天齐穿着华丽,颇有贵气,不敢得罪,咬着烧鸡道:“老爷有事?” 廖天齐道:“我方才听到你们这边吹响了号角,可是这城中,哪儿走了水?” “啊……没……” 衙役刚说一个字,忽然想起刚才给自己送烧鸡的赵贞,便道:“没有走水,是我们赵大人,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呢?” “测试反应速度?” 廖天齐仰头仰的难受,“我能上去跟你聊聊天吗?” 衙役犹豫了下,把半只烧鸡藏在身后,“这里是五城兵马司,闲杂人等不能上来的。” 廖天齐走到扶梯前,不由分说就往上爬。 但他终究没那个体力,且拔了一丈来高,就感觉有点恐高,便打消了念头。 他退回到地面,昂着头道:“刚才陈洛陈大人,是不是上去过?” 衙役一怔,发现这人问的问题,赵贞都叮嘱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上来,你怎么知道陈洛来过?” 廖天齐道:“刚才看到陈洛陈左评事,从这里离开,我与陈大人是好朋友,想必是到高处采风?寻找作诗灵感?我也想上去瞧瞧。” “陈洛陈大人的确想上来,但因为恐高,爬了一半又下去了,为此手还被扶梯上的倒刺,割了个口子,用了好几盆水洗手,才把血止住。” 他指着下面泼过水,还没干的地方,又道:“不是不想让老爷上来,这是我们粗人的活,老爷您身子金贵,真不值得上来!没啥好看的景儿!” 廖天齐看着地面上被泼湿了的地面,呵呵笑了笑,拱手道:“那就不打扰差爷了!” “老爷慢走!” “嗯。” 廖天齐走出望火楼所在院落,实在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便又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的车厢内。 张三卦看着上来的廖天齐,皱眉道:“师兄,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廖天齐摇头,“你应该是算错了吧,这就是一个望火楼,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张三卦道:“我刚才未能脱身,所算的卦象中,一会儿大吉,一会儿大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乱的卦象!” “想必是你技艺还未到家!” 廖天齐随口道。 张三卦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陈洛,怎么这么难推算他?难道他身负大运,我等算不透他?” 廖天齐颔首道:“应该是吧,我曾对他起过两卦,结果,卦象显示,他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不应该存在的人?这个卦,怎么解?” 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摇了摇头,“师父没死前,提过一嘴,但没有解释,不应该存在……可他明明存在啊!” 张三卦道:“你的卦象乱,我的也乱,师兄,这个人不能留!” “还用你说?” 廖天齐白了张三卦一眼,突然声音严厉道:“为何当街设计沈无忌?难道你没吸引我的教训吗?” 张三卦不语。 廖天齐接着道:“如果不是我走了一招看起来高明,实在愚蠢的棋,我根本不用曝露沈家的存在,我也没想到,你会背着我,跟沈家合作,他们配吗?” “那镇南王配吗?”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被问得语塞,好半天才道:“一切原本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陈敬南要走之后,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 张三卦道:“说那些都晚了,师兄,帮个忙,你也起一卦,看看陈洛今天,会不会前往内染院?” 廖天齐摇了摇头,“今日不宜起卦,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还有,不要跟那个尘鸿走得太近,他……不正常的!” “能比丁炜还不正常?”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又一次哑口无言。 张三卦道:“师兄怕我将来骑在你头上吧?你放心,不管咱们师兄弟谁成,都是咱们奇门的造化!” “哎。” 廖天齐不再多说,让车夫赶路,离开了望火楼。 他从侧边的帘子中看向望亭,看着上面正啃着半只烧鸡的衙役,问道:“五城兵马司的膳食条件,这么好了吗?都能吃上烧鸡了?” 张三卦对这个不感兴趣,而是又掏出六枚铜板,在车上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大吉。 张三卦便道:“我算到了陈洛今日将要与尘鸿碰面,而代表尘鸿的气,有五口,陈洛只有一口。” 廖天齐放下厢帘,看着张三卦卜出的卦象,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今天,陈洛会进内染院?” 张三卦看着卦象说道:“对,卦象显示他会进两次,一次大凶,一次凶!” 廖天齐纳闷道:“为什么,要进两次?” “这个……” 张三卦摇了摇头,“许是第一次进去,尘鸿不清楚他的实力,没有动手?” 廖天齐想到了一种可能。 陈洛有且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从镇南王府的马厩后的秘道,进入内染院。 可那条秘道,知道的人极少。 连他的这个师弟都不知道,更别说陈洛。 廖天齐道:“尘鸿现在是什么实力?” “他说比他师父弱不了多少,只差是不是在主场,如果是主场,玄都大法师可能也讨不到便宜。” 张三卦回道。 廖天齐摇了摇头,“别听他吹,要看他的真正实力,跟自大的人在一起,比遇见强大的对手,更危险!” “放心吧师兄,我有分寸的!” 张三卦收起六枚铜板,心中大定。 廖天齐载着张三卦来到了一处简易的茅草屋,让他下了车,他则让车夫,赶紧回了镇南王府。 他来到了王府东侧的马厩,上到观望楼,见着当值的护院,询问道:“王府周围,可有异样?” “回廖先生,没有任何异样,”护院说完,‘哦’了一声,“对了,有一个赶路的商贾,站在这边,对着咱王府的院墙撒尿,被我骂了一顿,跑掉了。” 廖天齐趴在观望台,往院墙下看了看。 秘道入口的那条排水沟,刚好寒风吹过,吹得枯草,沙沙作响。 护院道:“要我放个梯子下去吗,廖先生?” 廖天齐摆摆手,“不用,你做得很好,哪怕是有人在这里对着王府的院墙撒尿,也要赶走!” 护院受到表扬后,大声道:“是!” 廖天齐拍拍护院肩膀,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递到护院手上,“最近几日都不太平,这个角落,绝对不能乱,辛苦几日。” “是!” 护院得了一钱银子,原本的午休睡意,瞬间无了,精神极度亢奋。 “嗯。” 廖天齐拍拍对方肩膀,回望了一下少府监方向的望火楼,那上面的衙役,比蚂蚁还小。 “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 廖天齐摇摇头,下了角楼,只留下一脸亢奋的护院,眼睛像雷达一样,四下观望。 第183章 火烧望火楼 混堂旁的饭铺内。 赵贞叮嘱一众衙役,吃过饭,就回去当值,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众衙役自是好一番应承。 赵贞还是有些不放心,陈洛对他交代时,他总觉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过不了多久,肯定还是会走漏消息。 他借口吃饱后,走出饭铺,朝着混堂,抬脚要走。 忽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扭头往望火楼望去。 一切平静。 可那种不安的情绪,仍挥之不去,赵贞索性不再往混堂走,快步回了望火楼。 来到望火楼所在小院,赵贞看到栅栏门,被打开,他走到门口,见一个人,正蹲在陈洛泼水的地方,伸手捏起一些泥土,要放在鼻子前…… “嘿!什么人?” 赵贞大喝一声。 那个侧身观察地面的人一转身,赵贞便瞪大了眼睛。 “是你?” “原来是赵大人!” 张三卦把手中的湿土,两指搓掉,站了起来,问道:“赵大人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的吗?” 赵贞道:“张先生这么快就洗脱了嫌疑?沈大人就没咬住你不放?” 张三卦淡淡道:“清者自清,沈大人是个明理的人,不会为难在下。” 赵贞眯眼,上下打量了张三卦后,对望亭中的衙役道:“老吴,你怎么搞的,望火楼这么重要的地方,你随便人进?” 被叫作老吴的衙役,都没注意到张三卦进来,委屈道:“头儿,你们走后,我都没下去啊,门不是我开的。” 赵贞看着张三卦,“张先生来这儿,有事吗?莫不是你也想爬上去,看看这京城的景儿?” 张三卦笑道:“不是,是我无意间卜到一卦,说是这处望火楼,一刻钟后,便要有天火降下,烧为灰烬,因此,过来瞧瞧,天火从何而来!” “呵呵!” 赵贞听到张三卦这个预言,笑道:“张先生也有不准的时候啊!这望火楼可结实得很呢!” “是吗?谁知道呢?”张三卦笑了笑,突然开始当着赵贞的面,变得严肃,而后便开始掐指计算。 “呀,想必是快了啊!” “什么快了?” 赵贞看着张三卦那谜语人表情,很想嘲讽两句,然后叫他走人。 但他知道,越是现在这情况,越不能催促他。 赵贞不再理张三卦,而是对望火楼上的衙役老吴说道:“老吴,下来吧,你去跟弟兄们吃饭,我来替你当会儿值!” 老吴在望亭中探出头,抹了抹嘴上的油,“不用,我不饿了。” 张三卦突然道:“差爷,你最好还是听赵大人的话,这望火楼要着火了!” 赵贞白了张三卦一眼。 望亭中的老吴,哈哈笑道:“这望火楼怎么可能着火?你当我的眼睛是出气的吗?”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啊!可惜了……” 张三卦当着赵贞的面,一连说了三句可惜。 把赵贞说烦了,“你……” 就在赵贞想要呵斥张三卦时,他感觉眼睛一花,张三卦盯着他的身后,瞳孔收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赵贞回头一看,只见望火楼的基座,真的有了明火,火焰从木头的缝隙里钻出来,开始向上吞噬。 “呀!” 赵贞吓了一跳,他立刻昂首对上面的老吴喊道:“老吴,快!快爬下来,望火楼着火了!” 老吴在上面探出头,本想打趣两句,但看到那火苗,也吓傻了。 他就要从扶梯,爬下来,可是看着下面那火势越来越大,他因为害怕,又爬回了望亭,然后拿起号角,用力吹响。 赵贞在下面急得不行,一边找来木盆,从一旁的储水缸中盛水去泼那火,一边喊道:“老吴,快点,再爬下来一点,往我这边跳,再不下来,就晚了!” 张三卦也道:“是啊,犹豫会失掉性命,差爷,别吹那号角了,远水救不了近渴!” 望亭中的老吴,此刻已经慌了神。 他听着赵贞与张三卦的话,再次尝试爬下扶梯,但因为刚才又爬上去,耽误了些时间,此刻下面的木支撑,燃烧的热气与烟,对他有了更大的刺激。 老吴又一次爬了上去。 “我怕,我不敢,我怕火!” 老吴年纪不小了,吓得直接在上面哭了起来。 赵贞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自己盆中的水,不仅起不到作用,仿佛还成了猛火油,加快火势,直接把木盆扔掉。 他四下打量一下,看着保护望火楼小院的土墙,顿时,一个助跑,跳了上去。 土墙约丈余高,赵贞站在土墙上,冲老吴喊道:“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你信不信我?” “头儿,这望火楼五丈高!我不敢啊!” 老吴哭着说道。 赵贞又气又急吼道:“老吴,看着我,我在这里接住你,你信我,我能接住你,哪怕震断我的双臂,我也绝不会让你死的!你信我一次!”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左指挥使,赵贞是有些能力的。 却远不能跟丁炜那种宗师级人物比。 拥有内力之人,何惧区区一个人的重量? “头儿,我、我……我不敢……我不敢啊!我不想死,快想办法灭火啊!” 老吴在上面吼叫。 赵贞劝了数次,没有劝动。 他只能再把木盆捡起来,从院中的储水缸中,一盆一盆舀水,一点一点去灭火。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 烈火无情,攀着立柱,很快就烧到了望亭。 接着,老吴的惨叫声,从上面传来。 赵贞在下面一盆水一盆水的去灭火,听着那凄厉的惨叫,眼泪决堤。 他的虎口都因为快速舀水、泼水,出现裂口,可他不仅没感觉到一点点疼,还觉得身体像是被人打上丧门钉,越来越僵硬。 随着望亭中老吴的声音越来越弱。 望火楼所在小院,那些刚才去吃饭的衙役,也终于赶了回来,他们看着已经烧得摇摇欲坠的望火楼,个个头皮发麻。 赵贞把储水缸中的水都舀光了,但是只浇灭了底座的一个角。 大火无情将整个望火楼吞没。 “头儿……” 众衙役与外面围观过来的百姓,看着这一切,全都沉默下来。 老吴的声音消失,只有火蛇肆虐的声音在狂哮! 随着木支撑被烧脆,望火楼上面的重量压下,将整个楼身压垮。 赵贞不顾仍在燃烧的望亭,扑上去,去救里面的老吴。 众衙役把赵贞拉住,纷纷拿起院墙侧的麻搭,将上面绑着的散麻,蘸上泥浆,去扑唯一还没烧透的望亭。 他们用木棍将还在燃烧的骨架顶开,看到里面的老吴,已经被烧成焦炭。 众人不由得眼眶红了起来。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仅是一顿饭的功夫,竟然天人永隔。 赵贞感觉有人狠狠地踢中了它的心窝,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他看了眼老吴,突然注意到一旁一直冷漠的张三卦,疯了一样冲上去,揪住了张三卦的衣领。 “是不是你?火是不是你放的?” 赵贞说着,一拳轰在了张三卦的面门上,随后又把张三卦抓到身前,吼道:“是不是你?” “赵大人,莫不是想将张某屈打成招?” 张三卦感觉自己嘴角突然一咸,吸溜了一口,吐了口唾沫,平静地看着赵贞。 一众衙役,听到小院门口,围观百姓开始交谈,赶紧把赵贞拉开。 张三卦道:“今日颇为奇怪,已经是今日第二起,非常事件,这天火,与那天外来箭,一样不可琢磨!” 这时。 陈洛姗姗来迟,他挤进院落,看着碎了一地的木炭望火楼,又看向正在跟众衙役面对面站立的张三卦,眉头皱起。 张三卦似乎也注意到了陈洛。 他扭过头,冲着靠近的陈洛微笑道:“陈大人,你来得正好,你是大理寺左评事,最擅断官司,赵大人污蔑我放火烧的望火楼,这罪过,我可不敢担!” 赵贞喊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一定是他搞的鬼!” 张三卦解释道:“我只是卜到了天火要烧毁这望火楼,过来亲眼验证而已,你当时进来,我是不是就站在此处?” 赵贞道:“谁知道你来了多久?” 张三卦‘哼’道:“我只比你早一步,况且,我有提醒过那位差爷,有天火要烧此望火楼,是也不是?” “你……” 赵贞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看着陈洛,眼睛红了,“就是他,陈洛,你相信我,就是他!” 张三卦道:“我只是没有施以援手,但放火这种事情,我可不敢!” 陈洛看着张三卦,“为何不施以援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张三卦淡淡道,“我已经帮了他,是他自己没有把握好时机。” “况且,赵大人也尽力了!” “赵大人跳上土墙,伸出双手,说要接住他,是那位差爷,自己不敢跳。” 陈洛看着张三卦侃侃而谈,十分自信,再看看一旁从火堆中拉出的老吴,转过头对张三卦道:“伸出手来!” “什么?”张三卦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洛直视着张三卦,表情越来越严肃。 张三卦见周围对自己都一脸虎视眈眈,伸出了双手,平静道:“清者自清,看吧!” 陈洛看着张三卦如白人般的柔弱之手,大声道:“指甲中暗藏白磷,还想狡辩?” 第184章 钦天监 张三卦闻言,心中惊讶。 指甲中暗藏白磷?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陈洛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大声喊,相当于告诉更多人,自己就是凶手。 “大人,你是京城闻言的陈青天,你……” “来人呐!” 陈洛不搭理他,直接叫衙役上前,扣紧张三卦的手腕,然后象征性地与之接触了一下。 张三卦道:“大人好手段,但你这般污蔑我,就不怕遭报应吗?我观大人印堂发黑,最近几日,怕有血光之灾啊!” 陈洛平静望着张三卦,“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法逃脱律法制裁!” 看着张三卦那淡漠的表情,陈洛突然转身,叫一名衙役拿来一根木棍,意识随即回到随身空间。 他回到了江南政法大学,在化学专用危险品管理中心,找到了用广口瓶装着的一瓶白磷。 白磷燃点很低。 40度就有可能自燃,是非常常见的助火材料。 只能用冷水浸没保存,况且有毒,陈洛如果不是想给张三卦弄个铁证,等闲不想碰它。 他取出一小瓶白磷,和一个防火手套,回到现实。 等衙役把木棍递到跟前,他便把白磷均匀涂抹到木棍上面。 众人都不懂他在干什么。 唯有张三卦,看到陈洛突然掏出一些白磷时,面色惧变。 陈洛把白磷均匀涂抹后,为了让它自燃,用防火手套,不断摩擦木棍。 只是三两下。 噗! 一簇火苗,瞬间燃烧起来,把原本懵逼的人看得连连后退。 陈洛把木棍扔在地上,回身看着张三卦,“张先生,白磷之用,别人不知,你当我也不知?” 张三卦直视着陈洛,百口莫辩。 “带走!” 陈洛给赵贞使了个眼色。 赵贞立刻上前,单手擒住张三卦,“大胆贼人,火烧望火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在这京城,纵一场大火吗?” 张三卦被擒得紧紧的,不能动弹。 他突然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陈青天,居然,也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咚! 赵贞照着张三卦的腰眼上,狠狠给了一拳,“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了,还不承认,你自作聪明,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呵!” 张三卦吃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自己被冤枉,不屑辩驳。 他看着陈洛的眼睛,笑道:“我算到我今天,不会跟你们走!” “是吗?” 陈洛看着张三卦,对赵贞颔首道:“赵大人,你信他的话吗?” 赵贞听懂了陈洛的暗示,直接押住张三卦的脖子,“有什么话,等到了地下,跟老吴去说吧!走!” 张三卦被怂了一下,只感觉全身一阵抽痛。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几步,突然一道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谁在对张先生不敬?”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深青云纹官袍,胸缀白鹇方补,乌纱帽配素银带,皂靴踏云履,手持星盘罗经,绶垂青丝绦的中年,走了过来。 人群如潮水般两边散开。 张三卦见着来人,微笑道:“监正大人,您再来晚一点,咱们只怕是要阴阳两隔呢,你的这些同僚,说要我死呢!” 陈洛看着张三卦口中的监正,约四十岁,却有一股出尘气质。 看着打扮,陈洛逐渐回想起这人是谁。 钦天监的监正彭博阳! 彭博阳是正五品,身上的补服,已经说明他的品级,但此时的钦天监,跟前世‘气象局’可不一样。 它能解释天象,是皇家垄断天象的发声筒。 虽说其监正只有五品,但隐形的地位,颇高,怕是以前从三品的陈敬南,见了这位,也得亲近地称呼一声彭兄! 彭博阳拦住了赵贞,听着张三卦的话,面色难看。 “给本官一个解释!” 彭博阳色厉内荏道。 赵贞赶紧松开张三卦,给彭博阳解释了一遍,周围立刻有人附和,并指着陈洛刚才弄燃烧的木棍佐证。 彭博阳道:“白磷之物,本官也认得,张三卦,你且伸手出来,让本官看看。” 张三卦微笑伸出双手。 彭博阳看后,震怒道:“是谁说他指甲内暗藏白磷的?当本官是瞎吗?” 众人偷偷看向陈洛,皆不敢应答。 陈洛则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出,他猜到张三卦给自己留了后手,没想到后手还挺硬,彭博阳摆明了是要来带他走的。 如果让张三卦走脱,陈洛恐怕之后,再也问不出张三卦为何火烧望火楼了。 陈洛上前一步,拱手道:“监正大人,张三卦涉嫌纵火行凶,如今不仅烧毁了望火楼,还烧死一名衙役,他不能离开。” 彭博阳眯眼望向陈洛,“你又是谁?” “大理寺左评事,陈洛!” “大理寺?呵呵!” 彭博阳冷笑,“大理寺掌管复核案件,此事尚在调查阶段,你大理寺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赵贞道:“彭大人……” “停!” 彭博阳淡淡摆了摆手,打断了赵贞的话,直视着陈洛,“我听说过你,最近,你的确在京城弄出一些动静,但别挑战钦天监,你还不够资格,你爹都不够资格!” 说罢,彭博阳一扬手,外面立刻冲进来一群禁卫。 本要与陈洛汇合的阮仲,也在其中。 这些禁卫一冲进来,赵贞的那些衙役,立刻像是土狗一样,被压制下来。 阮仲看着陈洛,微微摇了摇头,来到彭博阳跟前,“监正!” “嗯。” 彭博阳淡淡点了点头,盯着陈洛,对阮仲说道:“上月钦天监查玉牒,此人曾为乾王补全‘五世祖忌辰’,除他,无人识得陇房秘谱,阮统领,但凡有人要阻止他前往钦天监,便是我大乾的敌人!!!” 敌人两个字,被彭博阳咬得极重。 阮仲拱手作揖,“来人,护送张先生离开!” 张三卦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看向陈洛,微笑道:“陈大人,你看,我说过,我给自己算过一卦,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说着,张三卦拱手对彭博阳道:“彭大人,请!” “嗯。” 彭博阳应了一声,看向仍脸显平静的陈洛,没再说一个字,转身向外走去。 陈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阮仲,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倒戈? 阮仲一脸为难,叫禁军押送着张三卦往外走,他则挪到了陈洛这边,说道:“监正大人对陛下谏言,不日,京城将要有大灾,急须破解此灾厄!” “靠这些神棍吗?” 陈洛愤怒反问。 “嘘!” 阮仲赶紧让陈洛别再说下去。 但已经晚了。 刚走出几步的彭博阳,停下脚步,回看着这个比他小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眯眼道:“你,刚才说什么?” 阮仲道:“监正大人,他什么也没说,我们快走吧!” 张三卦停下脚步,回看着陈洛,微笑道:“年轻人经事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彭大人,算了,我们走吧!” 说着,张三卦冲着陈洛微微一笑,一副你看我比你大度的样子。 赵贞等人看着张三卦就这么离开。 又看着已经被烧死的老吴,这一刻,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阮仲也伸手在陈洛的肩膀上,轻轻一拍,不再多说,转身跟上队伍。 “等一下!” 满院寂静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赵贞等人闻声望去,见是陈洛。 尤其是躲在外面,都无法进来的班念舟,听到这三个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一般陈洛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是不同寻常的时候。 果然! 陈洛的话,让所有远离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张三卦回身看着步步靠近的陈洛,总觉得对方杀气很重。 但有彭博阳在,张三卦并不担心。 等到陈洛来到跟前,张三卦微笑道:“陈大人,莫不是想跟我去钦天监?我是没问题,但彭大人欢不欢迎你,我就不知道了!” “不欢迎!” 彭博阳直接苛责回应。 陈洛也不理他,突然,他经过阮仲的身边时,猛地把阮仲的配刀抽出来,用刀尖架在了张三卦的脖子上。 张三卦瞬间魂都冒了出来。 “陈、陈洛,你、你要干什么?” “大胆陈洛,你要干什么?” 彭博阳也没想到,陈洛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他要带走的人,陈洛敢杀? “来人啊!给我拿下!”彭博阳大喊。 赵贞见陈洛有危险,立刻就要上前。 阮仲怕出意外,赶紧叫所有人保持冷静,劝道:“陈洛,别做傻事!” 就连在外面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一度快要失控。 但陈洛,仿佛就是一尊平静的握刀雕像。 他扶着刀柄缓缓抬起,贴着张三卦的耳朵根,问道:“张先生,每日三卦?” 张三卦大气不敢出。 陈洛接着问道:“先前,你在崇文门附近,给沈无忌沈公子卜了一卦,刚才在这儿,又卜了一卦,对吧?” 张三卦颤抖颔首。 陈洛微微点头笑问,“张先生,你神通广大,什么都能推算,你能推算出今天,你这只耳朵,会不会搬家?” 张三卦直视着陈洛的眼睛,他慌了! 谁能想到,陈洛是个疯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敢要自己的命? 陈洛见张三卦不回答,呵斥道:“回答我!” 第185章 我有一计,必杀陈洛 陈洛的突然拔高声音,把张三卦吓得双腿一软。 这才想起陈洛,是真的疯了! 他下意识就想回答陈洛。 可话到嘴边,张三卦又意识到,这问题里,藏着一个坑。 如果自己说,耳朵不会搬家。 陈洛极有可能把自己耳朵切下来,用自己说的话,来证明自己的确算得不准,是个神棍。 那么,彭博阳带自己离开,自己与彭博阳,就会成为笑料。 但是的话,如果自己回答会搬家,陈洛真敢割自己的耳朵吗? 尼玛的陈洛! 这一刻,张三卦快要崩溃了,好像怎么回答,都是错! “老子数到三!三!” 陈洛拔高音量,刀刃贴着张三卦的耳垂。 突然,张三卦感觉一丝冰凉钻入心中,接着,他就感觉到有滚烫的‘水’顺着脖子流淌。 这一刻,张三卦已经瑟瑟发抖。 彭博阳看到陈洛把刀提了一寸,张三卦的耳垂,已经血流如注。 他大声喝斥道:“陈洛,你要干什么?你如果敢伤害他,我必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来人,拿下他!” 阮仲也没想到陈洛这么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伤害张三卦,事后如何收场,是个问题。 他见禁军开始往陈洛这边靠近,各个都把右手握在了配刀上。 他立刻道:“退后,都退后!陈洛,你别冲动!快把刀放下!” 阮仲伸手示意陈洛把刀还给他。 禁军自然听阮仲的,暂时退开。 彭博阳怒视了一眼阮仲,紧张地看着陈洛,却不敢靠近,他也怕陈洛是疯子,当面给他一刀,犯不上。 赵贞等一众五城兵马司的人,看着陈洛,一个人冲在前面,想帮忙却又感觉无能为力,拳头攒紧,紧盯着场中变故。 陈洛则仿佛对外界,失去了感应能力。 他盯着张三卦的眼睛,平静道:“二!” 张三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耳朵已经传来丝丝疼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 陈洛说完,胳膊带动手肘,就要动手。 “会!会!会!” 张三卦急喊。 陈洛则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轻拧一下刀柄,用力一挑,噗的一声,张三卦的耳朵瞬间搬家。 血喷出来,把旁边的彭博阳吓得‘啊’一声,连连倒退! 把除阮仲的禁军,都吓得后退一步。 见刀势变老,阮仲一个侧身上去,把陈洛手中的刀,抢了回来。 张三卦捂着耳朵,眼底露出愤怒与惊恐交织的情绪,他听见了皮肉在耳边撕裂的脆响。 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掰断了一截嫩藕! 接着就是有人从他耳朵处,往里灌入了滚烫的岩浆,整个耳道,嗡鸣尖叫…… 陈洛平静地看着张三卦,拱手道:“张先生,你算得真准!” 接着,陈洛就看向一脸菜色的彭博阳,恢复儒雅表情,拱手作揖道:“监正找他是对的,张先生确实准,请!” 彭博阳恢复神智后,盯着陈洛,尖啸道:“陈洛!” 陈洛淡淡抬眸望着对方。 彭博阳道:“我必面圣参你一本!你……” 他的话,说了一半,不再继续,而是走到张三卦身前,查看他的伤势。 这时。 张三卦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望向地下,寻找那只左耳。 但陈洛比他快了一步,弯腰将左耳捡起,随手站起,手中捏着那只被他切下来的耳朵。 张三卦伸手要去拿。 陈洛看了眼张三卦的表情,低头又看看那只左耳,头也不回,用力将那左耳,扔向后面仍有余火的望亭。 左耳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所有人的目光,追着那只左耳,没想到陈洛,敢做这么绝! 噗! 那只左耳掉进了余火中,在这寂静中,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掉进了油锅中的猪肉。 “你……” 张三卦一只手捂着左耳处,那里鲜血直流,另一只手,怒指陈洛。 陈洛平静对视。 张三卦转身就走,彭博阳跟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陈洛,你有种!你!有种!” 阮仲看着那两人离开,站在陈洛身边,伸手按在陈洛肩膀上,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轻轻拍了两下,阮仲带着人也走了。 赵贞等人赶紧围上来,心里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衙役担忧道:“陈大人,得罪了钦天监,以后,怕是再难在这仕途上前进了!老吴有您送他这最后一程,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大人,您刚才不该冲动的……” “陈洛……” 赵贞看着陈洛,既佩服又难过。 在这京城,谁拿五城兵马司的人当人看过? 也就只有陈洛了,赵贞甚至想到,如果是方听白在这儿,哪怕百分百确定,凶手是张三卦,在彭博阳到来后,也会陪着笑脸送他。 只有陈洛,愿意给老吴一个说法。 但陈洛只是一个七品,他那从三品的爹,还赋闲在家。 他到底图什么呢? 班念舟等彭博阳一行人离开后,拨开看热闹的百姓,来到陈洛身前,说道:“大人,在离开皇城司的时候,王总管找到了阮统领,我回混堂的时候,你已不在那里。” 陈洛摆摆手,看向赵贞,“派些书吏,询问一下附近百姓,看看张三卦来到这里的具体时间!” 赵贞立刻点头。 陈洛转头看向班念舟,“走,回大理寺!” “是!” 班念舟赶紧去给陈洛牵马。 赵贞一边派人处理老吴的事情,一边派人去询问附近百姓,并记录口供。 此时。 在前往天合医馆的马车车厢中,张三卦捂着失去的左耳处,一拳一拳砸在车篷上。 彭博阳同样,老拳握得指节发白。 来到天合医馆,彭博阳请叶天合给张三卦缝合伤口,叶天合看着张三卦那被削得齐整的伤口,一时间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但他肯定不敢乱说,只能是把张三卦的伤口,赶紧缝合,并上药,再用煮过的白布,包裹住伤口。 做完这些,叶天合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 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径直走了进来。 叶天合正要喝斥,见彭监正与对方微微颔首,便赶紧改口道:“伤口已被缝合,需每隔七日来换药,我先去准备内服之药。” “嗯。” 彭博阳微微颔首,等叶天合走出内堂,看着那道士,“这个陈洛简直无法无天,太气人了!” 尘鸿望着张三卦,“你为何去那望火楼?” 张三卦疼得没心情回答。 彭博阳道:“这个陈洛,不除不行了,既然你办不到,那就让我来!” 尘鸿看向彭博阳。 “我有一计,必杀陈洛!”彭博阳见张三卦也看向自己,接着道,“还用老办法!” 张三卦气归气,可听到彭博阳提起‘老办法’三个字,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 可是,耳朵上持续传来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思考那个方法,可不可行。 他只好从怀中取出六枚铜板,掷于地上。 半晌后,张三卦道:“不行,此举,大凶!” 彭博阳道:“你不是说望火楼不烧掉,也是大凶吗?烧了它,你不也掉了一只耳朵?” 尘鸿看着张三卦,笑问,“张兄,你的卦,开始不准了?” 张三卦当场破防,他瞪着尘鸿,“还不是我要保你?我是算到你有大凶之兆,才去烧那望火楼的,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有大凶之兆?那你烧望火楼,就能解我灾厄?” 尘鸿想不通其中关键。 张三卦不想解释,如今,事情已经这样,多说无益。 彭博阳道:“你今日好好休息,陈洛的出现,让这京城局势,突然变得诡谲起来,不除不行了!” 张三卦想想陈洛盯着自己的眼神,望着彭博阳,认真道:“这个方法,只能用最后一次,你确定用来除这个小人物吗?” “你别管了!” 彭博阳站起身,走出两步,回头看向尘鸿,“现在城外贴满了你的画像,你是怎么敢招摇过市的?” “一叶障目,小道尔!”尘鸿淡淡道。 彭博阳不再理他,冲张三卦微微一颔首,离开了天合医馆。 他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宫门前,掏出令牌,禁卫立即放行。 须臾! 彭博阳便来到了云景帝所在的御书房外,得王保宣读召见,进了御书房,来到龙案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云景帝提笔写着什么,抽空抬眼瞧了瞧彭博阳,便问,“陇房秘谱这么快就破解了吗?” “陛下!臣要参大理寺左评事!陈洛!” “陈洛?” 云景帝懵了一下,看向身旁的王保,他有些不懂。 彭博阳管的是钦天监,跟大理寺,怎么扯上关系的? 王保也纳闷,跟着摇了摇头。 彭博阳把在宫外的事情,添油加醋一说,看着云景帝面色越来越难看,顺势道: “陛下,张三卦曾言,陈洛此人,有弑龙之相,微臣本不信,但他敢不顾皇室之重,强留张三卦,这不是弑龙之相,那怎么才算?” 王保惊恐,这个罪名可太狠了。 上次彭博阳用这个罪名参的人,可是桓王! 云景帝沉思。 “陛下,臣请取斩龙剑,一试陈洛,若剑在他手,自动出鞘,当诛其九族!避免巅龙之劫!” 咚! 彭博阳把头猛磕在地砖上。 第186章 斩龙剑 云景帝望着跪在龙案前的彭博阳,瞳孔收缩了一下。 “弑龙?就凭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左评事?” 云景帝等彭博阳抬起头,“此人,朕还有……” “陛下!荧惑犯太微,紫垣黯如凝血。北斗柄直指大理寺,奎宿裂痕贯于井鬼,恰应左评事之命宫。” “陛下!昨夜彗孛贯苍龙角亢二宿,其芒如刃,直逼帝星!” “小吏命带贪狼,七杀入垣,当心有噬主之厄!不可不重视啊陛下!” “只是取出那斩龙剑,试他一试,有何不可?” 彭博阳语气越来越重。 云景帝则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陈洛无根无基,也有弑龙之相? 倒是那斩龙剑的存在,让云景帝颇为膈应,斩龙,斩龙,听着就烦。 云景帝望向王保,“宣陈洛来御书房!” 王保微惊,本以为云景帝不会把彭博阳的话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他竟真的要试陈洛! 他才七品啊! 王保震惊过后,赶紧应诺,随即离开御书房,召来一名小太监。 让他出宫去宣陈洛入宫。 看着那小太监转身,王保突然叫住他。 小太监道:“干爹?还有吩咐?” “小安子!” “嗯,干爹您说。” “你入宫多长时间了?” “五年了干爹!” “五年?”王保便招手另一个侯着的太监,等对方近前,问道,“小喜子,你入宫多长时间了?” 小喜子道:“回干爹的话,有十年了!” “知道斩龙剑吗?”王保又问。 小喜子闻言,瞳孔一缩,点点头。 王保便道:“去大理寺,宣陈洛入宫面圣,若他问何事,提一嘴斩龙剑。” “干爹……” “去吧,要快,中间别浪费时间!” “是!” 小喜子应了一声,感觉事情很严重,赶紧前往司礼监领取勘合,接着又去御马监,取了马牌。 马不停蹄地出宫宣旨。 王保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作为知晓斩龙剑的人,王保真的担心,陈洛面圣时,斩龙剑自动出鞘。 他喜欢陈洛。 这样的妙人站在自己这边,不知道能挡多少人用。 但现在,他知道在这件事上,绝不能多说一嘴,多帮一言。 说什么都是在害陈洛。 这时。 身后传来脚步声,王保转身,见彭博阳正迈步走出御书房。 “彭大人,用派人帮忙吗?” 王保客气问道。 彭博阳淡淡摇了摇头,盯着王保,“王总管,你的面色很难看,怎么了?” 王保摇了摇头,“或许是听到斩龙剑,有些害怕,彭大人,那陈洛……” “一试便知!” 彭博阳淡淡道,见王保不再说话,拱手告辞。 王保道:“用司礼监帮忙吗?” 彭博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另一边。 小喜子一路出了宫闱,不多时,便来到了大理寺,因是宣旨,大理寺上下,一齐跪在那里接旨。 等小喜子念完勘合,陈洛便站了起来。 陈洛没想到,钦天监的监正,能量居然这么大,一打报告,云景帝就宣自己入宫。 封建迷信,深入人心啊! 小喜子宣读完,先把跪在最首位的山重悦扶了起来,看向后方的陈洛道:“陈大人,走吧?” “嗯。”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排众而出。 山重悦侧首看了陈洛一眼,说道:“老头子我在大理寺几十年,一年也不被陛下见进宫一次,你比我可强多了!” 陈洛微笑,知道山重悦是想关心。 但他不想说。 他要把想说的话,跟云景帝聊聊。 就在陈洛路过山重悦,要跟小喜子走时,山重悦看向小喜子,“陛下,召陈洛入宫,王总管有透露什么消息吗?” 小喜子道:“王总管提了件事。” “什么事?” 山重悦立刻来了精神反问。 “斩龙剑!” “什么?斩龙剑?” 陈洛见山重悦的反应那么大,连忙询问,“斩龙剑?什么意思?” 小喜子道:“云景十九年,天降陨铁,落于钦天监观星台,监正上奏后,云景帝命工匠打造了一柄真龙宝剑,剑成后,钦天监说那剑邪性,不为护真龙,而是来斩真龙的,有反贼持剑,剑会自动出鞘!” “这……” 陈洛听得头大如牛,这么邪性的东西,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山重悦则道:“当年的桓王,持剑后,便让那剑自动出鞘,陛下,赐了桓王一丈白!” 小喜子望着陈洛,重重点头。 陈洛微惊。 他不是很确定,那东西是不是被人施了法术。 照目前来看,彭博阳若是在云景帝面前,诋毁自己,云景帝如果信,就会让他持剑。 草! 报复来得这么快吗? 云景帝不是让自己揪出操控太医院的幕后黑手吗? 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信任自己? 还是说,在更大的危机面前,自己变成了可以牺牲的弃子? 这个老登! 山重悦看着陈洛,“陛下为什么拿斩龙剑试你?” 陈洛来不及解释了,只是问道:“有没有破解之法?那剑真的有那么邪门吗?” “桓王不是五爪金龙,但同样是龙,不一样被斩了,”山重悦看着陈洛,“可你别说龙了,虫也不是啊,你才七品!” “山老,您就别说这些了,那斩龙剑,到底有没有破解之法?” 陈洛怕啊! 他对云景帝那是打心眼里不敬的,万一斩龙剑一摸,咔嚓,自动弹出鞘,到时根本解释不清。 机关秘术? 还是这个世界真有法术? 山重悦摇头。 小喜子道:“陈大人,请吧,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陈洛心里不爽,云景老登,怎么那么信这些个东西啊? 可又一想,也幸亏云景帝信,不然,厌胜物一案,也轮不到陈洛给陈敬南谋求官拜大理寺卿了。 只能到时候,见到斩龙剑随机应变。 “公公请!” “大人请!” 陈洛等小喜子踏上台阶,跨过门槛,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跟上。 身后,大理寺众人看着陈洛背影,皆不知该如何开口。 更不知,陈洛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此时。 就在陈洛骑上马,随着小喜子一起入宫时,大理寺不远处的一处墙壁旁的马车内。 尘鸿放下棉布窗帘,叹道:“本以为我要在内染院,来送他一程,不曾想,却死在了斩龙剑手上!” 旁边。 张三卦只剩下一只右耳,他没有看向外面,而是盯着刚刚洒下的六枚铜板,面容惨白。 尘鸿道:“你的卦象到底准不准?” 张三卦不理他。 尘鸿道:“也不知道那小子的命,怎么就那么硬,如果这都不死,我都想拜他为师了!” 张三卦道:“完了!” “什么完了?”尘鸿听着张三卦莫名其妙的吐出这么一句,反问道。 张三卦道:“彭博阳完了,我刚才给他算了一卦,他今天,得死!” “什么?”尘鸿呵呵一笑,“别逗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张三卦急道:“我没开玩笑,”说罢,他敲击两下马车横板,“去钦天监!快!” “是!” 车夫在外面应了一声,马车滚滚。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钦天监外。 张三卦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往里冲。 钦天监门口的两位禁卫,本想阻拦,见是监正的座上宾,立刻乖乖把手放下。 张三卦已经踏过了门槛,忽然又退了回来,他问两个看守道:“监正大人还在不在里边?” 一禁卫道:“监正大人方才来了,很快又走了!” 张三卦立马奔向自己的马车,跳上去,便直接道:“去宫门口,快!” 车夫连忙驱动马车。 从钦天监离开,到皇宫的路,不到一里,可张三卦感觉那马车慢得跟蜗牛一样,尽管,车轮都快在地上飞起来了! 到了宫门前的长街,张三卦看到了停在长街上,彭博阳的马车。 人却早已经不见。 张三卦整个人,突然就虚脱下来,“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我觉得你的卦,越来越不准了,彭博阳在钦天监待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左评事,你还担心他对付不了?当年的桓王多么强大,不也轻松扳倒?” 尘鸿‘哼’了一声,“斩龙剑!多么好听的名字啊,沾上它,谁也别想好!” 张三卦重新又起了一卦。 六个铜板在马车上,滚滚转动,没有停歇的意思。 尘鸿道:“别算了,你不是张三卦吗?这一会儿功夫,我看你卜了六卦了,能准才怪了!” “彭博阳,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你一定是糊涂了!” 尘鸿不想理快要疯掉的张三卦,拍了拍横板,“回少府监!” “是!” 车夫调转马头,车轮再次滚滚。 与此同时。 皇宫内,御书房中。 鎏金狻猊炉正吐着龙涎香,云景帝摩挲着案头一柄未出鞘的古剑。 那剑鞘通体乌黑,隐约可见二十八宿星纹在流转。 云景帝正要伸手抓起斩龙剑,剑鞘撞到了白玉镇纸,发出一声金石相击的脆响。 陈洛眉头一紧。 一旁的彭博阳则轻吐了一口浊气。 云景帝道:“陈洛,可知此剑?” 陈洛摇头。 云景帝便对王保道:“你告诉他。” 王保把斩龙剑相关挑重点一说。 陈洛假装惊讶。 云景帝很满意陈洛的反应,笑道:“有人说,你有弑龙之相,尔触此剑,剑会自动出鞘来砍朕的脑袋!来!试试!” 第187章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云景帝说罢,朝王保微微颔首。 王保便去取剑,要给陈洛。 这时。 陈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不磕头,就如跪坐,大声道:“陛下,不必试了,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君即疑臣,臣便以死明志,请王总管,以白绫勒死我!” 说罢,陈洛闭上了眼睛,慷慨赴死。 他这一出,把御书房里,明着的小太监,暗处的侍卫,都给弄懵了。 所有人都梗着脖子往这边瞧。 但最惊的,还是彭博阳这位钦天监的监正。 他已经在悄悄靠近陈洛,却不曾想,陈洛上来就求死。 怎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云景帝也有些错愕,他本身就不信陈洛能让斩龙剑自动出鞘。 陈家又不是什么几世公卿,在朝中有多么深的根基。 再说了,陈敬南出事,帮言的都没几个。 陈洛? 那就更别提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左评事,别说兵权,财权都没碰一点,斩个屁的龙? 云景帝听着陈洛刚才所说的八个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颇为认可,也听懂了陈洛的暗示。 他正在帮自己调查厌胜物一案。 现在,出了这么件事,摆明有人在暗中搞他。 云景帝想到陈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拖’字决,也真是难为他了。 于是,云景帝便道:“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朕若再试你,便是疑人还用,倒是显得朕不大度了!” 王保拿着剑,停在龙案前,暗松了口气,装作不知如何进退道:“那……不试了?” “别试了,”云景帝颔首,看向陈洛,“起来吧!你这颗头,朕留……” “陛下!” 扑通! 陈洛还没起来,彭博阳‘库叉’一声跪下道:“陛下,天象示警,不可不察,我大乾一百五十年国祚,岂可埋下如此隐患?” “陛下啊!庙中累世先帝,在天上看着我们啊!” “陛下……” 说到动情处,彭博阳涕泪纵横。 陈洛都看傻了。 这浑蛋不去拍戏,都特么屈才了呀! 杂草的! 陈洛灵机一动,也不起身,仍如跪坐,拱手道:“陛下,臣甘愿赴死以明其志,斩龙剑下绝无冤魂!” 云景帝把目光从彭博阳身上,挪到陈洛脸上。 陈洛继续道:“君为君父,臣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左评事,便是臣子,父亲疑子杀子,确也是天道纲常,做儿子的绝不狡辩!” 王保在旁‘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好家伙,陈洛这嘴,真能掰扯,一会儿把自己抬到皇子的身份上来了! 这是在给云景帝出难题呢! 但似乎也有其道理! 云景帝白了王保一眼,也看穿了陈洛的小把戏,而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斩龙剑下无冤魂,今日臣子若能死在这剑下,便是为陛下斩去心中邪念,也算我死得其所!” “可是陛下,斩我何用斩龙剑?” “我听闻这种邪剑,有嗜血之瘾,倘若斩我后,其血滋养了剑身,不日剑身嗜血之兆狂暴,陛下您这真龙也压不住的话……” “呜呜呜……” 陈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想前世劈腿的女朋友,更难过了,直接泣不成声。 旁边。 彭博阳都哭愣了,不是,你咋哭的比我还惨啊? 不仅如此,还抢我词? 彭博阳都懵了! 云景帝虽觉得陈洛,有点强词夺理,但话糙理不糙。 如果斩龙剑真这般邪性,让其再染血,他日真如陈洛说的那般,狂暴了,又该如何? 王保看着陈洛,手中举剑,都举沉了。 但他却越举越兴奋。 陈洛这种鬼才,果然有其妙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旁边。 彭博阳逐渐缓过了神,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云景帝一定会改变心意。 如果今日不借斩龙剑除掉陈洛,一旦放他离开,自己绝没好日子过。 “陛……” 彭博阳也嚎叫一声,要开口说话。 但陈洛声音更大! “君父!” “从↑小↓我↑的↓妈↑妈↓告↑诉↓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陈洛直接上演最牛哭腔,当场就把彭博阳给震住了。 那不同声调的哭腔颤音,把哭与不哭,用波浪的形式演绎出来,不禁把彭博阳看得卧槽卧槽的! 云景帝也直接笑出了猪叫声。 王保更是直接憋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是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场合,陈洛竟能用这种方式化解。 陈洛一抽一抽的止住哭泣。 等云景帝与王保笑声渐熄。 他接着道:“我娘常教育我,尔食君禄,君既尔父,岂不闻圣人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道理?” “不管你是否做错事,一旦出现上述情况,你可自绝于君父面前,免叫君父落得个枉杀忠良,被后世史书唾骂的罪名,你搏那虚名,便是不忠,君父不容你,我陈家列祖列宗,也不会容你!” “让君父为难,是我之过,别拦着我,我自撞……” 陈洛说着,直接爬了起来,寻找房中立柱。 但御书房中的小太监们,哪儿能让陈洛真死在这里,不等王保开口,已经有人挡住立柱。 陈洛见找不到撞的角度,呵斥道:“你们好大胆,给我闪开!” 云景帝被陈洛给整得哭笑不得,出声道:“放肆,你给朕过来!” 陈洛见身后云景帝发话,转过身道:“君父之言在前,臣子岂能让史官如愿?这波,我必死!” 云景帝‘唰’一下子把斩龙剑抽出剑鞘,扔在陈洛面前,“要死,用这斩龙剑!” 陈洛梗着脖子不动了。 云景帝便道:“不敢了?” 陈洛梗着头,“非是不敢,是微臣谨记家严教诲,毒酒、白绫,撞柱,皆可,就是不用斩龙剑!” 彭博阳看着这情况,心中五味杂陈。 妈蛋! 这陈洛的嘴,怎么这么溜啊,当初计杀桓王,也没这么难! 彭博阳跪在地上,伏地道:“陛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陛下,陛……下……” 陈洛见彭博阳这孙子,还不死心。 知道今天这事儿,必须得将他一军,否则,没完没了,什么事也干不成! 等彭博阳话说到这里,陈洛也再次跪下道:“君父在上,我不知道监正大人,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但,今日监正大人的行为,的确怪异!” 云景帝望向陈洛,“哪里怪异?” “微臣近日在追查一件‘凶’案,其中隐约有民间邪教,开始兴风作浪。” “有人向微臣举报,崇文门外有卜者称,天象示警,称红莲当兴,微臣因此,秘密调阅了钦天监的司天簿。” “其中一页,的确记载红莲二字。” “尤其关于天象解释的部分,更是整张,被人为撕下,幸亏被臣的人找到,当时以为只是案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没在意。” “如今,细思极恐啊,君父!” 说着,陈洛意识回了随身空间。 幸好当初为了在太极殿寻找可复印的纸,留下些许样本纸张。 他找到一张,进行了裁切,然后写上字迹,揉成团,又在上面洒上些许白磷,揉捏了一下,回到现实。 陈洛假装从袖口中,把撕下的那一页纸,展开,实则轻微摩擦。 “彭大人,彭监正!” “这页天象卦词,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 陈洛大声质问。 彭博阳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意有所指? 什么红莲当兴? 钦天监的司天簿,也没人说被盗啊? 就在彭博阳失神之际,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邮陈洛手滑,那半展开的一页纸,掉到了自己身前。 彭博阳瞬间抓住那页纸查看。 只是上面的字迹,都还没看个开头,突然一股冷火,将那纸烧了起来。 彭博阳懵了。 这时。 陈洛大喝一声抢上前,一脚踢倒彭博阳,接着就去扑灭那‘证据’,可那纸烧得太快,眨眼成了灰烬。 “君父!” 陈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监正大人当着您的面,都敢毁掉证据,那页卦词,一定记载了不可告人的天相,他为什么怕您看到?” 彭博阳被踹懵了! 但他哪儿顾得上身上的疼,爬着过来,到了龙案前,慌张道:“陛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 这时。 彭博阳才感觉语言是多么苍白无力。 这怎么解释? 纸到自己手上后,就自燃了,对,是白磷。 可是,陈洛藏在身上那么久,就没有问题,到了自己手上,就烧了起来。 真要掰扯,那也掰不动啊! 这给陈洛挖的坑,咋突然自己跟对方换了位置啊? 自己什么时候进坑里的啊? “彭博阳!” 云景帝望着刚才那一幕,对陈洛已信了八分,他一声尖啸,猛拍龙案,“卦词到底是怎么写的?” “陛下,臣、臣并不知道啊!” 彭博阳发现越是不说,自己越是被动,他看向陈洛,怒指道:“陈洛,莫在这里信口雌黄,司天簿何曾被人盗阅?” “彭大人,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为何将卦词撕下来扔掉?又为何要当着我君父的面,烧掉?” 你君父? 你妈比德! 彭博阳直接站起来,就要掐陈洛的脖子。 陈洛一边退,一边道:“君父,你看,他急了,他急了!” 第18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放肆!” 云景帝从没想过,自己的御书房,有一天会变菜市场。 这个要撞柱,那个要当他面行凶杀人。 简直不把他帝王威仪放在眼里。 云景帝一声暴喝,彭博阳终于冷静下来。 他库叉就跪了下来,把头撞在地砖上,说道:“陛下,臣掌管钦天监十七载,司天簿从未被盗阅过,这陈洛分明是陷害臣,求陛下明察,还臣一个公道!” 说着,彭博阳老泪纵横,想顺着陈洛刚才那哭腔,也来个波浪式卖惨,却发现,根本找不着调。 太难了卧槽! 陈洛则不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站立道:“君父,监正其言可恕,其心可诛!” “陈洛!” 彭博阳冲陈洛怒吼,他发现根本说不过这个黄口小儿。 “天象无常,解释卦词难免要再三斟酌,何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莫冤枉我,斩龙剑在前,我敢去试,你敢吗?” 彭博阳也是豁出去了,再不说话,怕是要被陈洛压死在这御书房。 难怪张三卦不想让自己用这个办法。 一用一个不吱声! 自己的半条命,已经跑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陈洛见彭博阳还不死心,还提‘剑’的事儿,直接面向云景帝,拱手道:“君父,那卦象中的词,我皆不太懂,但有一句,东南有王气,这种预言,君父,知否?” 云景帝皱眉,这一刻,他更信陈洛多些。 “彭博阳,解释解释,什么叫东南有王气,朕明明就在此间,东南有王气?是什么意思?” 云景帝恢复了之前的威严。 他拿陈洛当刀,去拆解皇宫厌胜物一案,不就是因为帝位,受到了挑战吗? 东南有王气这种预言,彭博阳竟第一时间,不呈报自己? 却是从陈洛的嘴里听到的。 怎能不多想? 彭博阳此时想死的心都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红莲当兴,又哪儿扯什么东南有王气? 可是,顺着这个假话去掰扯,那掰出来的话,也是假的。 最关键的,陈洛阴就阴在,给自己画了个圈,把自己框在里边,不掰扯,等于承认。 掰扯了,也掰扯了个假的,对方随便再扯一条他不知道的,就会让自己的话,变成斩自己的刀。 太毒了! 比他娘的陈敬南,可狡猾多了! 难怪张三卦与尘鸿,在外面搞出那么多事情,这个陈洛,比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陛下,臣……臣亦可以死明志!” 彭博阳跪在地上,开始怂了,现在别说让陈洛持斩龙剑了,自己能不能活,都成了未知。 他只希望云景帝能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云景帝震怒,却没有轻饶他的意思,他看向王保,“去取司天簿!” 王保微怔。 “还不快去?” 云景帝拍桌,王保吓坏,何时见云景帝一天拍两回龙案的情况? 当时,后宫查出厌胜物时,云景帝也没这么生气过啊! 王保赶紧应了一声,走出御书房,他临走出时,看到陈洛给自己眨了下眼睛,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对云景帝道:“陛下,司天簿事关重大,可由老奴,亲自去取!” “快去!” 云景帝准了。 王保看向陈洛,见对方微微颔首,也点了点头,就此离开御书房。 陈洛见王保懂了自己暗示,突然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彭博阳,开始出神。 钦天监在大乾是个很特殊的衙门。 与天象打交道。 若不是云景帝信任,彭博阳根本坐不了十七年的监正。 陈洛也不觉得,自己单凭这一小伎俩,就能真的搞死彭博阳。 更何况,如果对手是彭博阳这种比自己笨的人,坐在这样的位置上,那比换上来一个聪明的,可好太多了。 这一刻。 陈洛甚至有点想救他,只因为他觉得彭博阳,更好拿捏。 但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救。 与此同时。 少府监附近的一处民宅门口。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廖天齐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在门上敲了三下。 无人应。 廖天齐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来到正房前,推门而入。 只听见铜板想到碰撞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哗啦一声。 廖天齐看着在一张桌前占卜的张三卦,看着他那被陈洛切掉的耳朵,上前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孟浪!” 张三卦指着桌上,一个骨碌骨碌转着的铜板,也不看廖天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铜板滚啊滚,最终卡在桌子的一条缝隙,立在了那里。 廖天齐看着这一幕,懵了。 张三卦这才抬起头看向廖天齐,“师兄,这卜是我给彭博阳卜的,最开始时,他的每一卦,都是死相,但现在,无论我卜多少次,六枚铜板中,总有一枚,会立起来!” “他到底死不死啊?” 张三卦看着这卦象,直接懵了。 占卜这么多年,没遇见过这种怪事儿! 廖天齐坐在了旁边,看着那卡在桌缝中的铜板,伸手捏起,“别卜了,彭博阳死不死,现在只在陈洛一念之间!” “陈洛能扛得住斩龙剑?” 张三卦不信。 斩龙剑,连桓王都斩了,区区一个大理寺左评事,斩不了? 廖天齐把铜板按在桌上,盯着铜板道:“离开京城吧,我为你卜了一卦,你继续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不可能!” 张三卦把铜板又摸到身边,一枚一枚捡起,“我有国师之相,师父说过的!” “师父?” 廖天齐想想师父曾经说过的话,看着张三卦,“他老人家,也说过我有国师之相,可是,那是以前。以前陈洛是这种人吗?” “陈洛他……” 张三卦也有些不太理解,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他同样,用廖天齐给陈洛卜过卦,但之前占卜的预言,都表示没有任何不妥。 可当他被陈洛割掉一只左耳,他再给陈洛占卜时,显示出了与廖天齐所说的一样的卦象。 不该存在的人! 这按师父当年教的来说,便是他们之间,因为有了因果,可以窥探。 但他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小毛孩子,能影响到他的命运? 凭什么?! 廖天齐轻轻吁了口气,说道:“你我之间,各奉其主,我不想多说什么,但奇门,只有你我二人了,如果我将来死了,至少还有你,你权且离开京城,等我……” “走不走,不是听你的!我卜下自己前程!” 张三卦一口回绝,他唰地一下摇起手中六个铜板,投掷在桌上。 片刻后,张三卦看着卦象,瞪大了双眼,指着卦象道:“师兄你看,我命格移至宫中!” 廖天齐错愕,盯着六个铜板,眯眼道:“确实移至宫中,但,怎么是闪离之象?” “这……” 张三卦也有点儿懵,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 钦天监。 王保拿到司天簿,即刻钻入轿中,他打开司天簿,看了起来,司天簿中果然没有被撕迹象。 要不是陈洛给他使眼色,他真以为陈洛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翻到最近的观星记录,也确实没有找到红莲二字,但知道来都来了,肯定,得帮陈洛这个忙。 王保假装咳嗽,还故意弄大声音。 接着,就在司天簿上,撕下一页,塞进口中,吞了下去。 咳嗽声止,王保催促道:“快些,别让陛下等得急了!” “是!” 一群杂役太监赶紧加快脚步。 俄顷! 王保便回到了御书房,他把司天簿呈到了龙案前,翻到了被他撕掉一页的地方。 云景帝大怒,直接抄起司天簿朝着彭博阳投掷过去。 咚! 司天簿砸到了彭博阳的头上,砸得他脑门瞬间流血。 “给朕从实招来,缺失的那一页,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 彭博阳不信,不顾头上流血,爬到一旁,把司天簿捡了回来,翻看后,果然见缺了一页。 他惊呼道:“陛下,这不对呀!这……这不对呀陛下!” 陈洛感慨。 幸亏当初对王保比较上心,关键时刻,就是扛事,要不然,今天自己怕是得脱一层皮。 他看着彭博阳还在那里委屈,心道,老子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把你拿下了。 你也就这点斤两! 就在陈洛,准备给彭博阳‘说情’时。 彭博阳突然指向陈洛,“陛下,是他,是他派人潜入钦天监,登上观星台,故意撕下一页,要陷害臣,臣,真的不知道,司天簿被人动了手脚!” “你说他是故意的?” “对!” 云景帝呵呵一笑,“你用斩龙剑斩他在前,他能提前预知这件事,专门撕一页司天簿,等你搞他?” “这……” 彭博阳发现,根本解释不通,看着陈洛站在一旁,不动如山,突然想起张三卦。 他道:“陛下,世间能人异士,如繁星一般,他或许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才……” “胡说八道!” 云景帝喝斥。 彭博阳道:“陛下,是真的,市井之中的张三卦,其人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懂得陇房秘谱,也是他告诉臣,小吏命带贪狼,不信的话,陛下可宣其入宫!” 陈洛平静瞄了彭博阳一眼。 这孙子怕是见一个人搞不定自己,开始找外援了是吧? 云景帝看向王保,“宣张三卦!”完了,怒视着彭博阳,“若张三卦不能未卜先知,朕绝不饶你!” 第189章 我是算命的,不是算数的 少府监附近民居内。 廖天齐看着张三卦喋血占卜,面色忧虑,他道:“三卦,你这般用卦,是要损寿元的!” 张三卦则不看他,盯着棋盘上新出的卦象,笑道:“若能为国师,早死又何妨?” 笑罢。 他指着新卦象,“师兄你看,我的命宫,异常的亮啊!” 廖天齐低头看着那卦象,掐指道:“师弟,你这不是异常的亮,你这是炸了啊!” “胡说!” 张三卦不满地看着廖天齐,“我知道你嫉妒,但我也必须得告诉你,镇南王有你护持,的确大权在握,但他没有帝命!” “我知道。” 廖天齐想要跟张三卦掏心窝子聊几句。 突然!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就是一位小厮声音响起。 “张三卦张先生在家吗?我是钦天监的灵宝官,宫里来人相请,还请张先生出门相见!” 廖天齐讶异道:“宫里请你?做甚?” “嘶!” 张三卦也吃了一惊,刚才的卦象中,有显示,自己是入宫,但没想到,会在今日。 “彭博阳?” 张三卦说着,把捡起的六枚铜板,又洒在桌上,片刻后,他颔首道:“陈洛,果然是个劲敌,他躲过了斩龙剑的杀劫,彭博阳请我帮忙!” 廖天齐道:“师弟莫去!” “我必须去!” 张三卦把六枚铜板收起,对廖天齐道:“离开京城,我会后悔,我不想当一辈子算命先生!” 廖天齐轻叹。 张三卦冲廖天齐淡淡颔首,拉开房门,来到院门口。 除了刚才说话那位,有两个小太监,还有两名孔武有力的禁卫。 张三卦也不多问,直接走出家,把门闭上。 他在小太监的指引下,上了一辆马车,一直闭目到宫门前,余下步行,才终于睁开双眼。 皇宫。 他多少次做梦,才能来的地方,师父曾说他不学无术,但若跟他学算命,照样有机会入宫。 他真的做到了。 或者说,师父算得真准。 来到宫门前,有护军先验了引见牌,还解了裤带,并且胶靴,检查有无夹带。 张三卦虽然很气,但也知道,谁让自己现在是白身呢? 一番检查,护军要收走张三卦的六枚铜板,张三卦直接回绝。 幸好旁边太监帮言,那六枚铜板没有被留下。 进内门时,原本还要经过一道腰牌比对体貌与量身高的核身。 也幸好有太监在,轻易过关。 张三卦跟在小太监身后,沿宫墙夹道,禁语前行,他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国师,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出入皇宫,凭一张脸,便无人敢拦。 穿过养心殿影壁,小太监示意张三卦低下头,不可乱视,过了影壁没多久,一名太监掏出一尺黄绫,对张三卦道:“这是宫里的规矩,需覆其目。” 张三卦再次发誓要成为国师! 他假装浑不在意,对小太监点点头,等对方将黄绫覆目,他便把手搭在小太监的肩膀上,摸索前行。 小太监道:“面圣禁忌,有六默四不,你可知道?” “嗯。” 张三卦早前听人说过,便应了一声。 小太监怕他记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把他引过一道门,带进了一处院落。 弯弯绕绕,行了好一会儿。 张三卦才感觉到了台阶,被领上前,门吱呀一声打开,由里边的小太监,扶着张三卦,跨过门槛。 等门闭合,张三卦才感觉有人取走了眼睛上的黄绫。 他想环视房间,见面前的太监,一脸严肃,于是低下了头。 太监领着他绕过一间暖阁,来到西梢间,听着太监山呼,“万岁爷,张三卦到了。” 接着就听到一个尖嗓子的太监喊道:“进。” 张三卦见引路太监,给自己挥了挥手,便低着头,踏进西梢间。 书案后,金光斗射,张三卦不敢抬头,进入殿中,直接跪下叩首。 “草民张三卦,见过陛下!” 云景帝抬起头,把笔刚放下,看着张三卦头上的缠布,微笑道:“你这顶帽子不错!” 张三卦:“???” 陈洛扑哧一声,赶紧收住笑声,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懵的张三卦,假装不认识。 彭博阳要开口,云景帝已开口道:“张三卦,彭博阳说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且说说,朕今日召你入宫,所因何事?” 张三卦还在懵逼状态时,云景帝又道:“说得好,朕会赐座,说得不好,且全程跪着。” “这……” 张三卦不敢抬头,他偷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彭博阳,壮着胆子道:“陛下,草民斗胆说一下!” 他顿了顿,“陛下是想看看草民,是否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为反贼在斩龙剑前,展示出了未卜先知之术?” 见没有回应,张三卦道:“不知草民说得对,还是不对?” “嘶!” 王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民间竟真有这种奇人异士。 云景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王保,提高声音道:“斩龙剑?” 此时,地砖上是没有斩龙剑的。 那柄剑已经被云景帝叫王保收了起来,他不相信张三卦,还有这种本领,连藏起来的东西,也能一并算出。 除非,他本身就知道今天的事情。 云景帝道:“照你这么说,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张三卦回道:“是!” 云景帝眉头微凝,正要开口,这时,一直未出声的陈洛,开口道:“君父,此人信口开河,乃笑料尔!” “哦?” 云景帝望向陈洛。 彭博阳则抓住机会道:“陛下,张三卦绝无虚言,他深知陇房秘谱,权且试他,不像陈洛,他根本不是忠君,是害怕,斩龙剑在陛下面前,真的自动出鞘!” 张三卦跪地不言。 陈洛瞧着彭博阳不死心的劲儿,对云景帝道:“那就让我来试,若他真能未卜先知,我亦试斩龙剑!” “哦?” 云景帝抬眼,瞧着陈洛,见他这会儿不装,反倒有点儿不适应。 “准奏!” “谢君父!” 陈洛放下双手,来到张三卦跟前,“你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张三卦道:“我上算天,下算地,中间算空气,没有什么是我算不了的!” 说着,他便把手中的铜板,在地砖上一字排开。 瞧把你给狂的,另一只耳朵不想要了是吧……陈洛白了张三卦一眼。 他淡淡‘嗯’了一声,背着手,一边思考,一边道:“今有甲、乙、丙、丁四商分银,甲得乙丙丁之和之半,乙得甲丙丁之和之三分之一,丙得甲乙丁之和之四分之一,丁得银一十六两。问,四商各得几何?” 库叉! 张三卦原地炸毛! 卧槽尼玛,我是算命的,不是算数的。 我要当初学得会算这么复杂的数,我走科举入宫不好吗? “算吧!” 陈洛说完退到一边,但这次连云景帝也绷不住笑出了声。 张三卦瞪着陈洛,指尖都陷进掌心。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喊道:“陈大人这是在辱我玄门道法,我学的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不是鸡兔同笼!” 陈洛面向云景帝,手指张三卦.jpg “君父,你看,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啊,这么简单一道题,他都算不出来!” “我……” 张三卦感觉眼前,一万只苍蝇,呼啸而过,被恶心坏了! 算未卜先知,你让我算算术? 有你这么试的吗? “陛下,陈大人此举,是在辱我玄门,故意刁难!” “我因在外,算出京城出现一人,可撬动斩龙剑,知会了监正大人!” “是草民不想京城生乱,致百姓流离失所,才不顾自身之安危,将天象告知监正大人!” “陛下刚才说我头上帽子好看,非也,这是我泄露天机的报应,草民失左耳也!” 张三卦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失去左耳,此刻成为了尽忠的功勋章。 云景帝当然知道张三卦左耳已失。 王保复述时,已提过这点。 他并不觉得陈洛做的有什么不对,反倒是陈洛在忙着追查凶手之际,张三卦横生枝节,显得可疑。 张三卦继续道:“国之将乱,乱在反贼,斩龙剑只需要试下陈洛,换个安心,有何不可?” 云景帝不语。 张三卦接着说道:“草民在入宫前,已占卜到,未来最大反贼,已在宫中,其身诈伪装蛇,企图在今日杀劫中,避开陛下真龙锋芒,今日若让其脱困,国之将覆啊,陛下!” 说完,咚地一声,张三卦以头戗地,嚎啕大哭。 陈洛见躲不过去了,再让张三卦这么给云景帝洗脑,他最终都是要试剑的。 不如干脆,主动请缨,以绝云景帝疑心。 云景老登确实太多疑了! 明明自己还有用,一旦牵扯到威胁他的大位,便都要怀疑。 陈洛作揖道:“君父!看来今日,我这个做臣子的,是非试不可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 “问。” 云景帝颔首。 陈洛便转身看着彭博阳与张三卦,“你们所说的斩龙剑,自动出鞘,出鞘几寸便算?” 彭博阳看了看张三卦,跪着道:“持剑见真龙,出鞘两寸即算!” “是否必须在此间试剑?” 陈洛又问。 彭博阳道:“那自然是!” “反贼与斩龙剑相处时间越长,是否遇见真龙,噬龙之相越明显?” 彭博阳被问得烦了,都不知道陈洛这么问,到底想干什么,硬硬地回了个嗯。 第190章 斩龙出鞘 陈洛面向云景帝,郑重道:“君父!请将斩龙剑放于庭院,我自取之,我将与斩龙剑单独待一个时辰,此剑若见君父,自动出鞘,我自斩之!” 说罢,陈洛一撩前摆,单膝跪地。 见陈洛变得郑重,云景帝倒真不想让他试了。 他怕陈洛真有弑龙之相! 这个年轻人,在宫外的每一步,他都在关注,十天时间,除了睡觉,真的在做事儿! 他喜欢这种认真做事儿的年轻人。 “陈洛……” “君父,请下旨吧!” 云景帝深吸了一口气,对王保颔首。 王保便‘诺’了一声,去取回斩龙剑,他双手捧出,路过陈洛时,提醒道:“陈大人,走吧?” “请!” 陈洛站起身,告别云景帝,来到庭院中。 王保把剑交到了陈洛手中,低声道:“陛下,其实也不想你试,为什么非要再趟这浑水?” 陈洛低声道:“内相,方才多谢您仗义搭救。” “嘘!” 王保被陈洛‘内相’二字,叫得心中暖暖的,但这毕竟是宫里。 这话可不许说。 陈洛道:“请转告陛下,我将与此剑,在这冬日下待够一个时辰,请用漏刻计时,少一分,都不作数!” “哎……” 王保轻轻颔首,留下陈洛一人,回了御书房。 此时。 御书房明间,张三卦与彭博阳对视一眼,一脸的不解。 彭博阳用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他不会真的能破解斩龙剑上的秘密吧?” 张三卦摇摇头,表示不可能。 “术业有专攻,斩龙剑用时两代人,才完成的神器,巧夺天工,凡人怎么可窥探?” 张三卦扶了扶左耳处,接着道:“盯紧他,别让了坏了斩龙剑即可!” 彭博阳颔首。 此时。 庭院中,陈洛捧着斩龙剑,只觉得剑身很重,单是拔出剑身,都很费力。 见云景帝时,剑身竟能自动出鞘? 真法术? 可是,无论是彭博阳,还是张三卦,看起来都不像武林高手,会内力的超级高手。 这也是为什么在御书房中,陈洛死活不碰斩龙剑的原因。 如果对方有内力,他一触剑,对方用内力暗劲一顶。 自己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可观察那么久,陈洛发现,彭博阳看起来仙气飘飘,很有得道之相,却是个没有内力的人。 他跪久了,腿照样麻。 跟自己一模一样。 张三卦更没有内力,如果有,当时他切对方左耳时,张三卦不可能反应不过来,藏拙不可能藏到自己掉一只耳朵!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斩龙剑中,有精巧的机关。 而控制这个机关的方法,掌握在彭博阳手中。 不可能是遥控的,大乾的科技水平,不支持这个。 那么…… 只有一种可能,靠磁石? 陈洛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握着剑,背对御书房,直面太阳,将斩龙剑拄在地面上。 他闭上眼睛,意识便来到了随身空间。 不出意外。 斩龙剑也被他收了进来。 陈洛在无人城市,找到一家五金店,从里边找到一块磁铁,放在了剑鞘的底部。 斩龙剑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试了多次,都不能让斩龙剑出鞘,拔又几乎拔不动。 只能从用力拔剑时,剑格与剑鞘出现缝隙,来判断斩龙剑内部,的确是活动的。 他试了数次。 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不是靠磁石? 就在陈洛一筹莫展时,他来到无人的街道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城市,突然眼睛停在了一块广告牌前。 江南文博院,招聘,精通工业ct应用,对漆木器内部榫卯结构有相关修复工作经验者,优先。 陈洛握着手中斩龙剑,拍手道:“卧槽!对啊,工业ct是基于x射线和计算机三维重建技术的无损检测手段,可对物体内部结构进行高精度立体成像的,比普通医院的ct强,我咋把这个忘记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记下江南文博院的地址。 因为担心自己手里银票不够,用一次机器ct的,他这次甚至,直接跑着去的,就怕出意外。 来到江南文博院,陈洛到了办公区。 找到了那间存放ct机的房间,电脑都是开着的,却没有任何人。 陈洛虽然没什么工作经验,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找着操作手册,按着上面的步骤,一点点试。 他把斩龙剑,放在了那圆盘中,用本就有的四个高强度树脂卡扣,固定斩龙剑。 他退出放射室,回到操作间,一点一点摸索启动了工业ct机。 随着陈洛一步步调好参数,一切就绪,点击开始。 放射室中,大铁圈开始转动起来。 一张张四维图像,开始在电脑中一卡一卡的出现。 十分钟后。 机器停止转动。 一张张四维图像,正在计算机程序的整合下,拼成一个完整的内部结构图。 那内部结构图绘制完成时,陈洛看着可以放在一千倍的四维成像图,瞬间肃然起敬。 真正的巧夺天工! 斩龙剑的剑身,仿佛有刺,与剑鞘,丝丝入扣,贴合在一起。 难怪自己拔的时候,感觉很沉。 这种摩擦力,怕是两匹马拉都不一定能拉得动。 而导致这一情况的,竟然是剑鞘底部的一块磁石,它精巧地设计在剑鞘的内部,与剑尖相吸在一起。 在电脑程序中,那里磁线是融为一体的。 普通磁铁,剩磁如果是0.2-0.4t,那么强磁就是1到1.4t。 陈洛心说自己为什么拿磁铁试,没有用,原来,那是强磁。 强磁无论是抗退磁能力,储能密度,都比普通磁石强太多倍。 甚至可以说,普通磁石仅能吸附自身重量10到50倍的物体,而强磁是1000倍! 只是,陈洛没想到,斩龙剑这种东西,哪怕是拿到前世,那也是国宝级的存在啊! 古人在歪门邪道上走得真特么远! 破解了斩龙剑的秘密后,陈洛,离开了江南文博院,回到了之前的五金店,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块强磁。 他拿着强磁,放在剑鞘的底部。 用同性相吸的原理,先试了一下,剑鞘更加沉重,拔不动,甚至连制造剑鞘与剑格之间的缝隙,都做不到。 相反。 将强磁放在地上,用剑鞘的底部对准强磁的负极,锵的一声,斩龙剑果然自动出鞘,露出了乌黑的剑身! “哈哈哈……” 陈洛拔出斩龙剑后,开心不已。 “彭博阳啊彭博阳,张三卦啊张三卦,这就是你们的手段?桓王死得真惨!” 陈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开始想反制之法。 和盘托出? 陈洛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一想法。 不管当初云景帝为什么要赐桓王一丈白,桓王都已经死了。 给他翻案,风险太大,说不定还有可能触云景帝的逆鳞。 可如果不把真相说出,又该如何自救呢? 把剑鞘破坏? 更不行,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陈洛看着斩龙剑,开始站在彭博阳的角度想问题。 如果自己是彭博阳的话,该如何让剑在别人手上的时候,可以促使斩龙剑出鞘? 陈洛回想之前御书房中彭博阳的点点滴滴。 忽然! 他想起一个细节,彭博阳其实年纪并不大,也习惯于跪坐,但他跪在云景帝面前时,脚部位置,时不时颤抖。 如果自己就是彭博阳,也知晓这个秘密,只需要将另一块大些的强磁,藏于鞭面…… 啪! 陈洛拍了拍手,回想之前彭博阳的小动作,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真阴啊! 卧槽! 陈洛想到这一点后,立刻从五金店中,找来两块强磁,一块正极朝上,另一块负极朝上。 分别塞入自己的云靴中。 他把斩龙剑重新入鞘,铛的一声,斩龙剑重重回归原位。 看着一切又恢复到之前模样,陈洛拔了拔,势大力沉,拔不动。 他把斩龙剑的剑鞘底部,对准了自己的左脚脚面,还没靠近。 锵的一声! 斩龙剑自动出鞘。 角度偏移后,斩龙剑又铛的一声回位。 陈洛用剑鞘底部,贴在右脚脚面,剑身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脚面上一样。 成了! 陈洛心中大喜,心中一动,回了现实。 他低头看着两个云靴脚面,虽有突起,却并不明显。 用在随身空间试的方法,又试了试,也是一样的效果。 