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宠》 第1章穿越 风和日丽,朗朗乾坤中,转瞬间,天色忽然骤变,速度之快犹如喜怒不定的孩童一般瞬息万变,灼热刺目的阳光猛然被黑压压地乌云所遮掩。 昏暗的半空,骤雨急促赶来,顷刻淋湿了过路人的衣服。 蕴含千年历史风霜洗礼的古街青石板路上,豆大的剔透水珠滴答滴答的响起,此刻仿佛穿梭了千年之间的距离般共同弹奏着一曲曼妙佳音。 朦胧氤氲的雨幕里,游客行人匆匆散开,脚下踏出的步伐水花四溅,哗啦啦的暴雨声中隐约传来几声抱怨。 “好好的大晴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快走吧快走吧!” 站在屋檐下的高静姝哪知刚到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风雨,人还没找到就被淋了一身的雨,她狠狠蹙起眉间,拍了拍毛衫上的雨珠,望着眼前噼里啪啦的暴雨,不禁愣了会儿神。 天空灰蒙蒙一片,轰隆隆地雷击声,阴沉压抑得让人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好似下一秒这天就不受控制般坍塌下来。 “那老头是不是傻,下这么大的雨,还在慢悠悠地走。” 身侧路人的嗤笑声,猛然打断了还在发呆的高静姝,她回过神来,寻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身披灰色斗篷的老人,赫然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摊贩。 眼看他就要消失在马路对面,高静姝不由得急切起来,情急之下她顾不上太多,直接钻进这瓢泼大雨里,一路小跑:“大爷!先别走!” 嘀──嘀嘀── 一道震耳欲聋的鸣笛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在耳畔猝不及防地响起,高静瞳孔地震,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庞大货车,大脑一片空白, “啊!撞人了!!” “来人!快打120!” 风雨声中夹杂着路人惊恐地尖叫。 在身体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天地在她眼中俨然扭曲成一团水波,碰得一声,滚落在地。 雨水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铁锈味道,不容拒绝地窜入鼻腔,噼里啪啦不断掉落的水珠砸在细嫩的脸上生痛得让她侧过脸,被雨水侵袭的眼眸中,老人在对面恭敬地垂头半跪。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刺激着滲血的耳膜,引起一阵恍惚的鸣叫,意识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高静姝觉得自己好像就快疼死过去了。 可在某个瞬间知觉又顿时消失不见,她仿佛进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中。 鼻尖闻到的味道变成了一股淡淡的熏香,梦里穿着黑金玄鸟袍的少年隐匿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嗓音里冰凉又阴鸷。 “阿静,我会找到你的……你跑不了……” 整个人就好似置身在深海中,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在大脑意识隐约回笼的迷蒙间,似乎有人在耳边哭喊:“静姝!我的儿啊!” 身穿深紫仙鹤宫袍的端庄妇人紧握住床上昏迷女子的手心,一双美眸通红,泪如雨下。 视线往后,诺大的奢靡宫殿中央,穿着紫色兽纹长袍,头戴高山冠的男人怒目而视着跪在脚下瑟瑟发抖的几位太医,胸膛不断起伏,怒火愈演愈烈。 最后抬起足,一脚将离得最近的太医踹翻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救不活王姬,寡人杀了你们!” 噗通一声,站在两侧的仆役们齐刷刷跪了满地,额头恭敬地紧贴在光滑的地板上。 埋在地板里的一张张煞白的脸庞此时正因为内心的恐惧,肌肉组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光洁的额头更是布满细密的汗珠。 “大王息怒!” “大王息怒!” 庭院外,郁葱繁茂的古树被清风吹得梭梭作响,明媚灿烂的阳光从树冠筛落,透过雕花木窗的罅隙折射进华丽的宫殿内。 不曾想,就连温暖灿然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怒拔剑张的气氛。 “唔……” 好在床上传来的一声嘤咛,打破了被寒冷沉闷冰冻住的冰面,解救了被齐王强大气场压迫的众人。 昭舒王后一张泪容瞬间欢欣雀跃,努力压抑住喉间哽咽: “我的心肝儿,你终于醒了!太医?!太医!”前面那句话轻声慢语生怕吓到刚醒来的兴和王姬,可后面的呼喊却充斥了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太医慌忙起身,三两步疾奔到床榻前,查看公主情况。 齐王紧随其后,面色忧愁地紧握住昭舒王后的肩膀,目光却始终担忧地盯着床上的人。 少女一张清丽秀颜苍白如斯,额头围绕着一圈白色的绷带,原本莹润娇嫩的唇瓣此时发白干裂得起皮,黛眉紧蹙下,睫羽轻轻颤动,好似一只欲展翅而飞的蝴蝶。 但眼皮就像粘连在一起似的,睁开双眸就已经费了好大的劲。 可映入视野里的一切竟是让她感到如此的陌生。 古色古香的宫殿内穿着一群战国时期服饰的陌生人,他们都是在说着让她听不明白的话语。 “王姬这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不说话?” 齐王愤怒地攥紧太医的衣襟质问着。 “静姝,你看看母后啊!” 什么太医,什么大王,王姬又是谁?? 高静姝一脸茫然无知地望着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他们无数道说话声重叠在一起好像是嗡嗡作响的蜜蜂一样吵,吵得头好疼! 她有些忍受不住用力捂住耳朵,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脑海中过往的一切一幕幕像是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教授、论文、古玩市场、陌生又熟悉的摊贩、千年骨玉、穿梭光年的对话、荀邕。 荀邕!! 她想起来了,她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是荀邕的手笔!未曾想古代所谓的巫术是真实存在的。 荒谬…真是荒谬至极!让她这个相信唯物主义的现代大学生情何以堪?! 她本是一名历史系的大三学生,三个月前,为了完成李教授布置的论文,她开始研究历史人物荀邕。 这个荀邕,年方十八,字文均,不及弱冠,便已经是横扫六国的少年帝皇,是史书上记载的第一位自封皇帝的人。 据说他功绩卓著,对当时的战国时期影响颇高,在他的统治下,梁王朝在十年间达到前所未有的强盛。 但他独裁暴政,崇尚杀戮,以暴制暴,朝臣官员对他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私底下暗自称呼他为一代暴君。 只可惜后来他痴迷修仙之术,企图长生不老,窥探天道,最后死在去往南极仙岛的路上,更让人费解的是他无子无女。 史书更没记载他有娶过妻妾,没了荀邕,不久后梁王朝彻底分崩离析,统一六国的景象只存在了短短十余年。 那时她刚从图书馆借了本史书出来,途径古玩市场,想起正在研究的历史人文,便随处逛了逛,就在这条街上她被一个卖古玩的摊贩叫住了脚步。 当时的她目光立马被一块尾指长的玉吸引了注意,在听说和梁国荀邕有关之后,毫不犹豫地“斥巨资”买了这块不知真假的千年骨玉。 之后她便开始频繁做起莫名其妙的梦境,一次意外,她不小心把血染到上面,随后骨玉竟然发出一个人的说话声。 在后来通过几次交谈,她猛然意识到那个人就是历史闻名的少年暴君荀邕。 就在他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国师施展巫术之力让她现身时,不知为何她顿时产生了些许的惧意。 所以才会接连几天去古玩市场想找到老人,把东西退还给他,后面发生的一切俨然是她始料不及。 然后她就真的穿越了,所以现在的她应该怎么办啊?!连自己身在哪国都不知道,万一被人识破当成邪物上身,会不会直接将她就地杀了?? 第2章感觉不妙 高静姝心里越想越慌张,这时身旁的妇人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怕,不怕,母后在。” 她微微侧头,虚弱地看着正在把脉的太医,咚咚──,心跳紧张跳得一下比一下重。 良久,太医才收回手,双手做辑,恭敬回禀:“回大王,兴和王姬因落水的缘故,导致贵体寒气侵入,待臣开出药方,让王姬喝上半个月,便无大碍。” “至于这额头的伤……臣配好药膏,届时按时涂抹,便不会留疤。” 高静姝垂着眼眸,听到落水、伤口等字眼之际,瞬间反应迅速,伸手捂着头部,疼呼道:“嘶──好疼!……你们、你们是谁啊?” 齐王听言,顿时大惊失色,一拂袖直接将眼前的太医推到旁边去,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兴和,是父王啊!你还记不记得?” 高静姝脸上尽是迷茫,佯装思索,不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齐王眉头紧皱,回首压低了声询问太医怎么回事。 昭舒王后冷着脸同样望向太医。 太医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地汗水,谨慎地把握好言辞解释着,大概就是在说她因为落水撞击到头部导致了失忆,恢复时间也说不准。 闻言,昭舒王后呜咽出声,心疼地望着高静:“我的儿啊,受苦了!我是你母后啊!” 又忍不住埋怨起齐王:“还不是都怪你!好端端的,你和静姝说她哥干嘛,如今战事吃紧,我都还没说你让昌阶冒这么大危险替你出征的事。” “明知道兄妹俩感情好,你和她说昌阶去战场了,你觉得静姝会忍心不去吗?你未免也太不了解你女儿了,所有人都瞒得死死的,不曾想最后漏洞出在你这个父王身上!” 齐王连声道歉,说起软话:“是是,夫人你说的对,现在兴和刚醒,咱们让她先休息休息,如何?” 昭舒王后又对着高静说了一连串安慰的话,还说先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能记起一切。 高静姝全程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听到任何话也都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最终宫殿中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徒留高静一人在静谧的环境消化着让她都不可思议的事情。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高静姝终于知道她原来魂穿成齐国王姬高静姝,也弄清楚了这个时期现在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曾经最为强盛的六国,梁国已然收复四国,再加上如今正在攻打的晋国,很快梁国即将统一五国。 而晋国呢,又离齐国不远,想当初荀邕上位时,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认为一个毛头小子掀不起什么大浪。 结果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诸侯们被打脸得啪啪响,尤其是作为曾经第一霸主的齐国,如今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梁国都打到晋国来了,只怕齐国还不以为意。 现如今后悔已经没用了,只能是让边境军队整装待发,时刻警惕着,最后更是特意让世子代替齐王出征鼓舞士气。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说,晋国城破之日近在咫尺,到时候齐国又该如何处之?回想起历史上那些国破后不得善终的王室,高静姝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心脏随即跟着紧缩了一瞬。 现代死了一回,现在换了个地方又要死一回?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见荀邕呢? 高静姝低下头垂眸望着手心不断闪烁着微光的莹润骨玉,自从他说要见她的那天起,她就没再和他联系过,本想就此打住,结束这不可能的一切,未曾想如今这副局面竟是自己完全预料不到的。 思来想去,她终究把骨玉放到耳边仔细聆听。 “阿静,你怎么不说话?” “阿静,我好想见你。” “阿静,你今晚唱什么歌啊?” 那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嗓音,清冽中又带着微微的暗哑,特别是带着温柔语气说出的话不由得叫人从心底升起一股酥麻痒意。 这就是撩人不自知吧…… 高静姝唇角轻勾,接着往后听,可越听脸色越不好,若是把前面比作是柔情似水,那后面便是寒意森森,阴沉地仿佛能滴出墨汁一般。 “姐姐,你别以为不回我话,我就找不到你!” “我们的事,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再到最后似藏着隐晦地祈求的软话。 “姐姐,你快回我吧,……我不生气了,你和我说话我就不生你气了。” 她心头微微一动,轻抿着唇瓣,一种难以描述的悸动在心口渐渐蔓延开来,好似是柔软细腻的羽毛在轻扫着心尖。 此时殿外夜幕低垂,不见星光,也不见月光,黑沉沉地模样仿佛在隐藏着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 可怖的气息一路攀沿至梁国的蕲年宫,庞大的行宫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令人望而却步。 宫内王座上,少年君主身穿黑色金丝玄鸟袍,流丽乌发半披肩胛,脸庞白皙如玉,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上,一张有着美人珠的殷红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双漆黑眼眸似醒非醒地半阖着,隐隐透露着无声的压迫感。 骨节分明且修长宽大的手支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似乎握住什么东西,惬意闲适的模样与下方简直大相径庭。 中央跪满一地穿着花哨衣裙的歌伎,一个个瑟瑟发抖,惊恐得面色苍白,漂亮的眼眸中充斥着害怕和水光,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点到的人,只因之前的人唱的歌没让君主满意,都被拖出去就地斩杀。 而两侧的宫人们也皆是低垂着头,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谁都想明哲保身。 在压抑沉闷地氛围里,只见那少年君主伸出葱白指尖漫不经心地往下点了点,唇隙里吐出一个字:“唱。” 被点到的歌伎霎时面如死灰,颤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唱着曲不成调的儿歌: “一……一闪…闪一闪…亮…亮晶晶,满天……啊!”歌还没唱完,就被荀邕挥挥手,尖叫着拖出了门外。 荀邕神色阴郁,只觉头痛欲裂,不禁捏了捏紧皱的眉间,胸口怒火丛生,骤然站起身,攥过一旁宫人托盘上的水晶杯啪得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站在王座侧旁的太监连忙挥挥手,让他们赶紧下去。 第3章处境不佳 半响后,缓缓走到他身侧,恭敬地弯下腰,头颅低垂,橘皮似得脸上挂满殷切且讨好地笑,轻声说着: “大王,黄介老将军派人送来的捷报在外面等的有些时候了,您看…是不是让他进来?” “哦?”荀邕闻言,泛起冷意的面容,总算是有一丝愉悦,余光撇了一眼高要。 高要立马心领神会,朝着下方小步疾走,随即高声传呼。 不多时,一阵沉稳地脚步伴随着盔甲摩擦地铿锵声迅速靠近,将士低头单膝下跪。 “卑职参见王上。”双手呈上的物品高举头顶,“捷报请我王过目。” 不等荀邕示意,高要马上走过去接到手中,转身呈递上去。 荀邕接过,打开竹简,一目三行,唇角逐渐上扬起一抹弧度:“好,很好,晋都已破,平定江南已是不远,让黄介在年关之前将江南收入囊中,也好让军中将士安心过个元日。” “诺!” 底下的人领了口谕,行了稽首礼后,起身缓缓退了下去。 如今已是深秋,卡在即将入冬的时节,夜色总是比以往要来得寒凉,是以宫中早早便升起铜炉,以保证蘄年宫内四季如春。 荀邕不紧不慢地走向偏殿,高要在前面伸手撩开珠帘,等待着他走过去。 跟前黑檀木做成的大方桌上铺着一张牛皮做成的各国军事地形图,上面圈圈画画的做了一些标记。 他拿起放置一旁的毛笔,沾了下砚台里的朱砂,在晋国的首都位置画个红叉,紧接着略过江南,在齐国的位置顿了几秒,径直在临丘画上红圈。 荀邕微垂下眸,暗沉地眸光中皆是势在必得,烛光无风自动,明明灭灭的余晖倒映在他的脸上,神情莫测诡谲。 修长白皙的食指和拇指间摩挲着一节温润森白的骨玉,两者相互映衬下,竟分不出哪个更像细腻的玉石。 次年必定拿下齐国,任何挡吾者,杀无赦! 届时天下尽在吾的掌控之下,到时候,阿静来了,看到盛世降临,定会十分欢喜。 显然荀邕还记得高静姝某天随口说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乱世里出现太平盛世的这句话。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还在静静地等待着国师的消息。 …… 朝日初生,璀璨明媚地光芒洋洋洒洒地落在兴和宫上方,微风轻轻拂过檐角处的八角铜铃,发出令人悦耳的叮铃声。 高静姝坐在妆奁前,神情郁郁,忙碌的宫女们正在为她扑香粉,梳发髻,准备着去给吴太后请安,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祖母。 说到这个吴太后,乃至整个齐国王室,若不是她了解历史,怕也不会这么悲观。 只因他们都是一群禽兽外加神经病。 先王高詹在位时,昏庸无能,沉迷酒色,好色程度便是见了故兄的妻子,他的皇嫂,也被掳上龙床任他宠幸。 而吴王后比起高詹来有过之而不及,同样不知廉耻,荒淫无度,吴王后知道自己丈夫的事迹,也跟着找了个男人秽乱后宫。 许是高詹本就淫邪,知道此事,竟然毫不在意,两夫妻可谓是各玩各的,后来高詹听信谗言,为了专注于寻欢作乐,不到三十便禅位与当时才十来岁的太子高韦,也就是如今的齐王。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高詹不过几年就病死了。 先王病死后,已经是吴太后的吴王后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公然传唤已是侍郎的情夫何开申,在后宫你侬我侬,风言风语传遍整个齐国,朝臣亦是指指点点,当时高詹的二子高杨知晓怒不可遏,只觉颜面尽失,偷偷带人把吴太后的情夫秘密弄死了。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高韦居然把他弟弟高杨给赐死。 情夫死后,吴太后寂寞难耐,一次外出拜佛,竟勾搭上一位俊秀僧人,淫僧入宫时带了好几位假扮尼姑的小僧。 恰巧被高韦撞见,非要宠幸尼姑,结果发现居然是男人,知晓自己母亲与淫僧苟且后,一怒之下将吴太后幽禁至燕台行宫,并且杀了所有淫僧。 直到原身八岁才将吴太后放行回宫,可两人关系至此生疏,甚至相互提防,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原身和她哥是双胞胎的原因,吴太后至打见到原身那天起,便十分厌恶她,动辄谩骂处罚于她。 因为在那个年代,王室诞下双胞胎是大凶之兆,若非王后以命相护,再加上高韦不信这些,只怕原身早已夭折。 或许是见惯了高氏杀人如麻的手段,只有在爱女如命的高韦面前吴太后才会收敛。 高韦可以说是个好父亲,但绝对称不上是好丈夫,后宫的女人是一茬接着一茬,若非昭舒王后氏族强大,再加上又养育了一对儿女,只怕大半个心也不会落在昭舒王后身上。 “嘶──” 正当高静姝在思索着齐国王室这群奇葩时,头顶发丝被扯到的刺痛感骤然传来,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说什么,只听到噗通一声,那个不小心扯到她头发的小宫女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语气颤抖:“王姬饶命,奴不是有意!” 高静姝蹙起黛眉,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她一眼。 这原身从小千娇百宠,性子她估摸着应该是骄纵跋扈那种,不然宫女可不会这样。 此刻空气似乎被凝固住一般,其余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出声,动作皆是小心翼翼。 一旁的桧烟见状,赶紧上前呵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何时在王姬面前做事竟敢如此毛手毛脚?来人!拖下去……” 桧烟是高静姝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她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许多时候王姬没说出的话皆是由她来代劳。 “慢着!”高静姝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刚刚不过是走了会儿神。 她淡淡说道:“起来吧,下次注意点。” 小宫女立马叩头谢恩,生怕她反悔似的。 虽然他们知道这位脾气不好的王姬已经失忆,可也绝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在这个时代下人是最低贱的。 第4章太后找茬 在贴身宫女桧烟的领路下,高静姝在宫女的簇拥着来到吴太后所在的寿安宫,就在几人刚想进去时,门口的嬷嬷突然伸手拦住去路。 桧烟踏着小碎步连忙来到高静姝耳边,不悦地望着眼前的吴内司,轻声道:“王姬,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人,姓吴,掌管宫廷事务,照顾太后日常生活。” 姓吴?和吴太后有关系啊。 高静姝狐疑地打量着吴内司,瞬间了然于胸。 心想,看她那冰冷刻薄的老脸,就知道肯定是不怀好意,自从醒来,后宫嫔妃顾及着齐王和王后,不说全部,起码有身份的,她都见了个遍。 就连齐王的其他子女她也大概见过,就是这位自持身份的吴太后愣是没出现,好歹原身也是她孙女呀。 可想而知吴太后是有多么讨厌原身,但她挡在那里,自己不说点什么是不是很没用面子啊,但要是万一起争执,堂堂王姬自降身份去和一个奴才争论,是不是不太合适? 忽然高静姝侧脸递给桧烟一个眼色。 桧烟立马会意,上前冷声道:“吴嬷嬷,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拦着的可是兴和王姬的去路?!要是耽误了王姬给太后请安,你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吴嬷嬷忽而皮笑肉不笑:“兴和王姬,太后正在小憩,还请您稍等片刻。” 小憩? 什么时候不休息,偏偏她来的时候就休息? 分明是这个老女人又在给她下马威。 高静姝面上不显,神色淡淡:“即是如此,那本宫便改日再来。” 话毕,她直接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利落干脆的举动瞬间把吴内司一张处变不惊的老脸变了变,她震惊地望着高静姝离去的背影,赶忙上前拦住。 “兴和王姬,太后还未见您,您怎可自行离去?!” “放肆!你区区一个奴隶,居然敢拦住本宫的去路?!” 高静姝一声冷斥,抽出腰间银白蟒鞭甩在半空中,发出令人心惊的破空声。 吓得一众宫人齐齐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地大喊:“王姬息怒……王姬息怒…" 吴内司知晓她蛮横嚣张,肆意妄为,但她在太后面前即便是生气,也是敢怒不敢言的程度,如今居然敢在寿安宫门前惩戒太后的人? 这兴和王姬落了一次水,性子越发的暴戾了。 猝不及防下,吓得她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王、王姬赎罪,是奴失言了……” “狗奴婢,莫不是祖母根本就没安寝,是你这个狗奴假传口谕?!假传口谕,以下犯上,应当处以极刑!” “来人!给本宫把这狗奴婢拉下去斩首示众!” 高静姝脸色冰冷,眼神凌厉,丝毫不给她身为太后女官的颜面,一袭王族之气尽显。 身后的宫人们听言全都围了过来,伸手就要抓住她。 结果宫内又匆匆跑来一太监,谄媚且讨好地笑道:“哎呦,王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太后刚醒,正命奴出来请您进去呢。” 她听言,居高临下地睨着吴内司,轻蔑一笑,“算你走运。” 随即抬头挺胸地走进宫中。 走在面前的高静姝暗自松了口气,紧紧攥住衣袖的双手稍稍放松了下。 进入宫内,隔着一片珠帘,吴太后斜靠在软榻上,两侧繁华精致的暖炉正在徐徐燃烧,为这凉意的时候带来一丝暖气。 她的脚下,有一俊美太监,时不时喂给她香甜的水果。 高静姝暗自打量,心想着,这老女人真够会享受的,除了太监总管,各个小太监皆是比宫女还要貌美如花。 “兴和恭请祖母安。” 她跪在地上,额头轻触地面后,随即起身。 吴太后没有说话,无视的态度,权当没有她这个人一般,专注于小太监的投喂。 高静姝也沉得住气,见她没有要叫她坐下的意思,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太后又如何,没有实权,若不是高韦被大臣劝诫,引起了那么一点孝心,他会迎接这位让齐国王族颜面尽失的太后吗? 只怕到现在她都还在燕台行宫被幽禁起来。 “兴和,你真是越发的放肆无礼,昭舒便是这般教导你的,长辈未曾开口,你竟然敢擅自坐下,方才听外面如此喧嚣,居然还要妄图处置寿安宫的人?!” 她厉声呵斥,身子却依旧软塌塌的倚靠在一旁。 吴内司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回到她的身边,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祖母久居手寿安不问世事,只顾眼前之乐,连自己的亲生孙女落水昏迷都不曾来见,反倒是我这个亲生孙女,病才刚好,就来请祖母安。” “未曾想,我这个堂堂齐国王姬,来见祖母,竟然还被一个区区的奴隶拦在门口,对兴和不敬,兴和只是小惩大诫。” “如此说来,一时间竟不知是兴和的教养有问题,还是……" 高静姝抬头看向珠帘后的吴太后,到底没有直白的说出来,给她留了些颜面。 吴太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想,这蠢货落了下水,非但没有把脑子撞坏,反而更加的伶牙俐齿起来,和从前莽撞的草包样子竟多几分聪颖。 她淡淡开口:“哀家恰巧那日身体抱恙,竟不想王姬居然还在耿耿于怀。” “你要怪就怪哀家吧,吴内司也只是忧心哀家的身子,别无他意。” 高静姝微微垂首,以表尊敬,说道:“不敢,即是祖母身子不适,那兴和就先退下了。” 她福了福身,随即转身就走。 忽然,身后的吴太后叫她叫住。 “慢着!” 她顿住脚步,转身问道:“不知祖母还有何事吩咐兴和?” 吴太后没有搭话,而是在太监和吴内司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 她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向高静姝招招手,温和地说道:“来,过来兴和,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高静姝倏然浑身一僵,心立马提到嗓子眼,不禁思忖她要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猛然变得这么热情只怕有诈。 第5章图谋不轨 高静姝走上前,伸手撩开前面的珠帘,吴太后就坐在上方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可那双布满皱纹的眼角却无一丝笑意。 她抿唇笑了笑,望着那张依稀可见旧日美人姿容的脸庞,乖巧地唤道:“祖母。”心头越发的谨慎起来。 “来,坐到祖母身边。” 吴太后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拿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对面坐下。 “这是并州快马加鞭进贡的新鲜仙果,还带着露水呢,快尝尝。” 听言,她望向案桌上那被绞了绒毛变得光滑粉嫩的桃子。 忍不住心里吐槽,外面都战火纷争了,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吃到进贡的水果,真不愧是王族。 “祖母,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她抬眼看向吴太后。 “你也知晓如今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梁国凶残,新上任没多久的大王更是暴戾恣睢,已然接连拿下四国,而梁国此时正在全力攻打晋国。” “可这晋国坏就坏在离咱们齐国不远,只怕很快就会蔓延到我们这里。” 吴太后神情充满了担忧,似乎离那日就快不远了。 高静姝就这样安静地听她说着,并不打算对此说些什么。 沉寂了一会儿后,她将目光落在眼前看似垂首低眉的少女身上,眉似新月、薄粉敷面、琼姿花貌,秋水伊人,继承了父母两人的美貌。 真不愧是齐国第一美人。 这般姿色放出去,不得让那些王侯将相迷晕了神智。 高静姝感觉到面前细细打量的目光,停留在脸上的视线格外长,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微不可查地呼吸一窒,心脏如一阵阵打鼓般咚咚个不停,手心止不住的冒汗,就怕被看出什么。 “兴和,你怎么看?” 来了。 高静姝抬眸看她,神色镇定自若地说道:“祖母,兴和只是女流之辈,并不清楚如今的局势,上战场打仗还是要靠在外杀敌的诸位将士。” “女流之辈也有特别之处,有时候美貌也能作为一种武器。” 吴太后笑得意味深长,继续又道:“你看那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还有桃花夫人,让那些个大王们被迷得神魂颠倒,你这美貌不输他们。” 她忽而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唇畔漾出一抹弧度。 她算是听出来这老女人究竟要说什么了,吴太后的意思就是要她去和亲。 联姻是下位者止战最无耻的手段,是弱国对强国俯首称臣的讨好行为。 眼下还没打到这里,这吴太后就迫不及待地要让她这个齐国最为尊贵受宠的王姬去和亲?身为王族的风骨何在? 怕是早就被这奢靡淫乱的酒池玉林给浸泡得全都软了。 “既是如此,祖母你放心,我会向父王举荐丰乐和扶芳,想必他们也很乐意为齐国效劳,毕竟卫国和吴国已经灭亡。” “娘家灭亡,夫家受难,于情于理他们的母亲都该为此供奉出女儿,噢我忘了,齐吴夫人似乎和您是同宗,我没记错的话是您的侄女吧。” “那扶芳不就即是你的亲孙女又是你的侄孙女,那梁国也是您的敌人,新仇旧恨,扶芳真是天选之人,待作为细作培养一番,说不定还能杀了某位王侯将相,为齐国立大功。” 吴太后越听脸色越难看,险些快要绷不住。 高静姝淡笑道:“祖母,您说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齐国兵强马壮,何须用和亲这种示弱的手段。” “祖母英明,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香甜多汁的仙果还是留给祖母您,毕竟您比我更需要它,不是吗?” 她站起身,行了行礼,“母后那还等着我去,赎兴和先行一步。” 看着高静姝扬长而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吴太后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目光看向桌上的果盘,啪得一下,直接挥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 宫中所有人神色惊慌,齐刷刷跪倒一片。 “真是气煞哀家,气煞哀家!这个贱人!” 她满脸怒气,面孔变得微微扭曲狰狞,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 等她发泄之后,吴内司才挥挥手让人去把地上的东西处理了。 随即走到吴太后身边,安抚道:“太后息怒,这兴和王姬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大逆不道,与她置气,那就是在气坏自己的身子。” “哀家如何不气!即便是斛律氏族又如何,她该是为齐国做出贡献!” 斛律氏族乃是昭舒王后的母族,更是掌控了齐国半数以上的兵权,历来是齐国君主的得力大臣。 而到了这代,为了两者能更加的密切,最后将斛律家里最小的女儿,斛律金郡王之女斛律敏,也就是如今的昭舒王后。 有如此强大的背景,怎么也轮不到兴和王姬去和亲。 吴内司提醒道:“太后,她可是正妻嫡出,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她向旁侧默不作声的俊美小太监递了个眼神,小太监立马哒哒地跑来上前。 “太后,奴服侍您。” ……… 高静姝听着身后噼里啪啦地摔打声夹杂着怒骂,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步履匆匆地朝着昭舒王后的椒香殿走去。 “王姬,太后这回可要气坏了。” 桧烟偷笑着和她说道,显然之前两人没少说她的坏话。 高静姝冷笑一声:“想要把本宫送出去,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怕不是忘了,我是谁所出,谁都可能去,却偏偏不可能是我。” 她连忙点头,很是赞同:“王姬说得对,以前总是她三言两语的把您气到,这会儿该轮到她了。” “还有那个吴内司,也太讨厌了,每次来她都没好脸色,今日她被吓惨了,从来没见过她那种样子,真的特别好笑。” 高静姝笑了下:“一个奴婢而已,狗仗人势的东西。” 在这种乱世,不狠点儿,谁都可以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因为夫妻、父子母女、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属实太过正常,就连这些个能坐上王座的诸侯们脚下哪个不是累累白骨。 里面就包含了至亲相残下产生的尸体。 所以她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最主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其次才能想到其他。 第六章训斥 椒香殿。 此时殿内坐满了人,却显得太过安静,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昭舒王后神色淡然地坐在高位上,拿起旁侧的茶杯抿了口,而两侧坐着的是后宫来请安的妃子们。 其中却唯独不见如今最为盛宠的楚夫人。 楚夫人是楚国还没灭亡时,被楚国进献上来的美人,当时为了防止有细作进入后宫,齐王把一部分美人赏给了下臣。 结果一次宫宴,喝了酒的齐王见楚夫人貌似天仙,竟在宴会上强行宠幸臣妻,对阻拦的大臣大开杀戒。 扬言谁要阻止便要谁血溅当场,九族被灭。 被夺妻子的臣子只能咬牙含泪地接下这奇耻大辱,被迫观看这鱼水之欢。 而后更是被齐王前线人员缺乏的理由将他一个文臣调往战场,最后死在了战场之上,至此楚夫人被纳入后宫。 近日,齐王宠爱楚夫人宠爱到连上朝都要带着。 这朝堂本是大王和臣子们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竟如此之儿戏的将一个女人带上朝,不少臣子颇有意见,却碍于齐王时而发作的癫狂性子,并未发言。 方才昭舒王后派去找人的太监回来,才被告知原来又是齐王给带去大殿上。 眼下迫在眉睫的是梁国大战,晋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而且听说齐国边境已经有敌军在滋事寻衅,不急着处理这件事情,居然还耽于情爱。 昭舒王后更加认定此女是祸国殃民,看不清大局,居然任由大王跟着她胡闹。 几次三番想要将她处死,但被齐王以各种理由阻止。 这次昭舒王后的耐心到达了极限,就算是齐王要保她,她也一定要将此女以祸乱朝纲为由将其诛杀。 才能让齐王好好专心于朝政。 就在此时,门外有宫人进来禀报。 “王后,兴和王姬求见。” 一听,昭舒王后抬头看去,脸上露出些愉悦地笑容。 “快,快把王姬请进来。” 宫人恭敬地行了行礼,道了声是,转身出去。 少女身坐一袭青绿色的曲裾袍,上面绣着精致华美的繁花暗纹,包裹住芊芊细腰,显得生机勃勃的同时优雅端庄。 梳着斜云髻,其余头发半披在肩上,插着一只四翅蝴蝶金步摇,耳朵带着一双绿玛瑙串珠耳坠。 正随着她奔跑的速度摇曳生姿,宛如那活灵活现的漂亮飞蝶。 “母后!” 她提起裙摆飞奔到昭舒王后的身边,笑得可爱又乖巧。 昭舒王后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应声:“哎,兴和有按时吃药吗?身子觉着可还行?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过来诊治。” “好的,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小孩子心性,母后正是因为不放心你,才要多多嘱咐,先前让王女官看着你吃药,你居然还给她耍心眼子,母后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高静姝歪头看她,略显俏皮:“那就不说了呗,再说我是因为病已经好了,所以才不愿意吃药的,那药多苦啊。” 说着她皱着小脸,很是嫌弃地样子,惹得昭舒王后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都多大人了,还怕药苦,良药苦口利于病……” 两侧的妃嫔看着母女俩说说笑笑,被晾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还是卫夫人主动开口说道:“王姬年纪尚幼,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嫌弃药苦也是人之常情,王后还是莫要怪罪她了。” “只可惜妾的丰乐生性安静内敛,若她能有兴和一点半点的活泼,妾也无需担心她每日是否闷闷不乐。” 年纪尚幼?这女人是在讽刺她吗? 这后宫谁不知道她已经二十有二,若不是昭舒王后舍不得她这个女儿,只怕早就嫁为人妇。 现在说年纪尚幼,是在反讽她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嫁出去,在现在给他们添堵。 果不其然,其余嫔妃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来,但顾及昭舒王后在场,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 桧烟微微弯腰在高静姝耳畔说了句话。 原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丰乐王姬的母亲,卫夫人。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不是人精,还听不出她那话里的阴阳怪气。 丰乐瞧着温婉可人,性情安静,却是个黑心肝的。 历史记载,兴和王姬和丰乐王姬相交甚好,姐妹情深,可她却不这么认为,之前醒来时她的脑海中隐约闪过姜红色的曲裾袍摆。 还有那张在水面之上模糊的脸庞,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见嘴角勾起的弧度。 再则,除了随着大家伙们来看她之外,私底下可没一次来见过她问候她。 所以她对着姐妹情深这四个字感到很怀疑。 “我看丰乐妹妹多少也有点毛病,整日闷在宫中,身子不出问题才怪了,卫夫人还是要让丰乐妹妹多出来走走,最起码每日给昭舒王后请安礼数可不能废。” “我的母后是后宫之主,她应当也叫一声母亲,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 她对着错愕的卫夫人笑了笑:“你说对吗?卫夫人?” 昭舒王后转头诧异地看着她,莫名觉着女儿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这丰乐不用来给昭舒王后请安,实际上是她给丰乐求来的恩典,当时丰乐干扰风寒,久久不愈,起不来床,是她主动去帮她说的。 如今人又没死,自然要来给她的母后请安。 卫夫人短暂的惊愕之后,连忙回过神来,“对,兴和王姬说的对,是丰乐失礼了,还请王后赎罪。” 有嫔妾趁机说些讨好地话,以博得王后之心。 “这宫中要说对王后最敬重的人是谁,还属兴和王姬,谁不知兴和王姬很有孝心,每日必来椒香殿,风雨无阻,让妾等看了真是羡慕不已。” 齐国一共有六子三女,除了一对双胞胎是昭舒王后所出,其余都是媵妾所生。 长子也是世子,高昌阶,是高静姝的双胞胎哥哥,二哥是高英,正跟随在世子身边守护边境。 三哥和四哥高朗、高詹先同样在边境守护国土,不同的是他们在南境。 五妹妹丰乐王姬和六妹妹扶芳王姬,两人是当晚一起出声,所以同岁。 七弟在一岁时夭折,八弟高弘今年六岁,生育他的美人因为难产而死,高弘如今就抚养在昭舒王后的膝下。 第7章发疯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急匆匆地脚步声。 是椒香殿太监管事林公公,他脸色发白,冷汗涔涔,看上起惊恐极了。 能让这么一位处惊不变的大太监变得如此模样,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王女官看了眼昭舒王后和在场各位,赶忙上前说道:“林公公,何事如此惊慌,王后和各位夫人都在呢。” 他抱歉地笑了笑,走到昭舒王后身侧俯身说了几句。 蓦然,昭舒王后站起身,震惊地看向他:“事情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是奴亲眼所见。” 林公公努力平复下了心情,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说道:“是真的王后,奴亲眼所见,楚夫人真的死了,被大王叫人拖了下去,那满地的血啊。” 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不敢想象,那楚夫人当时有多害怕。 一听到楚夫人死了,在场的人发出一阵不小的哗然,惊骇地盯着林公公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楚夫人不是和大王上大殿了吗?!怎么……怎么忽然就死了?” “难不成……难不成梁国打过来了!” 说话的正是扶芳的生母吴夫人,为人就既不沉稳也不端庄,全靠那张好看的脸,再加上吴太后是她的姑姑,这才被封夫人之位。 要不然生了个女儿,充其量也就是个美人。 “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什么!若再敢乱说,休怪本宫掌嘴伺候!” 昭舒王后一声怒斥下,那吴夫人霎时间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这时二公子的生母于夫人上前一步:“王后息怒,楚夫人或许是因为犯了什么大错,所以才会被大王杀死,朝堂之上岂容他人嬉戏,正是这样,大王幡然醒悟。” “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也不是意外之事。” 高静姝看向面前这个温柔地女人,二公子高英和哥哥高昌阶交好,是在这众多兄弟姐妹当中关系最好的。 于夫人自然也是站在昭舒王后身边。 当日落水之后,就是她身边的奴婢发现在水中沉下去的她。 昭舒王后听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没错,这楚夫人死有余辜,若非是她,大王也不会乐不思蜀,令朝堂动荡不安。” 高静姝在旁侧默默地听着,听他们的说辞,这楚夫人是死在了朝堂之上。 若她没记错,是齐王在被大臣谏言,脑子像是抽了,居然说出让大臣和楚夫人在大殿当着众人面前苟且,方能体会为何他离不开这楚夫人的温柔乡。 当时她看到这段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反复挨个字看了又看,才真的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总之真的挺抽象的。 而现在,这个齐王居然就是她爹,有点子无语了。 楚夫人是不愿意受辱,被当成物件一般玩弄,她原以为齐王对她宠爱有加,一定会顾及自己的意愿,所以她才当众拒绝。 哪知道,齐王突然发疯,直接一剑刺死了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昭舒王后扫视众人一眼,神色不怒之威,冷言道:“好了,此事不可再议,派人去将那楚夫人妥善安葬了,不枉她伺候了大王这么久。” “无事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了行礼。 “妾等告退。” 等众人出去之后,昭舒王后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转头对着高静姝,慈爱地说道:“兴和,你先回去,过会儿母后再来看你。” 高静姝和她对视,点了点头:“是母后。” 随后她转身走向殿外,身后的宫人紧跟其后。 没多久,从殿内走出来一行人,领头的正是昭舒王后。 高静姝从拐角缓缓走出,望着椒香殿一众人离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王姬,要跟上去吗?”桧烟在旁侧小声说道。 见她点了下头,桧烟侧脸说着:“其余人先回去。” “诺。” 宫人们走后,高静姝带着桧烟立马跟了上前,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崇仁殿,才知道母后是来找齐王的。 眼前的朝堂之上,一道鲜红的血迹一路扭曲蜿蜒至门外。 几个宫人拖拽着昔日盛宠不衰,私底下被人议论有可能会当上王后的楚美人,此时满身鲜血,原本美丽的面容上稍显狰狞,一双眼眸死不瞑目。 世事无常,明明在此之前,还宠冠后宫,转眼间变成地上的一具尸体。 齐王脸颊和眼睛通红一片,呼吸急促,看上去很是兴奋地样子,再加上发丝凌乱,衣襟散乱,整个人显得太不正常了。 地上跪满一众大臣,皆是低着头,脸色难看,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明显是被刚刚齐王骤然拔剑怒刺的场面吓得不轻,太过猝不及防了,前一秒还在笑嘻嘻的,后一秒直接杀人。 那位出言劝诫齐王的大臣惊恐万分之下,直接给晕了过去。 这才免了被齐王刺死的下场。 “昭舒王后驾到!” 太监的传唤声直直闯入寂静地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昭舒参见大王。” 昭舒王后仿佛没感觉到此时殿内严峻的气氛,走到齐王面前,垂首福了福身。 齐王手持染血宝剑,冷冷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听闻楚夫人惹怒了大王,妾身为后宫之主,特来请罪,顺便将楚美人带回去惩戒一番。” 听言,齐王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走上前,将她扶起来。 “王后请起,那大逆不道的玩意儿,已经被本王处置,你费心了。” 她瞥见衣袖上尽是脏污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悄无声息地将手收回来。 “即是如此,大王要不先随妾回去洗漱一下,再回来议事?” 她抬头,拿过王女官手中的帕子,伸手提他擦拭着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温柔的动作和话语很大程度抚慰了他此时躁动的心,夫妻多年,她自然知道该怎么让他冷静下来。 再加上她身后的斛律家,总要给几分薄面。 他很受用的点了点头,走在前头。 身后的太监总管大声喊道:“大王退朝!” 躲在不远处的高静姝看着青石板上全是拖拽的痕迹,顿时心头一惊,身为王族,杀人真的太随意了。 即便是宠爱这么久的楚夫人也能轻易杀之,这齐王真的有真感情吗? 第8章担忧 从崇仁殿回来的高静姝刚刚踏入宫中,忽然宫中管事太监和盛迎接上来。 “王姬,您回来了。” “怎么了?宫里来人了?” 和盛诧异地看向她,点头:“王姬猜的没错,是丰乐王姬来了。” “奴说了您去给王后请安了,可她非要进来,奴没拦住。” 而且自家主子还和丰乐王姬交好,再加上他们是亲姐妹,他断不能得罪了丰乐王姬,虽然她看上去是脾气好,但不代表是真实的。 “没事,我去看看。” 高静姝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挺胸地走进去。 “丰乐妹妹怎么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听言转过头来,站起身迎接过去。 “兴和姐姐,身子可好?” 少女姣好的面容杀浮现出热情地笑意,伸手就要拉住她的手。 “是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因前段时间落水之事,我身子大不如前,没有精力应付这么多人。” 听到落水两字,丰乐眼眸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下。 “丰乐只是担心你的身子,来看望姐姐,若姐姐不想见我,那我回去便是。” 高静姝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慢走不送。” 见她真的要让她走,丰乐脸上忽然浮现出惊愕之色。 她没想到她真的让自己走,以往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那她就该来哄着她了,怎么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了,听娘说,她的脑子在水下撞伤了,那她现在是不记得自己了吗? “姐姐,我是丰乐啊,你还记得我吗?” 丰乐望着她的目光露出些许地担忧。 高静姝看着她一脸地莫名其妙,出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身后的桧烟立马上前,恭敬地说道:“丰乐王姬,您请。” 赶人都赶这么明显了,她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丰乐默默攥紧手心,低头行礼:“即是如此,那丰乐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打发人走后,高静姝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肚子自然而然也就饿了。 正好快到午膳时间,她就让桧烟叫人上菜。 很快,桌子就被宫人们摆了满满的一桌菜,她诧异的同时又觉着有点浪费,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桧烟站在旁侧布菜,笑道:“王姬,这是您最爱吃的烤彘肉,还有野山鸡做的肉粥,这是枣汤,冬葵……” 高静姝皱了皱眉,先前摆得琳琅满目的还觉得多,眼前好像也没什么好吃的,卖相看上去也没什么食欲。 而且她还注意到,这些菜要不就是烤的,要不就是煮的,总之就是没一样是用煎的或者是用炒的。 前两天还没觉得不对劲,这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是战国时期,还没有出现煎炸炒的手艺,而且现在做饭也没有人用铁锅做饭。 做饭炊具少不说,调味料也没多少,有的人还不会用,造就了口味单一,没有后世的那般丰富。 有些做不好的,还会特别的难吃,所以这让她一个爱吃美食的人来说简直是另外一种折磨。 “王姬?” 桧烟疑惑地看着她。 高静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淡笑道:“好,我尝尝。” 她现在吃的彘肉,其实就是猪肉,烤的还行,没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口,但也称不上多好吃,对她来说就是能入口的程度。 “我吃不完这么多,剩下的你和其他人拿去分了吧。” 桧烟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桌上现在都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像他们只能吃些粟粥和野菜。 如今王姬赏下来的这些菜,珍贵非常,怕是下人们一辈子也只有这次能吃上一回。 她立马跪下来叩首:“多谢忘记王姬赏赐,多谢王姬赏赐……” 桧烟这般郑重其事,倒是把高静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她知道粮食在战国金贵,却也没想到身在王宫的宫人们伙食也这般差,看他们那样子,只怕一个月才吃上一次肉。 吃完饭没什么事了,她便准备着小憩一会儿。 忽地她想起方才的丰乐,冷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来本宫这儿,必须要经过本宫的同意,否则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包括,我的母后,昭舒王后,出了问题,本宫会处理的。” “但是若谁有敢违抗本宫命令,就休怪本宫下手无情。” “是,王姬。” 宫人们齐声跪下应声,心头更是提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 太监和盛这才明白了,兴和王姬的话是什么意思,看来是他先前擅自把丰乐放进来感到不悦。 不过幸好,王姬并没有怪罪他,不然自己起码得少层皮。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王姬,奴等告退。” 众人退下,桧烟是最后走的,她关上门,里面稍稍昏暗了些许。 高静姝抬起步伐走进内室,躺在软榻上,无人的时候,又忍不住拿出那节骨玉,握在手里仔细摩挲。 该怎么办呢?她记得没错的话,晋国是在年前就被灭亡了。 看现在的天气,很快就入冬了,那就意味着离过年不远了,女人在乱世很难生存下去,尤其是漂亮的王室女人,下场不是做军妓就是被赏赐给大将,要不然就是被某个大王看上。 总之逃不过出卖身体,她虽然穿越过来的,并没有说很看重贞洁,但也不是任由人践踏。 而且昭舒王后真的对她挺好的,不说齐王如何,起码这个王后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想必那位在外杀敌的哥哥亦是如此。 虽说她熟知历史,但也明白,历史是绝对不可能被更改的,万一引起蝴蝶效应,只怕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上午那个吴太后,摆明了要她去和亲,她不知道这个老女人会不会和齐王说。 齐王时而疯疯癫癫的,早上还在朝堂做出这么疯的事情,要他真听信了吴太后的话,那她到时要怎么办呢。 越想,她越觉着烦躁不安,脑子一时间变得混沌,索性什么也不想,先睡一觉再说。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自来之则安之,或许哪天一觉醒来,她又回去了。 第9章战事危急 深秋,冷风卷起一地枯黄落叶直上云霄,又在顷刻间全部掉落下来。 齐王又在宫中举办宴席,乐师奏乐,丝竹袅袅,殿中央美人载歌载舞,齐王和昭舒王后坐在上方,受宠的妾室则在齐王右手边稍微下面一点的位置。 而身为兴和王姬的高静姝则在昭舒王后的左手边的下方位置。 除了后宫嫔妃之外,还有诸位大臣们。 说是有人提议为了缓解近日来梁国带来的压迫,举办宴会让大家都开心愉悦一下。 齐王拍手叫好,心情甚悦,第二日就让人举办。 高静姝深吐了口浊气,看着眼前奢靡的一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梁国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这齐王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大臣们好像也看不出担忧国家安危,好似都在依赖于斛律家,斛律氏打仗是厉害,不然也不会协助高家建立齐国。 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可能一直打胜仗的。 “报!战事急报!” 门外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紧接着,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人,那人穿着盔甲风尘仆仆,来到殿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奏乐停了,舞女也不跳了,说话声在此时禁止。 齐王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睛疲惫,脸颊凹陷,身上满是沙土,显然是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程。 他沉声说道:“说!怎么回事?” 将士神色慌张,喘着气说道:“边境战事危急,梁国军队势如破竹之势,已经直入到晋国腹地,平丘涌入大量晋国难民,如今乱作一团,特来请示大王。” 平丘是最靠近晋国的边关城池,亦是重要领土之一,若是被破,后面的城池定然不能幸免。 “咣当”一声,酒樽被人狠狠地扔在地上,紧接着齐王起身勃然大怒地训斥着。 “还请示什么!把那些人通通的给杀了!都杀了!” 将士面露苦色,问题是现在杀也杀不尽,而且闻佃将军也担心会有敌国细作混入其中,但是一旦大量屠杀,势必会引起暴乱。 届时梁国趁虚而入,两面夹击之下平丘很难保得住。 所以闻佃将军这才安排他快马加鞭赶往都城请示大王。 底下大臣听言,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御史大人站起身,拱手说道:“大王,平丘乃边境重要防护,只有闻佃将军守城,是否有些单薄,以臣之见还须调遣援兵支援平丘,方能及时止损。” “大王,御史大人言之有理。” “是啊,大臣,平丘需要援军,方能保住城池。” 不少大臣起身附和,请求给平丘增加援军。 可如今朝堂能派出去的武将全都派出去了,哪里还有人去支援平丘,除非…… 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何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往平丘? 御史很快也意识到了这点,接着又道:“大王,世子在彭城,而彭城又离平丘不远,现在让世子赶过去绝对来得及控制局面。” 世子高昌阶,是了,世子如今在彭城,比从都城赶过去近多了。 齐王身旁的昭舒王后见此坐不住了,脸色发白,“大王!” “平丘如今背腹受敌,世子缺乏作战经验,如何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支援?!妾的兄长在于城,赶过去照样来得及。” 她就只有这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齐王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也明白这有多危险,但是国家更重要,区区一个儿子而已,他还有,可齐国要是没了,还要儿子有什么用。 “和盛,立刻下诏书让世子和斛律光赶过去支援。” “诺,大王。” 齐王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将士,态度十分和蔼:“来人带下去休息吧,这位将士你辛苦了。” 将士一听,瞬间觉得这一路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他眼含热泪地叩首:“多谢大王体恤,为了齐国,卑职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卑职愿意为大王鞠躬尽瘁,恳请大王让卑职重新回到平丘上阵杀敌。” 