陈洛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日头,此时,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半刻钟而已。 想到自己的大好春光,浪费在这里,陈洛决定,还是让彭博阳领盒饭算了。 这两人狼狈为奸,少一个,另一个都将不再成气候。 以后,别的监正上任,到时再说。 硬熬了一个时辰,陈洛都感觉自己快站饿了,转身面向御书房方向,道:“君父,请让禁军护在身前,一个时辰到了!” 说着,陈洛提着斩龙剑,一步一步靠近御书房。 云景帝从小憩中醒来,对王保道:“一个时辰了吗?” “回主子,的确一个时辰了!为安全起见,要不要将阮仲叫来?” “你真信陈洛持剑,能让那剑出鞘?” 王保摇头。 云景帝‘哼’道:“让他进来!” 王保立刻来到门前,将陈洛、彭博阳与张三卦,一起从明间,叫进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彭博阳已悄悄跟张三卦换了位置,居右站了。 他看着陈洛拿剑的角度,开始计算距离。 陈洛看在眼里,没搭理他,将斩龙剑的剑鞘,死死按在右脚脚面上。 第191章 体面 踏进御书房,陈洛就已经注意到,彭博阳的小动作。 之前只是觉得怪异,现在,陈洛心里跟明镜一样,彭博阳这孙子,就是在找刁钻角度,企图给自己制造噬龙之相。 阴! 真特么阴! 幸亏自己有随身空间,不然,换个人被这般陷害,那真是如坠无间地狱。 想翻身都难。 陈洛把剑鞘死死扣在右脚云靴中藏着的强磁上,同性相吸,斩龙剑牢固的可怕。 他看着彭博阳不断接近自己,已经逼近了自己一臂的安全距离,提醒道:“彭大人,你身上什么味儿啊?靠我这么近,做甚?” 彭博阳微怔,识趣侧开半步。 云景帝从内间龙榻上下来,走到御书房龙案,坐下。 彭博阳跪下山呼万岁。 张三卦也跟着跪了。 只有陈洛没有动,他仍用剑鞘抵着右脚中藏着的强磁,本身就跪不下来。 真脱离了强磁的吸附,陈洛也担心彭博阳有什么后手,所以,干脆不跪。 彭博阳则有些抓狂,他跪在地上,把左脚不断伸向陈洛,且寻找角度,来干预斩龙剑。 却发现斩龙剑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的脚,伸向陈洛时,似乎遇到了一股推力。 无形中把他的脚给推开的感觉。 他见情况不对,立刻呵斥陈洛,“见陛下,为何不跪?你这是大不敬!” 陈洛闻言,不为所动。 而是面向云景帝,“君父,方才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双腿发麻,跪不下去,还望君父体谅做臣子的这份孝心……” 云景帝微笑道:“体谅,当然体谅!” 他坐下后,对一旁站着的王保道:“你看,斩龙剑在他手上,直面朕,并没有自动出鞘嘛!” 王保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云景帝笑道:“我什么好喜的?不应该是陈洛开心才对吗?” 王保道:“您多了位真正的忠臣,这还不是大喜事吗?” “呵呵,有道理!” 云景帝笑看着陈洛,正要开口,彭博阳突然道:“陛下,这、这不对呀!想必是斩龙剑被观星台镇压已久,反贼持剑,其威未显!” 张三卦知道现在,说多了,反而叫云景帝起疑,干脆不吭声。 彭博阳继续道:“斩龙剑仍需要靠近陛下,如今您与斩龙剑,相隔两丈,斩龙剑被观星台阵纹压制到虚弱之态,需要再进一步,将其唤醒!” 云景帝皱眉。 王保偷瞄了云景帝一眼,立刻道:“陛下,我去叫阮仲过来,以防万一!” “不用!” 就在这时。 御书房外面,传来了阮仲的声音。 “陛下,阮仲前来护驾!” 云景帝怔了怔,只好对王保颔首,接着王保快步走出御书房,将阮仲叫了进来。 作为整个皇宫的禁军统领,阮仲是唯一一个靠近云景帝,可以持刀的护卫。 别的禁军手持兵器,都得在十丈开外。 阮仲进入御书房,看着手握斩龙剑的陈洛,快速来到龙案前见礼。 “谁通知你来护驾的?” 云景帝狐疑。 阮仲道:“回陛下,是大理寺卿山重悦山大人!” 云景帝‘呵呵’笑了笑,“原来是他啊,好吧,既然来了,那就看个热闹。” “是!” 阮仲应了一声,退到龙案右侧,与王保一左一右,直视着前面。 云景帝道:“今天就索性试个明白,陈洛,你上前来!” “是!” 陈洛边说边扶剑,用脚面托着剑鞘,缓缓走向龙案。 他走的慢,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手中的斩龙剑上了。 只有陈洛注意到彭博阳跪行着跟在他边上,不断尝试用脚去影响剑鞘中的机关。 这一幕非常滑稽。 以至于,陈洛直接低头看着跪滑跟着的彭博阳,问道:“彭大人?你在干什么啊?” 彭博阳被问得愣在原地。 陈洛借机快走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当他靠近云景帝一丈距离后,用剑鞘抵在右脚脚面上的那块强磁,转了个圈。 “都看见了?剑并没有自动出鞘?” 眼看彭博阳还想上前,陈洛唰地一下子,将斩龙剑举过头顶,踏出一步,放在了云景帝的龙案上。 咣啷! 斩龙剑厚重的剑身,砸在桌上,剑与剑鞘,仍紧紧咬合在一起。 接着,陈洛快速后退两步,跪在地上。 并且找了个角度,跪在了彭博阳的右侧。 “君父,经过一个时辰的相处,斩龙剑都没反应,是否能证明,我不是反贼了?” “朕也没说你是反贼,是他们……” 云景帝摆摆手,对王保道:“把这斩龙剑,仍收回钦天监镇压,再不许提它!” “是!” 王保从龙案上把剑捧起。 这时。 彭博阳早已经一脸菜色,他百思不解,眼见王保要取剑离开,突然道:“陛下,此剑,莫不是被陈洛调包?请陛下容臣检查一下。” 云景帝都有些不耐烦了。 王保看了看云景帝的表情,但还是走上前,把斩龙剑交到了彭博阳的手中。 彭博阳伸出手,刚接到斩龙剑,剑鞘向下,另一只手准备尝试拔剑时,陈洛用左脚的脚面,装作被压麻了,活动了活动。 锵! 一声剑鸣,将原本安静的御书房,吓得一阵颤抖。 阮仲‘蹭’地一下把配刀抽出,跳到龙案前护驾。 云景帝震惊站了起来。 张三卦傻了,看着剑交到彭博阳手上,自动出鞘,他第一时间就看向陈洛。 只见陈洛的表情比他还夸张,嘴巴大张,能塞下一颗人头! 彭博阳在‘锵’地一声发出时,人就懵了,他因为紧张,下意识就把斩龙剑入了剑鞘。 铛! 这一声脆响,仿佛提醒御书房中的所有人,刚才的那一声‘锵’不是幻觉。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后,彭博阳赶紧放下斩龙剑,把头戗地。 “陛下,这这……” “一定是他,斩龙剑因为观星台的镇压,反应变慢了,本来该在他手上自动出鞘的,因为反应慢,让臣遭了殃!” “无耻,”陈洛起身,指着彭博阳,“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罢。 陈洛来到龙案前,与阮仲肩并肩,对王保道:“王总管,请将斩龙剑给我!” 王保捧起斩龙剑后,来到陈洛身前。 陈洛将出鞘的斩龙剑合上后,拄在自己的右脚脚面上。 “君父,请看!剑在鞘!” 陈洛转了个身,把剑一提,又还给王保,继续回到错愕的彭博阳右侧跪下,作揖道:“王总管,且再试他!” “不是……” 彭博阳看着陈洛快速回来,额头冒汗,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他感觉是陈洛把灾厄体质,转移给了他。 陈洛也悄悄向彭博阳身边挪,彭博阳像避蛇蝎般瞪着陈洛。 但陈洛不管,就硬靠。 王保看了眼云景帝,眼神询问。 云景帝都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彭博阳说陈洛是反贼,结果斩龙剑在陈洛手上没动静,到了彭博阳自己身上,出鞘了? “唔!” 云景帝颔首。 王保得到旨意,再次拿起斩龙剑,来到了彭博阳面前,见彭博阳豆子大的汗珠掉在地砖上,出声道:“彭大人?” “啊?” 彭博阳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抬起头望着王保,想要把手抬起来,却感觉那手有千斤重。 他伸出手,愣是不敢抓握那柄剑。 陈洛在旁催促道:“彭大人,该你试剑了!” “我……” 彭博阳不敢接剑,突然双手伏地,跪道:“陛下,这斩龙剑一定是出了问题!” “试剑!” 云景帝发怒道。 彭博阳打了个哆嗦,伸手接剑,王保松得快,手一松就闪到了一旁。 好巧不巧,剑鞘的底部,划向陈洛方向。 陈洛调整脚面角度,往前一靠。 锵! 斩龙剑在彭博阳的手中,再次出鞘。 彭博阳看着那剑鞘弹出四寸有余,顷刻间面白如纸。 他注意到了陈洛的小动作。 但他不敢相信,斩龙剑是历两代精工巧匠,打造出来的东西。 可以说,从有斩龙剑的剑胚开始,都不一定有陈洛存在,知晓其秘密的就更少。 陈洛似乎用了同样的方法,来操控这柄剑! 他只是跟斩龙剑,单独待了一个时辰,怎么破解的? 彭博阳此刻头大如牛! 他想揭穿陈洛,利用了磁石,可是自己本身也不干净,更何况,还他还用这把剑,斩过桓王,此刻指明机关,无益于自掘坟墓! “陛下,臣……臣冤枉啊,臣……” 这一刻,彭博阳只觉得五雷轰顶,本来多么绝美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 为什么呢? 云景帝震怒,“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反贼,现在呢?斩龙剑在你手上,自动出鞘,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我、我……” “陛下,草民有一言!” 张三卦伏地奏报,“想必是监正大人,日夜在观星台镇压此剑,沾染了对抗斩龙剑的气息,此剑恨真龙,尤其恨镇压它的人!” 陈洛眯眼看向张三卦,微微一笑。 监正不善言辞,张三卦倒是擅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既然他们不要体面,那陈洛帮他们体面。 陈洛绝不能让云景帝此时,出现倒戈。 他奏道:“君父,张三卦此言狗屁不通,如果说因沾了恨意而要杀监正,为何监正执剑来时,斩龙剑不自动出鞘?” 张三卦闻言,面色惊变。 第192章 一百五十年前大乾立国 张三卦始终想的是给彭博阳找突破口。 现在,已经不能指望斩龙剑,要陈洛的命了,反而要担心彭博阳能不能活命。 他在入宫前,看到的卦象,都在一一应验。 果然,如廖天齐所说,彭博阳的生死,只在陈洛一念之间。 本来还有几分活下来的可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让陈洛这次真的动了杀心。 陈洛根本不提什么剑气与反剑气,不在他纺织的话术中去应对。 而是釜底抽薪,直接把他的逻辑漏洞给指出。 张三卦惊讶地看着陈洛,想不通,他自己加上监正,一百多岁了,竟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娃,给逼得苦不堪言! 云景帝听完陈洛的话,“来人呐,把彭博阳押入天牢!” “陛下!” 彭博阳爬向龙案,但被阮仲死死挡住,见他要扑,更是直接一脚,将其踢回原位。 陈洛吃了一惊。 他知道阮仲实力不俗,没想到,也是力大无比。 想想也能理解,阮仲能成为皇城司禁军统领,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得云景帝信任? 陈洛见彭博阳倒飞回来,直接骑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得结结实实,老拳照脸就砸了上去。 在望火楼,彭博阳有多嚣张,陈洛现在给他的拳头就有多狠。 要不是阮仲上前,把陈洛拉开,陈洛非得用云靴中藏着的强磁,给彭博阳来个断子绝孙脚。 还想取自己的性命? 凭你丫也配? 禁军出现,控制住了场面,将彭博阳带了下去。 那么仙风道骨的一个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裤子都湿了。 陈洛又看向一旁惊愕失语的张三卦,抱拳说道:“君父,此人借所谓陇房秘谱,鼓惑有野心的监正,同样不可留!” 张三卦扑通一声叩首道:“陛下,草民是无辜的!” 陈洛道:“方才,他说自己精通占卜,陛下,我不让他算算数,一样可以试他!” 云景帝开口道:“怎么试?” “阮统领,借你手中佩刀一用!” 陈洛伸手。 阮仲看向云景帝,见对方颔首,抽出佩刀,扔向陈洛。 佩刀在御书房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 陈洛伸手,眼看就要抓住刀柄,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与刀柄擦手而过。 佩刀掉在地上弹了弹,陈洛一脸尴尬,捡了起来,架在了张三卦的右耳处。 “张三卦,你说你上算天下算地,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算一下,今天你这只耳朵,会不会搬家!” 张三卦整个人都傻了。 他要说会,万一陈洛还说他算得准,就为了割他耳朵,怎么办? 可要说不会,陈洛偏偏割他耳朵,又该怎么办? 克星! 这他妈就是纯粹来恶心自己的克星! 云景帝这回总算知道,张三卦的耳朵,到底是怎么失去的了。 不管张三卦怎么回答,陈洛都不会让他如愿。 张三卦不再吭声,他闭上了眼睛,他只知道一件事,在这御书房,陈洛胆子再大,无非也是割他耳朵,而不敢要他的命。 云景帝道:“朕乏了,把这个张三卦也关起来,让他在牢中破解陇房秘谱,破解不出来,永世不得离开天牢!” 陈洛把佩刀还给了阮仲。 众人便有序退出。 云景帝扶着额头,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陈洛。 这次,云景帝把除王保以外的所有人,都清了出去。 他看着陈洛,询问道:“十天时间,已过八天,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云景帝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之所以问,就是想听点不一样的。 陈洛道:“君父,我正在逼近真相,已经遭遇到了幕后之人的顽强抵抗,甚至,我怀疑今天这一切,也是对方安排好的!” 云景帝默默颔首,看着龙案上的斩龙剑,伸手一抓,掂量了掂量,朝着陈洛扔去。 陈洛伸手接住,惊讶地看着云景帝。 “君父?” “这柄斩龙剑替朕销毁吧,朕差一点枉杀忠良!” “是!” 陈洛捧着剑,郑重回应。 云景帝道:“朕给了你不少时间,两天,两天之内,朕要让戏耍朕的人,跪在朕的面前!”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云景帝轻轻一叹,摆了摆手。 王保也冲陈洛微微颔首,眼神交流。 陈洛歪了歪头,冲王保示意,先一步退出御书房。 王保借口清退左右,出了御书房,询问陈洛,何事。 陈洛道:“少府监的监正是内相的人吗?” 王保摇了摇头。 陈洛便道:“我怀疑少府监的监正,与我近日追查的案件,有一定的牵扯,我需要进入少府监,抓一个人!” “抓谁?” “一个可以控制人思想的妖道士。” 王保眉头拧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写封信!” “写信?” “对,内相大人只需要以总管的名义,通知各监配合查案,只要少府监我能进去,其余的我自己想办法!” “这个好办,你去准备,信随后就到。” “多谢内相大人!” “跟我还客气?你太见外了!” 王保指着陈洛,一副你呀你呀的样子。 陈洛当然得嘴甜一点,他知道王保对少府监,没有什么影响力。 如果能借机让他收了少府监,那可是个大肥差。 这种投桃报李,顺水推舟的事儿,不揽白不揽。 来到外面。 陈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虽然时间已至申牌时分,但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他握着斩龙剑,由引路太监,出了皇宫。 阮仲已经在宫门前等候。 二人见面,各自抱拳见礼。 “这斩龙剑……” 阮仲惊讶云景帝竟把剑给了陈洛。 “帮陛下销毁罢了,不是赏赐给我的,”陈洛看着斩龙剑,想起了桓王,“想必是桓王在天之灵,也不想我死在这斩龙剑下!” 阮仲点点头,问道:“你之前让书吏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 陈洛朝着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等阮仲靠近,他便道:“阮统领比之当初的丁炜,谁更厉害?” 阮仲傲然道:“应该是我!” 陈洛便道:“咱这大乾境内,有没有仙家?” “仙家?” 阮仲听完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但……修为高到一定程度,隔空伤人,倒真听过。” “真气外放?”陈洛又问。 “真气?” 阮仲听着陈洛用词,想了想,觉得很贴切。 “这种手段,只在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现如今……” 阮仲摇了摇头,仿佛早就没这个东西了。 陈洛便道:“那蛊术,阮统领了解吗?” “也是听过,没见过!”阮仲再次摇起了头。 陈洛便有些失望,作为皇城中,可能战力天花板的人,居然没接触过蛊术? 看来,修行这种事情,在大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就像当初会利用次声波的神秘人。 就像会操控寒衣的那个神秘人。 就像死去的丁炜! 阮仲见陈洛在沉思,提醒道:“据我师父说,一百五十年前,世间能淬炼身体的法门,多如牛毛,但自大乾立国后,便都没有了!” “为什么?”陈洛好奇道。 阮仲摇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总之,世间好像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修行,像我这种打熬身体的,反倒沾光,偶尔还会被人称为宗师!” 陈洛轻叹道:“原来如此。” 照这么说,也不是这大乾没人能修行了,是出现了断层。 而出断层的原因,竟是因为大乾的立国? 不知道,将来有时间跟母亲江氏再聊起来的时候,她会不会透露些什么。 陈洛问完想问的话,正要告辞,忽然才想起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便道:“镇南王府马厩旁的墙外,有一处连接少府监的秘道,有人在少府监给我布了杀局,我想连日来阻止我查案的真凶,就在那里,我要进去把他揪出来!” “我陪你一起去!”阮仲开口。 陈洛摇了摇头。 他有随身空间不说,还有五四手枪,丁炜见了自己都跑。 哪怕阮仲比丁炜厉害些,但也是血肉之躯。 那个敢当着陈洛面杀春红的人,只是身体灵活,擅长用毒。 未必就厉害到哪儿去。 但他也怕意外,抓真凶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错过,陈洛不可能在两天内,重新把他揪出。 那样,他就将失信于云景帝。 “我现在立刻带领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内染院,如果让凶手,从秘道逃走,我不相信别人,我只信你!”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阮仲想了想,又道:“我去换身衣服,你且去忙,最好你能亲自捉住他,如果没有,我绝不会让你的计划,在我这里落空!” “多谢!” 陈洛抱拳,等阮仲一走,他也赶紧前往五城兵马司。 因为老吴的死,现在有很多人,心里憋着一口气。 五城兵马司,向来是个受气衙门。 今日被钦天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张三卦领走,面子栽得不轻。 要不是陈洛当众削掉张三卦一只左耳,五城兵马司,怕是要成为年下这段时间的最大笑料。 别人把望火楼烧了,连个屁也不敢放。 赵贞等人刚把老吴的遗体归还家属,回到五城兵马司,就看到陈洛站在门前,立刻蜂拥围了上来。 不等众人开口。 陈洛作揖道:“诸位兄弟,我大理寺想请众兄弟帮个忙!” 第193章 进内染院 赵贞等人见着陈洛作揖,慌忙抱拳还礼。 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陈洛拿他们当个人看。 更是与他们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赵贞道:“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什么帮忙不帮忙的,直接吩咐就是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看见陈洛跟自己客气,赵贞不是高兴,而是生气。 其他衙役也差不多。 纷纷道。 “陈大人帮老吴讨要公道,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年,也只有在陈大人的眼里,我们还算个人,您说帮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 “就是,陈大人到底遇到什么难处了?但凭您说,俺们兄弟,皱下眉头,就算孬种!” “对!陈大人快说!” 陈洛看着众人群情激奋,开口道:“诸位兄弟,先听我说。” 等众人熄声。 陈洛道:“是大理寺公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在神武街,公审了一起秘方侵权案。” 众人附和点头。 他接着道:“在查封沈氏药行的所有账目之后,我们从中发现沈氏药行账册中频繁出现‘青黛、茜草根、苏木’等既可入药又可染色的货物,与少府监产生关联。” “但交割数量远超正常用量,账目纠缠,少府监不认的话,将无法真正让沈氏药行认罪认罚。” “最近几日,我也一直在推动这件事的落地,你们也都看到了,阻力很大。” “今日我将拿到堪合,去比对少府监的《物料支用簿》,并且有可能要将其带出来,以我和大理寺等几名书吏,很可能走不出来……” 陈洛说到这儿。 一群衙役举刀高喊,“我去,陈大人带上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能把陈大人安全带出来!” “还有我,我也去!” “算我一个!” 赵贞看着手下,一个个如狼似虎,很是欣慰。 他道:“你们都安静点,这种事情,那必须我去,你们不够分量,谁跟我争,我跟谁急!” 锵! 赵贞一把将自己的朴刀抽了出来。 一众衙役瞬间冷静下来。 赵贞看向陈洛,“我跟你去!” “你不行!” 陈洛直接摇头拒绝。 赵贞傻了眼。 陈洛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赵贞疑惑问道。 陈洛回想着当时在望火楼上,看到少府监五院中栽种着的花卉,说道:“只要带三四个兄弟伪装成大理寺的书吏,就够了,我只进去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没出来,可能是遇到了麻烦,这时就得你出马了!” “我?” 赵贞跟不上陈洛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我到时带人冲……” “当然不能!” 陈洛只好道:“现在是申牌四刻,等下堪合到了,我去到少府监。” “大概是酉时初进,如果酉时末没出来,你便以望火楼被烧,巡查火险为由,光明正大地进少府监检查,并言钦天监预言,今日少府监有走水之兆,五院巡查!” 赵贞听完眼前一亮。 牛逼! 陈洛的这个点子,非常实用。 望火楼没了,作为五城兵马司,本就有排查京城火灾隐患的天职。 如果陈洛出不来,借这个理由,把人带出,合理又合法,还能事后把屎盆子,送给钦天监。 少府监即便有怒火,也得找钦天监去发泄。 既帮了陈洛,还出一口恶气。 一举两得。 赵贞当即表态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即,陈洛挑了几个精壮衙役,等班念舟从大理寺来了,换上大理寺的差服,拿上王保送来的堪合,前往少府监。 陈洛临走前,想了想,对赵贞道:“五院布局怪异,内如迷宫,尤其是夜晚,可能更难有效搜索,但如果少府监中的花卉,没有搬进屋中避寒,你执火把观察,角门旁放着黄色花瓣的,便拐进去,没有的便别进。” “有说法吗?”赵贞皱眉反问。 陈洛道:“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今日登高,瞧见的一个特点,可能有用。” “好,我记住了。” “嗯。” 陈洛带上班念舟,与几个伪装成大理寺书吏的衙役,前往了少府监。 与陈洛预想的差不多。 门前卫兵,拦住了陈洛等人进入。 陈洛拿出堪合与大理寺提前准备好的官牒,递给对方,道:“这是内监总管签发的协助堪合,还有大理寺的官牒,请通报监丞,我们在这里等。” 卫兵错愕,看着陈洛,又看看堪合与官牒,变得恭敬起来,“陈大人请稍等,我去知会监丞!” “嗯。” 陈洛与班念舟等人,便站在门前等候。 卫兵对另一人叮嘱后,拿着陈洛给的堪合与官牒,来到监丞值房,在外面通报情况。 值房中。 监丞从尘鸿手中,把信收入袖中,对外面说道:“你出去告诉那陈洛,少府监正在赶制陛下的万龙袍,距离最后交接,只剩下七个时辰,让他明日再来!” 值房外卫兵应了声是,正要走。 又一个声音响起。 “等一下!” 卫兵愣了愣,站在值房门口。 值房中。 监丞看着出声的尘鸿,小声道:“宫里传来的消息,不可能假,监正彭博阳,已经下了天牢,连那个张三卦,也一并收押,于你不利啊!” 尘鸿端起茶杯,轻涰一口,啧啧两声。 “我早说了,还是用我的方法最稳妥,他们非是不听,结果现在怎么样了?搞出这许多事,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尘鸿觉得好笑。 “我之前就想让他来,他不来,现在来也好,只是,陈洛今日死在这里,你少不得要惹些麻烦。”尘鸿盯着对方。 监丞道:“我没事,按你的计划,我不仅没有麻烦,还能立功,便是捅到云景帝那里,我也有话说的。” “嗯。” 尘鸿想了想,“去见他吧,引他到内染院,所有的花卉都别动,这件事结束之后,少府监短期内,我都不会再来了。” “好。” 监丞点点头,等尘鸿先一步,从暗门离开,他便打开了值房的门。 卫兵把堪合与大理寺的官牒递上来。 监丞瞅了一眼,迈着阔步,来到了少府监大门入口。 见到陈洛,监丞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陈大人,少府监与沈氏药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虚假账目,不知道您这官牒中指的数目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洛道:“监丞大人,下官也是公事公办,例行来这边走个过场,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嗯,那请吧!” 监丞看着陈洛,侧身让开一条道。 陈洛与班念舟等人,迈步跨过门槛,进入了少府监。 一路上,监丞没在为难,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内染院,在内染院的库房,拿出历年来的物料支用簿,给陈洛一行人翻阅。 监丞原本陪在一旁,因有人通报别院有事,便留下几位管事嬷嬷,与陈洛等人仔细核对,一个人离开。 陈洛听监丞离开的时候,对其中一位嬷嬷称容嬷嬷,便留了心。 等他走后约半刻钟,陈洛对容嬷嬷道:“这位嬷嬷,您在少府监,待了多久了?” 容嬷嬷回道:“二十年了!” 陈洛点点头,又问:“寒衣姑娘是几时来的内染院,您还记得吗?” “寒衣?”容嬷嬷警惕地看着陈洛。 “是的,寒衣,您不知道她?” “呃,我知道,知道的。” 容嬷嬷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不看陈洛的眼睛,看向门外,悬挂在晾杆上的上过色的布匹。 “这孩子来的很早,从八岁就进了内染院,她性格不太合群,经常被人欺负。” “打她骂她,都不恼。” “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是萧浩然萧大人的私生女儿,被接走了,现在估计正享福呢!” “萧大人怎么就认定寒衣是他女儿的呢?” 陈洛好奇询问。 容嬷嬷道:“寒衣这孩子的这里,”她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上方,“有五个特殊的印记,也是萧大人拖人打听到了这里,来碰运气,刚好就碰见我见过那个印记。” 陈洛微微颔首笑道:“嬷嬷好像记错了,我看寒衣心口上的印记,是在右边啊?” “右边?” 容嬷嬷‘呃’了一声,笑着说道:“对对对,是我记错了,是右边。” 她把手又捂到了心口的右边。 “不对,是我记错了,的确是左边,我是从铜镜中看到的,是反的。”陈洛说道。 容嬷嬷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只能瞬着陈洛的话,也纠正道:“是是是,我就说我没记错吧!” 陈洛点点头。 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容嬷嬷大概率与寒衣是不熟的,可能只是见过,不然,这种细节,不可能记错。 除非是听说的,那样她对左右的概念,才会这般模糊。 听声音,那晚说话的那个人,不像容嬷嬷。 不知道操控寒衣的神秘人,在不在这里。 陈洛看着班念舟在核对物料支用簿,站到库房门前,望着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问道:“天都要黑了,寒气这般重,院子里的花,为什么不搬进房舍中避寒?” 容嬷嬷道:“今日不得闲,还没来得及!” 陈洛笑着点了点头,回身走到库房中间,忽然外面一股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 接着,陈洛就被花香给呛到。 他打了个喷嚏,旋即从袖袋中,掏出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这时。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不该来的。” 第194章 捉尘鸿 陈洛迅速把防毒面具戴好,转过身,看到库房外,站着一位灰衣道士。 与他给赵贞的画像,已经很接近。 只是个头更高些。 陈洛手里已经藏好了54手枪,看着对方道:“但我还是来了!” 尘鸿微笑道:“你猜到这里是陷阱了?” 陈洛悄悄把提前准备好的录音笔也掏了出来,按下开关,开始录音。 他明目张胆地做,反正尘鸿也看不懂。 陈洛拿着录音笔对准尘鸿,就像是拿了把怪异的匕首,让尘鸿多少紧张了一下。 但他见没有动静,尘鸿才放下心,一脸讥笑地看着陈洛。 “你本来不用死的,我不想杀你,知道你要流放岭南时,我还想收你为徒的。” “谢谢不收之恩!” 陈洛淡淡说了一句,开始套话。 “你跟沈氏药行是什么关系?沈家养的狗?” “呵,别想激怒我!” 尘鸿看着陈洛,“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不该动沈氏药行,那是我的钱袋子,你知道你这么搞,让我损失了多少银子吗?” “厌胜物是你操控舒伯安送入宫的?你们是怎么带进去的?” 陈洛拿着录音笔,做采访状问道。 尘鸿冷笑,“方法多的是,凭什么告诉你?” 陈洛道:“你看,我都快死在你手上了,告诉我,你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彰显你们的过人之处,你不爽吗?” 尘鸿无语。 他没有真正和陈洛打过交道,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话这么有趣。 尘鸿笑着道:“你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你怕了?”陈洛反问。 尘鸿冷笑道:“怕?本道爷的辞海中,就没有‘怕’这个字!” 陈洛:“我可以送你一本,全是‘怕’字的辞海。” 尘鸿:“……” 陈洛看着班念舟等人,就像是被时间暂停似的,知道自己幸亏准备着防毒面具,这东西用处太大了。 但他现在,还真就只能拖,他得让这个人再交代些情况。 厌胜物一案,此人绝对是个关键人物。 能不能交出满意答卷,就得看这人吐出多少隐情。 陈洛见对方似乎也在等什么,便道:“不是本官瞧不起你,就你这身打扮,你其实就是个炮灰!” “炮灰?”尘鸿不懂陈洛用词。 陈洛赶紧改口,“你应该是个小喽罗,说吧,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用厌胜物,真能诅咒死陛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尘鸿笑问。 陈洛接着道:“这可是谋反的大罪,你害怕我从萧乐成身上,把你们揪出来,所以你杀了他?” 尘鸿道:“你真的挺让我意外的,如果换了别人,哪怕事后查到萧乐成,我们的事情,也都办完了,但你太快了,快得叫人不敢相信!” 陈洛点点头。 尘鸿接着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我一直舍不得杀萧乐成,是你的出现,让我有机会亲手解决他。” “哦?是吗?你们之间的仇怨是什么?” 陈洛八卦问道。 尘鸿道:“你问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没有用的,你脸上的东西,防得住你的气道,但你能防得住露在外面的皮肤吗?” 陈洛突然感觉手有点痒,想要抓挠。 尘鸿笑道:“当时杀萧乐成后,我用蛇毒没伤到你,我就知道,你有过人的防毒手段,这里是专门给你打造的无间地狱!” 陈洛强忍着身上的刺挠,问道:“无间地狱是佛门术语,你修得佛道?” “道爷我佛道双修!” 尘鸿大袖一挥,一股狂风吹向库房。 陈洛感觉身上刺挠得更加厉害,突然,他看到身边的容嬷嬷,突然伸出手,抓向自己,连忙避开。 容嬷嬷一抓不成,接着又抓。 陈洛只好躲避。 这时,一直站在库房中的另一位嬷嬷,突然动了,从后面抱住陈洛。 她力大无穷,陈洛一时间竟挣不开。 容嬷嬷此时也到了,她没有表情,甚至眼眶中只有眼白,来到陈洛跟前,一边解陈洛的补服,一边在陈洛裤裆里找宝贝。 “嬷嬷别闹,快醒醒,我能当您大孙了!” “噢!卖嘎,别动!” 陈洛见挣不开身后嬷嬷的双臂,眼见要被容嬷嬷得逞,他直接一个凌空起跳,将容嬷嬷踢出库房。 诡异的一幕出现。 容嬷嬷违反物理规律,在尘鸿的一声‘起’后,如僵尸般直立。 陈洛看向班念舟与四名精壮衙役,只能看见他们面容扭曲,像是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喂,醒醒,都醒醒!” 陈洛大声叫喊,但叫不醒他们。 尘鸿微笑看着库房中被‘抱’紧的陈洛,“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在内染院,玩弄嬷嬷,一死一伤,你会出名的!” 陈洛道:“这个名,我可以让给你!” 刚一说话,身后的嬷嬷力气变大,陈洛手一疼,录音笔掉在了地上。 尘鸿对着‘抱’陈洛的嬷嬷一点头,那嬷嬷用脚踢中录音笔,踢到了库门的门坎处,咚地发出一声轻响。 而这时,容嬷嬷已经走进库房,再次来到陈洛跟前,要脱陈洛衣服。 尘鸿则去捡那只录音笔。 陈洛左右摆脱容嬷嬷的毒手,看着尘鸿一步一步靠近门坎。 “就是现在!” 陈洛双腿夹住容嬷嬷一只脚,用力往回一拉,容嬷嬷当场表演了一个劈叉。 她蹲了下去。 陈洛则用手中的五四手枪,对准正在弯腰的尘鸿,扣动了扳机。 砰! 七步不到的距离,陈洛这一声枪响,不禁让抱他的嬷嬷愣了一下,把尘鸿也吓了一跳。 陈洛见子弹打在了尘鸿的肩膀上,那里冒出一股血花。 但尘鸿反应不慢,他没再好奇陈洛的录音笔,当先一个后撤,闪了出去。 陈洛见身后的嬷嬷力气消失,赶紧追出库房。 只见尘鸿已经退出晾晒的染布中,几个闪身,没了踪影。 陈洛抬头,天色已经开始暗了,空气中又好像多了层红色的雾,像流体一样,在内染院的上空刮来刮去。 远处。 尘鸿的声音传来。 “难怪丁炜会被你所伤,你那暗器,果然非同凡响!” 陈洛走到染布区域,蹲下来想看腿影,却发现,这些挂起来的布匹,几乎都拖着地,像一面面会动的墙,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腿影。 他正要举枪面对声音的来源。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动静,迅捷拔高,对准身后。 一道影子突兀出现,又突兀闪离。 陈洛震惊。 刚才听尘鸿的声音像是十几米开外,可突然就来到身后,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干扰? 皮肤上的刺挠,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陈洛双手拖着54,边往前走,边道:“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尘鸿笑道:“等你死了,那东西自然归我,我自己会研究明白的。”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死,而不是你?” 陈洛感觉前方有人影晃动,砰的一声开枪。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把陈洛吓了一跳。 这时,在他右后方,也传来了尘鸿的笑声,“我看你这暗器,能发几发!” 尘鸿的话说完,染布间越来越多人影,他们纷纷向陈洛这边靠近。 陈洛震惊。 他的枪里本身就没几发子弹。 这么多人靠近,哪个是被尘鸿操纵的人,哪个又是真正的尘鸿,隔着这些染布,他根本无法分辨。 而且,因为往染布间追了这一会儿,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四面八方,靠近的影子,陈洛心里焦急。 忽然!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立刻回到了随身空间,找了一家男装店,从里边抱出几个人体模特,摆在了四个方向上。 很快,陈洛就看到周围靠拢过来的人。 是内染院的女工们。 黑暗中,陈洛看不清她们的脸,她们每个人都伸着手,像僵尸一样,仿佛要掐死谁。 陈洛躲在四个人体模特间,看着这些女工靠近,开始抚摸人体模特的胸膛,还摸它的光头,还往下摸。 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尘鸿的声音,忽左忽右传来。 “不用做无谓的抵抗,临死之前,该享受享受,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些姑娘,都是你的!” 陈洛不出声,他蹲了下来。 从人体模特的腿间,他开始眯眼辨认每个人的鞋。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的,但猜测跟花卉有关。 现在的他,恨不能抓破自己的皮肤。 像过敏一样难受。 陈洛强忍着刺挠,找啊找。 终于,他找到了一双灰布靴,与其他女工们穿着的素色平头履,大不相同。 陈洛看着那双脚在人群外游走,意识回到随身空间,从江南政法大学的化学实验室中,找到一瓶荧光粉,把54手枪的弹夹卸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子弹,全都沾上荧光粉,又装回去。 静静等待。 尘鸿不见陈洛发出一丁点动静,他也有点懵,女工们都已经‘亲’上了,陈洛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再靠近些后,尘鸿忽然被吓了一跳,怎么被围起来的人,变成了四个? 一个方向上一个? 还都变成石像? 陈洛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忽然! 砰! 一声巨响,尘鸿下意识闪躲,却发现脚上迸出一朵荧光之花。 接着又是一股钻心之痛。 “肏!” 尘鸿赶紧后撤。 却发现,自己的脚,走过后,地面留下一个个发光的脚印,像追魂的单脚恶鬼,来索命了。 第195章 打歌嘛学打歌 尘鸿担忧这种散发荧光的脚印,甚至多过担忧受了多重的伤。 他有耳闻,陈洛的暗器不暗。 可威力这一块,他觉得小道消息中,传得过于夸张。 直到今天,直到那两发暗器打中自己,尘鸿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送给陈洛那件暗器的人,绝对是个大师级的工匠。 尘鸿见脚印仿佛用一根勾魂的铁链,将自己的行动轨迹暴露,只能抬起受伤的脚,单脚往前跳开。 他用这种方法减少自身的落地时间,的确起了一些作用。 但不大。 陈洛在看到那些女工如提线木偶般围攻自己,出现了短暂的失控,他便从人体模特的腿间,从女工的间隙,逃出了围攻圈。 内染院的天空暮色猩红,与上空宛如流体对应的,是下方染布烙印下的脚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陈洛追着地面上留下的脚印,握着54,很快就在染布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逃不掉的!不如做我的污点证人?” 陈洛‘呸’了一下,改口道:“你把别人供出来,我能保你不死,怎么样,考虑考虑?” “你做梦!” 尘鸿听着身后动静,心里越来越惊。 脚上刚才的痛,开始只是麻木,后面就真的有点让他吃不消。 仿佛箭矢的箭头钉在肉中,让他痛苦。 眼看着身后的陈洛越追越近,尘鸿突然想起,排列在染布旁的一个个大染缸。 咣! 他一掌拍在染缸上,将大染缸打裂,顺手取下一片陶片,朝着陈洛打去。 嗖! 陶片割裂了染布,陈洛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蹲下。 咚! 陶片打在了晾染布杆上,二指粗的陶片,像刀子一样,打入了木杆中,力道大得惊人。 陈洛心有余悸,要是刚才没躲,那东西打在自己的防毒面具上,怕是这个树脂面罩,扛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追,并且,稍微猫着身子,追出数步,又听到前方染缸碎裂的声音传来。 陈洛就看到,地面上的那些荧光脚印,被染缸中的染浆,给冲得七零八散。 天色更黑以后,陈洛只追出十几米,就再也看不见那些脚印。 这个尘鸿倒也不是很傻,知道用染浆,把脚印给擦掉。 陈洛没了目标,只感觉身上开始像针扎一样疼了。 “是不是过敏啊我日!” 陈洛挠着胳膊,心中边骂,边小心搜索可疑方向。 因为太担心身体出问题,陈洛直接回到无人城市中,找到一家药店,翻出一盒氯雷他定,扣出两粒,回了现实。 没办法,随身空间的等价交换,不能再违背了。 否则,这随身空间都可能消失。 回到现实中,陈洛把两粒氯雷他定塞入口中,直接用唾沫咽下去。 不管有没有效果,起个安慰剂效果都行。 这时。 那忽远忽近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让人惊艳!” 前半句,陈洛还以为对方在左前方,后半句,陈洛就感觉声音飘到了右后方。 简直诡谲! “所以呢,要不要考虑考虑,束手就擒?” 陈洛左右观察,一刻也不敢放松。 或许是肾上腺素飙升,加上紧张,也可能是真的氯雷他定起了作用,陈洛感觉身上没那么刺挠了。 这让他逐渐可以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他回想起当时,在望火楼上面,用望远镜观察这里的布局,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正方形。 但因为晾染布的杆子,搭得密密麻麻,把这里弄成了一个类似迷宫一样的地方。 这些染布都是湿的,点燃是不可能的,用汽油?那自己这种还不知道是不是在中间情况,很可能烧死自己。 再者说,这里还有一些被控制了的女工与嬷嬷。 陈洛不能不考虑后果。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成龙大哥’的一个电影,成龙大哥也是掉进了迷宫,好像最后是通过降落伞,跳出草丛迷宫。 自己就算可以从随身空间取降落伞,但自己不会用啊! 况且,这些染布比较狭窄,突然凭空让它展开,那也不现实。 怎么办呢? “欸!” “有了!” 陈洛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不可以飞起来,再像当初站在望火楼上去观察这个迷宫,自己可以从下面使劲啊! 当然也不是挖地道。 陈洛冷静下来后,再回一趟随身空间,来到药店旁的一家学生超市,从里边拿出一柄塑料美工刀。 他来到一块染布前,蹲下来,横着一划。 哧拉! 固定着的染布,就被陈洛切开,他接着又往前走,遇到挡路的染布,就滑一刀。 再遇,再划。 时间不长,就被他切割开了十几条染布,走出一个长达六丈的直线距离。 风一吹,染布飘了起来,直接给陈洛开了一个比之前三倍宽的视野。 此时。 察觉到异样的尘鸿直接愣了。 陈洛这是什么脑子,怎么就敢动这些染布的? 这可是皇室御用! 尘鸿甚至,考虑了所有人的思维惯性,却唯独发现,这种思维惯性,在陈洛这儿,根本行不通。 眼瞅着,再让陈洛这么搞下去,迷宫干扰陈洛视线这一压制力,将荡然无存。 尘鸿直接从身后,取出一个青铜铃铛,摇了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 陈洛听着这些声音,没有任何感觉,但他想通过声音来‘定位’对方,发现也难。 这里布置的太巧妙了些。 声音就像是立体环绕,在他耳边回响。 就在陈洛一边搜索尘鸿身影,一边把染布割出更大一片区域时,越来越多的影子,开始从四周靠拢过来。 这些人与之前围攻陈洛的女工一样。 他们甚至看起来不像是内染院的人,是从四个梯形院落中过来的。 这个疯批道士,到底控制了多少人啊? 陈洛割掉了几十块晾晒的染布。 在木杆间,清出了一个大约百平米的空旷地带,风吹起,布如蛇般飞舞,陈洛看到四面八方聚拢来的人,像是身后被扯了一根根线的皮影假人。 他们扭曲着四肢,朝自己围了过来。 “前!” “左!” “前!” “伸手!” 随着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伴随着每说一句,必摇一声铃铛,那些围过来的女工与嬷嬷,按着他的指示,不断逼近。 “砰!” 陈洛抬起54,朝天鸣了一枪。 女工与嬷嬷们滞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又开始上前。 陈洛不敢再打了,他的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而该死的疯批道士,还在活蹦乱跳。 “快醒醒,你们……” 陈洛看着这些人靠近,开始慌了,他恨不能自己长出两支翅膀,从这迷宫般的内染院飞出去。 “是你逼我的!” 陈洛决定回随身空间,去搬汽油,反正中间已经清出一片区域,真让这些人一起上来,一人一下,也把自己撕成烂泥了。 回到随身空间。 陈洛抬脚就要去找加油站,忽地,他看到学生超市门口,一个二手音箱。 他想起刚才自己朝天鸣枪时,所有女工与嬷嬷们的反应。 他们很可能不是恐惧,而是被中断了疯批道士的操控? 对方的铃铛,就像是控制那些人的开关? 只要自己的声音,盖过那铃铛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就能反向控制这些人? 有可能! 很有可能! 陈洛想到这一点后,立刻抱起了那个二手音箱,他随便按下播放键,一首节奏感极强的动感dj传了出来。 “会打歌吗学打歌,阿哥咋摆你咋摆……” 劲爆的音乐传来,让陈洛耳膜跟着节奏跳动,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起这首能硬控‘大学生’的神曲! “试试!” 陈洛想想自己剩下不到几十两银子,不知道对这个二手音箱,能不能来个等价交换? 他将音箱扛在肩上,闭上眼睛,回到现实。 睁开眼,看到肩膀上二手音箱出现,陈洛欣慰若狂,他立刻把音箱放下,按动了上面的播放按键。 “大江大海江大海,侧愣么身子转着还……” 随着陈洛脚边的音箱传出动感音乐,尘鸿的铃声,被强力压制。 尘鸿懵逼了! 什么古怪的声音? 极富节奏,把自己的铜铃声给压得一点都传不下去。 他站在晾衣杆上,广袖飘动,头皮一阵阵发麻。 陈洛见她们已经逼近自己三米的安全圈,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不再前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背起音箱,随着‘啦啦哩啦哩啦啦’的声音,一边扭动,一边做肢体动作。 这些人个个都露着眼白,却仿佛能看到陈洛的动作一样,跟着陈洛起舞。 很僵硬,但确实在照着做! “我草!硬控了把她们!” 陈洛心中一喜,背着二手音箱,一边踏着社会步,一边寻找疯批道士。 “你给老子粗来,我保证不把你的屎打出来!” 陈洛叫阵勾引。 早已躲在晾杆上方的尘鸿,把铜铃都摇碎了,也干不过陈洛的二手音箱。 他骂街道:“狗崽子!贫道必摄你生辰八字,钉入玄都万鬼幡,教你七窍流脓、五脏生蛆!你给我等着!” 陈洛听不清疯批道士骂了什么,但他忽地抬头,见一道身影,从上往下跳。 他连忙追了过去。 追到了一个枯井前,借着星光,隐约有滑腻的东西,在井底一闪而逝! 第196章 黑衣蒙面人 影子一闪没了踪迹。 但是,留下一些荧光血迹点缀。 陈洛知道,是那疯批道士,借地道逃遁。 只是不知道阮仲,是否已经换好衣服,藏在镇南王府的马厩后,也不知道尘鸿会不会躲在枯井,不进不退。 陈洛望着枯井,把肩膀上的二手音箱,收了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以后,跟在陈洛身后扭动的那些女工与嬷嬷,也集体停止。 陈洛不知道赵贞,是不是已经开始带人进入少府监,这里的一切,在没有那疯批道士后,大概是安全的。 因此,陈洛咬了咬牙,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筒,照着枯井底部,用两脚蹬住井壁,一点一点往下滑。 待到只有两米多高的时候,他才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 嗖! 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至,陈洛感觉像是被人用大锤给打中心口般,整个身子撞到了井壁上。 陈洛看到底部洞口的暗光处,有影子逼近。 他举起54,对着要冲上来的黑影,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在枯井中响起,回音更盛,如雷鸣一般。 尘鸿也没想到,陈洛居然赶跳下来,原本想趁陈洛不适应黑暗,打陈洛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曾想,陈洛的暗器,还没有发完。 简直离谱! 尘鸿的伸出抓向陈洛的手,直接被暗器洞穿。 他再也不敢与陈洛硬碰硬,转身就逃。 陈洛喘了口粗气,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打在自己身上的,是一枚铜板。 铜板已经刺破了王保送他的护甲,钉在了防弹衣上。 恐怖如斯! 陈洛心想,如果再往上半尺,铜板打在自己的咽喉,自己恐怕得来个二次穿越! 太特么毒了! “别跑!” 陈洛喘口粗气,钻过井洞,踏进密室,朝着尘鸿逃跑的方向追去。 因为有陈洛那一枪的震慑,尘鸿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已经不去想杀死陈洛,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他现在只想活命。 跑啊跑! 哪怕借着地道中的人鱼膏油灯,尘鸿也感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先前肩膀中枪,他觉得没有什么。 后面脚面又中一枪,他已经快要崩溃,结果抓向陈洛的手,都被打穿,他就知道,他与陈洛的差距,太大。 自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听着后面仍快步追赶的脚步声,尘鸿也咬紧牙关,加速奔跑,哪怕一瘸一拐,他也知道不能落在陈洛手里。 他从来没觉得,这处地道,会这么长。 直到,他闻到空气中的腐臭,他知道,自己就要走出地道,只要出了这儿,他就可以翻过两丈高的院墙,躲进镇南王府。 他就能得救! 他深吸了一口气,哪怕这些味道是腐臭的,却也感觉格外香甜。 又跑几步,他看到了外面微弱的星光。 尘鸿笑了笑,对着身后的地道说道:“来啊,你就这么想抓到我吗?” 陈洛听着这声音,突然放慢脚步。 地道中,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摇曳,陈洛忽觉得不对劲,立刻开始后撤。 接着就听到一个骨碌骨碌的东西在空静的地道中滚动。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 整个地道哗啦啦如下雨般掉土。 陈洛惊讶。 那疯批道士的手中,居然还有‘炸药’这种东西? 其实,想想也不稀罕。 道士热衷于炼丹,炸炉是常有的事儿,当今的圣上云景帝,就传闻在服食‘仙丹’的。 幸亏自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要是没有后退那两步,陈洛感觉自己,怕是得被炸成脑振荡。 “草!” 陈洛从地道上爬起,捡起掉在地上的强光手电,走向前面,看到刚才爆炸的地方,两边的支撑木,都已经倒塌,上方的土也塌方。 他知道,不能再追了,只能寄希望于阮仲。 陈洛于是按原路返回。 另一边。 尘鸿靠在支撑木上,捂住了耳朵,他不知道陈洛有没有被炸死,哪怕炸伤,也能稍微出口恶气。 没有了后面的索命恶鬼,尘鸿放下了戒心,加快脚步离开。 忽然! 脚下像是被谁给抓住,上半身还在向前,本就体力消耗严重的尘鸿,直接栽了一跤。 这一跤栽得很重,把他栽得眼冒金星。 他以为是陈洛化成厉鬼,抓他脚踝的,爬起来就跑。 没跑几步,扑通又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扑出地道入口的杂草,重重地摔在泥浆中。 “草!” 尘鸿一拍地面上的碎石子,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接着,他就看到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尘鸿错愕。 地道被人发现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地道入口,刚才那两次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拿刀的又是谁? “你就是最近在京城四处杀人的那个妖道?” 阮仲单手提起尘鸿,刀仍架在尘鸿的脖子上,月色正亮,没有光污染的大乾,月明地下,就像是傍晚的黄昏一样。 尘鸿看着阮仲,再次惊愕。 他扭头看向镇南王府院墙的角楼,却发现那里没有人值守。 “你……” 尘鸿回头看着阮仲,知道大势已去,便道:“这处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留着你的疑问,去问陈洛吧!” 阮仲提着尘鸿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架在对方脖子上。 尘鸿不敢反抗。 阮仲不是普通人,他的力量,绝不是自己想挣脱,就能挣开的。 “走!” 阮仲看向杂草上面的那条土路。 尘鸿叹气照做。 此时。 镇南王府角楼下,廖天齐快步赶来,他觉得事不对劲儿。 刚才得了卦象,显示之前看过的角落下,有灾厄出现,那里事关一条秘道,方才听得一声闷响,疑似地道坍塌。 可是护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上得角楼,看到护院在呼呼大睡,此时,又听到院墙外,有交谈声,立刻站在角楼栏杆处,向下眺望。 这一看,廖天齐直接吓了一跳。 只见与张三卦交好的那个尘鸿,此刻正被一素衣大汉架着钢刀,走上小路。 “谁?” 廖天齐壮着胆子问道。 阮仲没有吭声,他现在身份敏感。 尘鸿则灵机一动,“救命啊,有劫匪劫财,救救我,我是个隐修的道士,我什么也没有啊!” 他知道不能给镇南王府找麻烦,否则,对方更会见死不救。 但刚才说话的人,是张三卦的师兄,尘鸿见过,他只能赌他愿意搭救。 果然。 廖天齐道:“那位大侠,他一个道士,你劫他做甚?你放了他,我这里有五十两,可以给你!” 阮仲不搭腔,直接推着尘鸿的肩膀,拿刀逼着,开始走远。 廖天齐对仍在呼呼大睡的护院,气得无奈踢了一脚,那护院才醒了。 护院一惊,“廖……廖先生?” “去报官,就说有一野修的道士,遇到了劫匪,往那边去了!” 廖天齐伸手指向阮仲离开的方向。 阮仲听着身后廖天齐的话,眯了眯眼,他总感觉眼前这道士,跟那镇南王府的谋士,在打哑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快点儿!” 阮仲怕出意外,催促尘鸿加快脚步。 行不数丈,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尘鸿面色一喜道:“呵呵,你终于来了,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死啊!” 阮仲听着对方的话,眉头紧皱。 突然! 他感觉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左前方,仿佛他站在那里很久了,阮仲一直没有看到。 阮仲望着黑影说道:“不管你是谁,闪开,我是皇城司阮仲,这是朝廷的要犯,试图营救者,与他同罪!” 笛声停止。 黑影转过身,蒙着黑布面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黑影抬手,他手中笛在月光下折射出冷芒,忽然化作一柄薄刃。 阮仲瞳孔骤缩,挥刀格挡,却发现对方招式诡谲,竹刃如灵蛇般避开刀锋,直取咽喉。 阮仲用刀背劈在尘鸿脖颈处,尘鸿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倏然! 蒙面黑衣人手中笛子,收势时,朝着欲倒的尘鸿心窝,戳了过去。 扑哧! 尘鸿被双击下,瞬间倒地不起。 “你敢!” 阮仲大怒,挥刀砍向黑衣人,顷刻间斗作一团。 …… 另一边。 陈洛从枯井中爬上去的时候,听到了院子里赵贞等人的声音。 他们来的及,并没有按照与陈洛约定的西时末来,就是担心会出意外。 没有了尘鸿的内染院,虽然空气中仍有着微量毒素,但几乎没什么大的影响。 很多人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了过来。 问他们什么,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贞见到陈洛,见他没有出事,松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那个妖道,抓到了吗?” 陈洛摇头。 赵贞还想再问什么,陈洛直接道:“现在带着兄弟们,跟我再走一趟,我担心阮统领,一个人拿不住那个妖道!” “不能吧?阮统领差不多能以一挡百了!” 赵贞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组织人手,跟着陈洛离开少府监。 陈洛与赵贞等几个衙役,骑上仅有几匹马,绕过一大片棚户区,来到了镇南王府不远的一条小路上。 远远地,陈洛就看到一身素衣的阮仲,正被两个黑衣人合击。 阮仲已露败相,节节败退。 陈洛猛夹马肚高喊,“阮统领坚持住,援军已到!” 第197章 断手 听到陈洛的声音,飘忽传来,阮仲陡然拔高气势。 他手中的刀,瞬间被舞得虎虎生风。 那两个蒙面黑衣人,也顷刻间感觉到了这位来自皇城司的战力天花板的压力。 “撤!” 一名蒙面黑衣人吐出这个字,手中笛如灵蛇般,刺向阮仲心窝。 阮仲侧闪,提刀抡圆,化解了对方刺来的这一击,同时将用老的刀势,对着另一位蒙面人切了过去。 刀身非常重,带着一股如同将空气切成两半的气势。 右侧的蒙面黑衣人,见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用手中的剑,托举格挡。 铛! 阮仲的刀,砍在对方的剑身上,将剑压弯,直至他的刀刃,贴着那右侧蒙面黑衣人的耳朵滑至肩膀,割开了衣服,才止了势。 黑衣人惊恐,不敢再恋战,就地一滚,取剑刺向阮仲下盘。 阮仲避开。 见两人想要离开,呵护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 一声大喝! 阮仲刀势陡变,施展出他赖以成名的绝技的断江十八斩! 呼! 似一道罡气刮过般,将两个退开的蒙面黑衣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见一时难逃,又知阮仲援军将至,只能一攻一守,再次配合。 激战中。 左侧那黑衣人再次大喊一声‘撤’字。 阮仲见两人收兵,便要腾挪,刚踏前一步,准备变招。 突然! 一把石灰,没有任何征兆的洒到了自己脸上。 黑暗中,阮仲没想到两个不输自己的高手,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对付自己,一只眼睛闭的慢了,中了招。 瞬间,一股火烧火燎一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卑鄙!” 阮仲不敢睁眼,只能用自己的听觉来捕捉危险。 他左支右出,在失去眼睛的帮助后,瞬间破绽多了出来。 右侧的黑衣蒙面人,用手中剑的宽面,抡起风声,吸引阮仲的听觉。 左侧的黑衣蒙面人恰在此时,将手中笛,如点穴般,打在了阮仲的手腕麻筋。 阮仲瞬间感觉手中的刀,重有万斤。 刀脱手而出,那右侧的黑衣蒙面人,见阮仲手中的刀掉下去,欺身上前,举剑力劈。 咔嚓! 阮仲的右手,被对方直接斩断。 剧烈的痛感顷刻间,就把阮仲惊出一身冷汗,他有想过这次任务会有危险。 但没想到,会付出这种代价。 断掉的腕骨,持续传来的剧痛,让阮仲大脑一片空白,加上刚才几乎力竭,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陈洛到了,他不可能再爆发出那惊人的耐力。 他只感慨,人的力量,不是无穷无尽的。 他会累。 在阮仲即将倒下之际,他凭着战斗的本能,将掉到脚边的刀,带着自己那只断手,踢了出去。 扑哧! 刀尖直接插进了断他手腕的蒙面人心窝。 而另一边,恍惚间攻向自己的人,阮仲再也无力应对。 这时。 砰! 砰! 突然两道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阮仲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往自己的心口,攮了一下,还没有刺破软甲,就收了力。 但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就此倒下。 陈洛看到了阮仲断手的那一幕。 从少府监骑马赶到这里,陈洛用时一刻钟,马累的都快吐白沫。 他就担心,疯批道士还有帮手。 当时让阮仲来,做最后一道防线,不想让他调用禁卫,就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会有泄露的风险。 这反而成了让阮仲命悬一线的失误。 陈洛不知道阮仲坚持了多长时间,但见他节节败退时,就已经猜到,可能体力不支。 然而,听到陈洛的话,阮仲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肾上腺素,刚才一定是爆表了。 为了抓那疯批道士,陈洛让阮仲付出一只手的代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他那两枪,瞄准的是刺向阮仲心窝的蒙面黑衣人。 两枪皆命中。 尤其是在马背上颠簸,似乎都没有命中对方要害? 陈洛骑马追上去,那黑衣人跳进小路旁的池沟里。 这时,赵贞等几名衙役,也冲到了,下马跳沟,抽刀就砍。 原来还想逃的,那个用笛子的黑衣蒙面人,就像是一只病虎,遇到了狼群,被围得叫苦不迭。 陈洛知道赵贞本就身手不错,见他已经与对方缠斗在一起后,立刻来到晕厥的阮仲跟前。 “阮统领?!” 陈洛见唤醒没用,看着仍在汩汩流血的手腕,将阮仲伤掉的右手,抬至心脏水平高度上一点,意识瞬间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 他没有真正处理过这种创伤急救。 但听说过。 如果抬的太高,会牵拉神经,导致后面问题更大。 做好这些,陈洛回到无人都市,拿出急救纱布,等一系列相应物品,回到现实。 他用急救包中的纱布覆盖其创面,又用掌心按压住桡动脉点,将布带缠绕固定后,找出止血带,在刚才按压处,进行了大力捆绑。 看到血流的不那么汹涌,陈洛又用剩余的纱布,捡回阮仲的断手,将断肢包裹,装入防水袋,进入随手空间中的无人都市。 就在陈洛准备把断手,装进药店中取出的容器时,却发现意识虽已进来。 但断手却没有。 陈洛无奈,只好拿上两瓶含盐糖水,回到现实。 他尝试着叫醒阮仲,并稍稍抬起他的头,打开瓶盖,喂给阮仲。 含盐糖水如杨汁甘露一样,唤醒了阮仲,他大口喝着,逐渐意识恢复。 看到陈洛,阮仲虚弱道:“没让他们跑掉吧?” 陈洛心里不是滋味,点点头,“没有。” 阮仲砸巴砸巴嘴,感觉到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想要坐起。 陈洛按住他道:“先躺着,别动,我这就去找叶天合,看能不能把你的手接回去。” 阮仲躺着,听着陈洛语气中的焦急,欣慰道:“别自责,这又不怨你!” 陈洛正要开口。 河沟子里,传来了赵贞的声音。 “陈洛,他服毒了!” “什么?” 陈洛一听这个,瞬间头皮一麻。 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让对方就这么轻易自尽? 这时。 阮仲开口道:“两个都死了?” 陈洛扶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阮仲身上,点了点头。 阮仲道:“陈洛,这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是陶大人的亲家,单凭这个,陶青悠脱不了干系,此事禀明陛下,便可宣告结束了!” “陶青悠?” 陈洛没想到阮仲以一敌三。 顺着阮仲扭头去看的方向,在一片杂草丛边缘,果然有一个躺着的尸体。 阮仲道:“他是江湖上快刀门的门主,本以为不在京城,此事,有他的话,陶青悠绝对逃不掉干系。” 陈洛把第二瓶含盐糖水,给阮仲喂下。 听着身后赵贞爬上来,便道:“叫兄弟们弄个担架,抬阮统领前往天合医馆先!” 无人城市就有。 可现在,陈洛把自己的钱,消耗殆尽,根本取不出来。 赵贞道:“我们叫两个兄弟,轮流背着阮统领吧,节省时间。” 陈洛只能同意。 用马,阮仲的伤口,经不起颠簸,临时制造担架,又浪费时间。 人背虽不如担架,但刚好兼顾二者。 “那个道士,是不是死了?”赵贞看着一旁的尘鸿,与陈洛画像上的神似。 “无所谓了!” 陈洛自从知道这次营救他的人中,有重量级的人物,就够了。 事情调查到现在,云景帝绝不会再说,自己没有尽力。 一个三品大员,那就不是自己能动得了的了。 只是,以这种方式,把陶青悠揪出来,让陈洛很烦。 他其实有陶青悠的别的证据。 是疑似林然的人,给自己的那个包裹。 本来是想准备时间成熟,讹诈他笔钱的,却…… 陈洛只感觉造化弄人! 这边事情稍定,五城兵马司的大部分衙役,终于跑步赶到。 留下一半的人善后,陈洛与赵贞等人,来到了天合医馆。 如果说孙笑白是内科大夫,那么叶天合这个龙傲天,就是外科,他擅长治疗外伤。 陈洛明知叶天合,可能水平不够,眼下也只能找他帮忙。 叶天合见是陈洛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来,鼻子都朝天上去了。 “抱歉,今日喝了点小酒,什么病也看不了!” 叶天合还在为当初‘被’误会,而记着陈洛。 赵贞道:“人命关天,你还装起来了是吧?你救不救,你不救,信不信我把你这医馆给你砸喽?” 叶天合瞪着赵贞,“莽夫,你敢,镇南王见了我,都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 “你!” 赵贞被叶天合给怼了一顿,因为还要求助于叶天合,愣是不敢接着放狠话。 陈洛道:“叶神医怎么才愿意伸出援手?” “除非你给我跪下磕……” 叶天合话没说完,就见陈洛无视了他,对赵贞道:“把叶天合医馆上下所有人,都请到这里。” “你、你想干什么?” 叶天合一阵紧张。 陈洛道:“实不相瞒,你若不救,我也稍懂些医理。” “可能只是外科不如你。” “我把你医馆中的人,一个个都剁了手,我看着你给他们缝合伤口,一个学不会,我就再砍另一个……” “你是个疯子!”叶天合气得肝颤儿。 赵贞见陈洛的话有奇效,立刻对身后衙役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抓人!” 第198章 户部大清洗 叶天合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那个在别人眼中,伟光正的大理寺左评事,为什么每次见到自己,都在搞自己啊? 自己哪儿里得罪他了? 叶天合准备去拦赵贞等人,却被赵贞,一只手就给制服。 衙役们冲进内院,很快就把所有人,给带到了大堂。 医馆里的学徒,儿徒,还有叶天合自己的家眷,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他们眼中带着恐惧与不安,时时看看陈洛,又看看叶天合。 不知道又怎么起的冲突。 陈洛对一个小女孩儿招了招手,那小女孩不怕陈洛,就要上前,却被叶天合的一个小妾给拉住。 赵贞知道现在必须得配合陈洛演戏。 他大手一挥,立刻有衙役,上前从叶天合小妾手中,把小女孩儿抢了过来。 赵贞‘唰’的一下抽出佩刀。 叶天合道:“别伤害她,我、我……” 他看向陈洛,“我听笑白医馆的人说,你自己就很厉害,为什么来找我?” “我擅长内科,外科没有经验。” 陈洛凝视着叶天合。 见陈洛坦诚,叶天合道:“保他命应该不难,但你刚才说的什么接回断手,我根本做不到。” 陈洛皱眉。 叶天合慌道:“我师父的师父如果还在,这些不是问题,可大乾立国后,禁止剖尸研究,血管,经络,等,早就无人掌握。” 他怕陈洛不信他的话,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陈洛仔细看,才发现叶天合,其实是九指。 “我因缘际会,小拇指曾被整齐切下,我尝试着将它再缝合在一起,不仅没有把它复原,还让我差一点丢掉性命。” 叶天合收了手,看向被放在诊床上的阮仲。 “哪怕他的手你捡了回来,但,没有用,人是不可能把手接成如以前那样的。” “我……是真的做不到。” 陈洛听着叶天合的话,他明白,叶天合自身受时代局限,认知本身不行。 如血管吻合术,肝素抗凝,还有无菌与麻醉,这些技术鸿沟,对陈洛来说,无非是钱的问题。 可操作技术,个人经验。 那都不是‘钱’能弥补的了。 陈洛的随身空间中,不仅接纳不了一个活人,甚至一个仍存在着活性因子的完整断手,都无法收纳。 更不用提,把阮仲带进无人城市,让陈洛慢慢去积攒经验。 没可能。 “先保他性命。”陈洛说着,给叶天合让开了一条道。 叶天合也是没办法,赶紧招呼徒弟帮忙,去检查阮仲的断手创面。 陈洛为了不让赵贞等人给叶天合制造持续的压力,最终,只留下了两个衙役,在里边帮打下手,他和赵贞走出了天合医馆。 “你放心,阮统领一定会没事的。” 赵贞看着陈洛,心情沮丧。 少府监一大堆事儿没处理完,这边又整出一堆,结果,还让阮仲这位禁军大统领,付出了断一只手的代价。 不知道亏了,还是赚了。 陈洛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赵贞说。 “在我原来的那个家,我没有见过这么亮的月亮,没有见过像黄昏一样的夜晚。” 陈洛叹了口气。 “在那里,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据说全国有二十七亿台摄像头。” “摄像头?” 赵贞听不懂陈洛的话。 陈洛道:“犯罪率低得吓人,但在这里,他们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就因为被找到的风险,太低!” 赵贞有点儿懂了。 但他不知道,这跟‘摄像头’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洛。 作为一个官二代,陈洛的种种行为,早就已经超出了赵贞的认知。 他勇敢、聪明,有担当,比他见过的任何官二代,都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他本可以只当一个纨绔的。 “陈洛……” “没事,就是单纯地想找人吐槽一下,”陈洛叹了口气,重拾勇气,“没事了,等阮统领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嗯。” 赵贞点点头。 两人在天合医馆门前的台阶坐下,身边是一群略有疲惫的衙役。 他们安静地蹲在两人身后,感受着两位大人的愁绪。 不多时。 一匹马来了,阿三下马后,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陈洛。 “老夫人问您几时归家?” 阿三牵着马,见陈洛不吭声,小声又道:“老夫人晚食没吃,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陈洛正要开口。 这时,街道上又传来一阵快速逼近的马蹄声。 “请问,陈洛陈大人,在吗?” 来人是名小太监。 陈洛起身应是。 小太监道:“传陛下口谕,请陈大人即刻入宫。” 见陈洛惊疑,小太监上前小声道:“干爹都知道了,说陛下也知道了。” 陈洛‘呼’了一口气,对阿三道:“去回老夫人,子时之前,应该能回去,叫她好好吃饭。” 阿三只好应了一声,骑马回去。 陈洛又对赵贞道:“这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赵贞郑重颔首。 陈洛这才牵了马,跟着那名小太监,前往皇宫。 还是御书房。 陈洛再见到云景帝时,比白天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 但在云景帝这里,印象却反而更好。 云景帝道:“人都死绝了吗?” 陈洛道:“还没有,还剩下一个三品大员,陶青悠,陶大人!” 接着,陈洛把阮仲说的话,复述一遍。 云景帝眯眼道:“陶青悠?” 陈洛点头。 云景帝便道:“陈洛,从现在起,暂停一切调查,先不要回大理寺了,等朕想好,会给你个答复,你退下吧。” 陈洛谢主隆恩……才怪。 见云景帝又不提陈敬南的事儿,他索性摊牌道:“陛下,君无戏言!” 云景帝便道:“赐陈敬南入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享三品俸禄与仪仗。赏陈洛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加赐永业田三百亩。” 王保在旁一一记录。 陈洛听着这些赏赐,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虽说,陈敬南任的是大理寺少卿,但享受了三品俸禄与仪仗,这就够了。 山重悦还没正式告老,陈敬南就已经享受了山重悦该有的待遇。 就是为了让陈敬南,先熟悉,再继任。 至于金银,陈洛虽不惊喜,但也算遇到了甘霖。 至少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他不用为钱奔波。 只是,再多的钱,也无法买回阮仲的断手,这反倒成了陈洛心里的一根刺。 陈洛谢恩后,云景帝把想了解的情况,都了解后,便让陈洛离开。 王保本想送陈洛出宫,却被云景帝叫住。 陈洛便在引路太监的引领下,离开御书房,回家去了。 云景帝看着龙案上,呈上来的密报,与陈洛的一一对应上,他感慨道:“王保。” “奴才在。” “你觉得朕,要不要把陈洛,送到国子监,好好培养培养?” 云景帝踌躇问道。 王保知道,云景帝起了爱才之心。 可陈洛也是自己的人啊,他想了想,说道:“主子,国子监通读儒家经典,虽然嘴上都是仁义道德。” “可这些年来,他们总是跟主子唱反调,奴才不喜欢他们!” “陈洛没有那些腐儒的味道,真进去了,指不定会不会被带歪呢!” 王保的话,让云景帝想到了首辅张善荣。 以其为首的言官们,似乎越来越开始阳奉阴违。 户部陶青悠,便是张善荣的门生。 如今,更是做出这种忤逆的大罪,云景帝绝不能让这些人,过得这么滋润。 “那就让陈洛……” 不等云景帝开口,下出旨意,门外有小太监来报。 说是户部左侍郎陶青悠,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户部尚书陆济元在宫外求见。 云景帝皱眉,这边户部左侍郎刚出事,就碰到陆济元求见? 是巧合? 云景帝道:“宣他进来。” 半刻钟之后,陆济元来到了御书房,伏地叩首道: “陛下,臣接到一封匿名举报,称户部左侍郎陶青悠,侵吞八万两税银,正要以核查漕粮为由,将其控制,突闻陶青悠服毒自尽。” 云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济元,“八万两税银,哼,真巧啊,朕接到的密信中,说他侵吞了八十万两。” “啊?” 陆济元吓了一跳,额头开始冒汗。 云景帝道:“陆济元,你身为户部尚书,统领整个户部,结果在你的地盘,出现这么大一个蛀虫,你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 陆济元瑟瑟发抖。 云景帝道:“依我大乾律,你陆济元依律当处决,家产抄没,直系男丁流放琼州,终身不得科考。” “陛下,臣一向忠心耿耿……” “朕给你三日,三日内将以陶青悠为首的户部官员,查一个,办一个,必须严惩,所有从犯,罚俸一年,户部五年内所有政绩考核结果,全部作废。” “臣一定不负圣心,彻底肃清户部疲敝。” 陆济元连忙表态。 云景帝一拍龙案吼道:“滚!” “是。” 陆济元退出御书房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后背早已一片冰凉。 御书房中。 云景帝突然轻声对王保道:“王保,你觉得把陈洛送进户部,会不会帮朕,充盈一下国库?” 王保‘啊’了一声。 云景帝这哪儿是让陈洛帮忙充盈国库? 这分明是把陈洛往火坑里推啊。 陆济元这边刚上下整顿,陈洛这个罪魁祸首,自己跑上门去? 那不是等着挨整? 第199章 拔罐器 陈洛回到家时,差一点子时。 见到陈洛,祖母赵氏立刻检查陈洛有没有受伤。 陈敬南与江氏,也一脸担忧,在旁紧张查看。 林撞也难得没有跟陈洛斗趣,紧张看着陈洛有没有挂彩。 寒衣就在众人身后,她很担心,但不敢表现的太过担心。 陈洛看向阿三,“是不是把我白天在外面的事情,说的太严重了?看把他们吓的!” 阿三愧疚道:“都是如实说的,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祖母赵氏心疼道:“洛儿,事情到现在,结束了吗?” “结束了!” 陈洛松了口气,先让赵氏坐下,便道:“皇上已经答应,让我爹暂理大理寺少卿,想必等山重悦山老,下次递告老文书,我爹就能直接荣升大理寺卿啦!” “洛儿,我……” 陈敬南感觉自己的这个职位,像陈洛拿命拼来的,心里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听说了今晚的凶险。 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非常不称职,以前还说陈洛不求上进。 给爹铺路的儿子,陈敬南哪怕通读史书,也没见过几个。 有子如此,当爹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陈洛笑着道:“别说煽情的话,我可是为了当个纨绔,才这么拼命的,以后我勾栏听曲,您不反对吧?” “臭小子!” 陈敬南被陈洛这一打岔,刚刚酝酿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 他盯着一脸得瑟的陈洛,“那种地方少去,以前为父觉得你胸无大志,读书不行,如果,明日陛下来府上宣旨,调我任大理寺少卿,那你便辞去左评事一职,专心在家读书,考取功名。” “考功名?您饶了我吧!” 陈洛瞬间头皮发麻,前世被考妍支配的经历,重新浮现。 太地狱了! 赵氏则道:“考什么功名?家里有一个出仕的够了,我大孙儿的主要任务是开枝散叶,生十个八个不嫌多,养得起。” “祖母,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众人瞬间笑作一团。 笑过之后,赵氏忽地想起什么,对陈洛道:“快子时了,上床睡觉去。” “寒衣!” “老夫人。”寒衣唱了个喏。 赵氏便拉住陈洛的手,让寒衣靠近,把二人手牵了。 “快去睡觉,天这么晚了,被窝里的暖水袋该凉了,如果你公爹,明天真要去大理寺履职,你们的婚事,还可以更快些操办!” 寒衣闻言,瞬间脸红起来。 还没过门呢,赵氏就以‘公爹’的称谓对寒衣说话。 这让她受宠若惊。 在这个家里,谁都知道老夫人心心念念什么,也都不再浪费陈洛的‘洞房’时间,催促二人回了东厢房。 陈洛刚一进门,就把新的防毒面具掏了出来,给自己罩上。 寒衣看着陈洛的举动,并没有反对,而是道:“老夫人知道,你切了张三卦一只耳朵,但他没有提,你知道为什么吗?” “哦?她知道了?”陈洛微惊。 针对张三卦时,陈洛有想过,这件事如果被赵氏知道,会不会说自己不敬重对方。 看来,祖母赵氏虽有愚昧的一面,但大体远近分得很清楚。 “老夫人说,你心里有气,但你不是仗势欺人,你帮的是五城兵马司,这是道义,你有道义!” “我有吗?” 陈洛走到床前,坐下把云靴脱了,看着寒衣爬上床,终于忍不住提起了下午在内染院的事情。 寒衣听着,但没有停止往床里侧去的意思。 她如昨天一样,把棉衣脱下,简单梳洗后便背对陈洛侧卧。 陈洛说完后,见寒衣没什么大的反应,便也躺下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那容嬷嬷没有你说的那么亲,她可能是从别人那儿,背了一下你的经历。” “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是被人控制了思想,故意接近你的?” 寒衣眨着卡姿兰大眼睛,反问。 陈洛道:“你对自己的记忆,不也缺失了很多?” 说着,陈洛指了指寒衣心口上的五个五角印记。 “当你睡着的时候,这些印记,会变大,像豆子一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 寒衣低头看着那五个印记,“你的意思是,我也像那些被控制的人一样,有人在控制我,接近你,是为了杀你?” “杀我可能只是一个顺带的目标,最想你做的,应该是借你的身体,毁了我的名誉!” “所以,你才不碰我?” “呃……”陈洛想了想,又道,“也不是,主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过张小姐给你的绝书了。” “那是假的,我们私下约定,要白头偕老的。” “可是,老夫人说,陈府与张府,没有结为亲家的命,她说,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儿!” 寒衣心情低落,声音越来越低。 陈洛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本来我家全家上下,都要流放岭南了,最后不也没认命吗?” 寒衣瞬间无言以对。 陈洛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出身,只因为,你比张思柔,晚来了一点,你懂我意思吗?” 寒衣不说话,无声落泪。 这把陈洛给整得有些受不了了。 “别哭啊,”陈洛赶紧拿手巾给寒衣拭泪,“等找出控制你的那个人,找回你自己的记忆,说不定你有自己早就喜欢的人呢?对不对?” “我没有。” 寒衣的泪,打湿了枕头。 陈洛见情况不对,不再往下说了,他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瓶阿普唑仑,倒出两粒,递给寒衣。 “这是什么?” 寒衣看着那种小米粒一样的东西,很好奇。 “这是今天我从叶天合那里求来的一种药,说是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 “有这种药?” “试试?” “好。” 寒衣对陈洛简直百分百信任,接了那两粒药,直接送进嘴里。 陈洛起身准备去起居间倒水时,寒衣已经用唾沫吞下。 “你这……” 陈洛无奈,但还是起身去倒了水,让她喝了两口。 寒衣捧着茶碗,喝完后,就要自己下床送茶碗。 陈洛怕她着凉,示意她不必起身,接了茶碗送回起居间。 等陈洛送回茶碗,回到卧室去看寒衣,却发现寒衣已经睡着。 “这药效这么快的吗?” 陈洛嘀咕了一句,进入随身空间,取出一筒线香。 昨天晚上,无论是麻醉剂,还是那伙盗贼的迷烟。 都大大缓解了寒衣被‘操控’时的能力。 陈洛今天虽然搞出了一个大动静,使得那个疯道死了。 但寒衣这边,如果一切是张三卦的谋划,那仍不能掉以轻心。 越是快要见到光明的时候,越要谨慎。 张三卦与彭博阳,只是下了牢狱,可还没有死。 陈洛点好线香,放在床头旁,让线香的烟,在他们身边飘荡。 反正陈洛有防毒面具,基本可以过滤一切。 重新躺在床上,陈洛的意识,随即进入了无人城市。 短时间想要学会断肢再植,几乎不可能,阮仲的断肢,也无法塞进来‘保鲜’,只能弃手保命。 陈洛站在空旷的无人的夜晚街道。 这里静悄悄的,却因为没有人,哪怕物资极其丰富,对陈洛来说,也像一座死城。 “哈喽!” 陈洛双手捂成个喇叭,大声叫喊。 连回音都没有。 陈洛漫无目的的瞎逛起来,想要寻找,可以让这随身空间,能承载活物的可能。 可是,这里就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现代城市。 那些特殊的规则,陈洛因为找不到一本说明书,而真正了解它。 他一个人在无人城市徘徊很久,试图通过‘借款’做等价交换,尝试把寒衣拉进无人空间。 但他都以失败而告终。 “是方法不对?还是概不赊账?” 陈洛猜不出来。 就在陈洛,准备趁着夜晚睡觉的时间,去断肢再植专科,想要学点技术时。 忽地,他感觉浑身一滞,现实中的自己,恐怕…… “我去,又来了?” 陈洛赶紧结束,在无人都市中的游弋,回到了现实。 寒衣的一条大长腿,已经压在他的身上,寒衣不知何时翻过身来,手指正无意识地抓向陈洛的衣襟。。 陈洛立即压制滚烫的血液,固守精神。 他看向寒衣心口的五个印记,发现那五个印记,从最初的小米粒大小,已经变得如豆子一样大。 五个印记中,仿佛每个都伸出了一个黑色的线头,叫人惊悚。 “极乐蛊!” 陈洛哪怕隔着面罩,也终于确定,控制寒衣的人,所用的手法手段,都没能逃过这个时代的局限。 “我不信你不是个男人!” 寒衣‘又’开口了,声音却还不是她。 陈洛这次听得认真,他可以确定,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声音成熟,甚至,有种熟透了的感觉。 他不敢惊扰被控制的寒衣,怕她出现意外。 深吸了一口气,陈洛瞬间回了无人都市。 他找到一家医药器械商店,从中拿出一盒真空拔罐器,回到了现实。 这是陈洛提前想过的一种预案。 早在萧乐成死时,听说的丝线虫,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如今,看到那五个印记,如丝虫钻出,陈洛决定尝试一下。 万一能成功‘拔’出极乐蛊呢? 第200章 赏赐 感受着无边的火气,陈洛几乎要失守精神。 他还年轻,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种打击,是非常致命的。 但好在,陈洛见了萧乐成的死。 他懂一次爽,和后面一直爽,哪个更香的道理。 取出一个最小号的真空罐儿,陈洛就要按在寒衣的心口印记上。 由于那印记分得开,一个小号真空罐儿,刚好负压一个。 陈洛刚伸手,就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差点让他失去理智。 寒衣也紧跟着一阵娇哼,把自己的上半身,也挪到了陈洛身上。 陈洛伸手就要给寒衣其中的一个印记拔罐,忽地看到,那真空罐儿压上去的时候,豆子般大的印记,缩了回去。 “这……” 陈洛无语。 但紧接着,陈洛也看到,寒衣的表情,出现了挣扎。 就好像在与控制她的人,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一样。 陈洛见状,立刻拿开那枚真空罐儿,对准了旁边一个豆子大的印记,压了上去。 那印记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也缩小消失不见。 “咦?” 陈洛连续试了五次,那原本五个变成豆子般的印记,都变回了小米粒大小。 而对陈洛进攻中的寒衣,也终于‘失去’控制,趴在陈洛身上,沉觉睡去。 “这东西,竟有灵性?” 陈洛心中惊讶。 但他现在身体与寒衣,几乎要成负距离,先深吸了一口气,把寒衣推回床内侧。 与此同时。 沈府,后罩楼。 沈老夫人趴在床上,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怎么回事?蛊感觉到了害怕?为什么?” 沈老夫人爬了起来,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感觉像有盆冰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另一边。 陈洛卧室中。 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陈洛看着熟睡的寒衣,回想萧乐成与春红的发生细节。 “那蛊虫受到某种香气,会变得活跃,可当时那只极乐蛊,是在萧乐成的阳物中,这些是在寒衣的身上,那是我的什么,吸引了它呢?” “难道是我帅气的容颜?” “不不不,要么是气味,要么是血液,我得从‘敌人’的时代局限上,来反向思考!” 陈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用血试试!” 陈洛说罢,又摇了摇头,咬手指头太疼了,还是先试气味吧。 他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从药店中取出一包棉签,捅进自己的口腔内壁,然后涂抹到了真空拔罐器中。 然后,他就侧着身子,掀开寒衣的亵衣,露出雪白,把那真空罐儿,按压在了其中一个印记上面。 接着他就用抽气泵,把罐里的空气,全都抽了出来。 把寒衣心口都抽出一个小圆疙瘩。 陈洛盯着那个印记,此时,透过真空罐儿,陈洛看到那印记下,似乎有东西在动。 时间不长,那印记突然变大,像是遇见了什么食物似的,钻了出来。 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 长长的一条暗红色丝线虫,从那个印记中爬出。 “卧槽!” 陈洛看着这一幕,惊得冷汗直流。 幸亏自己意志坚定,如果敌不住这种诱惑,被这些丝线虫钻进身体,那不比死还要难受? 想到这些,陈洛甚至觉得寒衣这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竟成为别人养蛊的容器! 看着那条丝线虫,完全爬出,对着陈洛涂抹在真空罐儿中的口腔粘膜,做吮吸状。 他找准时机,松了真空罐儿,拿手巾捏住那条长有十几厘米的丝线虫,扔到了地上。 陈洛穿上靴子,对其一顿猛踩。 但见根本踩不死,还在蠕动,陈洛灵机一动,回了随身空间,取出一个防风打火机,对着那丝线虫,就是一顿火焰伺候。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了出来。 丝线虫,像燃烧的竹节般,挣扎着断裂,最终,没了动静。 “这东西怕火!” 陈洛看明白这一点,接着就回去,给寒衣进行二次‘手术’。 第二条丝线虫,也轻易被陈洛取出,烧死。 那两个印记处,都只剩下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红色血点。 “不错不错,继续!” 陈洛接着就把另外三个印记中的丝线虫,都‘取’了出来。 本还想留一只活的,好进行研究。 可根本就不能带入随身空间,他便放弃,只能选择来日方长。 当陈洛,把寒衣身体中的五条丝线虫,都取出来时。 沈府。 沈老夫人,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烈的噬咬,她‘啊呀’一声,发出凄厉惨叫。 她的手,从刚才的光滑,极速衰老。 她的气力也如潮水般退去,她看着就摆在床头处的那个盛放丹药的小木盒,愣是使出全力,而够不着。 终于,小木盒还是让她拿到。 她颤抖着手,慌忙打开小木盒,从里边取出一红一蓝两粒丹药,猛地塞进嘴里。 吞咽下去。 那种噬咬心脏的疼痛,才终于停止。 沈老夫人惊恐地看向窗外,“不,不可能,子母蛊,怎么可能……” ‘哇’! 一声不受控制的呕吐。 让她把刚才一起吃下去的两粒丹药,又吐了出来。 紧接着,她掀开自己的亵衣,发现心口那五个印记,逐渐隐没,最后消失不见。 “不!不可以!” 与此同时。 陈府。 陈洛处理完寒衣身上的五条丝线虫,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看着寒衣心口,那五个小米粒般的红色血点,阵阵失神。 他甚至,想给寒衣来个全身检查。 但一想那样的话,就成了自己玩火。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晚安,妈卡巴卡!” 陈洛看着熟睡如小猫般的寒衣,悄悄取下了防毒面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寒衣身上的体香,仍旧直透鼻腔。 “我忍!” 陈洛重新戴上防毒面具,调整呼吸,努力平下肝火,进入了深度睡眠。 第二天。 陈洛是被寒衣起床的动静吵醒的。 寒衣只穿着一件亵衣,看着陈洛,捂着心口,一脸疑惑。 她把陈洛的被子都抢走了许多。 因此,陈洛才醒。 “你怎么了?” 陈洛有点冷,先是扭头看了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把防毒面具摘下,准备起床。 哪怕这防毒面具能一直戴,可陈洛还是感觉空气不好。 寒衣拿被子捂着上半身,委屈落泪。 “不是,咋又哭了啊?” “我……” 寒衣哭着道:“我凶疼!” “我看看。” 陈洛一脸紧张。 寒衣把被子退下一点,她先是自己又看了看亵衣下的凶,最后,犹豫了一下,扒开给陈洛看。 陈洛只感觉被唬瞎了眼。 除了没有了之前的血点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伤痕。 陈洛便问道:“怎么个疼法?” 寒衣道:“就像是有人在抓它,挠它,咬它……” “不是,我没有,我……” 陈洛哑口无言,不过,他猜测,可能跟丝线虫的离开,有一定关系。 那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在心口下,产生什么虫卵。 于是,陈洛先回了一趟无人都市中的药店,取了一盒消炎药,去掉包装,用纸装上,回了现实。 他把药给了寒衣,说道:“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喝了就能不疼?” “嗯,有止疼的,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喝不死人。” 陈洛毕竟不是专科医生,经过阮仲与寒衣这两件事,陈洛觉得,等陈敬南入主大理寺。 他把官一辞,先研究研究医术。 这个时代的郎中,水平比起前世,可差太远了。 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这边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阿三的声音。 “老爷,公子,有客人到!” 陈洛一怔,这大清早的,谁啊? 听到外面传来陈敬南让阿三叫陈洛起床的声音,陈洛忙回了一句,起来了。 接着,他就跟寒衣,穿上衣服,出了东厢。 来到院中,陈洛就看到一大清早,赶来的客人。 居然是王保这位太监总管。 “内相?” 陈洛惊讶极了。 王保指着陈洛笑道:“你呀你!” 笑过后,王保突然从袖中翻出圣旨,喊道:“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接旨。” 陈敬南立即跪下接旨。 赵氏在江氏的搀扶下,也跟着跪下,整个院落,只有陈洛还愣在那里。 王保也不计较这点礼数,直接宣读。 与昨日云景帝给陈洛的答复相同,即日起,让陈敬南入大理寺,任大理寺左少卿,比草书大家孙坤的右少卿,还尊贵一些。 可以说,山重悦告老以后,陈敬南如果不出意外。 便是下一任的大理寺卿。 陈洛等王保宣读完圣旨,让他领了仪仗,这才上前道:“内相,陛下对阮统领,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王保摇摇头。 陈洛略有失望。 王保道:“陛下让阮统领配合你,这本身就是他分内之事,陛下也不想出这事,不过你放心,通常都会有安排,可能会去兵部任个值缺!” “是这样啊!” 陈洛深吸了口气,又问,“陛下说要赏赐我的金银,有带来吗?” 王保笑着点指陈洛,“还能少了你的?” 他一挥手。 身后的太监们,便抬进来了两个大木箱,在王保的指示下,打开箱盖。 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还有一些其他珠宝赏赐与契书。 陈洛道:“这些珠宝与契书,我可以送给阮统领吗?” 王保愣了愣,颔首道:“既然是陛下赏赐给了你,你当然有权处置它们。” 第201章 陆济元 陈洛得到答复,便转身对陈敬南道:“爹,阮统领失去右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 “洛儿,我明白你怎么想的,这些金银本就是陛下赏赐给你的,家里也不会过问。” 陈敬南看向身后赵氏。 赵氏对陈洛道:“洛儿,一切你自己定夺。” 母亲江氏也跟在赵氏旁,轻轻颔首。 “好。” 陈洛见家人都支持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叫阿大与阿三,把两大箱银子,取出两千五百两贴补家用。 剩下的,则让阿大与阿三,将马套了板车,连早食都没吃,便急着去拜访阮仲。 他一走。 王保与陈敬南交付了官服,笏板、鱼符等信物,便对陈敬南道:“陈大人,印信交接还是要在大理寺完成的,咱们现在过去?” “请!” 陈敬南哪敢让王保一直等他,赶紧拱手作揖,先向江氏叮嘱了几句,便跟着王保走了。 赵氏看着陈洛留下一半的银子,贴补家用,看向江氏,“洛儿他娘。” “欸?”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你叫上阿二,和阿四,把大半银子,存在宝丰钱庄吃息,剩下的,你带着寒衣去官牙,挑两三个懂事的丫头。” “娘,不着急吧?” “怎么不急?门面撑起来,就该考虑洛儿与寒衣的婚事了,让这小崽子早点收心,我好抱重孙子!” 江氏闻言无奈道:“知道了娘。” 寒衣脸色微红,不敢吱声。 林撞从西厢出来时,该走的都走了。 江氏看到林撞,想起什么,对赵氏说道:“娘,还得拿出一部分钱,林撞去玄都冠拜师,可能需要笔钱。” 赵氏颔首道:“行,你看着办就行。” “多谢娘!” “唔。” 赵氏对林撞招手道:“过来吃早食。” 林撞郑重点头。 另一边。 约半个时辰左右,陈洛与阿大和阿三,便来到了天合医馆。 得知阮仲昨天丑时,就回了家,陈洛又赶紧调转方向,前往阮仲家里。 阮仲作为皇城司统领,陈洛本以为,他的家庭条件,应该过得还行。 可,找到阮仲家,陈洛看着,那破旧的四合院。 陈洛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四合院里少说有三四十口子人,全是妇幼与老人。 陈洛站在门口,看着一位面带愁容的老妇,询问道:“请问,阮仲阮大人,是住这里吗?” 老妇站起身,打量着陈洛,又见他身后,跟着辆马车,颔首道:“这里是,请问你们是……” “我是阮大人的朋友,陈洛。” “大理寺那位陈评事?” “正是。” “快请,快里边请!” 老妇连忙邀请陈洛他们一行人进去。 陈洛看着院中的人,都带着愁容,忍不住询问道:“老人家,阮大人与你们这么多人合租在一起?” 京城的房价,陈洛是了解过的。 哪怕是像陈敬南,做了不到十年的前礼部左侍郎,也难在繁华地段,购买一处三进四合院。 会‘贪腐’的官员除外。 可以说,无论在哪个年代,地段的稀缺,一直是价格居高不下的主因。 阮仲虽说比陈敬南位低一些,但好歹武官四品。 买不起府邸,也不用跟这么多人挤在这么破的地方吧? 叫人难以理解。 老妇听完陈洛的问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们拖累了仲儿!” “仲儿?”陈洛一脸震惊。 老妇颔首道:“我们阮家上下,三十三口人,只剩下仲儿一个当差的,他一年的俸禄有一百两,加上恩俸,勉强顾住这个家。” “这……” 陈洛听完整个人惊住了。 老妇道:“原本,仲儿还有两个哥哥,几年前,在边疆战死,说是因为没找到尸首,并没给抚恤。” 陈洛惊呆了。 他看着老妇说出这些话,突然感觉有些窒息。 “阮大人身为皇城司统领,不找兵部吗?” “找了,兵部说士兵身份可以确认,但阵亡情况未明,许是投敌了!” “什么?” 陈洛听到这儿,想想阮仲那个耿直汉子,真不知道,他当时听到那话儿,是什么表情。 老妇接着道:“兵部不上报朝廷,就无法给抚恤方案,户部就无法拨付抚恤银……” 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陈洛,“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不能拖累仲儿,可……我们……” 老妇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 到了东厢门前头,老妇深吸了口气,喊道:“仲儿媳妇,有大人来探望仲儿,他醒了吗?” 不多时。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打开房门,里边同时也涌出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 妇人是个体格瘦弱的,身上的衣服,补丁上打着补丁,但很干净。 见着陈洛,施了个万福,说道:“我家相公刚醒,不能出门相迎,请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 陈洛赶紧作揖还礼,在阮夫人的引领下,踏过起居室,进入了卧房。 阮仲刚才听到陈洛的声音,就已经先坐了起来,等陈洛一进来,便站了起来。 他脸色发白,但精神还好。 陈洛赶紧上前扶着让他躺下,说道:“怎么不在天合医馆住上些日子?” 阮仲苦笑,“不住了,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觉得对你不起,我知道你让叶天合,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治好,我皮糙肉厚,他还给我用人参,那些东西,还不把你吃穷?” “阮大哥……” 陈洛眼眶一红,转头对阮夫人道:“嫂夫人,收拾收拾,还住天合医馆,钱别担心,我有,我有的是钱!” 阮仲夫人看到阮仲摇头,也对陈洛摇头。 陈洛看着阮仲,“是我……” “陈兄弟,你要说那些话,那咱们就算白认识一场了!” 阮仲打断陈洛,长吸了口气,说道:“我是个读书不多的人,但基本的道理还懂些,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相反,我还得感谢你来得及时,要不我这条命,都要没了,那才惨啊!” 阮夫人看向陈洛,“陈大人,我家相公今后,还能回皇城司吗?” “应该……” “不用想了,皇城司不要废人。” 阮仲打断了陈洛的话,终止了阮夫人继续问,让她去给陈洛沏茶。 等她走后,阮仲才道:“家里人知道我断了手,一直挺担心未来生活,你别多想。” 陈洛点点头。 他问道:“听刚才的一位老人说,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战死沙场,却没有领到抚恤银,怎么回事?” 阮仲回道:“我那两个哥哥,是斥候,侦察敌情时,应该是被捕后,杀掉的,因此,找不到尸首,甚至牙牌都没,兵部不认。” 按大乾的抚恤银政策,阮仲两个哥哥,都死亡的抚恤,一人至少要两百两银。 两个人就是四百两。 兵部居然这点面子都不卖给阮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阮仲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个皇城司统领的职缺,其实就已经是我两个哥哥的死,换来的。” “怎么说?” “当时,我只是皇城司的一个班头,我找兵部多次,都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后来,我无意撞到了去往兵部的户部尚书陆济元,他听了我的事,不到一个月之后,我就直接从班头,变成了统领。” “陆济元?” 陈洛对这个人还有印象。 就是他参的陈敬南行刺六皇子云弈,陈家才差一点流放岭南。 没想到,还是阮仲的恩人。 突然! 陈洛的内心冒出一个阴暗想法。 这次厌胜物一案,查到了除陆济元外的第二把手陶青悠。 可阮仲的尽力,让陆济元在这一事件中,真正站在了安全的位置上。 从刚才王保那简单听到的消息。 户部接下来的时间,将会有一场内部大清洗。 但陆济元身为一把手,却除了云景帝的几声呵斥,几乎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罚俸? 如果当到尚书这一级别,还要靠俸禄过日子,那也太寒酸。 会不会,陆济元从很早,就已经布了这样的后手啊? 厌胜物一案不爆发,阮仲就是他的一颗闲棋子。 如果发了,阮仲死在案中,便成了他的防火墙,毕竟他有举荐之功。 唯一例外的,是云景帝把这件事,推到了自己身上。 使得阮仲这个本该全力协助首辅张善荣的人,变成了协助自己。 无论谁来调查,皇城司这把云景帝自己的刀,都得在场。 陆济元真的是这样的人精? 能把一件事,想那么深远? 如果真是,那就太可怕了! 那些个尚书一级的官员,在太极殿里,存在感甚至比不上各部的侍郎。 但真出事了,倒霉的都是那些侍郎。 尚书就没见几个真受影响的。 “陈洛?” 阮仲看着陈洛在发呆,指了指旁边,阮夫人端来的茶。 陈洛接了茶,谢过后,说道:“我今天来,是把皇上赏咱们的金银,来跟你分一分的。” 啪! 陈洛喝了口茶,把茶碗一还,拍了拍手。 阿大和阿三,一人抱了一个小箱子,走进了起居室。 陈洛叫他们直接搬进卧室。 他打开后,说道:“一共是五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白银我留下了,黄金都给你,一两金差不多十两银,省着点花,能坚持些日子。” “还有三百亩永业田,田虽在我名下,但签个契书,就能转到你名下。” “还有……” “等一下,”阮仲坐了起来,看着小木箱中的金砖,“这些都是皇上给你的赏赐吧?” 第202章 辞书 “给我们的!” 陈洛强调道。 阮仲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陈洛,“我不会收的,这是陛下对你的肯定。” “你不收,就是还在怪我,你要还是怪我,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你要不认我这个兄弟,那这就是散伙钱!” 陈洛开始不讲理。 阮仲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洛赶紧转向阮仲夫人,“嫂夫人,钱您收着,家里这么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里里外外都要钱,您也请放心,阮大哥前途不会受影响的,信我!” 阮仲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把陈洛吓了一跳,赶紧扶起。 阮夫人哭着道:“陈大人,我替我相公谢谢你,可是这么多,我们……” “收着吧!” 陈洛扶起阮夫人后,看着阮仲一个大铁硬汉,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泪哗哗地掉,早把他出卖了。 “陈兄弟……” 阮仲激动到说不出话。 陈洛拍拍阮仲的胳膊,“我们兄弟之间,也算是共患难了,同享福,也是应该的,还有……” 说着,陈洛站了起来。 来到给阮仲熬药的汤锅前,看了看里边,又打开旁边一个破木椅上的药包。 “嫂夫人,”陈洛说了一句,又改了主意,“算了,滋补的药,我让人送来吧。” “不成不成!” 阮夫人赶紧摇头。 陈洛道:“别跟我争了,我与京城药行的周元礼比你们熟,我买药他肯定只收我成本。” 记下这件事后,陈洛对阮仲道:“阮大哥,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 阮仲抹掉眼角的泪,坐直了身子。 “那只断手,给我再看看。” 陈洛看阮仲表情错愕,解释道:“我认识一个巧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叫龚来顺,我想请他给你打造一只义肢,或有希望,让你重新握刀。” “怎么可能?”阮仲不信。 “信我一次?” 陈洛微笑道。 阮仲轻叹了口气,看向阮夫人,轻轻颔首。 于是,阮夫人来到床下,掏出一个装酒的瓷罐,端到了陈洛跟前。 陈洛知道,古人都求全的观念。 哪怕这手断了,将来也要跟阮仲一起入土,因此,格外珍视。 能看得出来,瓷罐是新的。 比家里的任何一件陶瓷盖碗啥的都新。 陈洛心情并不好受,但他还是取出那只断手,用手巾擦干。 他意识到了随身空间,低下头,看到阮仲那只断手,也被带进来,更加确认一件事。 随身空间,不能带活物进来。 他先是来到了断肢再植医学支持中心,寻找代替再植的方法。 通过支持中心的电脑,他找到了一家合作的义肢前端研究所。 陈洛看了下地址,也在江南市。 而且,就在江南政法大学的不远处。 这让陈洛,心中稍有些突突。 他记得,江南政法大学,几乎就已经处在了这座无人城市的边缘。 更外面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在黑雾范围内。 拿上阮仲的断手,陈洛,离开再植医学支持中心,前往了那家义肢前端研究所。 果然,不出陈洛所料。 他来到这里时,前方一片黑暗,只有一截大门,露在黑雾之外。 陈洛看着自己见门而不得入,非常无语,他想起了当时强行从这里取麻醉针后,用银子还钱的事情。 于是,他便把随身带着的银子,开始与空间交易。 心随所动,箱子里的银子也一点点化为‘银流’注入到了城市上空。 冲至顶峰后,炸成八道银线。 紧接着,陈洛就看到刚才还只露出一截大门的义肢研究所,所在区域的黑雾,退后了近百米的范围。 开始盘踞在那里,如果冻般扯动。 他低头一看,箱子里两千多两白银,已经空空如也。 “我……” 陈洛看着这一幕,欲哭无泪。 花钱如流水,真不是说说。 陈洛也不管了,把箱子一收,踏进了义肢研究所。 看着里边各种科室,陈洛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义肢申请流程。 看完整个流程,陈洛依着流程,先去给阮仲的断手,做了一个三维建模。 他每做一件事情,都能感觉到黑雾在不停地拉扯。 似乎只要消耗空间中的‘资源’,都会导致黑雾重新夺回失地一样。 为了不让这家义肢研究所,消失在黑雾中,陈洛给阮仲的手,做完建模,便停止了下一步的打算。 先赚点钱,再说。 陈洛回到了现实后,把阮仲的断手,又泡回到了瓷罐。 跟阮仲又聊了几句之后,才告辞离开。 阮仲起身相送,陈洛拗不过,只好让他送出了门。 得知陈洛送了五百两黄金和三百亩永业田,破旧的四合院里,顿时沸腾起来。 陈洛感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简直就是阮仲的写照。 自己断然做不到这一点。 一大家子的担子,太重了。 与阮仲道别后,陈洛让阿大与阿三,先回了府,他则前往大理寺,当值。 还没进大理寺,班念舟就像是闻到了陈洛的味儿,提前跑了出来。 要不是陈洛知道没有监控,他都要怀疑班念舟是躲在门后,等着自己出现。 班念舟接了陈洛的缰绳,笑着道:“小陈大人您可算来了!” “小陈大人?” 陈洛愣了一下,以前班念舟可都只称呼自己陈大人的。 突然,他想起陈敬南刚才一定是与王保,一起来过。 “啊,是我爹来了是吧?” 陈洛一拍脑门,说道:“你这么叫,也没毛病。” 班念舟笑道:“小陈大人,您以后都不用离开了吧?” 陈洛道:“我更得离开了,我爹在家里管我,还跑这儿来管我,我当然不干啊,我来,就是给山老,递辞书的!” “啊?” 班念舟一听这个,浑身一激灵。 “小陈大人,您能不能不走啊?小的跟着您,感觉活着特别有意义。” “父子在一个衙门,不合适啊,况且,这个逼班,我……咳咳……” 陈洛感觉自己没了心理压力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恢复过来。 他现在可不想再搞什么大案,要案,他只想赚点钱,先把阮仲的义肢搞定。 再想办法,跟张思柔搭上线。 看看张府什么情况。 凭陈敬南这个未来的大理寺卿,也不算辱了张府门楣。 来到值房。 陈洛让班念舟替自己写一封辞书,班念舟不想动笔。 他就自己来。 班念舟只好听话接了纸笔,帮忙写,边写边道:“小陈大人,其实,同一个衙门,有父子的还少吗?” 陈洛微笑道:“连装都不装的那些人,你真让我学他们啊?” “您不一样!陈大人更是铁骨铮铮!你们都是好人!” “打住!” 陈洛一听好人这两个字,就头痛,好人总是被人欺负的对象。 他可不想当什么好人。 阮仲就是例子。 想想事关陆济元,陈洛猜,云景帝对阮仲最大的恩赐,可能就是平调一个文职,甚至,还是个边缘型的。 京城战力天花板的存在。 没有用处后,就像是洗脚布,说扔就扔。 陈洛绝不允许有一天,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得给未来谋划。 拿上班念舟写的辞书,陈洛来到了大理寺卿山重悦的值房。 咚咚咚。 三声过后,山重悦的声音响起,“进来。” 陈洛推门而入。 山重悦正伏案疾书,见进来的人是陈洛时,突然笑着道:“我一猜就是你,过来,帮我写份辞书!” “哈?” 陈洛一脸懵逼。 他来到山重悦的书案前,把自己的辞书,先呈了上去,完了才道:“山老,您还是找别人吧,我的辞书,还是念舟帮我写的呢!” “什么?你让别人写的,那我不批啊!” 山重悦原本伸上前的手,直接又抽了回去。 “您这,有点不讲道理啊!辞书不都是让书吏代写吗?” 陈洛无语,把自己的辞书,推到了山重悦跟前。 “要我批也行,你帮我写我的辞书,我就批你的辞书。” “我去,您搁着绕口令呢?” 陈洛无奈,坐了下来,从一旁的红泥火炉上,把开了的水,拿下来,把山重悦的茶碗,注上水。 他道:“山老,您还得再待两年,我父亲刚来,您就走,不合适!” 山重悦吹着胡子,瞪了一眼陈洛,“我都八十啦,你非要让我死在大理寺啊?我想回乡看看去了!” “山老的老家是?” “镜州。” “没听说过。” “气我是吧?”山重悦端起茶碗,吹着浮沫,喝了口水,说道,“你的辞书,还是拿回去吧,在我没有得到告老之前,我还是能保你一段时间的。” “什么意思?”陈洛惊问。 山重悦放下茶碗,“户部大地震,依着咱们陛下的性子,我觉得你不辞官更好,你这边辞官,他下一刻,就会把你派去户部。” “派我去户部?”陈洛后背一凉。 厌胜物一案,查死了陶青悠,这个户部的二把手。 虽说陆济元没受太大影响,但知情的他,对自己肯定戒心很重。 真去户部,那可没好日子过。 山重悦瞧了陈洛一眼,笑道:“咱们的陛下,就喜欢干这样的事,你刚接触,慢慢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别辞了。”陈洛伸手去抓自己的辞书。 山重悦一把抓走,“你先帮我写我的,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批!” “你讲不讲理啊?”陈洛无语道。 第203章 陈洛的新朋友圈 “我写我写,先把我辞书还我!” 陈洛怕了。 他可不想刚脱虎口,又进狼窝。 山重悦人老鬼精,把自己的辞书,推给陈洛,“先写!” 陈洛摇摇头,拿起小楷毛笔,边写边说,“我,山重悦,告老还乡!” 山重悦看陈洛搁笔,愣了一下,“完啦?” “对啊,多简单啊!”陈洛欣赏着自己的墨宝,又道,“山老,您觉得我这字,能卖钱不?我现在特别缺钱,对了,您老的养廉银,应该有不少吧?借我点?” “你给我滚!” 山重悦白了陈洛一眼,把辞书抢走。 “你爹官复原职,还能缺你钱花?你省着点,那钱一辈子都花不完。” 山重悦提起小楷毛笔,开始自己斟酌措辞。 看得出来,他太想告老归乡。 陈洛要不来辞书,跟山重悦聊了一会儿,从随身空间中的一家大型商超,给他拿了一小木筒装的雨前龙井。 “孝敬您的!那我先走啦!” 陈洛放下茶叶筒,心中甚疼。 存款又一次肉眼可见的变少,这让陈洛发现一个问题。 哪怕古代的茶叶,没法跟现代工艺炒制的茶叶相提并论,但也不该差那么大价钱。 他从商场中取出的顶级龙井,售价三千八,约合一斤。 而按大乾这边茶叶的价格,依着他依稀的记忆,差不多,好的茶叶,也才一两银子一斤。 大乾王朝,喝生水,是很考验血条的。 因此,大街上茶肆很多。 通常一文一碗。 而陈洛计算了一下自己从无人都市中,取出那一筒茶叶,消耗了自己,大概15两白银。 简直血亏。 本想通过无人都市,做点什么生意,倒卖一下物资,来实现双向滚动发财的模式。 结果,千算万算,算不过随身空间。 它是尼码真黑啊! 怪不得里边黑雾翻滚,那无人城市,能存在,简直就是奇迹。 “柴米油盐酱醋茶,本来都在我的倒卖计划中,现在来看,只能玩点高端的了!” 陈洛最终,不得不盯上玻璃这个产物。 刚走出值房。 山重悦在后边叫道:“别走,这茶叶不错,再来一筒!” “没有了。”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了!” “我给你钱,买还不行?”山重悦一边说,一边从袖袋中翻,完了翻出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上,“给我来一百斤!” 陈洛走上前,拿起银票检查了一下,揣进怀里。 “山老,您开玩笑呢?我这茶叶十五……不,二十两银子一斤,你当我这一般货啊?” “那不要了,把钱还我,喝不起!” 山重悦伸手要钱。 陈洛哈哈一笑,跑到门口,“什么钱?”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 山重悦白了陈洛一眼,继续坐下写辞书。 陈洛揣着那一百两银票,当然也明白,山重悦之所以这么做,是回应自己刚才的借钱。 他一定是觉得陈敬南刚刚复官,家里可能开支有问题。 但他哪里知道,他的问题,岂是一百两能解决的? 一百个一百两也不够啊! 回到他自己的值房,陈洛思考自己的赚钱计划。 越想这个问题,就越没有头绪。 陈洛也无心办公,便对一旁的班念舟道:“念舟,陪我出去走走?” 班念舟错愕道:“我去备马?” “不用,就走走吧!” 两人锁了值房的门,来到大理寺外。 正要往前走,突然一个影子唰地一下跳到陈洛跟前,把陈洛和班念舟吓了一跳。 来人是个男装打扮,但一看心口,就知道,料很足。 仔细再看眉眼,陈洛才明白,这人居然是德妃娘娘的千金,长宁公主。 “公……” 陈洛拱手就要见礼。 长宁公主直接打断陈洛,“别吱声,跟我来!” 说着就拉住陈洛的手腕,要往一个小巷子里走。 “小陈大人……” 班念舟在后面叫。 长宁公主便对班念舟道:“你回去吧,我找你家大人有事,不会把他拐跑的。” 陈洛对班念舟点头,让他回去。 他对长宁公主找上门,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等来到巷子口,陈洛见这里已经停了六七辆华盖,颇有些前世碰见迈巴赫当婚车队的感觉。 “这是?” “上来先!” 长宁公主爬上马车,挑帘招手。 陈洛看着那些车夫都是犀利的眼神,就知道,这些绝逼是禁卫中的精英。 不过,一想到长宁公主的身份,陈洛忽然觉得,上车也行。 要是能从长宁公主手里忽悠出点钱,那数目一定可观。 大乾官员,在职期间,是不得经商的。 想要权力寻租,短时间也没那个条件。 但要是达官贵人的馈赠,那可就香多了。 陈洛刚一钻进马车,就瞧着里边,还坐着一个人。 仔细再看,竟然是张思柔。 “思柔?” 陈洛立刻笑着上前,却见张思柔,横眉冷对,见陈洛靠近,生硬道:“恭喜陈大人,贺喜陈大人!” “啊?你都知道啦?” 陈洛哈哈一笑,“是的,我爹官复原职,是该贺喜,走,找个地方撮一顿,我请!” 面对自己这个不管是情债的主子,还是钱债的主子。 陈洛必须放低姿态。 张思柔哼道:“我可不是恭喜这件事!” “啥意思?那还有啥可恭喜的?” 陈洛皱眉。 这时。 一旁的长宁公主,看着陈洛,小声提醒道:“听说,萧浩然萧大人找到私生女,已经送到你们府上试婚了?” “是谁造我的谣啊?”陈洛当时就急了。 长宁公主瞧着陈洛那模样,一脸惊愕。 张思柔道:“别装了,我听人说,你们都已经睡……” 说到这,张思柔粉拳紧握,愣是说不下去。 陈洛又是一惊。 寒衣是到了陈府,也的确睡在一起,但两人可没有跨过爱的禁区。 这件事,也只是在家里知道。 外人咋能知道的那么清…… 不对,有人知道。 那天晚上,进入陈府的那些盗贼,他们清楚地看到,寒衣在自己上面。 冤枉啊! 陈洛看着张思柔,恨不能拿剑剜自己的小眼神,解释道:“思柔,你误会啦!我……” “我没有误会啊,陈公子,咱们相知一场,不是已经互递了绝书?你跟谁成婚,是你的事!” 张思柔火药味儿十足。 陈洛想解释,甚至想说点情话,可旁边蹲着个长宁公主,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长宁公主似乎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太对,她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什么……” “今日过小年,我哥请了些文人雅士小聚,大家都是朋友,有误会的话,解开就好啦!” 陈洛听出来了。 长宁公主这是来当说客的。 张思柔一定是在家被禁足,给憋坏了,找到了长宁公主。 她出面,哪怕张乾同也不敢阻止。 可见,张思柔这丫头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就是这嘴上,有点怪自己。 陈洛刚好也无事,赚钱这事,急也白搭,正好混进长宁公主的朋友圈,看有什么奢侈品,能给她们兜售不能。 于是,他便道:“是去三皇子府上吗?我去准备点酒?” 长宁公主笑道:“到我哥府上,还用你准备?瞧不起人是吧?” 陈洛笑了。 倒还真不是瞧不起,主要是酒这个东西,也是个可倒腾的东西。 要是把二锅头,卖出几十两银子的差价,那数量多了,也非常可观。 等会儿,陈洛非得趁机推销一下不可。 他看着张思柔,没敢继续靠近。 这恋爱脑,武力值不低。 要是一个没说好,砰砰给自己一顿粉拳,很亏。 马车在街道上行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下。 陈洛一下车,就看到身后的那六辆马车中,也陆续下了几个年轻人。 这些人,陈洛都不是很熟悉,但却也都见过。 都是九卿之子这个级别的衙内。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升级了朋友圈。 长宁公主跳下马车,指着最先过来的一位年轻公子,说道:“这位是户部尚书的二公子,陆明昭!陆二公子!” 陆明昭冲着陈洛拱手道:“陈公子,久仰久仰!” “陆公子言重了!” 陈洛赶紧抱拳还礼,他打量对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陆济元这个人,让陈洛戒心很重,突然见着陆明昭,心有点膈应。 长宁公主等陆明昭站在一旁,对第二个走上来的人说道,“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曾永年的公子,曾书礼!” “闻名不如见面,陈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啊!” 曾书礼拱手道。 陈洛赶紧也还礼道:“曾公子风采,胜吾十倍!” “陈公子真会说笑,”曾书礼来到陆明昭身边一站,笑着道,“思柔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比咱好看。” 陆明昭笑而不语。 曾书礼哈哈一笑不再打趣。 接着,从另外几辆马车上,也都下来一两个年轻人,长宁公主像个小大人似的给陈洛做着介绍。 还真让陈洛猜着了。 都是九卿之子,身份显赫。 之前陈洛跟陶谦他们玩时,就知道,衙内的圈子,层次分明。 如今,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最后下来的是张思柔,她从马车上下来,看都不看陈洛,对长宁道:“你三哥不会根本不知道你过来吧?这怎么没人啊?” “怎么可能?我打过招呼的!” 长宁刚要去叫门,忽听得街道一侧,传来滚滚马蹄声。 第204章 诗词会友 马蹄声由远及近,青石路上腾起细碎的扬尘。 陈洛抬眼望去,见六匹黑鬃骏马哒哒而来。 马首均系着金铃,鞍鞯华丽非常,居中一匹马上坐着个玄色锦袍的青年,腰间玉佩轻晃,正是三皇子云启。 其余马上的青年各个儒雅随和,都是书生打扮。 再往后,就是十余人的护卫。 到底是皇子,排场很足。 “三哥!” 长宁公主,小跑着迎上去,“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半天了!” 三皇子云启跳下马,先是扶了扶长宁公主的发簪,接着看向以张思柔为首的众人。 他正要开口,忽瞧见队伍之中,还有个陌生的,定睛一瞧,愣了。 众人见他这一愣,也都顺着他的目光,找过去。 发现,云启看的是陈洛。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这里变得异常紧张。 众所周知,陈洛那是六皇子云弈的人。 三皇子与六皇子之间闹得不愉快,最主要还是跟陈洛,或者说陈家有关。 别人都是两边不得罪,而陈洛是选了边的。 尤其是,当初三皇子在胭脂胡同,要把自己的老师带走,结果死在了棋艺擂台。 这仇大了去了! 陈洛居然敢来参加小聚。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张思柔看到三皇子云启,瞪着陈洛,却是知道内情的人。 陈洛在宫中帮着德妃解了围,三皇子云启是个不善言词的,这会儿怕是没想到,陈洛出现,因此,愣住。 她道:“三殿下,这是把京城的四大才子,都请来了啊,今天的这个题诗唱和,精彩了!” 见张思柔把视线接走,陈洛明白。 这丫头仍处处向着自己。 云启怔了怔,微笑道:“是啊,请,请吧!” 他把缰绳递给随侍,随即安排众人入府。 自然以张思柔等人为主,云启的那些门客与好友,皆随后跟上。 陈洛混在其中,走到张思柔身边,保持一个微妙距离。 张思柔则仍使着性子,不理陈洛,见他靠近,更是故意躲开保持距离。 陈洛试了两次,只好放弃。 一行人进入三皇子府,见到府中家丁正在打扫。 小年扫尘,有扫走一年晦气的寓意。 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正式进入过年时间,衙门将要封印,商号开始盘账,债主停讨。 日常的劳作,正式从今天开始转向节庆状态。 在三皇子的府上逛了一圈,陈洛腿都走酸了,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大。 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处庄园般的居所。 那真是投胎投得好,才有可能拥有。 逛了一圈,绕了三绕,终于,有下人来报,说宴席已布置好,就在沁芳园。 云启便招呼众人前往。 沁芳园中有几株老梅,梅枝横斜,尚未开花,却有暗香浮动。 因是午后,阳光正合适,倒也不必在房舍中聚。 每人一张小木桌,各色点心与年糕,摆得满满当当。 陈洛瞅着张思柔坐的地方,挨着去坐,结果,他刚坐下,张思柔突然站起,跟对面坐下的陆明昭说道:“咱们换换。” 陆明昭哪儿敢得罪张思柔? 见众人都瞅向自己,赶紧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 张思柔瞧了陈洛一眼,不动声色坐下,眼睛不看陈洛,但眼角的余光,满是陈洛。 这把陈洛给晾在那儿里,叫与他对坐的长宁公主,都觉得张思柔有些过了。 陆明昭还没坐在张思柔与他换的位置,就听长宁公主道:“陈洛,你坐这儿,让明昭坐那儿!” 陈洛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张思柔刚才坐过的支踵上。 与张思柔隔空对望。 陆明昭本想跟陈洛客气客气,见他这么不客气,脸色唰地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 你爹都还不是九卿之一,就把你给狂成这个样子。 要是你爹真成了大理寺卿,那不还得骑到我们这些人头上? 陆明昭走到陈洛挑的地方坐下后,对旁边的陈洛说道,“陈大人入主大理寺,山重悦即将告老,陈大人前途无量啊!” 陈洛从张思柔身上收回目光,瞟了一眼陆明昭。 这孙子话里有话。 恭维别人,说什么前途无量,不就是前途不亮的意思吗? 但陈洛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刚才换位置,生了气,回道:“山老虽年事已高,但精力充沛,还能再干三五年,我爹且得熬呢!” 陆明昭呵呵一笑,“数日前,陈公子在神武大街,真是威风,叫我们艳羡不已,陈公子断案如神,想必学识,自是非同凡响!” “不敢不敢。” 陈洛发现对方在给自己戴高帽儿。 一般这种情况下,得赶紧往回找补,指不定对方是不是在挖坑,等着自己往里跳。 陆明昭不死心,忽地站起,面向坐在首位的云启,拱手作揖。 “三殿下,听闻陈公子前日破解悬案时,曾引经据典勘破迷局,想来文采斐然。” “今日既有四大才子在此,何不让陈公子即兴赋诗一首,为殿下小聚助兴?” 云启看向陈洛,“小陈大人若有佳作,不妨今日拿出来,以文会友!” 长宁公主道:“哥,我是临时把他拉过来,跟……” 云启抬手,制止了长宁公主开口,看着陈洛,“最近这些日子,小陈大人在京城,一时无两。” “先是一首诺言,打败音乐才子苏子默,接着是十万两白银,寻求棋艺一败!” “进入大理寺,更是将沉积五年之久的秘方侵权案,给终结,让沈氏药行认罪认罚。” “小陈大人,一定是个全能才子,今日可叫我们再开开眼界。” 陈洛听出来了。 云启自始至终都不太喜欢自己。 哪怕,他曾经给德妃解围。 长宁公主感激他,但云启,似乎仍沉浸在失去林然的阴霾中,对他没有好脸色。 也可能,他觉得自己真是六皇子的人,一直存着戒心。 陈洛不是那种好面子的。 不可能被这两人一激,就当场‘抄’诗,他来这里,主要是想跟张思柔,好好说说话,解开心结。 瞬间,再看看这些人能不能买点玻璃杯啥的。 好让自己钱包鼓起来。 他作揖回道:“陈某非是惊才绝艳之辈,尤其不擅长即兴创作,我就不出这个丑了!” 众人面面相觑,与他们想象中那个高调的陈左评事,完全联系不起来。 张思柔也瞧了陈洛一眼。 见陈洛向自己举杯,赶紧别过头去。 陆明昭呵呵一笑,又提议道:“殿下!陈公子曾以棋艺扬名,何不请他与我等切磋一局?听闻当年胭脂胡同的棋擂精妙绝伦,今日若能再现,必成佳话!” 这话一出,连陈洛都后背一凉。 陆明昭这孙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明面吹捧自己棋艺,实则是不断在三皇子面前重提起林然之死。 若自己拒战,显得心虚,若应战,棋局一摆好,云启会不会提剑过来,真不好说。 毕竟,当时就已经剑拔弩张了。 更何况这次是陈洛主动送上门来,真让云启一剑斩了,旁人也道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陈洛有种掉进深坑的感觉。 果然,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融,的确会出事。 不过,从今天这件事上,倒是让陈洛认识到一件事。 陆济元虽没受什么大的影响,但陈洛却结结实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连带着陆济元的二公子,都有些牵连。 今日话里全是刺儿。 陈洛绝不可能在这园中再摆棋局,那跟找死没有什么分别。 他道:“欸!刚才殿下说以诗会友,忽地福至心灵,偶得一首,咱题诗词,行吗?” 陆明昭一阵错愕。 云启也不想再提对弈的事情,便开口道:“可,那就由陈公子先来?” 陈洛便道:“那以何为题?” 长宁公主指着园中几株老梅树,“梅花吧,来个咏梅,如何?” 云启颔首,“这个时节,外边也只有梅花了,就咏梅好了。” “咏梅啊!” 陈洛开始在脑海里回忆。 咏梅的诗,不是一般的多,多到陈洛的选择困难症,又开始犯了。 他这边正想着的时候,陆明昭突然提议道:“殿下,久闻陈公子才华横溢,咏梅这种,我都能来上几首,有何难的?没有意思啊!” 众皆问他有什么提议。 陆明昭道:“以陈公子的才情,我觉得不如让他效仿古人七步成诗,来个限时咏梅!如此,才能彰显他的才情,你们说呢?” 不少人听出来了,陆明昭今儿个是摆明了想让陈洛出丑。 张思柔道:“陆公子是不是太过了,咏梅诗词,历代文人墨客,把好词好句都用尽了,你这不是为难他吗?” 陆明昭笑道:“思柔小姐,这样一来,才能彰显出陈公子的才情啊?倘若随便凑合一首,我上,我也行啊!” 一群人哄笑。 陈洛直视着张思柔,面带微笑。 张思柔则白了陈洛一眼,“马上就该丢人了,你还有心情笑?” 陈洛怎么能不笑? 哪怕张思柔再跟自己置气,但到了一致对外时,还是小两口亲! 他笑了笑,起身道:“七步成诗,有点难,我用八步行吗?” 陆明昭笑道:“当然行,可陈公子别敷衍我们啊,做的不好,可是要罚酒的!” 陈洛颔首道:“放心,我这首词一出,谁能压我半个头,以后你们所有人的酒钱,我全包了!” 第205章 咏梅 陈洛话音落下,顿时,惊起一片嬉笑。 “陈大人这话说得太满,等下要被人笑掉大牙喽。” “三殿下请的这四位才子,我觉得有必要跟陈大人介绍一下,他可能以为跟咱一样是纨绔呢!” 席座间,有位青年站了起来。 陈洛视之,正是曾书礼。 只见曾书礼起身,来到老梅树旁,指着挨座的几个儒雅青年,点指最末尾的一位,介绍道。 “赵伯瞻,白鹿书院院长高徒,代表作观物四咏。” 曾书礼言罢,赵伯瞻起身见礼,复又坐下。 众人鼓掌。 “柳文澜,太乐署丞之子,善写边塞诗,没有对手。” 柳文澜起身见礼。 众人鼓掌。 “崔令徽,师承金陵理学大儒云飞扬,诗词豪放,快哉之风一脉的领军人物。” 崔令徽起身抱拳行礼。 众人鼓掌。 曾书礼终于来到了四人为首那位年轻人跟前,看向陈洛,说道:“陈兄弟,这个可就厉害了,他是国子监祭酒姚启文的关门弟子,萧景明,四大才子之首,最擅长引经据典。” “曾公子说笑了,我可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萧景明也起身抱拳见礼。 曾书礼道:“陈公子,术业有专攻,要是今日只来咱们这些人的话,高低让你装一回,你这……是吧?” 陈洛笑而不语。 这些个才子,他从原身的记忆中,当然都听说过。 在同一套结构的诗词体系下,那跟前世五千来年的积淀比,提鞋也不够格。 陈洛正要起身。 陆明昭瞧着陈洛不把那四位才子放在眼里的模样,忽地又提议道:“既然四大才子都在,那不如玩点大的?” 众人都错愕看向陆明昭。 都已经要七步成诗了,还怎么加大难度? 三皇子云启,似乎也不反对,对其颔首道:“明昭有何建议?” 陆明昭道:“殿下,今日小聚,借题咏梅,我想无论对四位才子,还是陈兄弟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萧景明四人微微颔首。 陈洛只是看向对面的张思柔,见她正好朝这边望来,露齿还笑。 张思柔白了陈洛一眼,看向陆明昭。 长宁公主瞧着张思柔那小眼神儿,又偷偷回看了一眼陈洛,忍不住偷笑。 陆明昭道:“要做诗或词,借此咏梅,想来大家平时都有墨宝,都想趁这个机会,拿出来供人点评,但这就没意思了,是不是?要的是即兴创作的。” 众人微微颔首,觉得他说得在理。 陈洛无所谓,他本身不擅长这个,但抄诗,他不带怕的。 张思柔一脸谨慎道:“说你的规则好了,大家都来试试!” 陆明昭道:“写两首,两首都要表达出梅花的品格,但表达的同时,一首主悲观的情绪,一首主乐观的情绪,此种情境,方能显出水平!” 他的规则一说出来,沁芳园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也太难了吧?既要又要啊!” “要这么说,在场除了四大才子,谁也没可能做得出来吧?” “难,这太难了!” 陆明昭听着众人议论,微笑道:“不难,怎么能彰显才情呢?” 说罢,他看着陈洛,“是吧?陈兄!” 陈洛正盯着花儿一样的张思柔,听到陈兄两个字,才明白陆明昭跟自己说话,他回过头道:“啊,对对对。” 什么就对对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跑神了……陆明昭相当无语。 云启在首座道:“既然如此,那也别什么七步成诗,八步成诗,来人,拿纸笔,大家都参与一把,谁的诗句叫人拍案叫绝,本皇子重重有赏!” “有赏?” 陈洛一听这个就精神了。 张思柔则见机挖苦道:“陈公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等下可别丢人丢到嫂夫人那里!” 众人哈哈大笑。 陈洛心道,这小妮子,还怪着自己呢。 等皇子府中的仆从拿来纸笔,陈洛斟酌一番,借来陆游的咏梅,提笔就写。 唰唰唰! 三五下就已经搞定。 陆游的咏梅,刚好精准地表达了其个人悲观的情绪。 写完这首,陈洛把教员的那首反陆游的咏梅,也一顿抄,默写在纸上。 相比于陆游的咏梅,教员这种缔造时代的人杰,将乐观表达得淋漓尽致。 可以说,陆明昭这次给自己挖的坑,太浅了,这两首词一拿出来,就得成为大乾王朝的两座大山。 任他们再怎么努力,怕也搬不走了。 搁笔! 托腮! 看思柔! 就在园中其他人都还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时候,陈洛已经‘抄’完了。 陆明昭也在冥思苦想,他之所以出这样的题,是存了点小心思的。 因为,他提前准备过。 但有四大才子在场,文学水平不能太低,叫人笑话,因此,仍在斟酌用词用字。 可是,看着旁边唰唰几笔,就写完后,托腮看张思柔的陈洛,他有点懵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谁也无法压他一头,结果,这会儿就弃答了? “陈兄,别人都在冥思苦想,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笑?” 陆明昭出声讥讽。 陈洛道:“哦,我好了啊,你还没好啊?加油!” “我加你……” 陆明昭相当无语,都被气笑了,就这儿种自大劲儿,真是那个让爹头疼的人物? 怎么可能? 行! 你有种,等下读诗词的时候,非得好好给你点评点评,叫你出丑。 陆明昭不再理陈洛,抓紧修改用词用字。 一刻钟后。 陆续有人停下手中的小楷毛笔,称自己已完成作品。 曾书礼举着自己的诗问道:“这次沁芳园中的人,都参与了作诗,谁当裁判啊?” “自然是我哥啊,赏钱得管他要,他不当裁判,你当吗?” “公主教训的是,我咋把殿下给忘了呢!” 曾书礼叫候在一旁的仆从,把大家写的诗词,都收了上去,交到了云启的方桌上。 云启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诗,念道:“这份是书礼的,他做的两首诗,我念给大家听。” “霜刃削花魄,寒香凝月魂。虬枝垂冻泪,疏影曳冰痕。雪压千钧骨,风凋万点春。伶俜辞玉宇,零落委荒尘。这是一首悲情孤芳叹!” 众人闻言,忍不住看向曾书礼。 “行啊,曾公子嘴上说着不懂诗词,这首做的极好啊!” “不愧是曾公子,藏拙水平,也同样一流,不像某人,还没作诗,就幻想自己流芳千古啦!” 众人都朝陈洛望了过去。 陈洛只能微笑,并开始保持低调,在这个场合,自己的确不太受待见啊。 云启把曾书礼第二首诗也念出来,又博得不少人称赞。 着实把曾书礼给夸嗨了。 陆明昭笑道:“行啊你,平时自称纨绔,今日这水平,叫我刮目相看了!” “偶得,偶得!” 曾书礼哈哈一笑,脸上极其有光。 这时。 云启拿起第二张纸上的诗词,说道:“这首是伯瞻的,也是首诗。” “暗香疏影总伤神,独抱寒枝泪有痕。残雪压檐风色冷,问君何处是春魂?” 云启念完,点评道:“病梅之悲观情绪,跃然纸上,佳作!” 赵伯瞻起身拱手,仿佛拿了头名一样。 接着,云启又念了他的第二首,与方才的悲观情绪不同,第二首在乐观的表现上,也分外出色。 云启点评后,就要取第三张纸。 这时。 长宁公主突然好奇举手道:“哥,能不能先看看陈洛的?我很好奇,他写的是什么!” 对于向来喜欢口语话表达的陈洛,长宁看过陈洛给张思柔的绝书。 用词用字,非常口语化。 可每个字连在一起,就有一种朗朗上口的韵律感。 如果,陈洛还是这样的创作手法,那她觉得在别人的评价体系中,陈洛会变得很吃亏。 陆明昭闻言附和道:“是啊,诸位可能刚才没有发现,其实陈兄是最先完成自己的作品的,咱们大家都用时一刻,但据我刚才观察,陈兄只用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什么?十息的时间?那能创作出什么好的作品啊?” “我懂了,陈公子交的白卷儿!” 园中叽叽喳喳,像百鸟争鸣似的。 云启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陈洛写的那张纸,他出声道:“是两首词!” 赵伯瞻笑着道:“词?陈公子怎么就选了词呢?在座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萧兄最擅长的就是词啊?” 萧景明笑着摆摆手,“赵兄过誉了,诗更高雅,词是我们对世俗趣味的妥协,不过,两者唯一不变的,都是情感的表达,陈公子通晓音律,作词,也在意料之中!” 陈洛听萧景明的话,还是有些水平的,点头致意。 陆明昭笑道:“是呢,萧公子未必能压得过陈兄呢!” 陈洛听着这话儿,味就不对。 但他没吱声。 云启抖抖纸张,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词一念完。 仿佛天公都在配合这股意境。 竟刮起一阵寒风,凌凌落落,掉下几片雪。 一个落寞凄清、饱受风雨之苦,悲观中内外交困、身心俱损的梅花人格,在词字间,意境深挖,宛如挖到了悲之极处! 第206章 夜明珠 云启念完,已经被词中的悲情打动。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仿佛如同陈洛此刻孤立在园中,被众人审视。 但这中间,又把自己的孤芳自赏,上升到了一个人格高度,既表现对信念的执着,也透露出无力改变现实的绝望。 悲之极,不就是绝望吗? 这首词做得太好了! 足以传世! 而园中,其余人听到这首词,都震惊得忘记了呼吸。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陈洛竟把自己比作梅花,听任百花心怀妒忌将他中伤…… 这…… 众人品味着陈洛的用词用字,内心暗暗对比,发现单是这种意境,就跟陈洛有不小差距。 绝望吗? 太绝望了,任谁在跟陈洛对调处境的话,都不免悲情。 但同时,陈洛也将梅之高洁,歌颂了出来! 太绝了! 赵伯瞻听完这首词,看向萧景明,却见萧景明,勃然变色,忙问道:“萧兄,这首词……” 萧景明连忙‘吁’了一声。 张思柔看了看萧景明的表情,又看向对面的陈洛,见对方正巧看过来,与自己微笑点头,赶紧又扭到一旁。 这时。 云启已经开始念陈洛的第二首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云启念完这首词,只感觉一阵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刚才还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可仅仅是一首词,就仿佛突然有一只大手,把他瞬间从冰寒中捞上了岸。 前者,还是传统文人的‘穷’则独善其身,后者,已经如同圣贤般‘达’则兼济天下。 陈洛的第二首咏梅,简直将前首悲之极,完成了惊天逆转。 在表达同一品格的框架下,将两种情绪,两重变奏,而且信手拈来! 云启抬眼望着园中的陈洛,胳膊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就如同他现在看陈洛这个人一样。 恨他吗? 当然恨,是他的出现,让慕先生死于丁炜之手。 喜他吗? 当然也喜,如果不是陈洛通过什么‘大数据’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出舒伯安,救下母妃。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人又爱又恨的一个人! 他到底是敌人? 还是朋友? 就在云启愣神之际,沁芳园里,飞雪渐渐大了起来,众人抬头欣赏着飞雪,回想着陈洛的咏梅词,不由得暗自脸红。 这种词一拿出来,便是旷世之作。 难怪陈洛能夸下海口,说有人能压他半个头,便管他一辈子酒。 压不住! 根本压不住! 那意境,无敌了都! 作为文人四大才子之首的萧景明,于静默中,朝着陈洛作揖顿首。 “陈公子才情,胜吾千倍,不,万倍,这两首词一出,便是流芳千古的名篇,失敬,失敬!” “萧兄客气!” 陈洛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 在比大气磅礴与才情上,古今中外,追上教员的都不多。 何况,区区一个大乾王朝? 也就诗词只赚名声,不赚钱,要不然,陈洛早出唐诗三百首,赚第一桶金了。 陆明昭怔怔地听完陈洛的两首词,再跟自己的一对比,感觉差距太大。 大到那鸿沟如天堑,不可逾越。 不愧是能让父亲都头痛的人物,单这才情,就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 本想借机让陈洛出丑,结果,反倒替他扬名。 简直憋屈难受。 云启还想念其他人的咏梅诗词,陆明昭突然道:“殿下,连萧大才子都服气,那我们的就别念了吧?” 长宁公主第一个响应,“对对对,别念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张思柔看向陈洛,没有表态。 但她也有差不多的意思,陈洛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旷世名作。 跟陈洛待在一起,压力真的好大。 见陈洛仍在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张思柔想起最后那句,她在丛中笑,便对陈洛没了方才那么大的怨气。 云启见众人都是一个意思,便把所有作品都收了起来,说道:“改日,将这些诗词,出集成册,就叫……沁芳园咏梅集!” “哥,把我的那两首拿掉!” “我的也拿掉!” 几个人哈哈一笑,出声挽救声誉。 不挽救不行,跟陈洛的那两首词,放在一起刊印,太丢人了。 差距太明显! 长宁公主笑道:“哥,你说过,谁的诗词作得好,有赏,你要赏陈洛什么?” 云启望着陈洛道:“我这儿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是父皇赏赐给我的,送你了!” 啪! 云启拍了拍手,一位仆从,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递到他的手中。 等云启检查过后,便叫仆从拿到了陈洛跟前。 陈洛打开,看了看里边的夜明珠,比鸡蛋小了一圈,非常圆润。 这种东西他以前有听说过。 不管是在前世的古代,还是大乾王朝,夜明珠,的确都是个稀罕玩意儿。 其实,就是一种含磷萤石,里边含有放射性矿物,自然界极其罕见。 据说前世汉代,南越王给文帝献夜明珠,用了三千矿工,采了三年,才得卵石大小的一颗。 耗资百万钱,差不多前世三个亿的人民币。 陈洛也知道这东西贵重。 但他却不能要。 这玩意儿文化象征意义更高。 一般都是帝王专属。 如皇陵中的长明灯似的,象征天命永续,也有赏赐给宠臣的,暗喻如星伴月。 可云启手中这颗,是云景帝赏的,他再赏给自己,就有些不合适了。 这中间有很大的政治风险。 陈洛已经不是刚混大乾官场的菜鸟,不知道云启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肯定不能收。 哪怕,他知道,单这个玩意儿,拿出去,可卖出十二万两白银的高价。 他也不敢要。 有命拿,很可能没命花。 况且,他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内,现代工艺下的稀土荧光粉与树脂合成的夜明珠,拿出来不比他这颗差。 成本甚至不足百元。 也就是那点放射性矿物,叫人稀罕罢了。 陈洛再三思考后,推辞道:“殿下这赏赐不合乎礼,恕在下不能收。” 云启道:“怎么不合礼了?” 陈洛合上檀木盒,双手托举奉还。 “殿下,臣的词中已言明心志,‘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这夜明珠如月华入怀,当悬于九重宫阙照耀山河,若落在我这野枝头上……” “岂不成了‘花贪春色自折腰’?” 云启微怔。 长宁公主似懂非懂,出声道:“哥,他是不是嫌小啊?你去库房里再拿个更大的!” 陈洛绝倒。 张思柔也被长宁公主给逗笑了。 倒是云启忽地醒过神,堪堪捏了把汗。 陈洛看似在说他自己,但却是在点自己。 夜明珠乃天子恩泽象征,若陈洛贸然收下,明日弹劾他云启‘僭越’的折子,就能堆满御案。 这般细心的么? 云启便道:“也罢,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壶美酒,足矣!”陈洛心在滴血。 妹的! 明明有更值钱的夜明珠,却不能收,想要钱,又不好意思张口。 我太难了! 云启大手一挥,“上酒!” 陆明昭近距离观察着那名仆从接了陈洛还回去的木盒,放到了云启的案几上。 他见云启未动,而是去欣赏那些诗词。 忽地,陆明昭灵机一动。 他起身道:“殿下,今日祭余,年糕也吃了,酒也品了,诗也赛了,却总觉得不够完美!” 云启微笑道:“怎么才算完美?” 陆明昭道:“想起去岁,在殿下府上的解谜游戏,虽最终只是一枚铜钱,却让我们玩到天黑方散,因此,少了这一环,总觉得不够完美!” “哈哈哈……” 云启笑着道:“想必,你又是相中我府上的什么书了,故意找这借口!” “真不是!” 陆明昭看向一旁的曾书礼。 对方亦道:“是啊殿下,再玩一玩嘛,还是两两一组,一个人解谜题,一个人找物品,谁先破解全部的谜面,就算他赢!” “好玩好玩,我也要玩!”长宁公主举双手赞同。 云启道:“好,那你们自由组合,我去准备这次的谜题!” 说着,他起身走开,拿起更新的纸笔与物件,准备玩游戏。 曾书礼一下子就跑到了张思柔跟前,说道:“思柔,还是咱们一组吧?你解题,我跑去屋里找,强强联合呀咱们!” 张思柔还没吭声,长宁公主已经来到曾书礼跟前,捉住他的耳朵。 “你记错了吧?去岁,你不是跟姑奶奶我一组的吗?” “啊?是吗?好啦好啦,咱们一组,还不行吗?” 两个人打打闹闹,其他人也都各自组合。 陈洛笑着走向张思柔。 “我们……” 陈洛刚说两个字,张思柔突然把目光从陈洛身上挪开,看向他的身后,“陆公子,去岁咱们就是搭档,今年照旧?” 陆明昭‘啊’了一声。 长宁公主也冲着张思柔连声咳嗽。 但张思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直视着陆明昭,“你不同意?” 陆明昭愣了愣,看了看僵在那儿的陈洛,作揖道:“思柔姑娘才思敏捷,如果能与你配合,今岁必是我们夺魁啊!” 陈洛突然觉得张思柔,有点不叫自己喜欢了。 这是摆明了在气自己啊! 第207章 特殊道具 张思柔冲着陆明昭,展眸露齿,“那我来解谜面,你负责寻宝?” 陆明昭道:“甚好!” 说完,还不忘记瞟一眼陈洛。 也在这个时候,云启回来,手中拿着似乎是很早就准备好的纸张,重到沁芳园中。 他还未开口,陈洛先作揖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云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疑惑道:“时辰尚早,因何要走?” 陈洛正要说话。 张思柔突然在一旁道:“某些人好面子罢了,不敢玩,怕输呗!” 曾书礼也择机劝道:“陈兄,你别扫兴啊,殿下向来大方,寻宝中,寻到的东西归你所有,好不容易有机会玩,回家干嘛?” 张思柔道:“人家就快成婚了,哪儿能跟咱们一样?” 陆明昭本想也劝两句,看到张思柔一个人的火力就这么猛,赶紧闭嘴。 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讥笑。 陈洛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出了府,找个机会,截停张思柔,给她解释的。 自己要是破了身,那绝逼拉下脸来求你。 可老子也是守身如玉啊,凭什么你不听我解释,就硬觉得我先劈腿啊? 仗着你是我的情债主子,财债主子? 惯得你! “呵!” 陈洛对着张思柔先是一阵冷哼,接着道:“行,我这个人是这样,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将我是吧,来来来,今儿个我要不是第一名,我陈洛这两个字,倒着念!” 云启听着园中火药味十足,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长宁公主赶紧叫云启给陈洛讲了规则。 这是个解谜加寻宝的游戏。 两人一组,一个解谜者,一个寻宝者,二人相互配合,与其他的组合同台竞技。 每轮时长一刻钟。 用到的道具首先是谜面题卡,沙漏计时器,物品清单,和特殊道具。 物品清单掌握在云启手里。 特殊道具,则是解谜与寻宝,共同确定题卡中的物品后,找云启兑换。 正确则有特殊道具,如指定一组对手静止十息,如除自己组外所有组合静止十息等。 错误则扣除之前累积的积分。 陈洛以前没玩过这种游戏,但规则很简单,无非是破解谜题,找对应物品,简单。 听完游戏规则,陈洛望着众人,“谁与我来组合?” 众人你瞅我,我瞅你,有两个人想跟陈洛一组,但被别人无形的眼神给阻止。 陈洛心说,在我身边绑条狗都能带你们躺赢,居然,瞧不起我? 这时。 他看到一个过来给众人茶碗中续热水的丫环,临时拉住她的手腕,说道:“这位善良的姑娘,我刚好缺个搭档,就你了!” 丫环被吓了一跳,轻轻挣扎。 张思柔看着陈洛去抓丫环手腕,银牙紧咬,指节攥紧。 云启笑道:“你倒是有眼光,随手一抓,便是我府上最识字的冬儿。” 他又看着丫环道:“冬儿,那你跟陈洛一组,”接着,他又叫来一名丫环,“把这些谜题卡片,散与他们。” “是。” 那丫环从云启手中接了谜题卡,散与了沁芳园中的朋客。 陈洛拿到后,展开查看。 只见上面写着句简单的诗词,金乌坠羽栖玄墨,玉兔梳毫拜素宣。 在这两句诗的后面,写着个壹分。 还有提示句,打一文房用具。 陈洛猜可能是笔架,他这边刚有猜想,就见旁边的张思柔,已经写好字条,递给了陆明昭。 陆明昭接了纸条,迅速去跑向沁芳园旁的书斋。 张思柔得意地看了一眼陈洛,接着破解第二张谜题。 陈洛看着手中厚厚的谜题卡,突然感觉刚才吹牛吹大了。 他们玩过游戏,都有经验。 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 破解谜题需要时间,寻宝同样需要,这不是一个人就能躺赢的游戏。 陈洛看着越来越多人,开始在沁芳园中跑了起来,奔向不同方向。 他感觉压力骤然增加了不少。 “公子?” 与陈洛搭档的冬儿,看着陈洛不解谜题,而是在观察别人,都替他急。 陈洛道:“等一下。” 他迅速翻看其余的谜题卡,发现简单的谜题,分就低,难度高的,分也越高。 甚至,后面有些谜题,干脆就是拾分。 陈洛立刻来了兴趣,破解容易的,竞争对手也多,破解难的,虽然耗时长,但自己是最不怕消耗时间的,往空间里一入,时间成本忽略不计。 于是,陈洛把前面一分的,两分的,全都扔到一边,留下了五分与十分的谜题,开始破解。 张思柔看着陈洛扔掉很多谜题卡,愣了一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你……” 她看着陈洛,都不知道陈洛怎么想的,那些分的确多,但怎么好拿? 陈洛见张思柔看过来,故意跟冬儿靠近了些,说道:“冬儿姑娘别急,好饭不怕晚,来,先坐下,我给你看看手相!” “公子还会看手相?”冬儿惊讶道。 “你们……” 张思柔被陈洛的举动整得肝火旺盛,心口一起一伏。 陈洛笑了,低下头,拿出标记给五分的谜题,开始解题。 “半帘松烟凝冷翠,一室龙麝绕云根。提示词,与青龙、嗅觉、错金有关!” 陈洛沉吟着,开始思考。 为了节省时间,陈洛直接意识进入随身空间。 题也不难,陈洛看前面谜题,再看后面嗅觉,就已经猜到,物品应该是香炉。 但跟青龙有关,这一点让陈洛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无论是大乾还是前世古代,青龙都有指方位的用意。 这意思想必是指,放置在东面某处的香炉? 至于错金,是一种纹路。 五分的题,果然比一分两分的增加了限制维度,如果不多一层思考,的确是有点难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洛意识离开随身空间,提笔写下一行小字。 沁芳园东侧厢房,雕刻错金纹路的小香炉。 写下后,递给了冬儿。 冬儿接了纸条,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张思柔则看了一眼陈洛放在一旁的谜题,不知不觉开始思考。 但她却发现想破解这谜题,至少也要十几息的时间,陈洛拿到谜题,几乎瞬解。 她便提醒道:“拿错了,是要扣分的!” “要你管?”陈洛故意大声说道。 这一下,沁芳园中很多人都望了过来。 “你……” 张思柔被气得不轻。 这时,陆明昭已经找到第一件物品,走了回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袖珍型的笔架。 见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缓和气氛道:“时间不够用啊,思柔,要加把劲,萧景明他们,速度不比咱们慢!” 张思柔这才停止与陈洛置气,抓紧破解谜题。 陈洛拿起第二张‘五分’的谜题,开始破解。 可他都已经等了小半天,却发现冬儿还没有返回,就在他都要急了的时候,冬儿终于回来。 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纯铜的小香炉,放在陈洛的案几前,问道:“公子,是这个吗?” 陈洛对照过后,颔首道:“是的,可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冬儿紧张道:“公子莫怪,冬儿没玩过游戏,不是很熟悉,在找房间的过程中,浪费了些时间。” “没事,玩游戏而已,输赢不重要,过程更重要,给你!” 陈洛把破解好的第二张谜题卡的字条,给到了冬儿。 “谢谢公子。” 冬儿接了陈洛的第二张字条,立刻起身重新去寻宝。 陆明昭听着二人交谈,见张思柔盯着陈洛,眼神怨怼,提醒道:“思柔姑娘?这张若是解不出,换下张,时间很急呢!” 张思柔把写好的纸条递给陆明昭,开始加快破解谜面。 陆明昭看着陈洛优哉游哉地解题,而且解的都是五分以上的,突然觉得陈洛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确实有其自负的一面。 他心思再一动,趁着张思柔思考谜题的过程,拿着笔架到云启那儿,兑换了一张特殊道具卡。 等拿了张思柔第二道谜面的解题字条,便开始去寻宝。 陈洛等冬儿找到第二件臂搁后,立刻就给出了冬儿第三件物品的解题,冬儿立刻又跑向一个方位,不见踪迹。 张思柔感觉自己压力太大了。 陈洛解那些五分的谜题,好像没有压力似的,拿到谜面,就找。 张思柔都想提醒,陈洛最后别真的出了丑。 可一想到,陈洛对冬儿细心关照的模样,又气又恼,只能一人饮恨。 陈洛在冬儿离开的时候,已经解开了下一道五分题的谜面,看着一脸不岔的张思柔,嘿了一声。 张思柔抬头。 陈洛笑道:“我又解了一题,看你那么慢?我送你一道?” “不稀罕!” “哼!” 张思柔看着陈洛那个笑,很想过去,痛扁他一顿。 她不记得以前的陈洛,会给他这种贱贱的感觉。 太气人了! 今天敢气自己,将来过了门还不骑到自己身上啊? 陈洛笑笑不再说话。 今天这个第一名,他拿定了! 可是,当陈洛把第五题,都解开的时候,冬儿还没有回来。 这让陈洛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儿。 冬儿被特殊道具‘罚站’了! 不会是陆明昭那个龟孙子吧? 看自己解得快,开始搞针对? 龌龊! 第208章 壁咚 陈洛等啊等。 等到陆明昭等人都往返七八趟了,冬儿才一脸无奈的捧着个臂搁,回到了沁芳园。 “公子,对不起!” 冬儿脸上带着歉意,指向别的人,“他们用特殊道具,罚我不动,我被护卫们提醒站了六次。” 陈洛听完冬儿的解释,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臂搁,递给他第三张字条。 “没事,还是那句话,输赢不重要,玩得开心更重要,去吧!” 陈洛感觉自己好虚伪,他明月明想赢,结果被针对了,也只能这么说。 但谁让对面,坐着的是张思柔呢。 再急,也得表现的不急,还得表现出跟冬儿一组,比跟张思柔还爽的感觉。 就……舒服! 冬儿拿着陈洛给的第三张字条,很快又离开,这边,陆明昭已经拿到第六件物品,回到了沁芳园。 他看着冬儿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陈洛,见陈洛又盯上自己,拱手道:“陈兄,你的桌上怎么才两件物品?你要加油啊?” 陈洛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一题五分,现在是十分,对比你们……遥遥领先?!” 陆明昭:“???” 他看向正在解题的张思柔,见对方‘嗯’了一声,继续低头解题,意识到,陈洛这个人,的确狂。 但有狂的资本。 不仅文采好,玩游戏都这么溜,跟这种人在一起,显得自己像弱智一样。 这时。 张思柔已经把第七纸字条,递向陆明昭,他接了一看,就追着冬儿刚才走的方向跑去。 “喂!我写的是这边……” 张思柔见陆明昭去的方向不对,出声提醒。 陆明昭道:“思柔姑娘,想来是看错了,分明写的这边,没事,我会找到对应物品的。” 说着,陆明昭跑远。 陈洛看着陆明昭,回头对张思柔道:“他该不会是想抢我们找的物件吧?宁可自己错,也不想我赢?” “谁会像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龌龊?” “是,你满意了吗?” 张思柔的声音很大,把其他正在解题的人,都给看愣了,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两个隔空吵架,不敢吱声。 云启看看两人,也同样不出声。 他有听长宁公主说起两个人的事情,知道他们相互爱慕,但因为陈府出事,之前的事情,便搁置下来。 后来,就听说张思柔将许配给镇南王云辰之子云熙。 不曾想,这两人仍旧藕断丝连。 云启也忽然觉得,把这两人今日都邀请来,有种硬给他们撮合的意思。 想到这儿,不由得看向长宁公主。 却见她盯着场中对视的陈张二人,紧张的攒紧小手,恨不能自己下场去当和事佬儿。 他就明白过来。 今天这局,是自己的妹妹长宁,故意组的。 陈洛见众人都朝这边望,并不在意,可看到张思柔,一说起话,就眼中带泪,极尽委屈,心又软了。 这恋爱脑,想必时刻都在惦记着自己。 忽然听到自己的枕边,换了个人,而且要成婚,之前的绝书,明明被陈洛读懂了,要与命运抗争的勇气,而被陈洛给无视。 