齐王听言,挑了挑眉,顿时哈哈大笑:“好好好,有此等忠心耿耿的儿郎为齐国效力,实乃齐国之幸,明日你就跟着和盛一起回去。” “大王……” 昭舒王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王一个眼神制止。 发生了眼前的事情,宴会也没有心情举办了,自然而然也就散场。 齐王召集大臣们去往广宁殿处理政务,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才能万无一失地抵御梁国强大的军队。 昭舒王后忧心忡忡地走在路上,于夫人看她脸色不太对劲,就搂住她的手臂,陪着慢慢走回去,顺便散散心。 高静姝则安静地跟在身后。 “别担心,世子会没事的,而且英儿也在世子身边,我们要相信他们,为自己的国家作战,他们会感到荣幸的。” 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昭舒王后勉强笑了笑,道理谁都知道,可她也是一个母亲,担心孩子的本能她控制不住,希望昌阶能平安无事,希望兄长能好好护着他。 再则,昌阶虽有妾室,但是正妻还没有,原本想要给他物色一番,如今没多少心情了。 好在昌阶还有个儿子,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王座也轮不到其他人。 于夫人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国难当头,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想到婚事,昭舒王后转头对着身后的高静姝招了招手。 “兴和,过来。” 还在愣神的高静姝忽然被叫了一声名字,快步走上前去。 “怎么了母后?” “你也岁数不小了,不能一直待在母后身边,母后还是希望有人能照顾你,打算为你物色个好夫君,那相国之子陈轩秉,你觉着他如何?” 听到这话,高静姝瞬间有些瞠目结舌:“母后,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于夫人在一旁笑说:“兴和还害羞不成,早就该说亲事了,也好让你收收心。” 她干笑了几声,心思一转,搂住王后的右手。 “母后,我想一直留在您身边,我不想嫁人,再说在宫里,有您和哥哥照顾我就够了,何必要外人。” 第10章入冬 昭舒王后嗔怪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胡闹,你呀你,真是被本宫惯坏了。” 见她撒娇的模样,可爱又乖巧,当下心中始终不忍心责怪她。 宠爱了二十二年,连一句话、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疼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她呢。 “昨日,吴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昭舒王后听闻昨日寿安宫门口的事情,那会儿担心她在吴太后面前受了委屈,特意让王蓉儿过去,但却还是慢了一步。 王蓉儿回来禀报,兴和已经回去寝宫。 高静姝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说道:“没有,我可是母后的女儿,哪儿能让自己吃亏啊。” “那就好,若是她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母后。” 看着她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宠溺和关心,高静姝忽而愣了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现代的父母都是老师,对她的要求也格外严苛,从来只有冷冰冰的教育,很少感受到母女之间的温情。 造就了她对学习和成绩的特别看重,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个论文去欺骗荀邕。 原本那篇论文是奔着拿奖用的,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出彩和与众不同。 她本就资质平庸,除了能在成绩让父母刮目相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她笑着将头靠在昭舒王后肩上:“嗯嗯,兴和一定会和母后说的。” 昭舒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满脸笑意。 旁侧的于夫人见此笑了笑,说道:“若是你母后不在宫里,也可以来找我,虽然我知道你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你可是大王最宠爱的王姬,长得倾国倾城,谁见了不欢喜啊。”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回了寝宫。 转眼入冬,因为冬季的缘故,各国的战争有默契的短暂停歇了些时间,大家都在准备过度的食物和棉衣。 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棉衣,那么不用战争,也会因为寒冷将自己冻死。 历来因为下雪冻死的事件不在少数,在外打仗的军队本就艰苦,冬季便是更加的雪上加霜。 梁国望月楼,寒风凛冽。 少年站在这个王宫最高处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双极黑的眼眸,俯瞰着底下宫殿灯火阑珊,重重叠影,显得有几分莫名的虚无。 身侧站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将整个人都笼罩住,看不清面容。 他手里拿着罗盘,正在根据星轨的方向在寻找着什么。 “大王,这两日星轨波动严重,目前还算不出王后的具体方位。” 荀邕转头看他,喜形于色地说道:“你的意思她来了?” 国师摇了摇头:“眼下还不能确定,而且这两日的天气都不利于臣的推算,有可能来了,但也有可能没来,具体的还须多等几日。” 听言,他的神色明显失落下来,低头看着手心的骨玉。 “还没下定论那就是还有希望,不过几日而已,本王等得起。” 他侧眸看向一旁候着的高要,说道:“让人多拨些粮草和棉衣去前线,保证前线将士们的吃穿住行,安心攻下晋国,谁能成为第一个破城的人,加官进爵,赏银千两。” 高要连忙点头:“诺,大王,奴即可就去办。” ……… 齐国瑶华宫。 高静姝站在殿中央,展开手臂,任由眼前人拿着东西在身上丈量。 “王姬,请转身。” 制衣局的女官低眉顺目,言辞恭敬,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地方弄伤了尊贵无双的兴和王姬。 她听话地转身,看着女官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 因为此时正值入冬的时候,昭舒王后特意命人来给她多做几身新衣衫,只是这布料对她来说有点太过于鲜艳。 奈何是昭舒王后要求的,她也就任由如此。 粉紫色的深衣印着花鸟繁花,边上镶嵌着金红的沿边,异常的华贵精致。 女官说道:“还要再多做一件同色系的狐裘。” 高静姝没什么意见,微微颔首:“好,你看着办吧。” “到时给我宫里的人也多置办几身,料子的话,就用那块蓝色的吧。” 桧烟抬头惊讶地看向她,感到很意外,没想到王姬居然也会想到给他们这些下人做衣裳,虽然王宫每年春夏秋冬都会赏赐。 但可比不上主子们随手赏赐下来的布料。 “叩谢王姬赏赐。” 宫人们满脸感激,齐声下跪磕头。 制衣局的女官也感到很诧异,“诺,王姬。” 她望着地上那些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姬,已经好了,三日后,奴派人送来。” “好,有劳姑姑了。” 高静姝随口的一句话,顿时让女官生出忐忑之意。 “不敢不敢,奴先退下了。” 三日后的早晨,阴雨绵绵,寒风瑟瑟,宫人们悄无声息在屋内烧起了铜炉。 桧烟缓缓上前,伸手撩起帷幔,露出躺在床上的少女。 “王姬,该起身去给王后请安了。” 等了一会儿,才传来小小地嗯了一声。 高静姝慢慢起身,长发披散在肩上,显得她格外的纤柔瘦弱,眉眼间怏怏的,脸色有些许地发白。 桧烟伸手将她扶下来,担忧地问道:“王姬,您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昨晚没睡好。” 她摇摇头,想起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梦到荀邕找到她了,质问她为什么要欺骗他,她慌急了,原本灿如莲花的口才瞬间凝滞,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让人把她剥皮拆骨。 好可怕,那用来凌迟的刀片锋利无比,一刀一刀的割在身上,疼得她满地打滚。 到最后她直接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看见了桧烟。 “外面下雪了,快看下雪了……” “好漂亮啊……” 正当她恍惚的时候,听见从外面传来的愉悦说笑声。 桧烟在服侍她穿刚送来的新衣裳,今日宫中所有的下人穿的全是新衣裳,用的便是兴和王姬赏赐的布料。 “下雪了吗?” 高静姝转头眺望窗外的景色,脸上露出诧异和欣喜。 “王姬要出去看看吗?” 第11章晋国灭亡 她本就有兴趣,桧烟这话更加勾起她的兴致。 少女脸庞扬起一抹笑意,双手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出门口。 她站在庭院中央,仰着头伸手任由晦暗的天空落下点点雪花,一点点将黛瓦青石板路覆盖上白色。 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霜落在脸上冰凉凉的,在漫天飘雪里一抹娇艳的花随着旋转的弧度开出异常荼蘼灿烂。 一群人嬉笑打闹间,俨然不知外面战争的残酷,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 公元前435年,晋国灭亡。 晋国王宫,身穿重甲的大将军身上还带着从战场上厮杀的煞气和狠辣,一把大胡子遮掩住他半张脸,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俘虏。 晋国君主脸庞带着淤青,眼神即是愤怒又如一滩充满绝望的死水,看着这些杀他子民辱他亲人的胜利者。 他发丝凌乱,狼狈不堪被士兵擒住,双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旁侧王宫的女人们啜泣地缩成一团,发出哀哀戚戚的哭声。 围着他们的士兵们目光如狼似虎,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些漂亮的女人们,摩拳擦掌的只待将军一声令下,这些女人就能成为他们的胯下之物。 战败之国,粮食和女人从来都是重中之重,全是能填饱欲望的东西。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才能更好的为上位者效劳。 能入王宫成为君主的女人,不说倾国倾城但绝对没有丑女,身娇体软,看了便让人欲罢不能。 黄介开口说道:“都在这里了吗?” “那些公子还有王姬们也都抓来了?” 身侧的副将赶忙回道:“大将军,对的,他们搜罗一遍之后,下官又去找寻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的。” 他听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如此,除了女人,其余都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瞬间寂静了两秒钟,随即爆发出更加骇人惊恐的尖叫声。 其中还包括了不足五岁的孩童,孩子感受到充满杀气的压迫气息,登时惊惧地哭喊起来,连带着女人们悲惨的抽泣。 有人手起刀落,噗呲一声,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到地上和他的脸庞,伴随着咕咚一声,一颗新鲜的头颅直接从身躯掉在地上随即滚落在脚边。 “啊!!别杀我!” “救命!求求你们放过我……” “娘,我不要死…父王救我……” 伴随着一阵阵戛然而止的哭泣声,光洁的地面血流成河。 黄介走到晋国君主面前,狞笑着说道:“你这颗项上人头值钱,本将军要拿你这颗人头去大王面前换功绩。” 这个残酷的时代,是用敌人的头颅来换算功绩的,你杀的人越高贵那么拿着这颗头颅就能得到银钱,甚至是官职,成为人上人。 等他们提着自己的战利品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此时已然下起了白雪。 鲜红的血水、深沉的宫殿建筑物上都覆上一层洁白的雪,一如初生般美好。 将士们开心地大喊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下雪意味着一年一次的元日就快到了,他们得到君主的恩典,准许元日期间停止战争,回家和亲人团圆。 为此他们牺牲掉很多,不分日夜的也要在将最难啃的骨头拿下。 梁国军队攻下晋国王宫之后,先在首城暂时安顿下来,给已经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一个喘息的时间,好好休息。 等待着从梁国王宫传来的简讯指令。 晋国被攻破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消息自然也已经传到了齐国。 此时的齐王却已经不慌不乱,平丘因为援兵去的及时,不出两日就已经把那些难民还有趁乱溜进来的细作给处置了。 顺便缴获了一队梁国的俘虏,那是来刺探齐国军情的军队。 齐王大喜,更加以为自己有能力和梁国对抗,再加上骁勇善战的斛律家,这才安心逗鸟赏花,观雪景。 元日即将来临,城中百姓也开始张罗着粮食和衣物准备过年。 椒香殿内,烧制着铜炉还有火炕,和外面冰天雪地相比,此时恰如三月阳春,格外暖洋洋的。 齐王和昭舒王后、还有高静姝围坐在一桌用膳。 “是时候该让昌阶回来了吧,大王?” 眼看着年关来临,可怜她儿还要辛苦地镇守边境,着实让她心疼不已。 虽说有她兄长在陪伴着儿子,但是她依旧担忧不断,亦是十分想念着他,有空的时候便拿着他从边境派人过来的竹简,看了一遍又一遍。 齐王听言,手中夹菜的动作顿了下,“虽然如今梁国只有少量的军队守在晋国和齐国的交界处,但很难保证他们什么时候的发起攻击。” “眼下只能严防死守,方能万无一失。” 这话出来,昭舒王后顿时失落下来,放下手中的筷子,连食欲都没了。 高静姝觉着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安慰道:“母后,哥哥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别太担心。” “为齐国江山社稷效力,是他这个世子应该做的,这都是对他的历练,不若这样,以后还怎么坐上齐国王座。” 这时昭舒王后不说话了,这些话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从他嘴里说出,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说到底还是他儿子太多了,不够爱昌阶罢了,但儿子确确实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不担心谁担心。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苏盛和上前轻声说道:“大王,太后请您一会儿过去饮茶看雪。” 吴太后?她要干什么? 高静姝抬头看向齐王,悄摸摸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自从上次把她气得够呛后,她便几乎没去过寿安宫了,十分开心,乐得清闲。 吴太后也不需要她来给自己请安,见到她反而给自己添堵。 如今明知道齐王在椒香殿还要把人叫走,这是什么意思,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可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少的可怜。 还是说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昭舒王后也看向齐王,神色若有所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大王,妾也很久没见过母后了,不然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给母后请安?” 第12章谋算 他们要去就他们去,反正她不去。 高静姝多扒拉了两口饭,随后起身行礼:“父王,母后,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昭舒王后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只顾着玩,真应该找个夫家管管她这性子。” 齐王同样一脸笑容,眼神露出些许地骄傲。 这么多孩子里,要说谁的性子最像他,还是得兴和无拘无束的性子和他最为肖像,虽说愚钝了下,但瑕不掩瑜。 “本王的女儿应当要配上最好的夫婿,不着急。” 他要亲自选最好的男人给兴和做夫婿,一定要才德兼备,勇猛善战,这才配得上当他齐王的女婿。 用膳过后,两人一同来到寿安宫。 传唤的太监没来得及通报,齐王就带着昭舒王后进去。 “大王…大王,太后如此正在小憩,您要不要等一会儿?” 太监慌里慌张的样子让齐王徒生疑云,皱眉一脚踹了出去,怒斥道:“滚开!” 昭舒王后见此连忙训斥:“你这狗奴婢怎么回事?!居然敢拦住大王的去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齐王大步向前,走得十分急促,想到不好的画面,他登时脸色阴沉起来。 昭舒王后急匆匆地跟在身后,险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外面如此吵闹,里面的人想不听见都难。 是以在齐王进去的时候,吴太后正躺在软榻上,惬意的享受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小太监按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龙涎香,味道浓烈到直叫人头晕脑胀。 龙涎香有一定的催情作用,服之能让人头脑亢奋,身子亦是处于狂躁兴奋地状态,是夫妻房中调节情趣用的。 而今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太后的寝宫中。 再看那太后面色潮红,底下太监衣衫凌乱,如此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丑事。 齐王铁青着脸,强忍着怒气说道:“母后!你唤儿臣有何要事?” 她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变成这样也有他父皇的功劳,只要不当着他的面,他还是能一忍再忍。 身后的昭舒王后一眼就看出,这些淫夫荡妇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想象不到他们居然能这么不知廉耻。 她的眼中浮现出厌恶之色,心里不免唾弃这吴太后竟然连太监都不放过。 吴太后缓缓起身,伸手抚摸了下鬓角,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韦儿,你们先坐下喝喝茶。” 她转头对着吴内司说道:“快给大王和王后上壶好茶。” 吴内司弯腰颔首:“诺,奴婢这就去。” 窗外白雪皑皑,晶莹霜花四处纷飞,铜炉燃烧的炭火发出啪嚓的声音,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吴太后捧着热茶,朦胧的白雾遮掩住她此时的神情。 “韦儿,母后听说晋国已经灭亡,很快,我们齐国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你可有想过接下来要如何做?” 齐国喝茶的动作顿住,低头吹了吹茶汤上面的沫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儿臣自有安排,就不劳母后操心,您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担忧。” 