她可能觉得,陈洛移情了! 陈洛只好安抚道:“好好好,是我龌龊,我龌龊,但我今天要是拿了第一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凭什么答应你?”张思柔眨眼,挤掉眼角的泪,低下头不再吭声。 这时。 陆明昭归来,手中多了一个一块朱彩印记。 张思柔错愕抬起头,看着陆明昭,“我写的谜底,不……” 陆明昭道:“思柔姑娘,我觉得是呢,等下,看殿下公布答案,纵使不对,也不过失了两分。” 张思柔正要开口,见到冬儿回来,站到了陈洛跟前,幽怨地瞅了一眼陆明昭,对陈洛说道:“公子,印泥被……被人先寻到了,对不起。” 陈洛瞟了陆明昭一眼,看向张思柔。 这一下。 张思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洛解释。 陈洛竟然真的猜对了。 陆明昭为了赢,已经不管自己得分,而是开始针对陈洛。 哪怕,他明知道印泥不是自己这边暂时需要的,也抢了过来。 张思柔立刻对陆明昭道:“你来解题,我去寻宝。” 陈洛此时对冬儿道:“你来钥匙,我去寻宝。” 陆明昭愣了。 但看张思柔用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只好跟张思柔完成对调。 冬儿也听了陈洛的话,开始坐下来解题。 但她也只是刚到识字的水平,破解谜题,还是得依赖陈洛自己。 好在陈洛已经提前解开了几道,只要按谜底,进入藏宝区域,与护卫打好招呼,便可取物。 陈洛等冬儿坐下,拿着谜底就走,刚走两步,与迎面走来的张思柔,相互挡住了对方的路。 张思柔往左,陈洛往左。 她右,他右。 两个人来回同频三次,陈洛才退到一边,让张思柔先过。 张思柔咬着红唇,瞪了陈洛一眼,跑出沁芳园。 陈洛也很快离开了小聚会所,他来到了一处别院,刚一进来,就被一旁的护卫提醒道:“陈公子,静止十息。” “我……” 陈洛刚要骂街,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曾书礼哈哈一笑,说道:“陈公子,听说你专破五分以上的题?已经拿到了十分?” 陈洛站着不动,道:“曾公子,我才赚了几分?张思柔与陆明昭,已经找了七八件物品,可能有十几分了,你糊涂呀!” 曾书礼一边往厢房里小跑,一边道:“不可能,他们都破解的一分两分的谜题。” 陈洛道:“诓你对我有啥好处?我总共才得两件,现在又被你们大家一起罚站,这局,我必输啊!” “也对哦!” 曾书礼嘿嘿一笑,“那我等下罚陆明昭,每次都是这小子赢,我不服啊!” “是吧?” 陈洛微笑,缓和关系。 没办法,陈洛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冬儿的身份,让她只能在这些公子哥与富女之间,像个奴婢一样卑躬屈膝。 但陈洛牙根不拿这些人当盘菜。 但越是菜的人,越不能说他菜,否则,一定会跳起来,打陈洛膝盖。 假装自己也很菜,融合进来,就行了。 十息过后。 护卫对陈洛出声道:“公子,你可以动了。” 陈洛赶紧奔向厢房,刚要进去,又被一护卫叫住,这次也是十息罚站。 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柳文澜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陈公子,我和景明破解的谜底,也在这间屋子,嘿嘿嘿,我先搜十息,搜不到,你再进来!” 柳文澜笑着,跑进房间,开始寻宝。 陈洛站在台阶下,看着柳文澜与曾书礼在里边挑选藏宝地点,出声道:“柳公子,得几分了?” 柳文澜在房间中边寻宝边道:“十一分,不多,但也不少。” 陈洛道:“我本以为以柳兄和萧兄的文采,绝对在我们之上,不曾想,却才十分,你中计了啊!” “中计?中什么计?” 柳文澜不服道。 曾书礼则在房间中边寻宝边道:“还能是谁,是那个陆明昭呗,这小子真阴啊,他对我说,陈洛已经找了七八件物品,每件都是五分的谜面,少说三四十分!” “是啊,我也听他这么说了!”柳文澜点头。 陈洛就道:“我找哪门子七八件,总共才找了两件,他才是找了七八件,他拿赢我当借口,无非是想赢你们一头,亏你们还是四大才子,中计啦!” 柳文澜一惊,“你的意思是,他想以大比分优势取胜?叫我们当个绿叶?” “柳兄糊涂啊!”陈洛假装痛心疾首。 没办法。 陆明昭敢做初一,陈洛就能做十五。 现在是张思柔出来寻宝,那陆明昭,就被锁在那里。 这是个翻身的机会。 “十息时间到,陈公子,可以动了!” 护卫时实说道。 陈洛赶紧钻进房间,他正朝前走去,却听到身后的护卫,突然又喊,“陈公子,静止十息。” “我……” 陈洛想要骂街,总共参加这个游戏的,都不到十组,一组来罚站他十息,都不用玩了。 陈洛刚摸到门框,不得不站在那儿不动。 接着,就听到张思柔的声音出现。 “游戏规则如此,不好意思!我要寻的宝,也在这里。” 张思柔唰地一下子,跳到了房间中,开始翻找宝贝。 曾书礼与柳文澜找到各自要找的‘宝’后,火速离开。 他们也知道,有这两个人的地方,一般都有点儿不正常。 十息过后。 护卫提醒陈洛可以动了。 陈洛开始在房间中寻找自己的谜底,他看着正在书籍中寻找的张思柔,除了房间外的护卫,没有别人,便大着胆子,走到了张思柔身边。 张思柔见陈洛靠近,转过身去。 陈洛上前,一把把张思柔转了半个圈,拉到跟前,几乎贴在一起。 “你……你松手!” 张思柔慌张道。 陈洛看着张思柔的眼睛,邪魅一笑,“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对,”陈洛笑了笑,“如果你输了,让我壁咚!” “壁咚?” 张思柔听不懂陈洛的壁咚是什么意思,但想想以前提起过的枕头之用,瞬间脸红。 “你疯了吗?这里是三皇子的府邸!” “是啊,我快疯了,你再不理我,我就要疯了!” 第94章 危险危险危险 “王爷!” “爹!” 廖天齐与云熙看到镇南王倒在祭坛上,同时抢了上去。 二人合力扶起镇南王坐起。 廖天齐端起祭坛上摆放的一只碗,看了一眼碗中的血,赶紧递到镇南王嘴边。 “王爷!快喝下它!” 镇南王幽幽转醒,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嘴边的浓浓血腥味,呼吸急促,张口就喝。 喝了一大口,镇南王仿佛才有了气力。 他睁开眼,望着廖天齐,“去,绝不能让丁炜,活着见到云景帝!” “王爷注意身体!” “别管本王了,快去!” 廖天齐郑重颔首,叮嘱世子云熙照顾镇南王,匆匆离开密室。 他骑上马,带上腰牌,出了王府,一路急奔玄都观。 虽是丑牌时分,天寒地冻,但廖天齐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 反而还止不住地冒冷汗。 镇南王的底牌之一,便是那幽冥血月,那是祭掉了十二个童男童女才换来的诡异手段! 竟……被破了? 廖天齐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一路上,有不少暗哨。 但这些人似乎都才从梦中苏醒,错愕地看着他经过,而没有盘查。 廖天齐也懒得亮出腰牌。 很快,他便来到了玄武大街道的尽头,玄都观。 玄都观大门未开。 但等到廖天齐伸手要敲门时,已经有位童子,先一步开了门。 廖天齐立即抬手道:“劳烦仙童引荐,镇南王府幕僚廖天齐求见玄都大法师!” “廖先生请,我家师尊等候多时了!” 童子说完,把廖天齐引入玄都观。 此时。 已经驶离岳氏义庄二里的队伍。 陈洛帮忙检查了一下受伤的卫兵,受伤者接近一半,但好在都不重。 他从随身空间取了纱布与碘酒等消毒水,给卫兵们包扎。 岳石松此时看着陈洛忙碌,眼睛中的柔和,前所未有。 旁边。 王保看了一眼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丁炜,也望向远处的陈洛。 “岳老将军,似乎很喜欢陈洛?” “呵!这谁不喜欢?” “哈哈哈,也是!”王保笑了笑,感慨道,“二十岁的年纪,就有这般改天换地的手段,咱们这大乾,几百年了,也没听说出过这种奇人!” 岳石松瞄了眼王保,“别打他主意!这人我要了!” “那得看你能给他什么了!” 王保微笑。 这时。 陈洛给一众受伤卫兵包扎回来,顺手把发射筒收进了随身空间。 岳石松与王保,看着陈洛这种惊人戏法,已经见怪不怪。 “陈洛,你是从何处习得破解这血月之法的?” 岳石松好奇问道。 王保也点头。 陈洛道:“这就算破解了?” 岳石松与王保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怎么接了。 陈洛见状,便道:“听家父说过,烟花中含有硫磺、木炭等物,硫磺燃烧生成的二氧化硫具有强氧化性,可破坏细菌细胞膜和病毒蛋白质结构。” “等等,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保已经努力在消化了,可是好像听着是大乾话,却愣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岳石松也一样。 两个人此时的惊讶,更甚于刚才四尺玉的爆炸。 陈洛想起了孙笑白孙郎中,于是道:“听说过燃烧艾草吗?” “听过。” “嗯,与那个原理一样!” “呃……” 王保与岳石松摇了摇头,不再追问。 问了,也听不懂! 陈洛看众人都没大碍,于是对岳石松道:“可以重新发轫了!” “前进!” 岳石松轻吼一声,大部队开始继续前行。 陈洛三人便又上了马车。 他把刚才王保借给他的那块金牌取了出来,此时的金牌,已经被一分为二。 陈洛把半个金牌,递向王保。 “这是个意外!”陈洛硬着头皮说道。 王保愣了。 看着金牌被从中间,整齐切割走一半,他没有伸手,而是道:“拿着吧,破损的金牌,便没了价值,只剩下普通的金块!” 陈洛塞到王保的手中,“公公收好,这次多亏您出手相助,日后但凡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凭这半块金牌,无论多难,我决不推辞!” “这……” 王保一听陈洛这承诺,立刻意识到,这块金牌给得值。 太值了! 一个能力不弱于宗师的青年才俊。 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更何况,陈洛这次完成抓捕丁炜的任务,得到云景帝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谁不想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才? “那我就收了?” “收吧!” 岳石松都看不下去了。 王保不再客气,将半块金牌收好。 他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陈洛立即掀开马车的厢帘。 看到板车上载着的丁炜,已经苏醒,正在拼命挣扎。 陈洛立即下了马车,来到丁炜的板车前。 丁炜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突起,仿佛在炸开似的。 “醒了?” 陈洛随意问道。 丁炜立刻怒视着陈洛,一通咆哮。 “接着睡吧!” 陈洛从随身空间又取出一支麻醉针,直接扎进了丁炜胳膊上的肌肉中。 丁炜刚才还愤怒的表情,立刻变得平静下来。 他眼皮逐渐变沉,又睡了过去。 陈洛又上了车。 “怎么回事?”王保询问。 陈洛也不知道,于是摇了摇头。 可是,队伍往前行了不到一公里,就又听到了板车上丁炜的躁动。 陈洛纳闷了! 能麻醉大象的麻醉针,怎么比刚才效果差了? 过期了? 不应该呀! 随身空间中的时间,一直在循环着2025年1月4日这天。 不存在过期的条件呀! 随着丁炜又被扎了一针麻醉针,陈洛干脆就不回王保的马车了,而是直接跟在板车旁,一路步行。 当他们又前行了一里左右。 丁炜再次躁动。 他在板车上挣扎,不仅把板车的木板给扯坏,连带着那些钢丝锁都吱呀呀响。 好在丁炜再是宗师,终究是血肉之躯。 钢丝锁没断! 这时。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笛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高亢时如黄钟大吕,直穿云霄,让人豪情顿生。 低沉处似喃喃细语,满含温柔深情,令人动容。 它似有魔力,每次到高亢节奏时,丁炜都更为躁动。 卧槽! 陈洛忽想起什么,吼道:“危险危险危险!” 第95章 多看科普能救命 当陈洛喊完,前行的队伍便有了更为具体的反应。 数名卫兵,突然一阵恶心,捂着额头,跪倒在地,一个个惨叫。 岳石松大惊,“怎么回事?” 王保也一脸错愕地望向陈洛。 也在此时,岳石松与王保,一同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的烦躁,胃里翻江倒海,如同踩在了行驶在河面的小船上。 两个人同时感觉坐着的马车,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摇晃。 陈洛看着二人反应,又看看周围,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连忙叫停队伍前行,并且往后撤退。 众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陈洛已经数次给他们心中树起伟岸形象,眼下身体难受,都依令行事。 他们调转方向,推着载丁炜的板车,很快就退了一里之遥。 也在这一刻,众人刚才的一切身体反应,通通消失。 又变得耳聪目明! 陈洛为防止意外发生,继续退了一里。 等到连丁炜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后,陈洛才选择了按兵不动。 岳石松与王保下了马车,来到陈洛身边。 “陈洛,刚才怎么回事?” “笛声!” “笛声?” 岳石松与王保对视一眼后,仍有不解。 陈洛道:“有人在利用声音,来杀丁炜,在我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暂时不要过去!” “利用声音来杀丁炜?” 王保听着陈洛的话,惊为天人。 岳石松也一样。 周围刚刚经历过恶心晕眩的卫兵们,听到这个,也不免窃窃私语。 “之前就传说有阴灵要祸乱京城,这这……这不就是阴灵在作祟?”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刚才那种痛苦,比刀割我的肉,还让我感觉受不了!” “那不会真是阴灵的低语吧?” 卫兵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种恐惧的情绪,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陈洛道:“这世间不存在阴灵!即便存在,只要你胆子够大,男的给我们跪下,女的让她怀孕!” 这话一出,全场一愣。 片刻后,众人哈哈大笑,总算是抵消了一些恐惧。 陈洛于是解释道:“这不是什么阴灵,是一种利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干涉了自然现象,我……定义为次声波!” “次声波?” “啥是次声波?” “自然现象?” 众人不解,这种理论一说出来,不亚于对古人解释abcd罩杯。 不过,陈洛还是想了想,用尽可能的大白话,让他们理解,就是一种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人听不到,但狗能听到的一种声音。 这下,众人总算能理解了。 陈洛见众人逐渐能接受,接着又道:“这种次声波,之所以让大家感觉到恶心想吐,其实是因为它与我们的五脏,达到了某种共振。” “共振?” “啥是共振?” “呃……” 陈洛也头大了,认知悬殊过大,简直无法沟通。 不过,当这些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洛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科普。 如果遇到次声波灾害,如何进行个人防护。 在那个科普中,介绍说有四种方法。 一,物理隔离,使用高密度材料,如混凝土掩体,或弹性隔振结构阻断传播。 二,主动降噪,在封闭空间内发射反向声波抵消次声波。 三,源头控制,以减少次声波产生。 四,忘了。 第一和第三,对于陈洛来说,不容易实现。 物理隔离没这条件。 源头控制,现在连吹笛子的人在哪儿,都看不到,想抓也难。 但是主动降噪,或许可以试一试。 陈洛之前在红袖招唱诺言的时候,从随身空间中拿过一个拉杆音箱,在那个满是各种音响设备的商铺中,或许能找到解决方法。 众人见陈洛被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 岳石松则更关心能不能回去的问题。 他看着陈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洛看向岳石松,“让大家找些树枝,在这边……”手指退回来的方向,“点一道火墙,一则驱寒,二则抵挡次声波!” “管用?”王保也好奇问道。 陈洛其实想说,不管用,但至少能起些心理安慰作用。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意识已经进入了随身空间。 来到随身空间。 陈洛一边寻找之前的音响商铺,一边感慨自己穿越的大乾王朝。 说落后吧,是挺落后的。 可要说诡异不? 那也着实有些诡异,之前的幽冥血月,好像是漫天的红色孢子病毒。 现在,居然也有人掌握了次声波这种尖端技术! 牛的一匹! 感慨着的时候,陈洛终于找到了之前的那家商铺,进了门,把灯打开。 陈洛开始在柜台中,寻找主动降噪耳机。 据说这个东西内置次声波传感器和相位反转扬声器,实时生成抵消声波。 翻了翻柜台,陈洛还真找到这个东西。 并且,还找到一个专用的次声波收集器,这让陈洛突然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他回到现实世界。 把降噪耳机带在耳朵上,将颈部密封圈固定好,拿着那个专用次声波收集器,穿过了火墙,直面次声波方向。 众人看着陈洛,都不解其意。 但也无人打扰他。 不一会儿,陈洛就返回火墙这边,看着手中的专用次声波收集器,满意地点头。 果然有持续着的次声波在作怪! 岳石松与王保正要询问陈洛,就见陈洛摆摆手,突然大袖一挥,一个方形的拉杆音箱,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过大变四尺玉的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不知道陈洛这次,又变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只见陈洛蹲下来,又不动了。 陈洛没有解释。 他在制作反向次声波抵消音频。 既然想要不被对方的笛声伤害,又要让加害者付出代价,不采取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他回到随身空间中的音响商店,打开电脑就是干。 在他查询到的资料中显示。 音乐中的某些器乐声,可通过窄带anc技术进行部分抵消,中高频人声和旋律,仍清晰可闻。 但这足够了。 陈洛现在只需要找到一首比较洗脑的歌曲,复制原曲音轨,将副本相位反转,并合并,即可。 “找个什么曲子呢?” 陈洛在电脑上的音乐软件中,一通乱翻。 突然! 他一拍电脑桌,“有了!” 第96章 宝宝肚肚打雷啦大战古安魂曲 陈洛穿越前,曾被一首‘神曲’洗脑。 睡着了,梦里都是那个节拍。 现在用来对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洗脑震撼。 陈洛在电脑上搜索到‘宝宝肚肚打雷了’这首曲子,通过电脑软件,很快转译完成。 接着他就又看到,普通的音箱,并不能发射次声波。 陈洛通过专业的搜索发现,他之前从这家商铺中取走的拉杆音箱,除了有18英寸专业低音炮扬声器,和k3功放,还要外接48v模块电容组,来缓冲瞬时功率。 否则,他的那台拉杆音箱,播放不了半分钟,就得烧毁。 我敲! 这么狠吗? 现在次声波的声源已经合并完成,怎么发射,着实把陈洛给难住。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的搜索中,陈洛又发现,只要切除小于5 hz信号,生成10~19 hz正弦波与方波,再加一根两点五米长的圆管,也可以实现发射次声波。 就是威力,可能没有专业的次声波发射器效果好。 但肯定能用。 这给了陈洛极大的鼓舞,他又是一翻调试音频。 完了,从商铺中找齐所需要的物品,开始拼装,结果音箱主体部分,还真让他在操作说明的帮助下给完成。 “长管!” 陈洛想起之前在大型商超中找四尺玉的发射器时,看见过长度约二点五米,内径约三十厘米的发射管。 于是,陈洛出了音响商店,又去了那家大型商超。 很快就用大众给拖了回来。 他先去五金店,找切割机把底座切掉,得到一个完整的圆筒。 之后,又拿上一圈铁丝,回到音响商店。 把音箱与圆筒固定在一起,缠绕的结结实实,把制作好的‘宝宝肚肚打雷了’音频,通过蓝牙,输入到音箱储存卡中,点击播放。 轰! 一阵动次打次的旋律,澎湃而出。 陈洛离音箱很近,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甚至没有站在圆筒前的勇气。 “成功了?” 陈洛非常兴奋。 他拔掉音箱接在墙壁上的插头,就要回到现实,手摸到插头,他又直接愣住。 “我草,白忙活了!” “现实中是荒野,从哪扯电啊我草!” “完了完了!” 陈洛一阵懊恼,拉杆音箱没改造前,本身的电池够用,但要生成次声波,那点电量就不够用了。 他一拍脑门,暗恼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 “电车放电?” 突然,陈洛灵光一闪,经常看广告的人,一定看过某些电车品牌,把野外放电,当成一个卖点。 这给陈洛提供了思路。 只需要把一些高倍率电池,组合模块组,就能实现1到2小时移动供电。 这成本肉眼可见的降低了。 街道两旁,可停着不少共享电车。 卸之! 陈洛说干就干,来到路上,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咔咔一顿操作。 还真让他卸下几块锂离子电池。 检查电量,满格的! 奈斯! 准备就绪后,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回到现实。 然而此时的现实,哪怕在他们这些人的前面,点燃了一堆火墙,此刻,也在饱受次声攻击。 笛声近了! 已经可以听见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曲子。 岳石松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扶着额头,一阵阵恶心想吐,但仍指挥着一众卫兵,“保持清醒,不去听那笛声!保持清醒!” 可人怎么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听觉呢? 卫兵们已经开始东倒西歪。 陈洛回到现实,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持续的、低频的恶心。 他知道,这是五脏共振,带给自己的伤害。 唰! 陈洛手一挥,方才在无人都市中组装好的次声波发射音箱,被他掏了出来。 “大家往我这边靠近,快过来!” 说着,陈洛把板车上的丁炜,一扒拉,将其两腿拨开,把音箱放上去,用铁丝固定,找来块木头,架住烟花发射筒,完美固定。 众人也在这时,相互搀扶着来到板车周围。 陈洛按下播放键! 瞬间! “宝宝肚肚打雷啦” “肚肚宝宝打雷啦” “雷雷宝宝打肚肚” “打打宝宝雷雷啦” …… 洗脑神曲上线,声音传出的同时,所有人都感觉五脏六腑,像是得到了安宁。 众人震惊地看着陈洛的奇怪物件,个个都目瞪口呆。 他们听着那奇怪箱子里发出的声音,感觉到身体变得非常舒服,而且,越听越上头,越听越想听。 “走!往前走!” 陈洛也感觉到了次声波被抵消,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不再出现。 虽然陈洛看不见,但他知道,在音箱的百米范围内,都已经笼罩着抵消的次声波。 岳石松等人感觉到身体不再出现恶心乏力之后,立刻精神振作起来。 他们推着板车。 板车上架着那个改造后的音箱,冲破火墙,往前推去。 陈洛掏出次声波收集器,反向定位对方音波传来的方向,调整角度。 一路推进。 很快就推到了之前到过的地方。 笛声仍在继续。 甚至比刚才还要卖力! 陈洛因为没有感觉到特殊的波动,也没有停止播放洗脑神曲,但他一直在看着电池的电量。 来呀! 互相伤害呀! 谁怕谁啊! 陈洛继续向前推进,发现声波最大的来源,居然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狭长胡同。 于是,他把发射筒,对准了那胡同,冒着烧毁音箱的风险,加大电量。 然而此时。 在那狭长胡同的另一端,一位头发雪白的大法师,突然一阵胸腔震动,‘哇’地吐出一口血水。 他停止了吹笛,惊恐地看向幽暗的胡同另一侧传来的声音。 “宝宝肚肚打雷啦” “肚肚宝宝打雷啦” “雷雷宝宝打肚肚” “打打宝宝雷雷啦” …… 声音入耳,并没有什么,是那种让人内脏受创的音波,让他遭遇了更为强烈的反噬。 哇! 再一张嘴,又是一口鲜红! 那大法师都懵啦! 这世间居然不止他自己掌握这一功法,古安魂曲,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丁炜救不了了! 只能放弃! 大法师强提一口气,迅速远离了狭长胡同。 与此同时。 陈洛这边,板车上改造过的音箱,‘轰’的一下燃烧起来。 音箱就此报废。 声音消失! 第97章 最高明的灭口 改造后的音箱,完成了它的使命后,通过自燃,奏响了它最后的哀鸣。 陈洛手按发射筒管,将其收入随身空间。 但仍有余火,溅射到了丁炜的裤裆上,但此时的丁炜,并没有感觉到这股灼热。 陈洛叫一名士兵灭火。 那士兵也很狂野,跳到板车上,对着丁炜的裤裆,就是一顿猛踩。 看得陈洛那叫一个‘蛋疼’! 岳石松把目光挪到陈洛身上,问道:“要不要继续前进?” 陈洛点头。 他猜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肯定是受了重创,否则,不可能停下。 陈洛是利用了高科技,对方呢? 他不知道,但很好奇。 陈洛猜对方可能也是一位大宗师,如果对方发出次声波,是通过内力,那这可比他节省成本太多了。 这一次为了把丁炜带入皇宫。 陈洛损失巨大。 单是四尺玉就消耗掉了他连日来的积蓄,原本想用那两万余两,等一家人出狱后,改善生活用的。 结果,一颗四尺玉…… 说多了都是泪。 也不知道圆满完成任务后,云景帝给不给报销? 太坑了! 岳石松见陈洛说可以前进,大手一挥,通知所有人继续推着板车前行。 王保把陈洛邀请进马车,直言道:“陛下恩威难测,你这次把丁炜抓捕归案,算是立了大功,有特别想要的赏赐吗?” 陈洛听出来了。 王保这是向自己示好。 几乎就是明牌说,自己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陈洛美言几句。 陈洛认真想了想说道:“希望能让我们一家人,尽快团聚,毕竟……在牢里过年,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王保微怔,过了会儿哈哈一笑。 “这有何难?这有何难啊?” “还要仰仗总管美言呢!” “你不说,我也自然会把今天的经过,悉数汇报与圣上!这次没有你,不可能抓得到丁炜!” 陈洛微笑,不再奉承。 王保看着陈洛,内心一阵阵感慨。 这年轻人,非常识大体,有分寸。 当着岳石松的面,只称自己为公公、总管的职务,私下里却叫自己内相。 这种分寸拿捏,远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能注意到的。 可造之才! 真正的可造之才啊! 王保越看陈洛,越是欢喜跟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 岳石松此刻也是有同样的想法。 大乾年轻一代之中,有陈洛这种谋略与定力的年轻人,太少。 从军,陈洛未来之成就,绝不亚于自己。 但岳石松是听过陈洛的‘功狗’理论的,对于陈洛这个好苗子,他是想要栽培,又怕自己乱浇水,害了陈洛。 岳石松听着王保与陈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陷入沉思。 而此时。 镇南王府。 最深的一进院落的正房中,镇南王身披一件黑色貂绒大氅,一边咳嗽,一边望着归来的玄都大法师,傻眼了。 世子云熙拿过一块用温水洗湿的手巾,递给玄都大法师。 玄都大法师接过后,擦了擦面部,长吸一口气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镇南王震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玄都大法师把手中的笛子,抛给了镇南王。 对方伸手接住。 “笛子已经出现裂纹,你在怪我没有尽力?” “当然不是!” 镇南王先是否认,接着看向那只玉笛,果然见笛管上,呈现出了细密的纹路。 “他身边也有位不输于你的大法师?” 镇南王一脸错愕。 玄都大法师低下头沉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因为,他也在纳闷。 古安魂曲就算不是世间唯一,那也不该同时出现两份。 更何况,当时听到的曲风,也不似古安魂曲。 什么宝宝肚肚打雷啦?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镇南王感觉事情逐渐开始失控,他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滋生。 “廖先生!这个时候了,你不该说两句吗?”镇南王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廖天齐,脸色并不好看。 玄都大法师也看向廖天齐。 云熙也是。 几人见廖天齐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不由得更为烦躁。 作为幕僚,顶级大脑。 自从廖天齐建议将慕然射死那一刻开始,好像预想中的京城格局,没有变得混乱。 反倒是被陈洛,一步步逼得自己,损失了一位宗师级的帮手。 如果不是廖天齐跟随镇南王多年,都要怀疑,廖天齐是不是别人放在王府里的暗桩了! 廖天齐此时当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想开口。 说再多也没有用,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在这件事上,败得非常彻底。 陈洛不是一般的对手,是他平生仅见的强大对手。 这几天下来,他的每一步,对于任何人,都能起到绝杀的作用。 唯独到了陈洛这里,被人见招拆招,跟捉小鸡崽儿似的拿捏。 “回王爷!” 廖天齐措辞了会儿,道:“这局我们输了,丁炜必须舍弃,否则拼下去,很可能……” 镇南王双目喷火。 廖天齐分析道:“依着我们之前的努力,丁炜被抓后,也不会吐露王府消息,现在要跟这颗棋子切割,我们不能再跟陈洛硬碰硬,只要避开他,丁炜很容易处理。” 玄都大法师默不作声。 云熙问道:“我听说陈洛审讯有一套,无论是龚来顺,还是叶天合,几乎都是极短的时间内被攻破心理防线,丁炜……” 镇南王也不吭声。 显然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服。 他曾放话,要保下丁炜。 可这话还没两天,就得改成放弃丁炜。 面子着实挂不住了。 廖天齐道:“最高明的灭口不是让丁炜闭嘴,而是让真相变成最无用的杂音!” “打住!” 镇南王一听这个,就想起之前廖天齐给丁炜出的主意,也是一样的话术。 什么最高明的逃生不是消失,而是让所有人相信你从未存在! 现在呢? 丁炜是消失了,但他出现在陈洛身边了! 大变活人是吧? 但你是不是变反了? 玄都大法师抬手制止了镇南王,继儿问道:“说说你的办法。” 廖天齐道:“无论丁炜被谁审,他都需要饮食,王爷是不是忘了丁炜曾是南疆蛊神‘祆’的弟子?” “阴阳合和散?” “阴阳合和散?” 镇南王与玄都大法师异口同声。 第98章 不应该存在的人 镇南王恢复心智,颔首道:“然后呢?” 廖天齐道:“将阳药加入丁炜的饮食中,阴药早在丁炜的身体中,因此,阳药送去时,任谁也检测不出问题。” 几人一起颔首。 廖天齐接着道:“阴阳合和散的特性就是假死,一旦丁炜出现假死,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给丁炜换血,就能保它一命,如果失败,无非也是眼下这般情况,放弃这颗棋子就是!” 云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开口道:“我打听到了些关于陈洛的消息,他在审讯龚来顺时,给他提供了一种叫火鸡面的食物,而这种东西,在我们大乾,还没听说过。” 廖天齐微怔。 云熙于是又道:“万一,他不允许正常的饮食供应,怎么办?” 镇南王与玄都大法师一起点头。 廖天齐接着道:“如果这步不能成功,就要牺牲一位王爷安插在宫内的贵妃了。” “这……” 镇南王又是一阵心疼! 只听廖天齐继续说道。 “将刻有云景帝生辰八字的厌胜木人放出,迫使其追查刺六皇子案,转为后宫之乱。” 镇南王握紧拳头,感觉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丁炜已经废了。 可是,如果丁炜被云景帝亲自审问,那才是最糟糕的。 龙气是个很特殊的东西。 没有人敢赌,云景帝会不会揪住丁炜这条线,查出自己更多东西。 玄都大法师望着镇南王点点头。 镇南王便道:“不管怎么说,丁炜基本上是保不住了,是不是?” 廖天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镇南王恨啊! 原本坐着就能挑动京城大乱,结果倒好,别人没乱,自己忙死了。 “阴阳合和药,只有一副,既然丁炜已经难救,留着保丁燚好了,往后行事,绝不能再这般鲁莽,你知道失去一位宗师,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镇南王阴沉着脸,望着廖天齐。 这把廖天齐给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玄都大法师点点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这么办吧!” 镇南王颔首。 玄都大法师又看向廖天齐,“你见过陈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廖天齐沉思片刻,回道:“猜不透,卜不出,这是个命格极其特殊的人,我的卦象中,对此人的卦象解释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不应该存在的人?” 玄都大法师听完廖天齐的说法,陷入纠结。 廖天齐的占卜之准,他是领教过的。 但现在,居然有人的出现,让廖天齐的占卜变得混乱? 这是什么情况? 镇南王也对陈洛极为关注,听着这个解释,更迷糊了。 云熙默默低头,想起自从跟陈洛产生交集,哪怕只是隔着张思柔,也一直没有好事再发生,当真邪门。 怎么突然间,京城就多了这么号人物呢? 匪夷所思! 这时。 外面传来了打更人的敲竹梆子声。 咚——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这是五更天了!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更夫的声音,以极微弱的动静传了过来。 镇南王道:“启动后宫之乱的计划后,丁炜这边,云景帝最可能指派哪位重臣来审理丁炜?” 廖天齐道:“依惯例会由张善荣领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但云景帝现在怀疑王爷,张善荣又要与王爷结亲,他肯定会被排除在外!” “果郡王!” 云熙突然开口道。 廖天齐转头看向世子云熙,欣慰点头道:“这个可能非常大!” “这可是个糊涂蛋!是他的话,你甚至可以帮我想办法,保下丁炜!”镇南王道。 廖天齐没吭声。 但如果真是果郡王来牵头的话,他会尝试。 玄都大法师站起身,淡淡道:“天不早了,贫道也该回去了!” 镇南王三人一起起身相送。 玄都大法师走出房间,头也不回道:“王爷,贫道的笛子来之不易,今番变成这样……” “玄都大法师不必担心,我会再寻来更适合的材质,为法师再配一支!” “贫道先谢过王爷了!告辞!” “请!” 玄都大法师来到院中,曲膝一跳,跳至抄手走廊,接着几个跳跃,如狸猫般消失不见。 此时。 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上,天还未曾大亮,只在东方显出鱼肚白。 但街上已经人影绰绰! 从岳氏义庄归来的陈洛一行人,终究是惊动了不少人。 六皇子云弈,三皇子云启,是最先追上陈洛这支队伍的两支人马。 两人的卫兵一左一右,护持着队伍,一语不发的向前挺进。 队伍在皇宫前停下。 王保手持内务府令牌先一步进入皇宫。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等待。 六爷云弈,看着板车上昏睡的丁炜,疑惑地看着陈洛,“他到底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陈洛还没开口。 三爷云启道:“难道不是你的人?不然,他为什么要杀慕先生?你现在推给镇南王,是担心他反咬你一口?好叫父王把你赶出京城?” “三哥,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慕然派刺客刺杀我,是不是你指使的都还没查清楚,你现在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不怕父皇把你也赶出京城?” 云弈冷笑。 “没做过,我为什么要怕,”云启看向陈洛,“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慕先生陷害陈敬南,买通刺客?” 陈洛听着二人争吵,实在提不起兴趣参与。 他现在只想尽快得到云景帝的旨意,好让一家人走出牢狱。 至于,这两人斗的什么样? 他不关心! “陈洛你不用怕,父皇会为你做主的,有些人心术不正……” “你说谁心术不正?” “说你怎么了?” “找打?” 说着两位皇子就掐了起来,岳石松‘锵’的一下,将云景帝的尚方宝剑取出,横在两人中间。 “二位皇子还是要冷静一下,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多说无益!” 岳石松刚说完,这时宫门从内打开。 想要争吵的两位皇子,这才闭口不言。 王保走出,面色暗沉。 “后宫出了事,丁炜被抓一事,陛下让咱家现在去果郡王府上宣旨,令其带领三司会审丁炜!” 众人微怔。 陈洛不关心后宫出什么事,而是上前道:“王总管,那陈府上下呢?圣上怎么说?” 第99章 帝王枕边风 王保将陈洛叫到一边,确定无人跟上来后,回道:“后宫出大乱子了,刺皇子一案,都没这件事要紧!” 陈洛不解。 丁炜都已经抓到了,按之前透露的说法,先把陈府上下放出大牢啊! 这怎么…… “有人在宫中私设厌胜物!” 王保直言。 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把陈洛当成可造之才。 这么说,已经是拿陈洛当心腹,换了一般人,谁会第一时间给这种消息。 陈洛也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所谓厌胜物,对于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剧的他来说,太懂怎么回事了。 无非就是诅咒! 但作为一个信命的年代,这种东西天然就有市场。 更别提万人之上的皇帝本人。 听到有人用这种东西,在宫里制造祸乱,那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 皇子? 皇子打得头破血流,对于高高在上的云景帝来说,那不叫事儿。 可如果云景帝当不成皇帝,那事儿就大了! 也难怪,六皇子案的重要性,都被往后排,可是,这个老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先把陈府上下放出来啊! “内相……” 陈洛没人的时候,嘴又开始甜了。 王保赶紧‘嘘’了一下子。 旁边不远可站着不少人的,陈洛称他内相,他很开心,但他可不傻。 “不过,你也别担心,陈大人肯定是能够在年前出来的,等今儿晌午,圣上起来,我会帮你提个醒的!” 王保安抚道。 陈洛拱手感谢。 王保就要离开去骑乘马车,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到陈洛身边。 “这件事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不要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你放心,丁炜一定是活不了的!” 陈洛听着这话,不是很懂。 但他只能点点头。 王保又道:“丁炜这边,陛下宣旨果郡王查办,就已经很明显了,哎……帝王枕边风,那风力之大……” 陈洛怔了。 但这时,王保已经不再开口,钻入马车,很快消失不见。 时间不长,又一位小太监走出宫门。 他见到岳石松、云弈、云启等一群人,开口道:“陛下口谕,今日不早朝,丁炜押去五城兵马司关押,待果郡王会同三司审明后,再行处置。” 小太监说完,给二位皇子行了礼,便退了回去。 云弈走到陈洛身边,“会审时,你应该在吧?” 陈洛摇摇头。 对于丁炜的审讯,他估计是没资格参与的。 抓丁炜倒是有资格。 云启也走到这边,“丁炜绝对不能死,我要知道,是谁让他射杀慕先生的!你能不能帮我?” 陈洛抬头看着三皇子云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打从知道了慕然是林然那一刻,又看到那封信,陈洛对三皇子云启,就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不好一面。 陈洛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觉得林然,那就是大乾版的梅长苏。 陈敬南的生死之交,那能差得了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三皇子就是林然要扶持的未来帝王。 自然的,三皇子也不能差到哪儿去的,否则,玩不到一块儿! 眼见陈洛被两位皇子问得说不上来,岳石松过来解围道:“二位皇子,陈洛是老臣的强大助力,丁炜此人武力高强,还要陈洛帮忙。” “老将军请!” “请!” 两位皇子立刻闪开一步,岳石松则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陈洛点头。 事情到这一步,很多事情就不是陈洛说了算了。 他在大乾,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借了云弈想查出幕后黑手的想法,陈洛一家人此刻,已经离开了京城。 丁炜该怎么审,那是果郡王的事儿。 陈洛与二位皇子作揖告辞。 一行人,便又押着丁炜,开拔五城兵马司。 但其实现在,根本也用不到陈洛帮忙。 岳石松见陈洛心情不好,安慰道:“放心吧,你爹估计天明就会得到赦旨了,后宫之乱,通常都不是小事!” 陈洛明白。 岳石松轻声道:“其实,这个时候,圣上没有对你爹发表意见,就是最好的表态。” “怎么说?” 陈洛这点没想通。 岳石松道:“记得在十七年前,林帅还是林帅的时候,后宫也出了这种事情,林帅有一个儿子叫林然,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听岳石松提到林然,陈洛立刻来了兴趣。 “然后呢?” “十七年前也发生了一件类似于今天的事情,林然也在追查一名毒杀皇子的凶手!” “哦?” 陈洛听着突然一怔。 岳石松突然一声长叹,“他也如你这般让人惊艳,只用了七天,便查出凶手,但你知道当时,圣上是怎么说的吗?” 陈洛摇摇头。 “会不会太巧了?偏偏是林然抓到真凶?” “这……” 陈洛听完,就感觉一阵寒心。 云景帝怎么可以这样? 岳石松摇头一笑,看着陈洛,“所以,对你们没有这样的怀疑,那就已经是很好的表态!” 无非是云景帝没有把我们家视为威胁罢了……陈洛心里轻叹。 但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就是帝王吗? 难怪他一直觉得林然是大乾版梅长苏,不止经历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可惜,林然没有梅长苏的命。 不仅遇到了自己,还提前遭遇了不测。 想起刚才王保说过的话,陈洛发现,王保提醒的很有意思。 帝王枕边风! 他这个暗示可是非常明显了啊! 陈敬南不能随着丁炜落网,直接出狱,莫非也是有人在给云景帝吹枕边风? 一个从三品礼部左侍郎,又不是什么封疆大吏。 能碍着谁呢? 一群人押着丁炜回到五城兵马司。 陈洛检查了一下丁炜的生命体征,发现依然强壮如牛。 这宗师体质,太叫人羡慕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一个时辰后会苏醒,届时拿根木棍绑在嘴上,别让丁炜咬舌自尽!” 陈洛叮嘱。 岳石松叫人即刻照办。 虽然陈洛觉得丁炜不一定有咬舌自尽的勇气。 但以防万一。 那个吹笛子的人,说不定会再次现身。 “你不留下?” 岳石松看着陈洛安排一切,有些好奇。 陈洛点点头。 “我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找出来,我感觉他始终是个威胁!” 第100章 德妃卷入皇宫厌胜小人案 “你一个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岳石松皱眉。 不久前,整个京城中,各个街口都有禁军暗哨。 对方能够来去自如,不被人发现,就已经说明是个比丁炜可能还要厉害的角色。 甚至,可能不止是一个人! 陈洛道:“只是有这个想法,我不会与他硬碰硬的,丁炜已经抓捕归案,我现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爹他们!” “应该的!” 岳石松立即安排卫兵,护送陈洛离开五城兵马司。 一刻钟后。 陈洛来到了刑部大牢,见到了陈敬南。 他把事情隐去危险的地方,随口一说,陈敬南听完,似乎想给陈洛一个拥抱的,但伸了伸手,没有好意思。 陈洛则没什么,直接一把抱住了陈敬南。 这一抱,把陈敬南感动哭了。 “洛儿!” 陈敬南哭得泣不成声,“让你受苦了!” “你要不是我爹,我才不费这功夫,”陈洛帮着陈敬南擦了泪,“等出去了,给我说七房媳妇,我要当一个纨绔!” “胡闹!” 陈敬南被陈洛的无理给打败了。 “这消息告诉你娘跟你祖母了没有?” “没呢!女牢始终不像这边出入方便,我想大抵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们就能在外面团聚了!” “嗯嗯嗯,也好,也好!” 陈敬南也激动,在牢狱中来回踱步。 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不见天日,如果没有陈洛,还不知道结局什么样! 陈敬南叫陈洛站在自己身边,给陈洛整了整略乱的衣襟,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欣慰。 这时。 栅栏外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陈洛与陈敬南立刻趴到栅栏上偷看。 一位内务太监,脚步匆匆来到二人身前。 有狱卒上前,将牢门打开。 “原礼部左侍郎陈敬南,接旨!” 陈敬南立即整冠下跪。 陈洛没有见人就跪的习惯,又一次被陈敬南拉了下来。 内务太监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御极以来,兢兢以明察为务,期于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前因刺皇子一案,朕误信浮言,将礼部左侍郎陈敬南错捕下狱。 近日,案情大白,查明陈敬南与此案毫无干系。其遭此冤屈,实乃朕之不察所致。 朕深自反省,愧疚难安。 今特颁此诏,为陈敬南昭雪。 即刻释放陈敬南出狱。 钦此。” “臣!谢主隆恩!” 陈敬南立即叩首谢恩,陈洛跪在一边,一动不动。 内务太监宣读完毕之后,把圣旨给到了陈敬南,又看向一旁跪着不动的陈洛,微笑道:“请问,这位是陈洛,陈公子吗?” 陈洛一脸茫然抬头。 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圣旨中竟没有‘一应俸禄、官爵待遇,皆按旧例补齐’的话。 就只是释放出狱? 扯淡呢这不是? 老子辛辛苦苦把丁炜都抓捕归案了。 让陈敬南官复原职,就这么难吗? 云景老登! 内务太监拱手作揖施礼道:“陈公子,圣上知晓您心思缜密。如今宫中出了厌胜小人这等邪祟之事,搅得阖宫上下人心惶惶。” 陈洛微怔,这事儿怎么推到自己身上了? 后宫…… 嘶! 陈洛感觉一阵头大! “圣上特命您即刻入宫,全力彻查此事。还望陈公子不负圣恩,早日查明真相,让宫中恢复安宁。” “这……” 陈洛想要拒绝,后宫的事儿,哪是一般人能处理的了的? “公公,犬子并非……” “陈大人,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陈公子能在当街杀人案中,速破箭杆指纹之谜,圣上可是听说了的。” “这……” 陈敬南看着推不开,看向陈洛,一脸的忧愁。 那后宫里都是皇帝的妃子,每个人背后,又有哪些势力,简直就是一个吞人的旋涡。 他不想陈洛搅和进去。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公公,请!” “陈公子请!” 内务太监见陈洛答应,立刻松了口气,又恭喜了陈敬南之后,才先行一步,走出牢房。 等人走后,陈洛扶着陈敬南坐回草席。 “爹,不去好像还真不行,那老东西,没有给您官复原职,这是拿捏咱呢!” “慎言!” 陈敬南感觉陈洛这张嘴,太没把门的了,能叫云景帝老东西吗? 那可是杀头的啊! 真让人扣一顶大不敬的罪名,多冤枉啊! 陈洛拍了拍嘴,“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接娘和祖母回家,我去一趟先了解情况,这种案子,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好!” 陈敬南也不再强留,只是叮嘱,在宫里走动,眼睛不要乱瞄。 那本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 陈洛自然知道。 告辞离开了牢狱,陈洛在刑部大牢的门口,见到了等候的马车。 就在陈洛要钻进马车时,街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来人很眼熟。 陈洛看了一眼,很快认出来人是谁。 竟是长宁公主来了。 “陈洛!等一下!” 长宁公主驾着一匹白马,来到陈洛这边,从上面跳了下来,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拽住陈洛的手腕,“公子,救我母妃!” “救你母妃?” 陈洛抬眼看向内务太监。 对方这才道:“长宁公主,陛下让咱家来请陈公子,就是要给德妃娘娘一个清白!” 长宁公主眼睛红肿,抓着陈洛手腕,“我母妃是冤枉的!陈洛,你那么厉害,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陈洛被长宁公主晃得胳膊快要散架。 “公主殿下,在此之际,还是不要过多与陈公子接触,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内务太监劝道。 长宁这才松开了陈洛的手腕。 “母妃的确怀念贤妃娘娘,但她不可能因为那件事,就用邪祟害我父王,现在母妃一心求死,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 “拜托了!” 长宁公主向陈洛施万福礼。 这让陈洛为之一惊。 在陈洛的印象中,长宁是那种刁蛮公主的性子。 陈洛道:“公主殿下,我现在无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只能说,如果德妃娘娘是冤枉的,我也绝不会让陷害她的人得逞!” “谢谢你!” 长宁公主眼中饱含热泪。 她看着陈洛抬脚上马车,又道:“我哥不是坏人,他只是脾气臭!” 陈洛微笑道:“我知道!” 第101章 这德妃终究不是静妃 “谢谢你!” 长宁公主望着陈洛,竟没发现陈洛竟然那么帅! 果然能迷倒张思柔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看陈洛要钻入马车,长宁又道:“母妃在陈大人入狱时,曾多次劝阻父王法外开恩,今番父王让公子协查,一定是母妃福报!” 陈洛怔了一下,侧首看着长宁。 内务太监催促道:“公子,该起程了!” 陈洛颔首。 他轻轻与长宁对视一眼,便钻进马车。 长宁的话,让陈洛多了一重认知,林然设计的‘请陈家离开京城’的计划,总透着不完美与冒险。 可现在长宁这么一说,陈洛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林然一定是说服了德妃,让其在云景帝的枕边吹风,劝云景帝别杀陈敬南,而是流放。 否则,刺皇子一案,不可能好巧不巧,只发配流放。 但如果这是慕然,或者说林然,早就计划好的。 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看来,德妃目前来说,可能是友方。 陈洛初入大乾王朝,潜在的敌人有多少不知道,友方也不清楚。 但能保一个,必须得保。 或许,保下德妃,与三皇子消除误会,能加速陈敬南官复原职,也未可知。 在这个满是未知的世界,有一点点权力,比没有强得多。 马车上。 内务太监见陈洛闭目沉思,开口道:“陈公子,皇宫内院,规矩森严。一入宫门,步步皆有章法。待会儿您随咱家走,切不可随意乱闯,各宫各院都有其规制,走错一步,那便是大不敬之罪。” 陈洛睁开眼,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那太监又接着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面圣,这里我详细给公子讲讲。” 陈洛无奈。 这就是帝王威仪,不得触犯。 马车行了一路,很快便来到皇宫门前,陈洛依制下了马车,还未进去,就见六皇子云弈从宫门中走出。 陈洛抬手作揖。 云弈则抬起手微微一挥,一旁的几个太监,便赶紧闪到一边。 “陈洛,等下面圣后,你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德妃一心求死,父皇心早软了,要及时撤出,审理丁炜的幕后指使,才是重中之重!” “六爷说的是!” 陈洛知道,这种天生拥有贵气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否则,这些人身边的小鬼,都应付不完。 云弈明明有‘隐疾’存在,自己也拿过大药,挑起他的神经,可他竟能这般沉得住气。 可见,表面的那套行事风格,都是给外人看的。 这小子也阴得狠! “你知道吗?今天为了让父皇赦免陈大人,我在御书房,磨了多久?” 云弈说着,揽住陈洛的肩膀,非常亲昵。 陈洛赶紧抱拳,“六爷,大恩不言谢,陈某记在心里了!” “嗯嗯。” 云弈拍着陈洛的肩膀,“等后宫的事忙完,你想去哪个部里任职?说一声,我帮你!” “这我得好好想想,如果不能成为六爷的左膀右臂,给我个侍郎我也不干!” “就你嘴甜!” “六爷,我先……”陈洛一指等在前面的太监。 “嗯,快去吧,父王的事要紧!” 辞别云弈,陈洛落后引路太监半个身位,行不多远,又见一位身着华服的贵气青年拦路。 是三皇子云启。 太监立刻见礼问安,陈洛只是侧身让行。 云启路过陈洛身边时,略停了停,没有言语,随后匆匆走远。 陈洛也不放在心上,跟着太监继续前行。 不多时,见到了另一个接引太监。 那太监匆匆道:“陈公子,圣上此刻就在锦华宫,请你尽快过去,德妃一心求死,服毒了!” “服毒?” 陈洛一听这个,这才明白云启刚才为何行走匆匆。 “请跟我来!” “嗯。” 陈洛加快脚步跟在那太监身后,时间不长,便来到了锦华宫。 与陈洛想象中的大庭院不同,锦华宫名气奢华,但其实相对皇宫别处,颇显寒酸。 或者说清雅! 这里没有锦华装饰,甚至比没被抄家前的陈家,还要简单。 还没拾阶。 咣啷! 有重物在房间内打翻,发出脆响,接着就是云景帝的声音咆哮传来。 “死吧死吧!朕这些年就多余疼你,朕都已经叫人过来协查,还你清白,你这般急着去死,是承认了是吗!” 无人回应。 只有一群太监宫女跪倒的声音传出。 就连站在台阶下,引陈洛来的小太监,这一刻,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好在,王保及时发现陈洛到来。 “陛下,陈洛到了!” “让他进来!” 王保立刻冲陈洛招手,陈洛抬脚迈过门槛,进入锦华殿。 见礼毕。 云景帝道:“王保,你来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保望着陈洛,“今日丑时过后,有宫女向皇后娘娘举报,说德妃娘娘在锦华宫,私设厌胜物,其上刻有陛下生辰八字。” 说着,王保一挥手,一名小太监把一个木制小人,用托盘呈到陈洛面前。 王保接着道:“宫女举报后,皇后娘娘还来不及细问,便自己吓死。” 陈洛皱眉。 死掉的宫女不知道能不能当突破口。 不过,他没吱声,仍静静听着。 “德妃宫中的所有奴婢,均已被单独收押,俱称不知情。” 陈洛颔首。 王保想了想,又道:“厌胜物是在德妃娘娘就寝的拔步床下找到的,死的那位宫女,是德妃娘娘宫中的花匠,依规矩是接触不到内庭的。” 陈洛仔细听着,又上手看了一眼人偶。 “目前所知的就这些,你看从何处查起?要不,从笔迹?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这人偶上的字……” 王保提醒。 陈洛则没有表态,而是问道:“我能见一见德妃娘娘吗?” “这……” 王保愣了愣,看向一旁怒气未消的云景帝。 见对方点了头,王保才道:“这边请!” 陈洛跟着王保,进入内室。 德妃娘娘正侧卧在床上,小声抽泣着,两位宫女正在为其揉背。 听到陈洛进来,德妃娘娘虚弱坐起。 陈洛拱手见礼后,询问道:“德妃娘娘,有没有注意到半个月来行踪异常的奴婢?” 德妃摇头。 陈洛又问,“这半年来可曾打骂过身边奴婢?” 德妃再摇头。 “这一年来,您可与哪位娘娘拌过嘴?” 德妃仍旧摇头。 陈洛叹气。 这德妃终究不是静妃,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啊! 第102章 太医院院判 人家梅长苏可有一个强大内援的。 德妃跟静妃比,似乎单纯了许多,不像是一个能在宫里活过两集的狠人。 可是,陈洛始终觉得又不太对劲! 云景帝对德妃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且,陈洛闻着整个内寝,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是艾草的味儿! 德妃略通医术? 陈洛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微微颔首。 退出内寝。 云景帝便道:“你到底能不能通过那个小人,查出制作它的人?” 陈洛回道:“人偶的布料,针线,填充物,想必都已经查过了吧。” 王保在旁道:“查过了,宫外来的,但……查不到谁带进来的。” 陈洛道:“笔迹鉴定可以做,但没有必要,因为不太可能留这样的把柄,一定是请外面的方士写的,调查这个没有意义!” 云景帝眯了眯眼,“你也没办法?” 王保道:“指纹呢?” 陈洛摇摇头。 做这种要被杀头的事情,对方一定很小心,指纹都不可能留的。 这上面先不说那些布料都看起来时间很长,单是人偶上的朱砂,都被时间磨得掉了颜色。 似乎被放置在某个地方很久,突然才被想起来一样。 这种是最难查的! 德妃没有近期冲突,没有处罚过奴婢,皇子云启与刘贵妃云弈有利益矛盾,按理说,刘贵妃嫌疑最大。 可这种借机嫁祸,也太儿戏。 似乎就像是故意等着陈洛过来,挑起德妃与刘贵妃的矛盾似的。 挖坑? 难道是镇南王解救丁炜不成,故意使的另一招? 陈洛细思后,觉得非常有可能。 来宫里调查这种事情,本身就不讨好,更何况关系到的是云景帝这个大猪蹄子。 弄不好,把自己搭里边都有可能。 不过,一想到这件事情,如果是镇南王挑起来的,那么,陈洛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案子给破了。 镇南王有这么长的手,能随时在宫里制造这种祸乱? 陈洛突然看向王保,“内务府出入记录,可都查过了吗?” “查了近一个月的,德妃娘娘这锦华宫,一个月都没有来过生人!” “最长可查多久的?” “一年?嗯,差不多一年!” 陈洛闻言,看向云景帝,“陛下,我需要翻阅这一年来出入后宫的所有进出记录!” 云景帝微怔。 但他仍点点头,“允了!” 陈洛便让王保去搬内务府登记出入记录。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十几个太监,每人抱着厚厚的几本册子,来到了锦华宫。 陈洛叫他们把册子放在地面上,通通打开。 他则意识回到了随身空间,取出一部手机,对着那些册子一顿拍照。 旁边,不仅宫女太监看懵。 连王保和云景帝也好奇陈洛在干什么,但没有发问。 陈洛拍了足足有两千多张,拍得手都酸了。 才把那些出入记录,全拍下来。 陈洛看初步工作,差不多了,便问道:“告发德妃娘娘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小娥!” 王保立刻回道。 陈洛颔首。 他意识再次回到了无人城市,寻找到一个网咖。 把手机与电脑连接成功,把照片上的字,全都识别出字迹,再复制,打包成一个文档。 在这个文档中,搜索‘小娥’两个字。 一共查出三次出宫记录。 时间,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 地点,神武门。 姓名,小娥。 身份,锦华宫花匠。 腰牌,乙字0124。 事由,领取花种。 携带物品,无。 签字画押,小娥。 第二个时间节点是七月初五。 第三个时间节点是十月初五。 所办事情都一样。 陈洛把三个时间都记下,一个个搜时间记录,结果这一下,搜索结果,成几何倍增加。 多达几十个记录。 陈洛看着文档中的那些高亮信息,越往下翻,越熟悉一个名字。 舒伯安! 陈洛仔细看了一下这人的资料。 舒伯安的身份是太医院的院判,每到上述三个节点,他就开始频繁入宫。 事由就比较多了。 不是给皇后娘娘请脉,就是给皇子请脉,总之,会变得集中。 就好像宫里,在那三个时间,好像会集中生病似的。 作为太医院的高级御医,是有请脉资格的,不同于御医的召见,请脉有保健之意。 舒伯安为什么选择集中在那些时间,来频繁出入皇宫? 这很可疑! 舒伯安作为高级太医。 皇宫内重要人物的脉案与药方,都是机密,侍卫也无权查看。 涉及皇帝,更是只有几个人知道。 舒伯安进进出出,那么招摇,又无人查他,要想带进带出东西,比一般人方便许多。 小娥邀请? 陈洛把舒伯安的出入记录,通通截取出来,单独弄了一个文档。 记录了一下他这三个时间段,去的妃子院。 锦华宫,兰春宫,多达七处妃子的居住场所,皆以请脉为由进入过。 逗留时间也都不长。 陈洛实在好奇,拿了舒伯安的出入信息,回到了现实。 他把舒伯安的出入信息递给王保,“王公公,此人可疑!” 王保看后,立刻给了云景帝。 “太医院?” “嗯。” “宣舒伯安!” 太医院就在外朝区域,文华殿以南,与御药房相邻。 宣旨不到一刻钟。 太医院的院判舒伯安,便从太医院值房,一路小跑过来。 舒伯安请旨后,以为德妃娘娘又身体不适,就要匆忙进入内寝。 陈洛伸手拦住舒伯安,问道:“舒太医,德妃娘娘暂无大碍,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舒太医请教!” 舒伯安当着云景帝的面,不好发作。 他老实道:“请讲!” “舒太医,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你在哪里?” “这……” 舒伯安想了想,“应该是在太医院值房!” “七月初五呢?” “值房!” “十月初五也在值房了?” “是。” 陈洛看着舒伯安坚定的眼神,微微颔首,他看向王保,“请将太医院的值房记录取来!” 舒伯安顿时双腿一软。 他强撑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洛诈道:“这三个时间点,你从御药房领取七次朱砂,但每一位贵妃药方中仅用二钱,余下的三钱,作何用途了?” “朱砂不是从御药房取……” 话出,舒伯安扑通一声跪向云景帝,“陛下,臣有罪!” 第103章 陈洛奉旨彻查太医院 “舒伯安?!” 云景帝看到舒伯安跪地的一刹那,感觉两股邪风,从脚底板,顺着两条大腿,挠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他气懵了! 舒伯安作为太医院的院判,经院使推荐,是他云景帝最终任命的。 服务自己至少有十七年! 可现在,查厌胜物的来历,竟查到他的头上。 云景帝怎能不懵? 作为一国之君,说实话,连云景帝拉的屎,都是帝国高级机密。 不能被云景帝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亲点的院判? “陛下息怒,微臣实是被人胁迫,不得已才犯下这等大错。有人威胁微臣,若不照做,便要微臣全家性命!” “那你就取朕的命?啊?说话!” “微臣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求陛下饶微臣一命,微臣愿将所知一切如实招来!” “你都想咒朕去死了,还想让朕饶你一命?” “呵呵……” 云景帝在堂前来回踱步,气疯了都。 “现在不是朕要你一条命的事,你全家小命都捏在你一个人手里,从实招来,给你留个全尸!” “陛下……” 舒伯安身体颤抖,头在地砖上都磕破。 王保哪儿能让舒伯安就这么死了,赶紧叫两小太监,把舒伯安架起,防止死在这里。 陈洛都看懵了。 这个叫舒伯安的,也太怂了吧? 自己就这么一诈他,就招了? 你倒是硬一会儿能怎么着? 舒伯安身体颤抖着,开口嗫嚅道:“微臣、并不知晓那人、真实身份,他是在宫外、一处偏僻小巷、与微臣接头,每次、都蒙着面。他给了微臣这厌胜物,让微臣寻机带进宫,一共有三个。” “三个?” 云景帝一听,头皮发麻。 偌大的宫殿之中,时刻诅咒自己死的厌胜物,竟有三个? 背后之人,这是要造反呐! 舒伯安点头,但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上嘴唇打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洛道:“一个在锦华宫,一个在兰春院,另一个……是不是在丽妃院里?” 舒伯安惊恐看向陈洛。 云景帝也吃惊。 此刻,包括在内寝听着这些的德妃,也竖起耳朵。 “是还是不是?”陈洛盯着舒伯安问道。 舒伯安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在舒伯安看来,如果不是自己说,任谁也想不到另外两个厌胜物藏在哪儿? 今日去太医院当值,听说后宫出了乱子,他就知道,当时欠下的债,人家到了要他偿还的时候。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尤其是陈洛一诈他,把他想了一早上的说辞,好巧不巧的给诈开一个巨大的破绽。 不招都不行了! 但另外的厌胜物藏匿地点,陈洛不可能知道才对! 陈洛看着舒伯安,“大数据告诉我的!” “大数据是谁?” 云景帝也忍不住问道。 陈洛‘嘶’了一口气,指着那些出入信息记录,好一番解释。 完了,他接着替云景帝审讯道:“与你接头之人的特征!” “身高八尺,身上有浓浓的迭迭香气,说话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珠子。” 舒伯安努力回忆。 但依着他回忆中的描述,想要定位那人,几乎不太可能。 对方说话都这么谨慎,留下的线索,就更少了。 “另外两件厌胜物藏匿在何处?” “皆藏于兰妃、丽妃的床下。” 陈洛看向云景帝。 “王保!” “主子!” “你亲自去,看看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王保‘诺’了一声,退出锦华宫。 舒伯安此刻伏地颤抖,悔不当初,但云景帝看他如看死人。 “太医院负责整个皇室之健康,竟出如此硕鼠,查!必须彻查!” 云景帝雷霆震怒。 他一拍桌椅,看向一旁静立的陈洛,心中甚是欣慰。 陈洛太有才了! 朝堂之上,一人模仿十八位大臣笔迹,谁也辨识不出真假。 让自己头疼的厌胜小人,查来查去,把德妃冤枉的一心求死。 可到了陈洛手里,抬手间,案子侦破! 这叫能耐! 陈敬南这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云景帝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望着陈洛,道:“陈洛,朕命你彻查太医院,务必将此事背后的主谋揪出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 陈洛欲言又止。 “太医院乃关乎朕及皇室安危之所,竟出了这等事,朕绝不容忍……” 云景帝说着,看到陈洛的态度,非常不解。 “你在想什么?” “皇上!” 陈洛作揖道:“若想揪出此人背后指使,必须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陈洛见云景帝沉思,接着道:“此案明面上应尽快平息,揪出舒伯安,流放三千里即可。” 云景帝不表态。 陈洛接着道:“授意钦天监,奏报‘紫微星耀,邪祟尽除’,彰显皇上圣德感召天地,命僧道在宫门设坛七日,当众焚毁厌胜物,让百姓们目睹,陛下乃真命天子,天命不可侵!” “若焚之,伤了朕,怎么办?” 云景帝反问。 这把陈洛给问懵了,不是,你真信啊? 看着云景帝认真的眼神,陈洛恍然。 据他曾经与京城五虎吃酒时,听过一则传闻。 云景帝有可能通过秘术吃养生丹,在这个科学不发达的古代,长生很可能是云景帝的唯一欲望。 他是真怕死啊! “请僧道护持,天火引之亦不敢伤真龙!” “唔……” “微臣曾遍览古籍,钻研各类奇闻异术,深知此类厌胜术的破解之道。它虽看似神秘莫测,实则是利用人的恐惧心理作祟。” “此事,容后再议!” 云景帝始终下不了决心。 也在此时,王保归来复命,手中果然提着两个布衣人偶。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兰妃与丽妃。 两位娘娘哭得泣不成声,控诉有歹人陷害。 云景帝被烦得不得了,知道她们是冤枉的,只是先把人打发回去。 等人走后,云景帝望着陈洛,“陈洛听旨。” 陈洛抬头。 王保白了陈洛一眼,又挤眼示意陈洛下跪。 陈洛无奈。 妈蛋! 穿古代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给地位高的磕头! “此次彻查太医院,是关乎宫廷安危、朝廷威望的大事。朕命你即刻着手,务必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不管牵涉到谁,绝不姑息!” “微臣领旨!” 第104章 凡小过者,既往不咎 口传圣旨,与太监宣读的圣旨,终究差点档次。 少了点逼格。 陈洛还想着万一将来自己的子孙后代,过得一代不如一代,把这东西拿到‘社会大同’时拍卖。 怎么着也能换俩钱花花吧? 草! 想得远了! 陈洛站起身,躬身退出锦华院,太监总管王保跟在一旁去宣告太医院。 二人走出锦华宫。 王保便道:“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是独孤皇后的表亲,右院判韩均若,是丽妃娘娘表亲,切记不可无礼!” 陈洛点头。 他感觉王保还是挺好的一人,还没去太医院,先把这个说清,就是怕自己年轻,得罪了劲敌。 太医院原受礼部管理,后直接听命于皇帝。 就因为这个位置非常特殊。 院使,在前世相当于卫生部部长。 院判相当于副部长。 院使正五品,听着跟当时查抄陈家的韩元启那个从五品员外郎差不多。 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尤其皇后娘娘的表亲这层身份,连陈敬南见了院使,也得亲切地称呼他一声独孤老弟! 就算王保不说,陈洛也不会自找麻烦。 王保见陈洛听进去了,便问道:“到了太医院,你准备如何开展?” “请内相明示!” “嘘!” 王保前后瞧了瞧,见无外人,才道:“这件事就按你之前想的操办,明面上放松,暗中搜集证据,不用扩大化,弄得人心惶惶,但也不能进了太医院,什么风浪都没有。” “平衡?” “聪慧!” 王保听到陈洛的反应,心中甚慰。 他跟云景帝多年,云景帝就最喜欢这一套,不能让太医院掌握在某一派势力手中。 否则,更是巨大隐患。 “你人聪明,想必你一定能想出一个既不用扩大打击范围,又能暗中收集证据的法子,对不对?” “内相过誉了,我可不算聪明,不过,还真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说来听听?” “空白罪已书!” “空白……” 王保念叨了一句,侧头看着陈洛,“你呀你,真有你的!” 陈洛微微点头,接着问道:“内相,那个舒伯安……是何来历?” “他?” 王保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还未登基时,身体孱弱,舒伯安的父亲当时为太医,就经常让他试药,陛下感念舒老太医,因此,提拔他为院判。” “原来有这层关系!” 陈洛略松了口气,舒伯安不像别人,有很强大的背景。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那陈洛是不怕的。 先不说,自己能在随身空间随意取现代药,就单是自己年轻不易生病这块,也没有必要讨好太医。 得罪就得罪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更何况他们未必有陈洛厉害。 来到太医院,王保宣读了云景帝口谕,一众太医一起看向陈洛,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最近,陈洛的名字,可以说如雷贯耳。 先不说一首《诺言》成为京城年下金曲,就是不久前的棋艺擂台,那也传遍了街头巷尾。 赢下棋王宋子风后,更引得两大皇子出面。 还整出了当街杀人案,惊动整个朝廷。 为了抓丁炜,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这桩桩件件都跟眼前的这个陈洛,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这一见,陈洛这么年轻。 院使孤独宇光与右院判韩均若,在王保的介绍下,与陈洛拱手见礼。 陈洛还礼。 王保申明来意,院使与右院判,皆郑重点头,看向陈洛。 于是,陈洛便对召集来的一群太医,拱手作揖。 “陛下命我彻查太医院,不敢不从,若有得罪之处,也请谅解!” 说着,陈洛让人拿来一沓纸张,由一名跟来的小太监,分与众人。 “这是一张空白的罪己书!” 一众太医,立刻怒视陈洛。 “我们都不知道舒伯安做了什么,凭什么让我们写罪己书?” “就是,这不是硬往我们头上叩屎盆子吗?” “我奉职三十载,唯恐医术不精,延误圣体安康,要说有罪,只怪我能力弱,钻研不出长生不老药!” 这群太医还挺傲! 陈洛听着太医们的抱怨,也不急,安静听着。 院使独孤宇光咳嗽了一声,说道:“嚷嚷什么?你们自问,都尽职了?那为何我们这里,会出现舒伯安这种恶劣事件?” 太医们不敢回怼,只是拿眼瞟陈洛。 “凡小过者,如误诊,私取药材,既往不咎,若隐瞒大罪,依律连坐九族!” 陈洛说完,对王保道:“总管大人,请禁军统领阮仲过来一趟!” 王保道:“来的路上,已经有内务府去通知了,应该很快……” 话没说完,太医院大门处,便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阮仲到了。 进入太医院,阮仲直接来到了陈洛这边,拱手道:“但凭吩咐!” “将他们分开关于这里的几间值房,仅留纸笔,另外取一面锣过来。” “锣?” 陈洛微微颔首。 阮仲不解,但仍命禁军照做。 太医们嘴里嘀咕着,但见了阮仲的这些人,也不敢造次。 被押进几间值房,手里拿着一张空白的纸张,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我干了三十年了,没想到还干出罪过来了!” 一名老太医一拍桌子,愤恨不已。 “写吧,没有也得编出来点,不然,今天肯定得被这个小东西给扒下一层皮!这小东西可不好糊弄!鬼精鬼精的!” 有人劝说着,开始构思自己该犯点什么小错! 咣! 突然值房外锣响,接着就是陈洛的声音传出。 “凡检举他人罪己书不实者,免自身之罪!” 这话说完,原本还咒骂陈洛的人,立刻看向身边人手中的纸张。 一个个护宝似的藏着不让人看。 那个之前最为硬气的老太医,突然之间就蔫了。 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咬着牙,无声嘶吼! 心说这个陈洛,可真是太狠了! 让太医们相互揭发,他只需要坐收交叉口供,就能拼凑真相! 难怪能得圣上青睐,果然有两把刷子。 老太医不再吭声,拿起纸笔,找了个无人角落,开始书写。 众人见他都不说话了,赶紧拿起纸笔,也写了起来。 第105章 唯一的破绽 平时写惯了药方的手,今天写起罪己书,那可难太多。 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绞尽脑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太医们为难。 吏目、医士、医员更为难。 明明是左院判舒伯安出了问题,关他们这些打杂的什么事儿? 可偏偏,来了个‘狠人’非逼他们写这东西。 一个个叫苦不迭。 咣! 突然一面锣响,院子外面,再度传来陈洛的声音。 “太医章世珍第一个写完罪己书,还剩下125人!” 随着陈洛的这声高喊,那些窝在房间,不知如何下笔的太医们,顿时开始慌乱。 “这个章世珍,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肯定是无关痛痒的小罪!” “他不怕等下有人看出他写的罪过,是编的?或者假的?” 有人正议论着。 咣! 外面的铜锣,又响了一次。 像是催命似的响起,把所有人都听得烦得要死。 “还剩下124人!” 随着陈洛的报数,原本还想抵抗一下的太医、吏目等人,直接放弃抵抗。 这要是最后来个拒不配合,指不定给安个什么罪名呢! 唰唰唰! 一时间,所有拿到空白纸张的人员,立即找桌子,开始书写自己的罪过。 院中。 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斜睨了一眼右院判韩均若,见韩均若的嘴,都快撇到御药局去了。 他就知道,这次太医院,很可能要被扒一层皮。 作为皇后娘娘的表亲,独孤宇光相信,自己不会出事。 但在云景帝的眼中,会留下什么印象,并不好说。 于是,独孤宇光看着刚刚敲锣的陈洛,上前道:“陈公子,我与院判是不是也要写罪己书?” “独孤大人想写,自然是最好的。” “呃……” 独孤宇光可不想写,但如果等陈洛往云景帝那汇报时,问起怎么没有他的,白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如现场写一份。 反正有皇后娘娘撑腰,无非是罚俸而已。 谁指望着那点俸禄? 独孤宇光便对一位手拿空白纸张的小太监招手,对方递来一张,他接下后,便在院中书写。 他这举动,把旁边当热闹看的韩均若给整不会了。 院使都下场写罪己书了。 他一个院使副手,摆谱不写? 韩均若不得已,也赶紧跟在孤独宇光的身后,要了张空白罪己书,开始找桌子书写。 太监王保,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对陈洛更加器重。 全程,陈洛没对那两人提什么要求。 但通过敲锣,看似给被关押的太医们上强度,但根本目的,居然是冲着太医院的两大首脑来的。 这是杀鸡儆猴? 陈洛自己也很意外。 他一到太医院,就没打算院使与院判会配合。 通过太医们自己的检举揭发,能拼凑一个相对可信的情报。 通过大数据,把一些高频出现的信息,重点筛查。 虽说不一定能通过这点情报,找到指使舒伯安的人,但却可以找到最大能力影响太医院的黑手。 那样就够交差了。 这恐怕也是云景帝拿这件事开刀,最想要的结果。 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到镇南王身上……陈洛不抱任何希望。 权力寻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 陈洛只希望能通过这件事,打击到他即可。 真让他伤筋动骨,怕是不容易。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写下罪己书,陈洛的手中,已经有厚厚一沓纸张。 字迹密密麻麻,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犯了多大过错? 但仔细一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过。 这时。 太医院外,有卫兵来报。 阮仲听完卫兵的汇报,来到陈洛跟前,“镇南王府上的人来请章世珍,说是前些天,得皇上旨意,让章太医去诊脉!” “让他进来!” “嗯。” 阮仲对卫兵点了点头,卫兵退下。 不多时。 陈洛就看到了一位老熟人,走进了太医院。 廖天齐看着太医院,剑拔弩张,一脸惊讶,看到陈洛也在时,更惊讶了。 他先是跟陈洛对视颔首,接着依例,来到院使孤独宇光身前,递上文书,见礼道:“孤独大人,王爷命我来请章太医问诊!” 孤独宇光大致扫了一眼,交给了右院判韩均若。 “廖兄,实在抱歉,今日太医院临时有事,章太医误了时辰,还请回去美言几句,莫要让王爷怪罪!” “啊,没事没事!” 廖天齐摆摆手。 “自从章太医给王爷行针后,气血通畅了许多,但今日突然天气阴沉,又觉不快,久不见章太医来,才让我过来瞧瞧的!” “章太医!” 孤独宇光喊了一声,章世珍从一堆卫兵看护下,走了过来。 “廖先生,我们走吧?”章世珍背起药箱,路过陈洛时,昂起头,仿佛故意让陈洛看他似的。 陈洛微微一笑。 廖天齐等章世珍到了身边,说道:“章太医请,马车已在外面等着,我与故旧打声招呼!” “哦,好!” 章世珍狐疑,一边走,一边回头观望。 当他看到廖天齐拱手作揖,是对着陈洛的时候,嘴巴大张,又正巧到了台阶处,一脚没踏上去,整个人朝院门摔了过去。 这下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章世珍满脸通红,赶紧爬起来,向门外走去,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 廖天齐回过头,看着陈洛,“陈公子,不是在协助岳老将军追查丁炜吗?怎么……到了这太医院?” 陈洛微笑道:“机密!还请廖先生切莫打听!” 廖天齐恍然大悟,辞别众人,出了太医院。 上了马车。 廖天齐装作很惊讶的表情,看着章世珍,“章太医,太医院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连禁军都来了?” “听说昨天夜间,有宫女举报德妃用厌胜术诅咒皇上,今儿一早,舒伯安就被叫进宫去,没多久这伙人就来了!” 章世珍也不敢胡乱猜测。 但这些事情,太明显,肯定是舒伯安说了什么。 廖天齐听完章世珍的话,整个人一僵。 为了把陈洛从丁炜事件中支开,他牺牲掉了一个得力的宫中暗子。 小娥。 可小娥怎么可能把舒伯安给供出来? 她与舒伯安几乎没有联系! 舒伯安这颗要放在未来用的棋子,怎么就被陈洛给挖出来了? 他陈洛难道能知过去未来? 唯一的破绽…… 第106章 ‘大数据\\\’是何许人也? 时间! 廖天齐想到这个,顿时感觉如被五雷轰顶! 一个人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切捊得这般顺滑。 为了把三个厌胜人偶弄进皇宫。 分开了三次进行。 如果不是为了把陈洛支开,廖天齐也不想动用这张牌。 可这牌甩出去,至少能撑月余。 如此一来,打一个时间差,说不定可以把丁炜救下。 可现在…… 这才一晚上啊! 陈洛是通过什么办法,把舒伯安给揪出来的? 廖天齐太好奇了! “廖先生?” 章世珍望着廖天齐额头上冷汗直冒,很是疑惑,明明天气很冷,他怎么出汗了? 廖天齐回过神,“啊,我突然肚子不舒服,疼,疼啊!” “那我给您扎两针?”章世珍说着去取医药箱。 廖天齐道:“不用了,我下去方便一下,章太医跟着车夫先回,王爷的病情要紧!” “也好!” 章世珍等廖天齐下了马车,挑着厢帘道:“廖先生方便之后,若还不舒服,等章某给王爷行完针,好好给先生诊治诊治。” “多谢!” 廖天齐拱手道谢完,催促车夫离开。 他则绕到皇宫的东华门附近,进入了一处坊市。 在一家生产香料的店铺前,左右瞧了瞧,走了进去。 不多时,店铺的门前,挂起一面黄色三角旗。 廖天齐在店铺的后院,坐了大概一刻钟,一位穿着朴素的汉子,来到后院,见着他,见礼道:“先生!” “坐!” 朴素汉子搓了搓衣角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宫里出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有宫女向皇后娘娘举报德妃,从锦华宫找到一个厌胜人偶,接着陈洛就被皇上宣旨入宫,也不知道陈洛怎么想的,让内务府把一年来出入宫门记录取来!” “一年的宫门出入记录……” “是的!” “接着说!” “内务府把这些记录册子抬到锦华宫,陈洛就让几个太监把册子打开,他就拿出了这么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对着那些册子,这样……然后……这样……” 看着朴实汉子比画的滑稽模样,廖天齐连连皱眉。 “等等!” 廖天齐也模仿着那汉子的动作,“这样是什么意思?” “这是陈洛的动作,我也不懂!” “呃……接着说!” “嗯。” 朴实汉子挠了挠头,“陈洛拿着这个东西,一直这样,就这么把内务府几十个册子,很快就看完了,然后,他就对皇上说,此人可疑……接着,王保就派人通知太医院的舒伯安进宫。” “等一下!” 廖天齐听到这儿,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一年的内务册子想要看完,没有七八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还得不吃不喝。 哪怕陈洛一目十行,也得三天时间。 怎么就……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想不通,看着朴实汉子,“你接着往下说!” “是。” 朴实汉子被数次打断,像是忘记从哪儿开始。 他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说道:“等舒伯安一进来,陈洛就问,舒太医,云景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戌时,你在哪里?” 廖天齐闻言,眼珠子快瞪出来。 汉子又道:“舒伯安想了想回答说可能在太医院值房,接着陈洛又问七月初五……” 廖天齐再次一惊。 他知道,整个事件牵扯到舒伯安,唯一的破绽是时间。 可是,陈洛就算能抓住破绽,这所用的时间,也太过短暂。 内务府登记的出入册子,涉及人数之多,恐怕要以千计! 小娥是廖天齐藏在宫中的暗子。 这一年,也不过才动了三次。 除非有人告密? 否则,廖天齐根本不相信,人可以这般神通广大,直指事件核心!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等朴实汉子,把陈洛猜出另外三个人偶的事情一说,廖天齐额头,再次冒汗。 甚至,廖天齐的双腿开始颤抖。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朴实汉子说到关键处,清了清嗓子。 “舒伯安被吓死了,见陈洛把一切猜出,惊问陈洛是怎么知道的?先生您猜,陈洛怎么说?” “怎么说?” “大数据告诉他的!” “大数据?”廖天齐愣了愣,“大数据是谁?” “没有人知道!” 朴实汉子一边摇头,一边道:“宫里都传遍了,都在猜这个大数据是谁?可能是个绰号!” 廖天齐头大如牛! 为了把陈洛从丁炜这边支开,怎么突然得罪了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这个大数据到底是谁的人? 廖天齐心急如焚。 每次与陈洛交手时,他都先给自己卜一卦。 可这卦象每次都在劝自己停手。 看来,陈洛真不能惹了,再惹他,会出更大的乱子! “好的,辛苦了,你回去吧!” 廖天齐听朴实汉子没了更多消息,扔给他一个钱袋。 等朴实汉子一走,廖天齐快步走出香料铺,回了镇南王府。 王府最深的一进院落。 正房。 太医章世珍给镇南王行针半个时辰后,开始取针。 “王爷,此次行针后,饮食上还需多加留意。生冷之物,如冰镇瓜果、凉水饮子,易伤脾胃阳气,阻碍气血运行,还请王爷暂且忌口。” “嗯。” “接下来这几日,切不可过度操劳,每日宜早睡早起,亥时前便入睡最佳。” “好。” “骑马、射箭等剧烈活动,也要先搁置一旁。”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章世珍起身,把医药箱整理好,躬身退出房间,刚到门外,见到了正走进来的廖天齐,拱手见礼。 “廖先生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关心!” “若有不适,可派人通知我一声,告辞!” “请!” 廖天齐与章世珍拱手作别,看着他下了台阶,廖天齐忽想起什么,叫住了章世珍。 “章太医,且慢。” “廖先生请说。” “章太医经常在宫中行走,可曾听闻过‘大数据’是何许人也?” “大数据?” 章世珍皱眉沉思了片刻,摇摇头。 “嗯,”廖天齐再次抬手,“今日之事,还请章太医不要随便向别人提起,尤其是那个叫陈洛的人!” “好!告辞!” 章世珍走后,镇南王披着大氅,来到门前,等廖天齐转过头,皱眉问道:“大数据?” 第107章 壮士断腕还是鱼死网破? 镇南王看着云景帝的眼线‘章世珍’走出垂花门,哼道:“轮番来查控我的病情,防我之心不死啊!” 廖天齐不语。 镇南王跨过门槛,来到院子中,他把大氅随手一扔,挂在枝头。 边打拳边道。 “你刚才问的大数据是什么意思?” 廖天齐回过神,“王爷,陈洛卯时初进宫,舒伯安卯时尾就被宣入皇宫,这说明什么?” “舒伯安?” 镇南王边打拳边纳闷。 他有些耳熟,但根本想不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太医院的左院判。”廖天齐提醒。 镇南王‘哦’了一声,继续打拳,“接着说。” 廖天齐站在一旁,“两个小时不到,陈洛竟把我埋在太医院的棋子,给拔了!” “什么?” 镇南王拳也不打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左右想想,问道:“所以你问的大数据是……” 廖天齐颔首道:“是,有人同样在太医院埋着这样的棋子,而对方借势打势,他在帮陈洛。” “会是谁呢?” 镇南王这才明白,廖天齐为何问大数据,这是一个他们未能掌握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害得他们极为被动。 “会不会是陈洛故布疑阵?” 镇南王已经有些猜不透陈洛,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跟他一对上,反倒自己像是小孩子似的? 处处被压制! 廖天齐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此刻,陈洛正在太医院,我刚才去请章世珍时,看到孤独宇光和韩均若,正在院中写罪己书!” “罪己书?” 镇南王听到这个‘嘶’了一口凉气,面色忧虑。 廖天齐道:“王爷请放心,与舒伯安这颗棋子联系的时候,我一直让他很小心,从他这儿是查不到我们身上的!” 镇南王抬眼看着廖天齐,他本能地不相信。 之前廖天齐出主意,让丁炜杀死三皇子幕僚,他也说过,查不到王府身上。 可现在呢? 丁炜被抓不说,埋在太医院的一颗棋子,也直接废了。 这棋刚一开始就连丢两子! “呃……” 廖天齐看着镇南王的眼神儿,目光闪躲,“这回是真的!” 镇南王摇摇头,“这个陈洛简直就是狗皮膏药,沾上就拔不掉,现在你就告诉本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廖天齐也很难受。 本来所有的计划都堪称完美。 可事件中多了陈洛后,每一步都会出现意外。 搞得廖天齐很被动。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王爷,现在的问题是,宫里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而我们还没有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营救计划,丁炜……” “丁炜怎么样?”镇南王皱眉。 “该放弃了!” “你……” “王爷,现在摆在您面前的,其实有两条路。” “哪两条?” “一,壮士断腕,二,鱼死网破!” 廖天齐说着,开始给镇南王分析利弊。 “所谓壮士断腕就是,不救丁炜一切回到暗处,损失丁炜与太医院一颗棋子。” “那何谓鱼死网破?” “不再等最佳时机,即刻带人救下丁炜,集结所有部将,反了!” 廖天齐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目光森然。 镇南王反倒心里一咯噔。 他手心不自觉地冒起了汗,搓了搓手,问道:“现在反的赢面,有多大?” 廖天齐道:“来的路上,我卜了一卦,成功概率有一成!” “一成?” 镇南王一听这个概率,直接怂了。 准备了这么多年,就因为弄丢一个宗师,成功概率就跌至一成? 他不能接受! 镇南王很快冷静下来,又问,“那壮士断腕呢?” 廖天齐道:“放弃丁炜,从现在起,不与陈洛发生交集,只会损失一些元气,但伤不了根本!” “你管这叫伤不了根本?把丁炜培养成宗师,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吗?” 镇南王牙都咬碎。 廖天齐低下头,不敢还口。 但他明白,作为一个谋士,在策略失败后,理应承担责任。 “王爷,壮士断腕还是鱼死网破,都要您来定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断,就断的干脆,要拼就拼的迅捷!” 廖天齐说完,把头低下。 镇南王站起身,在庭院中踱步,但他最终选择了壮士断腕。 没有走最极端的那一步! 廖天齐听到镇南王的想法,便道:“那我现在送章世珍回太医院,拖住陈洛回宫的脚步,您另请人让玄都大法师……”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好!” 镇南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绞一般疼。 仅仅几天过去,损失不可谓不大。 廖天齐追出王府,看到章世珍刚坐上马车,便借口到御药局亲自取药,一路同行。 章世珍哪儿懂廖天齐想法,一路陪着。 到了太医院,章世珍原打算交了脉案,就跟廖天齐去御药局取药,却发现他一路奔着院中的陈洛就去了。 陈洛拿着手中很厚的一沓罪己书,一张张正看得仔细。 廖天齐拱手道:“陈公子,在忙着?” 陈洛一抬头,见是廖天齐,站起来拱手道:“廖先生,王爷身体还好吧?” 镇南王都被气晕了,好个屁! 但廖天齐嘴上仍微笑道:“好多了,章太医行了针,就更好了,我来是准备去御药局抓药的。” “哦,那不敢耽误,请!” “不急不急,”廖天齐看到此时的院落中,只有几个卫兵在看守,太监王保、院使、院判,都不在,压低声音道,“公子,我听说陈大人得了圣旨,已出牢狱?” 陈洛道:“廖先生消息真是灵通!” 廖天齐摆摆手,“眼下整个京城,谁不关心这个?陈公子为了帮陈大人翻案,把整个京城都搅……哈哈哈,外面街上就连一个卖菜的,都知道,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是吗?” 他看廖天齐欲言又止,直接道:“廖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这儿还忙着呢!” 廖天齐看了一眼桌上的罪己书,轻轻一咳。 “陈大人虽说已出了牢狱,但我可听说礼部左侍郎,已经定下人选!” “嗯。” 陈洛点头。 廖天齐见陈洛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开始推心置腹。 “陈公子,陈大人虽说是冤枉的,但遭此一难,再想回到权力中心……难……非常难!” 第108章 罪己书拼接出的真相 陈洛明白这个道理。 一旦两人中间有了隔阂,就跟打碎的镜子一样,拼回去,中间还是有那条缝。 陈洛不止一次有机会。 拿破‘厌胜案’,请求云景帝将陈敬南官复原职。 但他都没有开口。 就是知道,这种交换,会让陈敬南终身不得往上再挪一挪。 倒不是陈洛非得当个官二代。 他就是觉得,陈敬南可以自己辞官回乡,但你云景帝不能罢黜。 这是原则问题! 廖天齐见陈洛皱眉沉思,继续道:“王爷远镇南疆,其实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洛眯了眯眼。 廖天齐见左右无人,又道:“如果陈大人愿意前往南疆,倒是有一条好路子能走!” “哦?是吗?”陈洛来了兴趣。 廖天齐道:“陈大人含冤在前,陈公子功劳在后,若得王爷推荐,任个南疆宣慰同知,虚挂云南布政使司参议,实授南疆五府经略使,不是难事!” 陈洛闻言眼前一亮。 对于大乾的权力格局,他研究不深。 但也知道,廖天齐说的这个,那几乎是法理的上限。 不过,南疆五府经略,那是镇南王因为镇守,私设的职缺。 相当于在南疆,拥有了掌六卫兵符的实权。 可惜,陈洛相不中这个。 尤其是让陈敬南给镇南王当狗,别说他不乐意,估计陈敬南也不同意。 除非镇南王当皇帝,那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陈洛摇摇头。 廖天齐尴尬一笑,“陈公子别拒绝的这么干脆,何不听听陈大人自己怎么想的?” “说的也是!” 陈洛微笑,不再往下接话。 廖天齐还想再说,这时,禁军统领阮仲,走了进来,他便道:“那今晚公子若得了空闲,廖某请你和陈大人吃顿酒?” “怕不得闲!” “都在京城,总有机会的。” 廖天齐知道陈洛一定不会答应,等到阮仲到了跟前,他便喊话章世珍。 “章太医,药材还得你帮着品鉴一下的,你收拾好了吗?” 章世珍心说你早干嘛了,我以为你不用我去呢! 但章世珍不敢造次。 别看章世珍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廖天齐连个品都没有,但那也不能得罪。 镇南王身边的红人,没品有位! “来了来了!” 章世珍从自己的值房,拿上脉案,邀请廖天齐,从夹道去了隔壁的御药局。 阮仲看着他们离开,看向陈洛。 “皇上请公子中午一起用膳!” “哈?” 陈洛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嗡’的一下。 阮仲郑重颔首。 陈洛把太医院一百二十六份罪己书,收入随身空间,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 “那这边……” 阮仲指向各个值房门口站着的禁卫。 “撤了!” “撤了?” 阮仲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 陈洛边往外走边道:“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打工人?” 阮仲听着陈洛嘴里冒出的新鲜词儿,一头雾水。 但既然陈洛说要撤,他没必要硬留,于是,阮仲挥挥手,所有禁卫一起撤离了太医院。 一众御医、吏目、医员,看着阮仲把人撤走,各个拍着心口压惊。 “这帮凶神恶煞的杀神,总算走了!” “咱们是不是没事了?” “能没事吗?罪己书上会不会做文章,你能猜着?” 尽管陈洛走了,可这些人,仍一脸愁眉不展。 气氛一度压抑得让他们窒息。 太医院外。 陈洛在阮仲的带领下,不多时便回到了宫中。 云景帝用膳,听阮仲说,一般只有两个点。 一是早晨。 二是中午。 早晨的叫早膳,中午的叫晚膳。 虽说没有严格奉行过午不食,但也很有毅力了。 陈洛可比不了,他是古人的身子,现代人的胃,不吃三顿,饿得慌。 来到太极殿后殿,陈洛见到了刚换了衣服走来的云景帝。 “过来吧!” 云景帝向前走着,一名小太监追着帮云景帝将衣袖挽起。 王保给陈洛使了个眼色,陈洛便跟上前,阮仲从这儿退下。 很大的一个后殿,说是用膳,一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两把椅子。 “坐。” 云景帝坐在主位上,看着陈洛开口道。 陈洛坐下,面对云景帝,陈洛发觉自己不自觉地就矮他一头。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自己可是穿越者啊! 草! 这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挥之不去。 俄顷! 王保喊了一声传膳,随即便见御膳房的太监,搬进来三张大桌,拼在一起,用桌单一铺。 一个长方桌,便拼成了。 接着就是十几个太监,个个手捧红色漆盒,排着队进来。 各种菜肴、糕点、汤羹,摆得满满当当。 由王保手持银针,一道道试过之后,那些捧漆盒的小太监才敢渐次退出去。 陈洛吃饭可没有过这种排场,看得一愣一愣的。 王保负责给云景帝夹菜,几十道菜,每样挑两筷子的,那都算好的。 陈洛看着桌上的菜肴,装作不饿的样子,拘谨着,刚夹了几筷子。 云景帝那边就推说饱了。 陈洛无语。 不过,云景帝倒是让王保把一些不错的菜肴,端到了陈洛面前。 “年轻人,胃口大,多吃一些。” “谢皇上!” 云景帝淡淡颔首,看着陈洛,似乎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陈洛这样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有云景帝发话,陈洛便放开了吃。 烤乳猪,蒸熊掌,烧鹿尾…… 通通尝了个遍。 到底是御宴,味道真的绝,陈洛都不知道,在这个没有味精,没有十三香的古代,那些御膳房的人,是怎么做出这些美味的? 云景帝看着陈洛,仍在好奇,陈洛是怎么那么快揪出舒伯安的。 但他现在更关心陈洛在太医院,是否有所斩获。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陈洛进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云景帝叫王保给陈洛端了碗汤,这才开口道:“太医院那边,有什么发现?” “嗝!” 陈洛打了一个饱嗝,把汤碗放下道:“微臣不负圣命,已经通过他们的罪己书,拼接出一个真相。” “拼接的……真相?” 云景帝很不习惯陈洛的用词。 但他仍听懂了八分,于是,他立即伸手道:“呈上来!让朕看看!” 第109章 蝴蝶效应 云景帝见过办事效率高的,但没见过这么高的。 丑时出的事,寅时叫陈洛进的宫,卯时没到,陈洛就把人给揪出。 他还从太医院又找到真相。 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太监王保给陈洛递上巾帕,等陈洛擦了嘴,便接了陈洛递出一沓厚厚的纸张,拿到了云景帝面前。 云景帝皱着眉头,一份一份看那些罪己书。 可是看了半晌,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边没有关于舒伯安的信息,都是一些太医们的工作内容。 有些是吏目的。 还有一些是医员们写的。 云景帝越看越头疼,他什么真相也没有找到,反而看得连字都快不认识了。 最后,云景帝实在没辙,把那些罪己书放在桌上,问道:“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哪儿有什么真相?” 陈洛道:“皇上,真相就在字里行间!” 云景帝:“……” 王保也好奇地够着脖子看了一眼。 云景帝还有点不信邪,同样都是字,自己看不出来,陈洛真能看出来? 他看向王保,“你也看看,看你能看出个什么真相?” 王保摇头,“陛下,您还是饶了老奴吧,我大字不识几个!” “叫你看你就看!” 云景帝板起脸。 王保一看云景帝直勾勾盯着陈洛,顿时明白,这是不信陈洛能说出什么真相,让自己试试来着。 于是,他便把拂尘往胳膊弯一挂,伸手捧起了那些纸张。 只不过,看了好一会儿,王保也很干脆地摇头道:“看不出什么真相,”顿了顿,他看着陈洛,“陈公子,舒伯安是受外人指使,他不是自招了吗?这些罪己书……” “呀!” 王保一拍额头,“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人里,曾经的某些罪过,也可能是受‘那个人’的摆布?” 陈洛摇摇头,“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 云景帝与王保异口同声,显然又是一个新词。 从陈洛的嘴里,总是会出一些听都听不懂的话,好像在陈洛面前,自己成二傻子似的。 陈洛解释道:“能操控舒伯安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太医院里的人身上,造成一定的影响。” “影响啊……” 云景帝难得给了陈洛一个白眼。 影响就影响,还什么蝴蝶效应,词整得一套一套的。 王保在旁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些人的影响,单看一个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只要受到了影响,把他们所有人都放在一起观察,就能发现部分真相!” 陈洛认真讲解。 他也不管云景帝听懂听不懂。 反正,两边人的思维都不一样,陈洛这种真正的属于降维破案了。 云景帝看了眼桌上的那些罪己书,问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是正常的字,你看到哪些影响了?别是诓朕的话吧?” 王保也道:“陈洛,欺君之罪,也是死罪!” 陈洛叹了口气。 他耸肩道:“概率的率是草率的率,调整的调是音调的调,快乐的乐是音乐的乐,头发的发是发现的发,朝阳的朝是朝代的朝,重量的重是重复的重,字都一样,放在不同的地方,不仅读音不一样,意思也不一样!” 云景帝与王保大眼瞪小眼,懵了。 听着陈洛说话像绕口令似的,把二人听得直翻白眼。 云景帝不信邪,继续再看,可是看着上面的内容,很快就烦了。 “那你找到了什么真相?”云景帝直接开口询问。 陈洛道:“有人为了把那三件厌胜物送入宫中,提前了三年,在做准备。” “哦?这……” 云景帝看了一眼,跟他一样吃惊的王保,又看向陈洛。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会又是大数据吧?”王保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洛点点头,没有否认,他看着那些罪己书,开口道:“皇上看过太医章世珍的罪己书了吧?” “嗯。” 云景帝微微颔首。 陈洛道:“在他的这篇罪己中,有一节选,皇上可细看。” 云景帝闻言对王保点点头。 王保便在一沓纸张中,翻到了章世珍的那份,递给了云景帝。 陈洛等云景帝拿到手上,便开口道:“看他的第三段内容……臣尝奉诏诊治贵妃头风,本应以天麻三钱入药,然选天麻霉变次品,功效尽失。臣无奈以白芷代之,致贵妃晕眩三日……” 云景帝很快找到了这一段,仔细看了看。 但他没有看出什么,这种罪过,不是什么大过,章世珍挑这样的说,能说明什么呢? 他抬起头。 陈洛便严肃道:“皇上,这可是御药局,天麻霉变,您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云景帝狐疑地看向一旁的王保。 此时,王保却开始额头冒起冷汗。 “你的意思是,天麻药效早在章世珍用药时,就已经失效?有人把手伸进了御药局?” 王保不得不这样说。 太医院与御药局,可是两个不同的机构。 光是太医院这边出现问题,查一个办一个就行。 可御药局,是内务府管的。 如果御药局的药有问题,失职的可是内务府。 作为内务总管,王保有失察之过。 陈洛没有否认王保的话,而是接着道:“皇上,再看一下那件事的时间。” “二十七年三月初七。” 云景帝自己念道。 陈洛接着道:“那皇上再看那名叫王子承的吏目的罪己书!” 云景帝干脆把手一收,“直接说!” 王保也额头流着汗,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陈洛道:“类似这样的罪过,在云景二十七年,集中爆发过一次,这么多人共同回忆起的罪过,集中在一起,足够说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三年前,御药局的药材供应,换了货源,有人以次充好,拿到了朝廷的订单!” “订单?” 又一个新词,云景帝听得头大,但他也能明白陈洛的意思。 换货源不是问题。 但换货源集中出现问题,就是问题了。 有人从三年前,便悄悄的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开始腐化太医院,并用一些手段,拿捏住了舒伯安。 舒伯安不是一开始就坏的,是在某个节点,经不住考验了。 云景帝看向一旁的王保,平静道:“三年前御药局的药商是谁?现在又是谁?” 第110章 十天?你是在提醒朕吗 王保瞧见云景帝的脸色,心里一咯噔。 云景帝越是平静,越要出事,相反,让他发火的,通常都有缓和余地。 王保赶紧道:“三年前是京城药行,现在是沈氏药行。” “沈氏药行?” 云景帝从不关心这些小事,看向陈洛,“这是你推测出来的?” 陈洛颔首道:“这没什么难的,药材集中出现问题,很容易推测出前因,暗中那个谋划的人,通过三年的时间,腐蚀了一位皇上最信任的太医,用一年的时间,把厌胜物带进来,做事之谨慎,布局之长远,谋划之恶毒……” 云景帝‘啪’的一拍桌子,整个后殿中,所有伺候的小太监,唰地跪了下来。 不怪云景帝愤怒。 对方谋划三年,把他一直蒙在鼓里,今日如果不是陈洛,宫里还有两个厌胜人偶,时时刻刻在诅咒自己死。 “来人!” 云景帝准备大开杀戒。 “且慢!” 陈洛当即阻止。 云景帝惊讶地看着陈洛,就连王保都震惊不已。 这么多年了,敢打断云景帝说话的人,陈洛还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 “皇上,把人抓来,通通杀头,您就能解气了吗?” “不然呢?” 云景帝反问。 “呃……” 陈洛被云景帝的直接给打败了。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说道:“对方这般做,如老鼠戏猫,您当然可以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抓起来砍头,因为您是皇上,但即使你把这些人都砍了头,也改变不了老鼠戏猫的事实!” “你……” 云景帝听着陈洛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洛,注意用词,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是龙!” 嗯,龙猫……陈洛心里补充了一句。 陈洛见云景帝没有继续叫人,知道想听自己的话了,这才道:“老鼠戏猫唯一不能变成事实的方式,就是猫戏老鼠,让老鼠以为老鼠戏猫!” “又开始绕口令了!” 王保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次云景帝还是理解了陈洛的意思。 如果自己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抓起来砍头,那就坐实了被人戏耍,还被人耍了三年。 可如果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把这些老鼠一只一只揪出来。 那就是猫陪老鼠玩了三年,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云景帝想通这点,看着陈洛,“你有办法?” “有!但我需要时间!”陈洛郑重点头。 “多长时间?” “十天!” 听到陈洛说的十天,云景帝突然笑了。 陈洛看着云景帝微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在提醒我,十天找到陷害你爹那件事吗?” “绝对!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朕给你十天!十天后,你把这群老鼠给朕通通揪出来,朕让陈敬南任大理寺卿!” 陈洛闻言很是欣慰。 云景老登终于舍得给个甜枣了啊。 大理寺卿实打实的九卿之一。 在前世,那可是最高法的院长兼司法部的部长,听着可能不太厉害,但在古代,那妥妥的司法三巨头之一。 比陈敬南之前待的礼部,实打实迈了一大步。 之前陈敬南在礼部任左侍郎,他只能跟那些侍郎圈子里的人玩。 如果陈敬南成为了大理寺卿,别看品级就提升到正三品,但他这个官二代,一下子连跳了两个圈子,陶谦、周清之流,只配跟在自己后面提鞋。 爽! 云景老登终于大方了一回。 陈洛装作不是很满意的表情,皱眉还思考了一会儿。 这把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王保都看愣了。 王保道:“皇上一诺千金,还能诓你不成?就怕这蜜枣许了,你吃不到!” 陈洛知道王保这是在激他,便道:“十天而已,这有何难?不过……” 云景帝皱眉。 王保替他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微臣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检校,无论是查案还是办事,都没有那个资格,十天时间,都过年了,还得让他们过个好年,微臣不是很开心!” 陈洛一副痛恨自己位卑权低,办事不力,不怪自己的表情。 着实把云景帝看乐了。 要官就要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就别在朕的面前,耍这些小心眼了,”云景帝白了陈洛一眼,对王保道,“拟旨。” “诺。” 王保立刻叫御膳房的太监们把桌上的餐盘撤了。 桌布也换了新的。 一名太监带来一块剪裁好的丝绸,上面缝着一块上等的宣纸。 云景帝等王保拿起笔,开口道:“朕闻治国之道,在于明法审刑,以保民安。今有刑部检验陈洛,在职期间,勤勉尽责,公正无私,对刑事检验之事,洞察秋毫,屡建奇功。朕甚嘉之,欲加擢升,以彰其能。” 王保唰唰狂写。 陈洛够着脖子看了一眼。 云景帝接着道:“兹任命陈洛为大理寺左评事,即日起,接管相关事务。望尔能继续秉持公正之心,维护司法公正,不负朕之厚望。大理寺及刑部等相关人员,应协助陈洛尽快熟悉新职!” 语停,笔停。 王保放下毛笔,拿卷轴给云景帝看了一眼。 云景帝颔首。 陈洛看着一名太监,把云景帝的龙印取来,云景帝接在手中,往那圣旨上盖了下去。 扑通! 扑通! 陈洛的心,跟打鼓一样响个不停。 大理寺左评事? 他回忆了一下原主关于大乾王朝的官职系统。 好半天才对应在一起。 这个大理寺左评事,相当于前世最高法的大法官,也就是判案为主。 实打实的正七品。 比当初那个刑部九品检校,直接跳了三级。 关键,这一职缺,有纠正刑部误判的资格,想看什么卷宗,不存在不能查看的情况。 甚至在大理寺内部,都有制定审案规程的权力。 想想陈敬南将来是大理寺卿,自己是大理寺左评事,那大理寺,就能变成自家的一言堂。 虽不能问鼎至高,但也绝对在京城中,算得上名门。 不错不错! 陈洛看着专心盖章的云景帝,对他的怨念,终于消解了一点。 云景帝把印收起,望着陈洛,“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让王保现在带你去大理寺宣旨吧!” “微臣!遵旨!” 陈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王保道:“王总管,走走走!快走!” 云景帝看着陈洛那轻挑模样,忍不住又想翻白眼。 第111章 核弹级别的证据 王保见陈洛的反应,偷偷看向云景帝。 他见云景帝虽有小反感,但并没有生气,心中不免有些吃惊。 如此不通‘礼数’的陈洛,竟然没有惹得云景帝发怒,是很少见的。 “陛下……” 王保眼神请求。 云景帝挥了挥手。 王保这才被陈洛拉动,向殿外走去。 到了殿外,王保一抹额头的冷汗,“我的祖宗哎,你跟陛下说话,能不能别像个村夫?” “村夫?” 陈洛呵呵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这让王保看得一怔,“你故意的?” 陈洛不理这茬儿,道:“内相啊,刚才我在皇上面前提起御药局,你的反应很大啊!有事儿?” 王保一怔,“我哪儿有什么事?” 陈洛笑道:“总管放心,我早猜到跟你没关,所以,在皇上问我时,我没有跟你提前通风,就是要让皇上看你的真实反应!” “啊?” 王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回身看了看身后,抓住陈洛的手腕,快走几步。 “什么意思?” “咳咳……” 陈洛看跟上来的小太监们都保持了距离,开口问道:“内务府也分派系?” “嗯?”王保更警惕了。 陈洛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内相作为内务府的大管家,手怎么还伸不到御药局里去呢?是谁在阻止您呢?” “此话怎讲?” 王保听着陈洛的分析,有一种内里空虚,被人一眼看穿的嫌疑。 “内相感染风寒有三天了?”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室内到室外,从马车内到马车外,每遇寒冷空气,内相大人的鼻子,总有一个不出气!” “哈?” 王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神了,你这也看得出来?” “观察细微的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作为内务府大管家,生病了肯定用药了,但这药吃了三天都不起作用,说明啥?” 王保听着陈洛的分析,面色阴沉。 陈洛给他时间做思想建设,如果不让王保真心实意帮自己,那么十天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找到指使舒伯安的人。 这不像丁炜当街射杀慕然那么简单。 有直接物证,线索多得怎么都能查,影响又大,高压情况下,快速破案并不难。 可厌胜物一案,就严重得多。 时间跨度也非常大。 很容易就把时间消耗在无意义的调查中。 陈洛之所以答应云景帝十天时间,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陈敬南赶紧官复原职。 只有官复原职,才算是朝廷‘命’官。 官衔越高,配在身边的护卫才能越多,相当于现代的警卫团。 陈敬南从刺皇子案出来后,看似没事,却依旧凶险,不是因为陈敬南与慕然有关,是他现在破坏了镇南王的棋局,因此危险。 但如果有了官职,身边有了护卫,再想动他,难度系数,几何倍增。 而陈洛帮王保收拾内务府的人,能让王保看在自己重要的份上,时刻关注陈敬南。 这相当于在云景帝这边挂上号了。 时不时提一嘴,那比派一队禁军守在宅邸周围都安全。 王保眯了眯眼睛,边走边道:“平日里干爹干爹的叫着,这是巴不得我得一场风寒,就直接死啊!” 陈洛见暗示到位后,说道:“内相别急,御药局这边,我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只要把这个拿出来,那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核弹?” 王保听不懂这是个什么弹,但似乎很厉害。 “就是王炸级别的证据,足够让您把人替换下来,也是时候叫一些不开眼的人,知道知道,这内务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陈洛继续拱火。 王保这一刻,听得热血沸腾。 多少年了,自从登顶内务总管之后,就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 连危机意识都弱了。 如果不是陈洛的提醒,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在内务府说一不二。 “什么样的证据?” 王保立刻来了精神。 陈洛伸手入袖,左翻了翻,右翻了翻,看得王保望眼欲穿的时候,才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空间中掏了出来。 王保接在手中一看,还是那些太医院的罪己书。 当时,他就蔫了。 “又是这些?同样都是字,你看得出来,我却看不出来,你还是直接一点告诉我,考我,显不出你能耐呀!” 王保干脆就服了。 同样都是字,同样都识字,但他是真的看不出其中那些猫腻。 “走吧,上了马车,我讲给你听。” 陈洛指着宫门前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王保颔首。 二人进了马车,一名王保心腹太监充作马夫,开始驾驶马车前往大理寺。 陈洛从给王保的那些罪己中,挑出两张,一份一分解释道:“臣为丽妃娘娘调治经候不调之症,本应以温养冲任为法,然所进艾附暖宫丸中艾叶陈年失效,药力不达。贵妃服后,月事反见延期,脐腹冷痛,畏寒益甚……” 王保听着一点儿不懂。 陈洛解释道:“冲任不调、脐腹冷痛、畏风,这是典型的宫寒啊!” 王保凝眉。 突然,他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丽妃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吃了御药局的药,反而致使宫寒?有人伸手干预下,起到了滑子功效?” 陈洛长吁了一口气。 王保总算是听明白他的话中含意。 他点点头,接着又挑出一张,指给王保看,“臣掌太医院药政,本当恪守《药典》之训:‘女子以血为本,血喜温而恶寒’,近年多用江南橘核替岭南荔枝核入药,虽形似而性寒,久服恐损胞脉……” “这句不用解释了,我听懂了!该温补的,都用了寒性药,治标不治本。” “可以这么理解。” 王保握着手中的这些刚才还瞧不起的罪己书,突然明白陈洛为什么用‘喝蛋’来形容。 这真的能让掌管御药局的人喝一壶大的,不亚于当场喝一口蛋。 往深了追究,杀头都是轻的。 夷三族也有可能。 王保看着陈洛献给自己这么大一份礼,知道不是白给的,便道:“年轻人,咱家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洛则一脸傲娇,“内相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是内相的人吗?一荣俱荣啊!” 第112章 大理寺左评事 陈洛的回复,让王保很满意。 他之前一直担心,陈洛这样的人才,是不可能跟他们这种大阉人走太近的。 毕竟文人自负有风骨! 可这年头,风骨能当饭吃吗? 兢兢业业办事的陈敬南算不算有风骨,在礼部的作用,有时甚至比礼部尚书的影响力还要大。 但那又怎么样呢? 当你成为阻挡别人进步的绊脚石,风骨不能替你挡下任何灾厄。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王保一直想要把人心中的这座大山搬走,阉人怎么了? 没有命根子,没有风骨,就不配为人? 凭什么? 这也是一直以来,王保看重陈洛,却只想着结交陈洛,而不与他深度绑定的原因。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阉人身份。 而陈洛不是。 现在,则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陈洛这种掏心窝子,往自己手里递刀,让自己保护自己的举动,有点让他感动。 但也仅仅只是感动。 他能走到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靠的是实力。 如今,只是多了个价值极高的助力。 “我真的好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怎么就能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王保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刚才不是说了?蝴蝶效应!” “听不懂。” 王保摇头。 陈洛只好解释道:“其实,也很简单,相当于在脑子里装了一个算术模型!” “算术?模型?” 王保越听越迷糊,感觉还不如不问。 陈洛笑道:“自然界中许多的随机现象,它们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干扰因素,影响着一个事件可能的分布。” “还是不懂!” “不过在这些因素的叠加影响之下,只要样本数量足够多,这些随机现象,往往就会遵循正态分布。” “算了,别解释了,咱家理解不了!” 王保干脆不问了。 从他跟随陈洛去岳氏义庄抓捕丁炜开始,他就明白,这个世界终究要交到陈洛这种年轻人手里了。 仿佛在陈洛身上,根本就看不到解决不了的难题。 陈洛微笑,不再解释,这种东西说出来,除了让王保听天书,无法提升自己任何逼格。 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车轮滚滚向前,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大理寺。 陈洛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大理寺。 一直以为这是个寺院。 要不就是大理的寺院,但现在亲眼看着古代的这么一个最高检机构,看着那庄严肃穆的大门。 他突然感觉肩膀上变得很沉。 两人下了马车,立即就有人通报了大理寺相关人员,在院中已经列队迎接。 现任大理寺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名叫山重悦,走路都喘,还得让人搀扶着跪在地上接旨。 难怪云景帝要换陈敬南,你这是把人当牛马使唤啊! 王保等众人跪下,宣读了云景帝的旨意,陈洛才在众人的注目下,接了旨。 众人起身。 王保也赶紧去扶山重悦起来。 “山大人,这位陈……” “我知道,我知道!” 山重悦看向一旁的陈洛,招手道:“陈洛,你过来,叫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 陈洛皱眉。 但他仍走上前。 山重悦眯眼打量着陈洛,一边看一边道:“嗯,剑眉浓密,尽显刚毅,眼睛深邃,非常有神,面部轮廓硬朗又不失俊秀,周身散发儒雅,又不失英武的独特气质,适合来我们大理寺,我们大理寺要了!” 王保哈哈一笑,“山老看人一向很准,陈洛,这预示着你未来的日子,会在大理寺一展拳脚啊!” 陈洛拱手作揖道:“山老,诸位大人,同僚,陈洛资历尚浅,初到这边,如果做事坏了规矩,还请直言,我一定改!”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陈洛的突然到来,他们的确意外。 但更意外的是陈洛的态度。 一个敢跟皇子叫板的年轻人,一个面圣,让云景帝改变心意的人,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才子。 竟也懂得谦虚? 见众人都怔在原地,山重悦道:“怎么?不欢迎陈洛来大理寺?” 众人闻言,赶紧抱拳作揖,做起了自我介绍。 王保见自己来,起到了作用,也就不再久留,他此刻还要拿着陈洛给的证据去办内务府的大事。 一群人把王保送出府邸。 山重悦这才让其他人,都各自回值房去忙,他则一个人,抓着陈洛的手腕,一边往里进,一边道:“陈大人什么时候来大理寺?” “陈大人?” 陈洛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陈敬南。 难怪云景帝有意让陈敬南领衔大理寺,感情也是山重悦的举荐。 不过,他私下跟云景帝的约定,是不能讲给山重悦的。 陈洛扶着山重悦,跨了门槛,一边往内走,一边道:“家父新出牢狱,身子孱弱,怕是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有机会为朝廷办事!” “应该的。” 山重悦说着,指了指抄走廊边的座椅。 二人一起坐了过去。 “从前年开始,我就举荐你的父亲来接替我,但陛下一直没有答应,也不曾想,突然又出这事。” 山重悦轻轻叹息。 陈洛则不敢有任何表态,在陈敬南的口中,原主记忆中,对于山重悦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知道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在云景帝没登大宝前,就已经是大理寺卿了,一干就是几十年。 连退休都没得商量。 只听说这是个很严苛的人,但陈洛这一见,发现还是个慈祥的老头儿。 “知道大理寺左评事,是干什么的吗?” 山重悦突然就转移的话题。 陈洛来之前,就从王保那儿了解一点儿。 于是,他道:“一,死刑终审,各省上报的死刑案件卷宗,发现有问题的案件,有权驳回重审。” “嗯,还知道什么?”山重复又问。 “审理赴京告御状的棘手案件,如涉及三品以上官员,联合都察院,刑部,奏请三司会审。” “看来是做过调查了,还有吗?” 陈洛摇头。 山重悦微笑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都没有知道,很好,看来陛下,只是让你来这儿镀金的,你很快还会离开。” “陛下可没这么说!”陈洛狐疑。 山重悦笑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很会下棋?陪我下盘?” 第113章 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 陈洛向来尊老爱幼,听到山重悦的请求,即刻就应了下来。 当场杀了山重悦五盘,杀得山重悦都快哭了。 要不是到了下值的时候,被人劝住,山重悦还不罢休呢。 连那些因为好奇,过来瞅一眼的人,都被陈洛那凌厉的杀招,给震惊到。 在棋盘上,山重悦跟陈洛,那根本不在一个段位。 每盘都输得相当难看。 有人就给陈洛不断挤眼示意。 要他手下留情,给山老一点面子。 陈洛全装看不见。 你要说陈洛不懂人情世故?肯定不是,就是因为他太懂了。 陈洛的棋力水平,早就已经名声在外,山重悦既然好这一口,陈洛必须得把实力摆出来,不能叫山重悦失望。 就像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喜欢打乒乓球,你球技不行,领导虐菜,他其实并不爽。 但要是个全国冠军,那赢一盘,足够吹牛逼了,说自己与全国冠军五五开。 陈洛就是要让山重悦产生这种心理期待。 哪怕能赢一次,都够他乐半年的。 其实,这就是陈洛前世总结的‘向上管理’的经验。 云景帝让他来大理寺,只是给了他一些便利条件,不是让他来玩的。 他只有十天时间。 陈洛打一见到山重悦这老头儿的面,就知道这老头儿不简单。 常言道‘人老精,鬼老滑’都是有道理的。 山重悦一见面就猜到,云景帝是让自己来大理寺镀金,足见他虽老,可一点儿也不糊涂。 对这样的人,必须使用‘向上管理’这一套。 否则,在未来的几天时间,他要是想给陈洛使小绊子,那陈洛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山重悦输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站起来道:“散了散了,你们没事干了?都围着我们干什么?” “山老,下值了啊!” “是啊,天都快黑啦!” 山重悦这才发现,竟跟陈洛杀了一下午,愣是没赢一盘。 他老脸一红,指着棋盘,对陈洛说道:“小娃娃,我今天是故意输给你的,等我眼疾好些,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小子等着山老眼疾康复。” 陈洛起身作揖。 山重悦甩了一下袍袖,在人群中点了一个人,叫到身边,把他拉到陈洛跟前。 “这个人叫班念舟,是原左评事的书吏,原左评事两年前回乡守丧后,他一直在值房做些杂事,你初到大理寺,让他跟你吧!” 被山重悦叫到前面的班念舟,赶紧面向陈洛拱手作揖。 陈洛淡淡颔首。 班念舟是那种很普通的长相,看着就不是个擅于钻营的人。 如今,听山重悦一介绍,陈洛更确定自己心中猜想。 说是在值房打杂,那就是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山重悦愿意把班念舟给自己用,这是一下午的‘向上管理’起了作用。 班念舟在大理寺坐了两年冷板凳。 肯定受过不少人的白眼。 此刻,给班念舟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只要这人脑子不傻,都一定会好好帮陈洛做事。 山重悦走后,众人也都围到了陈洛身边。 说了些不关痛痒的场面话。 最后方散。 班念舟没有离开,步步跟在陈洛身边。 陈洛明白,所谓的书吏,在前世,跟秘书其实差不多。 只可惜,这边极少用女的。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理想,怕是实现不了了。 陈洛看着班念舟,“天不早了,我家离这儿很近,你不用跟着我,明天把值房清理出来就行。” “是……” 班念舟颔首,还有些欲言又止。 陈洛初识班念舟,也绝没到需要跟他多亲近的地步。 班念舟能帮自己的话更好。 不帮,也没问题。 陈洛走在朱雀大街上,欣赏着落日余辉下的大乾京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把手伸进太医院的那个人。 很难找。 但与太医院有往来的沈氏药行,绝对是个不能忽视的线索。 等明天正式上任,看能不能找来与沈氏药行相关的案件,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正这么想着,突然侧边伸出一只手,拽了他一下。 这把陈洛直接拉了一个踉跄。 接着,就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过。 班念舟检查着陈洛,焦急询问,“陈大人,您没事吧?怎么走神了呢?” 陈洛望着扬长而去的马,以及上面回望的一个年轻公子,皱起眉头。 “那骑马的人是谁?” 陈洛心有余悸,看对方眼神,对自己竟有杀意,如果刚才班念舟没拉他一把的话,可能此时就被马给撞了。 死可能不会,但躺上十天半月,真有可能。 “沈氏药行的大公子,沈无忌!” 班念舟回道。 “哦?” 陈洛刚才就是想沈氏药行,才想得出了神,结果,沈氏药行的大公子,就这么出现了。 “这人平时也这么嚣张?”陈洛见班念舟认得沈无忌,随口问道。 班念舟就道:“不是每天都这样!” 陈洛听他话里有话,但既然班念舟不想提,他也就没往下问。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 “嗯,我先走了。” “大人!” “嗯?” “沈无忌的姑姑,是……”班念舟做了一番挣扎,“是丽妃娘娘!” “丽妃娘娘?” 陈洛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一怔。 他可是清楚记得,宫中三个厌胜物中,其中一个,就在丽妃那儿。 当时丽妃哭着去的锦华宫,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按正常逻辑,陈洛帮丽妃解了厌胜物的陷害,沈家就算不拿着大礼登门感谢,至少见了面,也得客气一下才对吧? 沈无忌怎么还对自己满是杀意? 倒反天罡啊! 也多亏陈洛眼神儿好,瞧见了沈无忌看自己时的眼神儿。 那种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儿。 他在丁炜的眼中领教过! “嚯!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皇亲国戚啊!” 陈洛感慨。 班念舟附和道:“前左评事,其实不是回乡守丧,是……” 陈洛看向他,“是什么?” “在处理一件案子时,前左评事判沈氏药行与京城药行秘方侵权一案中,最终判沈氏药行败诉,追缴三年秘方经营所得。” “然后……” “第二天,也在这个地方,沈大公子骑马误撞了前左评事,脊柱被撞断……” 陈洛闻言,目瞪口呆。 第114章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陈洛从班念舟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沈无忌‘误撞’了前左评事,结果竟是前左评事回乡守丧。 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陈洛不用猜,也能知道。 沈无忌自然是没有任何事的。 皇亲国戚,那不是盖的,也只有在包大人那里,他们不敢放肆!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班念舟的肩膀旁,用力拍了一下,说道:“明天,将关于沈氏药行的所有未结案件,都整理出来。” 班念舟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陈大人,别……别碰沈氏药行!” 班念舟祈求道。 “没事,我不碰,就是看看。” 陈洛猜到手伸进太医院的人,一定不好对付。 这里边肯定牵涉多方利益。 没想到,第一个坐不住的,居然是沈氏药行。 这么急着跳出来,不办他都对不起他。 “大人……” “不用再说了,如果害怕,明天回家就不用再来了!” 陈洛说罢转身离开。 班念舟看着陈洛似乎没受影响一样走掉,突然间,就对陈洛抱起一丝幻想。 陈洛真敢跟丽妃娘娘斗? 敢跟沈家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班念舟立刻转身回到大理寺,准备连夜将所有卷宗,都找出来。 刚到门口。 咣! 班念舟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一抬头,看到是寺正萧知善,忙道:“对不起寺正大人,对不起!”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萧知善板着脸训斥。 “是,小的知错了。” “左评事给你安排什么事了吗?” “安排事情?呃……还没有,陈大人说刚上任,先熟悉工作内容,别的没说。” “嗯,去吧!” “是!” 班念舟赶紧低眉弯腰走开。 萧知善皱眉望着陈洛步行的方向,下了台阶,钻进自己的马车,对车夫道:“秦淮画舫!” “是。” 一刻钟后,萧知善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的官袍已经换下。 他刚脚踩地面,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萧大人,你来晚了,等下可得罚酒三杯!” “沈公子说罚,那必须罚!” “哈哈哈,里边请!” 沈无忌伸手揽住萧知善的肩膀,在一众花魁的簇拥下,走进画舫。 “听闻你们大理寺,今日新来了一个评事?” 沈无忌坐下后,给萧知善的酒杯中满上酒,一脸好奇地问道。 “沈公子消息真是灵通!下午刚宣的旨。” “一个小小的左评事,宣旨?” “这人来历可不简单啊沈公子,最近京城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胭脂胡同力压棋王宋子风的新棋王,帮岳石松抓捕丁炜这种大盗,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是吗?” 沈无忌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一句。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萧知善准备卖个关子,见沈无忌不搭茬,又道,“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的公子,陈洛!” “呵呵,听说过他,不是喜欢勾栏听曲的一个小纨绔吗?” 沈无忌问道。 萧知善摇了摇头,“别的不知道,但棋力水平是真的高,跟寺卿下了一下午,把寺卿的脸都下绿了!” “这么不懂事?” 沈无忌呵呵一笑。 萧知善道:“谁说不是呢?” 沈无忌催着萧知善喝了三杯,又给他满上。 “这人到底什么性子?”沈无忌随口问道。 萧知善明白沈无忌想打听什么,笑道:“沈公子不用担心,这就是来镀金的,他的确有才,但哪儿懂律法?” “说的也是!” 沈无忌放下心来,跟萧知善喝了几杯,不多时,画舫外又来一人。 “哟,喝酒都不叫我!” “我道是谁,原来是陶大公子!” 沈无忌笑着站了起来,萧知善也赶紧站起,回头一看,见是户部左侍郎陶青悠的公子陶谦。 “陶公子来的正好!我们这光喝酒了,筷子还没动呢!” 说着,又叫人添了一双筷子。 陶谦摆摆手。 “不了,这画舫里多凉啊,吃顿酒再感染了风寒,多不划算?我就是看见你的马车了,过来打个招呼!” 说完,陶谦抱拳借口要走。 沈无忌哪儿能让陶谦就这么走了? 陶谦就道:“光看景儿有什么好的啊,去红袖招啊,听说花魁白桅新唱了个曲儿,可好听了!” “能有多好听?比得上诺言吗?”沈无忌笑道。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不比陈洛那首诺言差!听那感觉,我更喜欢这首!” 陶谦力荐。 “哦?” 沈无忌很是吃惊,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音乐的鉴赏能力,必须一流。 要不怎么风流得起来? 陈洛一首诺言,惹得两大青楼大打出手,都在京城传成美谈了。 “谁作的?” 沈无忌好奇问道。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寸,跟陈洛有关,但不是他作的,是白桅的青梅竹马谢逊珩,附身在陈洛身上,创作的!” “胡扯!” “真的,我对天发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首歌还救了白桅一条命!” 陶谦一幅你不知道吧的样子。 沈无忌笑道:“歌还能救命?” 萧知善也笑着摇头。 陶谦道:“别说你们不信,我刚听了也跟你们一样的表情,前儿晚上白桅去岳氏义桩给谢逊珩烧纸钱,回来就病倒了,孙笑白给她看病,一搭脉,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阴脉!” “就是阴灵跑到她身上了!” “真的假的?” 沈无忌与萧知善面面相觑。 陶谦哼道:“孙笑白看这种病不是一回了,上一个就应验了,从红袖招一出来,他就跟他徒弟说,白桅活不过当晚。” “可你不是说白桅……” “对啊,诡异的来啦,”陶谦把陈洛被谢逊珩上身写歌一说,就像自己当时在现场似的,完了,补充道,“白桅弹了一夜曲子,第二天整个人就好了!牛不牛?” “怎么又好了?”萧知善纳闷道。 “这歌能救命呀!”陶谦一想到这歌是谢逊珩创作的,更是开心,“听说今晚上,白桅要把词曲一起表演,这不去捧个场?” 沈无忌摇头失笑,全当故事听。 陶谦则道:“京城眼下也是真没人了,让一个落魄户扬名,我今天去,还有个目的!” “什么目的?” “把陈洛才子的名头给他撕下来,这小子坑我几百两白银……咳咳……什么才子?跟谢逊珩一比,简直就是垃圾!” 第115章 恋爱脑上门作客 沈无忌闻言扑哧一笑,几百两银子你记上仇了? 老子因为那浑蛋,要损失几万两,我特么还不能找他说理去。 不过,看着陶谦真跟陈洛不对付,沈无忌眼珠子一转。 他揽住陶谦的肩膀,“听说你跟陈洛玩的挺好的啊,不是还有个京城六虎的名号吗?” “呸!” 陶谦冲外吐了一口唾沫,“谁跟他一个圈子玩?破落户。” “但据我所知,这个破落户现在可是大理寺左评事,正七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大理寺正萧知善颔首道:“是真的,未时宫里来人宣的旨。” “咱说的不是一个人吧?” 陶谦仍不信。 在他的印象中,陈洛那就是个闷葫芦,他爹又不会搞钱,每次跟他玩,都觉得掉份儿! 也不知咋的,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但,再怎么变,也还是原来的那个陈洛。 能有多大能耐啊? “原礼部左侍郎陈敬南之子,陈洛!” 萧知善强调一遍。 陶谦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不不不,这咋可能,就他那点能耐,皇……” 陶谦感觉有人强行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屎似的,让他特别难受。 大家都是纨绔,你不装了是吧? 告非! 陶谦越想越气不过,也不想再跟沈无忌闲聊,直接拱手道:“沈兄,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不去红袖招了?” “明儿吧!” “有时间过来一起喝酒!” “行哩!” 沈无忌望着陶谦的背影,眯了眯眼,也不知道陶谦有没有胆量,跟陈洛硬碰硬。 他重新邀请萧知善坐下吃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别怪我那陶兄弟好奇,我也纳闷,皇上怎么会想着把他往你们大理寺塞进去呢?不会有别的事吧?” 萧知善道:“真是来镀金的,听王总管那口气,陈洛估计也待不时间长。” “凭啥啊?一个纨绔……” 沈无忌举杯自个儿喝了一杯。 “可能是觉得陈敬南受了委屈?换着法儿补偿一下?” 萧知善哪儿猜得到原因,随口附和了一句。 沈无忌只好颔首,看来,寺正这个级别,不太够看。 连他也不知道陈洛来大理寺的目的。 他今儿个未牌时分,收到了宫里的来信,叫他把进贡用的雪蛤膏,全换成真的。 可他哪儿有那么大量的雪蛤膏进贡? 在市场上收,没有万两白银打底,根本就补不了,钱早花了,大过年的,上哪儿筹措银两? 与京城药行的另一起秘方案,如果再碰见个不开眼的评事,追缴三年所得。 沈家怕是要直接垮掉! 届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料。 打听了半天,得到的结果就是,别问,照做。 沈无忌相当不爽,这种突然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终于,让他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一切都与陈洛有关。 正这么想时,画舫外走来一位翩翩公子,沈无忌连忙起身拱手,“世子来了,快请。” 云熙看着陶谦远去的马车,皱眉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傻子玩吗?” “路过,打个招呼……” “世子殿下。”萧知善赶紧作揖行礼。 云熙摆摆手,“今晚没什么世子,也没有什么寺正,都是朋友,坐吧!” 说着,云熙在二人的邀请下,坐在主位。 他刚坐下,就见画舫外的那条街道上,一骑骏马,疾驰而过。 云熙猛地站起来,看着那人骑马离开。 沈无忌道:“世子的……朋友?” 云熙摇摇头,“可能是看错了,来吧,喝酒,喝酒!” “喝酒!” 云熙其实没有看错,他刚才看到的,就是张首辅的孙女张思柔。 下午的时候,他去张府拜访,就见过女扮男装的张思柔。 因为被禁足在府中,张思柔都快被憋疯。 才有的男扮女装逃出深宅那一幕。 张思柔倒是没有注意到画舫上有双眼睛看她,此刻的她,心情非常的激动。 陈洛一家被放出来的消息,她早上就听说了。 可是,出不了府。 一直到了现在,她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想到陈洛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还听说陈洛从刑部九品检校升任大理寺七品左评事。 张思柔就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驾!” 想着这些,张思柔避开人群,到了没人的地方,纵马扬鞭,一路来到了陈府门前。 与往日的陈府相比。 现在的陈府,少了些喧嚣,门前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她下了马,将缰绳拴在拴马石上,来到陈府门前,抓着兽环,叩响。 陈敬南正在院中整理自己的藏书,听到门响,对陈洛道:“是不是有人敲门?” “有吗?” 陈洛正准备从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捞出一批火锅食材。 这家被抄的,菜叶子都抄走了。 明日等那户部员外郎韩元启再来,非得坑他一把不可,这家给抄的,也太干净了! “去开门看看!” 母亲江氏拿着扫帚,捂着口鼻,咳嗽了一声对陈洛说道。 “好。” 陈洛走到门口,将门一拉开,见到来人是张思柔时,吓了一跳。 “恋爱脑?” “什么恋爱脑?” “哦没有,快进来!” 陈洛把张思柔请进院子,二人绕过影壁,看到了正院中,正在忙碌的一家人。 张思柔的出现,让陈洛一家人都愣住。 陈洛见气氛尴尬,便说出了张思柔的身份。 祖母赵氏与陈母江氏,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拉住张思柔嘘寒问暖。 原本陈洛找来的一个棉垫子,直接被江氏抽走,放在了张思柔的屁股下。 “娘……” “还不快给张小姐倒杯水去?” “我……” “你什么你,快去!” 张思柔看着陈母数落陈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忙推,“我不渴的。” “咋能不渴,你先坐着,我去烧火做饭,很快的!” “不用了娘,食材我都准备好了!” 陈洛说着,一弯腰,把桌下刚才从随身空间中取出的铜火锅,端了上来。 接着又一弯腰,掏出一箱子果木炭。 再一弯腰,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边装了各种牛肉卷,羊肉卷,撒尿牛丸,鱼豆腐,摆了满满一桌。 摆完这些,陈洛呵呵一笑,“还有一个灵魂蘸料,”说着,打了一个响指。 啪! 响指响过后,陈洛手上空空如也。 我草! 又没钱了? 第116章 枕头之用 自从放完那支四尺玉,陈洛深感‘钱不经花’。 哪怕是空间‘切’走了王保半块金牌。 到现在,居然连瓶麻酱也取不出来,他就知道,得抓紧搞钱了。 陈洛也不尴尬,望着张思柔,“有没有带钱?” 张思柔‘怔’了一下,赶紧掏出两张银票,“知道你们刚回家,肯定要置办些东西,给!” 陈洛接手一看,竟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宝丰钱庄的。 张思柔看陈洛愣住,又翻了翻身上,取出几两碎银,放在他手上。 “就这么多了!” 陈洛很感动。 自从结识了张思柔后,人家前前后后给了自己多少钱了? 不求回报,可能只是想睡自己。 这要求过分吗? 一点儿都不过分好吗! 陈洛把银票与银两收了起来,再一打响指,一瓶麻酱变戏法般,出现在手中。 “这是我第一次请一个女孩子回家吃饭!” 陈洛一边整火锅,一边含情脉脉。 张思柔被看得脸颊通红。 祖母赵氏助攻道:“我作证,这小子这次说的是真的。” 陈父、陈母皆抿嘴微笑,不敢搭茬儿。 张思柔这下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 陈洛一瞧就知道这是个雏儿,还没上更高级的荤段子呢,就已经芳心大乱。 换前世,他必当晚拿下。 张思柔的爹和爷,都是大乾一等一的猛人,非为了那三秒,受些无妄之灾,很不划算。 “你这些是什么啊,我帮你吧!” 张思柔赶紧找话题帮忙。 陈洛点头,一边指挥,一边把果木炭点燃。 不多久。 铜锅里的汤底开始翻滚,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中。 不仅张思柔被这浓郁的牛油火锅给吸引,就连陈父、陈母与赵氏,都被震惊。 在牢狱中,陈洛没少掏出新鲜玩意儿。 但这次,叫人叫绝。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陈洛看着三人的表情,很幸福。 前世,他很早就成了孤儿,没感受过什么家庭温暖。 但到了这边,他都拥有了。 红辣汤汁里的鸭肠在翻滚,花椒在沉浮,牛肉卷变色后,若隐若现。 “开吃!” 陈洛伸出筷子,给赵氏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卷,“祖母吃。” “娘吃。” “爹吃。” “媳妇儿吃!” 张思柔看着夹到碗中好多薄如蝉翼的肉片儿,听着陈洛的话,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当着陈家人的面,张思柔不敢有动作。 但其实陈洛是知道的,这姑娘很能打,可能地上还打不过她,床上就不一定了! “柔儿,吃,别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祖母赵氏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舒坦。 张思柔抿着嘴唇,点头道:“谢谢祖母。” 说完,张思柔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卷,放进嘴里咀嚼。 这一入口。 “咳咳……” 辛辣的口感,差点没把张思柔呛到。 “水水,快给思柔拿水,谁让你弄这么辛辣的?” 陈父数落道。 “有有有。” 陈洛赶紧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瓶可乐,把张思柔面前的杯子拿到面前,倒了一大杯。 张思柔用小手当扇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着陈洛递上来的水杯,伸手去接,却没接稳,啪一声,水杯掉在地上。 可乐洒了一地。 接着,张思柔就见落在地上的水,开始沸腾起泡。 张思柔当时就懵了。 她抬起头,看到陈洛也一脸紧张,突然间眼泪决堤般涌出。 “我好些天不见你,想你,你为什么要……” “等一下!” 陈洛忽地想起这茬儿,他拿起可乐瓶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饮下,完了把杯底给张思柔看。 张思柔又懵了。 “解渴的,这是饮料,不是你想的那种!” 祖母赵氏看看陈洛,看看张思柔,不敢出声。 陈父陈母也成了背景板,大气不敢喘。 “真的?” 张思柔也觉得陈洛没理由害自己,接过陈洛又递来的可乐,浅浅尝了一口。 竟发现意外的甜! 连刚才嘴唇的那种辛辣感,都被消掉许多。 “这是我自制的一种饮品,其中加入了二氧化碳,所以冒泡,那不是毒,你想啥呢!” 陈洛着实松了口气。 看来这可乐,只能是自己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视于人前。 陈洛前世看的那些偶像剧,全是各种误会,他可不想张思柔也误会。 这可是个送财童子,不,送财童女! 误会解除。 这顿火锅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结束后,祖母赵氏越看张思柔越满意,听到张思柔要回家,也不敢留她,便叮嘱陈洛送她回家。 两人出了宅门。 张思柔突然伸手拧了陈洛一把。 “哎呀,干嘛!” “不要一口一个媳妇,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知道啦媳妇!” “还叫……” 张思柔再伸手,陈洛已经跳到台阶下。 他来到拴马石前,说道:“堂堂七品大员,本官竟连个马车也没有,失败!太失败了!” “扑哧!” 张思柔被陈洛给逗乐了,七品官,在京城,一个招牌掉下来,能砸到九个。 也就陈洛,拿这官当回事儿。 “你回吧,我一个人可以走。” “不行,祖母说了,必须把你送回家,要不然我现在转身回去,她一定会抽我屁股!” “我们……走走……行吗?” 张思柔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陈洛道:“不舍得跟我分开?” “我可没这么说啊!”张思柔狡辩。 陈洛哈哈一笑,想起一个笑话,对张思柔说道:“柔儿啊,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张思柔见陈洛一本正经,立刻颔首道:“你说。” 陈洛道:“有一女子嫁至异乡,归宁,其母问她,风土相同否?” 张思柔揣摩。 陈洛接着道:“女子说,别事都一样,只有用枕不同,吾乡把来垫头,彼处用来垫腰。” 张思柔不解,皱眉抿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若嫁到你们陈家,枕头也要垫在腰上?” “那可不!” “为啥呢?” “呃……” 陈洛没想到张思柔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他呵呵一笑,把右脸呶上去,“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少来!” 张思柔背起小手,一跳一跳往前走了。 第149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丽妃终于站了出来。 看着沈氏父子俩,那个怂样,她都已经看不下去。 “本宫也是沈氏后人,我来!” 丽妃走到陈洛的面前,“我现在即不是证人,也不是丽妃,我只是沈氏的一名后人!” 说罢,她将袖口上翻,露出了一小截白玉般的手臂。 纯金色打造的指甲套,格外刺眼。 陈洛则犹豫着要不要让丽妃试。 一旁。 沈自吉偷偷给丽妃摇了摇头。 但见对方根本没有会意,只能劝阻道:“丽妃为陛下之妃,岂能以身试险?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沈家还有何面目立于京城?” “我爹说的对啊!” 沈无忌也在旁劝说。 丽妃正要开口,沈自吉道:“还是让无忌来!” “我爹说的对……什么呀!爹,您怎么能坑儿子呢?” 沈无忌心中那是何等的卧槽啊! 合着您眼睛是用来喘气的,是不是? 没看见周元礼只是碰了那药,就胳膊上起泡,嘴里吐沫,要死人啊? 我虽不受你待见,可我好歹是沈家的大公子啊! 沈无忌的话讲出来后,台上台下,皆是一阵哄笑。 丽妃知道自己这次过来,丢人丢到了家,她没想到,陈洛竟不给她一丁点面子,自绝仕途。 但她不能让沈家真的输掉官司。 那么大一笔钱,是会动摇根基的。 家族没有了影响力,会逐渐辐射到后宫,会直接影响她的争宠。 绝不能认输! “陈洛,开始吧!” 丽妃再次提醒。 陈洛‘嗯’了一声,挥手让衙役动手。 浸泡过磺胺的那半尺布,很快,便搭在了丽妃的胳膊上。 一息,两息,三息。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丽妃的胳膊上。 但哪怕十息过去,丽妃也没有任何声响与动静传出。 丽妃自己也慌。 刚才那半尺布搭在周元礼身上时,起反应非常快,可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没有效果? “陈洛,你是不是在这上面动了手脚,为何本宫,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丽妃开始焦虑。 她看着陈洛似笑非笑看自己,心也里虚,不禁怀疑,沈自吉刚才拿出的‘新’证据,是假的? 想到这一点,丽妃回头看向沈自吉。 见到沈自吉正拧着眉头,一脸歉意地冲自己颔首,她便慌了。 二十息到。 陈洛叫衙役拿掉搭在丽妃胳膊上的半尺布。 丽妃忽然后撤一步,瞪着陈洛,“若是本宫,跟他一样,你待怎说?” 陈洛道:“如果你们一样,便为一家人,清官不断家务事!本官亦断双方,平!” “好!” 丽妃这才对衙役道:“拿开吧!” 衙役拿开的那半尺布的一瞬间,丽妃想象的画面,没有出现。 别说红斑红疹,一点红都没有。 丽妃道:“我为女子,先祖血脉到我这里,稀薄很正常!本宫觉得不宜……” 陈洛抬手制止她发言。 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是吧? 陈洛的重点也没有放在丽妃的身上,而是盯上了沈氏父子。 “沈大人,沈公子,该你们了,丽妃娘娘血脉稀薄,你们总不至于也稀薄,周元礼的情况你们都已经看见,只要有同样的皮肤反应,便为血亲!” 陈洛说着,给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拿着浸泡了磺胺的布,走到了沈氏父子跟前。 陈洛不担心他们也起反应。 因为在有限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起反应。 包括周元礼也一样。 周元礼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严重,是因为陈洛亲自给他搭的。 在搭的过程,就已经用针破周元礼的皮肤,渗出血。 否则,哪儿有磺胺过敏,反应这么快的? 按陈洛查询的磺胺类药物过敏样本,每万人大概有五十个,可能会对磺胺过敏。 所以,哪怕沈氏父子但凡有一个,也对磺胺过敏,也得等药物与血液,发生相互作用。 单纯的皮肤接触。 不可能有周元礼那么夸张。 陈洛也是被沈氏父子的无耻,给逼得没法。 才这样做的。 也幸亏古人不懂什么叫过敏,但对血脉的认可,又根深蒂固。 不然,还真不好拿捏沈氏父子。 沈自吉看着衙役拿着兑了染料的布,一步步走来,心情从之前的狂喜,到刚才的震撼,又到现在的憋屈。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狗八! 老子动了那么多人脉关系,把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了。 就这样被你小子给我绕开? 你说你是不是来针对我们沈家的? 啊? 沈自吉看着衙役拿来的布,伸出手臂,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开始默默向天祈祷! 哪怕有一片红斑,也可以。 但他并不知道,陈洛‘欺天’了! 陈洛就是天! 二十息过去了,陈洛叫衙役上前检查沈自吉的情况。 衙役取下布,大声道:“没有红斑,没有红疹,没有血泡。” 沈自吉看着只是有些湿润的胳膊,突然,他从衙役的手中,把那布抢走,拉住沈无忌的胳膊,呼了上去。 “爹!” “混账,别动!” “我……” 沈无忌看着那能让人如同被烧掉一层皮的布,天然有恐惧感。 但眼下,他已经躲无可躲。 不过,让沈无忌开心的是,高浓度的染料对他不起作用,身体不会出现那种伤情。 不开心的是,沈家又一张王牌,彻底被陈洛打掉。 官司打到现在,沈氏药行的赢面,越来越低。 刘小四被陈洛的问题,问得漏洞百出。 秘方原件,在萧知善的作用下,横空出世,眼看就要把京城药行拍死。 却没想到这一过程中,陈洛用‘鬼才’手段,居然能把真相还原。 