吴太后听言,带有皱纹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身为齐国君主的母亲,这江山社稷理应有她的一份,齐国这番说辞倒显得她是个外人一般。 “大王说笑了,本宫也是齐国的臣民,又是齐国君主您的母亲,自然是要比其他人更加关心这江山社稷。” 齐王无声地冷笑了下,淡淡说道:“那以母后之见,眼下该如何破局?” “和亲。” 吴太后似乎就等着他这么说,和亲二字毫不犹豫地吐出口。 和亲? 昭舒王后将目光落在吴太后身上,一脸狐疑。 心里忍不住猜想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和亲?她要谁去和亲? 齐国王姬总共就三位,除了她女儿,再有的就是吴夫人和卫夫人所出的扶芳还有丰乐。 而这吴夫人又是她的亲生侄女,那便不可能让扶芳去和亲,剩下的便是只有丰乐,所以这吴太后是打算让丰乐去和亲吗? 昭舒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兴和算上,在她心里谁去和亲,都不会是她的宝贝女儿。 齐王皱了皱眉间:“你说和亲?” “对,如今你我都知道,梁国君主是个还未弱冠的少年,而且听闻此人不仅没有妾室,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如果我们能献上美人去迷惑他的心智,并且让齐国王室的女人生下暴君的儿子,那么我们就能不费吹之力将梁国拿下。” 吴太后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胜利已经在眼前。 齐王神色若有所思,细细揣摩了一番,觉着有可行之处。 “那母后觉得让谁去和亲比较合适呢?扶芳?丰乐,亦或是大臣之女?” 他一一举例,她却通通摇头:“都不是。” 在旁侧安静听着的昭舒王后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双眸警惕地望向吴太后。 吴太后笑了笑:“自然是……” “母后可是有人选了?该不会是扶芳这个孩子吧?” 话还没说完,昭舒王后立马截断了她的话,紧接着侧眸对着齐王笑道:“妾也和母后的提议相同,扶芳貌美如花,性子娴静聪敏,是个好人选。” 说到扶芳,齐王想起来他似乎许久没见这个女儿了,印象里她的性子好似确实比兴和端庄不少。 明明是妹妹,却比姐姐懂事,也挺讨人欢喜的。 吴太后怔愣了下,见齐王真的在考虑要将扶芳和亲,一口银牙差点儿咬碎。 她急忙出声说道:“韦儿,本宫指的不是扶芳,扶芳年纪尚幼,还未开窍,也不懂男女情爱,怎么能去和亲呢?” “本宫说的是兴和,兴和年纪正合适,而且她长得这般漂亮,定然能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到时兴和诞下梁国继承人,那这天下就是我们齐国的天下了。” “不行!兴和怎么能去和亲?!”昭舒王后一口否决。 吴太后不悦地看向她:“如何不能去和亲?她是齐国王室的王姬,就得为国家尽忠效力。” “这是她身为齐国王姬的职责所在。” 第13章世子失踪 昭舒王后却不管不顾,冷言道:“总之谁都能去和亲,我的兴和不可能去和亲,想都不要想。” 吴太后一道厉声:“昭舒!你这是要置齐国江山于不顾吗?” “够了!” 随着一声怒斥,啪得一下,齐王将手中的茶杯猛然放置在桌上,抬起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脸色十分的难看。 “堂堂齐国的太后和王后竟在宫人面前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昭舒望向他,冷笑连连,心想着说到不顾形象,有谁能有您这个齐王还要注重形象的,居然在朝堂行淫秽之事。 真是可笑至极,有母如此,其子亦是,齐国这些脑子不正常的人。 他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和亲一事确实可行,但是兴和不能去和亲,至于人选寡人还有待商议。” “大王,这兴和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如今江山风雨飘摇,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也是不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孙女送去和亲的啊。” 吴太后言辞凿凿,万分恳求,一脸的痛心疾首,满是对高静姝的心疼。 好似真像她嘴里说的那样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昭舒王后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讨厌她的女儿,就是想要她的兴和去那遥远的梁国和亲,嫁给那杀人不眨眼的少年暴君。 她是不会让这个老婆子得逞的。 齐王没有耐心听她说这些,起身厌恶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太监。 他冷着脸,大声喊道:“来人,将这几个狗奴婢拖出去砍了!” 不多时,门外冲进来一队穿着盔甲的王宫护卫,将太后身边的几个太监反手擒住,准备往外面送去。 俊美的太监们神情惊恐且慌张,跪在地上尖叫着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太后!太后救救我们…” 他们拼命地挣扎着身体,充满恐惧地哭喊声响彻云霄。 吴太后一脸蒙蔽,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怎么做,直到听见惊恐声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拦住。 “韦儿!你这是干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昭舒王后嘲讽地说道:“他们做了什么,母后您不是最清楚吗?” “放肆!本宫齐国太后,你们不许将本宫的人带走!” 吴太后愤怒地挡住他们的去路,伸手推搡着这些护卫。 护卫们不敢对吴太后动手,只能任由她推搡到一旁,同样看向齐王等待着指令。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您还想回到燕台行宫,即是如此,儿子将他们杀了之后,再把您送回去!” 齐王冷眼看着毫无仪态的吴太后。 就为了这么几个贱人她就这么不顾自己的颜面? 吴太后一听这威胁的话,立马浑身僵住,不再阻拦,因为她知道高韦绝对说得出做得到,而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冷宫般的燕台行宫。 那个地方荒凉、寒冷,空空荡荡的,无边的孤寂将她彻底包围,险些让她疯癫。 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住在行宫的那些年,真的太寂寞了,寂寞到挠心挠肺的痒,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不会像这里一样,有这样能知冷暖的妙人儿。 护卫们将哭闹不止的太监们拖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又一声高昂的尖叫戛然而止,那些人都死干净了。 吴太后气得直哆嗦,双手紧紧攥住衣袖,连脸皮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没想到他杀了她宫里的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在门口杀的,简直太过分了! 齐王用力甩了下衣袖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昭舒王后望着脸色铁青的吴太后,缓缓走上前,低笑出声。 “母后,大王也是为了齐国的颜面,您就别生气了,年岁渐长,小心气坏身子。” 当年,她遭受到吴太后的欺骗,原以为嫁了个良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没看到背地里的他是个怎样的男人,结果嫁了个疯子。 而眼前这疯女人因而当时她生下一对双胞胎,以对齐国不吉利的谣言,差点儿将她的兴和亲手掐死。 若非大哥及时赶来,只怕她的兴和长不到这么大。 如今这毒妇还要将她的兴和嫁与敌国,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她要谋划一下,该怎么让这毒妇亲手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吴太后冷眼怒斥:“给本宫滚出去!齐国如此衰败全都仰仗了你那个灾星女儿!” “双生子自古以来一向不为上天苍生容纳!就因为当年你执意将这个双生子保下,这才导致了如今的乱世!” 昭舒王后气极反笑:“我的女儿是齐国的福星!她会保佑齐国千秋万代,您莫不是忘了,这是当年巫师说的话。” “当年那个巫师是被你们斛律家收买的!少在自欺欺人!” 昭舒王后立马冷下脸,“不可理喻!吴太后您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寿安宫吧。”随即转身就走。 刚回到广宁殿处理政务的齐王屁股才坐下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报!边关急报!!” 身侧研墨的苏盛和抬头看了一眼齐王,便赶紧出去看看情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将士,旁侧的小太监说道:“苏公公,这是从平丘快马加鞭过来的将士,有急报要禀报给大王。” “平丘来的?” 苏盛和大惊,不就是世子在的城池吗? “你在这儿等着,杂家马上去通报大王。”于是赶忙转身回去复命。 没多久,苏盛和走出来,着急地说道:“快快快,赶紧和杂家进去!” 将士满身尘沙,脸上还带着血迹,眉眼间很是焦灼,一听能进去,便大步跑了进去,连身后的苏盛和都没跟上。 将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着竹简,悲惨地说道:“大王、大王,世子不见了。” 齐王心头一惊,站起身震惊的看着他,急切出声:“到底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苏盛和连忙将他手中的竹简呈上去。 齐王接过竹简,打开一目三行,耳旁听见他的禀报。 “边境忽然出现大量军队,梁国大军倾轧边境,平丘几近失守,是世子和斛律将军拼死抵抗,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世子中了贼子的奸计,如今生死未卜!” 第14章商讨 他看着手中短短几句话,却是道尽了此时平丘的紧急处境。 齐王忍不住问出声:“怎么会这样?!梁国、梁国军队不是已经撤出我国边境了吗?为何、为何还会忽然出现大批军队??” “难不成…难不成这都是梁国迷惑齐国的手段?” 他喃喃自语着,脸色难看,恍惚的跌坐在位置上。 明明他们收到的消息是梁国因为元日将至,故而停战,大量军马都回去了,只待过年后再行打算。 他心中已然明白,这是那个混小子放出的假消息!抛砖引玉的手段,目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好趁机给予平丘致命一击。 该死的!世子还因此失踪了,这荀邕真是好样的! “大王,眼下该如何是好?” 将士满眼的惊慌失措,等着大王给他正确的指示。 齐王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满脸地疲惫和无力,静静地沉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盛和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一时间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其他城池也是重要领地,要是调人过去支援,难保梁国军队不会趁城池空虚来一招釜底抽薪的招数。 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一座城池也保不了。 那齐国就真的陷入危险的境地。 可是世子不能不救,昌阶不仅仅是他的嫡子,更是斛律氏族拥护的未来齐国君主,是昭舒唯一的儿子。 齐王猛然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沉声问:“斛律光呢?” 听到这个名字,将士突然双眼通红,哽咽说道:“斛律大将军,他…他战死了……他死在了黄介的刀下,闻佃将军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什么?!”齐王瞳孔地震,再次震惊不已。 “斛律光死了?斛律光真的死了?不可能!” 斛律光是齐国第一大将,骁勇善战,从无败绩,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大王,是真的,斛律大将军真的战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拼死拼活赶回来的原因,日夜兼程,连马都跑死了三匹。 倏然,他皱着眉,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哎呦,你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苏盛和惊慌地大喊。 齐王听到声音,抬头往下望去,眼神露出惊诧之色,急忙喊道:“快快快!将人带下去看太医!别让人死了。” 将士笑了下,想表示自己没事,张嘴刚要说话,结果猛然又喷出一大口血。 喷洒在地上,猩红一片,连他的嘴边衣衫全都是血。 他瞳孔紧缩,神色凝滞,浑身僵硬,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没了生息。 苏盛和见此,连忙跑上去,蹲下伸手放在他鼻腔下,抬头慌张地喊道:“大王,大王他死了。” 齐王不可置信地跑下去,俯身低头观察。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呢?不应该啊!” 难不成真是天要亡他齐国? 苏盛和小心说道:“大王,他好像是累死的。” 不仅口中流血,就连鼻子还有耳朵都流血了,显然是赶路太过劳累而死的。 “苏盛和!传所有重臣到此商议战事。” “诺,大王,奴婢这就去!” 两刻钟之后,齐国所有肱骨大臣都聚集在广宁殿中,个个脸色凝重,连带着气氛都有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有人提出了和亲的法子。 “和亲?”齐王皱了下眉,未曾想他们能提议的居然也是和亲。 “对,大王,这荀邕虽然才智近妖,但他绝对没有吃过女人的亏,因而他母亲的缘故,他对女人闻而却步,可以说是完全不近女色。” “不对,这少年暴君不近女色,又如何施展美人计?” 有人反驳着,说出了不少人心里的疑惑。 这荀邕不近女色只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那貌美如花且风流浪荡的母亲,以及在年幼的时候在敌国做质子时,他亲眼目睹母亲和其他男人周旋陪睡。 可这一起都是他的母亲为了活命才出此下策,当然,也不排除他母亲是天性放浪形骸,这是在后来再次被荀邕亲眼验证过的。 他的母亲是卫国人,人称卫姬。 原本是卫国君主的一个妾室,后来被梁国君主看上,转手就被当成礼物,送给了梁国,以做交好。 后来不久,梁卫两国因而某些龃龉就此交恶,梁王厌屋及乌,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卫姬送回卫国。 连带着她那个儿子,一起打包一如当年好似礼物般,不过这次却是以丢垃圾的方式丢给了卫王。 卫姬的儿子有一半梁王的血脉,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卫国质子。 别人的质子是被迫送过来的,而荀邕这个质子却是梁国不要的,如同丢弃在路边的一条野狗。 如果卫姬不能重新获得卫王的宠爱,那他们母子就会生存不下去。 可卫姬是梁王的女人了,还有他的孩子,如同细作存在的女人,怎么可能再次得到卫王的青睐。 她注定见不到卫王,在卫姬努力想要往上爬的时候,因为她那张貌美的脸庞,她得到了很多优待。 很快,卫姬声名大噪,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存在,男人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女人时刻提防着如同荡妇般的卫姬。 身为卫姬儿子的荀邕,却遭受到了诸侯的公子王姬们侮辱和欺凌。 卫姬作为荀邕的母亲,一心想要获得卫王的青睐,想要再次得到荣华富贵,对儿子遭遇不闻不问,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以至于后来造就了对女人深痛恶绝,对别人轻易杀之,坐上梁国君主的位置,他忍辱负重,牺牲了很多。 这才成就了如此独裁专制、杀戮成性的冷血暴君。 “这荀邕是没尝到女人的滋味,毛头小子最容易被引诱,若是他知道鱼水之欢是如何夺魂摄魄,那这美人计不就成了吗?” “到时,这梁国岂不是齐国的囊中之物?” 众人听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心中觉得很有道理。 大臣们都看向齐王,等待着他的定夺。 “听你们这么一说,看来你们是对和亲的人有了选择。” 齐王说着话,从高位上走下来,到桌前的台阶上缓缓坐下来。 第15章换人和亲 他抬头看向他们,面色平淡,看上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时年过花甲的尉迟仪缓缓走上前,低头恭敬说道:“如今齐国王姬有三位,皆是柔美婉约,才德兼备,而这其中更胜一筹的当属兴和王姬。” “呃…以臣之见,兴和王姬许是最为合适……啊!” 还没说完,空中猛然丢过来一物什,坚硬的沿边砸在他的额头上,疼的他立马变了声调。 咚得一声,原本齐王手中的竹简掉落在他的脚边。 齐王暴起一声怒喝:“尉迟仪!本王看你是想找死!”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跪在地上磕头大喊:“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本王告诉你们,兴和王姬是绝不可能去和亲,你们少出这种馊主意来谋害本王的女儿!” 谋害?这怎么能是谋害呢? 大臣们偷偷地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他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了。 “要去就让你们的女儿去!本王看这主意不错。” 齐王冷笑着观察他们此时脸上惊慌的神色和局促的行为。 刀子不割到他们的肉上是不知道疼的,他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去和亲? 还不如将这些老匹夫的女儿送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心疼。 有人面露难色地说道:“这……大王,臣的女儿已经嫁为人妇,只怕不合适。” 听到此话,他们像是得到什么共识一般,连忙也道:“大王,臣的女儿孩子都两个了,那就更加不合适了。” “还有还有,臣的女儿已经削发为尼,万万不能去的呀……” 为了不让他们的女儿去和亲,什么胡编乱造的谎言张口就来。 “行了,嫁为人妇又如何?岂非更有经验,孩子两个又如何,这荀邕也是个毛头小子,就让你女儿把他当自己儿子养!” “还有你这个老匹夫,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的女儿是否真的削发为尼,胆敢欺瞒本王一句,直接诛九族!” 听到这些话,方才说话的大臣们脸绿得跟什么似的,难看得紧。 “苏盛和!拟诏书,让丰乐王姬和…呃…这几个老匹夫的女儿一并准备去梁国和亲。” “大王三思啊……大王我女儿已经嫁人了……” “大王……大王…” 齐王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头痛欲裂,怒斥着:“闭嘴!