如今,沈自吉借助自己的人脉,搞定了所有人,甚至户部的册籍。 却仍搞不定陈洛这个混蛋! 沈无忌人都快疯了! 他抓着沈自吉的衣角,说道:“爹!你再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真要输了!” 沈自吉已经麻木。 他能使的手段,已经使出来了,谁会想到,碰见陈洛这种怪胎。 手段与花样,简直层出不穷。 根本对付不了! 沈自吉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咽了口唾沫,说:“胡闹,简直是胡闹,白纸黑字写的,他就是我沈氏叔祖后人!” 啪! 陈洛惊堂木拍在桌上,打断了沈自吉说下去。 “沈大人!” “本官提醒你,这里是庭审,不是你的礼部!” “在真相面前,你想搞你的一言堂?本官不答应,大理寺也不会答应,百姓们更不会答应!” “陈……” “住口!” 陈洛直接大喝一声,打断了沈自吉的发言。 “尔食君?,该当为圣上排忧解难,本官今日不在这里追究你如何操弄户部,弄出这些册籍,本官保留面圣时参你的权利!” “陈洛……” “退下!” “你……” 啪! 陈洛把惊堂木又拍了一下,“来人呐!” 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上前。 “将原告带到前面来!” “诺!” 衙役们分出两个,把靠后站着的沈无忌,直接架到前面。 此时,沈无忌双腿已软,站都站不稳。 陈洛瞪着沈无忌道:“被告,你与原告的矛盾争议,是否还要继续?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沈无忌睁大眼睛。 陈洛接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罪认罚,仍为良民,倘若本官等下拿出如山铁证,必将对你从严处理!” “我……” 沈无忌这一刻,已经想要服判。 他太难了! 碰见陈洛这种人,任你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慢着!” 沈自吉突然道:“诸位大人,左评事,按大乾律,审理超过一个时辰,可暂时退堂,押候待质,犬子伤风,恐成急症!” 听到这话,沈无忌突然开始抽搐。 陈洛不想退堂。 更不想让沈自吉再搞什么名堂。 只要等会儿班念舟回来,将再也容不得沈家抵赖。 山重悦此时平静出声。 “陈洛,确实过去了一个时辰,先休息一会儿,不急在这一时。” 和盛德与曾永年,也齐声附和。 丽妃则看着陈洛虽没说话,但意思也差不多,也想停审。 她感觉再进行下去,沈家再无翻盘之可能。 太被动了。 沈自吉出那这种昏招,都不告诉自己。 还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最气人的还是陈洛。 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陈洛看着丽妃那种眼神,并不回避。 丽妃再厉害,也只是关在笼子里的母老虎,今日在这儿,无非因为归宁。 平时,哪轮得到她在这抛头露面? 陈洛本身审得有些口渴,见山重悦都这么说,便宣布停堂。 众人依尊卑,有序下台。 轮到最后,陈洛要下去时,看台下的百姓们,一声声山呼。 “陈青天!” “陈青天!” “陈青天!” 陈洛听着百姓们的山呼,有些惭愧,他本身只是想找出伸向太医院的那只手,好把陈敬南送上九卿之位。 是因为了解了京城药行的艰难,动了恻隐之心。 收获这个称号,让他压力山大。 台下。 沈自吉听着这些山呼声,看了眼瞪自己的丽妃,无奈低下头。 这时。 一位粗壮汉子,推开人群,来到沈自吉身前。 大汉喘着粗气道:“大大、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广元街出事了!” 第150章 判词 听到那大汉的话,沈自吉和沈无忌如遭雷劈。 广元街,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 那里藏着多少箱雪蛤膏啊? 怎么就…… “是禁军统领阮仲带人去的,还有一个大理寺的书吏!” 大汉的额头早被汗水打湿。 跑到现在,他已经没了力气,嘴唇亦发白,胡须都被汗水打成一缕一缕,极其的狼狈!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沈自吉惊愕反问。 大汉道:“回老爷的话,辰牌时分,有一个人翻进了院子,我们本想把他驱赶出去……可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伙禁军,说是捉飞贼,还说翻进院子的是两个,然后就……” 沈自吉知道栽了! 这已经不是陈洛一个人要把沈氏药行定性为侵权。 是有人要暗中搞他。 陈洛只不过是站在明面上的那个。 是陈敬南的朋党? 这一刻! 沈自吉知道,不能再让陈洛审下去,再审下去,天都要塌掉! 沈自吉看着陈洛的背影,对丽妃道:“输了,我们输了!” “未必!” 丽妃仍不想就此服输。 沈自吉看向那大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这几日往广元街送‘货’时,可是按我说的时辰点数去的?” 大汉想狡辩。 但看到沈自吉那紧绷的脸,低眉道:“昨、昨夜提前到了子时,杨头儿说……” 啪! 沈自吉听到这个消息,抬手就给了大汉一个耳光。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废物!” 沈自吉看向丽妃,“云芝,不能再撑下去了,输了,彻底输了!” 沈云芝不解。 沈无忌在旁道:“姑姑,我爹找了京城最准的卜师,他说如果广元街的事情,被人撞见,就叫我们沈氏从此不做草药生意,否则,家破人亡!” “什么?” 丽妃震惊一万年! 沈自吉来不及给她解释,说道:“云芝,你先回府,只要你在家,就没人敢抄沈府,我去跟他求和!” “哥!” “没事,没事,回去吧!” 沈自吉叫让人把丽妃送上马车,就此离开。 等她走后,沈自吉踢了沈无忌一脚,呵斥道:“跟我来!” 跨进大理寺。 沈氏父子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来到了陈洛的值房外。 得到陈洛应允,二人踏进房间。 正看到一名书吏,拿着沈氏药行生产的雪蛤膏,逐一递给陈洛查看。 沈自吉与沈无忌一阵阵胆寒。 广元街的事情被撞破,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欺行霸市,往大了说,是欺君。 给御药局的雪蛤,都有真假。 陈洛见二人踏进值房,指着厅前一侧的椅子说道:“不会又要提交新证据吧?” “能让他先出去吗?”沈自吉指向班念舟。 “不能。” 陈洛很干脆地就拒绝了他。 在大理寺,别说你礼部右侍郎,左的也不行,礼部尚书也不好使! 沈自吉狠狠地瞪了陈洛一眼。 见陈洛回看自己,他又躲开,伸出手朝着沈无忌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说!” 沈无忌揉着头道:“陈……评事,我们……认罪认罚!” 陈洛怔了。 他放下手中的雪蛤膏,双手交叉,看着如坐针毡的沈氏父子。 “我没听明白,认罪认罚?”陈洛觉得好笑。 搞了这半天,我这杀手锏都没用,就认输了? 沈无忌低下头道:“认罪认罚,求大人看在我们……坦白从宽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陈洛又看向沈自吉。 对方亦颔首道:“是我忙于政务,忽略了对他的教导,这些都是犬子顽劣所致,幸得左评事查明真相,使得他没有继续错下去,只求你网开一面,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沈无忌疑惑地扭头看向沈自吉。 活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沈自吉向一个七品官,这么说话。 沈无忌点点头,看着陈洛,作揖道:“请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嘴上说着最软的话,心里发着最毒的誓。 沈无忌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去把周元礼找来!” “是!” 班念舟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不多时,周元礼走进陈洛值房。 陈洛把沈无忌的话说出后,周元礼激动哭了。 询问,维持两年前的追缴侵权,周元礼是否满意时,周元礼已经跪在地上,给陈洛磕了好几个头。 班念舟拉都拉不起来。 最终,还是陈洛亲自上前,才扶他起来。 陈洛对沈无忌道:“追缴侵权的钱款,需要在宣布判状之后,立刻偿还,否则,将由大理寺上门清查你沈氏药行资产。” “是。” 沈无忌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旁边,沈自吉也跟着颔首。 “好,那么准备准备,上台听判词吧!” 沈氏父子应了一声,退出了值房,周元礼亦哭着退了出去。 班念舟看着陈洛,心中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陈大人,对不起。” “你又怎么了?”陈洛笑问。 “我误会了您,我以为您拿到那两块镇纸……” “呵呵。” 陈洛微笑点了点头,“本官的确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收受贿赂,让本官成为一个跪着要饭的?不好意思,我腿脚不好,跪不下去!” “嗯!” 班念舟兴奋点头,感觉阳光突然变得明媚许多。 他道:“那,大人,我来帮您写判词?” “不用了!走吧!” 陈洛搓了搓手,迈步走出值房。 来到大理寺外的时候,百姓们不仅没有散掉多少,反而,比之前来得更多。 陈洛登上台。 丽妃走了,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仍在。 陈洛与三人行礼后。 让班念舟把沈氏药行认罪认罚一事说出,神武街上,一片欢腾。 由班念舟拿着之前李崇文的判状,递交给了陈洛。 陈洛随之,宣读对于沈氏处罚决定。 并询问沈无忌是否服判。 这一次,沈无忌没有提出抗辩,选择了服判。 台下再次山呼。 台上,山重悦、和盛德与曾永年三人目光交错,皆颔首认可。 陈洛宣读完判状,把判词放下,来到台前,对着欢呼的百姓,抬手下压。 喧嚣再次止歇。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处罚已经宣读完毕,本官有几句话,想说与除被告外的所有商贾。” “律法者,道德之底线!” “沈氏之行为,不仅触了大乾商律,更违商贾经营之道。” “沈氏以捷径窃他人心血,虽未逞凶暴之恶,实乃巧取豪夺。” “若纵容此风,则勤耕者寒心,投机者得志,市场秩序将崩。” “须知商道之兴在诚信,而非诡诈,财富之聚在勤创,而非窃取。” “大理寺作为大乾律法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定会坚定地站在正义的一方。” “一次犯罪只不过污染了水流,而一次不公正的审判,却会污染水源!” “大理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退堂!” “青天!青天!青天!” 神武大街上,百姓们的欢呼声,经久不散。 陈洛让衙役们组织街道上的人,有秩序的离开,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但见自己不下去,百姓们不愿离开,陈洛只好下了高台,回大理寺。 “陈洛!” 刚要走进大理寺的门,陈洛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女扮男装的张思柔。 他笑道:“你怎么又是这身打扮?” “你刚才说的真好!” 张思柔走上前,给陈洛竖了一个大拇指。 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那必须的!” 陈洛也不谦虚,哈哈一笑,邀请张思柔进去。 “不了,爹也来了,我就过来跟你说句话,这就走!”张思柔眼中全是不舍。 陈洛顺着张思柔斜睨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身穿常服的张乾同。 只不过张乾同面色很不好看,看自己的时候,带着敌意。 陈洛能理解。 毕竟,谁精心种了一盆花,好不容易开花了,突然被人抱走。 谁都不爽! 张思柔抿着嘴,“丽妃娘娘很生气,我娘跟丽妃娘娘特别要好,哎……先不说了,我走了,你要时刻提防沈无忌,这个人很坏!” “好!” 陈洛看得出张思柔满眼都是担心。 他伸手握住张思柔的手,拍了拍她肩膀。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好好照顾自己,看你都瘦了,不好看,我喜欢有胖点的媳妇!” “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哦!” 张思柔点点头,不舍得分开。 陈洛看着张思柔回到张乾同身边后,冲着张乾同,作揖行礼。 但张乾同假装看不见,直接扭头离开。 陈洛也不生气。 毕竟,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还是当朝工部尚书,傲一点,可以理解。 陈洛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脚迈过门槛,回值房去了。 另一边。 沈氏父子回到沈府的时候,已经是午牌末。 家宴虽已就绪,却无人有食欲。 一家人围在圆桌前,如丧考妣。 终于。 丽妃沈云芝打破沉默。 她看着沈老夫人不断拨动的念珠,说道:“老祖宗,事情就是这样,如今,该怎么办?” 沈老夫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对面的沈自吉。 “如此多的准备,如此深的谋划,倘若不是有暗子,怎么会败的如此彻底?” “老祖宗……” “还有,我问你,卜师让你丑时送,为何会被发现?” “这些年,你都养了些什么废物?” 第151章 三天内毁掉一个男人的最快方法 沈自吉低下头,不敢与沈老夫人对视。 他自知理亏。 日者曾言,必须在丑时至,偏偏他挑的护院,坚守两日,在第三日提前至子时。 这是命! 得认! 沈家或许真的不能再碰草药生意。 眼见沈自吉低头不吭声,沈云芝道:“老祖宗,现在不是责备大哥的时候,三天,三天后就要开始偿还钱款,真的照他话做?” 沈老夫人拨动的念珠,缓缓停下。 “三天……” 她轻叹了一口气,询问圆桌前的这群人,“你们说三天内毁掉一个男人的最快方法是什么?” “女人!”沈无忌举手道。 桌前所有人望着他,他接着道:“男人离不了女人,陈洛也一样,我知道他心仪的对象是谁?” “谁?” 沈父、沈母与丽妃,异口同声道。 “张思柔!” “首辅张善荣的孙女,工部尚书的千金,”沈无忌说完眼神一凛,“我可以找人把张思柔绑了,然后叫人通知陈洛来救……” 沈无老人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给我打!” 啪! 沈自吉一个耳光抽在沈无忌的脸上,把他抽得懵圈。 “无敌若在这儿,我真不想看见你!” 沈老夫人白了沈无忌一眼,“出去!” “老祖宗!” “滚!” 沈无忌捂着脸,只好退了出去,站在门外,不敢走远。 这时。 房间内。 沈老夫人打破沉默道:“无忌虽然成不了大事,但她倒是提醒了我,毁掉一个男人最有效的方法,的确是女人。” “老祖宗,但我看那个陈洛,与之前了解到的性子,不太一样……” “说下去。” “之前我们都以为他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可价值千金的镇纸,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不是装出来的。以陈敬南那个喜欢镇纸的劲儿……” 沈自吉轻咳了咳。 “再者,如果陈洛喜欢张乾同的千金,那得什么样的女人,能横刀夺爱?陈洛不傻,地位低了,他一定不要,地位高的,我们给不了,这不现实。” 沈云芝突然开口,“宫里倒是有个适婚的长宁公主,几天前,陈洛还帮她解决了德妃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将他们撮合一下!” “不妥,张思柔与长宁关系甚好,经常被邀入宫中小聚,况且,三天时间,说服一位皇女,风险太大,且不利于陈洛死后,我们的脱身,更把你置于险境!” 沈自吉分析后,果断拒绝。 “那怎么办?”沈云芝开始着急,“地位低的没吸引力,地位高的脱不了干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理寺把沈氏药行充公?” 沈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拨动念珠。 她把目光投到了一直不开口的沈夫人身上,开口道:“秀娘。” “老祖宗。” 沈夫人顿首应答。 沈老夫人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就没有想过如何解决吗?” “有老祖宗在,秀娘的法子,登不了大雅之堂,一切还是老祖宗定夺!” 秀娘一直文文静静的,若看年龄,甚至发现她其实比沈无忌大不了几岁。 而且长得非常之貌美,哪怕成为丽妃的沈云芝,在她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 沈自吉道:“秀娘,你想到什么,你就说,老祖宗这是对你的认可!” 秀娘摇头表示没想到。 沈老夫人见她这样,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没想到,还是不想帮沈家度过这个难关?” “秀娘不敢!” 说罢,秀娘直接离开坐椅,冲着沈老夫人跪下。 “起来吧!我也并不是真的怪你,你现在已经是沈夫人,应该忘记过去,与沈家一起共患难,才能同享福。” “是!” 秀娘又重新坐了回来。 沈老夫人这才道:“要想除掉陈洛,且在三天内除掉,还不牵扯到沈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陈洛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原本让人惊悚的话,从这老太口中说出,圆桌上的三人,竟无一人感到惊讶。 沈老夫人继续拨动着念珠。 拨了一圈,放在桌上,拍了拍手,数了个一二三。 “寒衣!” 很快,就见一个长相貌美,比秀娘还要漂亮的女人,从侧室中走出。 她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如同画里走出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那种,唯一让人诧异的是,她的眼睛被一道蓝色的缎带遮了起来。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个遮挡,会是怎么一位惊艳众生的女子。 沈自吉看着‘寒衣’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 咚咚! 沈老夫人拿桌边拐杖,轻敲了两下,沈自吉才咳嗽了一声,把视线收回。 “娘!寒衣是您培养了十八年的……” “这次沈氏的危机,足可以将沈家倾覆,危机还不够大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要是你们有别人一半努力,我还用费这劲儿?” 沈老夫人瞪了沈自吉一眼,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像,展开后递给沈自吉。 “老祖宗,这不是陈洛吗?” “像吗?” “太像了,太传神了!如果老祖宗当初不是嫁进沈家,一定是享誉大乾的第一丹青!” “这话我是信的!” 沈老夫人说完,叫三人同时背过身去。 三人不解,但不敢抗拒她的威严。 沈老夫人起身,来到寒衣面前,拿画像挡在前面,伸手解下了系在寒衣眼睛上的蓝色缎带。 “寒衣,还记得这张脸吗?我已经知道他在哪儿,我很快就会安排你们见面。” “他是你的恩人,报答恩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跟你一起去‘极乐世界’,对不对?” “这里是炼狱,你从阴曹往生就是为了带他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随着沈老夫人的‘洗脑’,寒衣盯着陈洛的画像,一点点建立认知。 “而去极乐世界的唯一方式,便是阴阳结合,你没有忘记吧?” 沈老夫人把画像卷起,递向寒衣。 有些木讷的寒衣,想了想,才有些机械的伸出手,接了画像。 也在这时。 转过头去的三个人才同时转过了身。 沈云芝道:“老祖宗,寒衣她……” 沈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好一会儿,寒衣仿佛才被注入了一丝生气儿,开口道:“老夫人,他在哪里?” “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了,”沈老夫人看向秀娘,“带寒衣去洗个澡,教她些那方面的……知识。” 秀娘应诺领着寒衣走了出去。 沈自吉又一次追着寒衣的背影站了起来。 沈云芝白了沈自吉一眼,娇嗔道:“哥!都什么时候了!” “呃……” 沈自吉晃晃脑袋。 沈老夫人道:“不怪他,其实是因为寒衣体质特殊,天然散发销魂夺魄的体香,外加样貌绝美,任何男人在她一丈范围内,都要被她吸引。” “竟有这等奇人?”沈自吉回过神来,暗自震惊。 他老四十多岁,仍不能把持,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洛? 保管他见了寒衣,三天下不了床! 必让他三日精尽而亡! 快哉! 一想到这一点,沈自吉就兴奋搓手,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老祖宗,如何安排他们见面,这可是个大问题!” “是啊!” 沈云芝觉得不好做,总不能打晕陈家上下所有人,直接把寒衣扔到陈洛床上。 陈洛又不傻,不可能就此中招。 “哎,你们两个,要是有无敌一半聪慧,我还用费这劲儿?” 沈老夫人再次摇头。 “云芝,你今晚以沈氏筹钱为由,做客张乾同府上,告知府上千金与陈洛关系暧昧,流言甚广,你可居中撮合,免叫他家族蒙羞。” “她若同意,便把寒衣以陪嫁丫头名义送到陈家试婚,以观察其陈洛品性为由,让寒衣滞留三天。” “她若不同意,你就搬出镇南王世子云熙,并当众叫张思柔寄信给陈洛,一刀两断,并叫其府中丫环亲自送信,取回绝书。” “陈敬南与吏部侍郎萧浩然交情不错,萧浩然欠我一个人情,届时将寒衣给他做私生女,让与陈敬南结为亲家。” “只要陈洛与寒衣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在他知与张思柔无望时,寒衣的媚骨就是他的温柔乡,他出不来的!” 沈老夫人用一种望穿世间的眼神,坚定说道。 “老祖宗这招真是绝啊!不管陈洛怎么想,他都是老祖宗你棋盘上的棋子,由不得他跳出棋盘!” 沈自吉大赞。 “老祖宗,我这就去!”沈云芝说着就要起身。 沈老夫人道:“晚些时间再去,你是丽妃,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老祖宗教训的是!” “吃饭吧,把无忌叫进来!” “欸。” 沈自吉走出房间,来到院中,见到沈无忌正趴在西厢房的窗户前,向内偷看。 他脑门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畜生,滚过来吃饭!” 沈无忌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从窗户前离开。 房间内。 沈云芝听着外面的动静道:“无忌确实不堪大用,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偷看女人洗澡,都是哥教坏的臭毛病!” “咳咳……” 沈自吉走回房间,坐下了说道:“云芝,这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云景帝小的时……” “慎言!” 沈老夫人板起脸,等沈无忌也走进来后,说道:“吃饭。” 第152章 雷霆查封沈氏药行账目 陈洛从大理寺内部的膳堂出来,回到了值房。 刚坐在椅子上,就见班念舟轻轻扣了扣门,走了进来。 “大人,寺正萧知善,被都察院的人带走了!” “唔。” “大人,萧知善被带走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拉了一坨大的。” “嗯。” 班念舟见陈洛对这些不感兴趣,便道:“大人,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陈洛这才抬起头,对班念舟道:“这里有一封文书,需要你送到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那里,届时等他看了信,听他安排即可。” 说罢,陈洛从卷宗中取出一个信封。 见班念舟来接,陈洛又把信拿回。 班念舟手伸在半路,愣了愣,尴尬道:“大人?” 陈洛道:“念舟,你是何年生人?” “云景三年,痴涨大人七岁!” 班念舟就要把手收回时,陈洛又把信递了出来。 他见陈洛这次没有撤回的意思,伸出手,把信接了过来,看信封用腊封好,才收入袖中。 陈洛道:“我看了你的资历,特意跟寺卿聊起过你,你们班家当初是想让你在大理寺当个评事的,有没有这回事?” 班念舟错愕道:“大人,卑职……卑职早不做这念想了。” “不!” “你应该做!” 陈洛微笑看着班念舟,鼓励道:“你能力不错,寺卿说你们班家失了利,又错过了一个机会,因此,落得了个书吏的闲职。” 班念舟微微颔首,默认了。 陈洛道:“最近一段时间,好好表现,等我离开大理寺,我会向寺卿推荐你,来当这个左评事!” “啊?” 班念舟听到这个话,当时脑子‘嗡’地一下。 “去吧!” 陈洛点点头,开始翻看卷宗。 “呃,是,是!” 班念舟退出了陈洛值房,轻轻把门关上,感觉眼泪忍不住想要决堤。 他在大理寺待了十年。 一直没有机会翻身,能被陈洛挑为贴身书吏,已经让他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不曾想,陈洛还许了更大的光明前程。 如果说是李崇文的推荐,班念舟决不会往左评事的位置上想。 但陈洛是谁啊? 大理寺卿看陈洛跟看亲儿子似的,见谁都板着脸,唯独见陈洛,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关系户啊? 陈洛的推荐,那含金量得有多高? 想到了陈洛会记自己一功,但没想到,陈洛会把自己的功劳记这么大。 太幸福了! 班念舟越想动力越足,从马房挑了匹马,走了手续,便前往了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通报完缘由。 班念舟来到了太医院院使独孤宇光的值房。 独孤宇光接过班念舟手中的信封,狐疑拆开,越看越愣,眼睛也越睁越大。 半晌后。 独孤宇光把信放下,站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这封信真是那陈洛写的?” “是陈评事写的!” “你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不知道。” 班念舟不知道陈洛信里写了什么,居然把堂堂太医院的院使大人,给吓成这样? 孤独宇光背着手,思考了片刻,又坐回案桌,开始伏案疾书。 片刻后。 孤独宇光叫来了一位吏目,也给了对方一封信,然后对其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出去。 班念舟迟迟不见孤独宇光给自己派任务,提醒道:“陈评事在卑职来的时候,说院使大人会给在下派任务,信里没说吗?” 孤独宇光道:“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之前出去的吏目归来,太医院里还来了一伙五城兵马司的卫兵。 为首的赵贞,见到独孤宇光后,拱手作揖。 独孤宇光指着身边的班念舟道:“这位是大理寺的书吏班念舟,此次去封存沈氏药行的经营账目,由大理寺牵头,太医院负责技术指导,五城兵马司协助配合。” 赵贞怔了怔,对班念舟拱手。 班念舟有点儿懵。 陈评事玩得有点儿大啊,难怪给自己记一大功,还推荐自己未来当大理寺评事。 这是摸老虎屁股呀! 但想到,上午的时候,沈家服判,这一流程也没有问题。 就是这么快的执行,太叫人意外了。 班念舟幽怨地看了一眼独孤宇光,奶奶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愣是憋到现在才告诉我。 瞧给我吓得! 但班念舟想想陈洛面对那么多大人物,都不惧怕,如果自己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哪儿有资格得人家推荐? 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 独孤宇光派了一支十人吏目小组,叮嘱他们都听班念舟指挥,这才让他们一起出发。 班念舟坐上太医院的马车,由五城兵马司的卫兵开道,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沈氏药行的商铺。 沈氏药行的掌柜看到班念舟带人来,愣了一下,想要把他们拦在外面。 赵贞已经拿出太医院的的查封文书,怼在了那掌柜的脸上。 “账房在哪儿?” 班念舟问。 掌柜的高叫道:“我家老爷是……” 赵贞一拳轰在那掌柜的鼻子上,顿时两道血红出现。 “别害你家老爷!”赵贞说完,对带来的卫兵道,“把药行里的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是!” 很快,二十多个卫兵,就冲进药行,开始把所有伙计,都带到了大堂。 班念舟一行人进了内院。 在那被吓傻的掌柜的指引下,找到了账房。 由太医院的吏目开道,一伙人进了账房,开始查封所有文书,该归类的归类,该打包的打包。 众人全力配合,效率把班念舟都吓了一跳。 班念舟此时也终于明白,陈洛叫他来的真正目的,看着那些吏目查封所有文书,班念舟都让他们,把相关文书抄录一遍,留作可执行的有力证据。 陈大人想的太周到了,他是怕沈氏药行拒不执行,先一步算清沈氏药行的账目。 如果三日后,没有如期执行。 这些账目就能直接把沈氏药行充公,还叫他们说不出半个不是。 太狠了! 也太有手段了! 雷霆查封! 这一刻,班念舟才是发自内心地崇拜起了陈洛。 看着一张张抄录出的账目,班念舟一张张收起,一张张看。 沈氏药行的经营状况,就这么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药材采购、销售记录、库存变动、伙计薪酬、运输费用、税费缴纳,都清晰呈现。 十几个专业的人,每人负责一种抄录,速度快到飞起。 一个时辰不到,班念舟手里就已经塞了满满两百多页的账目。 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他眼花缭乱。 统计完成后,原账目由太医院的人抱走,五城兵马司护送,班念舟则中间与队伍分开,回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 沈氏药行的掌柜,终于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沈府。 等他见到沈自吉把话说完,沈自吉蹭蹭蹭往后一撤,摔了个四仰八叉。 “老爷!” “你可不能倒下啊!” 掌柜的赶紧叫人,下人进来,与他一起,把沈自吉扶到了椅子上。 “废物,你就这么让他们闯进去,把账目抱走?你就不能偷跑出来通知我?” 沈自吉看着药行掌柜,气得已经没了力气。 “老爷,我、我跑不出来啊!” “无忌呢?不是下午让他去看着了吗,他人呢?” “大公子没来!” “混账东西!” 沈自吉一拍桌子,感觉到心口剧痛,连忙作深呼吸。 这时。 沈老夫人听到了动静,来到这边,听完掌柜的说完,也差一点没站稳。 她也惊呆了。 陈洛这是要对沈家赶尽杀绝啊! 如今,账目被拿走,相当于自己家的底裤,都被人给扒下,她有想过对方下手,会快,会狠,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狠! “云芝!” 沈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 立马有下人去请丽妃过来。 等沈云芝到了之后,沈老夫人阴沉着脸,说道:“不能再拖了,你现在立刻就去张府,务必让寒衣与陈洛见面。” “老祖宗,发生了什么事?” 沈云芝午睡还没清醒,有些迷糊。 掌柜的把情况一说,沈云芝一下子就惊醒了,“他怎么敢的?” 沈老夫人道:“如果这件事,与宫里的厌胜案有关,那他,为什么不敢?” “老祖宗您是说……” “去吧,尽快安排寒衣,与陈洛见面,只要他死了,一切就太平了!” 沈老夫人把拐杖,使劲往地上杵了一下。 “是。” 沈云芝叫上随从立即离开沈府。 大理寺。 陈洛值房。 当班念舟把厚厚的一沓抄录的文书拿在手中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放值时间。 “都是你盯着他们抄录的吧?每一页都签署了吏目的名字?” “是的,是卑职全程盯着的。” “做的不错!” 陈洛把文书放进一个袋中,收进了随身空间。 在这一张张翻,太浪费时间,少说有两百页,字也密密麻麻的,看得眼疼。 陈洛决定回到家,慢慢整理。 “大人,您这么做,太冒险了!沈无忌如果知道您逼得这么急,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您的!” “哦?” 陈洛呵呵一笑,“你猜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 “这……” 班念舟想了想,摇了摇头。 陈洛微笑道:“我猜,他们可能会用美人计。” “美人计?那大人可有应对计策?” “瞎猜的,你还当真了,去把我的马牵来,本官要归家了!” 第153章 居中做媒 申牌时分。 张府中,悬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丽妃娘娘造访,始终称得上是件大事,哪怕张乾同贵为工部尚书,其夫人阴又琴与丽妃也关系很好,同样怕失礼数。 在这片热闹的宅邸中,张思柔所居的明珠阁,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丫环小晴打了一盆清水,送进阁中。 看到张思柔还没有把常服脱下,叹了口气道:“小姐,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丽妃娘娘一刻钟后就到,你不换好这些,夫人又该骂我了!” 说着,晴儿把水放在盆架上,开始替张思柔解带。 张思柔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 “我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她非要见我?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张思柔一边自己动手解带,一边指挥着小晴把所谓的正义,分件展开。 妆花缎、织金锦、缂丝等面料,一层又一层,穿在身上的确又轻又舒服,但对于从小习武的张思柔来说,却是一种束缚。 要把她‘自由’的灵魂,塞进入个华丽的躯壳。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有穿着普通的常服才不用处处彰显尊卑礼仪。 人就不能活得正常一点儿吗? 想到这儿,张思柔就想起了陈洛,与陈洛在一起的时候,非常舒服。 她不用担心自己大小姐的身份,给对方压力,也不用担心,自己性子像大大咧咧,会被说教。 陈洛从来不会。 他是最能接受张思柔性格的那一卦! “小莲偷听到夫人说,丽妃娘娘这次来,说是要给小姐撮合一门亲事……” “啥?” 张思柔一听,顿时就停止解带。 她早就知道父母不喜欢陈洛,很中意镇南王世子云熙。 张思柔一直在做斗争。 因此,把这件事已经延后到了明年,如今,丽妃娘娘又提这事,她们这些大人,为什么总是强人所难呢? “不行不行,我得躲躲!” 张思柔迅速把衣带束起,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男款长衫。 “小姐,没用的,老爷与夫人在明珠阁外,派来了八个护院,你走不掉的,而且……”晴儿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而且夫人刚才说,要是你今天再跑出去,就把晴儿的腿打断,呜呜呜,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晴儿吧!” “我娘不会的,她只会责骂你两句,我说了,别的婢女我都不要,谁敢打你打那么狠?好妹妹,再帮我顶一阵!” 张思柔说着开始穿衣。 晴儿突然掀起自己的裙摆,并把裤子脱下。 “小姐你看,这是夫人刚才打我的印痕,你要今天晚上再跑掉,夫人说要把我卖到教坊司去!” 张思柔‘呀’了一声。 她看到晴儿的屁股上,还真有一条清晰的鞭痕。 晴儿见张思柔眼中流露心疼,赶紧把裤子提上。 她说道:“小姐最近出去的频繁,晴儿挨打也就频繁,我让小姐看见这个,不是要阻止小姐与陈公子在一起,我只想小姐今晚,照顾夫人老爷的面子,您就委屈一下。” “晴儿……” 张思柔手抄着那件男款长衫,心情复杂。 虽说晴儿只是一个婢女,但二人相处下来,如同姐妹。 又加上张思柔本来就是软心肠子,也就不再想着逃避,开始换正衣。 一刻钟后。 这边张思柔刚把衣服换好,便有下人通报,丽妃娘娘到了。 张思柔便与晴儿,起身来到宅子的二进门下等候。 不一会儿,早在外门迎接的张乾同、阴又琴,便领着丽妃娘娘来到了二道门。 张思柔携内庭女眷,齐齐向丽妃娘娘请安。 沈云芝微笑着让众人起身,她则亲自去扶起了张思柔,等把张思柔扶起,上下打量着笑道:“到底是又琴的女儿,长得就是标致!” “谢谢丽妃娘娘夸奖!” 张思柔向着沈云芝施了个万福金安。 但她很少做这种礼数,心里只觉得别扭,很不畅快。 张乾同道:“去水阁吧,酒菜都已备好,难得丽妃娘娘来,要多聊几句的。” “但凭老爷安排就是!”阴又琴于是领着沈云芝,叫上张思柔,前往水阁。 入阁后。 按礼制落座。 沈云芝便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你们也别把我当丽妃,我是以沈云芝的身份来的!” 张思柔听着她这话,本能的嘟嘴。 刚才进步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云芝接着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你们想必都知道了。” 张乾同微微颔首,没发表意见。 阴又琴则看了一眼张思柔,说道:“都是那个陈洛没事找事,秘方抄了就抄了,碍着他什么事,听说要沈家认罪认罚,要拿出十万两银子?他怎么敢的?” 沈云芝道:“他不仅敢,下午做的事,更过分!” “又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阴又琴吃了一惊。 沈云芝就把她在沈家,从管家嘴里听到的,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完了。 她总结道:“这个小畜生,眼里根本没有本宫,我归宁时,特意邀请他来沈府作客,本宫自认为,礼数做得足够好了,他到底对本宫,哪里不满意?” 这话,席间的人,没一个敢接。 张思柔想替陈洛说几句话,但看到张乾同与阴又琴,同时用眼神递过来。 她只好闭嘴。 沈云芝说出来后,心里痛快多了,轻轻一叹,“哎,不提了,又琴,我今天来,是求你们来了!” 张思柔听着沈云芝,用本宫和我之间,来回切换,切换得如此丝滑。 便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沈云芝了。 这个人很假。 不像是那种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完了就过去的那种。 处处都是心机与算计。 还是叫人看得出来的那种,挺让人讨厌的。 这就是娘说的宫中女人的必备技能? 张乾同见沈云芝把话说的很重,吓了一跳,说道:“丽妃娘娘严重了,别说求不求的,但凡有用得到下官的,您尽管开口。” “张大人,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借钱,替沈府借钱!” “十万两可太多……不过,没关系,丽妃娘娘别着急,府上有多少,都可以带走。” 张乾同直接起了身,说道:“这是大事,我现在就跟管家去看看能拿出多少!” 说罢,行了礼,退出了水阁。 阴又琴则劝道:“你也别上火,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够糟心的,就是经营一家药行,反还经营出事情来,那个陈洛,也忒不地道!” “娘,陈洛也是尽职尽责,沈氏药行确实侵权了嘛!” “胡闹!” 阴又琴见张思柔嘴快,桌子下踢了她一下。 沈云芝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懂什么侵权,总之大理寺既然判了,哪怕沈家是冤枉的,我们也认,谁叫他们是皇帝的穷亲戚呢?” 张思柔赶紧道:“丽妃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芝摆了摆手,“没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连我哥也说了,都是无忌那孩子不懂事,听人说药行赚钱,就给他点本金,随便他折腾,只是没想到触犯了大乾的商律!” 阴又琴道:“平时不接触,还真不知道这个,但那个陈洛,也判得太重了,几年时间,竟要判给京城药行十万两,真叫人不能理解!” 听到阴又琴一直帮着丽妃说话。 张思柔真的好像递陈洛解释。 人家陈洛在审判结束后,说得多好呀,你们就是没有听到。 她很想把陈洛的话,背给两人听。 但又怕引起两人敌视,选择了闭嘴,她感觉不能讲真话,憋的那是相当难受! 于是,席间,张思柔都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沈云芝怎么着,就提到了张思柔的年龄上。 这一来一回,沈云芝开始当起媒婆,要给张思柔说起对象。 张思柔赶紧道:“多谢丽妃娘娘想着臣女,但我还小,我还想在家多陪陪娘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八了,我在你这个年龄,都已经怀上你了!” 阴又琴娇嗔道。 张思柔嘟着嘴道:“反正我不嫁。” 沈云芝便道:“莫不是思柔,你有心上人?是哪家的公子?本宫给你居中当个媒人,我不信对方不给本宫这个面子!” “陈……” “啊……” 陈洛的名字还没说出,张思柔就感觉大腿上突然被拧了一下。 阴又琴拧的肉少,非常的疼。 沈云芝呵呵笑了一声,问道:“是陈洛吧?” 阴又琴与张思柔同时惊讶。 沈云芝叹道:“我刚才提起陈洛,你就一直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我再瞧不出来,就是我的不是了!” “丽妃娘娘……” “可以理解,”沈云芝又看向阴又琴,“又琴啊,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传思柔与那个陈洛的吗?” 阴又琴皱眉,“怎么传?” 沈云芝道:“说是两个人都已经……那啥了!” “啊?” 阴又琴怒视旁边的张思柔。 把张思柔也给看得头皮一麻。 她赶紧道:“娘,丽妃娘娘,你们可不能听外面的人瞎传,我和陈公子是清白的,我们……我们连手都没拉过几回!” “还几回?” 阴又琴怒气攻心,突然扶着心口,脸色痞白,身体打起摆子。 “又琴?你怎么了又琴?” “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啊!” 张思柔瞬间慌了神。 第154章 陈洛回的绝书 张思柔扶着阴又琴,一直给她揉着后背,看着阴又琴的苍白脸色,小姑娘吓哭了。 沈云芝道:“快到一侧的榻上躺一躺,这是气急攻心!” 张思柔哪敢不听,赶紧扶着阴又琴,从席间撤了,走到内间,在榻上躺了。 她正要出门去找府医,被阴又琴叫住。 “柔儿!” “娘!” “你给我……跪下!” “娘?” “跪下!” 阴又琴突然变得严厉,把张思柔给惊了一下。 张思柔只好跪在阴又琴的榻前。 “你跟我说实话,你……你到底有没有跟那个陈洛……” “没有啊娘,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你们就这样断了,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能为我和你爹想想吗?” 阴又琴语中带泣。 沈云芝在旁道:“又琴,孩子大了,也别太逼孩子,你年轻时,不也认准乾同,非嫁不可吗?” 阴又琴不吱声了。 沈云芝于是转头看向张思柔,“思柔,你跟本宫说句实话,你是真的想跟那个陈洛,生活在一起吗?” 张思柔很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这件事,是怕我娘不打我吗? 她看向沈云芝道:“丽妃娘娘……” “你听我说!” 沈云芝打断了张思柔的话,强势道:“如果你真心喜欢陈洛,本宫今日替你做主,说服你的母亲。” “嗯?” 张思柔听着听着,脑子有些懵圈。 不是,你刚才一直说陈洛坏话来着,现在要撮合我俩? 我没听错吧? 张思柔正愣神的功夫,沈云芝又道:“你们如果真心喜欢,切不可再行偷偷摸摸之举,你知道京城大街小巷,是怎么传你们的吗?说得非常难听,甚至说,陈洛不仅勾搭了你,还被你母亲的美色所迷惑!” “不可能!” 张思柔突然就要站起来,她不想再听下去。 阴又琴突然又开始打起摆子,呼吸也跟不上趟。 张思柔又是一阵担心。 沈云芝道:“本宫知道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怎么办?时间长了,对你,对陈洛,对你娘亲,还有整个张府,那能有好?” 张思柔气得浑身发抖。 阴又琴刚缓过一口气来,便哭泣道:“造孽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云芝道:“如果你们二人真是情投意合,我愿意居中做媒,等成了婚,流言不攻自破!” 张思柔看着丽妃,不知道她为什么帮自己。 可她要是说,请丽妃成全,又担心阴又琴受不了刺激,一时间僵在原地。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沈云芝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阴又琴,“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思柔从小娇养惯了,你担心她嫁过去受罪,我自己也当她亲女儿一样,我派个使女,替思柔试婚,如果……” “试婚?是什么?” 张思柔听到这两个字,卡姿兰的大眼睛,差点没飞出眼眶。 沈云芝疑惑道:“你不知道?” 张思柔摇头。 “为了验明陈洛是个正常人,且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先安排一个使女,过他生活两三日,你可知道,你一旦嫁过去,那是多么大的事情,万一他……” “不行!” 张思柔立马拒绝。 她觉得自己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忍让,但唯独在分享陈洛这件事上。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却也不想改变。 “放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干什么?” 阴又琴呵斥。 “难道,你要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的笑话吗?你爹是工部尚书,你爷爷是当朝首辅,你让他们因为你,在这京城抬不起头来吗?” 阴又琴说着,又开始捂着心口,痛得打起摆子。 张思柔被说得眼泪哗哗。 沈云芝道:“别说是你,皇上嫁公主,也会派个宫女去验驸马,这是咱大乾的规矩,一旦成婚,再说后悔,那是要丢人丢到史册中的!” 张思柔被说得心情郁闷极了。 “娘,我不嫁人总行吧,您满意了吧!我以后都不出去了!” “那你就写封信给陈洛,叫他别等你!” 阴又琴看着张思柔,“你写还是不写?” “拿笔来!” 张思柔又气又恼,等下人拿来纸笔,她一边哭,一边写。 很快就写好了。 把信递给了阴又琴,“您满意了吗?” 说完,她走到水阁的墙壁前,从上面抽下宝剑,切下一缕青丝,连剑一同扔在地上。 而后哭着跑出水阁。 等张思柔走开,沈云芝轻叹道:“这孩子跟你年轻的时候,真像,脾气也像。” 阴又琴摇头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老爷想让思柔嫁给镇南王世子云熙,如果,真让陈洛那个小子,把我家思柔……” 沈云芝点头。 她拾起张思柔扔在地上的信,对阴又琴道:“派人把这封信,给到陈洛,让他写一封绝书,时间长了不联系,感情会淡的。” “嗯。” 阴又琴叹道:“希望柔儿尽快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她会明白,我是在替她着想。” 她把信收入一个信封,用蜡封上,叫来一位护院,叮嘱道。 “去把这封信,送到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的府上,交给陈洛,并让他务必在一柱香内,回一封绝书,就说……” 阴又琴顿了顿。 “就说,他若不回,张家便对他做的事情,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捧着信,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然后,护院牵了匹马,出了张府,不足一刻,便来到了陈府前。 负责守卫的阿三,提前将人拦下。 问清来意,才通知了陈洛出来。 陈洛手中拿了一瓶可乐,来到门外,递给了阿三,看着张府来的护院。 “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写给你的绝书,夫人说,你们的事情……到此为止,请你也回一封绝书,否则,夫人会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说完,陈洛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绝书,他知道。 如果是前世那种,绝书的意思,差不多算绝笔书了。 但在大乾这种古代,其实绝交的意思更多些。 好端端的,张思柔遇见什么事了? 看着护院递上来的绝书,陈洛没有接,而是道:“阿三,你帮我看吧。” 阿三疯狂摇头。 陈洛无奈接到了手中,把信封撕开,抽出一封折叠的信。 信还没打开,从里边掉出一缕青丝。 陈洛感觉事态有点严重,赶紧查看信中内容。 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迹。 陈洛搜索原主记忆,倒也能确定,是张思柔写的。 君敬启 展信如晤。 昨夜西风骤起,檐下铜铃碎碎,恍惚又见君执卷立于梅树下,疏影横斜处,袍角沾着雪片与落英,而今执笔如执刀,字字皆剜心。 家严以不孝罪相挟,慈母悬白绫于梁前,三更烛泪尽时,妾终是剪断青丝半寸。 自此寒梅覆雪,当绝春风之念。 秋扇蒙尘,再不敢期明月之约。 君当知我非薄幸人,奈何生作笼中雀。 依稀记得胭脂街头,君指天为誓,白头并非雪可替…… 今大理寺案牍如山,君且尽忠职守,勿念城南旧事。 妾自当勤奉汤药,侍亲终老,唯愿来世生于寻常巷陌,可坦荡执君之手,共看人间雪白头。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思柔绝笔。 陈洛看完信中内容,心里不是滋味儿,可能大概或许…… 张乾同与其夫人,又对张思柔说教了,而且,这次说得可能比较重,甚至开始威胁张思柔,让她写的这封绝书。 但字里行间,陈洛又分明能感受到张思柔的痛苦。 这是一种迫不得已。 张府护院道:“陈公子,夫人说,请您务必也回一封绝书与小姐,否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能看得见陈洛的表情很不好看。 护院也怕干这种两头不讨喜的活儿。 陈洛思来想去,觉得暂时安抚住张府上下,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如今,事情已经在按部就班的推进。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他也不一定能分出一定的时间,来处理感情的事情。 “阿三。” “在。” “去府中拿纸笔来。” “……是。” 阿三打量了一下对方护院,吹了声口哨,把阿四叫到前面,盯着点,自己回府去拿。 不一会儿回来,手中已经把一切备好。 “公子。” 陈洛‘嗯’了一声,小心斟酌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几行小字,塞进信封,用蜡封好,递给了对方。 张府护院见任务完成,赶紧告辞。 等回到张府,那护院把陈洛的信,举手递向阴又琴,道:“夫人,这是陈家公子回的绝书!” “打开看看。” 沈云芝说完就后悔了,又道,“还是直接给思柔吧,或者,一起看?” 阴又琴答应。 于是,两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明珠阁。 张思柔躺在床上,向里侧着闷声哭泣,听到阴又琴与沈云芝来,抽搐着假装睡着。 她知道阴又琴带来了陈洛的绝书。 但她不确定,陈洛会在信中说什么,她不知道,听了那些话,她会不会受得了! 阴又琴道:“柔儿,你自己看?还是娘念给你听?” 张思柔不动弹。 阴又琴只好当着沈云芝的面,把信封撕开,把信抽出,抖了抖信纸。 看着上面的内容,阴又琴僵住。 第155章 这样的陈洛你能喜欢吗 阴又琴僵住后,等着下文的沈云芝,也开始秀眉微皱。 “怎么了?写了什么?是不是辱骂思柔了?没事,凭这个信,本宫给你们做主!” 沈云芝大包大揽道。 “给我看看?”沈云芝试探道。 阴又琴回过神,摇了摇头,“还是别看了!” 说着,她把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明珠阁。 沈云芝更好奇陈洛回了什么。 她现在必须确定,陈洛也真的给张思柔回了绝书,断绝往来。 否则,第二步的计划,就不能更平稳的实施。 眼见阴又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沈云芝实在没忍住,拿起拆开的信,从头开始往下看。 看完后,沈云芝整个人头皮一麻。 阴又琴侧头看着沈云芝道:“都说了,别看了!” 沈云芝咬牙切齿。 这时。 张乾同刚好迈步走进明珠阁,听到阴又琴对丽妃的话,一头雾水,“什么别看了?” 旁边,晴儿道:“是陈洛!陈公子给小姐回的绝书!” “在哪儿?” 张乾同一听更来劲。 走了两步,就看到桌子上拆开了的信纸。 “老爷别看!” 阴又琴赶紧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张乾同已经把信拿起。 等看完后,张乾同立刻也哑巴了,把信一丢,看了一眼朝里睡着的张思柔,叹了口气,走了。 不一会儿。 明珠阁里就没了外人。 张思柔都懵了,她太好奇陈洛写了什么。 这怎么别人看完都沉默了? 依着阴又琴那个性格,少不得要数落半个时辰的,咋也走了? 难道是陈洛的绝书,回的太绝了? 连自己的父母也骂了? 张思柔很想起身去看那封信,但她知道晴儿还在,她现在的任何举止,到不了明天,就会传到爹娘那里。 “小姐,你真的不看吗?” 晴儿好奇道。 张思柔停止了抽泣,仍朝里躺着,说道:“你念给我听!” “哦!” 晴儿也想看,尤其是看到老爷夫人和丽妃娘娘看完信的表情,她更想了。 走到桌前。 晴儿拿手巾擦了擦手,郑重地捧起折叠的信,准备开读。 可看到内容,整个人僵住。 张思柔迟迟不见晴儿念信里的内容,翻过身说道:“念啊!” 晴儿叫苦不迭。 “小姐,这信……” “念!” 晴儿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始一段一段念。 “偷看此信者,三日后,男的失去小丁丁,女的将有血光之灾。” “大乾人不骗大乾人!” “此信纸是空相寺了因大师开光所用,不信可等三日后验证。” “解除诅咒的方法,子时三刻,大声背诵十遍,以下梵音,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晴儿在那里念。 张思柔躺在床上听,听前面的总觉得奇怪。 陈洛回的哪儿是什么绝书? 没见过这么写信的! 但听到最后那一段的时候,张思柔已经确定,陈洛是故意的。 他已经猜出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一定有人看他的回信,专门给自己出气的。 “噗!” 张思柔懂了这层意思,立刻破涕为笑。 晴儿则相当郁闷,“小姐,我不是偷看信的人吧?我是读给小姐听的!” 张思柔拿手巾擦了擦鼻涕泡,问道:“还有吗?” “有!” “念给我听。” 晴儿把下半截信纸,放正了看,接着念了起来。 “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原谅你,一个人不能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也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花园里,栽种荆棘……” 张思柔听完,如痴如醉。 心里豁然间没了悲伤,转而变成深深的想念。 “把信给我!” 张思柔开口道。 晴儿把信递到了张思柔手中,疑惑道:“好古怪的绝书,虽不如小姐的有文采,但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张思柔嗔道:“你懂什么!这是暗喻啦!” “暗喻?暗喻是啥?”晴儿挠头。 “毒蛇=怨恨,荆棘指代痛苦,夜夜起身则代表,长时间处于情感疲惫状态,灵魂花园则是情感结界,很私人的意思!” 张思柔捧着陈洛的信,平静道。 晴儿一头雾水,只是附和着说道:“我没有小姐这样的阅读理解能力,但是……” “但是什么?” 张思柔把信折起收好。 “但是,这仍算一幅绝书,小姐收到绝书,为何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 晴儿不解。 张思柔便道:“如果只有后面一段,我知道那一定是绝书,但陈洛还写了前面那一段,我就知道,他是想安慰我,而不是真的写下绝书。” “啊!你们两个演给老爷夫人看……” “嘘!” 张思柔见晴儿猜中,赶紧制止。 她把信收起来,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打开了一个首饰盒,把信放在了最下面的夹层。 “这样的陈洛你不喜欢吗?为什么我爹我娘,不喜欢他呢?” 张思柔很烦。 甚至在想,如果当初陈家真的流放岭南,一起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可现实没有如果。 “小姐,天不早了,该休息了!” 晴儿看着张思柔陷入纠结与痛苦,无奈叹了口气,把手巾清洗后,递给了张思柔。 “嗯。” 张思柔擦了手,怀揣着陈洛的信,逐渐进入梦乡。 另一边。 沈云芝见目的基本达成,也就没有久留,从张府象征性借了些银两。 阴又琴与张乾同回到卧房,心情沮丧。 不用说,也是为张思柔的事情给愁的。 “老爷!柔儿她……” 阴又琴欲言又止。 张乾同道:“别说了,睡吧,明天还一大堆事儿呢!” “哦。” 阴又琴清走了丫环,给张乾同宽衣,两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乾同:“又琴,你说那小子信上写的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就,他说那信纸是了因大师开光所用。” “不知道,那梵音看着不像真的,难道是音译?” “你全记下来了吗?” “嗯!” “写出来,了因这个人还是有些灵验的,不信邪不行!” 张乾同催促,阴又琴只好起身,找来了纸笔,把记着的那些字,默写下来。 (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张乾同心里念了一遍,有些拗口,确定自己记下来后,才和阴又琴躺回床上。 到了子时。 张乾同本来都快睡迷糊了,忽地又想起这件事。 赶紧坐了起来,拿出阴又琴默写的字条,大声朗读起来。 “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阴又琴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鸡鸣吵醒。 她没有睁眼,却感觉鸡怎么跑到卧室里来了? 还跑到了床上? 睁开眼,才看到坐直了身子的张乾同,正捧着张字条,大声朗读。 “老爷你……” “来,一起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戈戈囯家有戈戈囯家的囯铬……” 阴又琴原本感觉的鸡鸣,竟然是这句解除咒语的口令。 但看张乾同如此认真,她只好坐起来,跟着张乾同一起念。 声音很大。 不一会儿外面的护院们,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向着这边靠拢过来。 护院们也懵。 老爷夫人的房里,啥时候跑进去了鸡啊? 这要是老爷夫人怪罪下来,挨板子是小,扣月俸可就麻烦大了。 一护院看别人都一脸懵,鼓足了勇气,站在台阶下喊道:“老爷?夫人?房中为何传来鸡叫?” 这一问。 把房间里的张乾同直接给问懵了。 鸡叫? 我说怎么声音这么古怪,卧槽,上当了! 姓陈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居然…… 张乾同老脸一红,看向阴又琴,“你刚才就听出来了?” 阴又琴点点头,又赶紧摇头。 张乾同相当的无语,“为什么不阻止我?倒叫我出丑!” 阴又琴道:“老爷,我不也陪着您叫了吗?” 这时。 外面的护院又问,“老爷,夫人,你们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进去把鸡捉出来啊?” 咣当! 一个痰盂飞到了门窗旁,在里边发出巨大动静。 接着就听到张乾同的声音传出。 “捉你妈的头,滚开,滚!” 护院们做鸟兽散。 房间内。 张乾同拍了拍自己的嘴,把阴又琴的字条,撕了个粉碎,质问道:“这样的陈洛你能喜欢吗?啊?你说!” 阴又琴不敢吱声。 只能赶紧把痰盂又捡回来,并给张乾同倒了杯参茶。 等张乾同气消了些,说道:“老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张乾同把盖碗还给阴又琴,“哪里奇怪?” “陈洛好像特别了解你,他知道你对了因大师,特别敬重。” “我向来喜欢去空相寺布施,知道的人,本来也不少吧?” 张乾同只觉得自己大意了,没有闪,愣是直到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被捉弄。 太可恶了! 倒是没有往别处想。 阴又琴也不再往下提,而是道:“老爷,天不早了,睡吧!” “不行!我睡不着了!” 张乾同把被子一掀,穿衣下床。 很快,他就披了件大氅,把门打开,看着躲到远处的几个护院,叫到跟前。 “老爷!” “学鸡叫。” “啊?” “学鸡叫!” 张乾同黑着脸,厉声说道。 几个护院一脸懵圈,但看到张乾同那想打人的表情,只能‘咯咯咯’地学起鸡叫。 “就这样给我叫到天亮,互相监督,谁不叫,谁明天卷铺盖滚蛋!” 第156章 自缢死 清晨。 当第一缕朝霞洒进院落中的时候,陈洛的房门被林撞敲响。 咚咚咚…… “起来啦!别敲啦!” 陈洛翻了个身,继续往里睡。 昨天陈母给林撞也准备了一间房,两个人就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咚咚咚! 跟催魂似的敲门声响个不停。 陈洛捂着耳朵也不行。 他只好穿衣起床,直到把门打开。 林撞跟他比画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陈洛道:“少爷,你不当牛马,还不知道牛马喜欢睡个回笼觉吗?我昨天晚上看文书,看到多晚,你知道吗?” 林撞摇头。 陈洛也不忍心责怪他,拍了拍他肩膀,打了个‘哈欠’跟着林撞,走出房门。 两人一起在院中洗漱,直到陈母江氏,将早饭煮好。 席间。 陈敬南对陈洛道:“案子审完了,怎么还把沈氏药行的账本也抄了?” “呃……不是大理寺抄的,是太医院和五城兵马司,抄的!” 陈洛微笑解释,避免祖母赵氏与陈母担心。 陈敬南也知道不能问太细,只是一个劲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桌上。 阿三阿四看着他们交谈,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江氏见陈洛不想聊衙门里的事情,沉吟了一下道:“小洛,你当初在梅园,是怎么伤了丁炜的?” “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洛好奇。 “你别管,你就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江氏打量着陈洛,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于陈洛,她太了解了,因此,才感觉到讶异。 “一位关系不错的前辈,送了我一个暗器,”陈洛犹豫了一下,“嗯……那前辈说,暗器不可世于人前,娘,我答应过他,您就别再往下问了!” “连娘也防?” 江氏白了陈洛一眼,但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她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打算带林撞,去城外的空相寺,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陈洛想起那晚江氏与陈敬南的对话。 知道他们带陈洛去空相寺,是让林撞学内功的。 有了内功,有可能让林撞开口讲话。 陈洛想起内功,仍念念不忘,他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拿手一擦,然后双手抓住桌沿。 “娘,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江氏愣了愣,“什么开始吧?” 陈洛点点头,看了看林撞,又看着江氏,“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江氏好奇。 “娘,你年轻时,是不是行走江湖的一代女侠?有着全天下都让人惦记的武林秘籍,对不对?” “没事的,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我准备好接受您的传功了!” 陈洛扶稳了桌子,一副别骗我了的样子。 江氏笑道:“你还真猜对了,我还真有一套功法,要传给你!” “我就知道!” 陈洛笑着唱道:“飞檐走壁莫奇怪去去就来,哼哼哈嘿!说吧,是什么功法?” “教子有方法!” 江氏说着,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鸡毛掸子,见陈洛拔腿就往外跑,追到门口道:“不想学了?” “今儿不学了,衙门里忙!走啦!” 陈洛头也不回,举手挥了挥,走过月洞门,很快没了动静。 祖母赵氏笑着摇了摇头,给林撞的碗里放了个鸡蛋,给阿三阿四的碗中,也各放了一个。 “谢谢老夫人,我们……太打扰了!” “是啊,老夫人给林撞吃吧,我们不爱吃这个!” 说着,阿三阿四把碗里的鸡蛋,就要拨到林撞碗里去。 赵氏道:“以后每个人都吃,你们保护我们,也很辛苦,吃不饱怎么行呢?今天,还要去城外,还得麻烦你们。” 陈敬南也道:“阿三、阿四,等下你们和阿大、阿二商量一下,看谁陪我们去?” “我们去吧,我两之前去过,路熟。” “对,我们熟!” 陈敬南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些人都是陈洛花钱雇来的,与之前朝廷配备的卫兵,并不一样。 几人正吃着饭。 外面阿大走了进来,在门外道:“老夫人,老爷,夫人,外面有人送来了拜帖!” 陈敬南怔了怔,叫阿大进来。 拿了拜帖,撕开查看。 “谁啊?”祖母赵氏问道。 “萧浩然,吏部左侍郎萧浩然。”陈敬南把拜帖收了,犹豫了一下,对阿大道,“你回他吧,就说今晚我们一家人,要去寺里烧香还愿,改日吧!” 阿大点点头,应了一声离开。 祖母赵氏轻叹道:“官场上是这样,人走茶凉,不见也好,见了挺尴尬的,他是三品,你没了品,坐在一起,没话题了。” 江氏轻轻点头,没有讲话。 阿三阿四更不可能讲。 不一会儿,阿大又走了进来,手中又拿了一张拜帖。 陈敬南放下筷子,接了一看,对赵氏道:“户部左侍郎陶青悠。” “怎么突然之间都要来?”赵氏纳闷,“出狱那天,可没见这些人有任何探望的意思!” 陈敬南便对阿大道:“也像刚才那样回。” “是!” 阿大走了出去,可不一会儿,手中拿了三份拜帖进来。 陈敬南一脸错愕。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官复原职。 他打开那些拜帖,看完后,对赵氏说道:“兵部左侍郎方听白的,工部左侍郎孙守一的,刑部左侍郎周宏山的。” 六部的同一级别官员。 却同一时间往陈家送来拜帖。 哪怕是陈敬南在位的时候,也没见过这场面。 阿三笑着恭喜道:“沈大人,您这是要官复原职了吧?他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这种消息传得最快!准没错!” 陈敬南还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但他也知道不太可能,礼部左侍郎已经填了缺,如今是范贞吉。 他想官复原职,也得有这个职缺。 现在,根本就没有。 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在云景帝那儿,并没有真正洗掉嫌疑。 陈敬南把拜帖放下,对阿大道:“都照刚才的话说,改日陈某挑个黄道吉日,去送请帖,去吧。” “是!” 阿大再次离去。 可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又多了一张。 陈敬南这回是真有点崩不住了,拿起这份拜帖一瞧,居然是占了他的‘坑’的范贞吉。 连范贞吉都要来拜访自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敬南特意看了看门外,很是纳闷。 赵氏道:“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来拜访,你去写请帖吧,今天先不去寺里烧香礼佛,先招待他们。” “可是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埋!” “好!” 陈敬南应了一声,前往了书房,不一会儿,写了六份请帖,交到了阿三手中。 “地址都在上面,送到他们府上门房就好。” “是!” 阿三接了请帖,跟三人沟通完,便去送,等把所有请帖都送去,他又抽空来到了大理寺。 见到陈洛,阿三把事情一说。 陈洛也有些纳闷。 陈家的人出狱有几天了,同朝为官的人,一个来拜访的都没有。 都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这六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呢? 总不能提前知道陈敬南要升任大理寺卿,提前来祝贺。 这件事,陈洛都不一定有谱。 他们就那么相信自己能行? 况且,这种事情,宫里的太监虽说有些是知道的,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替陈家宣传吧? “谢谢你阿三兄弟,我知道了,我爹的请帖上,有定时间吗?” “申牌时分!” “嗯。” 陈洛点点头,叮嘱道:“我争取早些回家帮忙,看好家里,我总觉得有人要搞事情!” “我回去再叫几个兄弟?” 阿三也不放心,小心询问。 “不用!” 陈洛摇了摇头,“要搞事情,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更不会送上拜帖,回吧,我早些回去。” “好!” 阿三告辞离开。 陈洛一时半会儿,参不透那些人的来意,索性不猜,伏在案上,拿出小楷毛笔,写下了三个字。 刘小四! 他昨天翻阅沈氏药行的账目,发现刘小四这个人,在账目中出现频率很高。 税银是他往户部缴纳的。 支出的相当多一部分,都跟他有关。 大理寺终审秘方侵权案后,刘小四作为一个普通‘证’人,本来要因为‘伪证’而被判罪的。 沈氏药行却认罪认罚了! 刘小四自然就从即将同罪,又变成了证人。 但刘小四绝对是一个突破口,沈氏药行的账目,见不得光的地方,实在太多。 这时。 班念舟提着一壶水走进了值房。 陈洛等他把水壶放在火炉上,便道:“念舟。” “欸!” 班念舟走到陈洛桌案前,“大人。” 陈洛把写着‘刘小四’三个字的文书,递向班念舟。 “牒送刑部,请刑部直属的‘缇骑’执行逮捕!” 班念舟‘嗯’了一声,立刻退出值房。 一个时辰后。 班念舟喘着粗气,跑回大理寺,速度之快,在地上留下一道烟尘。 踏进值房。 班念舟咽了口唾沫道:“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刘小四,死了!” “死了?” 陈洛好半天僵住,“怎么死的?” “自缢死!” “确定是自缢?” 班念舟颔首。 陈洛总觉得不可能! 虽说他对刘小四了解不深,但之前审讯,能看得出,刘小四胆子并不大。 胆子不大的人,自缢?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心理障碍的! 第157章 自动体外除颤器 陈洛猜测,可能是昨天的雷霆行动,激怒了某些人。 刘小四作为一个参与过多‘黑幕’的手,肯定要优先被清洗。 这也更加验证了陈洛的猜测。 沈氏不管干净不干净,提前防备他们伤害家人,都是做对了的选择。 陈洛沉思片刻,突然想起班念舟离开的时间,过了有一个时辰。 便好奇问道:“刘小四,几时被发现自缢的?有确定几时死吗?” 班念舟道:“刚发现,我是跟着刑部的缇骑找他,最开始的时候,刘小四并不在家,找了快一个时辰,又有人说,他回家了,然后,我们一进门,就看见他自缢。” 陈洛愕然道:“又返回了家中才自缢的?” “是。” 班念舟也想不通这一点,接着道,“因为距离这里比较近,我就赶紧回来先通知大人。等下刑部的人,会叫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协同仵作过去验尸!” “走!” 陈洛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大人怀疑刘小四不是自缢?” “是,刘小四这个人才二十几岁,去年又新讨的一房媳妇,他舍得自缢?” 陈洛听到班念舟说刘小四中途归家,就猜可能与凶手接触。 不能就这么让刘小四死,否则,陈洛没有刘小四的口供做文章,根本就无法撬动沈氏药行的黑账。 二人出了大理寺,拍马赶路。 不到半刻钟,他们就来到了刘小四转入沈氏药行后,购置的宅院。 小院不大。 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段,但一个药行伙计,能买下它,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来到院落门前,二人将马拴好。 拿出腰牌给负责守卫的卫兵沟通后,走了进去。 陈洛刚一踏入刘小四的宅院,檐角铜铃,正被微风拂动,发出细碎的清响。 他看了看檐角上挂的铜铃,见还是对称的,同时发出的声响,交替传来,别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正要细看,但陈洛不得不被另一样事物给吸引。 刘小四身着素麻中衣,脖颈套着麻绳,脚尖离地尺余,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 在他身下,几个卫兵正在交谈着什么。 赵贞也在。 他看到陈洛步入院中,赶紧过来见礼。 “陈洛兄弟,你怎么来了?”赵贞看着陈洛一直眼望着刘小四,“基本可以确定,是自缢,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厢房里的人,也没有听到动静。” “嗯。” 陈洛拱拱手,“大理寺这边要调查的一件案子,刘小四是个关键人证,人怎么还没放下来?” “仵作还没来呢!” 赵贞摇了摇头,突然‘咦’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忘记了,陈洛兄弟,你对这个,也熟悉啊!” 陈洛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当先一步,走进了悬梁自缢的房间。 刘小四的尸体轻轻晃动着。 他的两房媳妇,皆在一旁哭着嚷着,叫卫兵能不能先把刘小四放下来。 但卫兵们以仵作没来,要请他看案发现场为由,没有答应。 陈洛上前道:“把刘小四先放下来。” 卫兵们看向赵贞。 刑部的人,也没有更多表态。 赵贞见陈洛面色严肃,便对卫兵们点点头。 两个卫兵各自抱住刘小四的一条腿,往上一举,就把刘小四从麻绳中解救下来。 刘小四脸色青紫,眼球突出,结膜下可见出血点。 他的舌尖微露于齿外,牙齿咬痕处却没有出血点。 并且,刘小四的双手呈半握拳状,可指甲内没有任何残留绳索纤维。 就在陈洛准备更进一步检查时,听得刘小四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接着凑近看的人,就闻到一股屎尿味。 赵贞掩住口鼻,往后退开两步。 班念舟也被这股味给冲开。 不少卫兵,也都掩着鼻子退了一步。 陈洛没有退。 他知道,这是刘小四从最开始的肌肉僵硬,到解下后的神经回弹,导致了刘小四大小便失禁。 这是正常现象。 说明,刘小四的确是死透了。 陈洛看向刘小四脖子上的缢索压迫,呈马蹄形,但仔细看过后,他发现还有一条缢索压迫痕迹。 破案了! 刘小四不是自缢,是他杀! 可是,人死了,凶手不可能自己主动回来自首。 陈洛看了看房间中的摆设,突然想起一件事,费那些劲,去逮凶手干什么? 让他过来,再抓不就行了吗? 于是,陈洛立刻想到一个办法,得亏以前看的电视剧够多,帮了回大忙。 他的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城市。 从一家卖医疗器械的店铺中,取出一台自动体外除颤器。 刘小四是死了。 但也得让他继续发光发热。 自动除颤器,不能把没有生命迹象的人救活,但用电流刺激刘小四的肌肉,让他抽搐却是可以办到。 陈洛前世无聊刷短视频,见有人科普过这个玩意儿。 操作不是很复杂。 一会儿就把操作说明搞懂。 于是,他把仪器准备好,装在身上,用长袍的袖子,把线藏起,手中抓着两个把手,回到现实。 陈洛伸手探了探刘小四的鼻息,突然道:“还没死,快,快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这一声叫,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赵贞看着刘小四那个死样,死得不能再死。 但见陈洛给自己使眼色,他只好点点头,叫两个卫兵帮忙,把刘小四的上衣解开。 陈洛在刘小四的胸骨右侧贴了个电极片。 在他左胸乳头外侧、腋中线的位置也贴了一个。 本来还要进行的心律分析,陈洛直接跳过。 也不管什么橙色按钮是否亮起,直接‘啪’一下子,学着电视剧上的样子,就按了上去。 刘小四在强大的电流刺激下,扑腾一下动了起来。 把凑近看的卫兵,和他那两房媳妇,直接吓得‘哎呀’一声。 赵贞也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只见陈洛附耳在刘小四口鼻位置,听了一会儿,便道:“你先别说话,我去帮你找神医。” 说罢。 陈洛对赵贞道:“快!快带他去找最近的郎中,找……找孙笑白!” 他还记得,从这里往南走,过一条大街,就能到孙笑白医馆那条街上。 赵贞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想到,陈洛的到来,居然让死人变活。 “家里有没有板车?”赵贞询问那刘小四的两房媳妇。 她们像是真的吓傻了,直到赵贞问第二遍,才回答说有。 等两人出去推板车,赵贞又叫上几个卫兵,把刘小四抬到了板车上。 “去笑白医馆,快,快!” 陈洛一边说,一边扶着板车,跟着往外走。 班念舟整个人都是懵的,却也只能牵了马,赶紧跟上。 路过人多的地方,陈洛还会故意把板车叫停,再象征性的电击一下,让刘小四的尸体‘动弹’起来。 就这么在路上停了三停,救了三救。 终于来到笑白医馆。 “救人,快来救人!” 陈洛让卫兵们把板车的板,直接从车轴上抬了起来,踏上台阶,闯进了笑白医馆。 此时,医馆里排队看病的还不少。 看着这么一个突然插队的,纷纷表示不满。 可一看,送这人来的居然都是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大家又纷纷闭了嘴,退到一旁。 孙笑白以为来了个大活儿。 可一抬头,就看到陈洛,他对陈洛,可谓是印象十分深刻。 不久前,孙笑白到胭脂胡同给白桅看病,断言,白桅活不过三日。 就这件事。 后来再一打听,才知道那晚他离开后,陈洛又给白桅治过一次。 红袖招里的人全都知道这件事。 因为,还有人私下里管陈洛叫神医。 可孙笑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快死的人,怎么就被陈洛给救回来的? 这件事,他一连想了三个晚上,愣是没有想通。 可他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找陈洛去请教医术。 甚至,他自己觉得,整个大乾,比他医术厉害的也没几个。 薛白都未必比他强! 只不过薛白经常免费给人瞧病,名声比自己好,但医术可未必。 唯独陈洛,让他心心念念。 如今,见到陈洛进了笑白医馆,孙笑白还以为自己朝思朝思暮想,想出了心病。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见陈洛还是越来越近,他就收了手,叫病人把胳膊从脉枕中拿开。 “孙神医,急症,快过来瞧瞧他!” 赵贞上前一把拉住孙笑白,拽到了躺在板上的刘小四跟前。 孙笑白愣了愣,看了眼陈洛,又看看躺在板上的刘小四,没跟陈洛寒暄,蹲了下来。 他手伸在刘小四的脉搏上,搭了三根手指。 另一只手捊着胡须。 突然,就把手缩了回来,叫道:“都死大半个时辰,拉走!拉走!” “没呢,来的路上,还动呢!” 赵贞回道。 孙笑白一阵翻白眼,看着赵贞。 “他要是还能动,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尿壶!” 医馆中。 原本排队的病患,此时也大了胆子往前扎堆。 看着刘小四那‘死’样儿,纷纷发表看法。 “的确是死了,你们看啊,胸口不动,说明没有呼吸啊!” “来晚了!这人咋死的?” “颈部有勒痕,自缢吧?” 孙笑白正要催促赵贞把人抬走。 这时。 陈洛从卫兵中踏出一步,道:“他还没死,孙神医不救,是不是认为自己水平不行?” 第158章 山不向我走来 “我水平不行?” 孙笑白听着陈洛这话就来气,要与陈洛比个高低。 可是,看着陈洛的目光,一直在躺着的尸体上面,他怒了。 “大人莫不是来踢馆的?我孙笑白在京城行医数十载……” “停!” 陈洛一边蹲下来,手中已经握好除颤器的把手,“孙神医只回答,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就好了。” “你……” 孙笑白被陈洛那表情给气的肝儿疼! 忽然! 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刘小四,在陈洛的电击下,双腿双手,猛地一阵抽搐。 因为抬的足够高,把刚才靠近的患者,都给吓得退到一边。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到底死没死啊?” “死了,好像没死透?” “我的个娘舅欸,吓得我一激灵,这哪儿是死了,晕过去了吧?死人还会动?玩呐?” 周围的人不住地发表看法。 孙笑白也懵。 人的确是死了的呀,怎么真的能动啊? 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贞见刘小四又动了一下,指着刘小四对孙笑白说:“你看,这不是还动吗?你快救他!快!” 孙笑白实在感觉瘆得慌。 人死了还会动,也只在鬼啊妖啊的评剧里听过。 这亲眼见,他也是头一回。 看着孙笑白傻愣着不动,陈洛道:“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去找叶天合叶神医,再试试。” “别动!” 孙笑白不信邪,对徒弟们说道:“抬到里间去,容我再瞧一瞧!” 徒弟们立刻代替了卫兵,架起板车的板,把刘小四抬了进去。 等孙笑白跟着一起走向里间,陈洛对赵贞道:“封锁进去的路,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一个人过。” 赵贞点头,随即示意手下听令。 然后,跟着陈洛也走进了医馆内部。 不是大活儿,孙笑白通常不会把大堂后的小院,轻易腾出。 等刘小四被抬进来,孙笑白让徒弟还拿了热手巾敷手,保持手指灵敏。 可他再搭上刘小四的脉口,品了三品,望了六望,脑门上的汗,就啪嗒啪嗒开始狂掉。 这时。 陈洛走上前,对旁边围观的几个孙笑白的徒弟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孙神医诊治,不能被打扰。” 徒弟们心说你谁啊? 但看到赵贞,也板着脸挤上前,他们只好识趣退了出去。 孙笑白直接把手收回,看着陈洛,“是,是我能力不……” “孙神医,对不起,请你配合一下!” “呃……” 孙笑白听着陈洛的话,愣了,“什么意思?” 陈洛指着诊床上的刘小四,说道:“他的确已经死了,救不活了,但他是一起案件的关键人物,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杀他的凶手,捉拿归案!” 孙笑白看着刘小四,虽说见惯了死人,但会动的,还是头一次。 想起之前陈洛跟白桅共处时,把白桅也救回来,孙笑白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陈大人,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在救白桅的时候,就已经展示出了非凡医术,这个人……” 孙笑白看着刘小四,“你也没有办法?” 陈洛摇头。 孙笑道又道:“孙某人活了这么久,自认医术不弱于任何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当时,你是怎么把白桅给救回来的?” 陈洛道:“如果这次孙神医能配合我们演一出戏,等事情结束,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好,”孙笑白答应后,问道,“怎么配合?” “您等下从这里回到前堂,有人问起他怎么样了,”陈洛指着刘小四,“您就说,帮他吊着了最后一口气,已经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若能熬过子时三刻,这人就能活!” “这……” 孙笑白不知道陈洛为什么要他这么说。 但他太想知道白桅是怎么好转的,于是立马答应。 孙笑白在房间里给刘小四真的点了一盏长明灯,又墨迹了半刻钟,才走出了房间,回了前堂。 赵贞叫卫兵把院子严防死守后,回到陈洛身边问道:“你真的确定,刘小四是他杀?” “是!” “那为什么不启动正常的手续,全城缉拿,你不是最能从细小的地方,找出破绽的吗?” 赵贞好奇问道。 陈洛摇头。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与往常不同,刘小四虽是他杀,但不排除有人左右了他的意识,整个过程,太过利索,最主要的是,我没有时间跟凶手斗智斗勇!” “斗智斗勇?”赵贞一脸费解。 “赵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山不向我走来……” 陈洛没说完。 赵贞接道:“我便向山走去!” “不!” 陈洛摇了摇头,“山不向我走来,是它不懂规矩!” 赵贞人麻了,“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主动过来?” “会的!” 陈洛对赵贞道:“等一会儿,让大部分的卫兵,从前门离开,换上常服后,装成笑白医馆的学徒,再从后门进来,子时前后,凶手必来!” “真的?” 赵贞觉得不太可能的样子。 凶手又不傻! 陈洛道:“试试吧!万一呢?” “好!” 赵贞按着陈洛的话,吩咐下去。 开始安排精锐,守株待兔。 陈洛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午时,还有六个时辰。 他忙到现在,中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对赵贞说,晚些时候自己过来帮忙。 随后也出了医馆,跟班念舟回了大理寺。 一路上。 陈洛听到街上,开始传刘小四的事情,就知道孙笑白,是真的在配合,没有把刘小四的死,说出去。 他就放了心。 走着走着。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叫了陈洛名字。 他扭头一看,见是偷人头发的许弘尘,此时的许弘尘手里捧着一个大饼,迎了上来。 “大人,给您吃饼!” 许弘尘笑着递上来老大一张饼。 陈洛摆了摆手,笑道:“不了,谢谢你,你怎么在这儿?” 许弘尘道:“刚完做工出来吃饭,就碰见了大人,上次真的谢谢大人,没有把我跟那个丁炜当成一伙人,要不然……”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好好干,在这首善之城养活自己,还是不难的。” “是啊!” “你去忙吧,我们还有公务要回大理寺。” “公务?大人,我刚才看你好像是从笑白医馆出来?我听说你们给孙笑白送了个死人?” “谁说他死了,”班念舟在旁道,“孙笑白可是个神医,他已经帮刘小四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只要能活过今晚子……” “念舟!” 陈洛适时打断班念舟的讲话。 班念舟赶紧识趣闭嘴。 陈洛对许弘尘道:“别再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像这样做苦力讨饭吃,清清白白,挺好的。” 许弘尘道:“是的,是的。” “不说了,你去忙吧,我们还要赶路。” “好。” 陈洛与班念舟牵着马,等到前面人少后,上了马,绝尘而去。 许弘尘一改刚才的谨慎,面色疑惑,他看了看离开的陈洛方向,又向着笑白医馆瞅了瞅,迈步走去。 来到医馆中。 见有一二十个人在前面排队。 这些人不聊别的,竟是在吹嘘孙笑白。 “我就说孙神医是京城第一神医吧?你瞧,快死的人,愣是让孙神医用神针点穴,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那可不,如果连孙神医都不行,那这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敢说自己行了!” “肯定的啊!我记得孙神医有一次路过一个送丧队伍,看到那棺材正在向下躺血,就把那送丧的队伍给叫停,问里边躺着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一个孕妇后,孙神医直接说,孕妇没死,把那主家给吓得,就要揍孙神医,有这事吧孙神医?” 诊桌前。 孙笑白一只手给人摸着脉搏,一边微笑不语。 这时。 孙笑白一个徒弟接过话茬说道:“当时,我就跟在师父身边,那主家当时气坏了,非要打我们。” 围观者齐道:“那后来呢?” 徒弟道:“后来?后来当然是主家一起给我师父磕头啊,为啥?因为我师父把那孕妇救活了,还让他们家丧事变喜事,添了个大胖小子!” “神医呀,真是在世神医呀!” “难怪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快要气绝的人,送到您这儿来,这不往这儿送,还能往哪儿送?” 孙笑白皆微笑不语。 许弘尘听着堂里众人七嘴八舌,越听越惊,看到前堂往后面去的弄口,真的有卫兵在守着,便又信了三分。 他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哟,我这肚子,不行了,不行了,孙神医,我得借一下茅房!” 孙笑白瞧了许弘尘一眼,还没来得及阻止。 许弘尘就已经到了弄堂入口。 这时。 两个身穿司服的卫兵,直接拿刀拦住了许弘尘,“退后!” “我借茅房!” “去外面借!” “我……人有三急,我他……” 锵! 卫兵毫不犹豫地抽出朴刀,刀锋一晃,刺到了许弘尘的眼。 “不借就不借!” 许弘尘赶紧退开两步,捂着肚子跑出了笑白医馆。 他一路小跑,在刚才与陈洛分开的地方,一头扎进一家酒楼。 快速上了酒楼的二楼。 推开一个包厢,闪了进去。 一个身穿青衫的道士,从窗户前回过头,问道:“真的没有死?” 第165章 忽略的细节 “你起来!” 陈洛哪能让孙笑白跪自己? 对方都五十多了,这不折自己的寿吗? 孙笑白不起,把笑白医馆内的那些学徒,都给惊掉下巴。 平日里孙笑白最重身份,只要来到笑白医馆,不捧着他点,绝不给你好脸色。 哪怕你是达官显贵。 就因为他医术算得上精湛,不怕得罪人。 可现在,孙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下跪? 谁不惊讶? “你起来,让我考虑考虑!而且,这个五行理论,我还没有完善,只在初步验证阶段。” 陈洛找了个说辞。 事实上,意识回到随身空间,把五行相关的书籍掏出来,就可以现场教学。 但说回来,凭什么呀? 老子还指望着以后,要是官场混不下去,凭这个养家糊口呢! 不过,孙笑白相信了陈洛。 毕竟五行理论太过先进,这种结合,肯定是划时代的创举,没有被完善,也在情理之中。 “那您老一旦完善,就第一个收我为徒,行不?” 孙笑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 连‘您老’这样的词都整上了。 把身后一群学徒惊掉下巴。 心说,师父您节操呢? 陈洛点点头,解答完孙笑白的问题,对众多帮助过的学徒们,拱手作揖告辞。 众学徒纷纷执礼恭送。 “等一下师父……” 孙笑白拉住陈洛手腕,对身后一名学徒道:“长更,去柜里取一百两银子。” “银子?” “银票,快去!” “哦。” 叫长更的学徒快步回了医馆,取回一张银票,递到孙笑白手中。 孙笑白塞到了陈洛手中。 “大胆,竟然公然贿赂本官!你长了几个脑袋?” 陈洛板起了脸。 孙笑白错愕,赶紧解释道:“师父,这是拜师礼,每月束修,您如果要我准备六礼,那比打我还让我难受,用银票挡六礼,便算心意,可好?” “你倒是懒省事!”陈洛训斥道。 “师父莫怪,莫怪!” 孙笑白一看陈洛不再计较,知道这是成了,他哈哈一笑,对身后一从学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师公!” 哗啦啦! 笑白医馆前,学徒们跪了一片。 “师公好!” 声音洪亮,引得已经离去的五城兵马司和禁卫们,纷纷回首。 陈洛倒不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 确实,今天孙笑白帮了大忙,人家求个安稳,自己绝不能让人寒心。 “都起来,快都起来。” 陈洛连忙去扶笑白医馆的学徒们。 等他们都起了身,陈洛才对孙笑白道:“等我忙过了这阵子,我就过来,在你没有把握的疾病上,先别乱套我的五行理论,说不定还会让病人情况变得严重。” “知道了师父。” 孙笑白开心得像个五岁的孩子。 陈洛揣起银票,终于是与众人告辞,追上了前往五城兵马司的队伍。 这个夜晚,注定是要失眠了。 线索不能就这么断掉啊……陈洛骑着马,开始苦思新的方向。 与此同时。 崇文门外三里的铁狮子胡同,有一处鬼市,盗墓贼销赃、私盐贩交易、亡命徒躲藏皆在此处。 子时开、卯时散。 地形非常之复杂,如同废墟般的棚户区,巷道窄如蛇腹。 黄运良一脸煞气地行走在鬼市中,他的身后跟着三十余号人手。 他们来到一处破门板遮挡的巷口,一名手下说道:“大当家的,许青皮的人,就藏在里边。” “走!” 黄运良低沉说了一句,一脚踹断了破旧门板。 一行人穿过蛇腹般的小巷子,来到了一处看起来相当破旧的四合院。 “你们是谁啊?” 一个负责放哨的青年男子,看到黄运良等人,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喊人。 黄运良走上前,一把扯住对方头发,撕到了自己跟前,恶狠狠地盯着他道:“许青皮在不在家?”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许青……” 啪! 黄运良抬手就给了那青年一记耳光,青年当时双耳轰鸣,一张嘴,吐出一颗后槽牙。 “老子再问你一遍,许青皮在不在?” 这时。 破四合院里,各厢房内亮起灯光,接着就从里面钻出一群人。 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许弘尘打了个哈欠走了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砍刀,他看着找上门的黄运良,愣了愣,问道:“是你?” 黄运良指着许弘尘骂道:“许二狗,你个狗娘养的混蛋,许青皮在哪儿,给我叫出来!” “我……” 许弘尘顿了顿,鄙夷地看着黄运良的手下,“我们大当家的,是你想见就见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草,跟我装起来了是吧!” 黄运良撕着放哨青年的头发,拿起砍刀,朝着对方的脖子上一架。 “许青皮就这胆子?不敢出来?” 说着,就要动手。 许弘尘道:“慢,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家不是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上次你们的人打伤我们的人,我们都算了,还来?” “八百两,八条人命,算了?算你老母!” 黄运良拿刀往身边跪着的青年脖子上一抹,那青年顿时惊恐地抹着脖子站了起来,奔向许弘尘。 “许……” 还没跑出三步,青年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身体在泥地面上开始抽搐。 许弘尘大吃一惊,“小九!” 说着就要上前,但看到黄运良拿刀逼近,吼道:“杂草的玩意儿,欺负到你许爷头上来了是吧!给我杀!” 许弘尘提起刀柄,愤怒地朝着黄运良扑去。 刀对刀,剑对剑。 这一场好杀! 很快就惊动了棚户区里的百姓。 也有官府放在附近的眼线,早把这边的事情,通知到了五城兵马司。 赵贞收到消息时,陈洛也在。 他还在低头想着对策,听到说两个帮派火并,好奇问道:“因为什么?” 来报的人说,“不知道,只知道见面就打,没有废话,伤亡不知道,但肯定死了人。” 赵贞道:“这没啥好好奇的,黑吃黑罢了,我巴不得这些人,打得头破血流,这都是不安定分子,死的越多越好。” 陈洛没法站在赵贞的立场上想问题。 五城兵马司负责维护京城治安。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的确希望这样。 陈洛也没有建议赵贞派人过去查看。 按赵贞的说法,他们不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赵贞只说五城兵马司会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演变,只要不殃及无辜百姓,默认选择天亮去收尸。 阮仲见天色不早了,事情仍无进展,便对陈洛道:“要等户部送来册籍,估计今晚是不行了,他们向来办事效率慢!” 陈洛便起身道:“阮大哥,你先回吧,毕竟你不能脱岗太久,我再等等。” “也好,有新情况,再给我来信!” 阮仲一扶腰刀,拱手告辞。 突然! 陈洛听到‘信’这个字,想起了一件事,叫住了阮仲,看着赵贞。 “五城兵马司在刘小四的家里,有派人盯着吗?” “有。” 赵贞想了想,“当你说刘小四是被他杀时,我就按流程走了,先把案发现场围了起来。” “二位哥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刘小四的家?我光顾着抓凶手了,被他给带偏了!我果然是够笨的!” “怎么说?” “边走边说!” 陈洛当先迈出大厅,赵贞在后面道:“要带人吗?” “不用!” 因为知道刘小四家中有人看着现场,陈洛觉得人去的多了,把现场给破坏的可能性更大。 不如轻装上阵。 三人骑上马,一路飞奔刘小四家。 到了刘小四家门口,两个卫兵见到赵贞,立刻侧身让开。 陈洛边走边解释道:“刘小四被杀,最大的可能是什么?是他手中握着一个账本啊,他死了,账本未必被凶手拿走!” 赵贞眼前一亮,“你当时怎么没往这上面想?为了最快的抓凶手,把我也绕进来了!” 阮仲摇头道:“不对,杀刘小四的人,会不清楚有账本?他杀他肯定是拿走了账本,才敢杀人吧?” 赵贞怔了,觉得阮仲说得也有道理。 好像怎么说都行! 陈洛道:“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方之所以敢直接杀人,是因为觉得杀了人,线索就会断在这里,但我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方式不同。” “这个世界的人?”阮仲听得眉头直皱。 陈洛拍了拍自己的嘴,“我的意思是,大家经历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刘小四一定死前留了一手,他把假的账本交了,真的账本,可能还在家中!” “不会吧?”赵贞听完肌肉紧绷。 “很有可能!” 陈洛踏进院落,这处院落因为刘小四的死,多少显得有些阴森。 刘小四的两房媳妇,也因为受不了打击,暂时去投奔了亲戚,院子中安静得像是坟场。 推开刘小四自缢的正房,仍能闻到被密封在房间中的屎尿味儿。 两个衙役掌灯。 陈洛开始打量刘小四这间起居室的格局。 作为一名药行伙计,陈洛总觉得刘小四的审美,有些过于超标。 整洁的博古架,与人等身高的仕女图屏风,还有次卧中一张明显扎眼的暖玉温香合欢床。 处处透着,与其身份不配位的特征。 第166章 真账本 陈洛来到合欢床前,询问道:“赵大哥,你来看这张床!” 赵贞上前,查看了一下道:“这床怎么了?” “一个药行伙计,每个月得有多少例钱,才舍得在一张床上投入这么多钱?” 陈洛反问。 “确实,不太符合刘小四的收入,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刘小四从沈氏药行拿了不少钱吗?” 赵贞追问。 阮仲则走上前道:“即使沈氏药行再大方,刘小四始终是个伙计,这张床至少得在沈氏药行当三十年的掌柜,才有可能奢侈享用。” “不错!” 陈洛颔首。 “刘小四从周元礼的口述中,家境并不好,一个人发迹之后,的确有可能报复性消费,以避免别人瞧不起,这一点从他的衣着,能看出一二。” “那用这种床,也合理吧?”赵贞开始动脑。 陈洛摇头。 “这床市价多少?” “好像一百多两银子?差不多,我见方听白方大人的家里,就有这个,只不过方大人那个,没这个新。” 陈洛点点头。 “整个院子,才花了几十两,一张含有少量金丝楠的合欢床,可以买一处院子了,刘小四为什么不把这笔钱,改善到住房上,要每天走那么远,去沈氏药行上工?” “锻炼体力?”赵贞皱眉。 神特么锻炼体力……陈洛有点佩服赵贞的脑洞,正要开口。 阮仲道:“除非,这张床不是刘小四用的,另有其人!” 陈洛看着阮仲,“阮大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赵贞挠了挠额头,感觉开始长脑子了。 他好奇道:“刘小四的家里,摆了一张别人用的床?这……” 赵贞感觉整个人的三观被震塌,他的认知,不足以让他理解这种行为。 陈洛道:“回想当时进入这处院子,看见刘小四娶的那两房媳妇,总觉得他们过于年轻貌美,看见人来,就哭两声,大家顾不上看她们时,她们就显得没那么伤心,说明一件事……” “刘小四的那两个老婆,是别人的?”赵贞抢答道。 陈洛颔首。 赵贞拍了一记脑门,震惊道:“我的天,你要这么说,一切好像开始合理起来了!” 阮仲立刻道:“你们在这儿找真账本,我去追那两个投奔亲戚的女眷!” “好!” 陈洛说完,阮仲就已经离开,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 赵贞不知道阮仲因为云景帝的暗示,这般配合陈洛,而是感觉陈洛能调动阮仲,而感慨不愧是侍郎之子。 他看着阮仲离开,说道:“陈兄弟,这怀疑这床有机关?” “可能有!” 陈洛解释道,“如果之前的猜测,是真相的一部分,那么刘小四对这张床的主人,一定存有恨意,哪怕他是对方的狗,当他是主人,但刘小四毕竟是人!” 赵贞点头,“对,看着那个人上他的名义上的老婆,肯定脸上不说,心里开始扭曲,或者说,杀死刘小四的人,拿走的也不一定是假账本,但刘小四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藏着另外一本一模一样的账本。” 陈洛冲他竖起大拇指,“赵大哥,厉害啊!” “去你的!” 赵贞只是顺着陈洛的思路,等陈洛把谜题揭开,才想明白,他哪儿敢称厉害。 知道陈洛打趣,便道:“来来来,让我把这合欢床,拆个稀巴烂!” 说着,赵贞就要动手。 “别!” 陈洛阻止道,“这些将来都是送它主人进去的证物,之后也是国帑,干嘛毁了它?” “那我去找个擅长在床上装机关的木匠!” 赵贞说着要走。 陈洛也摇摇头说道:“不用,看我的!” 说着,陈洛心中一动,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他在江南派出所,曾见过一种便携式超声波探测仪。 这种仪器的原理,是发射超声波并分析回波时间差,检测材料内部的连续性断裂或空洞。 精度高,适合小范围使用。 他的手中有孙笑白刚‘孝敬’的一百两银子,不怕拿不出来。 等在随身空间找到超声波探测仪,再回到现实中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探测仪,和一个探测头。 他下意识地去检查了下自己的银票,发现银票早已不见。 我敲! 东西咋这么贵啊! 一百两银子,又没了! 他拿着探测仪,按着上面的按键,开始操作。 赵贞则跟另外两个衙役,把床上的被褥等物都拿了下来。 陈洛探测的很细,几乎每隔三寸,就测一下,一直测了近半刻钟,还是没有得到探测仪的数据反馈。 这让陈洛都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又猜错了。 等床板床围等木雕,都探测完,陈洛正沉思时,看到了床的支撑。 他拿起探测仪,对着最近的一根脚,贴了上去。 吱吱声开始响起。 赵贞蹲下来,看着陈洛手中的东西,突然叫了起来,与刚才有异,惊讶道:“找到了?” “嗯。” 陈洛指着那根床的支撑,“这里有空洞!” 赵贞立刻上手去摸,他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那根支撑向后面,弹出一块木头。 他把手伸进去,脸色一凛,“真有东西!” “拿出来!” 陈洛把探测仪收了起来,兴奋极了。 果然猜对了! 凶手可能也没想到,刘小四会留这么一手! 赵贞掏了掏,感觉入手细腻,抓了一把出来,一看吓了一跳,竟是一张张银票,都是小面额的,最大的也才五十两。 细看这些,竟有上千两银子。 把陈洛都给惊呆了。 但让陈洛意外的是,这个暗格里,没有账本。 赵贞也纳闷道:“不应该啊,刘小四偷藏了银子,难道另外三个腿?” 陈洛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暗格,处理这些就足够了,搞那么麻烦,纯粹给自己添麻烦。 他道:“再找找!” 赵贞蹲了下来,手绕到支撑后面,伸进了那个空洞,都掏到底了,也没有再摸出别的东西。 他把手拿出来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陈洛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那支撑就踹了一脚。 咔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边掉了出来。 赵贞蹲下查看,从床下捡起一块圆形木片,他震惊道:“上面还有?” 说着,赵贞把手再次伸进空洞,但这次没有往下找,而是向上伸去,很快他的脸就呈现出震惊。 紧接着,赵贞从那空洞中,又扯出一件物品。 账本! 果然合欢床里藏着另一个账本! “陈洛,真有你的!” 赵贞整个人对陈洛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洛也松了口气,看着赵贞递上来的账本,接在手中,轻叹,“差点就被对方给带歪,还好,及时醒悟!” “陈洛兄弟,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有另一个账本来的?” 赵贞实在好奇陈洛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 陈洛道:“是两个帮派火并提醒了我!” “啊?” 赵贞不解,他也听到帮派火并了啊,怎么就联想不起来呢? 陈洛道:“因为人是最记仇又最不记仇的动物,帮派火并,因为什么?” “肯定是利益吧?”赵贞回道。 “那让两个帮派讲合,是不是也能通过利益?” “那必然可以!” “是啊!”陈洛轻叹道,“刘小四长期活在那样压抑的情况下,驱使他仍做下去的唯一动机,只能是利益。” “嗯。” 赵贞认可。 陈洛接着道:“但不代表他不想反杀那个欺压他的人,他只是不敢。”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是吧!” “但长期从事这种账目交易的他,一定会学到点本事,不管将来用于自保,还是离开京城时的勒索,他一定想过,尤其是两年前沈氏药行被李崇文判输官司,他更会想这些的!” 赵贞微微深思颔首。 “只不过,他终究小看了利用他的人,他们的认知不在一个梯队,人家有随意拿捏他的手段,而这种手段,他甚至都没见过!” 陈洛感觉刘小四这一辈子,活得挺憋屈的。 不像帮派的黑吃黑,不服就干,人死卵朝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就是认知差距! 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玩不到一起的根本原因。 在别人眼里,他跟牛马,没有区别。 哪怕,他耳濡目染,也还是牛马。 陈洛翻开刘小四的账本,看着账本上面记录的信息,瞳孔一阵阵收缩。 云景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七,付户部郎中萧乐成,纹银八百两。 三月初九,付户部郎中萧乐成,纹银一千两。 四月初二……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陈洛知道,总算逮到了一条大鱼。 户部郎中在大乾算是正五官,比当初陈洛讹的韩元启,还高半个品级。 如今有了刘小四的这个账本,等把刘小四的那两房媳妇带回来审问,萧乐成这条鱼是跑不掉了! 这时,离开的阮仲,去而复返。 阮仲来到院子中,等陈洛走出,说道:“刘小四的那两个媳妇,失足落水,淹死在了河中!” “失足落水?”赵贞惊问,“不会也是他杀吧?” 陈洛深感震惊。 萧乐成一个五品官,咋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天内,搞死刘小四,还把他两个媳妇,也一并搞死? 他疯了吗! 第167章 提起道士陈洛敏感度提升百分百 在不确定人是他杀的情况下,五城兵马司,一般都是先接手。 也因为刘小四的死,由陈洛主导,通过阮仲打过招呼,这件事情,刑部胁从。 可现在,刘小四死了不说,连他的两个夫人,也死了。 事态进一步失控。 陈洛再让阮仲打招呼,也不顶用。 因此,当陈洛、阮仲与赵贞从刘小四家离开,来到刘小四二位夫人落水的通惠河畔,五城兵马司的另一个副指挥使,已经把现场交给了刑部的人。 由他们的人负责警戒,勘验现场。 阮仲试着与刑部的人员进行沟通时,被一名领头的郎中,强硬回绝。 对方只摞下一句,刑部会把所有细节呈现在卷宗内,让他们依程序调阅。 警戒界拉开的很大。 距离落水的马车,足有二十余米,加上天色黑暗,这里又没有店铺上悬挂的灯笼映衬,河边一片黢黑。 只一根火把在河边照明,还被不少打捞尸体的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赵贞骂道:“五城兵马司是最低级的,狗来了都敢踢两脚。” 阮仲看向陈洛,眼神询问。 陈洛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边就不参与了,阮统领带人前往都察院,拟逮问帖,我与赵大人现在便去萧乐成府上,围住他,不让他跑掉。” “好。” 阮仲立即点了三五个人马,沿通惠河往北走了。 陈洛与赵贞,离开这里,开始朝南走。 路上。 有一些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百姓。 他们离得并不算远,因为看不到河边的情况,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呀,那个道士说的真准啊!” “什么道士?说了什么?” “傍晚的时候啊,有个路过的道士来我家讨水喝,我说你直接去通惠河里喝就行了啊,你们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的?” “他说,水鬼索命,今天这条河里,有两个要转生的水鬼,就等着有人到河边取水,然后淹死他们,那两个水鬼就能转生去了!” “啊?我滴个娘咧,那道士修出天眼啦?” 路旁。 陈洛听到这些话,顿时停了下来。 提起道士,陈洛本能的会把自己的敏感神经调到百分百。 如果提到和尚,陈洛会把敏感神经调到百分之一千。 这两种职业,在古代的三百六十行中,戏剧色彩是最浓烈的。 就是因为他们喜欢搞这些东西,来宣扬自己的教义。 陈洛要调查的皇宫厌胜物一案,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有道士的影子。 但这不代表陈洛没有怀疑过他们。 因为在那些厌胜物上的古怪符号,至今都让他还没有破译,与陈洛前世熟悉的道家、佛家的惯用符号,也不一样。 只因一直不出现道士相关的线索。 陈洛也就没多余切出时间,再开一个方向,去浪费时间。 可现在,道士借一个百姓之口,宣扬的水鬼索命,竟与案件产生交集。 这不得不让陈洛脑细胞瞬间被激活。 他走出队伍,来到了闲聊的百姓跟前,拱手作揖道:“敢问这位老丈,您刚才说的水鬼索命,是什么意思?” “你是……” 老丈看着陈洛,见对方很年轻,也没有穿什么补服,又见是从衙役队伍里来的,一时间不敢开口。 陈洛道:“老丈,我是大理寺左评事陈洛,我们在调查一起案件,刚好就在这附近,过来瞧瞧。” “你就是大理寺左评事陈洛?那个在神武街上公开审案的大陈青天?” 老丈激动抓住陈洛的手。 “难怪瞧着你眼熟,这离得近了,还认不出来了,这么年轻啊!” 陈洛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粉丝。 他点点头道:“老丈,你刚才说的水鬼索命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陈洛就是陈洛后,老丈就不怕了。 他对当官的有怨念,但陈洛最近的事,让他有了些改观,见陈洛问,竹筒倒豆全都说了一遍。 比他刚才自己闲聊时,多说了点细节。 一个是时间。 精确到了亥时末。 一个是道士的长相,不高挺瘦,年纪并不大,三十岁左右,没留道号,不知修行之地,说是云游道人。 陈洛不太相信,那是个云游的道士,不然就不只是讨水喝,还故意给人提供这样一个八卦。 一定是有目的的散播谣言。 老套路了! 陈洛并不会上这个当,他意识回到随身空间,取出一张白纸,拿了素描笔出来,大致画了一个道士的轮廓。 老丈看了看,“胖了!” 陈洛拿橡皮擦擦掉后,又换了一个。 “瘦了!” 陈洛继续调整。 一旁的赵贞,见陈洛对一个道士有兴趣,小声提醒道:“陈大人,咱们还有正事呢!” 陈洛这才想起赵贞还在身后,说道:“你们去吧,我随后就到,但我觉得,萧乐成可能不在家!” “不能吧?都这个点了!”赵贞半信半疑。 但见陈洛催促他们先过去,便留下了两个衙役,保护陈洛安全,带着其他人往内城方向赶去。 陈洛把道士的大致轮廓描画好,又开始画眉毛,鼻子,眼睛与嘴唇。 也幸亏陈洛儿时有学过素描写生的经历,不然,得在这抓瞎,还得回城,再请个画师过来一趟。 一刻钟后。 陈洛总算把手中素材,按老丈的话,还原了个七八分。 他看着画上的道士,“这咋还有点像女人呢?长得咋比我还好看?” 老丈道:“没陈青天你好看,那道士太阴柔,不好看,真不好看。” 其余的人因为没见过那道士,也不知道陈洛画的像不像,不敢发表意见。 陈洛谢过老丈,领着两个衙役,去追赵贞。 等陈洛他们三人到的时候,阮仲已经领着都察院的衙役,拿着逮问帖赶到。 于是,即刻入府抓人。 萧府是个三进的四合院,里里外外搜了半个时辰,没有找到萧乐成的影子。 都察院的左都事拿着逮问帖,把萧府上下都叫到了中院大堂,询问萧乐成的下落。 其夫人回答说,萧乐成在一个时辰前匆忙出去,至今未归。 那左都事再问萧乐成去了哪儿,谁也回答不上来,这次萧乐成出门,连车夫都没带。 赵贞听完震惊地看向一旁沉思的陈洛,“你咋知道,一定会扑空的?” 一群人看向陈洛。 连那名左都事,都疑惑地看向陈洛,最后看了眼阮仲,眼神询问。 阮仲望着正在打量萧府布局的陈洛,问道:“萧乐成畏罪潜逃了不成?” 陈洛一边观察萧府布置,一边掏出了手中的素描。 是那张道士的素描。 但此时,他的手中有一百多张。 陈洛来的路上,又回到随身空间,找了台电脑,做了下加工,并打印出了很多张。 他递向赵贞,道:“全城搜捕这个妖道,找到他,估计就能找到萧乐成!” “这?” 赵贞捧住厚厚一沓白惨白惨的a4纸,看着上面的道士,惊为天人。 素材已变彩色。 因为是又加工后的道士容貌,陈洛也不确定会不会像照片那样像,但因为够用。 毕竟,道士的身份,再加上七成像的样貌,也能锁定一个人。 赵贞捧着那些画像问道:“以什么罪名呢?咱们大乾,对僧道,那都是非常礼待的,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理由,我们是不敢的。” 阮仲也道:“大乾钦天监的监正,对僧道极为看重,陛下……也是!” 陈洛怔了一下。 他听懂了阮仲的这个暗示。 云景帝是有吃所谓的‘仙丹’的习惯的,要有得吃,得有人炼制。 那道士无疑是最推崇这个的。 全城通缉一个道士,理由不找好,那崇尚道门的钦天监监正,无疑会跟云景帝打报告。 从而让陈洛被动。 别的衙门口,其实都好说,也好查。 一纸文书,想查就查。 钦天监不好搞,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古代封建王朝,钦天监相当于掌握了‘天’的解释权。 动不动来个荧惑守心,紫微偏移,就能让一件事情,搁置上十天半个月,再查。 陈洛不行。 他只剩下五天,不,四天半的时间。 他玩不起! 赵贞道:“我看这些人就是不吃点苦头,想不起来,来人呐!” “在!” 五城兵马司的一干衙役,从院中,闪进堂内。 “等一下!” 陈洛突然想起对策,叫赵贞把人先撤了下去。 阮仲与那名左都事看着陈洛,异口同声道:“你想到办法了?” “嗯。” 陈洛看着萧乐成大堂里的一幅画,指着上面一个穿着红色道袍的道士,说道:“全城张贴那张道士肖像,就说……” “就说什么?”赵贞疑惑看向画上。 “就说,今有妖道行走于市井,冒名玄都,自称红莲教主,假托太上玄门之名,行悖逆伦常之实,经查实此人与京城内三起谋杀案有关,皆是信徒不愿脱离原信仰导致的杀戮,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洛说到这儿,阮仲等人,眼睛都直了! 我草! 这也行? 本以为抓道士会让整个事情,变得非常被动。 但陈洛这么一来,相当于是给道士们抓内奸啊,对方不仅说不出什么,还必须得支持。 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陈洛要抓的是红莲教主,关你们玄都观什么事? 没有玄都观,钦天监的监正,也就没有下场的必要。 高啊! 第168章 查谁谁死 陈洛此举不仅把阮仲和赵贞惊住,连那名都察院的左都事,都被惊到。 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到了陈洛那儿,仿佛都不算件事。 随手就化解了。 赵贞见陈洛给了法子,立刻安排手下,把那妖道士的画像全城张贴。 想起陈洛上次抓捕丁炜时,也是这样。 别人处理一件事,都以月计算,陈洛好像在燃烧生命似的,火速侦办,不给罪犯,留下什么喘息的时间。 太强了! 陈洛盯着大堂上高挂的那张画,看得入了神。 阮仲来到他跟前,询问道:“这画有问题吗?” 陈洛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萧乐成,很快就会有消息,但……”他顿了顿,“但可能不会是好消息。” “你的意思是,萧乐成可能也会死?” 阮仲猜到这种可能时,心中一凛。 如果说刘小四的死,不算什么,能说得过去,毕竟,只是一个药行的伙计,哪怕刘小四的两个夫人,也都是寻常百姓。 可萧乐成是五品官员。 哪怕陈洛作为大理寺的左评事,也只是个七品官,是没有资格审理萧乐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都察院带走萧知善,不给陈洛透露任何进展的原因。 他不配! 陈洛只能通过刘小四这条线,看能不能揪出一条大鱼。 不仅揪到了,但好像这条鱼,还不是大鱼,这后面还有大鱼。 阮仲吃惊是因为他觉得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可以向云景帝交差了。 但陈洛知道,这不可能。 一个五品,撑死了算是条中不溜的鱼,这起案中案,不扯下来几个四品,或者三品,根本结束不了。 云景帝绝不会满意。 他不满意,陈敬南做大理寺卿的可能,就会渺茫。 陈敬南做不了大理寺卿,那么陈洛最近一段时间的上蹿下跳,很快又会回到流放岭南这一起点。 得罪这么多人,还想全身而退? 怎么可能? 这次又不是林然做局,棋盘上的对手,早换了。 陈洛从画上收回目光,看向大堂中跪着的一群家丁与女眷,询问,“哪位是萧大人的正妻?” 这时。 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抬起头道:“妾身便是。” 陈洛叫衙役给那妇人一把椅子,等其坐下,问道:“萧夫人,萧大人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府上睡觉吗?” 妇人道:“一旬也就住个三四天,不常回,我们也不敢问,只知道老爷忙正事,不敢打扰。” “嗯。” 陈洛点点头,又问:“夫人可有子嗣?” 妇人错愕抬头看着陈洛,摇了摇头。 陈洛了然叹道:“那夫人知道不知道萧大人在别处金屋藏娇?” 妇人道:“没有听说过。” “你撒谎!” 陈洛言辞犀利,陡然提高了声音。 妇人一惊,用委屈的眼神看着陈洛,“大人,妾身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洛问道:“刘小四的老婆今日亥时在通惠河畔溺水,你知道那其实是萧乐成的骨肉,对吧?” “大人!” 妇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要用这种莫须有的指控,来污蔑妾身,妾身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罢,妇人朝着大堂一侧的柱子上撞去。 但几名衙役,早在陈洛开始盘问时,就已经悄悄靠近,抢先一步把她拦了下来。 “夫人,是因何不能要自己的骨肉的?” 陈洛转头盯着堂上的那幅画,像是自说自话。 那妇人挣扎不动,跪倒在地,不再动弹。 阮仲又站到陈洛跟前,看一眼陈洛,又看一眼那上面的画,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都不知道,陈洛是怎么从上面解读出这种信息的。 陈洛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是藏在细节里的,如果不出意外,夫人曾经小产过几次吧?三次?还是四次?” 最后一句话说出,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妇人,直接收声。 陈洛便道:“我想应该是四次,毕竟,这个道士捉鬼图,画的是四个孩童。” 妇人惊恐地看向陈洛。 阮仲看着那妇人的表情,也惊呆了,看这情况,陈洛猜中了? 陈洛仍没有回头,“这个道士捉鬼图,其实不能叫捉鬼图,应该是送子往生图,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他回过头,看着妇人。 此刻的妇人,只是在颤抖,仿佛看到了来索命的人,突然间,她的头发竖了起来,指着陈洛,忽然又笑了。 “宝宝,是你吗宝宝?你怪娘没有保下你,还在怪娘,是不是宝宝?” 妇人扑到陈洛跟前,扶着陈洛的肩膀。 陈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妇人。 周围的衙役再次上前,把妇人拉开。 妇人被拉开后,傻笑着对陈洛道:“都是那该死的萧乐成,是他踢我,打我,我才没有保住你的,宝宝,娘对不起你,宝宝……” 接着,妇人开始哭。 阮仲见突然上演这一幕,人也懵了,看着衙役们把妇人控制住,他便问道:“陈洛,这……这什么情况?” 陈洛再次回看堂前挂着的画,说道:“妇人不忠,导致此后一直滑胎,这上面挂着的这个图,是三d的。” “三弟的?谁的三弟?”阮仲皱眉问道。 “呃……” 陈洛拉着阮仲往左侧挪了三步,让他看那图上的红衣道士。 阮仲抬起头看,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这上面有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陈洛道:“你没看到?” “没有。” 陈洛:“……” 他又把阮仲领回了刚才站着的地方,再让阮仲去看。 阮仲观察了一会儿,眼睛都酸了,还是摇头。 陈洛便道:“看那红衣道士的眼睛。” 阮仲去看。 突然,他震惊道:“咦?这图上的道士,怎么居然在跟着我转动?这……” “据我所知,这种画像制作不易,而且,能挂在一座宅院的中院,最根本的作用,大概是来镇宅用的,萧府上有什么事情,要用这种东西来镇压呢?” 陈洛反问。 阮仲这时看向突然疯癫的妇人。 这时,妇人像是彻底失控,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把陈洛当成自己的宝宝,一会儿把阮仲当成宝宝。 任谁也没想到,一个刚才还情志正常的人,说疯就疯了。 “把她拿下!” 阮仲一声令下,衙役上前,按住了疯癫的妇人。 “通知刑部的人来,通惠河畔刘小四夫人之死,可能与萧夫人有关,等捉拿到那名妖道,案件定会水落石出!” “是!” 一名禁卫得了命令走了。 陈洛看了眼大堂中疯癫的女人,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赵贞去而复返。 阮仲见他回来,也愣了愣道:“这么快就把画像散出去完了?” 赵贞喘着粗气回道:“哪儿还有时间去洒那个,萧……”他狂吞了口唾沫,接着道,“萧乐成找到了!” 陈洛忙问,“在哪儿?” “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 陈洛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萧乐成去寻欢了? “五城兵马司接到报案,萧乐成在胭脂胡同里的一个不出名青楼中,死在了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赵贞说完,对惊讶的陈洛,再三点头确认。 “我刚才也以为听错了,我也问了三遍,你不是要找萧乐成吗,走吧,过去看看。” 赵贞感觉这个晚上过得太刺激了。 先是从调查刘小四的自缢,再到做局,让凶手自己跳出来,结果凶手真跳了,却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 完了,陈洛就‘悟’到了真账本。 还发现了刘小四,其实是别人的幌子,连媳妇都是别人的。 这边别人的媳妇还没确认是不是属实,就出了意外,死在河中。 萧乐成没有堵在家里不说,现在又让人报官,说是死在了一个歌姬的肚皮上。 这一天给赵贞刺激的,都快赶上过去一年干的活了! 陈洛也真是的。 查谁谁死! 简直离了大谱。 赵贞都怀疑,要不是自己铁了心帮他,光是让陈洛怀疑自己一下,自己就得在床上躺上三年。 “这边麻烦阮统领等刑部的人过来了,再去找我们,”陈洛看向赵贞,“走!” “嗯。” 赵贞应了一声,与阮仲告辞,领着陈洛,牵了匹快马,直奔胭脂胡同。 两刻钟后。 陈洛与赵贞拍马赶到了胭脂胡同。 萧乐成去的这处青楼,即不是醉红颜也不是红袖招。 是个并不高档的一处青楼。 一个五品官,户部这种职缺的人,陈洛想不通,萧乐成为什么会选这里。 踏进二楼的一处红房,陈洛看到了趴在床上,一丝不挂的萧乐成。 萧乐成乐不成了! 他死了。 五城兵马司的仵作,正在给萧乐成做尸检。 旁边有书吏记录。 “男,约四十有五,身长六尺六寸,仰卧绣榻,亵裤褪至膝弯,阳物怒张未萎,龟首隐现白浊。” “双足赤,底无茧,非劳力者。” “银簪探喉,未见毒涎,肾囊肿胀,两睾坚实若石。” “初步检验为,行房时精关陡开,心气暴脱而亡,枕席间无挣扎痕,女子无伤,可断为自罹其祸。” 仵作一边说,书吏一边记。 站在门口的老鸨与一众女倌儿们,皆暗叫晦气。 陈洛站在走廊间,听着她们交谈,询问道:“请问,是哪位姑娘,服侍的他?” 第169章 极乐蛊 走廊间,交谈声戛然而止。 大家看向陈洛,本来没把未穿补服的陈洛当回事,就当是个衙门里跑退的年轻书吏。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陈洛。 胭脂胡同曾经摆下棋艺擂台,这些个姑娘们,对他印象深刻。 只可惜,陈洛只光顾醉红颜与红袖招。 如今见着真人,反有些不敢认。 老鸨最先认出陈洛,听着他问,上前道:“陈公子,服侍他的人叫春红,此时正在隔壁房间,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做口供。” 赵贞这时从房间中走出,看着陈洛,“仵作差不多要验完了,你要不也瞅一眼?” 陈洛道:“先等一等,我先见见春红。” “哦,行。” 赵贞又重新走回萧乐成死亡的房间。 陈洛则在老鸨的指引下,来到隔壁,那名负责给春红记录口供的书吏,见陈洛进来,起身行礼。 “卑职见过陈大人。” 书吏起身,把做记录的椅子,让了出来。 陈洛摆了摆手,“你继续。” 书吏见陈洛只是在打量春红,不说别的,他也就只好又坐了下来,拿起小楷毛笔,问道:“你方才说,死者的阳物,会吐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洛看向那位披着衣衫,仍在颤抖的少女。 心中感慨。 到底是经历过的,形容的就是专业。 眼前的春红,长相其实并不算特别好看,只是年轻,像是还未熟的苹果。 她娇小可怜且无助,一边哭,一边道:“不、不知道,我只是偶尔看到他那里,出现的怪东西,然后他就扑到我身上,疯狂啃我,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书吏呵斥,“讲重点,死者……” 陈洛突然感觉房间里有股异香,这香味让他有些直迷糊。 他伸出手。 书吏停止了问话,小心翼翼道:“大人?” “哦,没事,你继续问,”陈洛指着桌上,已经写好的口供,“这些先给我看一下。” “好的,好的。” 书吏赶紧拿起写完的两张口供,递到陈洛手中,接着询问春红。 “那死者掏出阳物后,进去了多长时间?” “不、不记得了。” 春红疯狂摇头,大概是年纪小,经历这种事情,被吓坏了,书吏问什么,都回答得很模糊。 “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能忘?莫不是你与他人合谋?坑害死者?” 书吏也气坏了。 妈的,陈大人在边上看着我呢,你一个歌姬,好好配合就完了。 给爷添什么麻烦,想死啊你! 春红果然更害怕了,爬起来,不顾衣服整齐,跪着往前行来。 “官爷,官爷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春红先是去求那个书吏,但一想,书吏对更远处的陈洛,十分敬畏,便转换了方向,跪行到陈洛跟前。 她抓住陈洛的衣摆,哭着道:“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什么也没做,我甚至都不敢反抗,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春红说着,哭得妆都花了。 陈洛正仔细看着那两页口供,没注意到春红已经摇着自己衣摆。 她拿开口供,就要去扶那歌姬,忽然,一股更浓郁的香气,从春红身上涌到他的鼻腔。 这种香气,让他不仅更加的迷糊,还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仿佛寒衣的低配版! 陈洛忙道:“退后!” 春红哪里想放弃这根救命稻草,抓着陈洛衣摆求饶。 书吏本以为陈洛会怜香惜玉,见陈洛额头开始冒大汗,才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春红的头发,直接提了起来,把春红从陈洛身边拉开。 “你疯了吧,现在只是问你口供,谁说你杀人了,你这样,倒是让我开始觉得可疑了!” 书吏把歌姬推开后,赶紧查看陈洛。 “大人,您没事吧?” “唔。” 陈洛长吁了口气,感觉身体一阵冰凉。 他有种从鬼门关,又回来的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心跳,估计都二百了,差点见到太奶! 陈洛疑惑地盯着退回去的春红,百思不解。 书吏道:“大人,给您水!” 陈洛看着书吏抽空给自己倒了杯水,感激道:“谢谢。” “不敢不敢。” 书吏把盖碗放在一旁,赶紧又坐了回去,拿起笔,继续道:“死者进去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春红只哭不答。 “哭?哭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严重怀疑你……” 书吏要继续吓唬。 这时。 陈洛抬手打断,书吏赶紧闭嘴。 房间中只剩下了春红的抽泣声。 紧接着,陈洛就听到隔壁,仵作完活。 初步的检验,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等刑部的人来,做更进一步的验尸。 赵贞也在这时,走进了这里。 “要不要过去看一眼了?等下刑部的人来,尸体会被带回刑部,再想看现场,就不可能了。” 赵贞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歌姬,目光落在陈洛身上。 陈洛站起身,对春红道:“姑娘,请过来一趟。” 春红抽泣得快没了力气,听到陈洛的话,缓缓起身跟上。 走廊上的歌姬舞女,被衙役们驱开。 陈洛、赵贞与那个书吏,领着春红,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萧乐成赤裸着侧躺在床上,模样很恶心。 春红踏进房间,就已经开始颤抖,她很害怕,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一定疯狂跑出去。 陈洛手中拿着书吏写下的口供,问道:“刚才记录的‘吐丝’确实为赤丝吗?” 书吏道:“问了很多遍,她一会儿说看不清,一会儿说赤色,一会儿说黑色。” 陈洛看向身后的春红,见她很害怕,便让一位衙役,拿来一条手巾,让春红自己蒙了双眼。 众人都疑惑陈洛要干什么。 就见陈洛先让春红在房间里快速转了三圈,他则掩住口鼻,拿起桌上一把圆扇,将气味扇向萧乐成。 接着,就让书吏搀扶着春红,避免她摔倒,让她靠近床边。 陈洛拿着圆扇,继续扇风。 赵贞在一旁看得迷糊,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嘘!” 陈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不停。 他继续扇风,同时观察起了萧乐成的阳物。 大概十息过后,只见萧乐成的阳物处,钻出一条赤色的丝线虫! 赵贞、书吏,同时看到它,‘啊呀’一声,整个人吓了一跳。 春红也被吓了一跳,身边牵着他的书吏退开后,她慌忙寻找依靠,直接扑到了正在关注丝线虫的陈洛身上。 特殊的香气,直接把陈洛给熏晕过去。 等陈洛再醒来时,他已经在楼下。 刑部的人,刚刚上去。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断片,坐起来,揉着快要裂开的脑壳。 赵贞见陈洛醒来,松了口气,说道:“哎呀,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陈洛也纳闷。 那姑娘身上的香气,怎么跟寒衣的有点像? 看来,寒衣身上的香气,有催情作用? 而自己身体特殊,有自我保护机制? 陈洛揉了揉太阳穴,询问道:“你们看到了吗?萧乐成身上,怎么会有赤色的丝线虫?” 赵贞道:“看到了,我已经把这一情况,给刑部的人说了,据刑部来的那个仵作说,那可能是西州的极乐蛊!” “极乐蛊?” 陈洛对‘蛊’这个东西,并不陌生。 在前世,传说苗疆一带,最擅长养蛊,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一种巫术。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让他见到了真的。 但陈洛仍感觉那丝线虫,不过是某种特殊的寄生虫。 赵贞道:“对,好像是经常服食一种虫草,以期望在男欢女爱时,双双达到极乐的催情药,据刑部仵作说,这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养好了,夜夜不空!” 陈洛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借助外力,终究是小道而已。 这时。 二楼,刑部的人似乎已经检查完毕,开始将萧乐成的尸体带走。 他们来到楼下,简单与赵贞沟通后,便要走。 陈洛叫住了刑部的那名仵作,“萧乐成身体中的丝线虫,确定是极乐蛊吗?” 仵作看了眼刑部的那名员外郎。 见对方颔首,他道:“是。” “取出来了吗?” “嗯。” “极乐蛊必须特殊的香气,才能激活它吗?” “激活?” “唤醒!” 仵作沉思道:“理论上是这样,但这种属于南疆秘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样!” 赵贞道:“刚才那……” 陈洛打断了赵贞的话,拱手道:“多谢!” 仵作作揖还礼,跟着刑部一行人,走了出去。 赵贞看着人走了,小声询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为什么不想让刑部的人知道?” “通惠河畔,刑部不也不让我们靠近死者吗?” 陈洛反问。 赵贞愣了愣,颔首道:“走,我们过去审那个歌姬,她身上的气味,能鼓动极乐蛊,这是个突破口!” “嗯。” 陈洛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轻了些后,一边跟上赵贞,一边回了随身空间。 取了一个简易防毒面罩,把自己的脸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未上楼。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犀利的尖叫。 陈洛心中一怔,赵贞回头看向陈洛,正要发问,见陈洛那装扮,吓出一句我靠。 这时。 楼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尖锐叫声,“妈妈,春红自缢了!” 第170章 春红姑娘 “啊呀!” 楼下,老鸨一声尖叫,整个人也疯了一样往上跑。 事情还没结束,又接着一件。 陈洛与赵贞最先奔上房间,那刚才尖叫的歌姬,指着门内,颤抖着身体说道:“有、有人……” 听见这话,陈洛浑身一激灵。 凶手,也太猖狂了,他和赵贞都还没有离开,就敢狂杀歌姬。 这是灭口! 陈洛爬上楼梯,赵贞比他快不了几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抢到房门前,正见一个黑影,从打开的窗前跳出。 “别跑!” 赵贞大喝一声,就冲了进去。 陈洛跟上,他看着赵贞冲向窗户,自己则直接去抱起自缢的春红。 咚隆! 陈洛还没到春红身前,就见窗户外飞进来一个圆溜溜,黑不拉鸡的小球。 那小球有引线,竟在燃烧。 “卧倒!” 陈洛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拉跑向窗户的赵贞,却发现对方劲大,直接把自己带了一个踉跄。 于是,陈洛瞬势,就朝着赵贞的背上扑了过去。 两人直接前扑倒地。 赵贞扑在地上,正要问陈洛干什么。 砰! 一声巨响传出,带出一股气浪,让他耳膜一阵生疼。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赵贞也感觉到一阵生疼,身上仿佛被扎了数不清的钢针。 陈洛则没有赵贞那么倒霉。 他扑倒赵贞之后,也带歪了一张桌子,那桌子护住了他腿以下的部分。 头上因为有防毒面罩,身上有王保与陈洛自己提前套好的防弹衣,并没有受伤。 房间中起了火苗。 尽管陈洛脑袋昏沉,还是赶紧爬了起来,找来一条手巾,从脸盆架上沾湿后,疯狂拍打着火点。 但春红的身上,似乎浇了煤油,起火后,整个人直接烧了起来。 陈洛眼看着‘证据’在自己面前湮灭。 非常无助。 赵贞爬了起来,把衣服脱下,看着身上细细的针,整个人被气懵。 他见房间,火势越来越大,赶紧叫衙役,拿刀将悬挂春红的绳索斩断,叫人拿来棉被,扑在春红身上,往上面猛浇水。 火终于被扑灭。 赵贞扶着侧腰位置,走到窗户前,看着茫茫夜色,一拳砸在窗棂。 “可恶!” 赵贞骂了一句,走回到陈洛身边,看着陈洛拳头紧握,脸上被油烟弄得也很狼狈,说道:“是个高手,这么高跳下去,不懂卸力不可能的!” 陈洛点点头,站了起来。 赵贞因为疼痛,仍旧蹲着,“现在怎么办?” “对方疯了,这说明什么?”陈洛反问。 赵贞摇摇头。 “说明我们正在找出真相!”陈洛伸出手,“要不要跟我继续调查下去?” 赵贞道:“他都伤了我,当我是泥捏的?呃,就算是泥捏的,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吧!” 说着,赵贞伸出手,与陈洛握在一起。 陈洛把赵贞拉起,赵贞‘哎呀’一声,此时,细看赵贞右腹,已经渗出血来。 “没事吧?” 陈洛没想到那圆球爆炸,居然威力这么大。 “不碍事!” 赵贞摆了摆手,走了两步,忽然他上半身跟不上下半身,扑通一声,栽了过去。 一众衙役吓了一跳,纷纷上前。 陈洛看到被翻过身的赵贞,刚才还面色潮红,肉眼可见的嘴唇发起黑。 “赵大人?” “头儿?” 众人吓得紧张起来,连陈洛也吓坏了,赵贞这是中毒的表现? 他让一众衙役,退到一旁,蹲下身,撕开了赵贞的衣服,看向他刚才捂着的腹部,见那里,有一个针眼大的血出口。 在那出血口的旁边,泛起一层又一层红斑。 而且,红斑上竟出现了疱疹。 陈洛看着这情况,突然想起前世自己户外探险,被一条竹叶青蛇咬到的经历。 看现在,几乎和当时被咬的他,皮肤上出现的症状,一模一样。 于是,陈洛咽了口唾沫,意识瞬间回了随身空间。 他奔向了最近的医院。 在医院的急救中心,找到中毒科,推门而入,在一个放抗蛇毒血清的冰箱中翻找起来。 “希望是一样的蛇毒,否则……” 陈洛深吸了口气,找到标有竹叶青血清的一支药剂,拿上针筒,心中一动,回到现实。 睁开眼,陈洛低头看向手中。 空的。 陈洛无语,抬起头看向身边围上来的衙役。 “弟兄们,借点钱!” “哈?陈大人,现在不是应该……” “有没有,快点!” 一班衙役都懵了,纷纷伸手入怀。 有人掏出十个铜板,有人掏出百个铜板,最富裕的也才掏出一块两钱的碎银。 “给我!” 陈洛握在手中,心中一动,再睁开眼时,手中已经多了那支蛇毒血清和针筒。 “保佑……” 陈洛轻轻祷告了一句,把血清抽出,让两个衙役把赵贞扶得偏过头去,把胳膊伸出来,找到静脉血管,尝试了两次,终于扎了进去。 针筒内的血清,打进去之后,陈洛一直紧张地盯着赵贞的脸。 时间并不长,赵贞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不再发黑。 陈洛知道赵贞的命保住了,彻底松了口气,叫人扶着赵贞下楼。 赵贞被扶到楼下时,意识已经清醒。 他见自己被众人搀扶着,惊恐道:“我刚才怎么了?” 一衙役道:“头儿,你刚才太吓人了,嘴唇发黑,不省人事,怎么叫都没反应,幸亏陈大人在这儿,给你的胳膊上弄了点水,你就醒了!” 赵贞看向一旁的陈洛。 “你中毒了,杀春红的人,刚才扔的那个球里藏了针,针上萃了蛇毒!” 陈洛轻叹。 事情,本来还有眉目,可春红的尸体都被烧了,想从春红的尸体中,找到诱发极乐蛊的东西,很难。 赵贞松开搀扶他的衙役,来到陈洛跟前,突然单膝跪地。 “欸?你这是干嘛?” “刚才第一下你将我扑倒,算是救我一命,后面,中毒,你又给我弄了什么水,救我两命,陈洛……” 赵贞硬是不起,抱着拳,“我这条命,从今儿往后,都是你的!” “言重了!” 陈洛赶紧把赵贞扶起,虽说五城兵马司,是个背锅的衙门,哪个部门来了,都能踢两脚。 但他是京城的现管。 两个兵部侍郎不在衙门里办公时,赵贞与另外一个副指使挥,还是很有排面的。 陈洛本来也想跟他打好关系。 一众衙役们看着赵贞,都给陈洛跪下了,心中更是惊骇。 要论品级,赵贞其实不比陈洛差,甚至还高一点。 以后,陈洛的话,那得当圣旨听啊。 谁要不听,赵贞头一个不答应。 陈洛让赵贞起来后,说道:“为了救你,这些兄弟都是出钱出力,改天你做东,请大伙撮一顿好的!” “应该的。” 赵贞见陈洛提起身边衙役,感慨陈洛做人真细。 他感觉气力恢复些后,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刚才那个人跳得太快了,我连男女都没看清。” 陈洛点点头,在远处的老鸨与歌姬中,看到一个姑娘,把她叫了过来。 他取出一张‘道士’画像,给那姑娘看。 “姑娘,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是不是长这样?” “回大人的话,脸长得像,但没有道士帽儿。” 那姑娘回道。 陈洛看向赵贞,“照这么看,刘小四的死,他两个夫人,还有萧乐成,和那春红姑娘,都跟这个有关!都是他搞出来的!” “我现在就去张贴他的画像!” 赵贞气不打一处来,对方不仅嚣张,还伤到了他,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逃掉。 简直就是打五城兵马司的脸! 刚要出门,之前等候在萧府,让刑部去人接管的阮仲,来到了这边。 赵贞正要给阮仲说这里的情况。 阮仲抬手打断了他,来到陈洛面前,说道:“萧夫人……投井了!” “什么?” 陈洛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又死一个! 赵贞也听懵,他走回来问道:“你不是把那里的情况,都告诉给刑部了吗?他们怎么就没把人……” 阮仲道:“我刚走出萧府,事情就发生了,说是没看好,她自己失足落井的。” “肯定不是失足!”赵贞气愤道。 查到现在,查谁谁死,只能说明一件事,背后人的能量太大。 可能已经渗透到了刑部。 之前通惠河畔,有刑部人过去,不让他们参与,可以理解。 但,把萧府上的事情也交给刑部,让他们逐级调查,像是碰了别人的禁脔。 陈洛知道。 刑部里至少也有一条大鱼,已经开始胡乱自保了! 陈洛有想过,这件事情可能会死人。 却没想到,仅一天时间,就能死这么多人。 他低估了对方的狠辣。 阮仲道:“要不要就此呈报?” 陈洛见阮仲微微颔首,知道他是想说,事情进展到这儿,云景帝那边,知道陈洛的努力方向,其实已经够了。 剩下的事情,只要云景帝点头,足可以给陈洛一个保证。 陈洛变得犹豫起来。 赵贞看出陈洛的复杂心情,“不查,只是让幕后之人,笑我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要是查下去,会不会继续死人?” 众人一阵沉默! 陈洛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自言自语道:“如果说事件里的人,都是死有余辜,那……春兰姑娘呢?” 第193章 进内染院 赵贞等人见着陈洛作揖,慌忙抱拳还礼。 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陈洛拿他们当个人看。 更是与他们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赵贞道:“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什么帮忙不帮忙的,直接吩咐就是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看见陈洛跟自己客气,赵贞不是高兴,而是生气。 其他衙役也差不多。 纷纷道。 “陈大人帮老吴讨要公道,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年,也只有在陈大人的眼里,我们还算个人,您说帮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 “就是,陈大人到底遇到什么难处了?但凭您说,俺们兄弟,皱下眉头,就算孬种!” “对!陈大人快说!” 陈洛看着众人群情激奋,开口道:“诸位兄弟,先听我说。” 等众人熄声。 陈洛道:“是大理寺公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在神武街,公审了一起秘方侵权案。” 众人附和点头。 他接着道:“在查封沈氏药行的所有账目之后,我们从中发现沈氏药行账册中频繁出现‘青黛、茜草根、苏木’等既可入药又可染色的货物,与少府监产生关联。” “但交割数量远超正常用量,账目纠缠,少府监不认的话,将无法真正让沈氏药行认罪认罚。” “最近几日,我也一直在推动这件事的落地,你们也都看到了,阻力很大。” “今日我将拿到堪合,去比对少府监的《物料支用簿》,并且有可能要将其带出来,以我和大理寺等几名书吏,很可能走不出来……” 陈洛说到这儿。 一群衙役举刀高喊,“我去,陈大人带上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能把陈大人安全带出来!” “还有我,我也去!” “算我一个!” 赵贞看着手下,一个个如狼似虎,很是欣慰。 他道:“你们都安静点,这种事情,那必须我去,你们不够分量,谁跟我争,我跟谁急!” 锵! 赵贞一把将自己的朴刀抽了出来。 一众衙役瞬间冷静下来。 赵贞看向陈洛,“我跟你去!” “你不行!” 陈洛直接摇头拒绝。 赵贞傻了眼。 陈洛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赵贞疑惑问道。 陈洛回想着当时在望火楼上,看到少府监五院中栽种着的花卉,说道:“只要带三四个兄弟伪装成大理寺的书吏,就够了,我只进去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没出来,可能是遇到了麻烦,这时就得你出马了!” “我?” 赵贞跟不上陈洛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我到时带人冲……” “当然不能!” 陈洛只好道:“现在是申牌四刻,等下堪合到了,我去到少府监。” “大概是酉时初进,如果酉时末没出来,你便以望火楼被烧,巡查火险为由,光明正大地进少府监检查,并言钦天监预言,今日少府监有走水之兆,五院巡查!” 赵贞听完眼前一亮。 牛逼! 陈洛的这个点子,非常实用。 望火楼没了,作为五城兵马司,本就有排查京城火灾隐患的天职。 如果陈洛出不来,借这个理由,把人带出,合理又合法,还能事后把屎盆子,送给钦天监。 少府监即便有怒火,也得找钦天监去发泄。 既帮了陈洛,还出一口恶气。 一举两得。 赵贞当即表态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即,陈洛挑了几个精壮衙役,等班念舟从大理寺来了,换上大理寺的差服,拿上王保送来的堪合,前往少府监。 陈洛临走前,想了想,对赵贞道:“五院布局怪异,内如迷宫,尤其是夜晚,可能更难有效搜索,但如果少府监中的花卉,没有搬进屋中避寒,你执火把观察,角门旁放着黄色花瓣的,便拐进去,没有的便别进。” “有说法吗?”赵贞皱眉反问。 陈洛道:“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今日登高,瞧见的一个特点,可能有用。” “好,我记住了。” “嗯。” 陈洛带上班念舟,与几个伪装成大理寺书吏的衙役,前往了少府监。 与陈洛预想的差不多。 门前卫兵,拦住了陈洛等人进入。 陈洛拿出堪合与大理寺提前准备好的官牒,递给对方,道:“这是内监总管签发的协助堪合,还有大理寺的官牒,请通报监丞,我们在这里等。” 卫兵错愕,看着陈洛,又看看堪合与官牒,变得恭敬起来,“陈大人请稍等,我去知会监丞!” “嗯。” 陈洛与班念舟等人,便站在门前等候。 卫兵对另一人叮嘱后,拿着陈洛给的堪合与官牒,来到监丞值房,在外面通报情况。 值房中。 监丞从尘鸿手中,把信收入袖中,对外面说道:“你出去告诉那陈洛,少府监正在赶制陛下的万龙袍,距离最后交接,只剩下七个时辰,让他明日再来!” 值房外卫兵应了声是,正要走。 又一个声音响起。 “等一下!” 卫兵愣了愣,站在值房门口。 值房中。 监丞看着出声的尘鸿,小声道:“宫里传来的消息,不可能假,监正彭博阳,已经下了天牢,连那个张三卦,也一并收押,于你不利啊!” 尘鸿端起茶杯,轻涰一口,啧啧两声。 “我早说了,还是用我的方法最稳妥,他们非是不听,结果现在怎么样了?搞出这许多事,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尘鸿觉得好笑。 “我之前就想让他来,他不来,现在来也好,只是,陈洛今日死在这里,你少不得要惹些麻烦。”尘鸿盯着对方。 监丞道:“我没事,按你的计划,我不仅没有麻烦,还能立功,便是捅到云景帝那里,我也有话说的。” “嗯。” 尘鸿想了想,“去见他吧,引他到内染院,所有的花卉都别动,这件事结束之后,少府监短期内,我都不会再来了。” “好。” 监丞点点头,等尘鸿先一步,从暗门离开,他便打开了值房的门。 卫兵把堪合与大理寺的官牒递上来。 监丞瞅了一眼,迈着阔步,来到了少府监大门入口。 见到陈洛,监丞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陈大人,少府监与沈氏药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虚假账目,不知道您这官牒中指的数目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洛道:“监丞大人,下官也是公事公办,例行来这边走个过场,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嗯,那请吧!” 监丞看着陈洛,侧身让开一条道。 陈洛与班念舟等人,迈步跨过门槛,进入了少府监。 一路上,监丞没在为难,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内染院,在内染院的库房,拿出历年来的物料支用簿,给陈洛一行人翻阅。 监丞原本陪在一旁,因有人通报别院有事,便留下几位管事嬷嬷,与陈洛等人仔细核对,一个人离开。 陈洛听监丞离开的时候,对其中一位嬷嬷称容嬷嬷,便留了心。 等他走后约半刻钟,陈洛对容嬷嬷道:“这位嬷嬷,您在少府监,待了多久了?” 容嬷嬷回道:“二十年了!” 陈洛点点头,又问:“寒衣姑娘是几时来的内染院,您还记得吗?” “寒衣?”容嬷嬷警惕地看着陈洛。 “是的,寒衣,您不知道她?” “呃,我知道,知道的。” 容嬷嬷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不看陈洛的眼睛,看向门外,悬挂在晾杆上的上过色的布匹。 “这孩子来的很早,从八岁就进了内染院,她性格不太合群,经常被人欺负。” “打她骂她,都不恼。” “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是萧浩然萧大人的私生女儿,被接走了,现在估计正享福呢!” “萧大人怎么就认定寒衣是他女儿的呢?” 陈洛好奇询问。 容嬷嬷道:“寒衣这孩子的这里,”她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上方,“有五个特殊的印记,也是萧大人拖人打听到了这里,来碰运气,刚好就碰见我见过那个印记。” 陈洛微微颔首笑道:“嬷嬷好像记错了,我看寒衣心口上的印记,是在右边啊?” “右边?” 容嬷嬷‘呃’了一声,笑着说道:“对对对,是我记错了,是右边。” 她把手又捂到了心口的右边。 “不对,是我记错了,的确是左边,我是从铜镜中看到的,是反的。”陈洛说道。 容嬷嬷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只能瞬着陈洛的话,也纠正道:“是是是,我就说我没记错吧!” 陈洛点点头。 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容嬷嬷大概率与寒衣是不熟的,可能只是见过,不然,这种细节,不可能记错。 除非是听说的,那样她对左右的概念,才会这般模糊。 听声音,那晚说话的那个人,不像容嬷嬷。 不知道操控寒衣的神秘人,在不在这里。 陈洛看着班念舟在核对物料支用簿,站到库房门前,望着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问道:“天都要黑了,寒气这般重,院子里的花,为什么不搬进房舍中避寒?” 容嬷嬷道:“今日不得闲,还没来得及!” 陈洛笑着点了点头,回身走到库房中间,忽然外面一股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 接着,陈洛就被花香给呛到。 他打了个喷嚏,旋即从袖袋中,掏出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这时。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不该来的。” 第194章 捉尘鸿 陈洛迅速把防毒面具戴好,转过身,看到库房外,站着一位灰衣道士。 与他给赵贞的画像,已经很接近。 只是个头更高些。 陈洛手里已经藏好了54手枪,看着对方道:“但我还是来了!” 尘鸿微笑道:“你猜到这里是陷阱了?” 陈洛悄悄把提前准备好的录音笔也掏了出来,按下开关,开始录音。 他明目张胆地做,反正尘鸿也看不懂。 陈洛拿着录音笔对准尘鸿,就像是拿了把怪异的匕首,让尘鸿多少紧张了一下。 但他见没有动静,尘鸿才放下心,一脸讥笑地看着陈洛。 “你本来不用死的,我不想杀你,知道你要流放岭南时,我还想收你为徒的。” “谢谢不收之恩!” 陈洛淡淡说了一句,开始套话。 “你跟沈氏药行是什么关系?沈家养的狗?” “呵,别想激怒我!” 尘鸿看着陈洛,“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不该动沈氏药行,那是我的钱袋子,你知道你这么搞,让我损失了多少银子吗?” “厌胜物是你操控舒伯安送入宫的?你们是怎么带进去的?” 陈洛拿着录音笔,做采访状问道。 尘鸿冷笑,“方法多的是,凭什么告诉你?” 陈洛道:“你看,我都快死在你手上了,告诉我,你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彰显你们的过人之处,你不爽吗?” 尘鸿无语。 他没有真正和陈洛打过交道,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话这么有趣。 尘鸿笑着道:“你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你怕了?”陈洛反问。 尘鸿冷笑道:“怕?本道爷的辞海中,就没有‘怕’这个字!” 陈洛:“我可以送你一本,全是‘怕’字的辞海。” 尘鸿:“……” 陈洛看着班念舟等人,就像是被时间暂停似的,知道自己幸亏准备着防毒面具,这东西用处太大了。 但他现在,还真就只能拖,他得让这个人再交代些情况。 厌胜物一案,此人绝对是个关键人物。 能不能交出满意答卷,就得看这人吐出多少隐情。 陈洛见对方似乎也在等什么,便道:“不是本官瞧不起你,就你这身打扮,你其实就是个炮灰!” “炮灰?”尘鸿不懂陈洛用词。 陈洛赶紧改口,“你应该是个小喽罗,说吧,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用厌胜物,真能诅咒死陛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尘鸿笑问。 陈洛接着道:“这可是谋反的大罪,你害怕我从萧乐成身上,把你们揪出来,所以你杀了他?” 尘鸿道:“你真的挺让我意外的,如果换了别人,哪怕事后查到萧乐成,我们的事情,也都办完了,但你太快了,快得叫人不敢相信!” 陈洛点点头。 尘鸿接着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我一直舍不得杀萧乐成,是你的出现,让我有机会亲手解决他。” “哦?是吗?你们之间的仇怨是什么?” 陈洛八卦问道。 尘鸿道:“你问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没有用的,你脸上的东西,防得住你的气道,但你能防得住露在外面的皮肤吗?” 陈洛突然感觉手有点痒,想要抓挠。 尘鸿笑道:“当时杀萧乐成后,我用蛇毒没伤到你,我就知道,你有过人的防毒手段,这里是专门给你打造的无间地狱!” 陈洛强忍着身上的刺挠,问道:“无间地狱是佛门术语,你修得佛道?” “道爷我佛道双修!” 尘鸿大袖一挥,一股狂风吹向库房。 陈洛感觉身上刺挠得更加厉害,突然,他看到身边的容嬷嬷,突然伸出手,抓向自己,连忙避开。 容嬷嬷一抓不成,接着又抓。 陈洛只好躲避。 这时,一直站在库房中的另一位嬷嬷,突然动了,从后面抱住陈洛。 她力大无穷,陈洛一时间竟挣不开。 容嬷嬷此时也到了,她没有表情,甚至眼眶中只有眼白,来到陈洛跟前,一边解陈洛的补服,一边在陈洛裤裆里找宝贝。 “嬷嬷别闹,快醒醒,我能当您大孙了!” “噢!卖嘎,别动!” 陈洛见挣不开身后嬷嬷的双臂,眼见要被容嬷嬷得逞,他直接一个凌空起跳,将容嬷嬷踢出库房。 