给本王通通闭嘴!再多说一句,将你们全都杀了!” 这下子如同街头集市的吵闹声没有了,个个缩得跟只鹌鹑一样。 “林御史何在?” 人群中出来一人,弯腰拱手:“大王,臣在。” “你负责去梁国和那荀邕谈判,以和亲止战,永结两国之好。” “诺,大王。” 随后齐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们可以滚了!” 当世子失踪传入椒香殿时,昭舒王后大惊失色,担忧紧张的心情到达了顶峰,情急之处潸然泪下。 在找寻齐王无果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还在平丘的大哥斛律光。 齐王因担忧王后身子,并未将斛律光身死的消息公之于众,并明令禁止在后宫传播。 世子失踪已经够让她伤心了,如果再加上亲人离世,只怕王后承受不住打击。 与此同时,丰乐王姬准备和亲梁国的消息传遍整个王宫。 丰乐震惊的瞪大双眼,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身侧的卫夫人赶忙搀扶着她,一脸疼惜之色。 她极力安慰道:“丰乐,你振作一点,和亲未尝不是好事,若你能得到梁国大王的心,那你就是梁国的王后啊!” 那到时候她就是王后的亲生母亲,就连昭舒王后都得在她之下。 丰乐稍稍回过神来,哭喊着:“娘!我不去!我不想去梁国,您去找父王求求请,女儿真的不想去!” 梁国的人多可怕,尤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暴君荀邕,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真的不想身首异处,她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兴和去?为什么不是扶芳去?为什么偏偏是她! “丰乐!诏书都下了,娘如何能改变大王的决策!” “你乖乖的,安心去梁国,但在此之前,你放心,娘会让人传授一下东西给你,足以让你能把那毛头小子拿捏住。” 就算再舍不得,她也不能去置喙大王的决定,她只是一个亡国的女人,如今在这里,只能尽力存活下去。 和亲,这也是弱者唯一能求和的方式,身为女人,尤其是王室的女人,该有这种责任和觉悟。 现在唯有祈祷女儿能抓住梁国大王的心,一举成为他的王后。 此时的高静姝听到兄长失踪的消息,虽然在她的印象中素未谋面,但是昭舒王后一定会十分的担心。 还有就是,齐王原来真的有和亲的打算,也许就是吴太后给了他启发。 但是吴太后的目标明显是自己,以目前齐王对她这个女儿的疼爱来说,或许只有这一次她能够幸免,可下一次估计就没这么幸运了。 高静姝很明白,也清楚如今局势的残酷,每个人都是历史长河里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沙砾,注定要被历史所淹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可能的活着,活到自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桧烟第一次见王姬如此紧张,忍不住安抚说道:“王姬,没事的,大王才不会把您送去和亲,大王对您的疼爱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和亲的人会怎么样?如果得不到宠幸,是不是只会一直待在宫里?” 她听到高静姝的询问,摇了摇头:“一般和亲的王姬若是得不到君主的宠爱,好点的可能就放在后宫不闻不问。” “不好的极有可能会被赏赐给将军,或者是下面的大臣,如果连他们都没看上,那下场只有被送到军营里充做军妓。” “什么?!”高静姝大吃一惊,瞳孔地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怎会如此?怎么能这么残忍?” 桧烟艰难地点了点头,“世道便是如此,王姬。” 所以如果梁国真的被灭了,他们也有可能会沦落到这种下场,而今他们只能希望和亲真的能让梁国活的更久些。 第16章知晓 不久,梁国收到来自齐国的求和书,随之而来的还有使者。 林御史站在下面,低头对着上方的少年万分的恭敬,年过半百的他,丝毫不敢倚老卖老,对眼前的少年君主有所轻视。 “和亲?” 荀邕坐在高位上,手撑着脸颊,歪头俯视着底下的齐国使者,唇边噙着一抹玩味地笑。 林御史听到他的话,连忙点头:“是的,梁国大王,我国愿以和亲的方式和梁国永修同好,一起相互扶持,共同治理这乱世……” “齐国配吗?”他嗓音淡淡,夹杂一丝慵懒地尾音。 “什、什么?”林御史觉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茫然地抬头看他。 荀邕可不会给他重复第二遍。 他抬了抬手,高要立马懂得,刚要高声喊着,倏然门外跑进来一太监。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参见大王,国师请您去望月楼。” 少年君主猛然起身,眉眼间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之色,他赶忙快步下去,一道疾风般掠过林御史身侧,转眼间消失在殿中。 站在中间的老人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梁国大王?!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齐国是很有诚意的……” 他正准备追上去,忽然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大惊失色,色厉内荏地怒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谈判期间,不斩来使!” 林御史镇定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惧意,他见过不少别国君主,却没有一个像荀邕这般让他感到恐惧的人。 那种睥睨一切,唯我独尊的气场,还有他杀人不眨眼的性子,都让人近而远之。 高要缓步上前,淡笑着安抚他:“林大人莫急,我王而今有要事,您就在这儿稍等片刻,因而王宫重地,您要是不小心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太好了。” 林御史听言铁青着脸,强忍着怒气,甩了下宽大衣袖,冷哼一声。 此时阴暗的天空中挂着一弯明月,繁星闪烁,如同一颗颗璀璨的小眼睛。 荀邕匆匆赶至望月楼,国师正拿着罗盘各种走位,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激动得面红耳赤,脸上带着兴奋地笑意。 “大王!你看那颗星!那是天外来星,证明王后已经到了这里!” 他激动的手指着天上那颗最为亮眼的星星,眼球攀上一道道血丝,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癫狂之色。 成了成了,他真的成了! 荀邕抬头望着那颗悬挂在苍穹遥远的星,眸光发亮,乍一看比繁星还要耀眼。 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伸手抓住国师的衣襟,急切地问道:“在哪里?她在哪里?寡人要亲自去接她回来。” 国师被一把揪住衣襟,差点儿喘不上气来,“大…大王……咳咳…” 他见此皱了皱眉,连忙松手,冷声道:“快说!” “在…在…嗬嗬…咳咳咳…” 国师缓过气,想到刚刚那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的星轨,赶紧拿着罗盘四处探测。 良久之后,知道荀邕的耐心快要耗尽,国师的脸色逐渐发白,眼神露出难以置信。 他喃喃自语地念叨着:“没有…没有,怎么会看不到呢……” 旁侧的荀邕看到他那不对劲的样子,急忙问道:“什么意思?国师!找到了吗?阿静到底在哪里?!” 国师依旧是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见此,他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罗盘,神色阴戾,冷冷地问:“申伯清,寡人在问你话,你给寡人清醒一点!” 申伯清头上满是汗水,脸色难看,呆滞的转动眼珠子。 “大王,我没找到……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来了…是真的大王!王后真来了……” 他怎么可能失败!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术士,连师兄都不可能比得过他! 荀邕静静地凝视着他,面上浮现出失望,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松开,申伯清因而这松懈的力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倏然,上空的那颗星闪烁出一道亮眼的光,尽管在明月边上很微弱,但还是被申伯清察觉到。 他急忙起身,激动的大喊:“大王,东南方向!王后在东南方向!!” 荀邕寻着他的视线看去,盈盈璀璨的星光忽闪忽闪的,点亮了他心里阴郁的地方,心尖不免生起一股暖意。 “东南方向……晋国?!还是齐国?” 两国毗邻,晋国过去便是齐国的地界,晋国前些日子才将其收复,那是不是意味着阿静有极大的可能会出现在晋国。 他这般想着,晋国已经归于梁国掌控,那么里面的人…… 他脸上还未展开愉悦的笑,猛然惊慌起来,转身快步跑下去。 想到他前段时间同意黄介屠城,还有将晋国王宫那些女眷都赏赐给了底下的将士,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心头止不住的慌乱。 荀邕不知道他的阿静在晋国的何处,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因为他下令屠城的举动受到伤害,他便忍不住害怕起来。 连带着奔跑的脚步都开始发软起来,他那眼角更是洇出些水色。 阿静…姐姐……千万不要有事! 高要守在殿门口,看到一路跑过来的大王,惊讶地问道:“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荀邕没说话,直直跑进殿中,伏在案桌前,提笔写下简信。 “高要!快!快将这简信快马加鞭送到黄介手中!日夜兼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大王如此紧张慌乱地神色,高要认为这一定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丝毫不敢怠慢,接过之后赶忙朝着外面送去。 不多时,高要回来复命:“大王放心,奴婢已经让人送去给黄介将军,骑的是千里汗水宝马,不出两日就能送到黄介将军手里。” 听到高要这么说,他还是没放下心来,思索了一下,再次提笔,闭上双眼开始回想起那日她说的话。 “姐姐…你长什么样子,能和我说说吗?” 另一头的高静姝听到从骨玉里传来的声音,想了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我长什么样啊…不粗不细的弯眉,鼻梁还算挺拔,肤色算白,眼睛嘛比杏眼还有稍微细长一些……” 第17章无能为力 按照她所说的,再结合他想象中的样子,他画出了一副人像。 “将这副画像贴满除了齐国之外的大街小巷,让底下所有人都去找,谁能找到她,并且毫发无损的带到梁国境内,赏黄金万两,封千户侯。” 听到赏赐的东西,高要登时瞪大了双眼。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手中的画像,究竟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大王不惜花费这么大的手笔,也要找到此人? 当他看到画像时忍不住大吃一惊,竟然是一个女子! 只一眼,他便忙不迭地应承着,转身出去办事。 全程目睹着一切的林御史感到一脸的莫名其妙,而且似乎他们都把他也遗忘了一般。 林御史听到荀邕在找人时,转念一想,开口说道:“大王,不知您要找何人,说不定我们齐国可以帮得上忙。” 这时的荀邕才想起来还有他的存在,皱了皱眉,又想到方才他说的和亲,心中有了主意。 “你的提议本王同意了,和亲,越快越好。” 他听言登时一惊,抬头惊诧地看向他,没想到这暴君居然就同意了。 明明在此之前还一脸地不屑,口口声声说他们不配,眼下怎么改变主意了? 林御史心中充满了困惑,想到他是因为方才那副画像才改变主意的,难不成他要找的人是一个女子? “怎么?不行?” 荀邕皱眉,眼神透着股冷意, 林御史赶忙回过神来,惶恐地拱手说道:“是是,在下立马就回去禀明大王。” 没一会儿,殿中再次恢复安静。 少年君主居坐高位,垂眸凝望着手中温润森白的骨玉,眸中充满了对心上人的思念和柔情。 寂静地环境里蓦地响起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低哑清冽的嗓音。 “阿静,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乖乖的待在原地,好好保护自己,等着他们来找你。” 明明是充满温柔的话,却莫名从中听出一种偏执和纠缠。 昏暗的瑶华宫里,还处在睡梦中的少女不小心握紧了手中的骨玉,被忽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惊醒。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她急促的喘气声,光洁的额头上尽是点点汗珠。 这听似缠绵悱恻的嗓音,却隐隐带着一股男鬼阴湿湿的不适感。 高静姝瞳孔地震,看着手心不停闪烁着微光的骨玉,惊恐之下直接给丢了出去。 啪嗒一声,扔在地上还闪烁着微弱的的光。 看来她要尽快找到术士,寻找回去的办法,王宫是有观天象占卜的术士,但是却不能用,一旦用了,齐王一定会知道。 万一这术士看出她从其他地方来的,只怕会直接把她当成妖怪捉起来烧了。 她本想着出宫,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野生的术士,反正就是不要被王宫的人发现。 结果昭舒王后以她身子弱为由,并不允许她出宫,哪怕她带着人出去。 昭舒王后是担心她像上次一样出现意外,而且她的哥哥高昌阶失踪,昭舒王后担心她再次生起去寻找哥哥的心思,看得她更加严了。 她转头看向此时明朗的月亮,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晨,天际线泛起一丝鱼肚白。 “让开,都给本宫让开!你们这些狗奴婢,我是丰乐王姬,你们居然敢拦住本宫?!” 高静姝坐在妆奁前,桧烟站在身后给她梳发戴簪。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吵闹地声音,听这声音还很耳熟,直到听见名字她才知道是谁。 桧烟从镜子观察到她不悦的神色,连忙低斥:“还不赶紧出去把人弄出去,这里是瑶华宫,哪里容得旁人如此无礼?!” 宫人听言算是反应过来,急忙出去,却在下一秒被人叫住。 “算了,本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弄好了吗?”她问的是头上那堆说是王姬必备的装饰。 桧烟赶紧加快手中的动作:“王姬,已经好了。” 外面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来,宫人们不敢对丰乐王姬如何,只能是直直地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进去。 丰乐看到高静姝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急忙迎了上去。 “姐姐!姐姐救我……我不想去和亲…我真的不想去,他们会杀了我的!” 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拽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试着去找王后,去找太后,全都无济于事,甚至她去找下达命令的决策者,可他却没有一丝心软。 在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庞上,她看不到一丝一毫作为父亲,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的任何情谊。 高静姝被她不加控制的力道抓得有些疼了,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抽离。 “丰乐,这是父王的决定,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太看得起她了,齐王的决定怎么可能是她能干涉的。 丰乐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反而还觉着她是故意不愿意帮她。 一时间心冷得像是外面冰冷的白雪。 “姐姐,你可是父王最宠爱的孩子,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的,我可是你的妹妹啊,求求你,求求你帮帮妹妹吧……” 高静姝皱起眉间,不是她不帮她,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丰乐不去和亲,那么很有可能会轮到她身上,她还没有这么深明大义。 面对她的苦苦哀求,她冷着脸,伸手将她的手撇下来。 “丰乐妹妹,莫怪我,而是我真的做不到。” “回去吧,去向侍卫讨教几招保命的招数,或许遇到不测,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几日她便是找了武功高强的王宫侍卫教导自己武功。 丰乐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仿佛真的没料到她居然能这么狠心,心头忍不住升起怨恨的情绪。 她抿紧双唇,咬着牙说道:“兴和!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就算我去了,你照样逃不过去和亲的命!等我成为梁国王后,我一定回来接你!” 等她成为人上人,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高静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惹得她心中的怨毒更如沸腾的毒水般不断翻滚冒泡。 她走后不久,宫人便走过来说道:“王姬,武师来了。” 是昭舒王后知道她想要习武后,专门为她找到的高手。 第18章送亲 在院子里练习了一个时辰之后,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走到桌前,桧烟立马递上温烫的茶水,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看到她这么辛苦,桧烟不免心疼地说道:“王姬,您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呀,在这王宫里多安全,又不用您亲自上战场。”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桧烟发觉失忆后的王姬比之前好相处多了。 虽然脾气还是不太好,但是却不会像先前那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拿宫人撒气。 再加上王姬出手大方,特别维护宫中之人,不会是非不分,如今的桧烟才敢如此大胆上前劝诫。 在这冰天雪地里,高静姝粉面桃腮,热得香汗淋漓,轻喘着气,一双明亮的眼眸水灵灵,她坐下来缓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有备无患,再说,之前我就是身体太差,所以才会累到失足落水。” “到时你们也要学,如今正处乱世,到处都在打仗,身为女子,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下场只会任人宰割。” 见她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神色,联想到晋国城破,桧烟等人不免感到深深地恐惧。 高静姝察觉到他们的脸色,对身强体壮的武师说道:“有空的时候,教一下他们一些速成的招数。” 武师看了他们一眼,连忙点头:“诺,王姬。” 梁国迎亲的队伍下午就会到,届时王宫所有人都要相送,太后和齐王都会去,自然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也需要到宫门相送。 她回到宫中沐浴完后,又吃了午膳,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恰巧王后这时派人来催促。 高静姝带着桧烟等人来到椒香殿,一同和昭舒王后去往崇仁殿面见梁国的迎亲队伍。 他们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浩浩荡荡的军队,高大勇猛的将士们,配备的武器是最先进的尖矛和利刃,身上穿的盔甲也都是最为精湛的,连骏马都炯炯有神。 区区迎亲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占领齐国的。 只是,入齐国王宫,怎么可以带武器? 不仅是高静姝这样对疑问,身侧的昭舒王后还有吴太后也有此困惑。 但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况且齐王也没有说什么,王后和太后只好压下不解。 除了丰乐王姬,她还注意到有许多大臣的女儿们在里面,也是要送去敌国的女人,真正和亲有分位的人选,只有丰乐王姬,其余人都是陪衬,说难听点就是陪嫁品,供梁王取乐的。 为了防止梁王没看上丰乐准备的,若是这些女人有被看中的,那么此次和亲也算达成。 除了丰乐还能流两滴泪,表示对父母和故国的离家不舍,其他人都必须要强忍着难过,高高兴兴的和父母道别。 不然会被梁国的人认为这是对梁王的不满,不愿意去梁国,看不上梁王。 到时惹怒了梁王,以梁国强盛的兵马,只怕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娘…娘我不想……” 丰乐眼睛通红,扑上脂粉的美丽脸庞此时满是泪痕,啜泣的可怜模样看得人不免生出怜惜之情,可在场的人都一脸地漠然。 即便是作为亲生母亲的卫夫人,也只是不忍心地抱了抱她。 在听见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时,在察觉打齐王不悦地神色,甚至皱眉轻斥说道:“丰乐,你听话,去到那里你会过得更好,梁国人杰地灵,梁王更是好君主,他会对你好的。” 齐王见她哭得稀里哗啦,难得起了一丝嫁女儿的难过,出言安慰:“丰乐,你且安心去吧,你放心本王会好好对你娘的。” 听言,丰乐朦胧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是她去和亲,而他们这些人只会口头说风凉话,难道牺牲了她,就能换得齐国一辈子的安宁吗? 若有一朝得势,她绝不会放过负过她的人!包括她敬爱的父王和娘亲! “齐王,若没有其他事,就让王姬快些上路吧,莫要耽误了回梁国的路,你们也知道,我王的耐心并不多,若是他改变主意,讨不着好的人是你们齐国。” 说话的人是领头的护军都尉章端,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国王室的人,不仅神情傲慢,说话也丝毫的不客气。 见到齐王居然也不下来行礼,如此狂妄自大,完全说明了如今梁国的作风。 可无奈人家偏偏有这个实力自傲,齐王就算是再恼怒,也只能咽下这口充满屈辱的愤怒之气。 齐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本王的女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走,劳烦章都尉了。” 就在丰乐转身要走下去时,忽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昭舒王后旁侧的少女,章端皱了皱眉,看向走动的少女,神色若有所思。 昭舒王后不虞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兴和,别闹……” 高静姝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丰乐面前,在丰乐厌恶且疑惑地目光里,伸出手握住她冰凉地双手。 她紧紧盯着丰乐的眼睛,淡淡一笑:“妹妹,一路小心,一定平安无事。” 丰乐冷笑一声,刚要抽回手,蓦然动作顿住,像是察觉到手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坚硬冰冷,她刚想低头看去,却被高静姝叫了她一声。 “好了,快去吧。” 高静姝收回手,放在小腹上,端庄大方,脸上带着淡淡地不舍。 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和舍不得妹妹的姐姐,在叮嘱而已。 丰乐睫毛颤动了下,而后冷着脸转身在嬷嬷和宫人们的簇拥下,入了马车。 昭舒王后赶忙将高静姝拉到身后,以免让梁国的人再注意到她。 可她那张脸,却不是刻意就能隐藏得了的,在章端注意到她后,视线在她的身上起码停了有五六遍,直到队伍启程,才将目光收回,调转马头,朝着宫外走去。 坐在轿子里的丰乐感觉到队伍似乎出了宫门,她低下头,伸出手,露出藏在衣袖的匕首。 她手一拔开,一道锐利的寒芒倒映到脸上,锋利无比的利刃,削铁如泥,想必也是见血封喉。 第19章卜噬之法 此时丰乐的心里莫名有些复杂,她原以为闹翻之后,彼此相看相厌,结果兴和还是在关心她。 她也明白,和亲不是单凭兴和就能决定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怨恨,凭什么她就是父王最疼爱的孩子,大家都崇着她,让着她。 就连和亲也不用她去,她就是觉得很不公平,都是父王的孩子,难道就凭她的娘亲不是昭舒王后吗? 她苦笑了一声,心想着这个姐姐啊,愚蠢了这么多年,今天还是聪明了一回。 高静姝望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心中充满了感概,明白和亲一事只不过是权宜之策,很快梁国就会攻打过来。 只不过她现在有一点感到很疑惑,历史上荀邕并未答应齐国和亲的提议,为何这点出现了改变,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 可是她并未干预过什么,又何来的蝴蝶效应。 对了,历史上的兴和王姬在这个时间里早就死了,所以,是因为“兴和”又活了,才发生了变化吗…… 高静姝神情恍惚地跟在众人身后,思考着问题,连昭舒王后在叫她都没听见。 “王姬…王姬…” 桧烟抬头看着王后的脸色,有些着急,都快忍不住上手提醒她。 “王后在叫你。” 她骤然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去,笑着走上前,伸手揽住王后的手臂,甜甜地喊着:“母后。” 昭舒王后站在原地,望着前方走去的齐王还有吴太后,无奈地嗔怪:“下次切不可再鲁莽行事,如今我们齐国势弱,若是冲撞了贵人,要是你受到伤害,你要母后怎么办?” 她乖乖地点头:“母后,孩儿知道了,下次不会再这样。” 昭舒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又脸色担忧:“不知你兄长如何了,真是叫母后吃不下睡不着。” “母后,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 昭舒王后苦涩一笑:“但愿如此。” 可谁都清楚,战场刀剑无眼,不会有人顾及你是什么身份,甚至身份的不同还会引来众人的围杀,多的是人想要取敌国将领的头颅,来换取功绩。 但是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还有一丝潜在的希望。 齐王和吴太后在前头走着,忽然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两人,低声道:“韦儿,你也看到了吧,那个章都尉频频看向兴和的眼神,兴和拥有如此美貌注定逃脱不了该有的命运。” “而且哀家听闻,这梁王似乎在找什么人,好像是个女子,或许这会是挽救齐国的机会,你觉得呢?” 齐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本王确实听林御史提及过,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若是我们能先一步找到此女,弄清楚她的身份,将她控制起来,为我们所用,利用她来对付梁王,从中将梁国瓦解,但如今还是要先找到才能说一步的计划。” 对于现在齐国所面临的困境,他沉着脸,显得万分忧心忡忡。 吴太后对此虽然赞同,但是却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该让太卜局的王亚叔再测一测吉凶了,看看齐国未来的局势如何,可有周转的余地。” 当年齐王也被双生子为祸人间的谣言吓到,赶忙去太卜局找太卜令王亚叔,通过卜噬之法得知双生子中的女孩乃是有福之人,将来对齐国有益。 而后又从民间找来巫师一同卜噬,结果竟是相同。 但由于王亚叔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越少人知道在她身上的福气才不会消散,所以当年王亚叔得出的结果,只有少数人知道。 前段时间,他曾唤王亚叔入宫观测齐国未来局势,王亚叔当时是说齐国目前未来朦胧一片,仿佛被一团云雾所遮掩,看不清楚。 可仔细一看,隐约间,又有一丝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亮透出,说明齐国未来并不是一片灰暗。 而这一转变的现象,是在兴和王姬落水醒来之后的那天起,才得以窥探到。 这也是为什么他坚决不同意将兴和送去和亲的重要原因之一,兴和对于如今齐国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对于吴太后所说的话,他点了点头,“确实该让王亚叔再观测一番,也许,能过卜噬之法找到该女子,那我们就能抢占先机。” 回到宫中的齐王立马叫苏盛和传唤太卜局王亚叔,很快,人便来了。 站在底下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说道:“臣王亚叔叩见大王。” 齐王背手而立,淡淡说道:“起来吧。” “此次让你入宫,你应当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两日的齐国天象如何?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亚叔缓缓起身,恭敬垂首:“臣前两日夜观天象,发现一颗从未见过的微星出现在齐国天上,刚开始这颗星星并未散发出光亮,起初臣算出来的时候并未在意,但昨夜臣忽然发现这个星星发出比齐国之星还要亮眼的光芒。” “待臣再想细细观察时,又忽然不见了踪影,本想今夜再观测一番,所以才未能来想大王禀报,请大王赎罪。”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有些忐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听言,齐王陷入了沉思,联想到梁王正在找的女子,那会不会这颗星的出现,就代表这个女子就在齐国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王亚叔,王亚叔一脸的惊讶,连忙说道:“大王,极有可能是如此。” 梁国的国师是天下第一术士玄机子的徒弟,自然不是他能媲美的,若是这个国师算出来的人,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了。 “大王可有画像?要是能让臣见一见此女的样貌,或许臣能算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画像已经让人去寻了,既然这颗星出现在齐国,那么即便是没有这个人,我们也可以创造出这个人,再则世间相像之人何其之多,梁王又如何能断定哪个他要找的人。” 王亚叔赞同颔首,附和道:“大王言之有理。” 第20章颜子渊 王宫的有处偏门,专门用来给宫中奴婢出入用的,平日进出的人不少,看守也宽松,只要有令牌,连你模样都没看清,就能直接放出宫。 此时拿着瑶华宫令牌的小宫女站在门前,给他们扫了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去大老远,那小宫女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转头望了一眼,扬起的笑带着得意之色,步伐轻松地朝着宫外跑去。 高静姝站在大街上,望着周遭热闹的环境,好奇地窜来窜去,心中感觉眼前的一切新奇又陌生,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就像是看到了文字的具象化,历史的厚重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不再是存在想象中的画面,也不是人为刻意造出来的,而是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前。 街上的百姓欢声笑语,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如何的战乱。 有位青年从她的身边经过,对着摊主打了声招呼:“张哥,今日生意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还不多亏了你们老主顾的关照嘛。” “哈哈哈,张哥你可真会说话,行了!我现在有事,回见啊!” “好嘞,慢走啊。” 摊主挥挥手,告别了他,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少女一直盯着他看,笑了笑道:“姑娘,胡饼尝尝吗?” 高静姝走过去一看,发现胡饼也就是馕,点下头:“好啊,多少钱?” 他热情地说道:“肉胡饼是在四个铜钱,素胡饼是两个铜钱,您看看要哪个?” “那就肉的吧。”她从荷包掏出四枚铜钱递给他。 摊主用油纸装起来,一手递给她,一手接过铜钱。 高静姝低头看了看,还冒着热气,味道很香,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很酥脆,咬下去瞬间爆汁,肉馅进入口中,香气四溢。 她登时眼睛一亮,心想着还挺好吃的,而且还没有在王宫吃过的东西。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正事,开口询问摊主:“东家,你知道哪里有术士可以卜噬吗?” 听言,摊主停下手中的动作,思考了一下,“我记着这条街过去,再拐两个巷口,好像有个青年人在那里摆摊。” “那人似乎刚来没多久,时来时不来,这会儿不知道还在不在。” 高静姝面露欣喜,赶忙说道:“没关系,我去看看就行,多谢东家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他说的方向小跑过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到方才摊主说的地方,但是却没有看到有人,连摊位的没有。 她还以为是自己找错了,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发现真的没有,正打算再问问别人的时候,身后背光的巷子里传来一声问候。 “姑娘,可是要算命看卦?” 高静姝被猛然吓了一跳,转过身惊诧地看着躲在角落里的摊位,和坐着的人。 那人身穿道家灰袍,正笑意盈盈,好似全程目睹了她像个傻子一样来来回回的乱窜。 她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我说先生,您做生意的,在这隐蔽的角落,别人怎么可能看到你。” 颜子渊啪得一下打开折扇,笑道:“有缘自会相见,如同姑娘和在下这般,若是无缘,即便在下身处面前,也看不到在下的存在。” 高静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赞同赞同。” 她走过去坐在他面前,还未说话,眼前的男人便说道:“在下知姑娘要算什么,姑娘还须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听言,神色顿时怔愣了片刻,而后哂笑了一下:“我还没说问什么,你认为你说的就一定是我要问的吗?” 他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是在下认为,是姑娘告诉在下的。” 她摇头,淡笑道:“你错了,我要问的不是我自己,我要问的是,历史可以被改变吗?改变的结果是否会朝着我想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会,那么,是否会变得更加糟糕,还是会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颜子渊忽而正色起来,坐直身子,静静地凝望着她,“姑娘,在下劝你三思,有些事情倘若偏离了本该要走到轨迹,只会徒增更多的生灵被毁灭,这是上天对违抗天命的惩罚。” “这个惩罚,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为了姑娘的安危,在下劝你三思而后行。” 高静姝哼笑了一声:“惩罚?我拨乱反正也会受到惩罚吗?有人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强行弄了过来,那这人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吗?” “因果循环,种下什么因便会结什么果,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似乎脸上露出一种名为无奈地神色。 她皱了皱眉,有些生气了,冷淡开口:“我来找先生是为了解决之法,不是为了来听你的大道理。” 颜子渊忽而笑了笑:“方才在下便已经说过了,已成事实不可再违逆。” 她猛然站起身,面无表情,眼神泛着冷意:“你的意思便是让我受着顺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逃脱,是这个意思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姑娘,凡事有坏的一面,就会有好的一面,上天能这么做,一定会有缘由。” “只是这个缘由,还需要姑娘自己去找寻。” 她听后更气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当然会自己去找,也一定会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你不告诉我办法,自然会有别人告诉我。” 话音刚落,她直接转身就走。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时机未到。”他望着她的背影,语气淡淡。 高静姝顿时停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着他,眼珠子一转:“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他弯腰,双手抱拳:“在下颜子渊。” “是你!”她瞬间露出震惊之色。 “正是在下。” 她走过来问道:“玄机子是你的师父?” 玄机子,在这个时代被誉为天下第一神算术士的人,据说他已经隐居山林,哪怕是后来的乱世,也未能让他出山。 颜子渊挑了下眉,许久被人提到这个名字,他还有些讶异。 “对,你如何知晓?”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清楚吗?” 她冷笑一声,眼神含着些许地嘲弄。 第21章好多自己 她这般讥讽反问,倒叫他呆愣了下。 “你可是玄机子的徒弟,不应该什么都知道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不知道?” 颜子渊摇摇头:“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高静姝望着他,十分认真的告诉他:“那是你修炼不到家,道行太浅,你还是得多学学才行。” 他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茫然,看样子好像真的在思考是不是他的问题。 