诡异的一幕出现。 容嬷嬷违反物理规律,在尘鸿的一声‘起’后,如僵尸般直立。 陈洛看向班念舟与四名精壮衙役,只能看见他们面容扭曲,像是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喂,醒醒,都醒醒!” 陈洛大声叫喊,但叫不醒他们。 尘鸿微笑看着库房中被‘抱’紧的陈洛,“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在内染院,玩弄嬷嬷,一死一伤,你会出名的!” 陈洛道:“这个名,我可以让给你!” 刚一说话,身后的嬷嬷力气变大,陈洛手一疼,录音笔掉在了地上。 尘鸿对着‘抱’陈洛的嬷嬷一点头,那嬷嬷用脚踢中录音笔,踢到了库门的门坎处,咚地发出一声轻响。 而这时,容嬷嬷已经走进库房,再次来到陈洛跟前,要脱陈洛衣服。 尘鸿则去捡那只录音笔。 陈洛左右摆脱容嬷嬷的毒手,看着尘鸿一步一步靠近门坎。 “就是现在!” 陈洛双腿夹住容嬷嬷一只脚,用力往回一拉,容嬷嬷当场表演了一个劈叉。 她蹲了下去。 陈洛则用手中的五四手枪,对准正在弯腰的尘鸿,扣动了扳机。 砰! 七步不到的距离,陈洛这一声枪响,不禁让抱他的嬷嬷愣了一下,把尘鸿也吓了一跳。 陈洛见子弹打在了尘鸿的肩膀上,那里冒出一股血花。 但尘鸿反应不慢,他没再好奇陈洛的录音笔,当先一个后撤,闪了出去。 陈洛见身后的嬷嬷力气消失,赶紧追出库房。 只见尘鸿已经退出晾晒的染布中,几个闪身,没了踪影。 陈洛抬头,天色已经开始暗了,空气中又好像多了层红色的雾,像流体一样,在内染院的上空刮来刮去。 远处。 尘鸿的声音传来。 “难怪丁炜会被你所伤,你那暗器,果然非同凡响!” 陈洛走到染布区域,蹲下来想看腿影,却发现,这些挂起来的布匹,几乎都拖着地,像一面面会动的墙,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腿影。 他正要举枪面对声音的来源。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动静,迅捷拔高,对准身后。 一道影子突兀出现,又突兀闪离。 陈洛震惊。 刚才听尘鸿的声音像是十几米开外,可突然就来到身后,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干扰? 皮肤上的刺挠,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陈洛双手拖着54,边往前走,边道:“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尘鸿笑道:“等你死了,那东西自然归我,我自己会研究明白的。”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死,而不是你?” 陈洛感觉前方有人影晃动,砰的一声开枪。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把陈洛吓了一跳。 这时,在他右后方,也传来了尘鸿的笑声,“我看你这暗器,能发几发!” 尘鸿的话说完,染布间越来越多人影,他们纷纷向陈洛这边靠近。 陈洛震惊。 他的枪里本身就没几发子弹。 这么多人靠近,哪个是被尘鸿操纵的人,哪个又是真正的尘鸿,隔着这些染布,他根本无法分辨。 而且,因为往染布间追了这一会儿,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四面八方,靠近的影子,陈洛心里焦急。 忽然!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立刻回到了随身空间,找了一家男装店,从里边抱出几个人体模特,摆在了四个方向上。 很快,陈洛就看到周围靠拢过来的人。 是内染院的女工们。 黑暗中,陈洛看不清她们的脸,她们每个人都伸着手,像僵尸一样,仿佛要掐死谁。 陈洛躲在四个人体模特间,看着这些女工靠近,开始抚摸人体模特的胸膛,还摸它的光头,还往下摸。 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尘鸿的声音,忽左忽右传来。 “不用做无谓的抵抗,临死之前,该享受享受,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些姑娘,都是你的!” 陈洛不出声,他蹲了下来。 从人体模特的腿间,他开始眯眼辨认每个人的鞋。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的,但猜测跟花卉有关。 现在的他,恨不能抓破自己的皮肤。 像过敏一样难受。 陈洛强忍着刺挠,找啊找。 终于,他找到了一双灰布靴,与其他女工们穿着的素色平头履,大不相同。 陈洛看着那双脚在人群外游走,意识回到随身空间,从江南政法大学的化学实验室中,找到一瓶荧光粉,把54手枪的弹夹卸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子弹,全都沾上荧光粉,又装回去。 静静等待。 尘鸿不见陈洛发出一丁点动静,他也有点懵,女工们都已经‘亲’上了,陈洛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再靠近些后,尘鸿忽然被吓了一跳,怎么被围起来的人,变成了四个? 一个方向上一个? 还都变成石像? 陈洛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忽然! 砰! 一声巨响,尘鸿下意识闪躲,却发现脚上迸出一朵荧光之花。 接着又是一股钻心之痛。 “肏!” 尘鸿赶紧后撤。 却发现,自己的脚,走过后,地面留下一个个发光的脚印,像追魂的单脚恶鬼,来索命了。 第195章 打歌嘛学打歌 尘鸿担忧这种散发荧光的脚印,甚至多过担忧受了多重的伤。 他有耳闻,陈洛的暗器不暗。 可威力这一块,他觉得小道消息中,传得过于夸张。 直到今天,直到那两发暗器打中自己,尘鸿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送给陈洛那件暗器的人,绝对是个大师级的工匠。 尘鸿见脚印仿佛用一根勾魂的铁链,将自己的行动轨迹暴露,只能抬起受伤的脚,单脚往前跳开。 他用这种方法减少自身的落地时间,的确起了一些作用。 但不大。 陈洛在看到那些女工如提线木偶般围攻自己,出现了短暂的失控,他便从人体模特的腿间,从女工的间隙,逃出了围攻圈。 内染院的天空暮色猩红,与上空宛如流体对应的,是下方染布烙印下的脚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陈洛追着地面上留下的脚印,握着54,很快就在染布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逃不掉的!不如做我的污点证人?” 陈洛‘呸’了一下,改口道:“你把别人供出来,我能保你不死,怎么样,考虑考虑?” “你做梦!” 尘鸿听着身后动静,心里越来越惊。 脚上刚才的痛,开始只是麻木,后面就真的有点让他吃不消。 仿佛箭矢的箭头钉在肉中,让他痛苦。 眼看着身后的陈洛越追越近,尘鸿突然想起,排列在染布旁的一个个大染缸。 咣! 他一掌拍在染缸上,将大染缸打裂,顺手取下一片陶片,朝着陈洛打去。 嗖! 陶片割裂了染布,陈洛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蹲下。 咚! 陶片打在了晾染布杆上,二指粗的陶片,像刀子一样,打入了木杆中,力道大得惊人。 陈洛心有余悸,要是刚才没躲,那东西打在自己的防毒面具上,怕是这个树脂面罩,扛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追,并且,稍微猫着身子,追出数步,又听到前方染缸碎裂的声音传来。 陈洛就看到,地面上的那些荧光脚印,被染缸中的染浆,给冲得七零八散。 天色更黑以后,陈洛只追出十几米,就再也看不见那些脚印。 这个尘鸿倒也不是很傻,知道用染浆,把脚印给擦掉。 陈洛没了目标,只感觉身上开始像针扎一样疼了。 “是不是过敏啊我日!” 陈洛挠着胳膊,心中边骂,边小心搜索可疑方向。 因为太担心身体出问题,陈洛直接回到无人城市中,找到一家药店,翻出一盒氯雷他定,扣出两粒,回了现实。 没办法,随身空间的等价交换,不能再违背了。 否则,这随身空间都可能消失。 回到现实中,陈洛把两粒氯雷他定塞入口中,直接用唾沫咽下去。 不管有没有效果,起个安慰剂效果都行。 这时。 那忽远忽近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让人惊艳!” 前半句,陈洛还以为对方在左前方,后半句,陈洛就感觉声音飘到了右后方。 简直诡谲! “所以呢,要不要考虑考虑,束手就擒?” 陈洛左右观察,一刻也不敢放松。 或许是肾上腺素飙升,加上紧张,也可能是真的氯雷他定起了作用,陈洛感觉身上没那么刺挠了。 这让他逐渐可以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他回想起当时,在望火楼上面,用望远镜观察这里的布局,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正方形。 但因为晾染布的杆子,搭得密密麻麻,把这里弄成了一个类似迷宫一样的地方。 这些染布都是湿的,点燃是不可能的,用汽油?那自己这种还不知道是不是在中间情况,很可能烧死自己。 再者说,这里还有一些被控制了的女工与嬷嬷。 陈洛不能不考虑后果。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成龙大哥’的一个电影,成龙大哥也是掉进了迷宫,好像最后是通过降落伞,跳出草丛迷宫。 自己就算可以从随身空间取降落伞,但自己不会用啊! 况且,这些染布比较狭窄,突然凭空让它展开,那也不现实。 怎么办呢? “欸!” “有了!” 陈洛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不可以飞起来,再像当初站在望火楼上去观察这个迷宫,自己可以从下面使劲啊! 当然也不是挖地道。 陈洛冷静下来后,再回一趟随身空间,来到药店旁的一家学生超市,从里边拿出一柄塑料美工刀。 他来到一块染布前,蹲下来,横着一划。 哧拉! 固定着的染布,就被陈洛切开,他接着又往前走,遇到挡路的染布,就滑一刀。 再遇,再划。 时间不长,就被他切割开了十几条染布,走出一个长达六丈的直线距离。 风一吹,染布飘了起来,直接给陈洛开了一个比之前三倍宽的视野。 此时。 察觉到异样的尘鸿直接愣了。 陈洛这是什么脑子,怎么就敢动这些染布的? 这可是皇室御用! 尘鸿甚至,考虑了所有人的思维惯性,却唯独发现,这种思维惯性,在陈洛这儿,根本行不通。 眼瞅着,再让陈洛这么搞下去,迷宫干扰陈洛视线这一压制力,将荡然无存。 尘鸿直接从身后,取出一个青铜铃铛,摇了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 陈洛听着这些声音,没有任何感觉,但他想通过声音来‘定位’对方,发现也难。 这里布置的太巧妙了些。 声音就像是立体环绕,在他耳边回响。 就在陈洛一边搜索尘鸿身影,一边把染布割出更大一片区域时,越来越多的影子,开始从四周靠拢过来。 这些人与之前围攻陈洛的女工一样。 他们甚至看起来不像是内染院的人,是从四个梯形院落中过来的。 这个疯批道士,到底控制了多少人啊? 陈洛割掉了几十块晾晒的染布。 在木杆间,清出了一个大约百平米的空旷地带,风吹起,布如蛇般飞舞,陈洛看到四面八方聚拢来的人,像是身后被扯了一根根线的皮影假人。 他们扭曲着四肢,朝自己围了过来。 “前!” “左!” “前!” “伸手!” 随着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伴随着每说一句,必摇一声铃铛,那些围过来的女工与嬷嬷,按着他的指示,不断逼近。 “砰!” 陈洛抬起54,朝天鸣了一枪。 女工与嬷嬷们滞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又开始上前。 陈洛不敢再打了,他的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而该死的疯批道士,还在活蹦乱跳。 “快醒醒,你们……” 陈洛看着这些人靠近,开始慌了,他恨不能自己长出两支翅膀,从这迷宫般的内染院飞出去。 “是你逼我的!” 陈洛决定回随身空间,去搬汽油,反正中间已经清出一片区域,真让这些人一起上来,一人一下,也把自己撕成烂泥了。 回到随身空间。 陈洛抬脚就要去找加油站,忽地,他看到学生超市门口,一个二手音箱。 他想起刚才自己朝天鸣枪时,所有女工与嬷嬷们的反应。 他们很可能不是恐惧,而是被中断了疯批道士的操控? 对方的铃铛,就像是控制那些人的开关? 只要自己的声音,盖过那铃铛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就能反向控制这些人? 有可能! 很有可能! 陈洛想到这一点后,立刻抱起了那个二手音箱,他随便按下播放键,一首节奏感极强的动感dj传了出来。 “会打歌吗学打歌,阿哥咋摆你咋摆……” 劲爆的音乐传来,让陈洛耳膜跟着节奏跳动,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起这首能硬控‘大学生’的神曲! “试试!” 陈洛想想自己剩下不到几十两银子,不知道对这个二手音箱,能不能来个等价交换? 他将音箱扛在肩上,闭上眼睛,回到现实。 睁开眼,看到肩膀上二手音箱出现,陈洛欣慰若狂,他立刻把音箱放下,按动了上面的播放按键。 “大江大海江大海,侧愣么身子转着还……” 随着陈洛脚边的音箱传出动感音乐,尘鸿的铃声,被强力压制。 尘鸿懵逼了! 什么古怪的声音? 极富节奏,把自己的铜铃声给压得一点都传不下去。 他站在晾衣杆上,广袖飘动,头皮一阵阵发麻。 陈洛见她们已经逼近自己三米的安全圈,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不再前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背起音箱,随着‘啦啦哩啦哩啦啦’的声音,一边扭动,一边做肢体动作。 这些人个个都露着眼白,却仿佛能看到陈洛的动作一样,跟着陈洛起舞。 很僵硬,但确实在照着做! “我草!硬控了把她们!” 陈洛心中一喜,背着二手音箱,一边踏着社会步,一边寻找疯批道士。 “你给老子粗来,我保证不把你的屎打出来!” 陈洛叫阵勾引。 早已躲在晾杆上方的尘鸿,把铜铃都摇碎了,也干不过陈洛的二手音箱。 他骂街道:“狗崽子!贫道必摄你生辰八字,钉入玄都万鬼幡,教你七窍流脓、五脏生蛆!你给我等着!” 陈洛听不清疯批道士骂了什么,但他忽地抬头,见一道身影,从上往下跳。 他连忙追了过去。 追到了一个枯井前,借着星光,隐约有滑腻的东西,在井底一闪而逝! 第196章 黑衣蒙面人 影子一闪没了踪迹。 但是,留下一些荧光血迹点缀。 陈洛知道,是那疯批道士,借地道逃遁。 只是不知道阮仲,是否已经换好衣服,藏在镇南王府的马厩后,也不知道尘鸿会不会躲在枯井,不进不退。 陈洛望着枯井,把肩膀上的二手音箱,收了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以后,跟在陈洛身后扭动的那些女工与嬷嬷,也集体停止。 陈洛不知道赵贞,是不是已经开始带人进入少府监,这里的一切,在没有那疯批道士后,大概是安全的。 因此,陈洛咬了咬牙,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筒,照着枯井底部,用两脚蹬住井壁,一点一点往下滑。 待到只有两米多高的时候,他才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 嗖! 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至,陈洛感觉像是被人用大锤给打中心口般,整个身子撞到了井壁上。 陈洛看到底部洞口的暗光处,有影子逼近。 他举起54,对着要冲上来的黑影,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在枯井中响起,回音更盛,如雷鸣一般。 尘鸿也没想到,陈洛居然赶跳下来,原本想趁陈洛不适应黑暗,打陈洛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曾想,陈洛的暗器,还没有发完。 简直离谱! 尘鸿的伸出抓向陈洛的手,直接被暗器洞穿。 他再也不敢与陈洛硬碰硬,转身就逃。 陈洛喘了口粗气,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打在自己身上的,是一枚铜板。 铜板已经刺破了王保送他的护甲,钉在了防弹衣上。 恐怖如斯! 陈洛心想,如果再往上半尺,铜板打在自己的咽喉,自己恐怕得来个二次穿越! 太特么毒了! “别跑!” 陈洛喘口粗气,钻过井洞,踏进密室,朝着尘鸿逃跑的方向追去。 因为有陈洛那一枪的震慑,尘鸿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已经不去想杀死陈洛,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他现在只想活命。 跑啊跑! 哪怕借着地道中的人鱼膏油灯,尘鸿也感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先前肩膀中枪,他觉得没有什么。 后面脚面又中一枪,他已经快要崩溃,结果抓向陈洛的手,都被打穿,他就知道,他与陈洛的差距,太大。 自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听着后面仍快步追赶的脚步声,尘鸿也咬紧牙关,加速奔跑,哪怕一瘸一拐,他也知道不能落在陈洛手里。 他从来没觉得,这处地道,会这么长。 直到,他闻到空气中的腐臭,他知道,自己就要走出地道,只要出了这儿,他就可以翻过两丈高的院墙,躲进镇南王府。 他就能得救! 他深吸了一口气,哪怕这些味道是腐臭的,却也感觉格外香甜。 又跑几步,他看到了外面微弱的星光。 尘鸿笑了笑,对着身后的地道说道:“来啊,你就这么想抓到我吗?” 陈洛听着这声音,突然放慢脚步。 地道中,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摇曳,陈洛忽觉得不对劲,立刻开始后撤。 接着就听到一个骨碌骨碌的东西在空静的地道中滚动。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 整个地道哗啦啦如下雨般掉土。 陈洛惊讶。 那疯批道士的手中,居然还有‘炸药’这种东西? 其实,想想也不稀罕。 道士热衷于炼丹,炸炉是常有的事儿,当今的圣上云景帝,就传闻在服食‘仙丹’的。 幸亏自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要是没有后退那两步,陈洛感觉自己,怕是得被炸成脑振荡。 “草!” 陈洛从地道上爬起,捡起掉在地上的强光手电,走向前面,看到刚才爆炸的地方,两边的支撑木,都已经倒塌,上方的土也塌方。 他知道,不能再追了,只能寄希望于阮仲。 陈洛于是按原路返回。 另一边。 尘鸿靠在支撑木上,捂住了耳朵,他不知道陈洛有没有被炸死,哪怕炸伤,也能稍微出口恶气。 没有了后面的索命恶鬼,尘鸿放下了戒心,加快脚步离开。 忽然! 脚下像是被谁给抓住,上半身还在向前,本就体力消耗严重的尘鸿,直接栽了一跤。 这一跤栽得很重,把他栽得眼冒金星。 他以为是陈洛化成厉鬼,抓他脚踝的,爬起来就跑。 没跑几步,扑通又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扑出地道入口的杂草,重重地摔在泥浆中。 “草!” 尘鸿一拍地面上的碎石子,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接着,他就看到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尘鸿错愕。 地道被人发现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地道入口,刚才那两次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拿刀的又是谁? “你就是最近在京城四处杀人的那个妖道?” 阮仲单手提起尘鸿,刀仍架在尘鸿的脖子上,月色正亮,没有光污染的大乾,月明地下,就像是傍晚的黄昏一样。 尘鸿看着阮仲,再次惊愕。 他扭头看向镇南王府院墙的角楼,却发现那里没有人值守。 “你……” 尘鸿回头看着阮仲,知道大势已去,便道:“这处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留着你的疑问,去问陈洛吧!” 阮仲提着尘鸿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架在对方脖子上。 尘鸿不敢反抗。 阮仲不是普通人,他的力量,绝不是自己想挣脱,就能挣开的。 “走!” 阮仲看向杂草上面的那条土路。 尘鸿叹气照做。 此时。 镇南王府角楼下,廖天齐快步赶来,他觉得事不对劲儿。 刚才得了卦象,显示之前看过的角落下,有灾厄出现,那里事关一条秘道,方才听得一声闷响,疑似地道坍塌。 可是护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上得角楼,看到护院在呼呼大睡,此时,又听到院墙外,有交谈声,立刻站在角楼栏杆处,向下眺望。 这一看,廖天齐直接吓了一跳。 只见与张三卦交好的那个尘鸿,此刻正被一素衣大汉架着钢刀,走上小路。 “谁?” 廖天齐壮着胆子问道。 阮仲没有吭声,他现在身份敏感。 尘鸿则灵机一动,“救命啊,有劫匪劫财,救救我,我是个隐修的道士,我什么也没有啊!” 他知道不能给镇南王府找麻烦,否则,对方更会见死不救。 但刚才说话的人,是张三卦的师兄,尘鸿见过,他只能赌他愿意搭救。 果然。 廖天齐道:“那位大侠,他一个道士,你劫他做甚?你放了他,我这里有五十两,可以给你!” 阮仲不搭腔,直接推着尘鸿的肩膀,拿刀逼着,开始走远。 廖天齐对仍在呼呼大睡的护院,气得无奈踢了一脚,那护院才醒了。 护院一惊,“廖……廖先生?” “去报官,就说有一野修的道士,遇到了劫匪,往那边去了!” 廖天齐伸手指向阮仲离开的方向。 阮仲听着身后廖天齐的话,眯了眯眼,他总感觉眼前这道士,跟那镇南王府的谋士,在打哑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快点儿!” 阮仲怕出意外,催促尘鸿加快脚步。 行不数丈,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尘鸿面色一喜道:“呵呵,你终于来了,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死啊!” 阮仲听着对方的话,眉头紧皱。 突然! 他感觉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左前方,仿佛他站在那里很久了,阮仲一直没有看到。 阮仲望着黑影说道:“不管你是谁,闪开,我是皇城司阮仲,这是朝廷的要犯,试图营救者,与他同罪!” 笛声停止。 黑影转过身,蒙着黑布面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黑影抬手,他手中笛在月光下折射出冷芒,忽然化作一柄薄刃。 阮仲瞳孔骤缩,挥刀格挡,却发现对方招式诡谲,竹刃如灵蛇般避开刀锋,直取咽喉。 阮仲用刀背劈在尘鸿脖颈处,尘鸿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倏然! 蒙面黑衣人手中笛子,收势时,朝着欲倒的尘鸿心窝,戳了过去。 扑哧! 尘鸿被双击下,瞬间倒地不起。 “你敢!” 阮仲大怒,挥刀砍向黑衣人,顷刻间斗作一团。 …… 另一边。 陈洛从枯井中爬上去的时候,听到了院子里赵贞等人的声音。 他们来的及,并没有按照与陈洛约定的西时末来,就是担心会出意外。 没有了尘鸿的内染院,虽然空气中仍有着微量毒素,但几乎没什么大的影响。 很多人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了过来。 问他们什么,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贞见到陈洛,见他没有出事,松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那个妖道,抓到了吗?” 陈洛摇头。 赵贞还想再问什么,陈洛直接道:“现在带着兄弟们,跟我再走一趟,我担心阮统领,一个人拿不住那个妖道!” “不能吧?阮统领差不多能以一挡百了!” 赵贞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组织人手,跟着陈洛离开少府监。 陈洛与赵贞等几个衙役,骑上仅有几匹马,绕过一大片棚户区,来到了镇南王府不远的一条小路上。 远远地,陈洛就看到一身素衣的阮仲,正被两个黑衣人合击。 阮仲已露败相,节节败退。 陈洛猛夹马肚高喊,“阮统领坚持住,援军已到!” 第197章 断手 听到陈洛的声音,飘忽传来,阮仲陡然拔高气势。 他手中的刀,瞬间被舞得虎虎生风。 那两个蒙面黑衣人,也顷刻间感觉到了这位来自皇城司的战力天花板的压力。 “撤!” 一名蒙面黑衣人吐出这个字,手中笛如灵蛇般,刺向阮仲心窝。 阮仲侧闪,提刀抡圆,化解了对方刺来的这一击,同时将用老的刀势,对着另一位蒙面人切了过去。 刀身非常重,带着一股如同将空气切成两半的气势。 右侧的蒙面黑衣人,见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用手中的剑,托举格挡。 铛! 阮仲的刀,砍在对方的剑身上,将剑压弯,直至他的刀刃,贴着那右侧蒙面黑衣人的耳朵滑至肩膀,割开了衣服,才止了势。 黑衣人惊恐,不敢再恋战,就地一滚,取剑刺向阮仲下盘。 阮仲避开。 见两人想要离开,呵护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 一声大喝! 阮仲刀势陡变,施展出他赖以成名的绝技的断江十八斩! 呼! 似一道罡气刮过般,将两个退开的蒙面黑衣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见一时难逃,又知阮仲援军将至,只能一攻一守,再次配合。 激战中。 左侧那黑衣人再次大喊一声‘撤’字。 阮仲见两人收兵,便要腾挪,刚踏前一步,准备变招。 突然! 一把石灰,没有任何征兆的洒到了自己脸上。 黑暗中,阮仲没想到两个不输自己的高手,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对付自己,一只眼睛闭的慢了,中了招。 瞬间,一股火烧火燎一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卑鄙!” 阮仲不敢睁眼,只能用自己的听觉来捕捉危险。 他左支右出,在失去眼睛的帮助后,瞬间破绽多了出来。 右侧的黑衣蒙面人,用手中剑的宽面,抡起风声,吸引阮仲的听觉。 左侧的黑衣蒙面人恰在此时,将手中笛,如点穴般,打在了阮仲的手腕麻筋。 阮仲瞬间感觉手中的刀,重有万斤。 刀脱手而出,那右侧的黑衣蒙面人,见阮仲手中的刀掉下去,欺身上前,举剑力劈。 咔嚓! 阮仲的右手,被对方直接斩断。 剧烈的痛感顷刻间,就把阮仲惊出一身冷汗,他有想过这次任务会有危险。 但没想到,会付出这种代价。 断掉的腕骨,持续传来的剧痛,让阮仲大脑一片空白,加上刚才几乎力竭,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陈洛到了,他不可能再爆发出那惊人的耐力。 他只感慨,人的力量,不是无穷无尽的。 他会累。 在阮仲即将倒下之际,他凭着战斗的本能,将掉到脚边的刀,带着自己那只断手,踢了出去。 扑哧! 刀尖直接插进了断他手腕的蒙面人心窝。 而另一边,恍惚间攻向自己的人,阮仲再也无力应对。 这时。 砰! 砰! 突然两道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阮仲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往自己的心口,攮了一下,还没有刺破软甲,就收了力。 但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就此倒下。 陈洛看到了阮仲断手的那一幕。 从少府监骑马赶到这里,陈洛用时一刻钟,马累的都快吐白沫。 他就担心,疯批道士还有帮手。 当时让阮仲来,做最后一道防线,不想让他调用禁卫,就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会有泄露的风险。 这反而成了让阮仲命悬一线的失误。 陈洛不知道阮仲坚持了多长时间,但见他节节败退时,就已经猜到,可能体力不支。 然而,听到陈洛的话,阮仲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肾上腺素,刚才一定是爆表了。 为了抓那疯批道士,陈洛让阮仲付出一只手的代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他那两枪,瞄准的是刺向阮仲心窝的蒙面黑衣人。 两枪皆命中。 尤其是在马背上颠簸,似乎都没有命中对方要害? 陈洛骑马追上去,那黑衣人跳进小路旁的池沟里。 这时,赵贞等几名衙役,也冲到了,下马跳沟,抽刀就砍。 原来还想逃的,那个用笛子的黑衣蒙面人,就像是一只病虎,遇到了狼群,被围得叫苦不迭。 陈洛知道赵贞本就身手不错,见他已经与对方缠斗在一起后,立刻来到晕厥的阮仲跟前。 “阮统领?!” 陈洛见唤醒没用,看着仍在汩汩流血的手腕,将阮仲伤掉的右手,抬至心脏水平高度上一点,意识瞬间回了随身空间中的无人都市。 他没有真正处理过这种创伤急救。 但听说过。 如果抬的太高,会牵拉神经,导致后面问题更大。 做好这些,陈洛回到无人都市,拿出急救纱布,等一系列相应物品,回到现实。 他用急救包中的纱布覆盖其创面,又用掌心按压住桡动脉点,将布带缠绕固定后,找出止血带,在刚才按压处,进行了大力捆绑。 看到血流的不那么汹涌,陈洛又用剩余的纱布,捡回阮仲的断手,将断肢包裹,装入防水袋,进入随手空间中的无人都市。 就在陈洛准备把断手,装进药店中取出的容器时,却发现意识虽已进来。 但断手却没有。 陈洛无奈,只好拿上两瓶含盐糖水,回到现实。 他尝试着叫醒阮仲,并稍稍抬起他的头,打开瓶盖,喂给阮仲。 含盐糖水如杨汁甘露一样,唤醒了阮仲,他大口喝着,逐渐意识恢复。 看到陈洛,阮仲虚弱道:“没让他们跑掉吧?” 陈洛心里不是滋味,点点头,“没有。” 阮仲砸巴砸巴嘴,感觉到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想要坐起。 陈洛按住他道:“先躺着,别动,我这就去找叶天合,看能不能把你的手接回去。” 阮仲躺着,听着陈洛语气中的焦急,欣慰道:“别自责,这又不怨你!” 陈洛正要开口。 河沟子里,传来了赵贞的声音。 “陈洛,他服毒了!” “什么?” 陈洛一听这个,瞬间头皮一麻。 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让对方就这么轻易自尽? 这时。 阮仲开口道:“两个都死了?” 陈洛扶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阮仲身上,点了点头。 阮仲道:“陈洛,这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是陶大人的亲家,单凭这个,陶青悠脱不了干系,此事禀明陛下,便可宣告结束了!” “陶青悠?” 陈洛没想到阮仲以一敌三。 顺着阮仲扭头去看的方向,在一片杂草丛边缘,果然有一个躺着的尸体。 阮仲道:“他是江湖上快刀门的门主,本以为不在京城,此事,有他的话,陶青悠绝对逃不掉干系。” 陈洛把第二瓶含盐糖水,给阮仲喂下。 听着身后赵贞爬上来,便道:“叫兄弟们弄个担架,抬阮统领前往天合医馆先!” 无人城市就有。 可现在,陈洛把自己的钱,消耗殆尽,根本取不出来。 赵贞道:“我们叫两个兄弟,轮流背着阮统领吧,节省时间。” 陈洛只能同意。 用马,阮仲的伤口,经不起颠簸,临时制造担架,又浪费时间。 人背虽不如担架,但刚好兼顾二者。 “那个道士,是不是死了?”赵贞看着一旁的尘鸿,与陈洛画像上的神似。 “无所谓了!” 陈洛自从知道这次营救他的人中,有重量级的人物,就够了。 事情调查到现在,云景帝绝不会再说,自己没有尽力。 一个三品大员,那就不是自己能动得了的了。 只是,以这种方式,把陶青悠揪出来,让陈洛很烦。 他其实有陶青悠的别的证据。 是疑似林然的人,给自己的那个包裹。 本来是想准备时间成熟,讹诈他笔钱的,却…… 陈洛只感觉造化弄人! 这边事情稍定,五城兵马司的大部分衙役,终于跑步赶到。 留下一半的人善后,陈洛与赵贞等人,来到了天合医馆。 如果说孙笑白是内科大夫,那么叶天合这个龙傲天,就是外科,他擅长治疗外伤。 陈洛明知叶天合,可能水平不够,眼下也只能找他帮忙。 叶天合见是陈洛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来,鼻子都朝天上去了。 “抱歉,今日喝了点小酒,什么病也看不了!” 叶天合还在为当初‘被’误会,而记着陈洛。 赵贞道:“人命关天,你还装起来了是吧?你救不救,你不救,信不信我把你这医馆给你砸喽?” 叶天合瞪着赵贞,“莽夫,你敢,镇南王见了我,都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 “你!” 赵贞被叶天合给怼了一顿,因为还要求助于叶天合,愣是不敢接着放狠话。 陈洛道:“叶神医怎么才愿意伸出援手?” “除非你给我跪下磕……” 叶天合话没说完,就见陈洛无视了他,对赵贞道:“把叶天合医馆上下所有人,都请到这里。” “你、你想干什么?” 叶天合一阵紧张。 陈洛道:“实不相瞒,你若不救,我也稍懂些医理。” “可能只是外科不如你。” “我把你医馆中的人,一个个都剁了手,我看着你给他们缝合伤口,一个学不会,我就再砍另一个……” “你是个疯子!”叶天合气得肝颤儿。 赵贞见陈洛的话有奇效,立刻对身后衙役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抓人!” 第198章 户部大清洗 叶天合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那个在别人眼中,伟光正的大理寺左评事,为什么每次见到自己,都在搞自己啊? 自己哪儿里得罪他了? 叶天合准备去拦赵贞等人,却被赵贞,一只手就给制服。 衙役们冲进内院,很快就把所有人,给带到了大堂。 医馆里的学徒,儿徒,还有叶天合自己的家眷,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他们眼中带着恐惧与不安,时时看看陈洛,又看看叶天合。 不知道又怎么起的冲突。 陈洛对一个小女孩儿招了招手,那小女孩不怕陈洛,就要上前,却被叶天合的一个小妾给拉住。 赵贞知道现在必须得配合陈洛演戏。 他大手一挥,立刻有衙役,上前从叶天合小妾手中,把小女孩儿抢了过来。 赵贞‘唰’的一下抽出佩刀。 叶天合道:“别伤害她,我、我……” 他看向陈洛,“我听笑白医馆的人说,你自己就很厉害,为什么来找我?” “我擅长内科,外科没有经验。” 陈洛凝视着叶天合。 见陈洛坦诚,叶天合道:“保他命应该不难,但你刚才说的什么接回断手,我根本做不到。” 陈洛皱眉。 叶天合慌道:“我师父的师父如果还在,这些不是问题,可大乾立国后,禁止剖尸研究,血管,经络,等,早就无人掌握。” 他怕陈洛不信他的话,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陈洛仔细看,才发现叶天合,其实是九指。 “我因缘际会,小拇指曾被整齐切下,我尝试着将它再缝合在一起,不仅没有把它复原,还让我差一点丢掉性命。” 叶天合收了手,看向被放在诊床上的阮仲。 “哪怕他的手你捡了回来,但,没有用,人是不可能把手接成如以前那样的。” “我……是真的做不到。” 陈洛听着叶天合的话,他明白,叶天合自身受时代局限,认知本身不行。 如血管吻合术,肝素抗凝,还有无菌与麻醉,这些技术鸿沟,对陈洛来说,无非是钱的问题。 可操作技术,个人经验。 那都不是‘钱’能弥补的了。 陈洛的随身空间中,不仅接纳不了一个活人,甚至一个仍存在着活性因子的完整断手,都无法收纳。 更不用提,把阮仲带进无人城市,让陈洛慢慢去积攒经验。 没可能。 “先保他性命。”陈洛说着,给叶天合让开了一条道。 叶天合也是没办法,赶紧招呼徒弟帮忙,去检查阮仲的断手创面。 陈洛为了不让赵贞等人给叶天合制造持续的压力,最终,只留下了两个衙役,在里边帮打下手,他和赵贞走出了天合医馆。 “你放心,阮统领一定会没事的。” 赵贞看着陈洛,心情沮丧。 少府监一大堆事儿没处理完,这边又整出一堆,结果,还让阮仲这位禁军大统领,付出了断一只手的代价。 不知道亏了,还是赚了。 陈洛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赵贞说。 “在我原来的那个家,我没有见过这么亮的月亮,没有见过像黄昏一样的夜晚。” 陈洛叹了口气。 “在那里,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据说全国有二十七亿台摄像头。” “摄像头?” 赵贞听不懂陈洛的话。 陈洛道:“犯罪率低得吓人,但在这里,他们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就因为被找到的风险,太低!” 赵贞有点儿懂了。 但他不知道,这跟‘摄像头’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洛。 作为一个官二代,陈洛的种种行为,早就已经超出了赵贞的认知。 他勇敢、聪明,有担当,比他见过的任何官二代,都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他本可以只当一个纨绔的。 “陈洛……” “没事,就是单纯地想找人吐槽一下,”陈洛叹了口气,重拾勇气,“没事了,等阮统领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嗯。” 赵贞点点头。 两人在天合医馆门前的台阶坐下,身边是一群略有疲惫的衙役。 他们安静地蹲在两人身后,感受着两位大人的愁绪。 不多时。 一匹马来了,阿三下马后,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陈洛。 “老夫人问您几时归家?” 阿三牵着马,见陈洛不吭声,小声又道:“老夫人晚食没吃,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陈洛正要开口。 这时,街道上又传来一阵快速逼近的马蹄声。 “请问,陈洛陈大人,在吗?” 来人是名小太监。 陈洛起身应是。 小太监道:“传陛下口谕,请陈大人即刻入宫。” 见陈洛惊疑,小太监上前小声道:“干爹都知道了,说陛下也知道了。” 陈洛‘呼’了一口气,对阿三道:“去回老夫人,子时之前,应该能回去,叫她好好吃饭。” 阿三只好应了一声,骑马回去。 陈洛又对赵贞道:“这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赵贞郑重颔首。 陈洛这才牵了马,跟着那名小太监,前往皇宫。 还是御书房。 陈洛再见到云景帝时,比白天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 但在云景帝这里,印象却反而更好。 云景帝道:“人都死绝了吗?” 陈洛道:“还没有,还剩下一个三品大员,陶青悠,陶大人!” 接着,陈洛把阮仲说的话,复述一遍。 云景帝眯眼道:“陶青悠?” 陈洛点头。 云景帝便道:“陈洛,从现在起,暂停一切调查,先不要回大理寺了,等朕想好,会给你个答复,你退下吧。” 陈洛谢主隆恩……才怪。 见云景帝又不提陈敬南的事儿,他索性摊牌道:“陛下,君无戏言!” 云景帝便道:“赐陈敬南入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享三品俸禄与仪仗。赏陈洛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加赐永业田三百亩。” 王保在旁一一记录。 陈洛听着这些赏赐,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虽说,陈敬南任的是大理寺少卿,但享受了三品俸禄与仪仗,这就够了。 山重悦还没正式告老,陈敬南就已经享受了山重悦该有的待遇。 就是为了让陈敬南,先熟悉,再继任。 至于金银,陈洛虽不惊喜,但也算遇到了甘霖。 至少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他不用为钱奔波。 只是,再多的钱,也无法买回阮仲的断手,这反倒成了陈洛心里的一根刺。 陈洛谢恩后,云景帝把想了解的情况,都了解后,便让陈洛离开。 王保本想送陈洛出宫,却被云景帝叫住。 陈洛便在引路太监的引领下,离开御书房,回家去了。 云景帝看着龙案上,呈上来的密报,与陈洛的一一对应上,他感慨道:“王保。” “奴才在。” “你觉得朕,要不要把陈洛,送到国子监,好好培养培养?” 云景帝踌躇问道。 王保知道,云景帝起了爱才之心。 可陈洛也是自己的人啊,他想了想,说道:“主子,国子监通读儒家经典,虽然嘴上都是仁义道德。” “可这些年来,他们总是跟主子唱反调,奴才不喜欢他们!” “陈洛没有那些腐儒的味道,真进去了,指不定会不会被带歪呢!” 王保的话,让云景帝想到了首辅张善荣。 以其为首的言官们,似乎越来越开始阳奉阴违。 户部陶青悠,便是张善荣的门生。 如今,更是做出这种忤逆的大罪,云景帝绝不能让这些人,过得这么滋润。 “那就让陈洛……” 不等云景帝开口,下出旨意,门外有小太监来报。 说是户部左侍郎陶青悠,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户部尚书陆济元在宫外求见。 云景帝皱眉,这边户部左侍郎刚出事,就碰到陆济元求见? 是巧合? 云景帝道:“宣他进来。” 半刻钟之后,陆济元来到了御书房,伏地叩首道: “陛下,臣接到一封匿名举报,称户部左侍郎陶青悠,侵吞八万两税银,正要以核查漕粮为由,将其控制,突闻陶青悠服毒自尽。” 云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济元,“八万两税银,哼,真巧啊,朕接到的密信中,说他侵吞了八十万两。” “啊?” 陆济元吓了一跳,额头开始冒汗。 云景帝道:“陆济元,你身为户部尚书,统领整个户部,结果在你的地盘,出现这么大一个蛀虫,你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 陆济元瑟瑟发抖。 云景帝道:“依我大乾律,你陆济元依律当处决,家产抄没,直系男丁流放琼州,终身不得科考。” “陛下,臣一向忠心耿耿……” “朕给你三日,三日内将以陶青悠为首的户部官员,查一个,办一个,必须严惩,所有从犯,罚俸一年,户部五年内所有政绩考核结果,全部作废。” “臣一定不负圣心,彻底肃清户部疲敝。” 陆济元连忙表态。 云景帝一拍龙案吼道:“滚!” “是。” 陆济元退出御书房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后背早已一片冰凉。 御书房中。 云景帝突然轻声对王保道:“王保,你觉得把陈洛送进户部,会不会帮朕,充盈一下国库?” 王保‘啊’了一声。 云景帝这哪儿是让陈洛帮忙充盈国库? 这分明是把陈洛往火坑里推啊。 陆济元这边刚上下整顿,陈洛这个罪魁祸首,自己跑上门去? 那不是等着挨整? 第199章 拔罐器 陈洛回到家时,差一点子时。 见到陈洛,祖母赵氏立刻检查陈洛有没有受伤。 陈敬南与江氏,也一脸担忧,在旁紧张查看。 林撞也难得没有跟陈洛斗趣,紧张看着陈洛有没有挂彩。 寒衣就在众人身后,她很担心,但不敢表现的太过担心。 陈洛看向阿三,“是不是把我白天在外面的事情,说的太严重了?看把他们吓的!” 阿三愧疚道:“都是如实说的,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祖母赵氏心疼道:“洛儿,事情到现在,结束了吗?” “结束了!” 陈洛松了口气,先让赵氏坐下,便道:“皇上已经答应,让我爹暂理大理寺少卿,想必等山重悦山老,下次递告老文书,我爹就能直接荣升大理寺卿啦!” “洛儿,我……” 陈敬南感觉自己的这个职位,像陈洛拿命拼来的,心里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听说了今晚的凶险。 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非常不称职,以前还说陈洛不求上进。 给爹铺路的儿子,陈敬南哪怕通读史书,也没见过几个。 有子如此,当爹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陈洛笑着道:“别说煽情的话,我可是为了当个纨绔,才这么拼命的,以后我勾栏听曲,您不反对吧?” “臭小子!” 陈敬南被陈洛这一打岔,刚刚酝酿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 他盯着一脸得瑟的陈洛,“那种地方少去,以前为父觉得你胸无大志,读书不行,如果,明日陛下来府上宣旨,调我任大理寺少卿,那你便辞去左评事一职,专心在家读书,考取功名。” “考功名?您饶了我吧!” 陈洛瞬间头皮发麻,前世被考妍支配的经历,重新浮现。 太地狱了! 赵氏则道:“考什么功名?家里有一个出仕的够了,我大孙儿的主要任务是开枝散叶,生十个八个不嫌多,养得起。” “祖母,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众人瞬间笑作一团。 笑过之后,赵氏忽地想起什么,对陈洛道:“快子时了,上床睡觉去。” “寒衣!” “老夫人。”寒衣唱了个喏。 赵氏便拉住陈洛的手,让寒衣靠近,把二人手牵了。 “快去睡觉,天这么晚了,被窝里的暖水袋该凉了,如果你公爹,明天真要去大理寺履职,你们的婚事,还可以更快些操办!” 寒衣闻言,瞬间脸红起来。 还没过门呢,赵氏就以‘公爹’的称谓对寒衣说话。 这让她受宠若惊。 在这个家里,谁都知道老夫人心心念念什么,也都不再浪费陈洛的‘洞房’时间,催促二人回了东厢房。 陈洛刚一进门,就把新的防毒面具掏了出来,给自己罩上。 寒衣看着陈洛的举动,并没有反对,而是道:“老夫人知道,你切了张三卦一只耳朵,但他没有提,你知道为什么吗?” “哦?她知道了?”陈洛微惊。 针对张三卦时,陈洛有想过,这件事如果被赵氏知道,会不会说自己不敬重对方。 看来,祖母赵氏虽有愚昧的一面,但大体远近分得很清楚。 “老夫人说,你心里有气,但你不是仗势欺人,你帮的是五城兵马司,这是道义,你有道义!” “我有吗?” 陈洛走到床前,坐下把云靴脱了,看着寒衣爬上床,终于忍不住提起了下午在内染院的事情。 寒衣听着,但没有停止往床里侧去的意思。 她如昨天一样,把棉衣脱下,简单梳洗后便背对陈洛侧卧。 陈洛说完后,见寒衣没什么大的反应,便也躺下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那容嬷嬷没有你说的那么亲,她可能是从别人那儿,背了一下你的经历。” “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是被人控制了思想,故意接近你的?” 寒衣眨着卡姿兰大眼睛,反问。 陈洛道:“你对自己的记忆,不也缺失了很多?” 说着,陈洛指了指寒衣心口上的五个五角印记。 “当你睡着的时候,这些印记,会变大,像豆子一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 寒衣低头看着那五个印记,“你的意思是,我也像那些被控制的人一样,有人在控制我,接近你,是为了杀你?” “杀我可能只是一个顺带的目标,最想你做的,应该是借你的身体,毁了我的名誉!” “所以,你才不碰我?” “呃……”陈洛想了想,又道,“也不是,主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过张小姐给你的绝书了。” “那是假的,我们私下约定,要白头偕老的。” “可是,老夫人说,陈府与张府,没有结为亲家的命,她说,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儿!” 寒衣心情低落,声音越来越低。 陈洛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本来我家全家上下,都要流放岭南了,最后不也没认命吗?” 寒衣瞬间无言以对。 陈洛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出身,只因为,你比张思柔,晚来了一点,你懂我意思吗?” 寒衣不说话,无声落泪。 这把陈洛给整得有些受不了了。 “别哭啊,”陈洛赶紧拿手巾给寒衣拭泪,“等找出控制你的那个人,找回你自己的记忆,说不定你有自己早就喜欢的人呢?对不对?” “我没有。” 寒衣的泪,打湿了枕头。 陈洛见情况不对,不再往下说了,他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瓶阿普唑仑,倒出两粒,递给寒衣。 “这是什么?” 寒衣看着那种小米粒一样的东西,很好奇。 “这是今天我从叶天合那里求来的一种药,说是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 “有这种药?” “试试?” “好。” 寒衣对陈洛简直百分百信任,接了那两粒药,直接送进嘴里。 陈洛起身准备去起居间倒水时,寒衣已经用唾沫吞下。 “你这……” 陈洛无奈,但还是起身去倒了水,让她喝了两口。 寒衣捧着茶碗,喝完后,就要自己下床送茶碗。 陈洛怕她着凉,示意她不必起身,接了茶碗送回起居间。 等陈洛送回茶碗,回到卧室去看寒衣,却发现寒衣已经睡着。 “这药效这么快的吗?” 陈洛嘀咕了一句,进入随身空间,取出一筒线香。 昨天晚上,无论是麻醉剂,还是那伙盗贼的迷烟。 都大大缓解了寒衣被‘操控’时的能力。 陈洛今天虽然搞出了一个大动静,使得那个疯道死了。 但寒衣这边,如果一切是张三卦的谋划,那仍不能掉以轻心。 越是快要见到光明的时候,越要谨慎。 张三卦与彭博阳,只是下了牢狱,可还没有死。 陈洛点好线香,放在床头旁,让线香的烟,在他们身边飘荡。 反正陈洛有防毒面具,基本可以过滤一切。 重新躺在床上,陈洛的意识,随即进入了无人城市。 短时间想要学会断肢再植,几乎不可能,阮仲的断肢,也无法塞进来‘保鲜’,只能弃手保命。 陈洛站在空旷的无人的夜晚街道。 这里静悄悄的,却因为没有人,哪怕物资极其丰富,对陈洛来说,也像一座死城。 “哈喽!” 陈洛双手捂成个喇叭,大声叫喊。 连回音都没有。 陈洛漫无目的的瞎逛起来,想要寻找,可以让这随身空间,能承载活物的可能。 可是,这里就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现代城市。 那些特殊的规则,陈洛因为找不到一本说明书,而真正了解它。 他一个人在无人城市徘徊很久,试图通过‘借款’做等价交换,尝试把寒衣拉进无人空间。 但他都以失败而告终。 “是方法不对?还是概不赊账?” 陈洛猜不出来。 就在陈洛,准备趁着夜晚睡觉的时间,去断肢再植专科,想要学点技术时。 忽地,他感觉浑身一滞,现实中的自己,恐怕…… “我去,又来了?” 陈洛赶紧结束,在无人都市中的游弋,回到了现实。 寒衣的一条大长腿,已经压在他的身上,寒衣不知何时翻过身来,手指正无意识地抓向陈洛的衣襟。。 陈洛立即压制滚烫的血液,固守精神。 他看向寒衣心口的五个印记,发现那五个印记,从最初的小米粒大小,已经变得如豆子一样大。 五个印记中,仿佛每个都伸出了一个黑色的线头,叫人惊悚。 “极乐蛊!” 陈洛哪怕隔着面罩,也终于确定,控制寒衣的人,所用的手法手段,都没能逃过这个时代的局限。 “我不信你不是个男人!” 寒衣‘又’开口了,声音却还不是她。 陈洛这次听得认真,他可以确定,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声音成熟,甚至,有种熟透了的感觉。 他不敢惊扰被控制的寒衣,怕她出现意外。 深吸了一口气,陈洛瞬间回了无人都市。 他找到一家医药器械商店,从中拿出一盒真空拔罐器,回到了现实。 这是陈洛提前想过的一种预案。 早在萧乐成死时,听说的丝线虫,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如今,看到那五个印记,如丝虫钻出,陈洛决定尝试一下。 万一能成功‘拔’出极乐蛊呢? 第200章 赏赐 感受着无边的火气,陈洛几乎要失守精神。 他还年轻,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种打击,是非常致命的。 但好在,陈洛见了萧乐成的死。 他懂一次爽,和后面一直爽,哪个更香的道理。 取出一个最小号的真空罐儿,陈洛就要按在寒衣的心口印记上。 由于那印记分得开,一个小号真空罐儿,刚好负压一个。 陈洛刚伸手,就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差点让他失去理智。 寒衣也紧跟着一阵娇哼,把自己的上半身,也挪到了陈洛身上。 陈洛伸手就要给寒衣其中的一个印记拔罐,忽地看到,那真空罐儿压上去的时候,豆子般大的印记,缩了回去。 “这……” 陈洛无语。 但紧接着,陈洛也看到,寒衣的表情,出现了挣扎。 就好像在与控制她的人,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一样。 陈洛见状,立刻拿开那枚真空罐儿,对准了旁边一个豆子大的印记,压了上去。 那印记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也缩小消失不见。 “咦?” 陈洛连续试了五次,那原本五个变成豆子般的印记,都变回了小米粒大小。 而对陈洛进攻中的寒衣,也终于‘失去’控制,趴在陈洛身上,沉觉睡去。 “这东西,竟有灵性?” 陈洛心中惊讶。 但他现在身体与寒衣,几乎要成负距离,先深吸了一口气,把寒衣推回床内侧。 与此同时。 沈府,后罩楼。 沈老夫人趴在床上,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怎么回事?蛊感觉到了害怕?为什么?” 沈老夫人爬了起来,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感觉像有盆冰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另一边。 陈洛卧室中。 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陈洛看着熟睡的寒衣,回想萧乐成与春红的发生细节。 “那蛊虫受到某种香气,会变得活跃,可当时那只极乐蛊,是在萧乐成的阳物中,这些是在寒衣的身上,那是我的什么,吸引了它呢?” “难道是我帅气的容颜?” “不不不,要么是气味,要么是血液,我得从‘敌人’的时代局限上,来反向思考!” 陈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用血试试!” 陈洛说罢,又摇了摇头,咬手指头太疼了,还是先试气味吧。 他意识回了随身空间,从药店中取出一包棉签,捅进自己的口腔内壁,然后涂抹到了真空拔罐器中。 然后,他就侧着身子,掀开寒衣的亵衣,露出雪白,把那真空罐儿,按压在了其中一个印记上面。 接着他就用抽气泵,把罐里的空气,全都抽了出来。 把寒衣心口都抽出一个小圆疙瘩。 陈洛盯着那个印记,此时,透过真空罐儿,陈洛看到那印记下,似乎有东西在动。 时间不长,那印记突然变大,像是遇见了什么食物似的,钻了出来。 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 长长的一条暗红色丝线虫,从那个印记中爬出。 “卧槽!” 陈洛看着这一幕,惊得冷汗直流。 幸亏自己意志坚定,如果敌不住这种诱惑,被这些丝线虫钻进身体,那不比死还要难受? 想到这些,陈洛甚至觉得寒衣这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竟成为别人养蛊的容器! 看着那条丝线虫,完全爬出,对着陈洛涂抹在真空罐儿中的口腔粘膜,做吮吸状。 他找准时机,松了真空罐儿,拿手巾捏住那条长有十几厘米的丝线虫,扔到了地上。 陈洛穿上靴子,对其一顿猛踩。 但见根本踩不死,还在蠕动,陈洛灵机一动,回了随身空间,取出一个防风打火机,对着那丝线虫,就是一顿火焰伺候。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了出来。 丝线虫,像燃烧的竹节般,挣扎着断裂,最终,没了动静。 “这东西怕火!” 陈洛看明白这一点,接着就回去,给寒衣进行二次‘手术’。 第二条丝线虫,也轻易被陈洛取出,烧死。 那两个印记处,都只剩下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红色血点。 “不错不错,继续!” 陈洛接着就把另外三个印记中的丝线虫,都‘取’了出来。 本还想留一只活的,好进行研究。 可根本就不能带入随身空间,他便放弃,只能选择来日方长。 当陈洛,把寒衣身体中的五条丝线虫,都取出来时。 沈府。 沈老夫人,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烈的噬咬,她‘啊呀’一声,发出凄厉惨叫。 她的手,从刚才的光滑,极速衰老。 她的气力也如潮水般退去,她看着就摆在床头处的那个盛放丹药的小木盒,愣是使出全力,而够不着。 终于,小木盒还是让她拿到。 她颤抖着手,慌忙打开小木盒,从里边取出一红一蓝两粒丹药,猛地塞进嘴里。 吞咽下去。 那种噬咬心脏的疼痛,才终于停止。 沈老夫人惊恐地看向窗外,“不,不可能,子母蛊,怎么可能……” ‘哇’! 一声不受控制的呕吐。 让她把刚才一起吃下去的两粒丹药,又吐了出来。 紧接着,她掀开自己的亵衣,发现心口那五个印记,逐渐隐没,最后消失不见。 “不!不可以!” 与此同时。 陈府。 陈洛处理完寒衣身上的五条丝线虫,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看着寒衣心口,那五个小米粒般的红色血点,阵阵失神。 他甚至,想给寒衣来个全身检查。 但一想那样的话,就成了自己玩火。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晚安,妈卡巴卡!” 陈洛看着熟睡如小猫般的寒衣,悄悄取下了防毒面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寒衣身上的体香,仍旧直透鼻腔。 “我忍!” 陈洛重新戴上防毒面具,调整呼吸,努力平下肝火,进入了深度睡眠。 第二天。 陈洛是被寒衣起床的动静吵醒的。 寒衣只穿着一件亵衣,看着陈洛,捂着心口,一脸疑惑。 她把陈洛的被子都抢走了许多。 因此,陈洛才醒。 “你怎么了?” 陈洛有点冷,先是扭头看了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把防毒面具摘下,准备起床。 哪怕这防毒面具能一直戴,可陈洛还是感觉空气不好。 寒衣拿被子捂着上半身,委屈落泪。 “不是,咋又哭了啊?” “我……” 寒衣哭着道:“我凶疼!” “我看看。” 陈洛一脸紧张。 寒衣把被子退下一点,她先是自己又看了看亵衣下的凶,最后,犹豫了一下,扒开给陈洛看。 陈洛只感觉被唬瞎了眼。 除了没有了之前的血点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伤痕。 陈洛便问道:“怎么个疼法?” 寒衣道:“就像是有人在抓它,挠它,咬它……” “不是,我没有,我……” 陈洛哑口无言,不过,他猜测,可能跟丝线虫的离开,有一定关系。 那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在心口下,产生什么虫卵。 于是,陈洛先回了一趟无人都市中的药店,取了一盒消炎药,去掉包装,用纸装上,回了现实。 他把药给了寒衣,说道:“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喝了就能不疼?” “嗯,有止疼的,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喝不死人。” 陈洛毕竟不是专科医生,经过阮仲与寒衣这两件事,陈洛觉得,等陈敬南入主大理寺。 他把官一辞,先研究研究医术。 这个时代的郎中,水平比起前世,可差太远了。 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这边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阿三的声音。 “老爷,公子,有客人到!” 陈洛一怔,这大清早的,谁啊? 听到外面传来陈敬南让阿三叫陈洛起床的声音,陈洛忙回了一句,起来了。 接着,他就跟寒衣,穿上衣服,出了东厢。 来到院中,陈洛就看到一大清早,赶来的客人。 居然是王保这位太监总管。 “内相?” 陈洛惊讶极了。 王保指着陈洛笑道:“你呀你!” 笑过后,王保突然从袖中翻出圣旨,喊道:“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接旨。” 陈敬南立即跪下接旨。 赵氏在江氏的搀扶下,也跟着跪下,整个院落,只有陈洛还愣在那里。 王保也不计较这点礼数,直接宣读。 与昨日云景帝给陈洛的答复相同,即日起,让陈敬南入大理寺,任大理寺左少卿,比草书大家孙坤的右少卿,还尊贵一些。 可以说,山重悦告老以后,陈敬南如果不出意外。 便是下一任的大理寺卿。 陈洛等王保宣读完圣旨,让他领了仪仗,这才上前道:“内相,陛下对阮统领,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王保摇摇头。 陈洛略有失望。 王保道:“陛下让阮统领配合你,这本身就是他分内之事,陛下也不想出这事,不过你放心,通常都会有安排,可能会去兵部任个值缺!” “是这样啊!” 陈洛深吸了口气,又问,“陛下说要赏赐我的金银,有带来吗?” 王保笑着点指陈洛,“还能少了你的?” 他一挥手。 身后的太监们,便抬进来了两个大木箱,在王保的指示下,打开箱盖。 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还有一些其他珠宝赏赐与契书。 陈洛道:“这些珠宝与契书,我可以送给阮统领吗?” 王保愣了愣,颔首道:“既然是陛下赏赐给了你,你当然有权处置它们。” 第201章 陆济元 陈洛得到答复,便转身对陈敬南道:“爹,阮统领失去右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 “洛儿,我明白你怎么想的,这些金银本就是陛下赏赐给你的,家里也不会过问。” 陈敬南看向身后赵氏。 赵氏对陈洛道:“洛儿,一切你自己定夺。” 母亲江氏也跟在赵氏旁,轻轻颔首。 “好。” 陈洛见家人都支持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叫阿大与阿三,把两大箱银子,取出两千五百两贴补家用。 剩下的,则让阿大与阿三,将马套了板车,连早食都没吃,便急着去拜访阮仲。 他一走。 王保与陈敬南交付了官服,笏板、鱼符等信物,便对陈敬南道:“陈大人,印信交接还是要在大理寺完成的,咱们现在过去?” “请!” 陈敬南哪敢让王保一直等他,赶紧拱手作揖,先向江氏叮嘱了几句,便跟着王保走了。 赵氏看着陈洛留下一半的银子,贴补家用,看向江氏,“洛儿他娘。” “欸?”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你叫上阿二,和阿四,把大半银子,存在宝丰钱庄吃息,剩下的,你带着寒衣去官牙,挑两三个懂事的丫头。” “娘,不着急吧?” “怎么不急?门面撑起来,就该考虑洛儿与寒衣的婚事了,让这小崽子早点收心,我好抱重孙子!” 江氏闻言无奈道:“知道了娘。” 寒衣脸色微红,不敢吱声。 林撞从西厢出来时,该走的都走了。 江氏看到林撞,想起什么,对赵氏说道:“娘,还得拿出一部分钱,林撞去玄都冠拜师,可能需要笔钱。” 赵氏颔首道:“行,你看着办就行。” “多谢娘!” “唔。” 赵氏对林撞招手道:“过来吃早食。” 林撞郑重点头。 另一边。 约半个时辰左右,陈洛与阿大和阿三,便来到了天合医馆。 得知阮仲昨天丑时,就回了家,陈洛又赶紧调转方向,前往阮仲家里。 阮仲作为皇城司统领,陈洛本以为,他的家庭条件,应该过得还行。 可,找到阮仲家,陈洛看着,那破旧的四合院。 陈洛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四合院里少说有三四十口子人,全是妇幼与老人。 陈洛站在门口,看着一位面带愁容的老妇,询问道:“请问,阮仲阮大人,是住这里吗?” 老妇站起身,打量着陈洛,又见他身后,跟着辆马车,颔首道:“这里是,请问你们是……” “我是阮大人的朋友,陈洛。” “大理寺那位陈评事?” “正是。” “快请,快里边请!” 老妇连忙邀请陈洛他们一行人进去。 陈洛看着院中的人,都带着愁容,忍不住询问道:“老人家,阮大人与你们这么多人合租在一起?” 京城的房价,陈洛是了解过的。 哪怕是像陈敬南,做了不到十年的前礼部左侍郎,也难在繁华地段,购买一处三进四合院。 会‘贪腐’的官员除外。 可以说,无论在哪个年代,地段的稀缺,一直是价格居高不下的主因。 阮仲虽说比陈敬南位低一些,但好歹武官四品。 买不起府邸,也不用跟这么多人挤在这么破的地方吧? 叫人难以理解。 老妇听完陈洛的问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们拖累了仲儿!” “仲儿?”陈洛一脸震惊。 老妇颔首道:“我们阮家上下,三十三口人,只剩下仲儿一个当差的,他一年的俸禄有一百两,加上恩俸,勉强顾住这个家。” “这……” 陈洛听完整个人惊住了。 老妇道:“原本,仲儿还有两个哥哥,几年前,在边疆战死,说是因为没找到尸首,并没给抚恤。” 陈洛惊呆了。 他看着老妇说出这些话,突然感觉有些窒息。 “阮大人身为皇城司统领,不找兵部吗?” “找了,兵部说士兵身份可以确认,但阵亡情况未明,许是投敌了!” “什么?” 陈洛听到这儿,想想阮仲那个耿直汉子,真不知道,他当时听到那话儿,是什么表情。 老妇接着道:“兵部不上报朝廷,就无法给抚恤方案,户部就无法拨付抚恤银……” 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陈洛,“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不能拖累仲儿,可……我们……” 老妇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 到了东厢门前头,老妇深吸了口气,喊道:“仲儿媳妇,有大人来探望仲儿,他醒了吗?” 不多时。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打开房门,里边同时也涌出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 妇人是个体格瘦弱的,身上的衣服,补丁上打着补丁,但很干净。 见着陈洛,施了个万福,说道:“我家相公刚醒,不能出门相迎,请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 陈洛赶紧作揖还礼,在阮夫人的引领下,踏过起居室,进入了卧房。 阮仲刚才听到陈洛的声音,就已经先坐了起来,等陈洛一进来,便站了起来。 他脸色发白,但精神还好。 陈洛赶紧上前扶着让他躺下,说道:“怎么不在天合医馆住上些日子?” 阮仲苦笑,“不住了,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觉得对你不起,我知道你让叶天合,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治好,我皮糙肉厚,他还给我用人参,那些东西,还不把你吃穷?” “阮大哥……” 陈洛眼眶一红,转头对阮夫人道:“嫂夫人,收拾收拾,还住天合医馆,钱别担心,我有,我有的是钱!” 阮仲夫人看到阮仲摇头,也对陈洛摇头。 陈洛看着阮仲,“是我……” “陈兄弟,你要说那些话,那咱们就算白认识一场了!” 阮仲打断陈洛,长吸了口气,说道:“我是个读书不多的人,但基本的道理还懂些,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相反,我还得感谢你来得及时,要不我这条命,都要没了,那才惨啊!” 阮夫人看向陈洛,“陈大人,我家相公今后,还能回皇城司吗?” “应该……” “不用想了,皇城司不要废人。” 阮仲打断了陈洛的话,终止了阮夫人继续问,让她去给陈洛沏茶。 等她走后,阮仲才道:“家里人知道我断了手,一直挺担心未来生活,你别多想。” 陈洛点点头。 他问道:“听刚才的一位老人说,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战死沙场,却没有领到抚恤银,怎么回事?” 阮仲回道:“我那两个哥哥,是斥候,侦察敌情时,应该是被捕后,杀掉的,因此,找不到尸首,甚至牙牌都没,兵部不认。” 按大乾的抚恤银政策,阮仲两个哥哥,都死亡的抚恤,一人至少要两百两银。 两个人就是四百两。 兵部居然这点面子都不卖给阮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阮仲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个皇城司统领的职缺,其实就已经是我两个哥哥的死,换来的。” “怎么说?” “当时,我只是皇城司的一个班头,我找兵部多次,都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后来,我无意撞到了去往兵部的户部尚书陆济元,他听了我的事,不到一个月之后,我就直接从班头,变成了统领。” “陆济元?” 陈洛对这个人还有印象。 就是他参的陈敬南行刺六皇子云弈,陈家才差一点流放岭南。 没想到,还是阮仲的恩人。 突然! 陈洛的内心冒出一个阴暗想法。 这次厌胜物一案,查到了除陆济元外的第二把手陶青悠。 可阮仲的尽力,让陆济元在这一事件中,真正站在了安全的位置上。 从刚才王保那简单听到的消息。 户部接下来的时间,将会有一场内部大清洗。 但陆济元身为一把手,却除了云景帝的几声呵斥,几乎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罚俸? 如果当到尚书这一级别,还要靠俸禄过日子,那也太寒酸。 会不会,陆济元从很早,就已经布了这样的后手啊? 厌胜物一案不爆发,阮仲就是他的一颗闲棋子。 如果发了,阮仲死在案中,便成了他的防火墙,毕竟他有举荐之功。 唯一例外的,是云景帝把这件事,推到了自己身上。 使得阮仲这个本该全力协助首辅张善荣的人,变成了协助自己。 无论谁来调查,皇城司这把云景帝自己的刀,都得在场。 陆济元真的是这样的人精? 能把一件事,想那么深远? 如果真是,那就太可怕了! 那些个尚书一级的官员,在太极殿里,存在感甚至比不上各部的侍郎。 但真出事了,倒霉的都是那些侍郎。 尚书就没见几个真受影响的。 “陈洛?” 阮仲看着陈洛在发呆,指了指旁边,阮夫人端来的茶。 陈洛接了茶,谢过后,说道:“我今天来,是把皇上赏咱们的金银,来跟你分一分的。” 啪! 陈洛喝了口茶,把茶碗一还,拍了拍手。 阿大和阿三,一人抱了一个小箱子,走进了起居室。 陈洛叫他们直接搬进卧室。 他打开后,说道:“一共是五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白银我留下了,黄金都给你,一两金差不多十两银,省着点花,能坚持些日子。” “还有三百亩永业田,田虽在我名下,但签个契书,就能转到你名下。” “还有……” “等一下,”阮仲坐了起来,看着小木箱中的金砖,“这些都是皇上给你的赏赐吧?” 第202章 辞书 “给我们的!” 陈洛强调道。 阮仲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陈洛,“我不会收的,这是陛下对你的肯定。” “你不收,就是还在怪我,你要还是怪我,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你要不认我这个兄弟,那这就是散伙钱!” 陈洛开始不讲理。 阮仲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洛赶紧转向阮仲夫人,“嫂夫人,钱您收着,家里这么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里里外外都要钱,您也请放心,阮大哥前途不会受影响的,信我!” 阮仲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把陈洛吓了一跳,赶紧扶起。 阮夫人哭着道:“陈大人,我替我相公谢谢你,可是这么多,我们……” “收着吧!” 陈洛扶起阮夫人后,看着阮仲一个大铁硬汉,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泪哗哗地掉,早把他出卖了。 “陈兄弟……” 阮仲激动到说不出话。 陈洛拍拍阮仲的胳膊,“我们兄弟之间,也算是共患难了,同享福,也是应该的,还有……” 说着,陈洛站了起来。 来到给阮仲熬药的汤锅前,看了看里边,又打开旁边一个破木椅上的药包。 “嫂夫人,”陈洛说了一句,又改了主意,“算了,滋补的药,我让人送来吧。” “不成不成!” 阮夫人赶紧摇头。 陈洛道:“别跟我争了,我与京城药行的周元礼比你们熟,我买药他肯定只收我成本。” 记下这件事后,陈洛对阮仲道:“阮大哥,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 阮仲抹掉眼角的泪,坐直了身子。 “那只断手,给我再看看。” 陈洛看阮仲表情错愕,解释道:“我认识一个巧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叫龚来顺,我想请他给你打造一只义肢,或有希望,让你重新握刀。” “怎么可能?”阮仲不信。 “信我一次?” 陈洛微笑道。 阮仲轻叹了口气,看向阮夫人,轻轻颔首。 于是,阮夫人来到床下,掏出一个装酒的瓷罐,端到了陈洛跟前。 陈洛知道,古人都求全的观念。 哪怕这手断了,将来也要跟阮仲一起入土,因此,格外珍视。 能看得出来,瓷罐是新的。 比家里的任何一件陶瓷盖碗啥的都新。 陈洛心情并不好受,但他还是取出那只断手,用手巾擦干。 他意识到了随身空间,低下头,看到阮仲那只断手,也被带进来,更加确认一件事。 随身空间,不能带活物进来。 他先是来到了断肢再植医学支持中心,寻找代替再植的方法。 通过支持中心的电脑,他找到了一家合作的义肢前端研究所。 陈洛看了下地址,也在江南市。 而且,就在江南政法大学的不远处。 这让陈洛,心中稍有些突突。 他记得,江南政法大学,几乎就已经处在了这座无人城市的边缘。 更外面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在黑雾范围内。 拿上阮仲的断手,陈洛,离开再植医学支持中心,前往了那家义肢前端研究所。 果然,不出陈洛所料。 他来到这里时,前方一片黑暗,只有一截大门,露在黑雾之外。 陈洛看着自己见门而不得入,非常无语,他想起了当时强行从这里取麻醉针后,用银子还钱的事情。 于是,他便把随身带着的银子,开始与空间交易。 心随所动,箱子里的银子也一点点化为‘银流’注入到了城市上空。 冲至顶峰后,炸成八道银线。 紧接着,陈洛就看到刚才还只露出一截大门的义肢研究所,所在区域的黑雾,退后了近百米的范围。 开始盘踞在那里,如果冻般扯动。 他低头一看,箱子里两千多两白银,已经空空如也。 “我……” 陈洛看着这一幕,欲哭无泪。 花钱如流水,真不是说说。 陈洛也不管了,把箱子一收,踏进了义肢研究所。 看着里边各种科室,陈洛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义肢申请流程。 看完整个流程,陈洛依着流程,先去给阮仲的断手,做了一个三维建模。 他每做一件事情,都能感觉到黑雾在不停地拉扯。 似乎只要消耗空间中的‘资源’,都会导致黑雾重新夺回失地一样。 为了不让这家义肢研究所,消失在黑雾中,陈洛给阮仲的手,做完建模,便停止了下一步的打算。 先赚点钱,再说。 陈洛回到了现实后,把阮仲的断手,又泡回到了瓷罐。 跟阮仲又聊了几句之后,才告辞离开。 阮仲起身相送,陈洛拗不过,只好让他送出了门。 得知陈洛送了五百两黄金和三百亩永业田,破旧的四合院里,顿时沸腾起来。 陈洛感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简直就是阮仲的写照。 自己断然做不到这一点。 一大家子的担子,太重了。 与阮仲道别后,陈洛让阿大与阿三,先回了府,他则前往大理寺,当值。 还没进大理寺,班念舟就像是闻到了陈洛的味儿,提前跑了出来。 要不是陈洛知道没有监控,他都要怀疑班念舟是躲在门后,等着自己出现。 班念舟接了陈洛的缰绳,笑着道:“小陈大人您可算来了!” “小陈大人?” 陈洛愣了一下,以前班念舟可都只称呼自己陈大人的。 突然,他想起陈敬南刚才一定是与王保,一起来过。 “啊,是我爹来了是吧?” 陈洛一拍脑门,说道:“你这么叫,也没毛病。” 班念舟笑道:“小陈大人,您以后都不用离开了吧?” 陈洛道:“我更得离开了,我爹在家里管我,还跑这儿来管我,我当然不干啊,我来,就是给山老,递辞书的!” “啊?” 班念舟一听这个,浑身一激灵。 “小陈大人,您能不能不走啊?小的跟着您,感觉活着特别有意义。” “父子在一个衙门,不合适啊,况且,这个逼班,我……咳咳……” 陈洛感觉自己没了心理压力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恢复过来。 他现在可不想再搞什么大案,要案,他只想赚点钱,先把阮仲的义肢搞定。 再想办法,跟张思柔搭上线。 看看张府什么情况。 凭陈敬南这个未来的大理寺卿,也不算辱了张府门楣。 来到值房。 陈洛让班念舟替自己写一封辞书,班念舟不想动笔。 他就自己来。 班念舟只好听话接了纸笔,帮忙写,边写边道:“小陈大人,其实,同一个衙门,有父子的还少吗?” 陈洛微笑道:“连装都不装的那些人,你真让我学他们啊?” “您不一样!陈大人更是铁骨铮铮!你们都是好人!” “打住!” 陈洛一听好人这两个字,就头痛,好人总是被人欺负的对象。 他可不想当什么好人。 阮仲就是例子。 想想事关陆济元,陈洛猜,云景帝对阮仲最大的恩赐,可能就是平调一个文职,甚至,还是个边缘型的。 京城战力天花板的存在。 没有用处后,就像是洗脚布,说扔就扔。 陈洛绝不允许有一天,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得给未来谋划。 拿上班念舟写的辞书,陈洛来到了大理寺卿山重悦的值房。 咚咚咚。 三声过后,山重悦的声音响起,“进来。” 陈洛推门而入。 山重悦正伏案疾书,见进来的人是陈洛时,突然笑着道:“我一猜就是你,过来,帮我写份辞书!” “哈?” 陈洛一脸懵逼。 他来到山重悦的书案前,把自己的辞书,先呈了上去,完了才道:“山老,您还是找别人吧,我的辞书,还是念舟帮我写的呢!” “什么?你让别人写的,那我不批啊!” 山重悦原本伸上前的手,直接又抽了回去。 “您这,有点不讲道理啊!辞书不都是让书吏代写吗?” 陈洛无语,把自己的辞书,推到了山重悦跟前。 “要我批也行,你帮我写我的辞书,我就批你的辞书。” “我去,您搁着绕口令呢?” 陈洛无奈,坐了下来,从一旁的红泥火炉上,把开了的水,拿下来,把山重悦的茶碗,注上水。 他道:“山老,您还得再待两年,我父亲刚来,您就走,不合适!” 山重悦吹着胡子,瞪了一眼陈洛,“我都八十啦,你非要让我死在大理寺啊?我想回乡看看去了!” “山老的老家是?” “镜州。” “没听说过。” “气我是吧?”山重悦端起茶碗,吹着浮沫,喝了口水,说道,“你的辞书,还是拿回去吧,在我没有得到告老之前,我还是能保你一段时间的。” “什么意思?”陈洛惊问。 山重悦放下茶碗,“户部大地震,依着咱们陛下的性子,我觉得你不辞官更好,你这边辞官,他下一刻,就会把你派去户部。” “派我去户部?”陈洛后背一凉。 厌胜物一案,查死了陶青悠,这个户部的二把手。 虽说陆济元没受太大影响,但知情的他,对自己肯定戒心很重。 真去户部,那可没好日子过。 山重悦瞧了陈洛一眼,笑道:“咱们的陛下,就喜欢干这样的事,你刚接触,慢慢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别辞了。”陈洛伸手去抓自己的辞书。 山重悦一把抓走,“你先帮我写我的,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批!” “你讲不讲理啊?”陈洛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