她见状瞬间笑出了声,“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我是齐国王室的兴和王姬高静姝,我会再来找你的,也有可能不会。” “希望我想找你的时候,你能出现在我附近的某个地方,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万一你能算到呢。” 出来的时间太久,她该回去了,不然会露馅。 至于他说的那些神乎其乎的话,她不认同,她也不信既来自则安之,不想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既然齐国灭亡已成定局,那么她就要逃离这里,去别的地方寻找出路。 藏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她要去梁国,可若是脱离了齐国王姬的身份,她在这儿乱世,该何以谋生呢。 “王姬?王姬你怎么了?” 桧烟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困惑不解地望着她看。 “啊?你刚刚在说什么?” 高静姝抬头望着她。 桧烟笑着说道:“奴婢听说梁国在找一个女子,据说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可在奴婢看来,王姬才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谁都比不上。” 闻言,她噗嗤一笑,“算你有眼光,本宫当然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不过,你方才说梁国在找一个女子,你是听谁说的?情况属实吗?” “奴婢是听大家伙儿私底下在传,具体是谁说的,好像是苏公公的义子说的,而且听说他看过画像。” “画像?!” 她皱了皱眉,心想着荀邕难不成是在找她?可哪来的画像?她又没…… 等等,她之前是不是和他说过自己的大致相貌,不过这也能想象出来吗…又或者说是自己想多了? 桧烟颔首说道:“是呀,王姬想看吗?奴婢可以去找人问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高静姝想了想,既然宫人们能知道的事情,那母后应该是知道的,说不定她那里会有画像。 “走,去趟椒香殿。” “诺。” 她起身往门外走去,桧烟和其他宫人立马紧随其后。 椒香殿。 殿中央站着一排环肥燕瘦的女子,身形各有不同,而面貌看似不同,仔细斟酌下,那眉眼间却有几丝相似之处。 齐王坐在旁侧饮茶,昭舒王后站在那些女子前面,一个个端详打量。 她招了招手,候着的王蓉儿连忙上前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她。 昭舒王后拿过画像,又对着这些女子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大王,这些女子各有相像之处,但是却无一人有画像上眉眼间的那股韵味,淡然自若、明媚端庄,又夹杂着一丝灵动自信。” “您再看看这些人,眼神闪躲露怯,脖子瑟缩,毫无仪态,即便有个别不害怕的,那眼珠子跟死鱼眼一般麻木无神,梁王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些人。” 女子们被说得一个个面红耳赤,低着头,跟鹌鹑似的,有胆子大些的,努力抬头挺胸,却又显得那么的刻意,反倒做作。 齐王一脸淡定地说道:“这些都是在齐国能找到的所有相似女子中,再精心挑选出来的,胆子小仪态差,这些没关系,让司仪教导一番便是。” “只要和画中女子相似,那便是能对付荀邕的一张牌,这么多人,本王还就不信一个都用不上。” 昭舒王后听言,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母后!” 听到女儿的声音,昭舒王后脸上立马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迎了上去。 高静姝从外面走进来,忽然发现殿中站着一排的人,而齐王也在,心中顿时产生些许地困惑。 她福了福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齐王走上前,将她扶起来:“怎么终日只来找你的母后,不见你来找本王,莫不是在你心里昭舒比较重要,父王就不重要了?” 她心底一惊,半含撒娇地说道:“哪有啊父王,明明是您太忙了,国事为大,兴和哪儿敢去打扰您啊。” 齐王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那父王以后就尽量把政务忙完,来陪陪你们。” 见他愉悦的样子,高静姝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想要询问这怎么回事,却在开口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惊讶到话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样貌,最熟悉本人的莫过于自己,那一张张相似的脸庞,让她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悚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没多久,她缓过神来后,故作镇定地指了指他们,好奇地问:“母后,父王,这些人是干嘛的?” 昭舒王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给她递了张画像。 高静姝低头一看,再次愣住,心里犹如翻起千层浪花,一时间惊诧到说不出话来。 好像,不对,是太像了,几乎和原来的她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身上古代的衣衫。 怎么会这样…荀邕从来没见过她,单凭文字描述就能画出这么像的人吗? 齐王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开口问道:“兴和,你可是见过此女?” “没有,父王,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画像上的人和这些女子长得这般相似,可是看着又不像是其中的一人。” 她听到齐王的问话,丝毫没带犹豫的,反应极快的瞬间就说了出来。 昭舒王后笑道:“画上女子便是梁王要找的人,而这些女子是你父王吩咐去照着画像去找的,目的就是为了蛊惑梁王。” “能让梁王如此大费周章,在各国地界粘贴榜单,甚至为此停战也要让人先去找到此女,不说此女身份是什么,单凭梁王如此痴情的模样,她一定是梁王的心上人。” 高静姝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极力变得自然。 “母后,说不定他是因为痛恨这个女子,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她。” 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那双大长腿,简直就是极品,这腿起码玩一年都不会觉得腻。 赵东强咬牙跪在地上,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楚齐说自己会后悔了。 沉默片刻,笑了笑说:“李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清楚你的处境。 进了大牢,郭纯扫视着满牢里陌生的狱卒,心里似是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禁暗暗叹道:这一关自已还能过吗? 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嘲讽羞辱,又看到张东恶心的眼神,刘瑶早就忍不住了。 感受到一道促狭的眼神正在注视着自己,韩水香慌乱地不敢抬头,抿了抿嘴,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也解开了身上的枷锁。 又因多彩星一直处在巨大行星的背面,基本不会被恒星照到,所以温度常年恒定在38度,而且每年有二次五百度的高温会出现在两极,和地球的情况正好相反。 漂浮在上空的胖子勃然大怒,两个将死之人竟然自顾自地聊起来了。 看着骤然停下动作的赤长渊,又缓缓睁开眼的佛子,六国众人哭喊的更大声,更诚心了。 天下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了中域,这也是如西楚一样,并没有被三教掌控的皇朝,大周皇朝,但其与三教相处的也是十分融洽,能够霸占中域,便是其强大的依据。 于是她立即大喝一声:“轩辕!”武器便被她唤了出来,落入她的手中。 再加上,之前和流星的对话后,更加的让他相信天狗族的服从性。 苏羽极重感情,他已经体会过一次失去亲人的感觉,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果然,洛副院也觉得棘手,那陈神医恐怕也没有办法了。”胡岩心中叹气。 六大主神在虚空上商讨一阵,最终决定,由时间之神,空间之神,联手查看整个神灵界,两人联手之下,甚至可以游走在时空长河,观看曾经留下过的所有痕迹。。 但是像吕家那些嚣张跋扈惯了的吕家子弟,却能够嚣张这么久才有报应。 那时的他真的太害怕再失去安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安云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后,又会如何生气。 众所周知,战场之上是死伤最严重的地方,亦最能产生魂魄的地方。 一时间,妲己也顾不上北冥道人如何,只能一心一意与眼前的邪物争斗,不敢分心半点。 其中一个绿袍人影被一拳砸中后背,整个身躯当场四分五裂,另一人露出惊恐,还没来得及大叫,便被伐神者老祖一掌插进了脖子。 除了这一封早已筹备好的推荐信,古仁通还备了一沓厚厚的材料。 “叮咚。玩家送走七批又七批申请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王龙耳边传来系统那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 乃是一位隐世不出的先天伴生神通,玄妙只在天河弱水之上。 随即来到妲己身边,查探一下她的伤势情况,仅是略微消耗了一些元气,没有伤到根基,他也就没有过多理会。 第22章争执 听言,昭舒王后却抿唇笑起:“兴和啊兴和,你到底是不懂男人心,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情,才会想方设法的找到她。” “不然为何要下达不许伤害,且要此女毫发无损的命令呢?” 高静姝说无可说,而后又听见她继续说道:“你可知晓少年人心动堪比天惊石破,倘若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人,必定情不自控,越陷越深。” “尤其是荀邕这样暴戾恣睢、六亲不认的暴君,一旦动情只会更加的刻骨铭心,届时拿捏住了他的心,就相当于拿捏住了这个梁国。” 听着王后这么说,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才不是这样,他那种语气分明是想找到之后将她生吞活剥了,她要是被他抓住,以他记仇的性子,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齐王十分的赞同,也认为这毛头小子必定在落入他们精心策划的圈套中。 她垂眸深思了下,抬眼望向这些无辜地女子:“母后,父王,就不能再想别的办法吗?” 非要拿女子作为筹码吗?曾经的齐国也是站在所有人之上的啊,如今怎么就沦为用女子来换取和平的懦弱之国…… 齐王皱了皱眉头,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兴和,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齐国会记住每一个为国奉献的人。” “在死后为他们加冕,以和他们身份相符的最高制度将他们下葬,并且载入史册,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荣耀,这就是他们一生所追求的信仰和虚名吗。 打仗最重要的无外乎武器、士兵、粮草,梁国目前的军事力量是最为强盛的,也是最先进的,他们还懂得激励士兵杀敌立军功。 在所有人都没这个意识的时候,梁国已经先一步实施,等意识到开始学习梁国的军事制度的时候,队伍早就被打到溃不成军。 并且梁国军功爵还是实施继承式的,父亲战死沙场,所获得的军功可以算在儿子头上,这是一个改变普通百姓和奴隶身份的机会。 所以在梁国根本就不愁征兵,在加官进爵、改变身份的诱惑面前,多的是人上战场,还有妻子会主动劝说丈夫去从军的,就为了生活能过得更好。 高静姝脑海中的思绪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说道:“父王,我们齐国之所以落于下层,是因为我国的军事力量不如梁国。” “奖励将士的制度不够完善,再加上最开始的轻敌,和自身的狂傲自大,种种原因下才会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此话一出,昭舒王后顿时脸色骤变,如临大敌般呵斥她。 “兴和你闭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女人怎可随意议论朝政!” 这些话不就是在说齐王无能,在管理国家上太过失败,所以导致了现在要处处看人眼色。 但高静姝即便身为齐王最宠爱的孩子,也不能如此挑衅齐王的威严。 “放肆!看来是本王平日太过纵容你了,竟然让你口无遮拦地教训起你的父王,简直是大逆不道!” 齐王黑沉着脸,愤怒地看着她,心中明白她说的是事实,但他可是齐国的齐王,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怎么能容忍臣下忤逆自己呢。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女儿,也绝不容许。 昭舒王后急忙按着她跪下,高静姝挣扎了一下,看着他越来越冰冷地脸色,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快给你父王认错!” 头顶传来母后惊慌急切地声音,跪在地上的少女却依旧固执己见,漂亮的脸庞上充满了倔强,半点儿没有认为自己错了的感觉。 “父王,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局势紧张,我们更要把话摊开了说,难道您就只能听一些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场面话吗?” 齐王闻言怒急了,胸膛上下剧烈起伏,抬起手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吓得昭舒王后惊叫出声。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最终抬起的手还是没落在她的脸上。 “好好好,真是本王的好女儿,那你倒是说说,眼下的将死之局到底该如何破解?” 他冷笑一声,话里尽是嘲讽地语气。 虽然话是这么问,但是他并不相信平日骄纵任性到事事都要人避让的女儿,会有法子知道该如何破局。 方才能说出那些话,也必定是有人指点。 思及于此,他将怀疑地目光放在身侧的昭舒王后身上,心里止不住猜忌,难道说是斛律氏族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才让兴和来说这些话试探他的吗? 昭舒王后须臾之间,便察觉到他那充满怀疑猜忌的目光,心头一冷,双手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连忙挡在女儿面前,她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但是她却担心他会伤害女儿。 她并不怀疑大王对女儿的爱,只是这爱里参杂了太多东西,尤其身处在王室当中,再多的感情都变得不纯粹。 高静姝起身,伸手将她拉在身后,目光澄澈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父王,兴和有办法缓解前线战事,这也是为了兄长能平安归来,已经这么久了,兴和想问问,平丘有传来兄长的消息吗?” 他神色凝滞,脸色有些不自然,显然是没有消息。 “那你倒是说与本王听听,你有什么法子。” “我们要先从将士们手里的兵器下手,梁国士兵的长矛之所以杀伤力巨大,且能快速致人死亡,完全在于它的三棱尖头,带有倒刺和血槽。” “在刺穿盔甲的同时会对皮肉造成巨大的切割口,从而导致大量失血而亡。” “而这种设计远远不止用于步兵所用的长矛,还有他们的弩箭,箭头同样是三棱样式,不仅如此,梁国的弩机制造精良,射程远、穿透力强,精准度极高,几乎达到了箭无虚发的程度。” 齐王听言逐渐陷入了沉思,这些问题都是他没考虑过,的确有人曾经上报过,但是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只是一味的认为他们能打胜仗都是因为运气好的缘故。 现在看来,当初他的想法是有多愚昧无知。 “加雷特哥哥!”在这时,安娜丽丝忽然出现在了赵残阳身后,她一把抱住了赵残阳的腰,眼满是泪水。 虽然明知道陈安好不会前来见许红尘,可好歹还是得到一点回应。 西亚不耐烦地说:“唉,又来了。说了多少次,艾丽娅只是出嫁了而已,你老是这样,她知道了,会担心的。 冷晨毕业的时候说想和我定下来然后再去工作,可是我没敢同意。 在场所有人其实都不知这纯阳罡气,只是暗叹这功法的厉害,不过诸位长老以及慈俭掌门却似明白了什么。 拜完神,胡兰起身说道。李三婶说家里有阴,她心里虽然不信,但也感觉膈应的慌。 程一言的表现,张道然也感觉到有些诧异。张道然暗暗猜测,程一言第一次修炼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身体里的“老鼠”,想必还能继续搬运周天。 这样的老虎,放到野外去是根本活不了的,没有捕食能力,对人没有戒心。 许红尘绝对自己比他们多的优势就是不仅可以现场看,还能现场看真人。 打劫完钱财,只留下一个歹徒在经济舱里,其他的人都离开了,我估计他们肯定是上头等舱去洗劫去了,毕竟坐在头等舱的都是所谓的有钱人。 她不该穿高跟鞋的。大腹便便的她,身体早已经不那么轻盈了,束缚在这样的鞋子里,脚面越来越浮肿,现在干脆痛了起来。 如今再回过头来想想,特斯拉敢将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都送给神行无忌,那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再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多待上一秒钟,她的智商就有降到二位数的危险。 “大师,求求你指引明路!”这一刻的神行无忌卸下了强悍的伪装,他开始打悲情牌了。 还未到正午时分,偌大的府邸就人满为患,整个外院挤满了人,内院情况稍好一些,毕竟只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够进入内院之中。 君宁澜看着她,径自倒了杯热茶,“本殿下知晓,沒想到皇帝打的是这主意。”他仿佛从來都是称圣武帝为皇帝,语气也是异常的冰冷,甚至不含一丝情意,就仿佛那只是个陌生人。 其他的四个长老也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看到了圣塔之顶的那个漩涡。 “丫的,滚回去,你特么不是什么都能看的。”叶少轩直接将帝斩剑扔进自己的丹田,用四象神印和天神链镇压,封闭了天炎的全部。 得了,晚上的事儿八成又要黄,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只差烧高香放在那里供着了。 虽然说,苏金这个套路,用一次就被人洞察了,根本不可能在故技重施,施展在别人身上,但谁能搞清楚苏金的底细? 如梦如幻的流线型线条,就像是天鹅一般但脖子却很短,头上有三道竖起却染血的粉色翎羽,双翼展开似乎有10米之长,而尾巴却不像那些怪鸟一样如同蛇蝎,而是像是没有开屏的孔雀一般,拖着长长的七彩尾羽。